第763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92
苏卿安治理朝堂上的狠戾在这时已初显,当朝大臣认为一介女子心慈手软,不足为据,可当金銮殿血溅三尺,不寒而栗——所有人都消了声,跪在地上。
她血洗了半个朝堂,惩贪官杀污吏,兴利益除弊端,将所有陈年腐败的暗钉都拔了出来。同时宽严并济,提拔清官!
一时权倾朝野,手段之狠,刑法之酷,风声鹤唳,让人心惊胆战!
“父皇老了,儿臣愿让父皇颐养天年。”
“好,好啊!”梁帝大笑一声,“不愧是朕的种!”
他抬手指了指苏卿安:“这几个不成器的玩意里,就你争口气,最像朕。”
“父皇过誉。”
梁帝伏在桌案前,看着面前的诏书,其实苏卿安做的那些事,他或多或少都知道五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由她去了。
只要她为社稷,护江山。
梁帝若想除掉苏卿安,大梁势必还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内乱,到时民不聊生,手足相残,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他坐了太久,高处不胜寒,人越老越容易回忆,越容易念旧情,他累了,而大梁,还需要新鲜的血液。
或许他心中……也想再看看,她还能走多远。
梁帝挥笔豪墨,写下了退位诏书,盖上印玺,尘埃落定。
“那几个孩子到底是你的手足。”
苏卿安说:“只要他们不生事端,定会一生富贵享乐。”
既是如此,梁帝就放心了:“卿安,你生在大梁是上天赐给朕的福气,也是大梁改革的开始,你得完成朕没完成的事情。”
“去吧,以后,这就是你的天下了!”
苏卿安从梁帝手中接过了属于大梁的印玺,眼中有野心,像一场烧不尽的火,燎原之势,语气庄严:“十年以内,大梁会实现大一统,国泰民安,时和岁丰!”
让位的消息传了出来,后宫中,焦躁踱步的贵妃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幽然一叹。
“果然是这样……幸好本宫没有得罪过苏卿安,以后还能躺在慈宁宫里美美容颐养天年。”
至于她那个儿子?算了,活着就行。
梁帝召集了所有皇子入宫觐见,当面问还有谁有异议。
没有人不满,诚惶诚恐的点头。
确实心悦诚服。
四皇子露出个笑脸:“昭懿天资聪颖,一看就有治国之才!”
梁帝看着就来气:“滚滚滚!没出息的玩意,还不如朕养的鸟。”
四皇子来之前已猜到了七七八八,并不意外,离宫时,他老远看到了苏卿安,眼神一亮,跑过去,声音嘹亮:“皇妹!今晚吃烤鸭吗?四哥请你!”
他脸上是憨厚散漫的笑,一贯的没心没肺。
年幼受尽欺凌,任人践踏,偌大深宫中,四皇子是唯一一个没有跟着别人轻贱过苏卿安的人,甚至在她饥寒交迫时,送过她一只烤鸭。
当时他说的话,苏卿安记了一辈子。
那晚下着大雪,少年毫无仪态的坐在地上,给她掰了个鸭腿,憨态十足的:“皇妹,你也别恨,生在皇宫,谁不是这样,都得熬啊。”
“你看四哥我,日子活得挺滋润,实际上尔虞我诈,你来我往,个中滋味各自品。四哥将来,就想混个日子,游山玩水。”
“你看到那京城外的天没?要亮了,多逍遥多自在,就是我的梦想。”
“你呢?”
她的梦想。
如今实现了。
长大后的这一天,苏卿安看着他,盈盈一笑:“既如此,卿安在公主府等着四哥相聚。”
有些话,尽在不言中。
东宫。
苏子恒死后,所有奴仆作鸟兽散,偌大的东宫也成了个空架子,只剩下了张淑凉一个人。
不久,这地方也要腾出来,给别的人入住了。
张淑凉听到从宫中传来的消息,惨笑了声,拿了一笔钱,遣散了身边的婢女,让她们走,出去过个好日子,然后平静的回到自己的屋里,梳洗打扮,对镜描眉。
镜中姑娘骄傲又明艳。
亦如当年的堂堂丞相府嫡长女!
“爹地。”张淑凉眼角落下一滴泪,“女儿不孝,这就来陪您了。”
手腕上的血,滴滴答答,汇聚了一地……
窗外依旧繁荣似锦,阳光灿烂,像那年姑娘一身华服,坐在丞相府后院的秋千上,神采飞扬:“我以后一定要嫁给这世间最好的郎君!”
丞相从后推着她,荡秋千,笑眯眯道:“我女儿嫁的人,肯定是最好的人。”
衣摆飘动,浮华若梦。
陆府。
“南宁世子?”陆父乃是当朝大理寺卿,威严清贵,不苟言笑,看到顾飞白前来,愣了下。
顾飞白说:“我想见见陆大人。”
陆父犹豫片刻:“南序近来心中郁结,性子又刚直,若有不周之处,还请世子见谅。”
顾飞白笑着说不会,见他是在陆府的书房中,外面栽种了一片竹林。
他在练字,笔锋强劲,姿态清凛,见到顾飞白,亦是态度平和,既不亲近,又不疏远。
“陆南序。”顾飞白看他许久,放下往日恩怨,只说了一句:“大梁需要您。”
陆南序动作顿住,半晌道:“你大可放心,我永远忠于大梁。”
顾飞白走后,陆南序身边的书童小声问:“公子真的要辅佐公主吗?可是你之前辅佐太子十二载,昭懿公主会不会因此猜忌你?”
陆南序放下了毛笔,看向窗外的远方。
“我这一生,只辅明君。”
檐下穿堂风,惊鸿落满叶,秋风萧瑟又寒凉,透过窗户,吹乱了桌面上的宣纸,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一句话——
率土普天无不乐,河清海晏穷寥廓!
聂成业准备离开京城了,四处去看看,辞行前,跟所有人告了别,还单独见了岑舟。
“你知道吗?其实之前我是想争的,毕竟那可是皇位啊。”聂成业看向岑舟,“难道你就没想过?你有这个本事,岑烬远。”
对方一身黑衣,侧脸淡漠,眉眼间有什么东西,从未变过:“你不是我。”
“也许这就是她选择你的理由吧。”
聂成业翻身上马,声音被风吹得模糊,“岑烬远,你相信前世吗?”
“不信。”
“不信也好,总之,我觉得你们命里注定纠缠,最是无情帝王家,你别毁在这条路上。”
“祝你们有个好的结果吧,未来的路还远着。”
第764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完)
夜里回定北将军府的路上,岑舟隔着很远看到了一盏灯。
近了,公主提灯,照亮了归时的路。
她说:“我来时你不在,这么冷的天,快进来吧。”
风吹乱了她系着的斗篷。
那一瞬,岑舟的心一寸寸慰烫着,深陷柔软,过往昭昭在眼前错乱闪现,他忽然用力的抱住她,嗓音低而哑:“苏卿安。”
“你怎么了?喝这么多酒。”
岑舟闭上眼,良久,把所有话咽了下去,只说想你。
“救赎任务目标黑化值彻底清零。”
“任务结束。”
事后,养生壶很高兴的跟苏卿安说:“恭喜你呀。”
苏卿安垂眸一笑。
这场任务,她从来没有刻意完成过。
在乎的从不是黑化值,只是岑烬远三字。
永临三十六年正月初九,昭懿公主登基典礼,昭告天下!
那天正逢凛冬初雪,大雪新霁,天光破晓。
宫中的梅花开了。
事莫大于正位,礼莫盛于改元。
登基是新帝即位后举行的最为盛大的典礼!
建安城终年屹立不到,巍峨庄严。
宫道每穿梭过一支禁卫军,脚步齐整,铁血威仪,严守建安各门以及要道,中銮仪卫在御道两旁陈设帝王的法驾卤簿,旌旗蔽日,声势浩荡,一直延至建安门外!
寒风刮过每一条大街小巷,百姓家家其乐融融,孩童追着风筝疯跑,嘴里大喊着大梁兴盛的童谣。
金銮殿上。
三千石阶下。
位列文武百官,庄严肃穆!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苏卿安身着衮冕礼服,垂白珠天子十二旒,以组为缨,色如其绶,黈纩充耳,玉簪导。玄衣、纁裳、十二章,肩挑日月,背负星辰。
风吹乱了帝王的黑红衣袍,猎猎生风。
她背脊挺直,一步步走过三千台阶,走过这条千里白骨、血流成河的路,最终走向象征着九五之尊的高台!
最高处。
苏卿安挥袖转身,俯瞰万里江山!
怕什么高处不胜寒?!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跪——”礼部者高喊。
朝贺仪礼,向帝王行三跪九叩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天地之间,久久不息,回荡着千万人震撼的高喊声,气吞山河,声势浩荡!
苏卿安站在三千台阶之上,登高望远,张开双臂,天子十二旒冕垂落,眼眸倒映着远方万里江山,朱唇轻启:“平身。”
今朝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待到冬来正月九,我花开后百花杀!
新帝登基,权倾朝野,诏告天下,宣布改元,史称,昭懿帝。
你笑女子也配为豪杰,不怕传出去贻笑大方?可她对外开疆拓土,对内文治天下。她加强中央集权,上下肃清政治,宽严并济、知人善任、整军练卒、裁汰冗弱、招抚流亡、轻徭薄赋!
苏卿安麾下百万兵,能人强者无数,她意图吞并四国,一统天下,创始绝代千秋。
她钦点岑烬远北伐,聂成业为副将,钦点南宁王攻楚,建安镇守顾飞白,又提携了更多将士,八方豪杰,为她所用!
苏卿安大可将岑舟留在京城,但是建安困不住乱世英雄,他该在战场,发挥这把刀最大的作用,赢得生前身后名。
帝王手段,心怀天下,雷霆万钧。
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世。
明主贤臣,青史留名,深得百姓爱戴。
北伐那日,苏卿安对岑舟说。
“定北将军,朕想北伐满胡,一扫四国,百万大军,唯缺一主将。”
“臣来。”
“有劳,朕待将军归。”
帝王黑红衣袍,站在建安城墙远送。
岑舟骑着战马,率领千军万马,出了城门,远离建安,没有回过一次头。
背影渐渐远去。
苏卿安驯服了西北的狼,边疆苦寒,他替她守了七年。
最初别离三年,而后再添七年。
占据人生漫长十年。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江南藏香蔓春来,塞北埋骨杀声开。
隔开了两个世界。
苏卿安端坐高堂上,听政主江山。
岑烬远厮杀战场中,一剑定九州!
北边黄沙滚滚,血流成河。
多少夜晚,岑舟见过太多将士妻离子散,十不存一。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他一人独坐在岩石上,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眼中倒映着边疆的月亮。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七年沙场,九死一生,身上曾落二百七十九道伤。
岑舟的遗书上写满了苏卿安的名字。
却未曾在七年间回过苏卿安一封私信。
每一封战报,皆是大捷。
苏卿安曾在唯一一封信中同他说过一句,你的信太死板,都没其他要与我说的吗?
岑舟在三月后回她一封大捷战报,只字不提,在战报最后留了一句隐晦的话——祝陛下安。
君子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永临四十三年春,大梁仅用七年时间,灭四国,伐匈奴,一统天下,结束了数年割据混乱的局面,彻底实现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大梁王朝,陈年历史至此结束,青史上翻开了新的一页!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梁土。
日月山河永在,大梁江山永存。
昭昭大梁,天命所归!
今年西郊山上的桃花开的很艳,漫山遍野桃花香,嗅到了春天的气息,春已至,花已开,人间皆安。
只见青山显,不见故人归。
两人在破庙旧佛前拜堂的画面还恍若昨日,歌女在江的那边唱着戏曲,戏腔婉转多情,八方来听。
女子站在山上,望着远处的桃树,青丝飘扬,雪白衣袂,发间仅别了一支陈旧桃花簪,温其谪仙。
当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苏卿安。”
身后响起清凛的声音。
苏卿安转身,衣摆飘落着桃花,看到了远处的身影。
那人一袭黑衣一把剑,背脊挺直眉作山,落满九州一色的霜,野火在远方,远方在他深色的眼睛里。一如初见。
她展颜一笑。
建安的桃花开了,故人,回来了。
我这一生与太多人的缘分皆朝生暮死如露水,唯独与你,像是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
第765章 番外:朕与将军共枕眠
定北将军归京之日,一剑应当百万师,以一己之力占据江山半壁兵权。
群臣猜疑,与帝王书,一封封奏折,劝告苏卿安应收回岑烬远的兵权,否则功高盖主,后患无穷。
昭帝怒,金銮殿上,一身龙袍摔奏章,十二旒冕惊白玉,声音寒冽,响彻天地:“大梁若无百万将士守边疆,何来你们安居乐业七年间!你们是要寒了谁的心?!”
“得定北将军,是大梁之幸!”
苏卿安仅用两句话,拦灭了所有人的猜忌和不满。
而一日后,岑烬远主动上交兵权、与帝王辞官。
苏卿安手中的虎符冰凉又带着血腥气,在御书房中看着对面的人:“你知道的,我信你。”
不是朕,是我。
天下若无岑烬远,哪还来的苏卿安,舍命相救,死生不疑。
“你也知道,我不在乎这些。”岑舟笑。
他们既是君臣,也是夫妻。
君臣在先,他不能让苏卿安为难。
他答应替她镇守万里江山,魑魅魍魉休近其身,便是一生。只要苏卿安一声令下,他岑烬远当不远万里赴战场,拿命为她弑鬼神,只要她端坐高堂上,无灾亦无忧!
“那为何辞官?”
“如今大梁盛世太平,繁荣昌盛,十载之内再无战乱。”岑舟眉眼间有边疆磨砺的冷毅,可少年还是少年的月光,声音沉静有力,“公主,边疆七年,我想出去看看。”
苏卿安一直知道,区区建安困不住他。
他唤她公主。
她说好。
御书房外的春花探出枝头,阳光和煦。
苏卿安坐在椅子上,青年隔着桌案,站在她面前,姿势有些居高临下,走上前去,谈其正事后,僭越的抱住了她,隔着皮肤,能直接摸到伶仃的骨头,龙涎香糅杂着一丝草药的清苦萦绕在呼吸中,依稀是熟悉的气息,这拥抱,迟了七年。
“卿卿。”他低声喟叹,尾音有些缥缈,千言万语,不善言辞,最终只道:“好景难遇,如你一般。”
苏卿安卸下帝王威仪,任由他以下犯上,坐在他腿上,能感受到青年修长匀称的骨骼,指尖戳了戳,很硬,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那为何七年间不给我写信?”
“边疆事忙。”
“捷报倒是一封不少。”
岑舟神色不变,附在她耳边,声音辗着低笑:“怕音讯全无,您偷偷哭鼻子。”
“我是皇帝,才不会。”她卸了玉冠,三千青丝披散在身后,着帝王黑红龙袍,湘绣着的神龙栩栩如生,在阳光下流转着金色的光,赤红腰带束着腰肢极细,皮肤苍白,领口下锁骨若隐若现,仰头看他,眼神柔软如秋波,右眼角下的泪痣似天生的泪痕,在阳光下透着动人心魄的美感。
岑舟冰凉指尖按在她眼角泪痣上,细细摩挲了下:“您不只是皇帝,还是我的公主。”
写满姓氏的遗书,三千余张。
他怕他回不来。
倘若战场烧他成灰,遗留白骨,这分离七载,也足够她遗忘,不至于伤怀。
苏卿安从鼻腔中溢出低低的应声,赖在他怀里,静静享受着这场久别重逢,在窗外桃花飘落中,很突兀的说了一句。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自归来起。
岑舟带着苏卿安策马建安道,醉倒明月前,自是风流万千,恣肆疏狂,既是乱世雄,又是盛世臣!
他们疯狂贪恋着这场久别不易的重逢,做尽任何事,共同登高台!
又在高山流水,长亭古道送君别。
高高的身影骑着马,远处天地任他闯。
苏卿安以白裙相送,衣摆飘扬:“我出不了京城,你带一支桃花,走吧。”
“苏卿安。”他声音清朗昭日月,从骏马上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只念她的姓氏,“我的妻。”
不问去向,不说归期。
风雨终有相逢之日,何畏世间生死离别?
苏卿安站在原地,怀抱箜篌,一曲送君,曲终人散。
纤纤玉指高弹轻拨着二十三根弦丝,融和了建安城十二门前的清冷光气,曲声时而柔婉时而高亢,直冲云霄,回音绕日,久久不散。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风吹动着姑娘的白裙。
前方的郎君骑着马,去向他该去的天地。
身影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会再见的。”
“七年啊,好不容易在一起,这不像你。”顾飞白感慨。
“行侠仗义,无愧于心。”苏卿安轻念这八个字,“那才是他的天地。”她说,“我岂能因一己私欲困住他。”
她有她的皇权路,他有他的江湖走,理想和抱负永不日落。
她爱他,她要他永远自由。
就像他一般,为她出生入死,七载不悔。
顾飞白愣了半晌,念着:“挺好的。”
于他们而言,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何必妥协呢。
既没有通天大道,那就辟来一刀!
…
永临四十四年冬,大年三十。
皇家灯火,金碧辉煌。
宴后。
若素如今已是苏卿安的贴身女官,送她回殿。
“我一个人待会儿,你先出去吧。”
“是,陛下早些歇息。”
苏卿安今儿难得穿了一袭红衣,明艳的过分,捧书在青灯下看,在寂静宫殿中,半晌听到什么声响,无奈叹息:“岑烬远,你能尊重下我宫中的禁卫军吗?你以后再这么翻墙,我放小灰咬你。”
“怎么办,小灰舍不得咬我。”那人风尘仆仆从江湖那边赶回来,大逆不道闯入帝王寝宫,眉眼轮廓不羁,同苏卿安商讨。
苏卿安怒:“那我把宫墙再修建三尺高!”
他莞尔,走到苏卿安面前,单膝半跪,握住了她柔软的手,“公主饶了我吧。”
窗外大雪纷飞,覆盖朱红墙。
他陪她守岁,对她道了声新年快乐。
以北境开疆拓土两个州富庶安定为贺礼,献与帝王。
“新年快乐。”苏卿安如是道,眼角眉梢都是明媚的笑,褪去所有深沉狠辣,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她说,“永临四十五年,我还是爱你。”
她的这幅模样,只有他见过。
殿内的烛火明灭摇曳着,从纸窗映出一束昏黄朦胧的光亮来,小灰窝在地上,皮毛光滑,懒洋洋的睡得正香。
第766章 番外:是狼,不是老虎
他们都是孤独的,又在这场寒冷的冬天相互依偎,披着同一张毛茸茸的毯子,肩挨着肩,听同一个故事,呼吸中萦绕着干净好闻的淡香,她的一缕青丝滑落在岑舟颈窝处,泛起细微的痒。
“今天该讲到小老虎的结局了。”苏卿安起身将泛黄的话本递给他,声音因为慵懒埋在青年怀里,而有些闷闷的软,嗅着岑舟身上的味道,眷恋的蹭了蹭,“三十七页。”
民间收集来的话本很厚,看得出经常被人翻看,边角泛着淡淡的陈年的黄,还打了卷,却没有一页折损,被小心阅读的极好。
他每次回来都会给苏卿安讲一个故事,但从来不讲到结局。
苏卿安经常会拿出来看,闲暇时一看就是一整个下午,却没有一次去翻过尾声。
因为她知道,有个人会回来,无论多远多久,他一定会回来,抱着她,在夜深人静,补好这个故事的终章。
“上次我们卿卿听到——小老虎和小男孩掉进了森林猎人的陷阱里。”岑舟轻笑,熟练翻到那一页,另一只手轻抚着苏卿安的后颈,让她躺在自己腿上,像是在抚摸某种小动物一样。
他的指尖有薄茧,弄得苏卿安微微发痒,也不躲,用毛茸茸的毯子蒙住脸,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与他笑闹。
“嗷!”小灰忽然精神,从地上爬起来,嚎叫了一声。
岑舟声音低沉:“他们被困了整整一个晚上,小老虎说道……”
“嗷!”小灰又叫一声,似乎以为自己是只老虎,声音可骄傲了。
苏卿安忍不住告诉它:“你不是老虎,是狼,是狼。”
“嗷!”小灰呆呆的转了转狼耳,好像意识到现实了,悲伤的卧坐下来,仍然屏气凝神,紧张听着老虎的故事。
“故事的最后,那只小老虎在森林的西边等了很久很久,等它从小老虎长成大老虎,等它的模样变得威风凛凛,它还时常坐在那块岩石上,终于在某一天,等来了小男孩。”
“小男孩搂住它的脖子,狡黠一笑,说嘿,伙计,我回来了……”
小灰睡着了,苏卿安也睡着了,手指还不忘抓着岑舟的手。
岑舟放下了话本,想给她盖好被子,却被牢牢牵住。
她像小动物一样无意识的蹭了蹭他的手背,青丝凌乱,唇瓣红润,口中梦呓:“别走……”
岑舟静了半晌,牵住她的手,就着那样的姿势哄她,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哄她好久,垂眸时眼神温柔,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再给你讲一个新的故事好不好,叫做山妖。”
故事永远没有结局,他们终有下一次相逢之日。
永临四十五年秋,九月初,榴花落,结成果。
旧时昭懿公主府,朱红白瓦,一切不曾变。
物是、人亦是。
“甜的?还是苦的?”
苏卿安站在树下问,有些好奇。
黑衣剑客站在树下,背脊挺直,侧脸干净,慢慢认真道:“很甜,公主尝尝。”
苏卿安信以为真,轻咬一口,足足僵了三秒,呸的一口吐出来:“岑烬远!你学坏了!”
他弯起眼睛,笑的肆意,眸簇寒江:“卿卿别气,我再给你摘个。”
苏卿安赌气:“我不吃了,天凉了,石榴树该砍了。”
“好。”他拔出剑,挑眉道,“微臣这就为陛下砍树。”
“……”
这年的石榴摘的太早,起初依旧是苦的,可蔓延到心尖,却是满足。
像曾经她尚未登基,他只是暗卫,繁多火红榴花坠落,她看他舞剑,在窗前唤他的名字,少年闻声看来,她展颜一笑。
那时他们仅隔了一墙,日日朝夕相处,近在咫尺。
永临四十七年夏,岑舟于江湖西北部落游历,集市喧嚣,人群熙熙攘攘,灯火阑珊处,忽遇其妻。
她在那里,对岑舟说:“我对西北不甚了解,不知这位郎君,可否指个路?”
岑舟哑声问:“姑娘所问何路?”
“寻我夫君,岑烬远。”
永临四十九年春。
岑舟在东南海域旁的山路上折了枝桃花,赠与苏卿安。
何时再逢君?
来年花开日。
…
也许是过了很多年,京城还是京城的繁荣,江湖也是江湖的逍遥。
当年的幽州如今已经是大梁极为重要的十三州之一。
行在山路上的游子,疲惫的喝完了水囊中的最后一口水,抬头,忽见远处有座庙宇。
他心中燃起希望,拖着脚步走过去,近了,闻到淡淡的檀香,小心踏入寺庙,仰头,便看到了端坐在高台的佛像,笼在阳光中,慈眉善目,熠熠生辉。
佛庙庄严,案台上的香炉中还有没燃尽的三根香,浅灰色的灰烬坠落,贡果放在摆盘中,方有人祭拜离去。
游子端端正正的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虔诚的祈祷菩萨垂帘,一朝科考中三元,十年寒窗天下知。
敬神明后,游子念了声叨扰了,挑了块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来修整。
“拜菩萨咯!”
“拜菩萨咯!”
外面有孩童天真的声音,紧接着大人严厉斥责:“佛门庙前,不得失礼!”
两年前,幽州干旱,寸草不生,百姓跪在佛前哭诉,帝王亲自为幽州祈福,一夜间求来了雨。
如今的佛庙受万人敬仰。
万人之上。
菩萨敬的是当今帝王。
这是盛世。
“知道啦。”孩童收敛了些,一行人与陌生的两人擦肩而过,踏入庙堂。
年轻的母亲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只看到一对璧人背影,衣摆被风吹动,纠缠到一起,渐渐远去。
没有人知道,这曾经是被遗弃的信仰,也没有人知道,在十年前,这曾迎来了二位新人,跪在破庙佛前拜堂成亲,那是多年前埋藏在幽州的秘密,镌刻在青史尽头。
江的那头,木船独影,映在江月白中央,燕绯是个戏痴,也是个疯子,半生孤苦无依,从青楼中逃了出来,从此四处流浪,总爱在江边哼着戏曲,戏腔婉转,水袖轻舞,戏开场则不停,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她自己是唯一的观众。
这天,船上迎来了两位远方的客人。
“这点银子,可否听场戏?”女子一袭月亮似的白,戴着帷帽,遮住颜容。
身旁的青年左手握剑,右手护她身侧:“有劳。”
江水粼粼微漾。
“是你们啊。”燕绯细细瞧了好一会儿,痴痴的笑,眼尾上挑,自是风流万千,“奴家十年前,见过两位呢……”
第767章 太傅,你家世子爷又翻墙了
顾飞白与陆南序打小就不对付。
准确来讲,是顾飞白单纯看不惯对方那副死清高的模样。
这种不对付——持续到那夜醉酒,被彻底打破,一朝失足成千古恨,让顾飞白捶胸顿足,痛悔不已!
顾飞白此人,金尊玉贵世子爷,红衣轻狂又骄矜,哪里都好,就是身上揣着一个最大的秘密,不与外人知,那就是她这个“少年壳”是假的。
她、货真价实、女孩子!
至于女扮男装这点事,还得追溯在十六年前,她那不靠谱的爹,唉,当然这些,都不能是她酒醉犯错的理由。
京都建安,上仙楼,温香软玉,醉生梦死。
“哟,牡丹姐姐小腰真细。”
顾飞白喝醉了酒,笑嘻嘻的与美人调笑,眉眼精致,唇红齿白,是个雌雄莫辨少年郎,丹凤眼中醉意潋滟,夜深,摇摇晃晃的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往南宁王府归。
夜色正深。
寒风凛冽,白雪皑皑。
顾飞白定睛一瞧,远处站着一个蓝衫美人,看不清面容,想来定是极美的。
于是她对狐朋狗友甲说:“看到那美人没?我的!”
狐朋狗友甲欲言又止。
顾飞白已撸起袖子冲了过去,脚步踉跄:“美人!”
那人转过身来。
狐朋狗友顿时大惊,前去阻拦,奈何迟了一步。
“亲一口!”顾飞白醉的厉害,隐约觉得面前人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强行捧住他的脸,直接撞上了对方的唇,含糊道:“美人你真甜。”
“……”
“……”
所有狐朋狗友面如死灰。
“顾飞白!”
当朝太傅陆南序,雅正严苛,高不可攀,就在这一刻,脸色黑了个彻彻底底!
顾飞白打了个激灵。
心想这声怎么这么像她死对头?
一看。
嘿。
还真是。
至此,顾飞白已不想再回忆自己做的那些糊涂事,总之无颜再见陆南序,猜想陆南序也定然恨急她这种轻浮举止。
唉,罪过罪过。
从那之后,顾飞白见了陆南序,就跟老鼠见了猫。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新帝登基,其中发生了太多事,忘了说,顾飞白不仅仅在私底下跟陆南序是死对头,公事上也是。
谁让两个人择明主不同。
最后还是她的公主更胜一筹。
顾飞白倒是想安慰陆南序两句,又觉得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只好偷偷给他的书房里留了两块糖,心中不甚是滋味。
阿弥托佛。但愿他能放下她当初的万恶罪行。
后来顾飞白在皇宫,与帝王闲聊。
新帝是当朝昭懿公主,如月貌,朱砂痣,最温润的外表,最腹黑的心。
顾飞白靠在躺椅上,懒洋洋的调侃:“你真舍得把你家定北将军派出去啊?这没个三年五载可回不来。”
苏卿安淡声道:“边疆需要他。”
这新帝与将军间那些风花雪月的旧事,顾飞白有幸听闻,而且,那定北将军原是公主府的暗卫。
她唆使着苏卿安:“反正岑大哥不在,你养两个男宠,后宫佳丽三千。”
苏卿安:“你若闲得无事,也去边疆吧。”
顾飞白逃之。
晚上,狐朋狗友甲乙丙丁叫顾飞白出去喝酒,事实上,自从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很久没去过上仙楼了,琢磨着过去这么久,肯定没事,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上仙楼的妈妈亲热给顾飞白点了好几个头牌美人。
顾飞白听着美人唱小曲,再没事拉拉小手搂搂腰,日子过得活色生香,心满意足。
半醉半醒间,一道声音犹如惊雷,劈开所有意识。
“不好了!太傅提刀上青楼了!!”
顾飞白:???
顾飞白:!!!
是找她吗?不可能吧?不就是一个初吻吗?
至于吗?!!
顾飞白第一个反应就是跑,然后被人拎出后脖领。
“砰——”
雪亮的刀钉在上好的紫檀木桌上,入木三分。
顾飞白僵住:“太太太太傅……陆大人……刀枪无眼,咱有话好好说!”
陆南序是个文人,性情一向凌霜傲雪的高雅,像提刀上青楼这种事,实乃石破天惊第一次,顾飞白要不是当事人,都不信这个邪!
“滚出去。”陆南序声音低沉而冰冷。
“好好好!我这就滚!”顾飞白诚惶诚恐。
“我说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
顾飞白小声抗议:“那分明是我的心肝宝贝甜蜜饯……”
陆南序声音更冷:“你说什么?”
“我说您就是我的心肝宝贝甜蜜饯!”顾飞白含泪屈服。
“轻浮!”
#你到底想我怎样
狐朋狗党溜之大吉,美人们红着脸偷偷看着陆南序俊美的侧脸,小步退了出去。
顾飞白深感愤怒。
雅间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陆南序。”顾飞白深吸一口气,看向陆南序,身高差让她不爽了一瞬间,干脆踩上椅子,居高临下的跟青年说话。
“我跟你讲,你别欺人太甚,我就亲了你那么一下,顶多就再舔了一口,我以为你是个女的!你一个大男的,哪吃亏了?别装的那么贞烈行吗?”
陆南序平静看她,眸光深邃而幽暗,沉着极为危险的暗色。
顾飞白不得不承认陆南序有副好皮囊,长得就很正人君子,如松如竹,说着说着,视线下意识滑到对方薄软的唇上,唇色偏淡,下颌线凌厉利落。
说实话,顾飞白忘记那天吻他是怎么滋味了——打住,她为什么想得像个变态?
“总之,该补偿的我都补偿了,你到底还想怎样啊?”
顾飞白这话听起来,挺像个渣男的,但是对陆南序,她就不在乎了。
谁让这人从小到大挑她刺,她父亲都没打过她,他居然拿戒尺打过她手心,可恨至极。
“你对谁都这样吗?”陆南序声音隐晦,似乎藏了些别的。
顾飞白奇怪,顺嘴:“你管我干什么?你该不会喜欢我吧陆南序哈哈哈哈哈哈……”
天地良心,她只是开个玩笑。
所以当陆南序单手摁住她后颈,迫使着她弯腰低头,然后吻她的时候。
顾飞白整个人都傻了!
吓的。
这次的吻显然不像她那么浅尝辄止。
*
卿卿还是正剧风,到小顾就直接扭转画风了,可见小顾是搞笑女。
下个位面体育生,可恶我要票票,推荐票月票(揣兜兜)
第768章 太傅,你家世子爷又翻墙了
顾飞白呼吸中都是对方唇齿间清苦好闻的淡香。
人是麻的,魂是飘的,指尖都软了,就那么愣愣看着陆南序。
他这次薄唇极红,跟胭脂似的,吐出的声音暗哑。
“我喜欢你。”
他说,“又怎么样?”
顾飞白脑瓜子嗡嗡作响,很丢脸,从椅子上摔下来了,被陆南序接在怀里,修长手指还抚摸着她的后颈,跟抚摸着某种小宠物似的。
“你疯了吧!”她回过味来,震惊推开陆南序,“我、我……男的!”
陆南序紧紧盯着她:“我知道。”
顾飞白满脑子就一个念头。
陆南序真的疯了!
如果在这之前,有人跟顾飞白说,她死对头喜欢她,那顾飞白一定会仰天大笑三声,现在她只想回家找娘亲。
自从那天陆南序开了戒,就跟没治了一样,在外人眼里清冷又禁欲的太傅大人,顶着一张冷淡的脸,日日夜夜纠缠她。
顾飞白崩溃不已,她没想过陆南序会是断袖,问题是她根本不是男的,跳脚道:“陆南序!我不喜欢男的!你知不知道!”
“你觉得恶心吗?”陆南序眼睫动了一下,低着眼眉的轮廓看她,平静问。
他肩上落了雪,一如既往的孤高。
顾飞白张嘴,犹豫了。
“我知道了。”他点头,转身离开。
顾飞白抓了抓头发,烦躁长叹,与苏卿安诉苦。
“如今大仇得报,你也可以恢复女儿身。”苏卿安为她打算,“你若喜欢陆大人,盛世大婚,十里红妆,我替你操办。”
顾飞白有气无力:“他是断袖,我是女的,他压根不知道,等他知道了,他就不喜欢我了。”
旁观者清,苏卿安看得出来,顾飞白未必对陆南序就没有那个心思:“不一定,你不妨同他说。”
顾飞白烦闷抵了抵腮帮子,红衣慵懒矜贵:“你倒是给我操办大婚,那你呢?你跟将军怎么办。”
苏卿安侧脸白皙细腻,望着远方:“我们的事情,不与世人知。”
顾飞白回去后,仔细琢磨很久,还是决定跟陆南序说清楚,他最后那个落寞的眼神……看的顾飞白很不舒服。
顾飞白咬牙,大摇大摆闯入陆府。
恰逢新雪初霁,阳光温暖。
她一把拉住陆南序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你知道了吧?”
陆南序动作微僵,蹙眉看她,在顾飞白疯狂暗示的表情下,迟疑道:“你……缺少锻炼?”
“……”
顾飞白不可思议:“你再感受一下?!”
陆南序委婉道:“你多在军营练练,身材会好的。”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陆南序!”整个陆府都是顾飞白的怒吼声,“我是女的!我女的!我女的!我不是断袖,你听到没有!!!”
对方看着她,睫毛如鸦羽,瞳孔浸墨玉。
顾飞白别扭道:“你要是还喜欢我的话,我们试试也不是不行,你要不喜欢就算了。”
“顾飞白。”
“啊?”
陆南序站起身,哑声道:“我去求陛下赐婚。”
“什么!”顾飞白惊悚道。
他的身影如风,抓着她手腕往皇宫跑。
那是第一次,顾飞白见陆南序如此失态。
唉……太快了,她还没怎么适应,但是,这么多年,也不是不行。
她就为民除害,把陆南序收了吧。
想想之前一直跟陆南序对着干,还怪别扭的。
陆南序性情一向沉稳,大婚也是他细致打理的。
大婚定在了草长莺飞的季节。
他们的大婚,举世皆知,八方来贺。
苏卿安站在满目红中对顾飞白说:“新婚快乐。”
顾飞白鼻尖微酸:“谢谢。”她可能,永远等不到对苏卿安说新婚快乐那一天。
新婚夜那晚,喜烛摇曳,顾飞白咬牙摁倒他,凶巴巴命令:“别动!别乱动!我要在上面……”
陆南序说好。
顾飞白鼻尖出了层薄汗,视线突然天旋地转,被人压到,身上的人容颜清冷,深邃勾人,咬住她耳垂,用冷静的声音克制道:“抱歉,你太慢了。”
“……”
陆南序接连告了三天假。
顾飞白连床都没下去过。
等她有气无力的捂着腰从床上颤颤爬下来,决心以后再也不相信陆太傅清心寡欲这种狗屁话。
婚后某一天,顾飞白闲来无事,忽然对往事感兴趣,盘问陆南序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他死活不肯说。
“陆南序,你这个大闷骚,活该憋死你!”顾飞白骂。
陆南序垂眸,淡然自若写书法。
“别写了。”顾飞白夺过来,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眉眼风流浪荡,托着下巴,“不过你要真喜欢我挺久的,那我之前那些风流账,你管我是不是因为你吃醋啊?嗯?”
“你欠管。”陆南序扣住她手腕,淡香如雪又清冽。
“?”
等顾飞白被陆南序摁在桌案前时,打起退堂鼓:“白日宣银不好吧?像陆大人您这么风光霁月、霜襟雪骨的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是吗?”他哑声,慢慢道:“别动,陆大人教你作画。”
雪白宣纸被人挥到了地上,顾飞白手指汗涔涔的,闭上眼,皮肤潮红,模模糊糊间,听到他在耳边说了句什么,沉沉浮浮,攀附着他。
陆南序喜欢顾飞白,很多年。
从那年少年恣肆鲜活斗蛐蛐开始,鲜艳的红,不知不觉,占据所有余光。
无关风月与性别,只是刚好记住了那样的背影。
很多年前的一个早上,书院。
陆南序帮老先生代了一节课,课上,顾飞白懒洋洋的折着纸飞机,肆无忌惮睡觉,实在是打破规矩,又目无尊长。
陆南序看不下去,砰然合上课本,直接把顾飞白拎了出去。
顾飞白睡得迷瞪,神志不清,恍惚道:“谁啊,敢对你顾爷大逆不道——”
“今天背不完诗集三页,别想回去。”他冷然道。
顾飞白:?!!
顾飞白哪里是安分守己的人,一边蹲在树下数蚂蚁,一边把陆南序在心底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陆南序余光能瞥到她盘腿坐在外面的身影,背脊单薄清瘦,又倔强的不行。
在一眼能望到头的严正岁月,从未见过的肆无忌惮,又自由鲜活。
半晌,垂眸看着面前的书卷,嘴角有丝不太能察觉到的笑。
那年春花正好,万物欢愉。
第769章 体育生vs舞蹈生1
男朋友是体育生是什么体验?
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刷到这条问答的时候,是深夜,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朦胧光晕。
女孩子盘腿坐在床上,穿着柔软的宽松毛衣,意外看到了自己以前在下方回复的一句话,被网友顶成了热门。
——低头说句软话,也许身边还是他。
直到现在还会有人询问,你还跟他在一起吗?
柒安静了很久,斟酌着刚想回答,房门被人推开,发出嘎吱一声,醉醺醺的人扑倒在她怀里,独属男性结实的骨架、蓬勃的气力,一瞬将她笼罩,混合着醉意的低哑嗓音贴在耳边:“宝宝,今晚我能不睡沙发了吗?”
说实话,裴绪砚一直挺怕他女儿长大遇到像他这样的男人。
后来,他跟柒安的女儿长大必须得遇到他这样的男人。
…
二零二三年,宁城九月,全国高考以及艺术联考早已告一段落,大一新生开学,有人欢喜有人愁。
那是柒安第一次见到裴绪砚。
从早上开始,一切都很平常。夏天炽烈的阳光几乎能将一切融化,连蝉鸣声都变得无精打采。
由于家里距离滨大较远,还有很多行李,前阵子家里车拿去修了,女孩子抱着行李箱蹲在路口,决定打个网约车,一通操作猛如虎后——
柒师傅,恭喜您成功激活!
现在您已正式成为一名网约车司机!
柒师傅大惊失色。
她、她现在是要去接单吗?
柒母叉腰站在旁边:“怎么样,车来了吗?”
柒安沉默半晌,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小脸被阳光照的干净清纯:“嗯……怎么不算呢?”
然后,柒母和柒父盯着柒安的手机页面,大眼瞪小眼:“考上滨大当舞蹈特长生是把你的脑袋吃了吗?!”
柒安试图狡辩:“其实我是故意的,你们惊不惊喜?”
“……”
最后相亲相爱一家人还是顺利打车上了学,没有出师未捷身先死。
滨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录取分线高到变态,能在这上学的人都是各地的风云人物。
人群熙熙攘攘,声音吵杂,到处堆满了行李,柒安拎着她的巨大粉色行李箱艰难找到了签到处,排着黑压压的长队。
天气热的有些过分了,像秋老虎,柒安站在大太阳底下排队,浑身冒汗,忍不住拿录取通知书来遮住阳光。
她半坐在行李箱上,看起来娇小的一只,那种纯净的气息,最容易勾起人的征服欲和破坏欲,不少男生侧目看来,又畏于父母在侧,不敢上前搭话。
柒母警惕唠叨:“安安,在外面鱼龙混杂的,你是个女孩子,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跟那些混不吝的男生打交道,到时候骗的你什么都不剩,知不知道?”
“还好有庭彬在,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现在又是你学长,有什么都能照应着你……”
柒安嗯嗯啊啊的敷衍应着,左耳进右耳出,努力踮脚望向签到处的尽头,视线忽而怔住。
签到处左边还坐着一个人,被树荫阴影遮了个七七八八,所以柒安刚刚没怎么看到。
那人一身深色衣服,靠着椅背,微仰着身体,手腕抵着旁边的桌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双腿随意交叠,长得让人有吹口哨的欲望。
他的面前停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俯身拿着手机说些什么,而他听她说话,似乎在笑,半张脸背对着光。
隔的很远,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也听不出他们说了什么,只是柒安莫名觉得他脸上的神色似乎带着冷淡的轻佻。
是他……
今天是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人类世界的第十九年,也是第七千一百二十三天。
她终于见到她镶了金边的任务目标!
许是柒安看的太直白,那人忽然抬了下眸,看向了她。
男性荷尔蒙极具攻击性的磁场笼罩住,很奇怪的,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眼神遥远而陌生,蝉鸣的细碎声和嘈杂鼎沸的人声被隔绝在耳边,世界安静,呼吸静止,粘稠又微妙。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有那么一秒的对视。
柒安心头微跳,发丝被风吹乱,尚且来不及反应,视线也没有收回,暴露无遗。
男人眼眸沉黑深邃,说不出的颓唐又浪荡,三分轻蔑中夹杂了一丝不耐烦,在烈阳下未免格格不入了些。
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仰头跟面前人说着话。
但柒安还有些晃神,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那样的眼神像燃烧殆尽后余下猩红明灭的香烟烟灰,又像入喉冰冷又辛辣贯彻五脏六腑的威士忌。
总之是一些危险的极具掌控味道和性吸引力的事物。
#越爱答不理,越被狠狠拿捏
“你!在!听!吗!!”柒母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到!”柒安打了个激灵,“智者不入爱河,怨种重蹈覆辙,寡王一路硕博,建设美丽中国!”
柒母干巴巴啊了一声,在女孩子铿锵有力的声音中补充:“倒也不用这么……”
“妈你不用说了。”柒安握拳,“我!一定要做一个对社会有价值的人!”
柒母总有种被抢了台词的感觉。
你都说了那我说什么?
这孩子从小什么都好,就是情商低,特别低,高中的时候有个男生对柒安告白,结果柒安反手一本五三,并告诉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都不用爸妈操心早恋。
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被人轻易拐走。
排队的时间漫长,轮到柒安时,她的热情都被太阳给晒的魂飞湮灭,白净的脸晒得有点发红,睫毛垂下来,无精打采的,在发呆。
“身份证。”
低而磁性的声音落下。
没人应声。
他又叫了一遍,语气淡淡,透着股没睡醒的懒倦:“身份证。”
事实上,柒安现在正在跟某个养生壶对话。
“他……就是主神大人?”
“没错。”祁楼念了声阿弥陀佛,“救赎他,带他养生,好好做人,不能让他误入歧途!”
柒安沉默很久,说实话,她刚听到主神历劫需要她去渡的时候还挺不可置信的,而且——
她本来只是个五重天的小狐狸,一路倒霉被误带上九重天,还遇到了容钰这个不、近、人、情的大冰块!
第770章 体育生vs舞蹈生2
古时有言——
九重天之神,掌控世间,云淡风轻,则无情无欲,冷心冷眸。
柒安对此颇为认可。
那段在九重天被容钰折磨的岁月,柒安已经心酸的压在记忆深处了,现在还要被迫打工去救赎死对头,说好的千年狐狸化成妖呢?!
“为什么是我啊?”
“你跟大人……我就是个壶你问我有什么用,你整天在九重天惹是生非的。上神亲自下达的指令,你想要回家就得先完成任务。”祁楼嘀咕。
柒安冷笑:“你厉害,你这个茶壶屁股被烧得红红的,还会表演杂技吹口哨。”
“哼!!”
祁楼隐匿了,怅然叹了口气,暗中看着女孩子一无所知又气鼓鼓的侧脸,主神碎片归于九重星宫,时候差不多了,也快要结束了。
接下来的历劫至关重要,恐生变故,九重天几位神君一致决定。
让柒安恢复青丘狐的记忆,但又不能让那些往事扰乱心智,故而封印了前几个世界所经历之事,更严防死守的封印住柒安关于九重天的大部分记忆。
她现在的记忆尚且停留在与主神初相识,还是只好骗的幼狐。
女孩子苦恼的鼓起脸颊,手指会习惯性的揪着白嫩耳垂,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坏容钰现在只是个人类,那她是不是可以……随便欺负他?!
在她沉浸在可以随便欺负主神的伟大理想中不可自拔时,耳边砸下沉沉的嗓音,一字一顿。
“同学,没睡好吗?”
“我睡得很香呀。”
柒安下意识接话。
反应两秒,短促的嗤笑声直接把柒安从美梦拽入现实,回过神来,就看到了面前一张痞坏的脸。
树荫下的阴影光暗交杂打在男人身上,就那么恣肆坐着,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背靠椅背,长腿交叠,黑衣服领口宽松,露出半边锁骨,说话时突出的喉结会上下滚动。
不是刚刚的人还是谁?
柒安感觉自己再磨蹭两秒就会被打。
可以欺负主神的喜悦刚升起一个美好的泡泡,又在对方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好惹的气场中,“啪嗒”一下,破灭了!
“不好意思。”柒安有点心酸,又有点窘迫,声音软绵绵的,将证件一股脑的交出来,站姿也很板正,认真看向面前的人。
她递证件的时候是双手递的,手指粉白纤细,跟男性修长粗粝的指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裴绪砚头也没抬,从女孩手中接过证件,黑色卫衣的袖口微挽,露出半截瘦削手腕。
在这短暂的几秒里,柒安好奇又明目张胆的打量着他,眼睛睁的圆圆的,目光严谨到像是在研究极具历史价值的出土文物。
刚刚隔得太远看不清,近了才发现他有一双桃花眼,鼻梁很高,唇形又薄,下颌线清晰利落,长成这样怪不得会被人搭讪。
“好了。”
在柒安打量的这几秒,声音落下,男人单手将证件还给柒安,似乎习惯了被注视,连眼皮都没动一下,语气也轻描淡写。
“谢谢。”柒安接回证件,指尖无意跟他擦过,温度蔓延上热度。
他没反应,很快收回了手,像没注意,依旧是那副模样,昏昏欲睡。
很坏——这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是那种很轻慢的、浪荡的、玩弄人心感情仍然让人着迷的坏。
当然,后者是柒安在认识裴绪砚很长时间后,才总结出来的,只不过那时,已经晚了,被拐到手了qaq
柒父提前拎着一些行李去柒安的宿舍了,柒母跟隔壁家长打的火热,才记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匆忙走回来,看到裴绪砚时愣了下,多看了两眼,然后拉着柒安走。
裴绪砚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否管什么人,都得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从男人身边走过的时候,柒安才发现他旁边的女生跟刚刚已经不是一个了,不同的是脸上的羞怯未变,问他可不可以加个微信。
走过三步,背对着人,她听他笑了声,嗓音清淡,借着风传过来,说:“不好意思啊,有女朋友了。”
柒安忍不住回了下头,顿时惊愕——
签到处有好几处,那人面前的队伍排最长,几乎全是女孩子,跟长龙一样,黑压压一片!
天哪,这个该死的看脸的社会。
走出一段距离,柒母皱眉道:“你看到了没?”
“啊?”
“我可告诉你,那种男的,长得帅,稍微勾勾手指头就有无数小姑娘傻不愣登扑上去,刚我看到的就有三个来搭讪的,你可给我长点心啊!”
柒母疾言厉色,“就那气质,看着不像好东西,说不定多会玩,你招架不住。”
“这样说人家不好,他长得帅也看不上我呀。”柒安认真道,“而且他看起来一拳能打十个我,我还怕被家暴呢。”
想来他们应该不可能有什么交集,自家闺女耿直的性格柒母还是了解的,微微放下心来。
签到处。
“谢了啊砚哥,我回来了你继续睡去吧——我靠!”
原本签到处的志愿者走回来,一抬眼看到面前的长队,头皮发麻,目瞪口呆,“你干什么了?”
“没干。”
“都冲着你来的。”唐辰茂翻了个白眼,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深深羡慕嫉妒恨,叹道。
“我倒是想看看,我们裴大少爷什么时候能栽在一个女人身上,你要是能走心,我就倒拔垂杨柳!”
裴绪砚眉梢轻挑:“你这不是给你设了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吗?”
轻蔑又散漫的态度,实在欠揍。
唐辰茂笑骂:“你还真笃定你一辈子不翻船啊!”他哼了两句我就像只鱼儿在你的鱼塘,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刚刚有个阿姨——跟她女儿指着你说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哈哈哈哈哈哈哈!”
“……”
裴绪砚扯了下薄唇,轻嗤一声。
唐辰茂手臂搭上男人的肩:“不过话说回来,她那女儿长的真纯,气质也好,看着像学舞蹈的。应该刚报道完,你看见没?就穿个白色针织马甲的那女的,腿又直又细。”
第771章 体育生vs舞蹈生3
“没注意。”裴绪砚手中转着金属打火机,语气寡淡,“怎么着,你看上了?”
“别说,有点心动,但我怕她妈说我不是好东西。”
裴绪砚不感兴趣,直起身,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走了。”
“上哪?”
“找地方补觉。”
“啊。”唐辰茂意味深长,“找女人补?”
“滚。”那人声音短促,扣上卫衣帽子,往外走。
大学宿舍是四人寝,柒安是最后一个到的,舍友都是舞蹈特长生,也很友好,其中有个社牛——方盈盈,直接带动了整个宿舍的感情进度。
自我介绍时,柒安觉得自己是个比较“内向乖巧”的好孩子,有点羞涩,声音轻轻软软的。
方盈盈:“哇!我就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啊?”
方盈盈:“你别怕,我不是什么好人,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是个好人。”
“……”
要不你还是别说了吧。
其他两个舍友捧腹大笑。
新生要军训,大家混熟之后相处的都很愉快,柒安是这里年纪最小的,又长了张极具欺骗性的脸,又白又瘦,莫名其妙就成了舍宠。
按方盈盈的话说,就是柒安这样的,她一口能吃十个。
柒安听了简直吓得魂飞魄散。
打咩!!
烤狐狸报吃!
再熟一点之后,舍友发现柒安内里可能是个芝麻馅的,看起来懵懵懂懂,实际上胆子大到离谱,做事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和脑回路,就像是传销组织头头,常搞得人哭笑不得。
她们白天军训累成狗,晚上几乎沾床就想睡,晚上十二点多甚至到凌晨两三点,楼上还是一阵刺耳的嬉笑吵闹声,硬是吵得人睡不着觉。
柒安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钻出来:“学姐们在蹦迪吗?”
方盈盈把耳机塞耳朵里忍了三天:“谁来救救我!!我忍不了了!!!”
他们楼上基本上都是大三的,也有部分大四的学姐,柒安不得不感慨年轻就是精神好,在挂了好几天黑眼圈后,大家一起研究研究,满怀真挚之情的给楼上写了一个小纸条,拜托大家相互体谅。
对方也回了她们一个小纸条,说好,消停了不到两天,故态复萌。
军训第五天的晚上,方盈盈拉着柒安去操场的小卖铺。
他们宿舍在四楼,从楼梯走下去的人也有很多,头顶传来一阵嬉笑声,其中有个女声格外娇俏,模糊落在耳边。
“你们别闹啦……我也不知道阿砚要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方盈盈扯着柒安的手说话,八卦学校的风云人物:“肯定少不了裴绪砚。”
柒安没听过这个名字,有点好奇:“他很了不起吗?”
“你不知道?”方盈盈比她还惊讶,“他是我高中学长,大两届,现在他名字都快成了滨大的活招牌了!开学那天还来过,人长得特别帅!”
谈起帅这个字,柒安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竟然是那天在签到处看到的学长,她垂下浓密眼睫,赶紧把那张脸打出去。
裴绪砚的爸爸是宁城顶级金融股份有限公司的CEO,妈妈是国家一级舞蹈演员,爷爷是中科院院士,舅舅是政治领域举足轻重的外交官。
方盈盈还在说:“听说他爸是要他报考滨大金融系的,以后接管家里那么大的公司,不知道为什么裴绪砚选择当体育生了。不过少爷叛逆也是少爷,哪行都混的风生水起。”
“别人出生在罗马,我们在牛马。”
柒安眉眼弯弯,安慰她:“没关系的,上帝是公平的,就像是他长得帅天赋高又有钱,也就相对失去了烦恼~”
方盈盈真的有被安慰到,面目狰狞:“你知道他文化课高考多少分吗?”
“多少?”
“六百九十二!”多少文化生都拿不下这个分数,“那还是他高三一整年几乎都在训练的时候考下来的。理综分高到变态,就是语文太拉胯了,他要是语文能提起来,宁城状元都非他莫属。”
柒安也是特长生,很清楚训练的苦:“好厉害啊。”
“专业更牛逼,拿过省奖,国家运动队还找过他。”
楼道昏暗,人多眼杂,几个女生推推嚷嚷间,柒安走在前面,猝不及防的感觉身后被重重撞了一下——
抬脚踉跄踩空台阶,直接往下摔去!
“安安!”耳边是方盈盈的尖叫声。
千钧一发之际,柒安凭借着一只狐狸惊人的弹跳力,直接跳出六七个台阶,完美落在楼道拐角的平坦地方,松了口气,仰头笑眯眯对方盈盈说:“我刚刚好像在天上飞。”
那几个学姐从柒安身边走过,最漂亮的女生抱怨道:“你们别闹了,没看刚刚都撞到人了吗?”
她们说着,也没停,直接往楼下走。
方盈盈惊魂未定,很生气,拉住女生的手:“你们撞人就这么走了?起码道个歉啊。”
被拉住的人十分诧异的回头,看向方盈盈,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妆精细,再移到柒安那张干净的脸上,停顿片刻:“啊呀,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话这么说,态度却有些不太上心的敷衍。
女孩子穿着军训服,绑着腰带,很规矩的穿搭,像软乎乎的糯米团子,军训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到被晒黑,情真意切道:“有事。”
她——他妈的脚崴了。
果然逼是不能随便装的。
忘记这是人类脆弱的躯壳了qaq
方盈盈这几天本来被学姐晚上闹到凌晨心气就不顺,现在更跟点了炸药似的,真是服了。
“你看她像没事的样吗?那么高的台阶啊亲,搞不好要摔骨折的,你咋不试试呢。”
“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关玥楠对柒安笑了笑,声音妩媚,酥了人半边骨头,“你脚怎么样呀?要不我请你点吃的吧。”
“不用了。”女孩子头发被迷彩帽半压着,额前有点乌黑的碎发,摇头道,“学姐你们是住五楼的吗?”
关玥楠点头。
“我感觉我的脚养养就好了,如果能睡个好觉就更不错了。”
关玥楠顿了两秒,有点讶然,很快说:“好,那拜拜。”
其他人站那看着,跟关玥楠往下走,还能听到她们说话。
“玥楠你脾气太好了吧!”
第772章 体育生vs舞蹈生4
“就是啊,两个新生,你跟她们说那些做什么,看着像找茬的。”
“没关系,多体谅一下嘛。”关玥楠语气带笑。
有人在关玥楠耳边说:“我听她们刚刚还谈论裴绪砚,就跟网上说的普信女似的。也不想想她们能不能配得上学长,脸真大,谁不知道学长是你男朋友啊。”
关玥楠脸色不变:“优秀的人总招人喜欢,习惯啦,不过阿砚看上的也只会是跟他同样优秀的人。”
“走吧,别说人家了。”
方盈盈:???
妈的,她这个暴脾气!
到底是谁撞的谁啊,怎么她们成找茬的了?
这阴阳怪气的劲是生怕她们听不见吗?
女孩子轻轻软软的声音落下,叹息:“思维要狭隘成什么样的人才会把人想得如此肮脏啊。”
跟关玥楠说话的人脸色微变,下意识抬头。
柒安对方盈盈一脸认真的说:“听说狗有个习惯,会对号入座。”
方盈盈噗嗤一下笑了,心中郁气瞬散,慢悠悠道。
“别这么说,侮辱狗了。”
那位说话的人脸色好一番青青紫紫,像是被打翻的调料瓶!
两人下楼之后,方盈盈有些担心的看她:“你脚没事吧?”
柒安原地蹦了两下,惆怅:“我身体倍棒,就刚有点疼,现在已经可以跑三千米了。”
她很难过的对方盈盈说:“为什么它不严重一点呢,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去军训了。”
“……”
新舍友之间总有聊不尽的话题,晚上熄灯前还涉及到恋爱。
那时候柒安正捧着手机回消息。
有事找我。
明明是我罩着你好吧!!
“男朋友?”耳边舍友冷不丁的问。
柒安侧脸在灯光下泛着柔软细腻的光泽,趴在床上,奇怪道:“怎么可能?我邻居家的哥哥,他也在滨大,嗯……发消息求我罩着他。”
方盈盈哇了声:“青梅竹马?”
柒安想想好像也是。
舍友的眼神好像会发光:“第一次见到活的青梅竹马!太浪漫了吧!他大几啊,叫啥?”
“邵庭彬,大三金融系。”
方盈盈愣了下:“这名字……有点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直到睡前舍友还在八卦,一度扯到他们几岁早恋,柒安崩溃不已,抓了抓头发。
“都啥玩意?我跟他都认识十九年了,跟谁在一起也不可能跟他,熟的要死!”
如此,舍友只好作罢:“有时间把你竹马哥哥遛出来我们看看,帅不帅。”
方盈盈说:“他要是有裴绪砚一半帅你就嫁了吧。”
“……”
第二天还要军训,中午大家去滨大食堂吃饭,食堂人满为患。
方盈盈艰难找了个空的地方,拽着柒安过来,嘴里嘟哝着:“奇怪,今天食堂怎么来这么多学姐。”
话没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卧槽!”
柒安茫然:“咋啦?”
“快看!裴绪砚!”方盈盈也没想到,昨晚才说的风云人物,今晚就看到真人了。
柒安看过去,愣了下。
那人跟好几个男生走在一起,在最前方,步调放松,臂弯搭了件黑色外套,说话的时候薄唇轻扯,谈笑风生,自始至终也没留意过旁人,微侧着的脸俊美矜贵,最耀眼。
他随手一拎的外套,六位数。
——竟然是那天的学长。
之前没怎么发现,第二次见面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得有一米八七了,看人的时候都要垂眼俯视。
从背面看,宽阔肩膀撑起松垮的黑T恤,长腿笔直,不难看出衣服下藏着一具独属于男性坚挺、蓬勃的骨架,绝对的力量感让人脸红心跳。
更重要的是,他身边还有一个女生,那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个异性。
他们挑了个空位坐下,裴绪砚将外套扔在旁边,低头玩手机,而那个女生挨着他。
“怪不得今天食堂人这么多,全都是来看他的。”方盈盈痛恨,“这万恶的颜狗啊!”
“就是!”柒安同样愤慨痛恨,看着自己盘子里的清一色的绿油油小菜花,“把肉都抢没了!”
众所周知,狐狸是肉食动物,柒安忧伤的托着下巴,唉声叹气,远远还能看到裴绪砚盘里的鸡腿,鼻尖微动,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满脑子都是肥美的大鸡腿,无限浪漫循环,柒安连忙擦了擦嘴,脸颊苦恼鼓起。
那一行人坐在一桌,还在说话,四男一女,女生打扮极其辣妹,长发微卷披肩,上半身穿着黑色露脐装,腰线瘦又雪白,下半身只穿着破洞短裤,一双腿笔直匀称,身材是真的好,没话说。
她坐在裴绪砚旁边,微侧着脑袋,托着下巴跟他说话,笑起来的时候又甜美又妩媚。
男人倒一直没什么反应,更多的是漫不经心的在那玩手机。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生凑近看他手机,长发滑过他的肩,亲昵的很。
他身体后仰,一手吊儿郎当的捻过女生长发,把她推开的动作痞坏却冷淡。
“我不能看嘛?”关玥楠口中假装抱怨道,“太小气了吧,裴绪砚。”
裴绪砚抬了下眼:“你拿什么看?”
他语气一贯如此,细听之下还是有些疏离的,关玥楠脸色微变,旁边唐辰茂看了,赶紧打圆场。
“关大校花你别跟砚哥计较,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哈哈哈,野着呢。”
关玥楠顺着台阶下了,哼了声,语气带了几分嗔怪:“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裴绪砚扫了眼唐辰茂,似笑非笑,没再说。
“他旁边那女生,就昨天撞你那个——裴绪砚女朋友。”方盈盈在柒安耳边说。
“人品也就那样吧,不过身材真顶,滨大校花,名不虚传,也是舞蹈生,跟他一样大三的,他们两个故事可多了。”
“多少人都拿不下的学长,被她追上了。”
不过就昨晚的事情来讲,方盈盈对关玥楠没什么好印象。
莫名的,柒安想到那天新生报到时,男人坐在树荫下,清淡又轻佻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有女朋友了。”
那行人在食堂吃完了饭,从座位离开,依旧是以裴绪砚为首的架势。
他应该是习惯了,快步往外走,人潮拥挤,走的刚好是柒安这边的过道。
第773章 体育生vs舞蹈生5
柒安看戏看的津津有味。
主神下凡连恋爱都谈上了!
在九重天冷冰冰的生人勿进,没想到,咦~
养生壶冷不丁的说道:“历劫厉的就是主神的七情六欲,善恶因果每一面都会放大,你别光顾看,任务要紧。”
小狐狸说:“我看他现在挺好的,我还怎么救赎?”
“他现在好不代表他不会黑化,怎么做是你的事情。”
柒安无语。
裴绪砚越走越近,尽管对方根本不会注意到她们,方盈盈紧张的握住柒安的手,心脏咚咚狂跳。
一步、两步。
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拂过,掀起微凉的风,还带了淡淡的烟草味。
柒安微愣,刚好看男人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信步走远,余光瞥见的极近距离下,能看到他腰间的一段黑色皮带,没由来透出欲色。
依旧是臂弯闲散挽着外套,从柒安头顶擦过的,正是他外套垂下的衣袖。
耳边落下他们清晰的谈话声。
“今年我生日,你过来呗裴少爷?”是他女朋友。
“没时间。”字句淡漠利落,是他。
“一年就这么一次,大家都来,你干嘛不来?”女声仍然甜到发慌,比起生气更像撒娇。
“说了,没时间。”依旧没情绪。
“裴绪砚!”她微恼,“请你架子怎么这么大。”
咔哒,是金属打火机扣动的声音。
他哂笑:“你都叫我少爷了,我不得端着点架子?”
还不等女声再说什么,他意兴阑珊道:“行了,生日快乐。”
“你就会敷衍我……”女声听起来好像还不太高兴,但已经有点放松的娇俏在了,因为他一句生日快乐。
渐行渐远,声音听不太清了。
这把嗓子,不带情意时就足够勾人,倘若黏稠的说起情话来,恐怕会令人神魂颠倒。
关玥楠说话时,余光瞥到什么呢,停在女孩那张极有辨识性的脸上,脚步突然顿住,两根手指扯住男人的外套:“等一下阿砚。”
她转身,两条大白腿走到了柒安面前。
“是你呀,你脚好点了吗?那天她们都在闹,实在不好意思。”
认真干饭然后突然被点名的柒安呆了两秒,艰难咽下一大口饭团,喉咙中呜呜呜的说了些什么,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没事了。”
耳边声音多又嘈杂,偏女孩子甜软的像是含了草莓夹心的声音清晰落下,带着鼻音,有点耳熟。
裴绪砚听着,没往心里去,颇有些不耐烦,径直往外走。
“砚哥。”唐辰茂拽住他,使劲抬下巴,“快看,那姑娘就是新生开学那天,我跟你说的腿真细的那个!”
裴绪砚没抬头往那边看过一眼,云淡风轻的低笑:“喜欢?上去啊。”
关玥楠又跟柒安说了两句话,瞥了眼方盈盈,最后歪头邀请道:“要不你跟我和阿砚一起走吧?我不请你点吃的,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
我们熟吗。
“你要是心里真过意不去,给我转账也行。”柒安为难的拿出手机,“医药费你看着给吧。”
在关玥楠微愣的脸色下,她又说:“开个玩笑,别当真。”
那边裴绪砚淡着张脸往外走,关玥楠也不好再说什么,匆忙道了再见,追上裴绪砚。
方盈盈忍不住笑了:“她在跟你炫耀。”
柒安一头雾水:“炫耀什么?”
“男朋友咯。”方盈盈端详着柒安,“可能是看你这张脸有危机感了吧,我感觉你比她好看多了。”
“我看裴绪砚也没那么喜欢她,一直是关玥楠在倒贴。”
柒安:“没准是小情侣情趣嘛。”
方盈盈摇头:“跟这种人谈恋爱太累了,他在优越里被惯大根本不会主动,只能是别人来追逐。还要成天焦虑他会不会被别人抢走,到底爱不爱我,跟我有没有未来。”
“一般人无福消受。”
尤其是像裴绪砚这种人。
你哪怕打碎他的骨头把他扔在泥潭里踹上几脚,就算是一遍遍否定再羞辱唾骂,都能一眼看得出来,他跟别人不一样。
这种与生俱来的骄傲刻在骨子里。
什么是天之骄子,大概就是,你一眼看上去,这辈子都不会和他发生任何故事的人。
柒安听着,然后面无表情的又填了一碗大米饭。
饭饭,香香。
方盈盈不可置信:“你盛几次了?!”
人看起来这么瘦,是怎么做到一顿干三碗大米饭的!!!
新生军训一共持续了十五天,最后一天的晚上,滨大举办了篝火晚会,异常热闹,气氛融洽之时,又和教官做起了游戏,输的人需要表演才艺。
夜幕低垂于天边,有流星划过,高校湖边的篝火燃烧着炽热的光芒,倒映在每一张年轻的面孔上。
狐狸最爱看美人,柒安玩嗨了,赖在美女姐姐怀里笑的不行,小脸又乖又纯,唯独眼睛是狐狸眼,勾勒出三分纯欲的媚态,勾人又不自知,倒映着火光。
后来她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什么东西砸在自己身上,紧接着震耳欲聋的起哄声。
“移花接木,你接到了,上去跳舞,快宝贝,上!”舍友直接把她推到前面。
“什么?!”
女孩子被人强行推上去,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在要做什么的懵懂模样,站在篝火晚会的中央,骨架纤细,小脸素白,火光照映在柔软的侧脸上,像国民初恋。
周围是一片抑扬顿挫的起哄声,还有不少人拿手机录像。
柒安起初还有点惊疑不定,后来就坦然处之了,落落大方,即兴发挥。
她在这个世界打小就是学舞蹈专业的,数十年如一日,各类舞种都有涉及,最擅长的还是中国古典舞,不在话下。
女孩子跳舞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前所未有的宁静和专注,都沉淀在骨子里了。
随着音响的古典乐响起,女孩半边身形陷入火光中,穿着一身宽松的军训服,也遮掩不住的窈窕身段,随着音乐起舞,每一个动作柔韧又极具爆发力,淋漓清婉,形神兼备,具具有强烈的民族性和戏曲色彩,丝毫不媚俗。
在下腰的那一刹那,在场的人眼睛就没有移开过,尖叫声震耳欲聋!
校服藏腰,若隐若现。
昏暗中,一个男生背着黑色单肩包站在树下,看不清脸。
第774章 体育生vs舞蹈生6
昏暗中,一个男生背着黑色单肩包站在树下,看不清脸。
静静望着中央的方向,直到舞蹈结束,他才垂下眼,转身离开。
这一舞,迅速蹿红网络,直逼微博热搜榜第一,在各大高校论坛流传。
夜幕明月皎洁,繁星点点,流星从穹顶滑落,湖边落叶簌簌,风声飒飒,女孩子站在篝火中央翩翩起舞,古典又大气,每一根头发丝陷在清冷月光中,都在为她伴奏。
封为神颜。
【好家伙,这一跳优先获得四年择偶权!】
【我宣布这一次舞蹈生完胜啊啊啊啊啊!】
【艺术联考最高分牛逼!】
【可是她真的好好看啊,氛围感绝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我终于明白古代帝王为什喜欢看仙女跳舞了。】
【滨大大一艺术生,单身,兄弟们可以冲了!!】
热搜尚且如此,滨大论坛也瞬息点炸,还有人翻出三年前关玥楠军训时跳舞的视频做对比。
【一个更妩媚一个更清婉,说实话感觉这一次后者完爆前者了,本人舞蹈生,力度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关玥楠自然也瞧到了这个视频,小姐妹都在安慰她,她笑意未变:“大家图个新鲜嘛,过几天就没人记得了,现在的新生真爱出风头。”
小姐妹忙说:“学长亲口说过楠楠你跳舞好看,也不知道这个新生有什么能跟你比的。”
提起裴绪砚,关玥楠脸上甜蜜,往发间喷着玫瑰味的香水,锁骨莹莹:“他就是喜欢看舞蹈。”
男生宿舍。
深色窗帘半拉着,遮住一半的光。
裴绪砚刚洗完澡从浴室中出来,拿毛巾擦了擦头发,裸着上半身,只穿了件灰色运动裤,水珠沿着胸膛精瘦紧实的线条蜿蜒而下,一直没入裤腰布料的边缘。
他随意套了件宽松休闲的T恤,躺在电竞椅上,抓起桌上的黑色覆耳耳机,黑碎发凌乱,开了电脑。
宿舍光线有些微暗,屏幕的光打在他高挺鼻梁一侧,侧脸影影绰绰。
唐辰茂拎着饭回来就看到这一幕,没好气的把饭往桌上一扔:“少爷!你的饭!”
“谢了。”裴绪砚开嗓,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搭在游戏键盘上的手指修长,又游刃有余。
“外面篝火晚会,那么多美女不出去看,搁宿舍打游戏,您可真清心寡欲。”
唐辰茂刷着学校论坛,隐隐还能听到楼下声嘶力竭的尖叫声,突然刷到某个视频:“我操,这腰!”
他拉过椅子,一屁股坐裴绪砚旁边,把手机往裴绪砚面前怼:“就那天那个说你不是好东西的,真巧遇到两次了,舞跳的是真好。”
裴绪砚不耐烦道:“拿开,打游戏呢。”
“你看看,真的顶。”唐辰茂声音压的暧昧不清,说了两句荤话,“腰柔韧成这样,估计什么姿势都能完玩。”
机械键盘极有节奏的敲击声回荡着。
裴绪砚眼睛就没移开过屏幕,身上还沾染着潮气,在昏暗的宿舍,游戏的光影下,有种消沉低迷的慵懒劲,薄唇挂着冷笑。
“话谁他妈不会说,你有本事就去追,别在这烦我。”
外面是震耳欲聋的狂欢声,被隔绝在窗外,男生宿舍里两个人说着话。
“你不是喜欢舞蹈生吗?”唐辰茂悻悻收了手机,没再让他看,盯着电脑屏幕,“这波好!砚哥牛逼——”
游戏结束,裴绪砚摘了黑色耳机,就那么挂在脖颈上:“我是喜欢看舞,对人没兴趣。”
裴绪砚的妈妈是国家一级舞蹈大师,一场独舞惊艳四方,奶奶又是学戏曲的,在这样的环境下熏陶长大,开拓眼界,骨里骄矜,他对舞蹈有某种特殊的情节。
唐辰茂是他发小,自然也知道这位少爷从来不会缺席母亲的每一场舞台,掌声与谢幕,必然是第一个送花的那位。
裴绪砚想起什么,从桌上抽出一根烟,淡漠道:“还有那个叫什么?下次别让她跟着。”
“关玥楠!”唐辰茂无语,“人家追你这都第三个年头了,你连人家名字都叫不出来?关大校花哪不好啊,对你千依百顺,你这郎心似铁,拒绝多少次,我都看不下去了。”
“太烦。”裴绪砚吐出两个字。
唐辰茂对他竖起大拇指:“野还是你野!”
这些年追裴绪砚的女人估计能绕半个宁城,还是这少爷收敛的程度下,后来裴绪砚不耐烦了,就随口扯了个女朋友,仍有人前仆后继。
关玥楠对外若有似无的认领了女朋友这身份。
裴绪砚知道,又无所谓。
“你说将来能拿下你的女人得什么样?”
一点猩红明灭闪烁,修长手指自然垂下夹着香烟,整个人放松的靠着电竞椅,他的侧脸隐没在烟雾缭绕中,有种颓唐又致命的吸引力,薄唇溢出许些嘲讽的笑,单听嗓音性感:“至少不能比我差吧。”
“……”
“要不你还是单着吧。”
九月中旬,宁城仍弥漫在热浪中。
军训结束后放了假期,很多新生都迫不及待的出去看看这座千百年来繁荣又庞大的城市。
柒安是宁城本地人,土生土长十九年,因此心中毫无波澜,周末,她来到二叔家的舞蹈机构帮忙,教小孩子跳古典舞。
她以前常来,小孩子都很亲近她。
“小七老师!”
小男孩看到柒安就特别亲,直接往她身上扑,雀跃道:“老师,今天我……我爸来接我,我爸人可帅了!我把你介绍给他当对象!”
“倒也不必。”柒安承受不住小孩子的热情,汗颜。
小孩,你这么说话,你妈咪知道会揍你的。
她去换衣间换上了舞蹈服,随手扎了一个低丸子头,慵懒蓬松,骨架瘦,皮肤白,脸很小,巴掌大,看上去水灵又软糯。
手机叮咚响了起来。
家里陈女士发消息过来:【今天庭彬去接你回家,晚上在你邵阿姨家吃饭。】
柒安回:【好的,美女,想吃糖醋排骨!!】
教舞蹈的时间过得很快,舞蹈课快到结束的时间,很多家长都赶来接孩子,三三两两的坐在外面等候。
第775章 体育生vs舞蹈生7
正是下午五六点多钟,天色不在明媚,夕阳西下黄昏时分,喧嚣忙碌的城市渐渐安静,晚风拂过时最美。
伴随着最后一声音乐落下,教室中水袖轻舞的女孩收了动作,孩子们迫不及待拔腿往外面跑:“放学啦!”
#放学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气氛一瞬间嘈杂了起来,不过比起以往,更为哗然,柒安有点疑惑,往外看去。
舞蹈教室跟走廊用巨大的透明玻璃窗隔开了,从里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情景,大多都是家长,互相说着话。
走廊窗户是开着的,外面的昏暗靡靡碎光挟裹着风洒进来,映出地上修长的影子,墙上靠着一个人,个子极高,黑短发凌乱,低着头打电话,置在耳边的手指瘦削分明。
周围家长很多,但他身边好几米都没人敢靠近。
女孩子愣住,揉了揉眼睛,再次不信邪的揉了揉眼睛。
裴绪砚!?他来这里干嘛,上舞蹈课?
旁边女老师语气稀奇:“这是谁的家长?我以前都没见过。”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一个穿着**带的女人拿着手机走过去。
有些人还真是,到了哪都不缺女人。
柒安收回目光,手突然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拽住。
“哥哥?”玻璃窗外,女人拖着长音说话,声音娇软,晃了晃手中的微信二维码页面,“赏个脸?”
被搭讪的那人垂着眼听她说话,距离挺近,也没躲。
听她说完,男人抬了下手。
女人以为他同意了,眼睛微亮。
“裴阳羽。”
音色低沉清晰。
“爸爸!”舞蹈教室里,一个四岁多的胖萝卜哼哧哼哧牵着一个人的手冲了出来,一下子抱住男人的腿,奶里奶气又洪亮的喊了一声。
这一声喊的,全场死寂,鸦雀无声。
女人脸上的笑僵在了唇角,表情逐渐惊恐。
年、年纪轻轻就当爸了?!
被裴阳羽强行拽出来的柒安脚步踉跄了两下,险些直接摔到男人身上。
距离逼近的那一瞬间,能闻到他身上被风带过来的淡淡烟草味,耳边无限回荡着那句爸爸,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现在结婚生子都内卷到这种程度了吗!!
裴绪砚并未留意旁边的柒安,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孩,眉心不自觉蹙起,很嫌弃的拎起小孩后脖颈:“今天怎么穿的像根卷心菜似的。”
“这是舞蹈服!天青色的!”愤怒的小卷心菜挥舞着自己胖乎乎的手爪。
裴绪砚嘲笑:“还是根进击版的卷心菜。”
“……”
搭讪的女人内心复杂道:“你儿子真可爱。”
裴绪砚这才记起旁边还有个人,正眼看向她:“你不用违心的夸赞他。”
“走了。”男人迈开长腿,把人拎走。
“等等等等!”可怜小孩胖又矮,小短腿挥舞半天,应是没够着地,绝望道:“我要被你勒死了!”
男人一手看手机,另一只手立刻把他扔在地上:“不早说。”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裴阳羽单手悲愤的抓着书包带子,另一只手牵起柒安的手,小大人的对裴绪砚说道。
“你这人一点礼貌都没有。现在我要正式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七老师。”
裴阳羽羞涩且骄傲:“我的小七老师世界宇宙无敌螺旋桨第一女神,称霸绝代千秋!”
天呐……这是哪里来的中二应援词。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柒安尴尬到能抠出一座芭比城堡,再想起早上裴阳羽说的介绍对象,嘴角不自觉抽了下,下意识看向对面挺拔的人。
他正在看她,似乎是听进去了裴阳羽的话,眸底沉黑,眼神若有所思。
恰好黄昏的余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鼻梁高挺,桃花眼浪荡的很。
他这是什么眼神?
质疑她?
柒安皱了皱鼻尖,感觉自己还是应该谦虚一点,眼尾弯起来的时候又有那么点白狐狸的味道,很认真的为自己解释:“绝代千秋算不上,也就有点好看在身上吧。”
虽然她还没学会青丘法术,但狐!狸!不!是!白!长!的!
一声淡笑落下。
男人喉结上下动了动。
裴绪砚多看了她两眼。第一眼是因为裴阳羽这话有意思,至于第二眼,是她长的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不过这姑娘如此认真的回应这句话,带一点小骄傲的表情,还挺好玩。
风吹过女孩子乌黑柔软的发丝,还穿着古典舞的舞服,锁骨线条凹陷,腰肢掐的盈盈一握,甚至让人怀疑一只手就可以折断。
大概是突然被拽出来介绍,表情猝不及防,一眼让人提不起征服欲的、很乖巧又好欺负的长相。
裴绪砚从她脸上收回视线。
这颗卷心菜确实是,长得还行。
你笑啥啊?
柒安有点生气。
一点都不礼貌.jpg
狐狸最受不了的大概就是有人质疑她的脸,刚想理论理论,就听他对裴阳羽说。
“你家小七老师最美,能走了吗?”
口吻一听就是哄小孩子玩,甚至还有点散漫的敷衍,偏生声音好听,让人感觉耳朵麻了半边,硬是透出撩拨的味道来。
他说话时没看她,挺不好接近的。
柒安心头突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拨弄了一下,下意识揪了下耳垂,白净耳朵在黄昏下可以清晰看到泛着红血丝的血管脉络,被揪的有点红。
谁也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裴阳羽的语出惊人。
“那爸爸你把老师娶回家吧!小七老师温柔贤惠,我想要老师当我妈妈,还想要好漂亮的妹妹!”
裴绪砚:“。”
柒安大惊失色。
“她跟你爸没有任何关系!”
就在这时,一道冷冰冰的阴戾嗓音砸下来,远处修长身影,左肩背着个黑色单肩包,穿着白衬衫走过来,五官带着少年气的冷峻,眼神锋利。
如果硬要形容,那就是一双十分漂亮却略带忧郁气质的眼睛。
裴绪砚看着来者,眸眯了下,眼神跟瞧个垃圾一样。
“邵庭彬?”柒安惊讶,歪了下脑袋,“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不是告诉你不用来了吗?还要多跑一趟。”
第776章 体育生vs舞蹈生8
“我妈非让。”
邵庭彬一把抓住女孩子纤细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拽,他个子高,几乎一下子就挡住她。
“哥哥你是老师的男朋友吗?”裴阳羽失落万分的询问。
柒安“哈?”了声,脱口而出:“我可是根正苗红单身女青年。”
恋爱是踏入坟墓的开始。
她要奋斗!怎么能沉迷在男人的美色里!!
邵庭彬眼睫微动了下,字句清晰,话是对小孩子说的,视线是看着裴绪砚的:“现在还不是,以后不一定,让你爸离她远点。”
裴绪砚突然嗤了声,过于短促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那种矜贵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哪怕面上平淡,不需要任何刻意的讥讽,就给人一种感觉——你在被他轻视,且是理所应当。
像这样的人,身高压迫,气场压迫,连语气都是漫不经心的:“怎么,你被抢怕了?”
邵庭彬:“你除了仗着自己身份为所欲为,还会干什么?”
“你配跟我提身份吗。”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给人感觉下一秒就会打起来一样。
窗外秋风掀起一丝寒意,吹落摇摇欲坠的树叶。
“邵庭彬!你怎么回事?”柒安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持,凶巴巴扯住邵庭彬的衣袖,“学长就是来这接小孩的,他有女朋友啦,你们不要吵架。”
裴绪砚听到学长那两个字,顿了片刻,眼神移到柒安身上,居高临下的打量。
“我朋友今天有一点点脾气不好,他也是滨大的,都是校友,不好意思,体谅一下。”
“学长我看起来脾气很好?”
“呃。”柒安瞄了男人一眼,又一眼,然后强行睁眼说瞎话,磕磕绊绊,“学长你看起来……温柔可亲,善、善解人意。”
裴绪砚看小姑娘一脸忘记呼吸的表情,真怀疑她会憋死,人是挺好玩的,不过跟邵庭彬扯上了关系,他又不可避免的多了几分厌烦。
嗓音淡淡:“行,今天给学妹个面子。”
“用不着。”邵庭彬脸色微差,手指按着女孩子的脑袋。
“面子不是给你的。”裴绪砚擦过邵庭彬身边,背脊挺阔。
裴阳羽委屈屈:“完了,你到手的老婆飞了,我又没有妈妈了。”
“啧,想要自己找个。”
声音渐远。
柒安一通批评邵庭彬:“你跟裴绪砚之前有矛盾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打架不好的,赢了坐牢输了住院,竹篮打水一场空!”
邵庭彬站在原地盯着男人离开的修长背影,骄不可攀。
他喉咙微动,半晌,滚出质地冰冷的一句话:“我妈当初是他无缘无故辞退的。”
事实上,邵庭彬跟裴绪砚不只是大学同学,更是初中、高中校友,恩恩怨怨,水火不容,只能捡这么一句话跟柒安说。
“他?”柒安顿住,错愕,“裴绪砚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吧……”
虽然跟他没有太多接触,但柒安还是感觉对方不会这么做。
“豪门少爷,天之骄子,贯会玩弄人,哪里会在乎他人命运。”邵庭彬语调嘲讽,侧脸有些厌世感的清冷阴郁,长睫遮住半边晦涩眸光。
一提到裴绪砚,他就像变了个人。
柒安其实有点恍惚裴绪砚怎么就当爸了,他今年才多大啊,二十一当爸,那他……
柒安艰难咽了口口水。
少年好生勇猛。
养生壶:“……”
谁的种?怎么回事??!
“你知道他儿子妈妈是谁吗?他女朋友跟他同岁啊,不至于那么早就有爱的结晶吧。”
“不清楚。”邵庭彬的语气中排斥性很强,从骨子里带来的势不两立,“你离他远点,那个人会轻贱人。”
“好啦。”柒安拍拍他的脑袋,伸出手,没够着,她脸色微妙,若无其事的踮脚维持着自己大哥的尊严,好在邵庭彬在她踮脚的时候弯了下腰,她心中松了口气,“回家吃肉。”
舞蹈机构在宁城市中心东边,一整条街繁荣热闹,天色渐沉,越是喧嚣。
天边挂着黄昏的幕布,一整排的银杏树高大生长,落叶金黄。
街道外面停着一辆纯黑色的机车,男人走过去,将头盔扔给裴阳羽,长腿跨上机车:“带上。”
裴阳羽吃力的抱住,努力带上这个儿童版的黑色头盔,即使年纪小小,也不忘八卦,一双大眼睛贼溜溜的转着,摇头晃脑,一脸睿智:“你跟刚刚那个哥哥不对劲哦,肯定是——”
“闭上你的嘴。”裴绪砚脸色不好,跨上机车,发动。
裴阳羽哼了声,好不容易带好,小短腿刚要跨上去。
机车开了,一阵轰鸣声,然后无比潇洒的扬长而去!
尾气无情的在裴阳羽脸上胡乱拍打。
裴阳羽傻眼的站在原地,还维持着一条小短腿往上迈的动作,反应过来,撕心裂肺:“爸!”
“爸爸!!”
“我还没有上车!!!!”
那道黑色背影,骑的极快,无情消失在视野中。
柒安听到外面悲痛的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着急忙慌就看到这一幕,帮裴阳羽喊:“哎,那个——”
耳边是裴阳羽的哇哇大叫声,脑袋一抽,气吞山河:“爸!”
在柒安喊出这一句话后,裴阳羽停止了呐喊,看向柒安。
柒安沉默与裴阳羽大眼瞪小眼。
裴绪砚车开到一半,隐约间听到一女的声音,在喊爸,声线耳熟,喊的声很大,让他有点烦,没表情的看着前方的红绿灯,也没在意,开得更快了,十分钟,就到了裴家老宅。
这儿是宁城中心的富人区,能住在这的人,非富即贵,哪家单拎出来都是大人物,总共也不过两位数。
黑色机车停在了一处典雅别墅外。
黄昏斜斜笼罩下来,泛着华贵的光,自然建筑与攀附其上的藤蔓相映成趣,古典、开朗两相宜。
裴母穿着一身旗袍,腕间带着碧绿名贵的玉镯,丝毫不显老态,保养得宜,一身贵妇人的气质,往裴绪砚身后看,又伸长了脖子看,最后蹙眉道。
“我孙子呢?”
“这不是在后——”裴绪砚摘下头盔答话,回头看去,还没说完的字眼卡在了喉咙中。
第777章 体育生vs舞蹈生9
后座空荡荡,哪里还有小孩?
“裴绪砚!”裴母怒道,“让你去接阳羽,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
“说起来您可能不信,但我真去接了。”
#有点父爱,不确定,再看看
舞蹈机构。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教室也变得空旷下来,别的老师都急着下班,柒安和裴阳羽蹲在门前台阶上等候。
将黑未黑的天,从背影看,像是两个被抛弃的小朋友,影子孤零零的重叠在一起,邵庭彬背着单肩包站在一侧,背脊笔直,垂眼看他们。
此时,裴阳羽怒火中烧,跟柒安控诉裴绪砚:“我爸爸每天晚上都带着不同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回家,他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个家。”
“啊!”柒安吃惊。
裴阳羽继续道:“有时候他整夜整夜都不回来,在外面喝酒唱K,我只能孤零零的在家饿肚子,我好惨,我是个地里的小白菜。”
“啊!”抑扬顿挫。
裴阳羽抹眼泪,打入内部:“老师,你也不要跟我爸爸在一起了,他配不上你,你跟哥哥带我走吧。”
“渣男!”柒安气的不轻,忍不住道,“邵庭彬,你说是不是?”
“裴阳羽。”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
前者清脆,后者低沉。
蹲在台阶前的两小只同时抬头看过去。
那人朝他们走过来,日暮时分中,影子被拉的斜长,一身黑,AJ鞋停在台阶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属于男人身上特有的攻击性,几乎是一瞬间涌入柒安的呼吸中,不容抗衡的存在感逼近。
柒安沿着男人笔直的腿部线条往上看,仰着脑袋,脖子都有点酸,情不自禁的、深深嫉妒的想。
可、可是渣男的腿好长啊!
“爸爸!”裴阳羽屁颠屁颠的站起来,灿烂的像朵花,“我爱你!”
柒安:……
是她跟不上时代潮流了吗?
裴绪砚远远看着他们像一家三口似的,这小子还真能混的进去:“刚在说我坏话?”
“怎么会,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裴绪砚懒得计较,将视线移向女孩,轻点了下头,简短道:“谢了。”
“不客气。”
他转身走。
邵庭彬靠着墙,单手插兜:“麻烦你管好你的孩子,别给别人添麻烦。”
“你等等——”
前者厌恶,后者严肃。
柒安很为裴阳羽生气,越想越觉得不对,气势汹汹拿起为人师表的气场来,叫住裴绪砚。
男人脚步停住,站那没动,目光挺平静的,很明显是等着柒安说完。
他没表情的时候其实挺使人畏,那双桃花眼凌厉狭长,睫毛拓下一层阴翳。
然而柒安怒火中烧。
长的人模人样,结果每天晚上还私交混乱,背叛女朋友,对自己孩子不负责任,这像话?
儿子才四岁,他是禽兽吗!
她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裴阳羽抖若筛糠的脸色,手握成拳,忍住想揍那张脸的冲动。
“你要是个男人,就有点担当!孩子还小,需要父母的关怀和爱护。对女朋友专一很难吗?晚上多回家陪陪孩子很难吗?当个好爸爸哪里难为你了?”
这劈头盖脸一顿骂,人生头一次,直接让裴绪砚顿住。
他面上还是那副模样,眼皮掀了下,居高临下打量过女孩子愤慨的神色,然后再瞥了眼裴阳羽,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冷嗤了声。
裴阳羽羞愧低下头,面红耳赤,对自己的胡编乱造不敢吱声。
谁让、谁让他把自己扔在这的!
天光昏暗,树影飒飒。
坚挺修长的男性骨架笼在阴影中,肩膀撑起黑色外套,侧脸分明,鼻梁高挺,他时常给人一种无法掌控的秩序和截然不同的混乱感,坏的迷人。
裴绪砚抬脚碾过地上的枯枝,断裂时发出咔嚓声响,视线轻飘飘的略过邵庭彬,淡淡笑了下,喉结滚动,薄唇轻启。
声音压低三度,语气不轻不重的敲入柒安耳膜。
停顿间带出挑衅的暧昧来,气音漫不经心却极为勾人,好似她听他说话的时候,喝了一杯冷到头皮发麻的加冰烈酒。
他说。
“学妹,我单身。”
天黑了,城市万家灯火长明。
朝阳小区,一栋栋高楼中渐次亮起一盏盏灯来,昏黄温暖的颜色将人笼罩。
一单元八楼802。
柒安的妈妈和邵庭彬的妈妈是很多年的好友,也是邻居,他们两个小孩子打小一起长大,上对方家蹭吃蹭喝都是家常便饭。
“安安回来了?快进来!”邵母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如今风情犹存,热情招呼柒安,当成自己半个女儿。
他们家家境不是很好,单亲,邵母一个人打小把邵庭彬拉扯到,不见生父,挺让人心疼的。
“阿姨,今晚吃什么呀?”柒安轻车熟路的跑进来。
“都是你爱吃的。”
旁边柒母没好气道:“你就惯着她吧。”
柒安笑嘻嘻道:“阿姨对我最好了~”
柒安刚想拿块排骨来啃,就被邵庭彬按住,冷声道:“去洗手。”
“知道了。”女孩子撇撇嘴,被邵庭彬推进洗手间,一个纤细娇小,一个清瘦挺拔。
邵庭彬身高笼着她,喉结微动,眸色晦暗。
“对了妈,我爸呢?”柒安扭头问妈妈。
“加班。”
柒安垮着个脸:“又加班,万恶的资本主义,社畜就是这么被压榨出来的。”
大家一起吃完了饭,柒安躺在沙发上玩手机,邵庭彬在旁边浏览着金融资讯,偶尔小姑娘一伸手,水果就递到了她手里,邵母轻笑着对柒母说:“你看两个孩子多般配。”
柒母瞧了眼,心神微动:“也就庭彬脾气好。”
“是安安招人疼,两个孩子现在也长大了,你说,我们定门亲事怎么样?”邵母眸光柔软,“他们小时候还有娃娃亲呢。”
邵庭彬知根知底,沉稳上进,柒母确实是放心的,便笑道:“我找个时间,问问安安。”
“阿姨,充电器在哪啊,手机没电了。”
“床头柜那,你去翻翻。”
柒安踩着拖鞋走进卧室,扒拉着抽屉中的充电器,拿出来的时候,顺带出一张照片,飘落在地上。
她捡起来刚想放回去,却看到了照片上的人,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