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9章 李代桃僵之谋
夜黑风高,大雪纷飞。
四匹快马冲破纷纷扬扬的大雪,朝着长安城奔去。
“快开城门!卢国公奉旨觐见!这是令牌!”贾二将令牌高高举起。
竹篮子放下,当令牌搁入其中,竹篮子被吊了上去。
城墙上的门举起火把仔细查验。当他确认了令牌,又看到四人其中一人端着一个大大的“卢”字旗幡后顿时大声叫了起来:
“快!开侧门!卢国公奉旨进宫。”
快马闪进城门,四骑快速进入长安城,朝着长安宫方向奔去。
城门上有一士兵发出了疑惑:“咦?卢国公奉旨觐见,不是该去太极宫吗?怎么去了长安宫的方向?”
城门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你知道什么人容易死得早吗?就是自以为长了一双眼和一张嘴巴的人。”
士兵一听,一下子吓逮住了。
是啊,万一陛下此时正在长安宫呢?
自己冒冒失失嚷出的这句话,让歹徒听到了,会不会现在就去围攻长安宫,置皇上于死地?
若是那样的话,自己就要被满门抄斩了。
士兵忙低头认错。
城门郎冷哼一声便转身走了。
当他路过一位站岗士兵时,悄声说到:“去元舅府一趟,快!”
“喏!”
那人答应一声,急忙闪身朝着城门楼梯奔去。
倪土很是反感夜间驾车……呃……夜晚骑马。
不但脑袋昏昏沉沉不说,还弄得自己腰酸背痛腿抽筋。
还是这雨雪天气里疾奔。
这样的天气最容易凉气侵入骨髓了。
湿气就是这么得来的。
无奈,卢国公亲自到被窝里拽自己,也就只能裹紧了大衣,跟着他奔袭到长安了。
三个时辰的奔驰,身体早已被冻得僵硬。
让倪土奇怪的是程咬金的卫兵穆贵子竟然也跟随来了。
更让倪土奇怪的是,程咬金竟然带着穆贵子进入宫殿,却偏偏不带自己。
穆贵子似乎心中有愧,迈步到宫门后却有退步出来,朝着倪土问到:“文林郎,您说长孙家此后会被灭族,是真的吗?”
倪土有些烦恼,自己酒后到底说了多少天机,恐怕够自己减寿一百年的。
但看到穆贵子一脸的肃穆,似乎有一种大义凛然之色,倪土便正色道:“的确,最长不超十年。”
穆贵子听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庆幸。他抱拳朝着倪土深深鞠躬下去。
倪土不知道这个小子今晚是怎么了,突然变得神神叨叨起来,也就仪式正宗地还礼了。
穆贵子施礼完毕,转身便迈步进入宫门。
那份毅然决然的样子让倪土有些感动。
“这家伙是不是病了?”
倪土问旁侧的贾二。
贾二点了点头,“或许是吧,我该给他买口棺材吧。”
“这么严重?”
“的确!病得不轻。”贾二点了点头,异常坚决。
“不会吧,我只是随口一说。”
“你的随口一说,救了一人,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什么死了,又是救了,贾二,我看你也病了。”倪土打个哈欠,双手揣进袖口,在四处寻找可有旅馆没有。
“是啊,我也病了,所以,我要去置办棺材了。”
“去吧,跟店家好好讨个价,最好让他买一赠二,给你我也早早备下,别弄得个抛弃荒野的地步。”
实在困倦地不行,倪土便溜溜达达朝着门楼奔去。他希望能接到一个床,还有几床被子。
贾二摇了摇头,转身便朝着大街奔去。
半睡半醒中,倪土苦涩地一笑,喃喃自语:“不知道我刚才装傻装地是否到位。”
天刚刚亮,贾二便运载着一口上好的棺木进入长安宫。
上朝前一刻钟的功夫,李治便得到了消息:李恪自缢于长安宫。
李治听闻痛苦流涕,摆摆手对黄门说到:“今日休朝。”
贾二陪着卢国公扶灵柩,却单独把穆贵子派了出来。
“文林郎,卢国公有令,速速赶回营地。”
望着面沉似水的穆贵子,倪土挠了挠头。
早晨进入长安宫时,那份慷慨激昂。出来时却意气风发,真不知道这个穆贵子到底犯了什么神经。
不过,倪土还是从这前后判若两人的迥异气质上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难得装聋作哑,也就是大智若愚的真实作为吧。
两人刚刚牵马走出长安宫。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交错赶了进来。
看到那不亚于皇帝的依仗,穆贵子淡淡地说了句:“长孙!”
倪土再去瞧他,他却将围巾竖起,遮住了半边脸。
走在临近秦岭的边缘,一队人马从长安方向急急地奔驰而来。
穆贵子见状急忙呵斥倪土拨马遁入山涧河道。
河道的有些转弯处,因背靠了大山的荫蔽,并未结冰,连那河岸上都未曾有积雪。
不过,一些沙石却裸露出来。
马儿累了,来到河边低头饮水。
倪土瞧着面前的宽广河道突然意识到,面前的河道不正是那华夏的母亲河——黄河吗?可是,此时的黄河却清澈无比,足可以一眼望到河底的沙石,有些小鱼儿还自由自在地游弋着。
“你得帮我找个隐僻的地方藏起来!”
这语气简直就是首长命令奴仆的口吻。
倪土拔出匕首,一下子插在了面前的砂子里。
“你难道没有听到吗?”穆贵子再次质问到。
倪土冷哼一声:“放肆!一个小小的士卒敢对他的长官这样说话的吗?”
倪土说完,继续拔出匕首,再次狠狠地插入泥沙。
发泄着心中的忐忑不安和愤恨。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因为一句话就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送去,顶替旁人上吊了!
自己这不是间接地杀了人吗!
“好一个金蝉脱壳啊!你以为死了旁人,吴王就能存活?吴王已经死了!用不了一日,皇帝就会下诏,厚葬那个躺在棺材里的吴王!你的子子孙孙每年要祭拜磕头的那个人是躺在棺材里的人,不是你!吴王肉身虽生,但政治生涯已经结束了!你明不明白?还一副凛然气质,跟老子装什么派头!”
穆贵子也泄了气。
由之前的器宇轩昂变得垂头丧气。
“文林郎,卢国公有令,一定要你设法将我藏匿起来。”
“藏?藏到哪里去?这天下莫非王土,你逃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你能逃到哪里去?”
“卢国公说你定有办法!”
“办法?我能有何办法?”
此时,山涧之上骤然听到一阵马嘶鸣叫。
倪土和穆贵子急忙牵着马躲入山丘的凹陷处,以防岸上的人发现他们。
第0060章 尽情撸大铁棒
此时,有人大声喊道:“找到他们了吗?”
“没有!”
“继续搜!元舅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不快找!”
“喏!”
随着马蹄声远去,穆贵子说到:“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咱们一个也别想活着,长孙无忌可是要扒了咱们的皮!”
倪土瞧着这个跟穆贵子十分神似的人,不免对程咬金的长谋算计钦佩不已。
他早就将这个神似吴王的家伙养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有备无患。程咬金的用兵之策还真是让人折服。
“得了吧,要扒也是扒你的皮。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欺负了长孙无忌的哪个娘子,他才这么对你恨之入骨?”
“这……一言难尽!”穆贵子刚想有话说,但还是羞于启齿,将话生生咽了下去。
“不逼你了!眼下你我都得活命,只有一处地方可以去。”
“当真?”
穆贵子见倪土点了点头,高兴极了。
“你身上可带有卢国公的信物?”
“信物?为何要带信物?”
“废话,托人办事儿哪能空手而去的!”
“哦,有!”穆贵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馒头大小的金锭。
乖乖,千两黄金?
金锭下方赫然刻着“卢”字,这便是卢国公的身份信物了。
“好!有此物,事儿就好办了!”倪土说着便来到河边,将原本插入沙石的匕首抽了出来。
倪土竟然高兴地瞧着匕首,转身面对穆贵子。
望着倪土的谄笑,穆贵子吓得浑身哆嗦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半天,倪土才从欢喜中缓醒过来,抬头看到颤抖无比的穆贵子说到:
“快看!磁铁石!”
从此后,倪土可以设想,黄河摊边会有数百大军撸铁棒。
铁棒上吸附起来的物质并非纯铁,而是磁铁矿。
收集起来后进行过滤,再经过数十轮锻造烧制捶打,就能提炼出纯铁来。
跟大多数矿物质一样,磁铁矿也蕴藏在泥土河沙之中。之所以这般,还是其自身密度比较高。日积月累的河砂搬运和沉淀作用下,慢慢富集在了一起。
曾经有人做过调查,黄河滩泥沙中的铁矿能达到半壁江山以上。
所以,发现此铁矿砂,倪土怎能不兴奋呢。
“卢国公一直在埋怨长孙家霸占铁矿,这些铁矿砂虽然品质有些次,但只要进行多轮锤炼便可以提炼出好铁来。”
倪土一路上自言自语,穆贵子并未被他这份激动所感染。
两人一路来到秦岭边缘的一座山峰,那里赫然立着一个不大的寺庙。
没有多少香客,寺庙显得十分清冷。
小僧穿着的衣服也是打了不少补丁。
所以,一见到倪土和穆贵子牵马上来,便知道有食宿生意可做,急忙上前打招呼。
倪土二话不说,将用包了金锭的布包放在小僧手中,道:“我要见一下方丈,有要事想托。”
小僧还以为对方塞给自己一个馒头,颇为恼火,刚刚打开一个角,赫然发现是一块大金锭,急忙毕恭毕敬起来:“施主,先请到里面的大殿等候,小僧这就去清方丈出来。”
不多时,小僧奔跑回来:“两位施主,这边有请。”
亲见了方丈剃度了穆贵子,又赐了法号“灵空”,倪土这才单独与方丈在林间步行。
“不知卢国公还有何吩咐?”
倪土知道老僧开始要挟了。
“方丈且放心,卢国公会每年定期送些银两过来,吃穿用度自不必勒索了那位灵空僧人,只不过,若是有兵有官前来探查,不知方丈如何应对?”
方丈哈哈一笑,说道:“施主且放心,出家人没有鱼符,也没有任何身份,除了僧碟,别无俗世身份。灵空既入我佛门,自当念我佛慈悲心,过我佛金刚经,不问世事。”
倪土点了点头,知道跟他的契约已经达成。
望着萧瑟的寺院,倪土说到:“近日,我还会派人拨来一些银两,除了为我佛再塑金身外,还会重修寺院,扩大规模,另外,从周边划拨一些田产过来给你。”
老僧急忙双手合十,表示感谢。
这般许诺,倪土也不觉得肉疼。
反正卢国公只是交代自己妥善处理此事,也并非言明要说花多少钱。
再说了,自己为他程家贡献了那么多的产业,也没说给自己多少份子或者占股什么的。
他的钱不花白不花。
回到营地,却见程咬金和贾二还未回来。
倪土将一日的见闻,以及那座寺庙的所在,都统统跟程政说了。
程政听了也是一脸的肃穆。
倪土将手绘的黄河地图递给程政。
“喏,又帮你多一个产业。多造一些这样的铁棒,派人不间断地,尽情撸大铁棒,程家也会跟长孙一样,拥有一座大矿。”
“撸铁棒?干啥用的?”
倪土将一包砂石倾倒在桌面上,取出匕首往上面一滚,砂石都吸附到了刀刃上。
“这……这是铁矿?来人!”
程政吩咐完家丁后,大手一巴掌拍在了倪土肩膀上。
“哈哈,你真是俺程家的福音啊!阿母已经为那些新添置的产业乐得合不拢嘴了。这一次又增加一个铁矿,嘿嘿,阿母一定高兴地把俺家妹子程花花许配给你。”
倪土刚喝了一口酒,没想到被程政这句话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是夜,李治正闭着眼睛揉着额头。
一名羽林卫跪在地上,诉说着一日查探到的消息:
“元舅与卢国公起了冲突,最终还是撬开了棺椁,让仵作行人验明了真人,确定棺木之中的人为吴王。但元舅还是派人出去追杀两位逃脱的人。据探查,那两位一人名叫穆贵子,其家在长安望京村,但探查发现,穆贵子一家老小近日已无声无息地失踪。”
“失踪?”
“全部失踪。”
“另外一人呢?”
“另外一人名叫倪土。”
“倪土?”
“奇怪的是他与穆贵子同行离开长安,可到酉时,倪土才回到营地,当时,只有他一人回归。另据探查,吴王自缢前曾大呼……大呼……”
“大呼什么?”
“吴王大呼‘若宗社有灵,当见长孙族灭!’”
李治的脑袋嗡嗡作响。他的脑海里浮现了长安宫凌晨之时的模样,李恪一定痛哭流涕,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大呼一声:“若列祖列宗在天有灵,长孙氏必将彻底覆灭。”
随后,李恪便将头伸进了白凌子……
“陛下,陛下……快来人,唤御医!御医!”
第0061章 老子独闯天涯
尉迟循毓很是苦恼。
阿翁尉迟恭被孙思邈和汤疾医弄得全身淤青。
他们还把针扎满了阿翁的身子。
不过,阿翁却不但没有苦色,反而还十分享受。
亲眼考究,原本肿胀地很大的脚踝,膝关节,肩周等处的确不再肿胀了。
孙思邈不但喜欢变着法子折磨人,还有个嗜好,让他的徒弟用本子记录。
“这俩老头儿还真是变态!”尉迟循毓嘟囔一通,真想动手打人。
若不是两个弟弟尉迟循寂和尉迟循俨拉住他,尉迟循毓早就上前将孙思邈和汤疾医打一通了。
还好,阿翁还能够每日爬起来,研磨闪闪发光的宝石,吞服云母仙丹。
直到有一日,孙思邈偶然的机会碰到了尉迟恭待服的云母仙丹,大叫了一声“有毒!”
尉迟循毓偏不信,当着老道的面,将花了重金炼制的仙丹投喂给宠物狗。
不出一刻钟,亲眼看到宠物狗呕吐白色物死翘翘后,尉迟循毓大怒,当着阿翁的面,举起了铁鞭,砸向了那几个炼制仙丹的老道。
……
秦岭深处。
凌晨时分,倪土还睡得迷迷瞪瞪。
偶然听到了程政和程咬金的争吵声。
倪土着急要与卢国公当面汇报穆贵子安置之事,便爬起来穿衣正装。
大雪依旧纷飞,门口的积雪已经很厚了。
倪土踩着雪,小心翼翼地朝着中军帐移步而去。
外面除了哨楼上还有士兵把守外,其余的护卫兵都已经躲进屋里烤火了。
快到中军帐时,倪土骤然听到里面有争吵声传出来:“不能把他灭口!阿翁既然已经答应给他一个好的下场就不能行此手段。”
程咬金有些气急败坏地回应道:“老夫已经给他机会了,但为了咱们程家一家老小三百口人的性命,牺牲他一人,保全的是咱们程家啊。”
“不行!俺坚决反对!”程政赫然反对道。
倪土顿时僵硬在原地。
卸磨杀驴?
杀人灭口?
倪土到现在很是怪罪自己给程咬金献什么金蝉脱壳计。
作为知道这一真香的唯一外人,程咬金会为了程家的未来,完全可以将自己斩草除根。
将程花花嫁给自己?就算是一位长得奇丑无比的母猪,他程咬金会舍得?
何况程政早已言明,程花花长得还不如她。
“我倪土掏心费力地这般献殷勤,当牛做马,当保姆,不就是为了将来能混个好前途,结果却把小命葬送在此地了。”
“不值!不值啊!”
想到这里,倪土悄悄回转身,蹑手蹑脚朝着自己的营帐而去。
搜寻了半日,却没发现任何金银细软。
除了一把切菜的刀子,就是一个提前制作好的背包。
幸好还有一些面食。
倪土将背包塞满了,拎起来的时候突然鼻子翅儿有些辛酸。
前不久自己不就是这样从府兵王队正那里逃脱的吗。
世事有轮回,没想到今日又转回到了那日的起点。
马儿不能骑,若要从马厩里弄出一匹马来,需要有校尉的手令。
如今去哪里搞得来手令。
只能徒步而行了。
靠着双脚在厚实的雪岭里奔突。
走了大半日,当天色大亮时,大雪还没有停止。
倪土后悔没有带个锅出来。
无法烧水,无法做饭,只能啃冷馒头,吃积雪了。
“快走!你们这些老道,真是害人精,不快快地赶路,就饿死在这山道上吧!”有人粗嗓子大喊一声,一下子又惊扰了倪土。
不一会儿,一队人马从山背处转悠过来。
倪土看到一群老道被人用绳索捆束住手,又被铁链牵引着,被一队人马赶着走。
打头的小子面如黑炭,骑一匹高大的乌骓马,手持铁鞭一鞭又一鞭地抽打在步行很慢的老道身上。
其脾气暴躁,不可言状。
被打的老道很是不服气,朝着少年吼道:“你阿翁也贵为道中人,我等与你阿翁皆是师兄弟,同时炼制仙丹,为何因为毒死了一只小犬,就怪罪于我们?谁知道那颗仙丹就是你阿翁亲手炼制的,并非我们等人炼制。”
“就是你们炼制的,这还用说?目的就是要毒死我家阿翁。”
“去你的,以往都是我等亲手炼制的,你阿翁吃了也没什么事,反倒是昨日他跃跃欲试,亲手炼制了一颗,混在我们炼制的仙丹里。而独独被你捡拾出来,丢给小狗,这才舍了一条狗命,你还怪我们了?”另有道士也这样辩解到。
那马上的小鬼立马就怒了:“独独那颗仙丹奇丑无比,定是你们炼制的,我阿翁做事一向以完美自居,怎会弄一颗丑丹!”
他这句话立马把风雪中的八位老道逗乐了。
小鬼怒不可遏,抬鞭子就开始抽打众人。
倪土一听他们的谈话,再看小子的面貌,还有铁鞭和乌骓马,立马就知道这小子是谁的种了。
倪土很是反感这种权贵子弟仗势欺人。
这样跟程政一比,程政还是好人一个,起码他会重情重义,不会干出这样越格的事。
“住手!好个目无尊长的尉迟小儿,休得猖狂!”倪土大叫一声,凛然站起身来。
尉迟循毓一听,这说话之人的口气,怎么跟阿翁一个辈分的人一样。
他循声找人,突然找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少郎,立马就火大了。
“小屁孩子,竟然这般大的口气,还多管闲事,照打!”
尉迟循毓说着便催马扬鞭朝着倪土奔去。
因为倪土刚才的正义之话,惹得众道士十分欣赏,忙大叫一声:“少郎,小心!”
他们的话刚说完,倪土便不见了踪影。
众人再去寻找,却见到倪土的速度快速地令人眨眼都看不到。
尉迟循毓催马追不到倪土,便跳下马来,追打倪土。
半晌功夫,尉迟循毓大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倪土也才坐下来,摸着汗水,手儿指着尉迟循毓哈哈大笑。
没想到倪土突然感觉一阵乌云压阵,一抬头看到那群士兵端着长矛将自己围拢在中心。
以多胜少?
真是服了气了。
为了避免激怒尉迟小子,倪土很是乖巧地闭上了嘴巴,等着挨那个小子的鞭打。
第0062章 命运的共同体
望着被捆束地结结实实的绳索,倪土很是懊恼地抬头,却发现一群老道的眼神里露出了兴奋的精光。
“栽了!我小子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竟然跟你们这群倒霉的老道成为命运共同体。”
“什么叫命运共同体?”处于少年曾经主持过正义,那位先前跟尉迟小儿叫嚣的老道问倪土。
倪土翻个白眼,说到:“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老道们一听甚是欣慰地点头,早已将倪土视为自己人。
一路上,倪土发现这些老道们虽然被捆束住了手,但心态好似一场老年人冬日游。
什么尉迟恭家的秘史和丑闻,统统成为这些老道竞相诉说的话头。
尉迟循毓气得却拿这些老家伙没办法。
刚才,倪土的那顿臭骂却也让他有所顾及。
是啊,这些老道平日里可是跟阿翁称兄道弟的。
这次捆束老道们出来兜兜风,也是他的主意,阿翁只是苦笑,却也没说什么话。
天渐渐黑了下来。
士兵们随行来的还有好几辆搭车,拉着帐篷、伙食、被褥等物资。
倪土这才恍然,尉迟循毓这不是在野外兜一圈儿就回长安啊,这分明是打算在外面长期宿营啊。
倪土用话套了尉迟循毓。没想到他竟然搭话了:“好好冻一下这些老道,让他们长长记性。”
夜晚,老道们围坐在一起,点燃篝火,架起烧烤,品尝着倪土刚刚提炼出来的烈酒,畅快淋漓地吃喝一通,甚是逍遥。
夜晚,倪土又在帐篷里搭建了一个大大的土炕,点燃了木柴,烘烤地帐篷内温暖如春。
听着老道们呼呼酣睡声,倪土直叫苦命。
没想到自己到哪儿都是男保姆的遭遇,被这些老道训斥着守夜添加木柴,烘烤土炕。
半夜,尉迟循毓被冻得只好厚颜无耻地挤入这个帐篷。
那些士兵也受不了也挤了进来。
马夫心疼马儿和牛儿,也顺势将牲畜们牵入帐篷。
幸亏倪土有好法子,将一个个帐篷打通了,连接在一起,又教授士兵们建造土炕。
等柴火烧旺起来,整个长长的帐篷才暖和起来。
尉迟循毓被倪土的烈酒俘虏了,喝了半坛子便开始说醉话。
什么尉迟敬德娶了几十房小娘,要延续尉迟家的香火,什么排了值日,什么哪位小娘子有点儿肥壮。
听得倪土面红耳赤,老脸通红。
倪土出门撒尿,却见面前一座石丘洁白如雪。
“不对啊,白日里那群老道不是在这里烤火烧烤吗?今日又没下雨,怎么还是白惨惨的一大片。”
捡起一些粗粒晶体状的“白雪”,却发现了一样稀奇的东西——硝石!
第二日一大早,尉迟循毓就将一群老道叫醒,让他们在冰雪里排队挨冻。
对于倪土的特殊优待,当然也不能例外。
倪土觉得这个小子发起疯来,简直没有人性。
一股玩弄之心油然而生。
倪土在心中狠狠地将自己腹诽了一通,还是点了点头,说到:“确实够刺激的!”
打头的老道唤作袁地刚。
不知道这个家伙跟袁天罡什么关系。
倪土对袁地刚说:“昨晚见你在弄硫磺?”
老道一瞪眼,惊讶地问道:“你竟然认识硫磺?”
“那是自然!我还会通天雷音法术。”
“小子!你好厉害!你师从何人?”
“家师乃泰山仙鹤真人。”
袁地刚顿时惊讶地捋了捋长胡子,有正了正装,向倪土打了一个揖,说道:“原来是真人高徒,失敬!失敬!”
“不客气。晚辈再借几样东西,硫磺,玛瑙,珍珠,枸杞,大红枣……”
背着满满的东西,倪土藏到旁侧的密林里。
要了那么多东西,到底还是用来迷惑老道。
倪土生怕这种技艺被众老道窥窃了去,造成重大的麻烦。
吃着大红枣,又将玛瑙和珍珠揣入怀中。
再将事前准备的硝石从松枝堆里扒拉出来。
倪土按照一比二比三的比例,配置硫磺、硝、木炭。
“一硝二磺三木炭。”倪土随口嘟噜的时候,突然身子一颤,一股冷气从脊背窜了出来。
尚记得孙真人不久后会有一本《丹经内伏硫黄法》面世,而其中则有这样的记载“硫黄一两,硝石一两。硵砂半两。右三味为末,甘锅坯成汁。泻入槽中,成伏矣。”
这分明就是黑火药的成分配比。
倪土害怕的是,自己到底是不是就是给予孙思邈灵感的那个穿越人?
历史上也有穿越人?
而自己却恰恰充当了那人的角色,又来一遭经历?
冥冥之中都逃不过宿命的安排吗?
脱离开这个尉迟疯子,自己一定要只身去往长安。
只有那个大唐国都,才能有自己施展才华的机会。
打定了主意,倪土手上的动作才麻利一些。
用一个陶罐做好了机关,倪土这才一身轻松地回到原地。
尉迟循毓正好从温暖的帐篷踱步出来查岗,竟然发现倪土这下子那会儿开溜了,正在原地等他过来。
“人生有三急,刚才有两急。对了,我刚才掐指一算,你小子对师尊不敬,会受天谴。小心,天雷打鼓,天打五雷轰。”
倪土顺势拍了拍尉迟循毓的胳膊,便回归本位。
一群老道一听到这样似曾相似的话全都仰首挺胸,对尉迟循毓进行藐视。
尉迟循毓哈哈笑了起来,点化着这群老道说:“他们这些老东西不止一次跟我说这样的话了,从来没有应验,连大夏天打雷的季节都没应验,就这冬日?能打雷?你打一个试试!”
尉迟循毓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树林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大地震颤,硝烟弥漫。
众人都被吓得趴在了地上,周围的马儿更是惊吓地纷纷哀鸣,四蹄乱踢踏。
半晌功夫,趴在地上的尉迟循毓嚎啕大哭起来。
“老天爷,我错了!我错了!我认罪!我认罪!”
磕头如捣蒜一般。
倪土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
几位道士却目瞪口呆地瞧着倪土,骤然跌落在地,疾声欢呼道:“仙人啊!此为我道门中仙人!”
第0063章 老道忽悠瘸了
尉迟循毓终于好生对待几位道士了,不由得让道士们对倪土刮目相看。
袁地刚更是追着询问倪土,天雷打鼓之法的诀窍。
倪土便摸出玛瑙、珍珠、大枣等什物摆在地面上后,传授众人口诀。
“听我念一遍,你们要对着这些什物反复念叨,只要功力足够,才能化为神物,记住了,这口诀是叨软咪发骚拉稀到。”
随后,倪土喝一口小酒,躺倒后,便听着众人唱着到软米发骚拉稀的赞歌,哄他入睡。
睡到迷迷瞪瞪的时候,骤然被人推醒。
“开饭了?”倪土伸着懒腰问到。
“什么啊,循毓那小子病了!”袁地刚着急地说到。
“病了?莫非是被天雷打鼓吓得失了魂魄?”
“非也,我等瞧了,他似乎是果真遭了天谴,臂膀后背似针扎一般疼痛,如今已经抬不动胳膊,疼痛难忍,趴在炕上只吆喝。”
“我去看一下!”倪土觉得这家伙铁定是招了心魔,吓得感冒了而已。
但在查看了他的后背后,眉头却紧皱起来。
“如何?”袁地刚着急地问道。
倪土摇了摇头。
袁地刚顿时哭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若大郎出了事,尉迟恭那个老儿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他只知道大郎是在跟我们开玩笑,也把不住猜测我们会被惹怒了,一气之下给大郎下了毒,害的他毒发身亡。这可怎么办啊!”
有领头的哭泣,其余人也都哭了起来。
倪土一抬手,烦恼地呵斥道:“都别哭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治不好他!”
众人这才幡然醒悟,抬起泪眼询问到:“是否是火疗?我见孙师兄就是这么干的!”
“不是!”
“针灸?我见孙师兄就是这么干的,已经把尉迟恭炸成个刺猬了。”
“不是!”
被众人烦恼地不轻,倪土只能道出了解决之策,“你们几位去捉蟾蜍。”
“蟾蜍?大冬天的去哪儿找?”
“大冬天才好找呢,河边深洞里,它们正在冬眠。”
“什么叫冬眠?”
“就是抱着老婆睡大觉。”
“我们不好意思打搅它们。”
“滚!”
……
倪土将一只冻死的蟾蜍剖腹去内脏,方才丢进火里烧了会儿。
之后用木棍夹了出来,随后用石块儿捣乱了,呼在尉迟循毓疼痛红肿的后背上。
又用布条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是什么疗法?大郎到底得了什么病?”
“阴疽瘰疬。”
“何为阴疽瘰疬?”
这群老道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啊,倪土烦不胜烦,直接给怼了回去:“你们回去问孙道长去!”
之后,倪土便倒头大睡。
要知道,今晚的尉迟循毓会因为疼痛加剧,一晚上叫嚣个不停,到时候甭想睡个好觉。趁着病情还没发作,感觉睡觉。
睡了半日,一直等到半夜,果然,尉迟循毓疼得躺在炕上大声咒骂倪土。
几个老道便十分埋怨倪土。
道术不行,还逞能。
这个家伙还是太年轻了。
吃的苦太少,装逼都缺乏技术含量。
听着被吵闹得睡不着的老道们的载道怨声怒气,倪土苦笑不已。
要想征服这些老道,别让他们跟孙思邈嚼舌头,说我倪土就是废柴一个。
真正在大唐确立自己悍然不可动的地位,那就拿出点儿真本事。
倪土想了半日,终于想到一个伟大的好本事。
那就是睡觉!
第二日一大早,倪土便又溜溜达达进了先前制造天雷打鼓的地方。
袁地刚觉得倪土鬼鬼祟祟,似有什么更神秘的事情要做,便偷偷跟随了进去。
林间到处都还是积雪,覆盖了草丛土地,给树木披上了白色的衣服,还覆盖了林间的小溪流,只在林中露出弯弯曲曲的深深沟壑。
太阳一出来,把白茫茫的树林照得又白又红,景象甚是美妙。
一些白雾蒸腾起来,又将一些低矮的灌木裹满了晶莹剔透的凇花。
整个森林活似琼楼玉宇,美不胜收。
“道长也来欣赏雾凇吗?”背后响起了倪土的声音。
袁地刚尴尬地回转身,笑道:“来解手,却不想糟蹋了这美景。”
“那就跳进深沟里,可以连人带粪,一起化为这美景的肥土。”
倪土说完便朝树林外走去。
原地留下一脸黑线的袁地刚。
众道士正在生火做饭。
无奈昨晚的柴木都被雪霜打湿了,点燃不着,冒着滚滚浓烟,呛着几个老道咳嗽不止。
倪土抱着膀子来到跟前,说到:“你们几个别费力气,用这个烧!”
倪土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儿小石头。
一位道士看到倪土手里的赫然是一块儿裹满了白雪的石头,气得腮帮子乱颤,胡子都要跳起舞来了。
“烧石头?小郎君莫非疯了吗?还是故意嗤笑我等老道?”
倪土微微一笑,掂量着石块儿,说到:“简单,我给你们做个法术,这石头便能燃烧了。”
在众人嗤笑和冷嘲的目光中,倪土跨出几步,找了一个平地,将怀中的几块儿白色石头掏了出来,垒砌在一起。
倪土来到袁地刚面前,说到:“道长,借你的桃木宝剑一用。”
袁地刚的胡子随风一飘,嘴巴也抬得老高:“这是驱邪的宝剑,也是我等的镇观之剑,竖子岂能拿之玩耍?”
旁边有人直接开话了:“地刚,把剑给他,看他怎么个耍法,耍不出个豆儿来,看我们如何把他变成木柴,投进灶炉里烧掉。”
袁地刚这才麻利地抽出背上的桃木剑,递给了倪土。
倪土抱拳道声谢,便来到那堆石头前,在它们周遭画了一个小圆圈。
“小娃娃撒尿,还要画圈圈,多此一举啊!”
有人这么一说,引起众人哄笑。
随后,倪土又在小圈外围画了乾、兑、离、震、巽、坎、艮、坤的卦象。
众道士开始收敛了玩笑,纷纷聚拢到周围。
“这小子莫非并不是玩笑?”
“得了吧,胡子都没扎的毛娃娃能会个屁!”
“他之前说什么来?他师从仙鹤真人?仙鹤真人是谁?”
“你连他都不认识?”
“你认识?”
“认识啊!仙鹤道人嘛,一个名号叫仙鹤的道人。”
……
在众人嬉笑怒骂的当儿,倪土已经画完了卦象。
随后,倪土用木剑挑起柴灶台前的一张焦黄草纸,举起来,倪土伸手从腰间的葫芦拿起,喝了一口酒,直接喷在黄纸上。
随后,倪土一剑捅在灶台里正在怄烟的木柴底部。
“呼!”
蘸了酒精的黄纸迅速燃烧起来。
众道士倒吸一口冷气。
第0064章 第八广播体操
他们点燃木柴,弄了半日都没见火光。
倪土淡淡一口气便让火光一下子绽开。
这神技真是绝了。
倪土急忙将熊熊燃烧的黄纸挥舞起来。
嘴里还念念叨叨:“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关二爷曹国舅,圣诞老人孙悟空,金字塔财神庙,HelloKitty机器猫,钢铁侠七仙女,代表月亮发大招,保佑我顺顺利利,保佑我平平安安,保佑我新年有新气象,站得高也看得远,保佑我貌美如花,保佑我赚钱养家,保佑我久旱能逢甘露,还能快刀斩乱麻,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倪土嘴上轻哼唱着欢快的歌儿,脚下也不闲着,迈着四方步,每到一个卦象的位置,手舞足蹈起来。
倪土并不会剑术,但看到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也就收敛了戏谑的神色。
做什么?
每一个个卦象来一个广播体操吧。
上了这么多年学,也就会这神通广大的舞蹈。
倪土心里默数着:“现在开始做全国第八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伸展运动,预备起,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扩胸运动……踢腿运动……”
周围的道士们本来是想看倪土的玩笑,但看到倪土做出如此纷繁复杂的动作后,顿时惊呆了。
这体术,还配上着剑术舞蹈,简直是一套系统的武术。
倪土讨厌循规蹈矩,羡慕于那些富有魔性的体操小王子。
动作要连贯,活动讲究精确到每一个关节,每一根毛发。
柔韧地跟个泥鳅一样,顺滑地跟舞池里的天才小娘一样。
什么迪斯科、霹雳舞、健美操,统统融入其中。
心中有猛虎,细嗅蔷薇。
心中有广播体操音乐,全身都是运动细胞。
只需要几平米的一小片空地,无论你已经毕业多久、现在身处何方,这音乐都可以瞬间将你拉回到当年的那个操场上。
倪土越活动越觉得身体舒服,也就在每踏步到一个新的卦象时,便接着做下一的体操:“现在开始做全国第九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伸展运动,预备起,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
“第四套……”
“第三套中学生广播体操……”
袁地刚更是惊讶地下巴都合不拢了。
倪土那柔韧又魔性的动作,简直是神话了一般。
倪土知道这广播体操充分调动了身体的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
系统的动作,从热身开始、到拉伸、到自重力量训练,至心率的提升再到最后的整理放松,全身得到有效的激活与锻炼,实现有效地伸展与收缩,缓解身体的紧张感,从而有效锻炼柔韧性。
不会武术,每天早上做广播体操也不错啊。
倪土已经做得大汗淋漓。
每到一个新的卦象前,倪土先是挥舞桃木剑,装模作样一番,口中念念叨叨。最后才是连贯成劲舞一样的广播体操。
广播体操的中间还穿插着简单的剑术。
时而力达剑尖,平剑向前直出刺剑。时而力达剑身,由上而下劈剑。时而力达剑身前部,由下向上方撩剑。时而力达剑身前部,剑尖由前向上、向后挂剑。时而力达剑尖,沉腕崩剑。
面对这神圣的做法,众人都逐渐收敛了玩笑,变为肃穆。
倪土终于活动地差不多了,挥舞桃木剑在头顶平圆绕环,又紧接着力达剑尖,提腕立剑,完成云剑和点剑的动作。
随后,画了一个圆弧,将桃木剑背后在手肘后侧,另一手做云掌放在嘴前,闭目呼吸。
等喘息匀实了,倪土这才将长剑又戳中一张黄纸,点燃了之后。
竖起剑来。
倪土突然猛地呼出一口大气。
“呼!”
黄纸斗燃烧旺如同一团大火球。
现场的人顿时惊呼不已。
只见倪土又拉开一个架式,运上一口气,缓缓举起手中的桃木剑至齐眉高,凝视于它,突然挥臂一甩,残存的纸屑灰烬溅了一地。
甩下之后,倪土又擎起桃木剑,同时抬头,口朝上,将那点儿残存的星火团缓缓的移到嘴的附近。
此时,倪土的双脚稍微的向外移了移,像蹲马步一样,口也张得更大,小火团渐近口腔,最后大部分放进了嘴里。
接着倪土猛地一吹气,火苗从口中喷出。
“轰!”火团再次窜了出来。
足足有三十公分长。
那情景真有股子憾动人心的力量。
现场的人都长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看得出奇。
倪土却捡拾起地上的几块石头,慢慢走到灶台前,将石块儿丢入其中。
倪土前生的老家在农村,从小没少生火做饭,点煤炭炉子。
这点儿还难不倒倪土。
倪土又悄悄在一些木柴上点了些东西。
一遇到松软的柴草火星子,立马便窜起火苗来。
木柴噼里啪啦地烧着,慢慢地熏蒸着那几块石头。
仍旧沉浸在惊讶之中的袁地刚则让倪土张开张开嘴请大伙儿看,结果发现他的口腔没什么变化。
“着了!那几块儿石头竟然着了!”
有道士惊讶地大声呼叫起来。
袁地刚等人急忙围拢灶台去瞧。
果然,那些石头熊熊燃烧起来,比木柴烧得还要旺盛。
一会儿便呈现红彤彤的血红色。
“你真是神人呢!”几位道长甚为兴奋,似乎发现了一个新大陆。
倪土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到:“这些都是家师教授的一些小把戏,能点石成炭,也能电石成热粉。”
“哦?何为热粉?”袁地刚顿时对倪土有了很大的好感,求知的兴趣也徒增起来。
“小友何不再来演示一番?我等也好好学习做法!”
倪土很是邪魅地一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倪土又来到之前那个平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白色石头,放在圆圈内。
之后,倪土再次演示一番。
这次缩减了广播体操的动作,加大了故弄玄虚的环节,譬如口吞火团,口念咒语,京剧舞台台步,旗鞋步、花梆子步、云步、老步,还有走小碎步。
倪土把气氛烘热了,又加了不少咿咿呀呀的歌曲和京剧、梅华戏、英文歌、等小声低唱。
没事儿干也就溜达着玩呗!
不但有这么多免费的观众在怀着敬仰之心看,还时常肃穆崇拜地差点儿给自己跪下了,视自己为神明。
随着几次口吐火团的把戏,把气氛搞到最热点,点石成金动作完成了。
倪土将这块小石头丢入火堆中,嘱咐炊兵把火式加大了,一会儿会铸造出一个罕世珍品——热粉。
望着一群老匹夫蹲在灶台前守候,倪土的老脸一抽,心里冷笑道:“不就是烧石灰吗,至于这么紧张?”
至于前面能把石头燃烧,那些石块儿是石炭。
不过,为了故弄玄虚,倪土将石灰石和石炭全都用白雪裹了,让旁人看不出端倪来。
在燃烧火药的时候,倪土偶然发现小树林的沟壑里竟然有石炭,还有石灰石。
还在深深的沟壑底部发现了煤油。
所以,当炊兵在靠近山丘的地方设置灶台时,被倪土喝止住了,而是选择了靠近小河旁。
口吐喷火,那是用了芦苇管,一头里面塞了浸泡煤油的蒲公英毛絮。
第0065章 收获铁杆粉丝
石灰烧制成了,白色的粉末发出温热来。
即使从火中取出来,凉透了,也还是一团温热。
倪土取过一点水浇了下去,余温热度更加地炙烤人。
众人又惊呼一片。
“好一个热粉呢!若是大冬日抱着这个宝贝,一定不会受冻了。”
倪土心说,那得小心你们的皮!
经过这番操作,袁地刚被深深地折服了,在倪土面前甘拜下风。
“少郎,能否将这神技传授我等一二?”袁地刚老脸羞红地问道。
几位老道也是这般恭恭敬敬。
“这个……家师曾说过,不外传。”倪土皱起眉头,有些难为情地说到。
“你我皆为同道中人,仙鹤真人也是我等的楷模。我等也甘愿拜在少郎的门下。”
守这帮年纪大过自己好几轮的人为徒弟?
一向怀揣尊老爱幼大美德的倪土怎能容忍。
不需要收他们为徒,万一哪一天这谎言被人戳穿了呢?
只需要他们视自己为神明,对自己多加崇拜,在同行或者上等社会顶流群体中多加宣传自己的名号,成为行走的广告人,还是免费,那就成了。
倪土摆了摆手,说道:“不必收徒,我自小四海为家,不想有任何牵绊。既然你我皆为同道中人,我就将秘法传授给你们吧!”
几人的眼光顿时大亮,高兴地连连俯身拱手,口中道谢不已。
“你们先记住一个口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嗯!甚有道理!妙!”
“第二句是,玄学之道在乎一个‘玄’字,为己知,不为人知。玄乎妙藏,坑人无数。”
这……
几位面面相觑。
“小友,敢问前面的话还甚有大师之风范,后两句怎么有种耍赖皮的感觉?不符合你我的身份啊。”
倪土一摆手:“嗳,世上的道理无论再怎么深奥,不如老百姓用臭狗屎蛋子等粗语俚语,一两句简单概括出来。譬如我等道人师祖老子有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家怎么解释?”
“会说天地看待万物是一样的,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一切顺其自然发展。换句话说,不管万物变成什么样子,那是万物自己的行为,包括运气,与天地无关;天地顺其自然,一切犹如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而老百姓怎么理解的呢?他们会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翻译过来就是一句‘特奶奶的,你我都是娘生的,怎么还有贵贱之分?今日爷爷便打断你的狗腿,睡了你的婆娘’……”
众人的脸都绿了。
倪土急忙守住这话,说到:“来吧,我教给你们这法术的口诀,跟我学啊,这口诀就是到软米发骚拉稀到……”
一群人正被倪土训练地成为少儿音乐班。
和美的音符从几位老道长口中念出,让倪土觉得这个世界不再那么单调无味了。
当口诀练习地差不多了,就随便取了几块儿石头,来练习点石成炭,点石成热粉。
结果,练习了半日都不见效果。
“仙气不够浓郁,你们的功力还欠着不少火候呢!来!袁道长,用这把有了剑气的仙剑!”
倪土说着,便将那个桃木剑还给袁地刚。
没想到袁地刚等人肃穆整容,齐齐地半跪下来。
这份阵仗把倪土吓了一跳。
幸亏他故弄玄虚不是一时半会儿了,也就端着脸,完成了这个庄严而肃穆的依仗交接仪式。
“此乃仙剑!自今日起,将成为我等跪拜的御神宝剑,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
袁地刚按照倪土一步步教的步骤完成了法术仪式。
将几块石头丢入火中,果然熊熊燃烧起来。
又将几块石头丢入火中,果然烧出了热腾腾的石灰粉。
袁地刚对倪土的崇拜更是无以复加,显然就是一个温贴贴的铁杆小粉丝。
尤其是当旁人反复实验,却再无成功后,袁地刚的嘴巴撇得更加高昂了。
那副模样似乎在冲众人叫嚣:“仙剑在我手,仙气为我继承,你们几个只不过是莽夫而已了!”
尉迟循毓到底错过了倪土的精彩表演。
不过,他骂了半日,却不知道倪土的名字,便一口一个“小道”“小道”地骂着,弄得袁地刚憋了一肚子火。
骂人就骂人,干嘛要把他们捎带上。
对道士的辱骂,不管骂谁,就是毒他们这一神圣身份的侮辱,理当同仇敌忾。
倪土却不以为意,依然翘着二郎腿回忆着过往。
之所以能够做到云淡风轻,是因为倪土本就没认为自己是什么道士。
什么仙鹤真人,哪都是自己瞎编的。
为了解释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知识来源,只能假托这么一位神秘莫测的老师了。
当日深夜,尉迟循毓终于消停了。
一是他骂的太累了,二是疼痛感已经过去了。
倪土解开绷带,剥掉蟾蜍尘灰,发现尉迟循毓脊背上已经肿起一个硕大的红疙瘩。
疙瘩的中间有一个乳白色的白点。
这白点是如豆粒大小圆滑肿块。
倪土点了点头:“嗯!终于成熟了!”
众道士围拢上来,一一查看这一盛况。
倪土取来刀子,点破了那白点,溃后脓水里面夹杂着败絮状物流了出来。
没有手术手套,倪土只能将麻布垫了好多层,用双手奋力挤捏。
等脓水流干净了,那肿块也已经小了不少。
倪土跟袁地刚要了一些矾石粉撒在伤口上,又用新绷带重新给尉迟循毓包扎了伤口。
待到巳时,尉迟循毓又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小兄弟,昨日我鲁莽了,不该骂你,对了,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倪土身子发颤,这几日幸亏没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否则,昨夜,他就真的拿捏着自己的名字开骂了,那样的话,自己如何招架地住。
“我的名字很土,叫倪土。”
“倪土?”
不但尉迟循毓惊讶地大呼小叫起来,就连袁地刚这些老道们也都上前来,抱拳施礼。
“有眼不识泰山啊,原来是倪土道友,失敬失敬!”
“原来火疗法,灸针法出自小友手中,果然名不虚传啊!道友一表人才,我等楷模啊!”
“天雷打鼓?超然神指,点石成金,化黑为炭,化白为粉,这些神技只有神仙之人方能做到。倪土小友果然好神力啊!”
众道士一热情,都把尉迟循毓挤到外面去了。
尉迟循毓好不容易钻到最里侧,拍着倪土的胳膊说到:“久仰你的威名了!听阿翁说,你跟着程政那厮干了不少稀奇事,我听着就心里痒痒了,趁着戏弄老道的功夫,就想着找他寻一个开心,没想到在寻他的半路上竟遇到了你。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咱们就启程,赶往我兄弟那里去!”
倪土一听,不失尴尬地一笑。
刚刚逃离魔掌,转眼又要回去了。
回去干嘛?被人挨一刀子?
保守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闭上嘴,永久地闭上嘴。
自己的下场便是如此了。
为了整个家族命运的程咬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他会在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一刀把自己送回去。
自己知道他们的秘密太多。
自己为程家贡献了那么多财富。
他们怎会成为被人指责为侵占别人财务的家族呢?
要么永久地闭上嘴,从此在这个世间消失,不再喧哗。
要么变成他们程家的人。
试想那个肥壮如程政,模样如程咬金的程花花,就算是黑灯瞎火入洞房,倪土也会被惊吓地状如见了鬼。
回去?还是算了吧。
倪土朝帐篷外的群山望去。
他心中在怒吼:“大山,我倪土又回来了!”
第0066章 被坏贼人惦记
当第二日凌晨,天还未亮,倪土早已背负包裹,在荒山野岭的丛林中穿行了。
孙思邈和汤疾医,接到卫兵的消息马上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来。
当孙思邈查看尉迟循毓的病情后,眉头紧锁。
孙思邈又询问了病情昨日和前日什么状态,为何会好转了。
尉迟循毓如实告知。
孙思邈当听说有人用癞蛤蟆便治好了这一病症,顿时嚎啕大哭。
站在一旁的汤疾医也是泪流满面。
尉迟循毓见状,甚是感动:“孙神医,你们不用难过,我这不是好了吗,不必为迟到赶来而自责了。”
半晌,孙思邈才抽泣地说道:“老道并非为迟迟赶来而懊恼,而是为此疾病有了解法而喜极而涕。”
“哦?这病很难治?”尉迟循毓纳闷地挠着头颅想着,那个臭小子也没费多大功夫啊,就是找了癞蛤蟆,剖了内脏,丢在火里,烤糊了,捂在了疼痛处。
现在想想,那疼痛,那酸爽还是让后背发麻。
那如针扎钻心般的疼痛等熬过了一日一夜,那臭小子终于揭开了裹布,用针刺破血泡,挤出脓血,又抹上药粉,那疼痛才渐渐得到缓解。
又经过一夜休息,如今,胳膊已经能勉强抬起来了。
“这病岂止是难治,若是早早得到这偏方解药,卫国公李靖就不会病逝了!”
孙思邈这一语,让在场的人顿时愁云满布。
尤其是一些老兵,更是对卫国公敬仰有加,视他为兵神一样的存在。
卫国公病逝后的三五年,他们还一直在纳闷:为何兵神还会去世?
他们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时常以为卫国公仍在家中养病,并未离世。
几位道人更是李靖的生前好友,一想起李靖的种种好品德来,便潸然泪下。
“这位出具神医偏方的高人是谁?他在哪儿?老夫要当面感谢他!”
孙思邈这么一问,尉迟循毓现在想起来,还在后怕,若不是这个臭小子有偏方在手,自己岂不是去阴曹地府跟李靖报到去了。
这个臭小子,是我的大恩人呢,我千不该万不该辱骂他。
“他一早就不见了,应该是不辞而别了吧!连招呼都没跟我打,这个臭小子太不识时务了!”
“不辞而别?还是个臭小子?他叫什么?”孙思邈和汤疾医激动地询问到。
被他俩的激动情绪感染地有些动容,尉迟循毓竟然一下子想不起来这家伙的名字了。
“他叫倪土!”一旁的袁地刚提醒到。
“什么?倪土?又是他!”
“他不是在卢国公那里吗?”
孙思邈和汤疾医激动地大呼小叫起来。
“我要见他!他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一早,他的炕头都凉了,兴许是寅时走的!这小子走这么急切干什么!我昨日就跟他说过,今日就去寻程政去玩儿,这个家伙竟然迫不及待了,比我还心急。”
尉迟循毓埋怨到。
孙思邈却皱着眉头一番思索,突然一拍大腿,说到:“坏了!他不会是从卢国公那里逃出来的吧!赶快启程,去卢国公那里!”
尉迟循毓不知道孙思邈为何这般急切,但遵从他是神医,又是长辈,便立马下令拔寨起营。
一路上,一向与孙思邈格格不入,互相看不起对方的袁地刚还是将这几日的见闻跟孙思邈讲述了一遍。
孙思邈几次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不时慨叹到:“想不到啊,他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多的神技,若与此人多接触,贡献一些神技,便能救助更多人,此乃造福大唐善事。但老夫却觉得,卢国公似乎对这个小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才让他愤然离开。”
等程咬金当面回答了孙思邈的这一疑问,孙思邈的老脸又愁眉不展起来。
“什么都没发生,他只是不辞而别?这到底是为何呢?”
“难道此人不想入世?跟他的师父一样?从此遁入天地间?巡游四海?可他那一身的绝学神技岂不是浪费了!”
孙思邈只叫可惜。
又诉说了倪土妙手解开阴疽瘰疬的疗法。
当得知这病便是导致李靖无药可救,病故的缘由时,程咬金又哭一大抱。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孙思邈给程咬金把脉,发现他的风痹症已经大为好转。
结合近期做的大量案例,孙思邈点了点头:“老程,可以给陛下上奏章了,老夫愿意今日择良辰进宫,给陛下诊治风痹症。”
程咬金大喜,急忙书修一奏章,派快马送往太极宫。
夜晚,在热炕上烧起火锅来,整个营帐内都热气熏蒸,温暖如春。
醉酒的程咬金和孙思邈,品尝着倪土先前酿造的美味烈酒,咒骂倪土这个小子恃才傲物,竟然怀揣着那么多的本领,却逃之夭夭,逍遥法外。
尉迟循毓头一回品尝香味细腻、复杂、柔顺,味道甘甜的酱香型烈酒,便一下子爱上了,非要程政给他一下子装车上十坛子。
程政跟护命一样地护住不要人轻举妄动,那些原本堆在倪土帐篷里的存货。
“要喝这世间难得的美酒,你去找倪土,只有他知道该如何提纯出这烈酒来。甭说你了,就是我也难得喝上几口。老爷子早就派人爬去未央宫,献给陛下了。这等美酒,岂能是我等匹夫能日常用度的。”
“这小子太不够兄弟了!”一想到倪土不辞而别,尉迟循毓便心生怨气。
“等我逮住这家伙,一定让他给我酿造一百坛子美酒。”
“你可别累着他,你要是逮住他,就捆绑到俺这里来,俺妹子花花还等着跟他入洞房呢。嘿嘿,等他俩入了洞房,生米煮成熟饭,有他倪土好日子过的!”
“花花要许配给他?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这么美貌的妹子,身姿还窈窕无比,还是许给我吧!便宜了外人,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
“得了吧,你会酿美酒吗?你会弄火锅吗?你会弄火炕吗,你会……”说了半日,程政忽然觉得倪土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男保姆,鼻子翅儿一酸,心里的不甘立马更盛起来。
“我不会!”
“你会干啥?”
“我会造孩子!”
“去你的!”
……
是夜,一群人都在心里咒骂一个叫倪土的少年。
第0067章 惊现摩托飞贼
在晴朗了数日后,大雪依旧奔来。
旁人可以躲在家里,抑或兵卒躲在营帐里取暖,但这天气可苦了倪土了。
人就怕被赐予了一个异常大的希望,却遭遇了莫大的失望。倪土一步一浅地走在雪原里。他此刻最想要的便是找一个土洞钻进去,跟蛇鼠狍子一般进入冬眠,哪怕再也不用醒来。
他此刻只需要一份温暖。
大大的雪花一片又一片地被头发和眉毛挂住了,不用理会。
双脚早已被积雪的寒冷懂得麻木了,不用理会。
这几日的孤独行进,让倪土沉浸在前生的妻儿思绪里不能自拔。
有时,原主所遭遇过的也会浮现在脑海中。
那一幕幕悲催场景,还有无法再相见的前生妻儿,犹如刀子一般扎在倪土的心里,让他痛不欲生。
大山积雪太厚,无法行走,只能挑拣大道行进。
“把我冻死算了!老天,快让雪儿下得更猛烈一些吧,把我就地埋葬!埋葬!”倪土振臂一挥,将包袱高高地举起。
“谢了!”有人突然高喝一声,一匹马飞快地从身后窜出来,手里的包袱陡然被那马上的人儿抢夺了去。
“摩托飞贼!”
倪土愣怔住了。
瞧着那人扬起了包袱,嗷嗷乱叫。
倪土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可恶的飞贼!还我的包袱!”
倪土撒腿便去追。
“噗通!”
身前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倪土陡然惊醒。
倪土循着声音朝前走了几步,差点儿吓瘫痪了。
前面赫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
被冰雪覆盖的世界完全没有了突兀和降落的差距,才让这个面前的悬崖注意不到。正因为此,那个飞贼才失足坠入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我的包袱!”倪土突然想到了那人摔死了,他的衣服,还有变成美餐的马匹,不都变成自己了!他身上或许还有抢夺来的银两呢!
想到这里,倪土再也不怕悬崖的畏惧了,伸头望去,却还是一身鸡皮疙瘩起来。
这个悬崖太高了,摔下去的马儿和人儿早摔成肉泥了!
倘若自己走下悬崖,恐怕得两三日,自己早冻挺饿挺了!
考虑到得不偿失,倪土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但自己的包袱却丢了。倪土心有不甘,伸长了脖颈朝悬崖下方望去。
突然,倪土发现距离自己一丈远的地方竟然挂着一个深蓝色的东西。
它像极了自己前生野营时经常背的旅行包。
不对!那个东西就是自己的旅行包!
倪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行动还是非常忠实于激动的内心。双手早已从旁侧的小山丘上折断一根树枝。
倪土趴在悬崖边上,将带有丫杈的一端朝那个背包探去。
终于将背包提了上来,倪土一把搂住,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心儿才终于踏实了。
不去想为何自己稀里糊涂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也不去想背包怎么也穿越来了,而且还散落在各处。倪土只是闪过一个念头:或许悬崖下方就是前生的世界,自己要不要跳下去?
想到高高垒起的债务,还有数百讨债大军,倪土还是没有跳下悬崖的决心。
就算对妻儿异常思念,他只能用一个换算公式安慰自己:银行扣掉自己的一百八十套房屋,变卖掉自己的十几辆豪车,完全够弥补亏空。妻儿名下还有二十几套房产,足够他们母子俩过好一生的。
儿子,不要怪爸爸,也不要悲伤,你永远在我心里,我也会常驻你的内心。虽然答应给你买一艘船,咱爷俩一起去远洋航行,这个没法实现了,但你已经长大了,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虽然答应等你放暑假了一起去北海钓钓鱼,这个也没法实现了,但你可以自己去。去的时候别忘了也带着我的那个座椅,就当是老爸陪你了。
老婆,你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吧,虽然我不是很优秀,房子、车子、票子都不太好,但至少给我们留下了一段美好的记忆。我会把你全部的美好都藏进心脏,融入我的血液。我只祈求在这个被捉弄的世界,找回你的一切印记。
生存到底还是第一位的。
倪土翻出背包里的一切,没有最想要的羽绒服,倒是有一个伸缩成枕头大小的帐篷,有一根打火棒,一顶可以当烧锅的GK80钢盔,一把亦刀亦锯亦锥子的长柄折叠刀具,一堆调料包,一捆钓鱼绳。
攥着这个钓鱼绳,倪土再次泪奔。耳畔响起了儿子的声音:“爸爸,我的钓鱼绳缠绕成一团儿了,帮我买一捆新的,等过几天我就放假了,咱们去钓鱼吧,自当是对我考试好的奖励吧!”
止住了泪水,倪土再次翻找背包,竟然在隔断里,找到了一个水壶,拧开杯盖,里面的水竟然还冒着热气。
倪土猛喝几口热水,身体里残存的热量慢慢被激发起来。
手儿深入旁侧的隔断,竟然停滞住了。他摸到了一包软软的东西。慢慢地拽出来,竟然发现是半块面包!
倪土奔涌着热泪大口大口吞咽着唯一的食粮。
肚子里有点儿东西了,心底里的求生欲变得更加强烈。
翻遍了背包,身份证没有,驾驶证也没有,却有一张标明身份的黄金名片:大唐保姆餐饮不负责任有限公司董事长倪土,电话:18888888888。可惜没有手机,要不然他非得拨一下妻子的电话试试,看看两个不同的世界能否架起联系来。
经历过飞贼夺包一事,倪土只相信揣在怀里才是最安全的。倪土将打火棒、折刀、名片用卖身契裹了裹揣在怀里,其余的重新装入背包,起身背起来,将钢盔戴在头上遮蔽大雪,看了看这白雪世界。
倪土改变了行程,不再走大道,而是迈步上了山。
前生多渴望能够去一个荒山野岭宿营数月,因为工作繁忙,一直未得逞。没想到老天爷竟然是以这样的形式满足了自己。
当倪土爬到小山岭的顶部,看到了眼前茫茫林海时,心中早已笃定了一个信念:我要在这个大唐世界重新找回过往的骄傲和自豪!
张开双臂,对着天空和深林怒吼起来,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第0068章 遭遇生死野狼
当他意识到自己这样怒吼会不会把饿急眼的狼群招惹来,便停住了嘶吼。
但他很快便放心下来。越来越紧俏的风声和滂沱的大雪,早已将一切其他噪音压制到很小的范围。天地间除了风雪的嘶吼,什么悲鸣都是徒劳的。
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将帐篷扎了起来。又去附近的草丛里寻找松球和枯枝,竟然发现了不少的干蘑菇。倪土强忍着饥饿,继续在雪窝子里翻找着可以食用的山珍。
用石块垒砌成简易的灶台,将锅盔架在上面,捧几把雪进去,再将蘑菇一股脑地倒进去,开始烧火做饭。
盯着滚起的烈火和浓烟,倪土热泪盈眶。没有挨饿的经历,怎会知道食物的重要性。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更何况又饥又饿似乎大半年没吃过东西一样的自己。
松枝被燃烧地噼里啪啦作响,钢盔里也突然噼里啪啦地乱响。
倪土担心钢盔坏了,抬头定睛端详时,却发现天空竟然下起了松子。
松子!
美食啊!
倪土一抬头,一把松子普天而来。
倪土揉了揉被打痛的眼睛,抬头赫然看到身旁的高树上一只松鼠从洞里探出身子,正在用松子砸着自己。
倪土微笑着喊到:“谢了,好邻居,这些松子够我吃了。你去冬眠吧!不打扰了!”
松鼠却不依不饶,仍然拿着松子敲打着倪土。
当看到滚滚浓烟直冲上天,有一些钻入高高的松鼠洞时才醒悟过来。
“嗨!好邻居,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打过了招呼,倪土专心烧火。
“嘭!”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竟然从天而降,正好砸在倪土的头上。这一下把倪土砸得浑天昏地,双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缓醒过来的倪土气急败坏地捡起那块石头挥手打了回去。
“嘭!”
那只松鼠竟然坠落在雪地上,它的脑袋上还流着血。
“不会吧,我打石子多年从来没有准头的。”
看着受伤的松鼠极为可怜,倪土抽出了自己的折叠刀。
啃着热腾腾香喷喷的松鼠肉,时不时咬一口丰美的蘑菇,倪土重新找回了生为人的乐趣。
吃饱喝足,抹干净了嘴旁的油渍,磕着从松鼠窝里掏出来的松子,喝一口热腾腾的水,倪土忽然觉得之前遭的罪简直是可笑。
有手有脚有工具,难道还活不下去?
倪土打定主意,要用双脚一路走到长安。
在这个世界,唯有去往繁华的京城,才能有活下去并能活出精彩的机会。
思索前生好玩的性格和手艺,倪土突然觉得那些就是为了今日穿越做准备的。喜欢临摹古画和古字,虽然有着造假的嫌疑,但好歹学到了工匠般的绘画和书法技艺,也把古代历史好好钻研了一把。喜欢鼓捣美食,还亲力亲为,造就了一身的好厨艺。倪土夸口地承认,面前就算是一根萝卜,在他的精湛厨艺下也能做出大餐的味道来。
没有厚衣服可穿,倪土便把地面下掏空,又堆砌了一个烟囱,将掏空的地下升起火来,做成一个火炕,才将帐篷挪了上去。
躺在里面,温暖无比。
担心夜晚睡着了会把自己冻死,又去山下的深沟里削来不少的荒草,用干枯但有韧劲的藤蔓捆扎成了苇席,扛回来铺在地上当褥子又当被子。
吃饱喝足,再遇到温暖,浓浓的瞌睡爬了上来。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拉开帐篷,才发现大雪已经停下。天空大晴,蓝地掉渣的天空上升起一轮太阳,不断散发出温暖的光泽。
钻出帐篷才发现,多半的帐篷被厚雪覆盖,怪不得半夜里听不到风声了,也温暖了一些。倪土这才拍拍头,怪罪自己怎么忘记了爱斯基摩人的冰屋原理了。
将昨日剩下的蘑菇煮熟了,连着汤水吃下。将荒草编织成蓑衣裹在身上,勉强抵挡些寒冷,收拾好行囊,背起背包,继续朝着长安的方向走去。
心里构思着今日的日子,不知不觉回头,却发现昨日宿营的山头已经被甩在了遥远的地方。
这是另一座密林深山。
幸亏这是酷冷冬日,要不然自己恐怕不是被猛虎毒蛇吃掉,就会被遮蔽天际的蚊蝇咬死。
回想着来到此世的一遭,献出神技,却遭遇的还是难以翻身,甚至为了自己的聪明而差点儿把性命折损在里面。
倪土摇了摇头,对前段时间那帮损货深情默哀一番,便迈开步子继续跋涉。
如果说坏人能起到什么作用,无非就是给人以心痛透顶的失望。倪土此刻已经放弃了向此世人展示才艺技能的打算了。他决定做一个坏人,一个坑蒙拐骗,奸诈阴险,蒙心钻营,无恶不作的坏人。
可这打算也是徒劳的,倪土觉得自己十分可怜,好不容易胸怀大志一番,却无处发泄。
连续数日,都是鸟无人烟的深山老林。
倪土这时候才知道,一个人真正要拥有野生能力,根本不用报什么昂贵的补习班或者实践班,像自己这样一身干净利落地丢到这莽荒无人烟的地方,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野人。
是的,喝清泉,挖野菜,采野果,偶尔还能捕获几只温顺的兔子,几只倒霉的小鹿,几百条鱼,或者如法炮制,欺负一下小松鼠,从松鼠洞里偷一些松子儿出来。或者欺负一下鸟儿,从它们窝里捡拾一些鸟蛋,偶尔改善一下伙食。
山里横,就要有山里人的威风。倪土自从长了志气,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当这份嚣张的气焰升腾地热火朝天时,倪土遇到了大麻烦。
一只白毛野狼死死地盯住了他,一定跟踪他翻转了好几座山头。
好在倪土经过认真观察得出,这是一匹孤狼,而不是一只骁勇善战打前站的游狼。
因为它瘦弱不堪,而且腿部还受了伤。
瘦弱的身子骨,再加上一瘸一拐的姿势,根本不像是一匹悍勇无匹的狼,更像是一条丧家犬。
倪土试着拿木棍吓唬了它几回。它那畏惧的眼神,低吟的哀鸣越发像一条狗了。
倪土纳闷不已。
抓耳挠腮地为这颠仆常理的野狼烦恼不已。
第0069章 白狐野狼雪浪
“雪浪,拿出你野狼的气势来,扬起你那高贵的头颅朝我来一串长长的大吼声,只有你变得凶猛无比,我再打倒你,才有种酣畅淋漓的英雄气概!”
“哪能像你现在这个样子,软不拉几的,像条狗!”
“你的狼族一定是嫌弃你这懦弱模样才把你抛弃的!”
“没事儿!我其实跟你一样,也是被命运和社会抛弃的人儿!一个活着让人十足的讨厌的人!”
“所以,我就只身来到了这里!只有这里才是属于我的世界!”
一个人的流浪,一个人拥有整个世界,说起来很是浪漫和惬意,但若是长久一人独处,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儿。
憋在深山老林里,长久没有伴儿,快把倪土给憋闷死了,于是就动不动跟着远远的白狼说着话。
狼毛异常长,远远望去像是一条狐狸,又因为罕见的白色毛发,还屁颠屁颠地跟着自己在白雪深山翻腾,倪土索性就给它命名为银狐雪浪。不管它愿不愿意,反正就是这么叫它的。
野狼追击了自己很久,倪土很是担心自己睡着了,它突然奔上前,一口咬碎了自己的脖颈,之后大快朵颐起来。
生命最可贵,一去不再来。
倪土便果断放弃了睡帐篷,而是每晚必爬高树。
找一棵最粗大的树,爬上横丫杈,用这些日子收集的枯藤蔓编织的粗绳子将自己勒在树干上,这才放心地入睡。
寒风萧萧,吹拂地全身都要冻僵了,也总比在下面时时刻刻面临着被狼咬死的危机强。
不知道为何,睡梦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双眼瞪大地瞧着自己,耳畔还有轰隆隆的打雷声。
倪土觉得眉心憋压地怪难受,费力地睁开眼睛,突然发现一个硕大的蟒蛇头伸着红彤彤的蛇信子立在自己跟前。
倪土吓得浑身毛孔张开,手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裤兜抽出折刀,刚把刀刃折叠出来,巨蟒蛇飞快地朝自己的鼻尖咬来。
倪土吓得猛地朝一侧猛翻身,躲避蟒蛇的攻击。
倪土忘记了,如今他是把自己绑在高树上的。
当他的头直直地冲着朝下,眼看着那条白狼正呆在树下时,心叫一声“不好!上有巨蟒,下有白狼,我今日死定了!”
倪土悲催地万念俱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等死。
芒草编织的绳子不是很结实,根本承受不起这百十斤身体的重量。绳索骤然被挣断,整个人如同陨石撞击地球般朝树下跌落而去。
“砰!”
血溅当场,脑浆崩裂,随后身体会渐渐失温,如果幸运的话,还能眼睁睁地看到白狼啃噬自己的身体。
这让倪土想起了极为血腥的一幕。动物世界里的一幕,一只野牛被一群野狼围猎,它的腿先受伤,之后,一群狼疯狂扑上去。在它的痛苦嚎叫甚至流着眼泪的时候,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群狼分解。
弱肉强食,动物法则是异常残酷的。
没想到今日的自己竟然会有这么悲惨的一幕。
倪土不忍直视,便紧闭双眼,不敢睁开,但他却觉得身下异常温暖,而且还很酥软,似乎是躺在一个席梦思床上一般。
“难道我又穿越回去了?”
倪土十分好奇地睁开眼睛,却看到那只白狼可怜兮兮地单腿在面前跳跃着,嗓子里还发出了可怜的“嘤嘤,嘤嘤”声。
“我没死?也没穿越回去?”倪土试着动了动手,竟然发现双手都能动弹,动了动双腿,双腿也没事。
太好了!
倪土高兴地快要爬起来时,双手突然触及到一个硕大的毛发头颅。
倪土吓得一缩手,同时低头瞧去,赫然发现一只老虎竟然压在自己身下,而它早已经奄奄一息。
起身愣怔一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刚才的一下子坠落竟然把树下的老虎给砸死了!
“哈哈!我真是天才啊!”
突然,头顶上的树发出了索索的声响,倪土猛抬头,看到那条可恶的巨蟒正沿着树枝跳跃到另一棵树上朝远去爬去。
倪土一下子来了气。
“你这个坏蛋,差点儿让我送了性命!让我与世长辞了!看我不打死你!”
倪土弯腰从地上捡拾起一颗尖利的石头片子,瞄准着不断滑行的巨蟒。
打蛇打七寸。倪土瞄准好了巨蟒的七寸位置,用力甩了出去。
丢完石头,倪土便低头端详着面前的老虎,想着如何来个庖丁解牛术。
“砰!”
身旁不远处,有什么重物从高高的树上径直砸了下来。
吓了倪土一跳,同时吓得白狼四条腿儿猛一颤。
倪土嘲笑一声这只胆小的白狼,也跟着白狼的视线朝不远处望去,赫然发现那条巨蟒竟然也倒在了地上,白色的肚皮上泛着,七寸位置流着汩汩的血液,上面还插着自己刚才抛过去的石块儿。
“这……”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倪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确认了这只巨蟒也殉命了,倪土这才将那块石头片子从巨蟒脖颈上拔了出来。
阳光投射在石块上,反射出暗压的光泽。
“铁石?这里暗含着丰富的铁矿?”
倪土找寻了周围的裸露石块儿,最终发现了大量的铁矿石。倪土突然仰头看天。
“幸亏这不是暑夏,倘若是暑夏,又遇到了雷击天气,脚下这座山就是最好的导电器!”
面对一对铁矿石,倪土也就是看一堆没用的石头。眼下,手头上没有煤炭,没有工具,这些宝贝也不能变现。
还是填饱肚子为最重要。
倪土可不想在分解老虎和巨蟒的时候把背后留给一匹饿急眼的狼。
倪土发现它的前爪子受了伤,估计是那会儿被老虎咬伤的。也就意味着刚才的老虎差点儿就要把这匹狼吃掉,而自己恰好掉落下来把老虎给砸死了。
老虎的吼叫声应该很大啊,自己怎么没听到?难道梦里那个打雷声就是老虎在吼叫?老虎与白狼打斗,为了壮胆,吼叫了几声,结果把睡梦中的自己吵醒。自己眼看着被巨蟒咬死,一扭身结果掉落下来,砸死了老虎,解救了白狼。
自己又因为愤怒丢出了一块儿石头,把巨蟒砸死了,之后就发现了一堆铁矿?
怎么转来转去,一堆孽缘都是在帮白狼啊。
“雪浪!不必跟我道谢!咱俩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了!等会儿哈,我煮了老虎肉给你填饱肚子!”
雪浪似乎听懂了倪土的说话,低吟几声,便趴在了地上。
第0070章 惊险救人一命
倪土看到它的前爪还在流血,料定这样下去,它一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倪土从背包里掏出了钓鱼绳子,趁着雪浪的不注意,一下子套住了雪浪的嘴巴。
雪浪却并不挣扎,只是悲伤地从嗓子里哀鸣几声,便算是很懒惰地抗议了。
“好了!只有封住了你的尖利牙齿,我才能放心。”
背包里有一瓶紫药水,还有一捆绷带。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那次在野外生活的几日经常受伤,倪土便将一些常用药品和药具放在背包的一侧隐秘处,没想到今日终于想起来了。
给雪浪处理完伤口,又从附近薅了不少的荒草,扑在地上,做成一个暖和的窝子,将雪浪抱起来放在上面。
“瘦骨嶙峋的,肯定是饿了不止一个月了吧?也就是跟着我吃点儿剩骨头才能活到现在,对于我的救命之恩,你算是欠下了。单就因为这一条,你就不能对我有非分之想。否则,你就是不仁不义的一条狼狗,不但会被狼族嘲笑,更被狗族唾弃!”
借用道德大义教训完了雪浪,倪土才去处理这两个硕大的美食。
虎皮晒干了可以做虎皮,肉块儿分解开来,用白雪裹了,放在石头上冻结实了。
剔出来的骨头砸碎了,挑出一部分来放在巨石上用石头研成末,倒进郭盔里准备将它和肉块一起炖了。剩余的骨头和肉块儿用枯草裹了放进了背包里。
老虎内脏、老虎头、蛇头、蛇内脏统统埋进了土里,又用土将地上的血渍统统遮盖住。
看看头顶上越来越多的乌鸦和老鹰就知道,如果不处理好这些血腥气,夜里会有数不清的猛兽循着味道而来。到时候,自己就成了它们口中的美食了。
点着火,煮着美食的时候,倪土又将帐篷下的土地挖了一个深洞,又在旁侧竖立起一个烟囱来。
天然的土炕,夜里的帐篷才能保持温暖。
地火点着了,雪浪似乎很是享受,睡眠姿势竟然由之前的趴着变为了侧身蜷缩。倪土知道,它这是由警惕变为了放松。
看着它这般变化,倪土才恍然,这几日自己时刻提防着它,可它也时刻提防着自己啊。
两个倒霉催的,何苦来着。
“男人何苦为难男人。我们一样有最脆弱的灵魂,世界女子已经太会伤人,你怎么忍心再给我伤痕。男人何苦为难男人,我们一样为爱颠簸在红尘,飘忽情缘总是太作弄人,我满怀委屈却提不起恨,可以爱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我这一个……”
倪土很是乐哉哉地哼着歌曲,雪浪似乎被这杀人的魔音吵醒了,抬头蔑视地看了一眼倪土,随后又把头重重地撞在地上装死昏睡。
估计是忍受不了倪土的杀猪嗓音,都快有自杀的心思了。
幸亏肉煮熟了,折磨死人不偿命的魔音终于消停了。
啃食着大块的虎肉,倪土很是享受地连连叹气。
雪浪被这香气馋醒了,但它却十分胆怯地趴在原地不敢动弹,双眼死死地盯着倪土手里的肉块儿。
“好兄弟,有肉同吃,有酒同喝,有女人……算了,母狼就让给你了!甭客气!”倪土说着起身将雪浪嘴上的钓鱼绳子解开,随后将一块儿虎肉丢到五米开外的地方。
雪浪这才一瘸一拐地朝着那里蹦去,临走时,那小眼神似乎对倪土的人品有了极大的怀疑。
吃饱喝足了,倪土又找了一块儿铁矿石敲敲打打,做成了一只小碗,将骨头汤倒进去一些,端到三米开外,抬手示意雪浪去喝。
雪浪又对他这份远距自己的行为十分鄙视。随后,才一瘸一拐地前去卷着舌头喝汤。
“哎!你哪有狼的尊严,完全一副哈巴狗的贱模样!你看看你喝汤就喝汤呗,非得喝出狗的架势来,真丢兄弟的脸。”
雪浪似乎对倪土这个兄弟不满意,全然不顾他的悲伤,独自低头很是享受地喝着汤。
“我欠你的!”
夜晚,星空璀璨,前生难以见到的星河竟然这么轻易地坦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星辰都有着数万光年,倘若我对着一片星海许一个愿望,不知道它能否等到数千年后在我的爱人和儿子面前划出几道璀璨的光线组成了文字,告诉他们,我在这里,一切安好。
妻子的温柔,儿子的温顺,此刻全都化为了泪水,在自己这张被冻伤的脸上纵横交错。
不需要压抑哭泣,因为这里是荒野。不需要掩饰什么真情,因为这里是无人区。想哭便哭,想大声哭便嚎啕大哭。
倪土将那嘶吼声奋力地释放出来,激荡在这个空旷的山林里。
夜色下,火光中,一人一狼,蜷缩在一起,彼此温暖着对方。
把地灶里塞满了粗大的木柴,那些星火足够温暖帐篷整个夜晚。倪土到底还是把雪浪关在了帐篷外面。一路上遇到的人看似是善良的,其实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王队正看似跟自己交好,把自己当成山贼的时候恨不得割下自己的人头去邀功。曹队副看似温文尔雅,实际上心如蛇蝎,表面上虚与委蛇,但背后却时刻插着几把刀,不合时宜便会朝自己亮剑。他们的虚伪若是能够让自己容忍的话,大道上的一对母子却彻底颠覆了自己对这一世道德的认知。
“笑贫不笑娼,自古便是如此啊!我还是把任何人当成敌人来看待地好!”
正是有了这个心思,倪土才将雪浪关在帐篷外面,不管深夜里大风骤起,也不管周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就算它被冻死了也是活该。
吃饱喝足的日子总是美好的。
第二日的早晨,当阳光暖暖地照在帐篷上时,倪土伸了一个懒腰,起身拉开帐篷门钻了出去。
他赫然看到了可怕的一幕,差点儿把他惊吓地一屁股坐下。
帐篷外到处散乱着野兽的尸体,有蛇的,有斑鬣狗的,有野猪的,有黄鼬的,甚至有一头小棕熊。现场之惨烈,犹如进行了数十场残酷的搏斗。
再看蹲在帐篷前的雪浪,它此刻已经变成了浑身是血的一条狼。
原地转着圈儿回想了昨晚的惨烈战斗,倪土突然发现,这些都是雪浪的手下败将。
可它一个弱小的家伙怎么会打败这些大地数倍于它的野兽们?雪浪昨日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在流血,身上更是多了几十道血口子。
“雪浪,昨夜,你在拼死保护着我?若不是你,我早就被这些野兽撕成了碎片,喂进了它们的肚子里了?雪浪,谢谢你!谢谢你!”
倪土一下子扑向雪浪,抱住它放声痛哭起来。
第0071章 偶发射箭神技
雪浪却大着胆子伸出舌头舔舐着倪土的脸颊,似乎在安慰他,不必为它流眼泪。
倪土边流泪边用手抚摸着雪浪那满是伤痕累累的毛发。
“当啷,当啷!”
一个声音响起,倪土突然觉察到雪浪的脖颈下有一样东西在响。
倪土赶忙去摸索,终于从长长的毛发里找到了一个绳索,绳索下竟然有两个青铜小铃铛。
上面刻各自刻着两个字“银狐”“雪浪”。
这分明在说明它就是家养的狼狗啊!
自己还一只把它当成一只野狗,还生怕它吃了自己。
“雪浪,我错怪你了!错怪你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啊!”倪土抱住雪浪再次嚎啕大哭。
倪土加大了地灶的柴火,又烧开了水,再在上面砌了一个简易的洗澡盆。当水烧到温和的时候,将雪浪抱到里面,慢慢给它洗着澡。
回想着它过去几日的温顺,早就该想到它就是一条狼狗。
亏自己还是慧眼独具,其实是一个窝囊废,鼠目寸光得很。前生的自己还真是被员工们吹捧死了。被众人的恭维蒙蔽了双眼都不知道。
洗白了雪浪,又给它擦拭了药粉,缝合了伤口,又用绷带包扎好,这才将它抱进帐篷内,让它先好好睡一觉。
“银狐?雪浪?”摸索着从雪浪脖颈上取下来的两个铃铛,倪土觉得它的主人一定跟自己有同样的趣味,要不然在不知道它名字的前提下,怎么会想到“银狐雪浪”这个词儿?
将自己脖颈上的挂件取下来,摸索了那块玉牌,不明白质库里的人看到它犹如见到了瘟神。
倪土解开了绳子,将两个铃铛也串在绳索上,放置在玉牌的两侧,算是自己跟银狐雪浪的命运扭和在一起了。
之后,倪土将玉牌重新挂在脖颈上,这才舒缓地躺在雪浪旁侧。
睡梦中鼻孔被雪浪的毛发刺激醒了。一睁眼发现雪浪钻进了自己的怀里,睡得香甜。
抬眼感觉时辰是正午时分,倪土便起身给雪浪做一顿美食。他打算今日黑天前走出这座山。
看着满地的野兽尸体,倪土很是自责昨晚有了预见,为何没有动身呢。
若不是有雪浪在舍命保护着自己,自己昨晚早就死透了。
两个家伙吃饱喝足了,倪土觉得丢掉这些野兽有些可惜。因为这些野兽的毛皮是值钱的。能收集的肉块,倪土便顺便收集,不能收集的,倪土便随手丢掉。
雪浪想去吃生肉,却被倪土阻挡住了。他不希望把雪浪变成一个食生肉的血腥动物,那样会渐渐磨掉了雪浪身上的温顺。
收集了一大串儿毛皮,倪土觉得等毛皮处理好了,可以给自己做一个帽子御寒,还能给雪浪做一些衣服,将它化妆成一条黑色的小狗。
收了帐篷,灭了柴火,倪土又在那棵最粗的树干上刻写了一个“铁”字。
收获满满,倪土将背包和一大捆毛皮背起来,又将雪浪抱了起来。
“昨晚你守护我,今日我来照顾你!”
有了伴儿,心里就会异常温暖,双脚也有了力气。
跋涉的路上总是美丽风景与惊险刺激结合在一起。
当倪土看到一个硕大的湖泊冰面时,一群八只豹子组成的捕杀团伙围住了倪土。
雪浪都吓得呜呜咽咽。
倪土赶紧抱起雪浪朝着大湖冰面的最中心位置奔去。
硕大的冰面太过光滑,这些野兽根本不敢踏上冰面。
奔跑到湖中间位置,周围终于肃静了。
但倪土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奔跑到湖面的另一端,上岸奔跑?一想到豹子的奔跑速度,果断地认为“还是算了。”
在冰面上支起帐篷,简直就是在硕大的冰库上架了一个冰箱。风吹拂在冰面上畅通无阻,帐篷里的风也就源源不断全是最新鲜的冷空气。
正冻得快要支撑不住了,倪土突然想起了爱斯基摩人。他们不也是常年生活在硕大的北极冰面上吗,怎么就冻不死呢,还不是靠着自造的冰屋。
幸亏当时从王队正铁匠那里偷来一把锯条,从冰面上切出一块又一块的冰来,推到远离冰窟窿的地方铸造起了冰屋。
以前一直不明白爱斯基摩人在冰屋里冷不冷,现在明白了,确实挺暖和的。
雪浪也是很兴奋,躺在冰屋里的毛皮之上,摇着尾巴,张着嘴打着哈欠。
“兄弟,累了?你先睡!白日里我给你站岗,夜晚就轮到你站岗了!看哥哥多照顾你!”仗着雪浪不会说话,倪土就从语言上占尽了便宜。
背包里还有冻肉,冰窟窿里能钓到雨,尤其是在钓鱼钩上弄一块儿冻肉,鱼儿就发疯一样地往鱼钩上钻。就算把钓鱼钩抬高离开水面,鱼儿也不死心,非得跳跃出水面咬住鱼钩,之后被冻死在半空中才甘心。
倪土真心感谢了这里的鱼儿,称赞一声“一群愚蠢至极的鱼!”便架起锅盔,做起了丰美的鱼汤宴。
雪浪跟着自己海吃海喝的日子,竟然长胖了不少,连那长长的毛发都蓬勃了不少,这让它更加地威猛无比。
力量来源于食物。雪浪自从吃胖后,力量大如牛,有时倪土闲着没事儿跟它扒骨碌竟然压不住它。
倪土还亲眼见过雪浪一口便将一头野牛的脖颈咬断,那股凶狠劲头让雪浪成为真正的一匹狼。
白日去岸边砍柴竟然还看到那几只豹子在附近游荡。
倪土便铁了心在冰面上多度过几日。但他不能忍受一直被困在冰面上,一旦春季来临,自己就面临着不是被划开冰面的河水淹死,就是上岸后被几匹豹子分食了。
某些伟人说过,没有困难也要创造困难。好吧,倪土也是这么想的。
他把这段被豹子围猎的日子当做有野兽保护起来的难得休假日子。
豹子变成了他和雪浪的亲卫,不断攻击着企图前来围猎他俩的野兽。
常常的景象是,豹子在岸上跟老虎们激战,倪土和雪浪则在远远的冰层上悠闲地看着激烈的战斗,有时还放肆地大笑,或者大骂,更可恶的是竟然对豹子的受伤或者攻击或者毙命评头论足,让另外幸存的豹子很是不满。
倪土闲着没事就投掷冰块儿玩。倪土竟然发现自己竟然有射击的天分。想打哪儿便能准确地打中哪儿。想起那次用铁矿石击杀巨蟒,忽然发现这具身体的主人具有着让自己刮目相看的本领。
指哪儿打哪儿,射箭好神技啊。
倪土这才想起,前不久与长孙润的决斗,那次射箭根本不是程政在暗自帮自己,而是,那些箭就是自己射出去的。
自古,自闭症多神技?
第0072章 为无证发大愁
跟豹子抢夺上岸权,渐渐成为倪土和雪浪最为喜欢的一项欢乐运动。倪土砍了不少柳条拖回到冰面上,制作弯弓,制作茅箭。缺什么就上岸弄什么。
弓箭做好了,倪土便带着雪浪找到那几只豹子,一箭又一箭地射着玩儿。
多好的活靶子,给了倪土充分的练习射箭的机会。
三日五日十日,倪土的箭矢就是毛毛雨,就算射在豹子身上,豹子只觉得是在挠痒痒。
十五日之后,豹子们陡然发现,倪土这个人类竟然射出了惊骇的强劲箭矢。那箭矢不但准,狠,还非常地有力道。
“嗖”地一支箭矢射出去了,被射中的豹子竟然凭空飞射出去,一头栽倒在血泊里。
另外幸亏的一头豹子终于看到了人类的可怕,掉转头就想跑,但它还是没料到,倪土竟然动了赶尽杀绝的心思。
收起箭矢,倪土对着几只豹子说了声:“为了感谢你们帮我练习好了射击术,我不打算吃你们了!”
倪土刨了一个很大的坑,将几只豹子埋葬在了一起,末了还在坟堆前竖了一块木牌,上面刻写着:“盖世神武申公豹”
对着几头豹子三鞠躬后,倪土带着雪浪扬长而去。
不知疲倦地翻过一座山头,看到的定然是另一座山。但今日似乎有喜鹊在叫唤了,当倪土照例跋涉着翻过一座山头时,赫然看到了昏黄的苍穹下,远远的地方竟然是万家灯火。
长安!长安!长安!
倪土丢掉了满满如草垛的皮毛,伸开双臂,对着夜空嘶吼起来。
呼喊声刺破冰冷的夜空,窜向漫天的星空。
自从上次离开洛阳,到如今已经是数月之后的事了。但倪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多久,只知道雪浪从一个瘦不拉几的小东西长成了一匹硕大如豹子大小威猛无比的银狐雪浪。
倪土担心雪浪初入人群,会做出一些异常举动。等到第二日一早进入长安后,倪土看到雪浪比自己还悠闲地踱步在长安街上,才觉得自己是个土老帽,而雪浪才是真的大家士子。
路人纷纷对雪浪表达爱意,有些姑娘甚至表白要嫁给它。
这让倪土很是惭愧。
摸摸脸上的冻疮,再看看周身的衣服变成了叫花子衣,背上还满是腥臭的皮毛,姑娘们的讨厌也就无足轻重了。
卖掉皮毛,手里握着一百二十两银子,倪土顿感自己的幸福感爆棚。
可现实是一个打击接着一个打击。
想住店,没有鱼符,邸店主人不让住。想买房,对方不敢卖,因为卖了也没法登记,因为没有鱼符。就算租房子住,也需要到官府凭鱼符登记造册后,房东才允许居住。
走了大半日,一直无果,倪土快要崩溃了。想不到大唐王朝里,用官府发放的小小鱼符就把人给困死了。
总该吃饭用不着出具鱼符吧。倪土便故意错开饭点儿找了一家酒肆。落座后,倪土便有一句话没一句话地跟管事聊天。
管事那是火眼金睛,不一会儿便借着送酒坛子的功夫询问到:“你是想打听事儿吧?有什么事儿尽管说,身为牙人,我都能办得到,哪怕杀人呢。”
倪土这才明白,牙人就是华夏古代的中介。居于买卖人双方之间,从中撮合,以获取佣金的人。西周时期,这种中介人叫做质人,到了西汉就称作驵侩,到了唐朝以后才叫牙人。
牙人,又叫牙子,牙郎,牙侩。
说起这一行当,他们什么都做,什么说合贸易,拉拢买卖,接受委托,代人经商和代收商税等,甚至在契约买卖和赊欠贸易中的担保作用也非常重要,有的大势力的牙人组团成为府衙的附庸,帮助府衙打家劫舍,坑蒙拐骗,侵渔百姓,欺行霸市,欺诈哄骗,钻营渔利。得罪谁都行,就是不能得罪牙人。
倪土起身冲管事一抱拳,之后便邀请他一起落座。
给管事斟满了一杯酒,倪土便说到:“我的名字唤作倪土,因为五行缺土便得了这名字。我乃齐鲁人士,自小跟着家师在蓬莱仙岛求仙问道,怎奈家师在泰山极顶羽化而去,我一直向往大唐长安,便千里迢迢奔袭而来,一路上风霜兼行,渴了喝冰霜,饿了吃野果,吃了不少苦头才来到这里,无奈鱼符在深山老林被野兽们追击逃命时丢失了,我便想问一下,哪里能帮忙搞到一个鱼符?不出动官府的那种才能之人。”
管事听完咧嘴笑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私自刻写鱼符,一旦逮住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在下也并非伪造凭证,而是复刻一个而已。没杀过人也没放过火,光明正大又与人无害的一个善良人而已。”
管事又笑了笑,说到:“听少郎谈吐不凡,就知道你绝非等闲之辈,定然是殷实厚门之人。但规定就是规定,我等不可轻易破除。不过还有一句话: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哦?什么价格?”倪土高兴地低声问道。
“这个数!”管事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十两?成交!”倪土差点儿就高兴地拍了桌子。
“不不不,是三百两!”管事的急忙纠正到。
“这……不若去抢劫了。”倪土面露难色。
管事的又淡淡一笑,说到:“我知道你有难处,但你可以打听一下,我这里的价格是最公道的。”
倪土点了点头,说到:“确实,你的胆儿够肥的,旁人都不敢应承,想必老丈的后台足够硬朗啊。”
“少郎慧眼如炬!”管事非常自豪,伸出了大拇指做出回应。
倪土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弄一些制造鱼符的工具?对鱼符研究一番后,给自己做一个?另外还能靠着这个手艺,一本万利?发家致富?
虽然这只是一个玩笑念头,但倪土却觉得实施起来太过困难。
从众人对制造假鱼符的恐惧来看,官府的查禁措施真是严苛到了顶点,不但杀头还面临满门抄斩的罪过。也不知道面前的老家伙哪里来的胆识,莫非只是想骗取我这个陌生外来人的钱财。
老者似乎读懂了倪土的猜忌,微微一笑,说到:“你也知道没有鱼符,便住不了邸店,因为住店后要登记住处、姓名、路引,更要查验鱼符。没有鱼符也买不了房租不到房子。眼看着马上就要黑天了,最近长安不太平,官府实行了宵禁,自凡留宿街头的不是被乱棍打死就是被关押进牢房,还会被盘剥一轮后丢出长安城。长安城外的白骨森森,惨不忍睹啊,都是生前的无名氏,死后化为了无名的孤魂野鬼。”
倪土一日的奔波倒也觉察到老者的一席话并非虚言。
“老丈可有门路?在下还是想在长安混出一些名堂的。”
第0073章 保姆待业上岗
店主人微微一笑:“门路自然有,我有一个房宅,你大胆住下,倘若有官府问你的身份,你报我的名字,并说咱俩是舅父与外甥的关系即可。记住了老夫叫李十三,官姓。但这层关系只能使用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就要另想办法了,这是我最大的权势能力了。”
倪土觉得目前只有此法子可行了。但店主人挟势要价,倪土奋力还价,最终定下来:一年的房租十两银子,一个月的凭证保护费五十两。
坐在租住的小屋里,手儿抚摸着雪浪的毛发,望着窗外的星空,倪土发愣地自言自语:“让我去找牙嫂行老?让我做牙嫂?这岂不是让我做男保姆?大唐男保姆?堂堂探花郎竟然做起了这样的行当,不知道李治知道了,会不会气炸了老肺!”
倪土还是低估了长安的消费水准。才过了数日,倪土便觉得不能在家混吃等死了。否则,三个月后一定会变成穷光蛋。
出门找活儿做,无论干什么,对方都要自己出示鱼符。气得倪土恨不得自己去造一个出来。我有鱼符还用得着找你们化了贱级身份?
碰了一脸的灰,只能屈尊去找李十三。本来以为拖延了几日才去找他,会被他奚落一番,没想到李十三见到倪土却喜出望外,拉住倪土的手便说到:“昨日我去寻你,你不在,本想着给你留个纸条,但想想还是当面说吧。牙嫂行老薛梅儿正缺人手,你下午去她那里报到吧,知道你急需鱼符,但青铜鱼符不是随便就能造出来的。上次跟你说的什么三百两都是唬你的。你放心,我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在她那里,只要在行里备了案,便能换取到一个临时身份的牌子,有了它,你在长安待一年都没事儿的。你看看如何?”
看到李十三非常热切的眼神,倪土觉得自己若是去了,他定然有好处费的。
不过,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法子了。
先弄到一个临时居住的凭证再说。
远远地站在一个女人面前,倪土不敢抬头。虽然他很想参观一下这个金碧辉煌的大殿到底是如何装饰出来的,还有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给他一个老鸨子的错觉,只是她也实在是太美了,因为二十七八岁的年龄原因,又很有风韵味道。倪土很想抬头看她,被面前那些虎视眈眈的打手汉子死死盯得很紧,让他不会觉得自在。
“倪土?这名字果真有大俗大雅的风范啊。想必是五行缺木吧,跟我一样,父母都是怜惜咱们,我出生于腊月,腊梅开放的时候,所以就叫薛梅儿了。”
倪土少不了恭维几句话:“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薛姐的大富大贵是老天注定的,就像这梅花,遇雪更艳丽,遇霜则娇媚,遇人则夺人眼目。”
倪土的马屁功夫早已哄骗了不知道多少富婆了,面对这个小妖精,倪土的话还是照例打动了她。
“咯咯咯……”薛梅儿笑起来的声音如银铃般格外动听。
“想不到一个粗鲁汉子竟然会点儿墨水,还出口成章了。既然有这才能,你便去码头刘家做事吧,忙时扛货物,闲时看孩子,一个月二两银子,本行按规矩每月扣下一两,这已经是仁慈的了。我知道你很需要鱼符,但看在老李的面子上,浮游票的租赁费我就不收你的了,不用谢,好好干,以后我会视你的表现情况,给你安排合适的活计,去吧,先换一身衣服,总不能穿得跟个农人似的,让主家看了,还以为我行柜里没人了不成。”
倪土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下去了。
这些时日,尤其是来到长安的繁华都市,倪土终于想明白了,要想自己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不要仗着自己懂得数千年的文化积淀耍小聪明,就像发明锯子一样,弄出来的时候惊为天人,但随后会被势力的人盯上,想都不想地就会杀人灭口,以霸占可居奇货。
落到这些势力人手上,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个死法。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大烟,倪土记得北京琉璃厂的一些商家为了控制奇才画家,通过引诱他们吸食大烟的形式牢牢控制住,成为他们的摇钱树,一辈子免费打工的奴隶,等到没用了,直接如同哄走丧家犬一样丢到大街上,任其自生自灭。
低调,低调,低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这是倪土决定好好活在这个世上的不二法门。
所以,对待薛梅儿的大肆盘剥,什么话都没说,而是恭敬地抱拳施礼。
只要能拿到临时居住证,其他的可以再想办法。
有人牵引着倪土去另一个房间换了衣服。站在模糊不清的青铜镜跟前,倪土这才注意到自己是一个帅气逼人的大小伙子。
这惊世骇俗的俊秀模样,真是爱死自己了。
在长安的几日,防冻草药到底还是管用的,用了几日,脸上和手上的冻疮已经好了大半。
只是剩余的底色让自己更显得红扑扑可爱。
跟着那人又回到了大殿。
在原地站定后,倪土还是将眼神定在女人的脚上。
不是小脚,小脚那是后世的酷刑。鞋子很美,像是镶嵌了珠宝。若是在大街上捡拾到这样一只鞋,也能在长安好好活一年。
倪土的思绪正在开小差,却没料到面前的女子也在走神。她双眼紧盯着面前的倪土出神。
旁边有人躬身轻声喊到:“东主,东主,是否还派他去码头老刘那里?”
薛梅儿被苏管事儿提了个醒,这才从失神儿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人靠衣裳马靠鞍,人家都是三分靠长相,七分靠打扮,想不到你是十足的长相,衣服只不过占到一成都不到就有出奇的效果,犹如脱胎换骨一般。”薛梅儿起身在倪土周遭转了个圈儿,敲敲他的胳膊,摸摸他的胸膛,忽然抬手抬起了倪土的下巴。
本来她站在倪土面前就矮了半个头,还把倪土的脸高高扬起,弄得倪土跟她的眼睛一对碰,就急忙又低下头去。
倪土能够切身感觉得到,薛梅儿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渴望和火热。那份火热似乎能把自己给熔化掉。
倪土不敢肆意妄为。他担心上了她的床榻,等下来后,自己会被她的男人砍成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