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5章 极危险的病情
倪土只觉得有人飞奔过来,抬起一脚踢飞了身旁的一人,之后便听到了刀出铜鞘的声响。
倪土狠狠地叹口气,踩结实了双脚,挺直了身子。
“自己好歹来过一遭了,临走的时候,保持士子的尊严吧!”这是倪土跟此世的告白语。
身子猛一松垮,有人突然抱住了自己。
没明白怎么回事的倪土陡然睁开眼,竟然看到捆束自己的绳索被解开了。牛二正趴在旁边的地方捂着肚子嗷嗷痛叫。
“恩人呢!恩人!你让我好找!”狗蛋抱着自己痛哭起来。
“恩人?”倪土一脸懵逼地呆立当场,却看到远处的营帐里浩浩荡荡来了一伙人,为首的正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郎。
他英俊无比,潇洒倜傥,虽然比自己稍微逊色一点儿。
“程校尉,这位就是咱们的大恩人,倪土!发明锯子的倪土!”狗蛋儿激动万分地跟这位程校尉介绍到。
倪土这才放心下来,刚才的惊吓已经让他的后背满是冷汗。
当被作为贵宾请进营帐,交谈之中,倪土才知道眼前这位小将就是大名鼎鼎的程咬金的孙儿程政。其父东阿县开国公程处亮,其母清河公主李敬。倪土顿生仰慕之情,以士子之礼重新行了见面礼。
程政对文质彬彬又相貌堂堂的倪土很是满意,又因为两人年纪相仿,便以兄弟相称了。
“不知阁下可有字号?”
倪土搜索记忆并未找到自己曾经有何子号,这才想起来,未到二十弱冠之年,哪里来得字号呢。
“未曾沐浴弱冠之礼,父母师尊未赐下子,但在下自诩了一个,子小俊。”
“小俊?”
听到这前生的名字,倪土差点儿泪奔。
这算是给前生的自己架起一座桥梁,彻底地放下前生的冤孽与今生原主的夙念吧。
“俺的字号嘛,叫小魔王。都知道俺阿翁是劫皇纲反山东、三斧定瓦岗的混世魔王,俺也练得一身开山斧功夫,人送威猛绰号小魔王,也就将此当成了自己的字号了。”程政大大咧咧地显摆到。
见他这架势,倪土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位是跟程咬金一个脾性的人,豪爽地一批,想必也会重情重义。但就是不知道,若是依靠了此人,今生能不能有飞黄腾达的时候。
“对了,俺想问问贤弟,像锯子这般好的东西,你是怎么想到的?你的脑袋瓜咋这么灵?”程政摸着大脑袋,似乎在叩问自己的脑袋为何这么笨,怎么没想出这般奇巧的玩意儿来。
“魔王兄台有所不知,我自幼师从蓬莱仙岛的鹤老,没有跟家师学到多少真才实学,却把一些家师看不上的奇技淫巧给学了来。像锯子之类的物件还是平常之物。”
“你说锯子是平常之物?那你家师那里还有啥好东西,统统敬献出来吧。因为锯子这一件砍树奇宝,阿翁已经上奏朝廷,想必此时已经摆在龙书案上,等待陛下亲览批阅,陛下见了这等奇物一定龙颜大悦,不日便会赏赐下恩惠来。”
倪土急忙拍起了马屁,抱拳拱手说道:“恭喜魔王兄,贺喜魔王兄。”
“啊哈哈,说起来,多亏了小俊贤弟啊,你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啊!等赏赐下来了,你我兄弟二人共分享之。”
“不敢!不敢!”倪土十分谦卑地推脱到。
倪土虽为士子,却没有居功自傲、咄咄逼人的士子臭脾性,这样以来,程政对倪土的欣赏更胜一筹了,当下便有了挽留倪土在身旁的主意了。
“小俊贤弟,俺冒昧地问一句,你身为探花郎,不知如今官位几何?在何地高就?”
倪土微微一笑,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回道:“大丈夫恬然无思,澹然无虑;以天为盖,以地为舆,四时为马,阴阳为御;乘云陵霄,与造化者俱。”
“这是何意?俺没听懂!”程政很是郁闷地挠了挠头。
倪土舒爽地呵呵一笑,再次回道:“一萧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两脚踏翻红世路,泯然一介白身贫。不瞒魔王兄,贤弟乃草民一枚啊!”
“好!好!好!好一个吹什么萧,一剑砍什么情人,此等励志志向,俺什么时候能达到,俺自愧不如啊!”
倪土听了,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将来能有多大前途?况且他智商堪忧啊,真不知道把前途维系在此等人身上,对自己有多大裨益。对他,还是算了吧,除非是卢国公亲口答应自己,只要好生辅佐这位小魔王,日后必定升迁有望,自己才会肝脑涂地。
否则,自己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忙忙碌碌,到头来,自己怎么被人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松林献锯子一遭,就是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本来以为能够通过锯子为媒介,混入府兵行列,没想到因为锯子,自己的小命差点儿交代了。加上牛二和他娘……的一遭,已经是两遭了。
自己不能再异想天开了。
保持清醒的头脑,不吃亏,占大便宜,这是倪土做人的基本原则。
“小俊兄弟,有个不情之请。”程政竟然抓耳挠腮起来,黑糊糊的脸上满是油渍,配着那呲牙咧嘴的含羞模样,简直是一个汗流浃背的粗野汉子。
“兄台请讲。”
“其实嘛,也不是大事儿!”程政竟然站起身,双手搓着,似乎有话要说,但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其实就是……”
程政似乎墨迹了半天,终于有勇气说了。
此时,一名士兵突然闯了进来,大声回禀道:“不好了,程校尉,卢国公他病了!”
“什么!贾二,俺阿翁怎么了!”程政一下子紧张起来。
此时,就连跪坐的倪土也腾地一下子弹跳起来,他心中慨然:不会吧,刚刚认识了大唐不倒翁,就遇到了他的临终之时,我的命运也太过悲催了吧。
贾二比两人还要紧张,急忙回禀道:“卢国公一早起来就没有进食,说没有胃口,刚才却突然大叫疼痛,此时正在床榻上打滚儿呢。”
“赶紧叫疾医啊!”
“属下已经叫了,疾医正在给卢国公把脉诊断病情。”
“快!赶紧去瞧瞧!俺阿翁到底咋地了!”程政一跺脚就疯了似的跨步出了营帐。
倪土也紧皱眉头,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彪炳史册,赫赫有名的程咬金,马上就要呈现在眼前了,倪土多少有些小激动。只是想到程咬金似乎有所不测时,心里有哇凉哇凉的,不知道何种滋味了。
第0016章 程家的天塌了
“汤疾医,俺阿翁到底怎么样了!”程政一踏进营帐,就一把捏住了,坐于床头的瘦巴老头的肩膀,厉声质问到。
“疼!疼!程校尉请放手!”汤疾医疼得呲牙咧嘴地喊叫到。
程政这才想起自己的力量太过大了一些,连忙松了手,不过心急如焚的他仍旧厉声喊道:“快说!俺阿翁怎么不省人事了!”
瞧着躺在床上的程咬金紧闭双眼,双眉紧蹙,脸色铁青,程政顿时吓得不知所措了。
“卢国公他……他……”汤疾医流着泪,另一只手揉着刚才被程政捏疼的肩膀,哭诉地说不出话来。
“俺阿翁到底怎么了!快说!”程政攥起拳头就要朝汤疾医脸上呼去。
“他急火攻心,失去了灵智,昏厥过去了。”汤疾医吓得也不哭了,急忙吼叫到。
“你这个废物!要你何用!”程政的拳头被攥得咯吱咯吱乱响,快速地朝着疾医飞去。
“兄台,且慢!”倪土上前一步,一下子攥住了程政的手腕。
“让我给卢国公看看!”
“你?”程政很是疑惑地转头看望倪土,那位吓得抱着头的汤疾医也十分惊讶地抬头,当他看到面前说话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娃子,顿时露出了不屑之色。
“哎!”程政也是无奈,将高举着的拳头劈空砸了下来,一跺脚,就让开了床前的空间。
汤疾医也顺势趴着离开床榻跟前,生怕晚一秒,就遭到程政的拳打脚踢。
倪土来到床前,瞧着床上的程咬金,却见他平常人模样,只是脸色有些发黑,络腮胡子一大把,模样跟程政有几分神似。
因为先前就认识了程政,再见到程咬金也不觉得惊奇了,但分外有种亲切感,也许是程政跟自己称兄道弟的关系,打心里觉得程咬金就是自己的长辈。
倪土抬起程咬金的手腕,摸到脉搏,觉察到脉象极缓。因为没有听诊器,倪土便掀掉被褥,附耳贴在程咬金的胸膛前仔细听他的心跳声。
频率太低了,明显是心跳微弱,心脏供血不足。心率不齐的危害,导致血液循环几近停滞,迫使心房和心室收缩应激性改变。
若是这种情况若不及时救治,心搏骤停一旦发生,如得不到即刻及时地抢救复苏,严重或致病人猝死。
这种症状,急需要做心肺复苏术。
幸亏前世的倪土是资深志爱者,常年做过救援队的推广员,心肺复苏术更是他手把手教导美女大学生们的必修课。
见到倪土也是紧皱眉头,无法采取什么措施,程政着急地在营帐内快速踱步。“快!快去给俺请最好的疾医!”
“程校尉,汤疾医已经是咱们府兵里最好的郎中了!”贾二哭着说到。
“那就去给我请孙思邈孙先生!”
“孙先生四处云游,俺们去哪里寻得他?就算花时间找到,恐怕也远水解不了近火啊!”贾二比程政更是着急地把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胸膛上,发出闷闷直响。
“养你们有何用!”程政快步走到汤疾医跟前,一脚飞踹就把他踢出去足有十米,“若阿翁有个三长两短,所有的疾医都得死!给我阿翁陪葬!”
“你能不能安静点儿?”倪土冷冷地发号施令。
程政被这镇定的声音唬住了,抬眼,看到倪土正将盖在阿翁身上的被褥全都丢到了床下,他竟然还动手去撕扯阿翁的衣服。
“臭小子,你要干什么!”程政一下子想到的是,倪土这个小子来历不明,恐怕是来行刺阿翁的,登时快步朝床前奔去。
倪土猛地抬手,止住了程政的脚步,一扭头,双眉紧蹙,怒吼道:“你有完没完!想让你阿翁现在就死透,再闹啊!”
倪土这一声厉吼,吓得营帐内的人顿时神色巨变。
贾二愣了一会儿神,突然想到了不好的结果,立马大叫到:“保护卢国公!”
“砰!”
贾二的话刚说完,额头上就中了一只茶碗,顿时头晕目眩,几近要栽倒。
“你们有完没完?卢国公正吊着一口气上不来,你们这是想让他一口气背过去吗?谁再喧哗,卢国公就是谁害得!”
倪土便训斥着众人边扒开程咬金的嘴巴,观察他的口腔内有没有异物。
一队人马快速奔入营帐内,程政却一抬手,止住了众人前进的脚步。
不过,森森长刀已经码成了一垛墙,只要倪土有所不轨,立马将他剁成肉酱。
倪土却不为所动,心里暗暗骂一句:“迂腐!”手上却没有闲着,两手重叠,五指相扣,手指翘起,肘关节伸直,将手掌根部紧贴在胸前连线中点,胸骨中下三分之一交界处,用上身重量垂直下压。
边暗压边数了三十下,随后扒开程咬金的嘴巴,嘴对嘴进行人工通气。
“他在干什么!他在羞辱卢国公吗?”贾二急眼了,一看到倪土这匪夷所思的动作姿势,联想到刚才倪土粗暴地给卢国公解衣服,就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程政更是惊呆在原地,浑身战栗地如同一个筛子,狂抖不已。
程政刚要发作,却看到倪土骤然扭头,横眉冷对,一双大眼睛里射出了冷冷的目光,立马把程政吓得神魂飞摇。
这眼神,明显不是十几岁孩子该有的。
这眼神里饱含沧桑,满是凌厉,还有异常的愤恨和坚定。
“我在救你的阿翁,你若不相信,大可现在一刀把我剁了,不过,那样的话,你的阿翁必死无疑,因为现在除了我,没人能救得了你的阿翁。”
倪土说完,继续转过头去,再次给程咬金暗压胸腔。
“能把背部留给这么多刀刃的人,一定是大无畏的,俺暂且相信你一回!”程政不知道是在死要脸面还是被倪土的勇气折服了,说了真心话。
不过,这话里似乎已经做了程咬金已经接近丧命的颓废和无奈。
众士兵听了,无不面面相觑,心神更是如同跌落千丈悬崖一般。
卢国公那是什么人物?那是咱大唐的脊梁啊。他若死了,谁来扛起大唐的开山斧,去开疆拓土,弹压惑乱不已的突厥人?他若死了,程家的门面谁来顶?咱们府兵们的好日子真的到头了。
谁都知道卢国公爱兵如子,除了他,其他当差的谁又稀罕咱这些苦哈哈的兵儿的命。
一股难以压抑的悲哀在营帐内传播开来,程政看了更是心惊胆寒,头皮急得发麻。
“阿翁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程家的天可就真的塌了啊!”程政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就差嚎啕大哭了。
第0017章 拿官职挽留人
“俺当初非要出离了长安,到营地里来干啥啊,争什么军功啊,没想到因为俺,阿翁的命交代在这深山老林,俺错了啊,俺错了啊!俺是程家的罪人啊!”
程政在心里深深地责怪自己,突然听到阿翁一口长长的叹息声起来,随后便是剧烈咳嗽起来。
“卢国公醒了!卢国公醒了!”贾二疯了似地大嚷大叫起来,还手舞足蹈一番。
营帐内顿时欢声雷动,各式武器更是在半空中飞了起来。
倪土将手臂高举,冲众人一摊手,营帐内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此时看待倪土如同看一个神仙一般,充满了无限的仰慕之情。
趴在地上的汤疾医更是如同看一个非人类一般,嘴巴呆张,眼神木讷,完全一副丢了魂魄的傻二愣模样。
“安静!安静!病人最需要安静的环境,你们若是想把卢国公吵死,就继续待在这里大声喧哗好了!”
倪土这番话一出口,众兵将立马缩了脖子,抱着武器,转身蹑手蹑脚匆匆朝营帐门口溜去。
没有得到程政的命令便四散遁走了。
不过,程政哪里管得了这些细枝末节,如今,阿翁能起死回生,他简直快要泪奔了。
刚才的一幕太过惊险了。
他小心翼翼地来到床前,伸手不知道该干什么,只是嘶哑着嗓子,哭喊道:“阿翁,阿翁,你可吓死孙儿了!”
程政噗通一下子跪倒在床前。
程咬金正忙着咳嗽呢,没时间搭理他。
忙着给程咬金翻身子的倪土不耐其烦地扭头斜瞥一眼程政,道:“不能给我大礼参拜,你小子浑身是力气,还不快来帮我把阿翁的身子翻转一下,要不然,嘴里的痰渍卡到嗓子眼儿就不妙了!”
程政闻听此言,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帮着倪土将程咬金侧翻了一下身子。
倪土给程咬金盖好了被褥,这才长喘一口气,来到呆若木鸡的汤疾医面前,缓缓说到:“愣在这里干什么?卢国公只救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命还得靠你啊!”
倪土说完便走出了营帐。
等倪土出离了营帐,汤疾病这才缓过神儿来,顿时瞪大了眼睛,忙手脚并用,转身朝着门口猛磕头,嘴里还哭到:“多谢救命恩人!多谢救命恩人!”
“别废话了!俺弟弟不是说阿翁的另一条命在你手里吗?还不快来救俺阿翁?做好了,你就是俺霸王的恩人!”
“来……来了!”汤疾医急忙抹了一把汪汪的眼泪,爬起来,跑到床前,重新给程咬金把脉。
一通忙活,程咬金才总算气息平稳,安静地又睡了过去。
程政命汤疾医一刻不离地守在阿翁床前,观察阿翁的病情,这才迈步出去,去寻找倪土。
大雪已经停止。不过,还有零星雪花仍旧在飘散。
一个缓缓的长坂坡上,倪土正躺在雪地上,手里把弄着一根狗尾草。
程政快步走了过去。
“嘿嘿……”程政不好意思地憨笑起来。
倪土听到这声音,眼神仍旧不转移地盯着把玩的狗尾草,不去打理眼前的小子。
“俺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俺阿翁!”
倪土仍旧不为所动。
程政也就傻不愣登地立在原地,抓耳挠腮。
沉闷良久,倪土这才坐了起来,眼神望着远处。
雪茫茫的世界,视线仍旧是淡雅地如同在仙界。
“二十刀!”倪土细眯着眼睛,说道。
“啥?啥二十刀?”程政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倪土说的什么。
“别以为我正忙着救人,就不长眼了。你们加起来,可是明晃晃的二十刀啊,若是砍在我的身上,现在的我应该是一堆碎肉了吧?”
程政这才明白倪土所指何事,立马大咧咧一笑:“嗨!刚才是误会!误会!”
“误会?人心被狗吃了,刀枪更是无眼。人善任人欺啊,依照我师尊的脾气,早就行了遁土之术,离开了此地,让你的阿翁就此咽了气,就算是对你们这等无礼竖子的报答吧!”
“贤弟,你还真为此生气啊,咱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心胸宽厚,哪能小鸡肚肠呢,像我,为刚才误会你的事,我都不记仇!”
倪土被这无脑的话给雷到了。
心里那个气啊。
是啊,刚才的误会若是继续下去,被砍死的是我,不是你程政,你的脑回路有些奇特啊。
看着倪土虎目圆瞪,知道他在生闷气,程政便又嘿嘿一笑,拳头击打着胸膛宽慰道:“将来俺还你这二十刀,若是贤弟有什么不测,俺小霸王替你扛下了。”
“毒誓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发的,尤其像你这等血汉子。”
程政不以为意,把嘴一撇,双手往粗滚滚的腰上一掐,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倪土见此人这模样,便冷笑一声,说道:“不信是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老家村子里,有一个屠夫,杀猪无数,晚年的时候,他的婆子跟村子里的一个汉子私通,东窗事发,老婆子被打得求饶,口口声声说再也不偷汉子了,若再偷,立马掉井里淹死。
屠夫气急败坏,知道老婆子的禀性难移,便对着全村人发了毒誓,‘若是你能不偷汉子了,俺就把小拇指剁下来’。
大半年过去了,老婆子照样偷野汉子,某日夜晚偷情,月黑风高,没想到一脚踩空,掉进井里淹死了。
屠夫气得肝肠寸断,边骂骂咧咧边杀猪,没想到狠狠地一刀下去,隔着猪肉把自己的小拇指给切掉了。
一年的时间里,残废的小拇指仍旧疼痛不已,时不时放在嘴边嘘气。村里人都说:‘毒誓莫要随便发,只要发了一定有灵验的时候’。”
故事讲完了,倪土对着程政冷冷地一笑。
“哼!莫说是二十刀,真到了你被人砍的时候,一百刀俺也给你扛下来。”
倪土真的是无语透顶了,狠狠地瞪着程政,点了点头,说到:“奇葩!真是大奇葩啊!”
“嘿嘿,贤弟过奖了!”程政受了这称赞,乐得合不拢嘴,抱拳行礼,红着脸一番谦卑。
倪土更加地无奈,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子,起身就朝着大道走去。
“贤弟,你去哪儿?”程政觉得这小子要开溜,急忙喊道。
“此处多为奇葩之人,我倪土高攀不起,就此别过!”
倪土头也不回地,大踏步朝着兵营门口走去。
“哎,你被走啊!俺想让你做俺的将仕郎,给俺出谋划策,这是阿翁提早就说过的。”
倪土一愣神,心里嘟囔道:将仕郎?第二十九阶文散官,从九品下,大唐官职最低等的一级,相当于后世的小科员。
“高攀不起,另请高明!”倪土懒散地回到。
“啊?不愿意?那就让你给俺做文林郎,这是俺能办到的最大极限了,若再大一些,你就比俺的官位大了。”
文林郎?从九品上,正科,科长。
第0018章 女神上官婉儿
倪土还是不为所动,脚步依旧不停止。
“无私献锯子,又让阿翁起死回生,此番二事,便知道贤弟乃世外高人,既然有这等奇才,干嘛要弃之不用,或藏着掖着韬光养晦?大丈夫当以天下为怀,为大唐江山抛头颅洒热血,建功立业,娶美人,生娃儿,荫庇后世人。”
程政见微言大义,或者美女江山都不能说服了倪土,急得直挠头。
“喂,贤弟,你若是敢踏出营地半步,俺就告你说你对卢国公图谋不轨,让朝廷扯了你的名分,还会以叛国罪惩治你的族人,你的耶娘,你的兄弟,你的姐妹统统……哎呀,你别踢人啊!”
程政的屁股给倪土一脚踹上,火辣辣地疼痛。
哪能忍受这般欺负,程政撒腿边跑。
“还想跑?翻了天了!你给我站住!别拿你的官威威胁我,老子还就不吃你这一套呢!”
两人边跑边逮住机会互踢,终于纠缠在一起,两人翻倒在雪地里,扒起了骨碌。
拳头打在后背上,打在屁股上,打在大腿上,分明是两个淘气的孩子在嬉戏。
士兵们看到自家长官被人欺负地跟个狗似的,站在一旁指着他们哈哈大笑。
程政气得一下子挣脱开倪土的纠缠,起身就对着那伙士兵骂骂咧咧。士兵们一看不妙,立马做了鸟兽散。
贾二甚是倒霉,刚刚没命地奔跑过来,恰好被程政抓了个正着,一把揪住衣领,拳打脚踢如落雨,疼得贾二直叫唤。
“饶命啊,校尉,俺不是来捣乱的,俺是来替那个牛二问问,俺们放他走还是不放他走?”
“牛二?何人是牛二?”程政一愣神,就停住了乱舞的手脚。
“俺就是牛二!牛二就是俺!”一个半塔一样的壮汉立在程政旁侧,趾高气昂地回答完这一句,便冷哼一声,把头撇向一旁,目中无人地盛气凌人,霸气外露。
只不过他脸上的块块淤青,多少有些煞风景,削弱了他那威风凛凛的气势。
坐在雪地上的倪土,见他这等滑稽模样甚是好笑,便对这个牛二多了几分好感。
程政将牛二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把贾二腰间挂着的烧棒抽了出来,一闷棍结结实实砸在了牛二的肩膀上。
牛二招架不住,一个趔趄朝后倒退几步,跌坐在地。
“你干嘛打俺?”牛二气得昂首瞪眼吼了起来。
“俺小魔王打你,为了两个理由,一是你竟然把俺的恩人给绑了。”程政说着朝身后的倪土望去,接着转回头去跟牛二继续说到:“绑了他等同于绑了俺,你绑了校尉,打你一闷棍,算是便宜你了!”
“因为这个打俺,俺心服口服!”
牛二服软了,程政很是得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可那会儿你们已经因为这事儿打了俺了,没听说过惩罚要两次的,这一次俺虽然不服,但也无话可说!”
程政还以为他在顶嘴,没想到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转了话锋,变得聪明起来了。程政忽然有些愣神儿。
“不过,你说说打俺的第二个理由是啥?”
“啥?本官看你个头不错,就是想揍你!”程政挥舞烧棒就要开打,却被倪土一把攥住了手腕。
“程兄,且慢!”
程政瞧了倪土一眼,看倪土冲他微笑着摇头,也就将烧棒丢在了雪地上,抱起了膀子。
倪土走到牛二跟前,将牛二搀扶起来。
牛二的眼神一直盯着倪土看,满眼里充满了惊恐。
倪土并没有任何的责怪,却抬手拍掉了粘在牛二衣服上的冰雪。
牛二感动地眼眶里涌动了泪花。
“俺牛二不是人,不该绑了你,还给你下了药。”
倪土不怒反而呵呵一笑,拍了拍牛二的肩膀,说到:“我得感谢你把我绑了来,要不然也不会认识程政兄长,这么好的兄弟,你是我倪土的大恩人!”
听到了夸奖,不但牛二乐呵了,一旁的程政也是呵呵直乐。
“既然俺兄弟原谅你了,你就滚蛋吧!”程政说完就拉着倪土朝营帐里走,“好兄弟,今日多亏了你的起死回生之术,今日就让兄长以酒酬谢,咱哥俩不醉不归!”
牛二急坏了,急忙追了上去:“长官,俺的十两赏银呢?”
“什么赏银?”程政眉头一皱,瓮声瓮气地问道。
“不是说有人摸了卢国公的屁股,要找这人来千刀万剐吗?”
倪土和程政一听这话,顿时愣神。
“怎么回事?”
“俺村里的唯一识字儿的范不闲看了榜单念出来的,不过此人有个嗜好,就是嗜酒如命,每日不整个五两就觉得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倪土和程政面面相觑,不过,莞尔,他们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身后的贾二更是笑得双手捧腹,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牛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些人怎么突然发了羊角风了。
笑够了的倪土对程政说到:“霸王兄,小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兄长成全。”
“你说就是,俺自然会答应你。”
倪土点了点头,说道:“这位牛二兄之所以想发设法将我绑来,确确实实为了那些赏银。他村里还有个相好,已经有了身孕,无奈那小娘家的耶娘非要他拿了银子才肯把人嫁过去。小弟斗胆向兄长借一百两纹银,送与这位牛二兄。成人之美,也算是对他这位有情有义的兄长的莫大支持了。”
“哦?竟有这样的雅事?”程政细眯眼睛又将牛二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想到你也是这种情义之人。确实够爷们!贾二,去包了一百两碎银子过来,送与这位牛二,助他成亲,迎娶娇美小娘子。”
贾二答应一声便去账房取钱去了。
牛二听了乐得直合不拢嘴。
牛二突然一拍脑袋,腼腆地说到:“俺还有一件事想求一下校尉大人。”
“有屁快放!别耽误俺们喝酒去。”程政有些不耐烦了,感觉这个牛二怎么婆婆妈妈的,没完没了。
“俺想入伍,也跟着他们一样扛着大刀威风一把!”
“去你的!”程政一脚飞踹出去,牛二却纹丝不动,甘心受罚。
程政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好块头,下盘够稳,本将军准了!你就给俺兄弟当个跟班护卫吧!”
“真的啊!多谢校尉!”牛二说着就趴下磕头。
“滚起来!军伍里不兴这个!”程政虽然生气地吼叫着,但脸上倒还挂着笑容。
此时,贾二已取了银两来。倪土接过银两,放在牛二手上,说道:“你暂且回家成亲去吧,等你的娃儿出生了再回来报到。”
“啊,好来!俺这就回家娶小娘子去!”
望着远去的牛二的背影,程政有点儿得意:“没想到俺一下子得了一名智囊贤弟,又得了一员猛将。”
看得出来程政对牛二的赏识,倪土及时给他泼冷水:“你可别光看表面,他这个大块头差点儿为了二十两银子,把我砍成两半。”
“为何?”程政憋住了笑容,虎目圆瞪地问道。
“你贴了悬赏榜赏银十两找我,还有一人也悬赏银十两寻我,牛二一时为难,想着一举将这两处赏银同时兼得,最终想了个好办法,决定把我一剁两半,这样他就能得二十两了。”
“哈哈……”
程政和贾二笑得前仰后合,更觉得这个牛二可爱无比了。
“话说,除了俺谁还在找你?”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上官琨要找我,听牛二这个半吊子说,我搞大了上官琨妹子的肚子,上官琨就寻我回去跟她妹子成亲!”
“什么!你把上官婉儿的肚子搞大了!”程政一下子跳了起来,伸出手指着倪土变得更加暴躁起来:“上官婉儿可是我等勋贵世家子弟的梦中情人啊!你小子好手段,怎么弄到手的!”
“我……”倪土愣在原地。一阵风过来,挟裹着雪粒子灌进了后背脊梁。
第0019章 吃豆腐美豆腐
关于上官婉儿,程政死追烂打下,仍然没从倪土嘴里问出个豆来,也就觉得倪土这人真乃高人也。
倪土却十分委屈地憋了一肚子火。
“跟我问她的身材比例?我连她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到底是一巴掌大还是两手握大,真是无理取闹!”
倪土悻悻然,程政却因为上官婉儿的话题,自己把自己喝高了,十几碗糟子酒下了肚,就去梦里跟上官婉儿厮混去了。
全程,倪土只抿了一口这酒水,便把陶土碗撂下了。
味道寡淡如泔水,色香俱无,饮之,如同变质了的汽水。
“哎!怀念我那酱香型的老茅子。”
倪土不自觉地回想起了酱香型的制作工艺。
两次投料,九次蒸煮,八次发酵,七次取酒,长时间贮藏,精心勾兑。
简单概况来说,就是四高两长,一大一多。四高则为高温制曲、高温堆积、高温发酵、高温流酒。两长则为生产周期长,历经一年;贮藏时间长,一般需要贮藏三年以上。一大指的是用曲量大,用曲量与粮食质量比大约是一比一;一多是多轮次发酵,即八轮次发酵。
“嗯,幸亏前世有个喜欢么就爱专研透彻的好习惯,冒冒失失闯入大唐,也算是一种很好的报应了!”
倪土心里终于得到了宽慰,瞥了一眼正在呼呼大睡的程政,倪土的哈欠不知觉地也来了,伸伸懒腰,准备也躺在厚实的羊皮毯子上睡个好觉。
“报!卢国公醒了!”门口处闯进一名士兵来,赫然是贾二。
“快!带我去看看!”倪土的睡意顿时全无,猛地窜起身来,便要贾二带着自己前去。
贾二却没有动腿,十分尴尬地望着倪土。
听着如雷的鼾声,倪土这才明白,忙训斥道:“赶紧把程校尉踹醒。”
贾二很是犹豫,不知道“踹”字合不合适。
“听我的,准没错!”
倪土说完,飘然出了营帐。
贾二十分胆怯地来到程政面前,望着酣睡深沉的校尉,哆嗦着身子抬起了右脚……
“啊!校尉,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从营帐里传出来。
倪土听着这欢快的乐章,哼着歌便来到中军帐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抹了一把脸,呈现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来,这才急匆匆小跑进了营帐。
“卢国公醒了?这真是太好了!”
倪土闯进去的时候,赫然看到程咬金正半躺半坐着,有士兵在用汤匙给他喂水。
汤疾医站在旁侧小心翼翼地回着话。
程咬金一摆手,喂水的士兵退下去了。
“你就是那个救我的神仙之人?”程咬金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倪土。
倪土这才想起自己还只是一个刚刚提拔的小兵,马上以士兵之礼相见。
“小兵倪土拜见卢国公!祝卢国公千岁千岁千千岁!”
“哦?千岁?呜哈哈!好小子,好!”程咬金听到这样的山呼海啸声甚是开心。
当得知程政已经提拔了倪土为文林郎,程咬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政儿已经横刀夺爱,老夫也就不跟这娃子争了。你一个探花郎,读书识字,还能写文章,自然就鬼点子多。听闻你还是神仙坐下门徒,有的是好法子,往后,你要好好辅佐政儿,将来建功立业,也会有你的份儿。”
倪土嘴角一撇,心里那个骂啊:好大的一张饼!真不亏是当领导的!御人之术玩得溜啊。
“小的拜谢卢国公了!”
有士兵端来饭菜,放在床前的小桌子上。
倪土望着这些大酒大肉,顿时皱起了眉头。“病人先前昏迷不醒,刚刚才恢复一点,脾胃肾都还处在半停滞状态,内分泌已经失调,怎么还来这些油腻和烈性食物?难道你们还担心卢国公去得不太容易,伸手帮一把吗?”
倪土这么一说,吓得那个端菜的士兵急忙趴地上磕头求饶。
汤疾医也长大了嘴巴,疑惑地问到:“敢问何为内分泌失调?”
“就是如同小娘子那个……”倪土突然觉得有点儿脸红,急忙改口:“我的意思就是阴阳失衡,肌理紊乱。”
“原来如此!”汤疾医恍然大悟。
程咬金望了一眼这些酒菜也摇了摇头。“哎,往日老夫能吃这样的饭食三倍,今日竟然毫无胃口,罢了,端下去吧。”
士兵这才爬起来,毕恭毕敬地将饭菜端了出去。
“卢国公身体虚弱,也不能不进食,可以吃一些软和点儿,比如豆腐。”
“何为豆腐?”汤疾医急忙问道。
倪土顿时哑口无言。
不会吧,连豆腐都不知道?揉豆子,吃豆腐,一抓两大把。豆腐白,豆腐嫩,吃了豆腐好睡觉。
打住这个脍炙人口的儿歌,倪土回想起了豆腐的历史。
豆腐应该是西汉时期,汉高祖刘邦之孙淮南王刘安在安徽省八公山上烧药炼丹的时候,偶然用石膏来点豆汁,因此发明出了豆腐。如今已经是唐朝了,怎么还没有普及开来吗?
望着汤疾医,以及卢国公十分疑惑的眼神,倪土方才明白,在这讯息闭塞的古代,就算早有人发明出来,未必能够得到推广。
何况,大豆还是人们的主粮,本来就吃不饱肚子,谁还敢糟蹋了粮食,去做豆腐。
豆腐对他们这些唐人来说还属于奢侈品。
“豆腐嘛,白玉之物,味道美不胜收。小的愿意为卢国公制作这美食,以期卢国公早日康泰。”
“甚好!你且去做吧,老夫等着你的美食。”
跟汤疾医嘱咐了一些禁忌之后,倪土便出了营帐,被士兵带往炊事营。
屁股往矮榻上一坐,瞧着刚才从程咬金那里退回来的饭菜,倪土就觉得肚子咕噜噜叫了,不知觉地伸手抓起一根鸡腿来大口啃了起来。
面前那位差点儿被吓破胆的送菜士兵拧着眉瞪着眼,满是怨毒。
一旁还站着一位厨师长模样的人,正撸着袖子走上前来,似乎要打人。
那位士兵一掐腰,吩咐到:“这位就是今日将卢国公起死回生的活神仙,已经被校尉提拔为文林郎,奉卢国公之命前来制作美食,尔等莫要怠慢了!统统听候差遣。”
几人一听是那位活神仙,顿时改了怒色,换上了无比的崇敬之色,卑躬屈膝地一番答应。
“喏!”
士兵交代完了便走了。
众厨子都肃立站着,盯着倪土将两根鸡腿啃干净。
“哎!这味道太差了!太难吃了!”
厨师长袁胖子一脸的鄙夷,嘟囔道:“难吃还手儿不停地去抓另一块鸡肉!”
“这叫知鸡知汤,百尝不懈怠。”
“文林郎大人,不是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呃……试吃,试吃!有没有茶水,端来一碗。”
“何为茶水?这里只有好水,没有差水,大人怎得有这种嗜好?”
……
第0020章 黄金面毒豆腐
吃饱喝足,又抹干净了嘴巴,倪土便令袁胖子准备黄豆。
“按我的步骤做,取五斤豆子泡在水里。”
“大人,你要生黄豆芽啊,要发芽的话,至少要泡七日,今日是吃不成了。”
“我不生豆芽,我要制作白玉豆腐。”
“豆腐?豆子腐烂了还能吃?大人,你这是啥嗜好啊,不但喜欢喝差水,还喜欢吃腐烂的豆子。”袁胖子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小声问道:“大人,你要害谁?小的好心提醒一句,腐烂的豆子容易吃死人。”
“去你的,哪里这么多废话!你再废话,小心我把你贬成伙夫长!”
“俺现在就是!”
“那就把‘长’去了,贬成伙夫。”
“大人,俺也是伙夫!”
“一专多能啊,你一个人发好几个人的工钱吗?”
“狗屁!校尉那么抠!”
“你骂谁?看俺小魔王不把你打死!”
“饶命啊,校尉……”
在袁胖子的哀嚎声和程政的骂骂咧咧声里,倪土只能自己动手洗刷了豆子又将豆子发泡在清水里。豆子需要发泡至少两个时辰。这个功夫,倪土剜了几瓢面粉倒在大瓷盆里,加入清水,将面团揉得光滑柔软。
揭开泡发黄豆的高粱杆垫子,将无法泡发的黄豆粒子挑出来。搅拌一下,又盖好了垫子,让黄豆继续发泡。
继续揉面,没有牛奶,更没有用牛奶提纯的黄油,只能用菜籽油来代替了。考虑到味道会有些差,倪土招来一个瓷碗,倒入羊奶,打入几枚鸡蛋,再倒入菜籽油。
盐是大粒子粗盐,里面有很多氯化钙、氯化钾和氯化镁等杂质,受潮后会结块,要想**制盐得需要经过多道提纯工序。倪土只能用蒜窝子把粗盐捣碎了,挑出一点细碎的精盐粉末儿撒入鸡蛋碗里。
糖也是大块大块的蔗红糖,倪土掰下一小块儿扔进嘴里品尝起来。
关于红糖,倪土记得汉朝时有段史料记载“其物长丈余颇似竹,斩而食之既甘,榨取汁如饴饧,名之曰糖。”世人皆以为红糖来源于出使西域,但后来有专家考证,红糖出现于春秋战国时期的云南。有僧人东渡日本时,将华夏的制糖法传入倭国。不知道是熬糖之人去插空做健身运动去了,还是去观看旁人煅练去了,火候出现偏差,把糖浆熬糊成了黑炭。
虽然受到了华夏人的鄙夷,但倭人还是十分享受这种变态制法,一度火爆到不行,甚至红糖以黑糊糊的面容红透了半边天。
倪土心里咒骂几句,手上却在思忖要不要也把红糖提纯一下,变成白糖?
算了,有这功夫,能生娃儿了。
取一点红糖,继续倒入鸡蛋碗里。又捣碎了发酵好了的面酵母,丢入鸡蛋碗里,搅匀实了,将面团戳几个洞,将鸡蛋汤儿倒入其中,之后继续大力揉面。
等到面团能拉膜了,便放在瓷盆里,用布蒙好,让其充分发酵。
没有烤箱,倪土便让几个小厨子找来一些瓦片儿,在一个灶台上用泥土垒了一个封闭性极好的简易烤箱。
黄豆泡发地差不多了,倪土令人取来小石磨,将清水连同黄豆一同倒入石磨眼里充分打磨成豆浆。
反复磨了五六轮,直至将豆浆打磨地细腻没多少杂质,倪土才停住了这道工序。
用勺子将豆浆表皮的浮沫撇了出去,再令人准备一个细纱布,将豆浆放到西纱布上面一点一点地过滤,大约过滤两次之后,此时便发现纱布上面有很多豆腐渣了。
倪土知道,如果此时有白醋的话,可以制作又细又香浓的豆腐脑了。
将过滤好的豆浆倒入锅中,加大木柴量,用大火开煮,等到豆浆煮沸之后,再抽出少许木柴,转入小火慢慢熬煮,表面没有气泡冒出来的时候,再一次加大木柴,转大火。煮沸之后,倪土便令人停火,让其慢慢冷却。
舀了点儿浓醋,又掺了不少白开水,放在倒进豆浆锅里。每倒进一次便用勺子轻轻的搅拌一下。随后,静置一刻钟的功夫。
最后一道工序便需要一个方形容器。将豆浆倒入其中,盖上几层纱布,上面压上一个大石块儿,让多余的水分慢慢压出来。
此时,倪土翻看面团已经发酵好了,才将面团分成数十个小份,放入简易烤箱,添柴烧火。
不一会儿,浓重的面包香气扑面而来。
还在门外打闹的程政这才停住了手,闯进厨房询问香气从何而来。
倪土将试吃的另一半面包丢给了他。
“喏,尝尝我新作的面包。”
“啥?面……面包?”程政一口填进嘴里,还没咀嚼几下便咽了下去。
“啥面包啊,没尝出啥滋味来。”
……
“住口!你已经吃了十几个了,再吃,卢国公就要饿肚子了。”倪土及时打住这惨烈的现场。
“试吃!俺作为阿翁的孝顺孙儿,自当是以身试毒。”程政说完,非常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儿。
“试你个大头鬼,吃饱了肚子,白玉豆腐就吃不上了。”
“啥?刚才俺吃的这些不是白玉豆腐?”
“当然,那是面包,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那是面包,里面有个‘面’字。”
“哦,晓得了,白玉面豆腐。”
……
倪土还是忍住要打人的冲动,将悲愤之气化为了搬动巨石的力量。
揭开面纱,完美的豆腐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程政忍不住伸出手指头要去戳一下,被倪土即使拦截住了。
“这样吃没什么滋味,待我做出成品来,兄长再品尝也不迟。”
“好!袁胖子,给俺拿酒来!俺吃得那个面豆腐吃得口干舌燥的。”
倪土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开始用刀将豆腐切成一个个的大方块,盛放在一个大托盘里。令人拨了葱花,切成葱丝,备用。
将熬了两个时辰,烧好的鸡肉鹿排骨高汤放入现有的佐料烧成调味汁,备用。
随着豆腐炸成金黄色,再泼入葱花,沁人心脾的葱花豆腐香气顿时扑面而来。
厨子们都闭着眼睛猛猛地深吸几口气,享受着这浓郁的美食香味。
程政已经馋得站在灶台前,眼巴巴地望着一锅葱烧豆腐流哈喇子。
“俺先试吃,担心有毒。”程政撇着大嘴巴子,一副臭不要脸的德性,拿刀砍都砍不透。
一旁的袁胖子却还在极力哈腰恭维着:“校尉真是孝顺至极啊,为了卢国公的身体安康,宁愿舍身试毒。”
“去你的,哪里来的毒!”被倪土几脚踢出了灶房,这里方才安静下来。
第0021章 李治的小心思
看着程咬金狼吞虎咽,吃下葱烧豆腐和面包,倪土觉得他一直在装病。
风卷残云的气势就算是一个健康人也吃不了这个饭量。
兴许是吃撑了,程咬金抹干净了油嘴,竟然哭了起来。
“阿翁,您身体还是不舒服吗?”程政小心翼翼地问道。
“俺哪里是不舒服,是心里难受!试想,俺老程在军营里胡吃海塞这等天下无有的美食,陛下却在吃粗糠咽干菜,一想到这里,俺心里就堵得慌。”
程政一听这话,脸上也浮现了悲哀。
士兵们也都惭愧地低下了头,有人竟然跟着轻声唾泣起来。
唯独倪土一脸的不屑。
“吃糠咽菜?日日珍馐美味还不知足?我等饥民挨饿的时候,谁又发善心进行体谅了?”
耐不住这伙人沉浸在跪舔的腻味氛围里,倪土急忙抱拳行礼道:“卢国公,校尉,莫要悲哀,此些美食想要陛下品尝到,小的再做一些便是了,令人用密封性好的容器盛放好了,快马加鞭送去长安便可。而且,这两样食物,一个不用加热,一个稍微加热便可。”
“好!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倪土你还站着干啥,快快去做!”
“喏!”
忙活了大半天,望着一辆豪华的马车快速离去,周围还跟随着百名府兵,贾二亲自押车,倪土这才知道什么叫铺张浪费。
“不就是一食盒豆腐,十几块面包,外加新做的一些豆腐盒子,豆腐丸子,红柿子夹心的面包,豆沙夹心的面包,至于重兵护卫吗?”
“若是这番架势,后世的啃得几还不得招募好几亿的保安啊。”
倪土嘟囔几句便伸了伸酸痛的腰肢,决定去自己的营帐睡个大觉。
太极宫,凌烟阁。
祭拜完了已殁的几位功臣的画像,李治便站在高高的阁楼亭廊上朝东方望去。
一个硕大的地基工事躺在雪窝里,静悄悄的,远远地看去,像是一大片稻草麦垛。
“圣上,又在感怀大明宫的起事了?”昭仪武媚娘刚刚给李治生了第五个儿子弘儿,又因为她聪明伶俐,帮助李治在政事上出谋划策,帮他解了不少围,深得龙宠。
虽然,后宫干政有违朝廷行令,武媚娘更是受到了长孙无忌多次厉言训斥,但李治有着风湿痛的毛病,尤其是冬季,脚踝、肩关节等处如同针钻,疼痛难忍,生不如死。
以褚遂良为首的元老大臣势力强大,李治的权力受到很大限制,让他不胜烦恼。长孙无忌的猖狂排除异己行为肆无忌惮,虽然经李治严厉警告,有所收敛,但仍旧我行我素。
当下的房遗爱谋反案更是惹得整个长安城不肃静,让李治烦不胜烦。但当下自己的誓死亲信并不坚挺,李治不得不时常将一些要事咨询这位聪明伶俐的床头人。
每次解惑还比那些大臣的意见技高一筹,李治越来越欣赏这位貌美的武媚娘了。
“媚娘,你刚刚生了弘儿,本不该陪朕来祭奠先臣,外面风雪严寒,别冻了身子。”李治甚是爱惜地帮着武媚娘整了整大红袍。
“臣妾不碍事,倒是大家要注意龙体。大家一直龙体有恙,又遭了风痹,更不能忍耐这湿寒风雪,我们还是快些回寝宫吧。”
“哎!像我父皇戎马一生都没事,到了我等辈分之人,却娇惯生养,怎奈一身的臭毛病。”
“大家莫要伤感。大家的风痹并非娇惯出来的毛病,而是因太极宫地势低洼常年潮湿所致,别说大家了,臣妾,还有几位嫔妃多多少少都染了风痹的毛病。这次,王皇后本想来,只是双腿酸痛地厉害,才没能来,想必也是这毛病吧。”
李治听闻了武媚娘的话后,突然觉得自己不孤单了,原来有那么多人跟自己一样一样的啊。“哦?怪不得孙思邈也提及,母后生前的哮喘病因也是因这太极宫地势低洼潮湿。”
“大家所言极是。臣妾前不久阅览将作大匠阎立本的奏章,提议再兴土木营建大明宫,以缓解大家的龙体疼痛,早日安康。”
武媚娘的话说到了李治的心坎上了。他的确是受够了风痹病的折磨,孙思邈虽然开了药方,自己又常年服药,但孙思邈说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潮湿的环境里,就算是晒干的谷稻早晚还是发霉,缓解这病痛之策,关键在于迁出太极宫。
“自朕登基以来,天下并不安详,连年旱灾不说,还有蝗灾,朝廷的口粮已经减少很多了,今冬好不容易盼来了雨雪,却眼看着又要遭遇雪灾,明年的禾苗恐遭不测。百姓无有安宁日,朕又如何大动钱财,大兴土木啊。”
武媚娘微微一笑,懂得李治心有所向往,只是有些忌惮,但出言宽慰到:“此宫殿原名永安宫,意求高祖长永安泰,不料次年高祖便驾崩了。此宫殿的工事也就停止了。多年下来,工事一直处于停滞状态,还不是因为太宗受到魏征的苦谏,说那花样好看的工事都是民脂民膏,朝廷修建宫殿就是剜了老百姓的血肉垒砌皇家的摆设,太宗哪能再去兴师动众,修建宫殿。”
“可如今已大不相同了。因李承乾与李泰之事,我大唐朝堂差点儿动了干戈。而陛下登基以后,天下才太平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就是我大唐的定海神针,就是我大唐基业的泰山,有陛下在,大唐才能国泰民安。”
“这些年天灾不断,可百姓有言,之所以风不调雨不顺,乃是陛下的龙体欠安所致。太宗也常言君舟民水,民水汹涌澎湃,而陛下之君舟却不坚挺,怎能带领我大唐扬帆远航,所以,兴太极宫之事,非皇家修院添舍之事,而是涉及社稷的稳固,百姓的期许,陛下应该顺民意解民忧,暖民心增民福。”
“哦?”李治的双眉飞起了一丝狂喜,忙问道:“还有哪位臣子是这么认为的?”
“李义府、许敬宗,还有崔义玄、袁公瑜等大臣皆是这么认为。”
“哈哈,快快将他们的奏章拿来给朕看。朕今晚要进行批阅,明日早朝要议论此事。”
武媚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莞尔就眉开眼笑,说到:“圣上的风痹病看来是有良药可治愈的。”
“媚娘说的是何良药?朕怎么不知。”
“奏章啊!”武媚娘笑得十分灿烂,“圣上一提到公务便忘却了风痹疼痛,岂不是世之罕见良药啊。”
李治哈哈大笑,忽然又觉得披着红袍子的武媚娘被白雪一映衬,越发地楚楚动人,便将脸凑近了她,低声道:“媚娘的良药堪称效果奇佳。”
“噗!圣上好坏!”粉拳不痛不痒地打在肩膀上,李治的心里甚是欢快。
嬉闹了半日,李治又要问起李义府等人的奏章事宜,武媚娘忙道:“卢国公方才派了马车与一队人,护送一盒美食过来,阅其奏文,说是他营帐下有一唤作倪土的奇人,制作了白玉豆腐,还有黄金面包,待他亲自试吃了后,查验安全了,方才送来。圣上何不现在就去品尝一下这罕见美食。臣妾也饿了,趁此机会也解解馋。”
“朕就知道你嘴馋,这小嘴巴还很刁。”
“去!圣上又在取笑媚娘了!”
享受着小粉拳的伺候,李治笑得更开心了。
第0022章 换了浅斟低唱
品尝着程咬金送来的美食,李治和武媚娘甚是欢喜。
品尝世间美食,拥有人间美人,李治心情大好。
“爱妃,尝尝朕喂给你的黄金面包。”
“大家,尝尝臣妾喂给您的白玉豆腐。”
“白玉豆腐果然美味啊。”
“爱妃,朕还要吃你的豆腐。”
……
两人如胶似漆,互相喂食,还时不时地假装扑倒在对方怀里,惹来一顿打情骂俏。
一旁站立着的小黄门顿时不知所措了。
两人逗笑地差不多了,突然看到肃立在一旁的小黄门才想起来。
“小朱子,卢国公还有何情可陈?速速念来给朕听。”
“喏!”
“吾臣受先帝恩泽,拜为镇军大将军,统领禁军,护佑陛下登基,为防小人篡权,自翠微宫奉敕统飞骑,从今上还,即于左延明门外宿卫,臣衣不解带,经乎百日方回撤兵营。今日仰观轩宇,天子威望可达云霄,万千子民无不以为荣耀。老臣老骥伏枥,旨在陛下。唯有日日操练军马,护佑陛下,方解老臣宽心。”
李治听闻,很受触动,微微点了点头,赞叹道:“卢国公对朕真是实诚万分,真是难为他了。”
小黄门得了应允,又继续读下去:“前日乘上锯子,实乃粗笨之物,不堪大雅,但确实是我军伐木之利器,为大敌阵前防御工事,大大缩短备木时间,此等小器具可抵万千军马。”
武媚娘问话了:“大家,这锯子就是被阎立本和梁孝仁称之为仙人之物的那个器具?那个坏得满是豁牙的刀片有这么好?”
李治微微一笑,握住武媚娘的手说到:“爱妃有所不知,这锯子出现之前,匠人们都是用斧子、刀具劈砍木材,很难取得方正之物,尤其是制作小型器具更是难上加难,所以这大殿的立柱是圆木的,大殿屋梁也多用圆木。而有了锯子,可以将圆木随心所欲地劈割开来,大小的方块一经组合便成为精美器具。装饰用的栏杆隔断,窗棂,都可以拼出花样图案来。为此,阎爱卿还修改了大明宫的设计图,朕已阅过,确实比之前的那个精美地多了。”
“哦,没想到锯子竟然能起到这等功绩,是卢国公发明的吗?大家应该重重地赏赐他才对。”
“妙!朕依了爱妃。不过,之前听闻卢国公奏文里讲,是一个叫什么土的小子进献的。”
武媚娘莞尔一笑,顿时撩拨了李治的一颗老心。
李治觉得站在面前的小黄门很是碍眼,便抬手要挥舞让他退下。怎奈小黄门又轻轻问到:“陛下,卢国公下面还有一段话,还要不要听?”
“念来便是。”
“喏!”
“此次进献美食,一曰黄金面包,一曰白玉豆腐,皆为臣之属下文林郎倪土所制作。其味道汤料臣以身试尝,确保陛下之安危……”
“什么,倪土?又是倪土!”李治突然惊呼道。
“倪土?”武媚娘也皱起眉头思索起来,“大家,似乎这人就是您吩咐臣妾要查的人,臣妾前日已查验过了,此人乃贞观二十二年探花,还是陛下亲自做的朱批册封的功名。”
“倪土?朕似乎有印象了。”李治将筷子放下,抿了一口酒,说到:“朕记得没错的话,此人当年应举时年纪尚小,但所作文章甚合朕意,且辞藻华丽,意境广阔,寓意丰满,以此可以看出此人智慧超人,是不可多得的良臣。”
“能入大家的法眼,定然是卓越之人,只是臣妾纳闷的是此人有此才华为何不拜入朝堂,为陛下效力呢?”
武媚娘这么一问,李治就来了气。
“哼!常闻这些士子恃才傲物,狂言不羁,更是把功名之事作为羞辱名节之事。说什么‘欲把功名比夜壶,炕头相伴总相宜’,还说什么‘功名祗向马下取,真是狗熊一丈夫’,还有‘功名万里外,心事一杯中,离魂莫惆怅,看取怀中柔’,他们这些士子不但不给朕效力,反而愤愤不平地指桑骂槐,说朕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骂完了,却又四处游历,到处宣扬朝堂的不是。有人遁入深山,寻仙问道。有人发疯癫狂,讽喻时下。还有人说出一番奇语,说什么‘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既然不愿意为朕卖命,那就成全他们,让他们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倒是一句好诗,不知此诗篇何人所作?”
“诗作者,就是这个倪土!在长安城外的悬冰崖上刻着呢!”李治一想到这个就来气。
武媚娘担心这么惬意的场面被一个坏小子倪土给破坏了,忙微笑着宽慰道:“陛下,何故跟这个臭小子生气啊,既然他不愿意卖主求荣,那就一棍子打个半死,羞辱一番便是。”
李治咂摸着这番话,觉得甚合心意,便说到:“传朕封赏,卢国公体面为朝,当司精忠,堪称楷模。前日进献锯子,助我朝军马强壮工事,今日又献美食于朕,可谓忠心耿耿,朕品尝之,心中欢喜,特赏卢国公加冕黄马甲一件。”
“喏!”
“他的孙儿不是跟朕上表多次央求入伍吗?”
“听说这个倪土正是他的亲卫手下。”
“哦?堂堂一个探花竟然给一个小毛孩子当亲卫,可辱可笑。那就赏程政立军功一件,表彰其进献锯子。”
“陛下,进献锯子之人乃倪土,此人不可不赏,只有赏了,世人才不会觉得陛下故意羞辱了他。若是不给予赏赐,恐怕天下的士子又要以此作大文章了。”
“那就赏赐倪土,马鞭一条,让他好好为程政驱马拉缰绳。”
“噗嗤!”武媚娘这番一笑,逗得李治顿时兴致高涨。
“爱妃,朕的腰有点儿酸痛了。”
“臣妾给圣上好生揉揉。”
“这个大殿有点儿冷。”
“臣妾的卧房里有十个火盆,暖和得很。”
“正合朕意。”
大雪纷飞依旧,居于暖室的人们意兴阑珊,倦意无穷。
唯有那亭廊下的青铜凤凰似乎正有兴致翩翩飞舞,在松竹菊梅之间,和鸣锵锵,鸾凤和鸣。
好一派耐人寻味的韵律。
屋内热闹,屋外也热闹,几队人马快速奔着不同的方位而去。
第0023章 我又多想了么
似奸似邪,善恶难偿。悠悠而雅,上道无宗。
亲眼见了程咬金的装模作样,倪土才知道这人能厚颜无耻到何种地步。
一大早,前来宣旨的小黄门立在雪地里,一脸肃穆地等待程咬金的中军帐里洒扫庭除。
近百人将附近的冰雪铲起来,又被抬走推走,露出湿乎乎的泥土来。又有人抬了石夯,吆喝着曲调将地面打得结实如水泥地,难能可贵的是竟能做出光滑面来。
一桶水又一桶水被拎过来,泼洗了附近各处,又将闲杂家什折腾到旁处。
最终,一个偌大的营帐除了一张床和一个供奉桌案外,别无他物。
让倪土差点儿笑喷的是,穿着沉重铠甲的程咬金被四名士兵连床板带人一起抬到供桌前。程咬金才咬着牙哎呀呀乱叫着从床板上艰难地爬起来,行个跪俯礼。
程政等人也全是一身的铠甲肃立两侧,一见到程咬金行了大礼,他们也马上跪了下去。
此时,小黄门那张白皙地过分的脸上才露出一个似奸似邪的笑容来。
他一只手高高掷着一卷圣旨,跨着大方的步子,行着稳健而又缓慢的步伐。他还用尖细却不失威严的嗓音朗声叫到:“应天顺,受明令,承恩泽,蒙庇护。卢国公,接旨。”
语速极缓,却不失任何威严。抑扬顿挫地甚有韵律,宣旨之人似乎很是享受这种歌唱。
不过,小黄门正在享受自己的韵律时,突然把眼睛一瞪,脸色刷地一下子变得雪白无血丝。
程政感觉到了这种异常,忙抬手,突然看到倪土杵在一旁,抱着膀子看着众人,完全将自己置之度外。
“倪土,赶紧的!”
程政压低声音厉声说到。
“我……我也要跪?”倪土用手指着自己,问到。
“屁话,赶紧的!”程政的脸瞬间变成了茄子,挤眉弄眼地命令到。
“来了!”
倪土来到程政跟前,不耐烦地跪了下去。
“小兵,倪土接旨。”
现场异常安静,连营长外百米外某人放屁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倪土抬头,看到宣旨的小黄门将稀松的眉毛紧蹙成两个肉团了。
他的眼神狠狠地剜了倪土一眼,咬牙切齿一番,这才克制住了要骂人的冲动。
“卢国公,接旨。”
“臣接旨。”
小黄门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门下:卢国公膺先圣顾托,受命辅佐陛下,日夜操劳,强弩锐军,护佑朝堂,前有奉锯子神器,扬我大唐军威,朕甚是欣慰。”
“今又献出世间佳品两件,黄金面包犹如金齑玉脍,白玉豆腐堪比珍馐美馔。”
“朕因风痹之害,已数日不能大快朵颐,此番美味了结朕之口福。感怀卢国公之忠心,特赐卢国公黄金马甲一件。”
“记程政大功一件,赐鎏金银冠。”
“赏倪土,赐马鞭一条。”
“啥?马鞭?大补啊!陛下真是好人,千里之外,知道我虚?”
“奉被诏书如右,符到奉行。”
“谢主隆恩!”
“感谢高宗啊……”倪土这番想着,心里一高兴便大声喊了起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肃静地近似肃杀。
倪土一抬头,看到程咬金都羞红了脸,程政更是皱着眉头貌似在思索什么。小黄门却在眯着眼,目视着面前的虚空,嘴角却溢起了笑容。
倪土这才幡然醒悟。“好一个吾皇万万岁,那可是武媚儿在成为女帝之后,在金銮殿用一句‘玉女河边敲叭梆,叭梆!叭梆!叭叭梆!’引出来的。”
“一位工于心计又爱好谄媚的学者猜透了武则天的心思,便高呼:‘金銮殿前呼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武媚儿听到这句话,甭提多高兴,从此,这句‘万岁万岁万万岁’才传遍了朝野。”
倪土知道自己太莽撞了,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了,倪土只能向着众人嘿嘿一笑。
臊眉耷眼的程咬金羞愧地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一辈子研究拍人马屁,没想到自己还不如一个小毛孩子。
程咬金心中慨叹道:“自愧不如啊,自愧不如!集合老夫一辈子的学问都不如这孩子刚才的一句话顶用。都说文人辞藻过于华丽,却不实用,但捧起人来,却是能捧杀死人,不带血渍的。”
小黄门说完,身后的侍从将赏赐之物捧了上来。
倪土期待已久的马鞭不知道到底什么模样。
一个侍从笑着说到:“文林郎,请接圣上赐予的宝物吧。”
倪土搓着双手,笑道:“好!好!宝物,宝物!我这就来……”
一揭开黄色的绸缎,倪土赫然发现方形案板上只有一条牛皮制的马鞭子。
“这就是所谓的马鞭?”
“文林郎,你以为呢?”那位宣旨的小黄门笑着质问到。
“我,本就以为这是一条打马的鞭子啊。果真,哈哈,哈哈……弼马温当有此宝物!绝配!绝配啊!”
“弼马温?文林郎真是学识渊博,这是前朝的一个什么官?多大的品阶啊?”
“仙人之职,就是闲职了呗!”
“哈哈,好一个闲职。弼马温,听着像是养马的官儿呢,正适合文林郎的身份,妙啊!妙啊!”
“呵呵……”倪土皮笑肉不笑,却逗笑了小黄门身后的侍从们。
此时,贾二捧着一小盘银两,来到小黄门面前,恭敬地说到:“尹公公,这是一点风餐露宿费,还望笑纳。”
“呵呵,卢国公有心了!”小黄门这番说话的时候手儿一挥,身后便有侍从上前接了过去。
握着马鞭,望着程政高兴地当即束发戴冠,貌似是中了状元一样,高兴地就差载歌载舞了。
程咬金也是,依旧那么趴在床板上。
“你这演技可以拿奥斯卡小金人奖了!”倪土冷哼一句便捏着马鞭出离了营帐。
论遭奚落,当然是自己了。自己辛辛苦苦忙碌一番,旁人不是黄金马褂,就是银龙冠的,唯独赏给自己的是一条马鞭?
“他不是不知道这些都是我倪土鼓捣的,卢国公的奏章里写得明明白白的。”对于程咬金不居功这一点,倪土还是颇为敬佩的。
“他既然知道我倪土有这等才华,还是他当年亲自封赏的探花郎,应该立即马上把我召进宫拜为丞相才对,没想到,竟然赏赐一条马鞭。”
“你李治的意思,是说我顶多配当个弼马温?多大的才能只能够养养马,铲铲马粪?”
“好你个李治!论羞辱人的艺术,你才是顶尖级的专家!”倪土攥紧了马鞭把柄,奋力扬起胳膊,朝着空中劈了出去。
似乎那对面便是李治。
“啪!”
清脆又响亮的声音撕开了冷空气,将一阵虎啸风声呼唤起来。
“呼……”
风大起,雪花飘。
仰头望着纷纷落下来的雪花,倪土有一种错觉,自己似乎正处在一个摄影棚内,自己的一鞭子抽响了,便有道具师洒下白雪来。
只是这白雪太真实了。
“这什么道具啊,分明就是真雪!这马鞭不亏是圣上赐下的宝物啊!一鞭子就让天地有了感应?”
“天人感应?再来!”
“啪!”
响声过后,纷纷扬扬而下的白色晶体陡然变为大雪。
“哈哈,这哪里是什么马鞭,而是御赐圣物啊!卢国公有尚方宝剑,我倪土有尚方宝鞭,上可抽王抽妃,下可抽昏臣士子。尔等纨绔,尽情颤抖吧!”
“哈哈,好鞭!好鞭!”
倪土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旁人却不这么看。
身后远处的士兵互相吐吐舌头,说道:“文林郎得了马鞭后气疯了!”
“读书人遭此羞辱,谁都会疯癫至此啊。”
“兄弟们,可喜可贺啊,这等奇事儿难得一见!”
第0024章 肥婆娘让给你
送走了小黄门,程咬金再也忍不住痛苦地吼叫起来。
程政忙命人将他抬到床上,七手八脚匆忙卸了铠甲,又召唤汤疾医前来把脉问诊。
“寒疾湿热,风雷交加,一身尽痛,日晡所剧者,名湿痹。卢国公所害还是拿风痹症!”
“废话!阿翁一辈子就这毛病,谁不知道啊,找你来是赶紧给他开药方帮阿翁诊治,解除疼痛啊。”
“昨日,卢国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夜之间,风痹症就突发了?”
“昨日得了两样美食,阿翁一高兴就喝了不少酒,没想到一夜之间便毒发了风痹症,今日就全身关节肿胀,无法动身,方才的圣旨还是被抬下去勉强爬起来跪接的。”
“风痹症最忌讳饮酒了,怎么还不忌口啊!”
“戒个鸟酒,俺老夫一辈子都在酒坛子泡着,离了酒,不如让俺老夫现在死了算了!”程咬金骂完了便高声嚷着疼痛。
看到程咬金这般痛苦,程政快急疯了,抓住疾医的手腕,命令道:“你快想想办法啊,解除俺阿翁的病痛之苦!”
“好,我马上想!马上想!”
汤疾医一时慌乱,急得紧皱眉头,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泡热水澡!
“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其风气盛者为行痹,寒气盛者为痛痹,湿气盛者为着痹,无论哪种痹,皆是以其时重感于风寒湿之气也。”
“正虚是风湿发病的内因,是病本。而风寒湿热等六淫外邪入侵,是发病的外在因素,是病标。既然是外邪气入侵体内,那就想办法排出来,而泡热水澡就能排除汗水,湿气自然就被排出来了。”
汤疾医甚是得意,能从医典中领悟到风痹的治疗措施。先拿卢国公试一试,若是成功了,就可以禀明圣上,就说吾以酿出诊治风痹的好法子,能解陛下之困苦。
若是诊治好了陛下之痛楚,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了。
汤疾医正在对美好的未来做着白日梦的勾画,现场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大大的木桶澡盆。滚烫的热水不断倾倒进去,又拿凉水掺和了,待温度达到了,汤疾医一声令下,七八个士兵抬着程咬金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澡桶里。
程咬金仍旧疼得撕心裂肺地叫嚷着。
叫声太过惨烈了,直接把独自在营帐外偷欢喜的倪土惊到了。
“怎么了?”倪土闯进营帐的时候,赫然发现了程咬金大白天泡澡的一幕。
“卢国公是不是把礼数颠倒了?若是迎接圣旨前,方才应该沐浴一番,怎么接完圣旨了再洗澡?难道圣旨不干净?脏了您老的身子?”
“青天白日说什么鬼话!”程政一巴掌拍在了倪土的肩膀上,震得倪土颤三颤。阵阵疼痛从肩膀上传过来。
“程兄可不可以,以后换个打招呼的方式?”
“贤弟你是不知啊,俺阿翁的风痹症又犯了!正疼痛地厉害呢,从昨日喝了点小酒,今晨就浑身关节疼痛,要不然刚才接圣旨的时候闹了这么大的架势。”
程政说完便长长叹息一声。
倪土这才明白程咬金一大早干嘛要搞那一出,原来是风湿老毛病犯了。
只是,得了风湿病的人不是不能接触太多水分吗?
“泡澡?汤疾医,卢国公待你不薄啊,你怎么三番五次加害于卢国公呢?”
“加害?何来加害之言?我这是治疗卢国公的风痹症。”
“胡说!风痹,是风寒湿邪合侵,合而为痹,而以风气偏盛的痹症,症见四肢关节炎肌肉酸楚,呈游走性疼痛,部位不定,多见于上肢、肩背。”
“寒痹,是风寒湿邪合侵为痹,而以寒邪偏盛的痹症,症见肢体关节肌肉疼痛剧烈,得热则缓,痛处固定,日轻夜重,甚则关节不能屈伸,痛处冷凉感,四肢末梢欠温,遇阴冷天加重等。”
“湿痹,是风寒湿合侵为痹,而以湿气偏盛的痹病,症见肢体关节肌肉肿胀,酸沉重着疼痛,麻木不仁,且伴周身困重,嗜卧,胸闷,纳呆。”
“热痹,证候为患处红肿热痛,遇热疼剧;周痹,疼痛遍及全身;众痹是此起彼伏疼痛不断。”
“按肌体组织分有皮痹,肉痹,筋痹,脉痹,骨痹。卢国公之病在于骨痹。”
倪土吐沫星子飞舞起来,汤疾医频频点头,“这么详细的叙述,吾听恩师讲过,只是苦于没有治疗良策,也就无法治疗这种深入骨髓的风痹症了,要知道风邪入血入骨髓,根本无法排除出来。”
“无法排除出来,那是因为方法不对。所谓针所不为,灸之所宜。上气不足,推而扬之。下气不足,积而从之。阴阳皆虚,火自当之。厥而寒甚,骨廉陷下。寒过于膝,下陵三里、阴络所过,得之留止,寒入于中,推而行之,经陷下者,火则当之,结络坚紧,火所治之。”
倪土前世没少受了风湿病症的折磨,尤其是夏季喝了扎啤吃了海鲜之后,那酸爽让他至今记忆犹新。经过了长达三年的拔罐灸针推拿,喝中药调理,风湿病才有所缓解。但这病症给自己留下的心理阴影却深深地烙在了骨髓里。
“所以,卢国公之风痹疗治在于灸,而不在于水。你这样让他泡在水里,岂不是让他充分吸收水分,病症越发厉害了吗?”
倪土的一句话让汤疾医目瞪口呆。
“这该如何是好?你说的灸又该如何操作?”
水里泡着的卢国公依旧疼得大喊大叫。一旁的程政更是急得抓耳挠腮。
“是啊,贤弟,到底有没有好法子治疗阿翁的这一病症?倘若你将阿翁的这一病症治好了,我把校尉的职位让给你!”
程政信誓旦旦,把胸脯拍得嗡嗡直响。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你可别反悔!来!先把卢国公从水里捞出来!快!”
众人七手八脚把赤条条的卢国公擦干净了,抬进暖和的被窝里。
倪土回到自己的营帐,从床下抽出一个小木箱子。打开来,里面赫然是十二个小小的陶罐。
历史记载,李治便是受苦于风痹症,倪土便在昨日给瓦窑匠了一张图,让他们制作出来。
当时还受到瓦窑匠的充分鄙视。
“谁作酒杯,还要把底儿戳几个小窟窿的。”
提着小箱子,还有一小瓶提炼好了的酒精,重新回到中军帐,程咬金被刚才的一通折腾,疼得大吼大叫。
程政更是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来,给我点火,掀开被褥,脱掉衣服。”
一阵操作让一旁的程政看得目瞪口呆。汤疾医更是舍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动作,看得分外仔细。
倪土用火纸往小小的陶罐里一丢,接着反手扣在程咬金的肚皮上,“嘭”地一声闷响后,陶罐便稳稳地吸附在了程咬金的肚皮上。
汤疾医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陶罐,发现竟然粉丝不动。
汤疾医甚感意外,大惑不解地想要用手拔掉一个陶罐,好好研究一番。自然是被泥土一脚踹开了。
围绕着程咬金的肚脐眼,泥土给上了四个陶罐,分别对应着心肝脾胃四个穴位。
随后在陶罐上面的凹槽里放上泡了酒精的艾草末,随后用火棍点燃。
几缕青烟袅袅婷婷地窜起来,吸附在程咬金肚皮上的陶罐吸附地越发紧了。
程咬金陡然叫得声音更大了。
“啥?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快抬水来救火!”
泥土气得飞起一脚踹在程政的屁股上,“滚蛋!你是不想把校尉的职位让给我是不是?那就把你的小娘子让给我。”
“好!俺同意,那肥婆娘……”
……
第0025章 惹怒霸王程政
随着时间的推移,程咬金痛叫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他的额头渗出了汗水,突然长舒一口气,沉沉睡去了。
一旁的程政早就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了,看到汤疾医给程咬金把脉后冲他点了点头,方才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
打了一会儿盹的倪土此时才起身,来到床前,用一根筷子制作的简易小镊子夹住火罐上的灯捻丢进一个瓷盆里。
稍等了会儿,待陶罐冷却下来,倪土才轻轻拔掉火罐。
众人围拢上来看个究竟。
“兄弟,阿翁身上怎么出现这么大的冻疮?”
“哪里来的冻疮,这是湿毒,深入骨髓和血液的湿气。只有这个法子才能将它们成功排出来。”
用竹签戳破了几个大大的水泡,淡黄色的脓水便流了出来。
汤疾医伸手就要去触碰。
“别!这是湿气,会传染给你的,你若想亲自体验一下风痹的感觉,大可以用手兜住。”
这话把汤疾医吓得立马将手缩了回去。
不过,看着倪土用纸张充分吸收了这些脓水后,又见他用小瓶子滴了几滴水在上面,汤疾医忍不住问道:“这小瓷瓶里是什么良药?”
“酒精,消毒的。”
“酒精?何来?”
“你们日常喝的白酒,充分蒸馏而来。”
“能有消毒的奇效?”
“当然!你看卢国公疼得浑身发颤,这就是奇效。”
望着这俩医学疯子竟然拿着阿翁当试验品,程政气得两巴掌分别拍在了两人的肩膀上:“治病就治病,干嘛还指手画脚的?”
龇牙咧嘴,揉捏着疼痛的肩膀,倪土没好气地说到:“这叫‘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汤疾医顺着倪土的背诵,摇头晃脑起来。
他的眼神里满是对倪土的崇敬之色。
如果说倪土制造锯子,鼓捣美食,那些都是不登大雅的小技,而能在医学上有所建树,那可是能造福天下人的善行义举。
汤疾医今日见到了诊治风痹的法子,他自然是对倪土心服口服。看待倪土的眼神里也满是温馨与敬佩。
“若是吾将此法子说给家师,家师一定会高兴地不得了。”汤疾医一想到自己寻到了困扰他们多年,苦苦不能解开的风痹之症有了诊治之法,顿时喜不自胜。
倪土又在程咬金的其他部位陆续点燃了火罐。
等一切就绪,程咬金已经舒服地鼾声雷动了。
程政长松一口气,突然就捏起小瓷瓶,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这酒的味道怎么这么醇厚!”
还没等倪土拦下,程政就已经灌了一口:“哈,好酒!这味道特别,特别……”
“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酒精提炼地不纯正,结果成了六七十度的高度酒,平常喝惯了马尿一样的糟粕酒水的程政,怎能抵挡地住这般浓烈的酒水。
七八个士兵一起努力才将酣睡的程政抬回营帐。
汤疾医捏起倪土擦得干干净净并用酒精擦拭一番的陶罐子,好生研究一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汤疾医,我的步骤已经完成,下面的就要麻烦你配一些消毒的药粉,洒在这些火罐印子上。湿气排出体内的通道已经被打开,脓水会不断地涌出来,直到表层的湿气排泄干净,伤口才会愈合。”
“好!这个老夫来做便是。”
忙碌了大半天的倪土终于能回到营帐歇息一番了。
贾二却倒了血霉,被汤疾医捉住,学着倪土的样子如法炮制,等到贾二满身被火罐拔地不剩一寸好肌肤时才作罢。
太极宫。
李治正批阅着李义府、许敬宗等大臣的奏章。难能可贵的是他们众人一致地表示大明宫修建的必要性。
因为正合心意,李治批阅地甚是欢喜,身上的酸痛感觉才短时间隐退下去。
此时,给程咬金宣旨的小黄门回来了。
“陛下,那名叫倪土的士子果然是一个少年。”
“哦?”李治抬起头来,嘴角上扬,脸色十分玩味地憋住了笑,“他接到圣旨后有何反应?”
“他呀,小小年纪,竟然色心包天。他初始听到说是马鞭,还以为是那个马鞭,结果等他掀开绸子,发现不是那个马鞭,而是这个马鞭,脸色立马呱嗒一下子变了茄子。”
“啊哈哈!”李治笑得将毛笔撂下,捋着胡须哈哈大笑。
“他呀,镇静了一番后,说什么谢陛下赏赐弼马温,他对这个职务很感兴趣。”
“弼马温?何为弼马温?”
“奴问过他,他说是一种专门饲养马的官儿。”
“弼马温?哈哈,好一个弼马温!”
“他还高兴地挥舞马鞭,说什么卢国公有尚方宝剑,他倪土则手握尚方宝鞭,奉了天子旨意,上可打昏君,下可打贪官污吏……”
“大胆!”李治突然气愤不已,猛拍桌子。
“奴该死!”小黄门吓得立马跪了下去,将头深深地杵在地上,苦苦哀求起来。
“他倪土分明是在讽刺朕!讽刺朕给他一种羞辱,他这是以自辱的方式跟朕对抗呢,什么弼马温,什么奉旨鞭打昏君污吏,他这是在言及朕是昏君吗?”
李治气得暴跳如雷,突然觉得膀子的疼痛又起来了。
武媚娘此时正带着人端着燕窝汤过来,听见了这番话,便屏退了众人,给李治揉捏着肩膀,说到:“圣上何苦为一个小毛孩子动怒,他既然这么不识抬举,便把他踩在最底层,不让他起来便是,何苦动了龙体。”
“好!此事暂且如此!”
下午的时候,程咬金已经能坐起来,研究军务了。
浑身的酸痛感大减不少。
汤疾医按照倪土教的法子开始做诊疗病症情况备忘录。
大量的病例才能支撑起一个更为妥当和科学的诊疗方法,这个工序对提高治疗技术有帮助。汤疾医自然也就不能马虎。一直守在程咬金跟前,隔一会儿便查看一下创伤口的状态。
“嘿!这小子还真是个宝啊!”程咬金揉捏着原本酸痛的胳膊,对倪土的诊疗法子赞不绝口。“他小子说不出半年的诊疗,折磨老夫大半辈子的风痹症就好多了!”
站在一旁的程政还在回味那瓶酒的味道:“俺家兄弟的那瓶仙药也不错!口感极佳!”
“等这小子把老夫的病症彻底治愈了,就让这小子进宫给大家治一治,大家也有这毛病啊,听说大家近日被风痹症折磨地茶饭不思,让老夫十分痛心呢。”
“不知道俺家兄弟私藏了多少神仙酒,这酒就是好,够味!”
“只是想不明白,不管是锯子,还是白玉豆腐和黄金面包,都是这个小子弄出来的,大家怎么给倪土这小子这么一个特别的赏赐呢?”
两人一言一语互不搭界,却说得热火朝天。
满脸都被拔地血泡横飞的贾二,突然跌跌撞撞闯进了大营,操着含糊不清的口吻喊到:“校尉,小的被人欺负了!求你给俺做主啊!”
一看贾二这破相样,乐得程政哈哈大笑起来。
程咬金也是摇头晃脑,捋着胡须大笑。
“汤疾医喜欢那人做实验,这有什么稀奇的,只是你怎么缺胳膊短腿了?那火罐的威力这么厉害?”
“不是啊,小的去镇子上运粮食回来,半路上碰到了长孙家的盐队,他们一听说小的是程家府兵,他们什么话都不说,照头就打,兄弟们几个全都给打得遍体鳞伤啊!”
“啊!长孙无忌你这个老匹夫!”程政的暴脾气立马窜了起来,抱起巨斧子就往营口奔去。
第0026章 程咬金的怀疑
程政刚奔到营帐外百十米处,就被程咬金喝止住了。
“政儿,切勿鲁莽!”
“鲁莽?阿翁,不是孙儿鲁莽,是他长孙家欺人太甚了!这才一定是他得知俺们受了陛下赏赐,小鸡肚肠犯了折腾,总想着给俺们穿小鞋,这是故意挑事,这是对俺小霸王的宣战,俺焉何不能迎战!”
“你去打吧,打赢了他们又能如何?”程咬金换了劝阻的口吻,质问道。
“这……”程政一寻思,还真是头大。肚子里一腔怒火没处发泄,便拎着大斧头几步窜到旁侧的松树前,启齿咔嚓砍了起来。
他边砍边骂骂咧咧的。
程咬金反怒为笑,“政儿的确是俺程咬金的孙儿,火爆脾气一个样!”
不过他还是冷哼一声,压扁了嘴巴,狠狠地说到:“长孙无忌,你这老匹夫,竟然敢动俺程咬金的尾巴,等着有一天老夫会一口把你咬死!”
程政砍树砍地起劲,一棵树很快被他砍倒,不过,程政的气头还是没有消掉,又奔向另一棵树继续劳作。
程咬金摇了摇头:“徒有鲁莽,却没有老夫的智谋,真的是让老夫有些担心呢!”
程咬金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到门口的士兵:“倪土干嘛去了?”
“回卢国公的话,文林郎貌似还在睡大觉。”
“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还没起床?以后让他跟大家伙儿一块儿操练,身为府兵就得有府兵的样!赶快去把他给老夫找来!”
“喏!”
一个还在奋力挥舞斧子砍树,一个却窝在被窝里睡大觉,程咬金摇了摇头:“哎!一代不如一代!程家的基业能否百年常青啊?”
“报!元舅派人来传令,那人正在营帐门口,是否允许他们进入?”
“元舅?传什么命令?”
“小的不知!”
“走!列队迎接!”
长孙净,长孙无忌十二个儿子之一,也是其中最为顽劣的家伙。
打小就跟程处亮不对付,自从他爹成为朝廷内一手遮天的元舅爷,这小子更是猖狂地无以复加。
前几日,程咬金还听说,这个小子为了夺人家好看的小娘,竟然将那家人统统下了监牢。
此行为跟他老爹一个模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祸害忠良的恶毒刽子手。
“哎呀,老夫怎么觉得今日心情大好,原来是贤侄到了。”
“程咬金,这里可没有贤侄,只有未来的太子洗马和当下的校尉,我俩之间的对话。你说是不是啊,程政校尉?”长孙净说着话,眼神如刀子一样瞅着程咬金身后的程政,似乎满是嘲讽。
程政正没处撒火呢,一听到这人火上浇油立马就要出身捋袖子揍人。
程咬金一抬胳膊将程政拦下了。
此时,有一人在队伍后面懒洋洋地说到:“太子洗马?给太子洗马这活儿我倪土也能做!甭说洗马了,洗猪洗猫洗狗,我倪土都能做的了!”
听到这嘲讽的话,大伙儿纷纷哄笑起来。
程咬金更是笑得摇头晃脑。
长孙净歪头一瞥身后的众士兵。他们才从这威严的眼神里受到了恐吓,纷纷闭嘴低头憋笑。
“你什么人,胆敢取笑本官,你这是在诽谤本官,也是在讥讽太子,我要禀明太子,告你个家破人亡。”
倪土抱拳拱手:“托你的福,在下已经提前实现了你的愿望,另外,本官姓倪,单字土,现为文林郎,见到本官,你焉何不跪?”
倪土说完,就趾高气昂地背手等待长孙净拜礼。
“你!你一个小小的芝麻官,有何面目待我大礼参拜?”
“你现在是白身啊,民见官焉能有不拜之礼?也不知道长孙那个老家伙怎么个家教法,目无尊长,见官不拜,责罚五十军棍!来人!”
“在!”程咬金身后的士兵早就憋着一肚子火呢,回答地干脆利落,气势如山倒。
“给他这竖子军棍伺候!”
“喏!”
“你们敢!敢对太子洗马就是找死!”长孙净往后退步,他身后的一干士兵纷纷拔刀出鞘,一番打斗在所难免。
“我说,太子洗马不是你的,是长孙澹的!”长孙净立马开始对自家兄弟骂骂咧咧起来。
“怎么会!阿耶答应把太子洗马的职位给我的,怎么会给那个王八蛋!”
程咬金和程政面面相觑,从来没见过有人守着外人骂自家兄弟的。
程咬金不得不由衷地赞叹:“长孙无忌家,真乃好家教也!”
长孙净边骂边哭,真像个受了大委屈的孩子。
“别光顾着哭鼻子啊,你现在回去哭闹还来得及。这样,我叫你个法子,你回去之后就在亭廊上搭根绳子假装上吊。你阿耶一着急,兴许就能答应你了!”
“好!多谢教诲,我这就回去!若是太子洗马一职不给了我,翠花楼的小凤岂不会嗤笑我无能啊,赶紧的,备马回长安。”
“站住!你小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卢国公亲自出门迎接,难道是看你哭鼻子?这般戏弄朝臣,俺一定书写奏章参奏长孙一本。”
“不是,有人捎来阿耶的话,让我运送食盐的当儿跟卢国公说一句,限期三日之内将十万棵树运回长安。”
“什么!三日?三十日也运不完啊!”程政吹胡子瞪眼,这样一叫嚷,吓得长孙净快步走到马匹跟前,一跃身,上了马便跑。
“长孙无忌,你这个老匹夫!俺非扒了你的皮!”
众人在营帐内犯着愁苦。
程咬金在喝闷酒。
程政却在来回踱步,时而把巴掌拍在脑门上。
倪土却在给贾二疗伤。汤疾医跟个合格的小学生一样,立在倪土旁边,仔细地观看他如何行使灸针疗法。
贾二的胳膊原本疼得抬不动,没想到在倪土三针下去之后便能抬起来了。
汤疾医大喜过望,忙把贾二哄起来,自己坐下,让倪土给他扎针,探讨人体的穴位有多少,哪儿都是管什么用。
倪土闲着也是闲着,也就仔细地每一次扎起来。
看着昨日把自己弄得浑身淤紫的汤疾医也被扎地满身是针孔,贾二心里那个乐得。
大仇得报!
倪土真是好样的!
“倪土真是俺贾二的好兄弟!”
贾二看待倪土的眼神自然就多了几分温情。
“倪土,你咋知道长孙净不是太子洗马,而是长孙澹的?”
倪土一听这话,扭头看到程咬金的一双大眼睛充满了猜疑,顿时有些后悔失言了。
能怎么告诉他,我穿越来的?历史书上写着呢。
不行。
倪土微微一笑,说到:“我那年考试的时候结交了不少的士子,其中有一位乡学好友跟长孙澹一向交好。他每次回到住店总会跟我说一些长孙家的趣事。长孙有十二个儿子,就属这个长孙净没狗料,整日寻花问柳,夜宿池边楼,长孙无忌几次想扶他去做官,都被他这个家伙把名声给败坏了。最终无奈,就让他整日闲着了。”
“太子洗马?那可是要谨小慎微的,更要品行端正,学富五车。长孙无忌的孩子中,年龄大的太大,小的太小,只有这个长孙澹年纪跟太子相仿,我便随口胡诌罢了。”
“随口胡诌?”程咬金再次将倪土上下看了个够,“随口胡诌就达到了老夫等人的仔细端详,你这胡诌之术还真是上上乘啊!”
倪土干笑两声,说到:“我还知道,长孙无忌这次给咱们使的绊子又要泡汤了!”
“当真?贤弟有何妙计?”程政急忙凑到倪土跟前问到。
“要知道从这深山到长安,数百十里地之远啊,俺只有三日时间,运送十万棵树,上哪儿弄那么多的车,那么多的马,再说了大雪封山,路根本不好走,怎么运?”
倪土起身,拍了拍程政的肩膀说了一句:“睡一觉,做个美梦!”
“你!”程政一旦明白倪土在跟自己开玩笑,气得直跺脚。
第0027章 千金难买良策
倪土没有去睡觉,而是让木匠做了两副四根微翘的木片片。
中间还有一个木鞋的凹槽,随后,倪土便将程政的脚绑在这两块木片片上。
“这是要干啥?”
“滑雪啊,这么好的大雪,不去滑雪更待何时。”
“好了,贤弟,你要玩你自己玩去,俺还要调兵遣将,勘察道路地形,招兵买马,调度如何将这十万棵树运到长安呢,你想玩儿你自己玩去。”
“我敢打赌你是完不成这个任务的。”
“你知道俺完不成,干嘛还在取笑俺,还不帮俺,一门心思就知道玩。”
“好吧,本文林郎不跟你卖关子了,我答应你,只要你陪我玩半天,我就告诉你如何轻而易举地将十万棵树送到长安城外,还不用破费银两,更不用招兵买马,劳民伤财。”
“真的啊?好兄弟,快说,快说,俺知道你有办法的,你的脑子最灵透。”
“呵呵,陪我玩半天,我就告诉你!”
“好来!俺这就跟你来!走了,玩去了!”
贾二抱着程政的大袍子,伺候在一旁。
倪土拉着程政就到了营地不远处的大河方向奔去。
数九寒天,那里的河面已经冻得足有三尺厚。
刚才他让一个士兵拿着青铜楸凿了一刻钟,都没能将冰面凿开,倪土这才放宽了心。
“贾二哥,我正让木匠给大家伙儿鼓捣滑冰板呢,等做好了,大家一块儿来玩。”
“好!好兄弟!好兄弟没忘了我。”贾二望着这位丝毫不摆架子的倪土,眼里满是温暖。不知怎的,眼里竟然有些湿润了。
程政太过笨拙了,倪土牵引着他的手在冰面上滑了百十圈儿了,都没学会,总是滑不了几步,身子朝后倾倒,摔个痛快淋漓的跟头。
惹得冰面上玩得十分溜的大伙儿一阵哄笑。
半日功夫,偌大的冰面上就聚集了百十人。
等大伙儿热身地差不多了,倪土才组织大伙儿,跟着他学着滑冰姿势。
“一二一,一二一,注意手臂摆动要有节奏,注意脚跟并拢,脚趾向外,膝盖微微弯曲……”
望着玩得热火朝天的冰面,程咬金恨铁不成钢。“两个娃娃还是长不大啊,天塌下来就知道老夫给顶着!老夫快急得火烧眉毛了,他们却玩得十分尽兴。哎!罢了!罢了!此事还是老夫去操办吧!”
程咬金本来想招呼贾二去算银钱,结果却看到他也在队伍里面嬉闹,更是长叹一口气。
“都是一群长不大的娃娃!太不让人省心了!”
玩了大半日,程政才终于操控那身肥壮的肉膘,在冰面上保持平稳。
玩累了,众人正在偎依着大河堤岸喘着粗气。
“魔王哥儿,你说沿着这条河能不能到达长安?”
“长安?那是当然了!谁都知道这是通往长安的清水河,长安八水之一的涝峪河,长安人都称呼这条河叫母亲河。”
“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好一个八水绕长安。”
“你问这个干啥?”
倪土微微一笑,问到:“要不要我们玩个游戏,从这里沿着冰面一路滑下去,看看到底能不能到达长安?我下注十两银子,赌不能顺利到达长安。”
“俺也赌十两银子,赌能到达长安。”
“好,谁还有下注的吗?贾二你来做个登记,愿赌服输,谁输了谁掏钱。”
“好来!”
军伍里的大伙儿本来就烦闷地厉害,程咬金治军又十分严苛,不准大伙儿饮酒,更不能涉赌,没想到这里有个小军官竟然挑头玩赌注,怎能不开心一把。
大伙儿纷纷围拢上来下注。
当然,绝大多数都是本地人氏,自然是知道这条河到底能不能到达长安。虽然没有亲自走过,但听老辈们传说,这条河是能通往长安的。
虽然知道结果,但不少人还是下注了不能到达长安,投的钱数也不多,顶多就是一顿小酒钱。大伙儿不求别的,只图个乐子。
“嘿嘿,赌注下完了,那我就告诉你结果呗!”程政笑得合不拢嘴,约摸着这次他得赚不少银两。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儿,为了公平起见,咱们何不走一遭,看看这条河到底能不能到达长安?”
“去长安?还要沿着冰面?”程政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从此地到长安,就算骑马,天黑前未必能走个来回。
擅自离开营地,是要吃军棍的。
程政有些犹豫。
“好,既然程校尉认输了,哥几个去敛活银子唠!”
“等等!谁说认输了!不就是走一遭吗?多大点儿事!兄弟们跟俺小魔王沿着这冰面滑往长安。”
“好!”
冰面上的人顿时欢声雷动起来。
程政带头第一个沿着冰面冲往下游。
一路上,程政领着大伙儿欣赏两岸的锦绣巍峨风光,不时发出很是文雅的评语:
“我靠!壮哉!美哉!”
倪土并没有闲着,而是每到一处冰面比较窄小的地方,或者弯度拐地比较大的地方便停下来,从怀中掏出纸和笔,然后在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上标注着什么。
细心的人会发现,纸上的河流的终点正好位于长安。
当大伙儿远远地看到长安时,一阵的兴奋,程政带头欢呼起来。
欢呼预示着他们对赌的是正确的,也在庆祝他们进行了一次实地探查。
程政一巴掌拍在倪土的肩膀上,宽慰道:“兄弟,别说兄长欺负你,谁让兄长打小从长安城长大的呢?你也别灰心沮丧,只不过是损失了十两银子而已嘛,顶多是你半年的俸禄。”
倪土却微微一笑,回道:“魔王兄长,我没有不高兴啊,要付钱的应该是兄长吧。千金难买一良策,该付钱的是你,而且是一千两啊。”
“这话怎么说的,贤弟难道想赖账?咱们可是有贾二做中人呢,他听得清清楚楚,咱们赌的到底是什么。”
原本押了程咬金一方的人都不敢了,开始吵吵了。
倪土却挥挥手示意大伙儿安静下来。
“魔王兄,你可别光一个玩心,忘了长孙给你使的大绊子啊,咱们弄了半日,还不是为了把十万棵木头三日之内运抵长安啊。”
倪土说完这句话,现场一片鸦雀无言。
倪土细眯着眼睛观察着众位。
贾二突然一拍脑门,“啊呀”一声叫,说到:“我知道了!”
“嘘!”倪土赶紧竖起食指放在嘴巴制止到,“咱们回营地里,我再揭晓答案!”
第0028章 给这小子婚配
无论程政怎么哀求,倪土憋着不说话。
贾二更是担心被程政打得说出答案来,急忙疯了一般朝营地方向滑去。
程政怎么也追赶不上,因为他的溜冰技术太差!
回到营地,卸掉了溜冰板子,倪土接过木匠做好的特大号的溜冰板子,掂量了掂量,又细细观察了一番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文林郎,你们干什么去了?卢国公正到处找你们呢,筹措不了太多的民夫和马匹牛车,卢国公正在营帐内发火呢!”
一位士兵上前回禀到。
“好!我正好要寻卢国公,再好不过了!”
当倪土将那张大白纸在程咬金的几案上展开来,众人这才齐齐地围拢上来。
“这是啥?”程咬金望着白纸上画着弯弯曲曲的东西,开口问到。
“这是结冰后的涝峪河。”
“画它做甚?”
“溜冰啊!”
“去你小子!”程咬金一个大巴掌就差点儿呼在了倪土的后脖颈上,幸亏倪土早有防备。
程咬金一次不得逞,就再要去打,倪土赶忙举起双手求饶:“卢国公,等你听完了我的计策,觉得不合适再打也不迟啊!”
“计策?这条破河也是计策?”程咬金纳闷不已,挠着头皮,思索起来。
倪土瞧瞧身旁的贾二几次跃跃欲试,便说到:“贾二,你说说你的想法。”
贾二终于得到了说话的机会,高兴地合不拢嘴:“小的猜度,文林郎的意思是运木队伍不走陆路,而是沿着这条河走。”
“沿着河面走?”程咬金差点儿气炸了肺,“那冰面连人都站不稳,牛马车更不能站得稳了,亏你们想的馊主意!”
倪土哈哈一笑,说道:“贾二兄长只说对了一半儿。的确是要走冰面。因为大雪封路,陆路道路崎岖不说,积雪深达五六尺,牛马车通行起来确实费力气,若是派人一路铲雪,再加上牛马车等辎重,一是短时间内难以筹措,二是那么多车马牛,无论是饲养还是受伤的诊治,还是雇佣民夫,都不是小开支。陆路运输的方案也就被砍掉了。”
“可走冰面,怎么走?那么滑!我都摔了好几百个跟头了!”程政不好意思地说到。
这句话惹得大伙儿哈哈一笑。
程咬金满脸的疑惑,突然问道:“小子,你有什么馊主意,快快讲来,别让俺们猜闷呱了,好不好?”
倪土立直身子,整理好了衣服,恭恭敬敬地朝程咬金和众将士鞠躬一下。
众人瞬间也整理衣服,急忙回礼。
生活需要仪式感。
倪土这般肃穆的礼节,立马把现场的氛围调整为商量军机要事的会议。
倪土用手指指着纸张上的圈圈点点,说道:“我们走了一遭这条涝峪河,发现河面宽阔无比,平坦异常,整条河流只有十几处弯曲度比较大,另外还有几处险滩和急拐弯处,总体来说我初步设计的方案完全行得通。”
“这个方案是不是让木头跟着人一起溜冰?”程政这才恍然大悟。
倪土哈哈一笑:“兄长,真乃神人也,绝顶聪明!”
“嘿嘿!”受了夸奖,程政自然是高兴地合不拢嘴。
“我让人凿冰发现,这条河的冰层深达七尺,完全能承担地起十万棵树的重量。而且,我们把木头按照金字塔的模样垒砌起来,十棵树为一组,捆绑结实了,下面放置三个大滑板,四人一组负责一捆木头。两人在前方侧面掌舵,后面的两人负责滑行助力。”
“这个法子妙啊!只是,那些险滩怎么办?”程咬金终于恍然大悟,但对一些疑点还是提问道。
“险滩好办,提前派人到达这里,在岸边煮了雪水倒在冰面上,一夜便能冻得邦邦硬,险滩就变成了新的冰层。”
“那些急拐弯处呢?”程政问到。
“这个也好操作,我当时做了测量,急拐弯处虽然是岩石,但派人凿出一个长条的豁口还是能办到的。每组木头到达这些急拐弯处,前方两人进入凹槽,后面的两人调头,让木头尾部变为前方,从凹槽里推出来,就能拐过弯儿顺利前行了!”
“好样的!哈哈!不亏是俺老程家的人,厉害!厉害啊!”程咬金终于双手掐腰,开怀大笑了。
“倪土,你小子觉得多久能把这些木头全都运抵长安?”
“不是觉得,而是需要精密测算,贤弟跟着校尉大人走了一遭,发现一个来回用时半个时辰多一点,按一里路承载一千棵树计算……”
倪土掐算着手指很快便给出了一个准确数字。
“什么!能精确地算出,需要花费两天半?而且是日夜兼程?”
“正是!但为了保证冰层能绝对承载这些树木,小的建议晚上修葺半日,煮雪泼水加冰层。”
“你是神仙吗?能精确到这种地步。”
“不!这是算术,也叫算学。”
“算学?你跟袁天罡那个古怪的老道是一路人?”
“算是吧,家师跟袁老算是同道中人。”
“你可拉倒吧!我看你与袁天罡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卢国公过奖了,实在是折煞小的了!”
“什么卢国公!你跟政儿同辈,你也学他,叫我阿翁便可!”
“孙儿倪土拜见阿翁!”
倪土大礼参拜过后,瞬间觉得自己来到这一世终于有了归宿感。
“哈哈!好样的!赶紧起来!赶紧起来,你是俺程家的大恩人,不必行此大礼啊!”
“多谢阿翁!”
众将士纷纷向倪土和程咬金道贺。
程政也十分识趣,赶忙向众人挥洒碎银子,以对他们的祝贺进行答谢。
说干就干。
数千府兵在做了分工,捆扎好木头之后,自动编为四人一组,拖着加了溜冰板的木材前行。
倪土率领众木匠一路跟随,在对溜冰木板进一步做了改良之后,冰面上的木材运输变得顺畅并快速起来。
程咬金骑着马沿路观看着,时不时为这眼前的壮观景象忍不住叫好。
“政儿有此滑头无比的良才辅佐,不愁未来的累累军功不入俺程家啊。这个小子是个宝,老夫得想法子将他留在程家才是!”
思索一番,程咬金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老五家的女娃子似乎跟倪土正般配!嗯!就是那个混娃子了!哈哈!如此美事,更待何时啊!呜哈哈!”
程咬金豪爽地立马一笑,随后鞭打马屁股,得意无比地奔腾起来。
太阳已经没入西山,而南方的月儿却分外明亮。
下了那么久的雪终于在今夜戛然而止。
第0029章 长孙无忌毛了
长孙润是长孙无忌最小的儿子,老十二。
手里捏着那张上官琨悬赏十两银子寻找倪土的公告,在长安刑部大门口外焦急地徘徊踱步。
刑部内有刑部狱,长孙润来了数日了,都被差役们回复说长孙无忌这几日一直待在刑部狱内,查办一件大案,不能随便出来。
长孙润便每日都会前来,希望能撞见自己的父亲。
手里的那张悬赏榜单已经被他揉捏地发黄,再过些时日应该就能碎成无数的碎片了。
每次焦急等待的时候,心里的恨就会发泄到手上,恨不得将纸上的上官琨和倪土也一并揉碎了。
眼巴巴地望着刑部大门口,觉得今日又无法见到父亲了,长孙润心里急躁烦闷地口干舌燥。
“哈哈……”远方传来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长孙润欢喜地无以复加,急忙快步朝门内走去,恰好与正拐弯过来的长孙无忌打了个照面。
“润儿,你怎么在这里?”
“阿耶,孩儿每日在此等候,已经等候了数日了。”
长孙无忌听闻后,先是一惊,之后便是心疼无比地上前,牵起了长孙润的手。
作为他最小的孩子,长孙无忌异常溺爱他。
“家里出了什么事?让润儿如此之着急?”
“是出事了!但不是家里的事儿。”
前半句让长孙无忌的心钓到了嗓子眼儿,后半句才让他放心下来。他的一颗好心之前还沉浸在一番喜悦当中。
经过数日威逼利诱,终于从房遗爱和高阳公主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以只要按照他的意思办,就给放条生路为条件,让房遗爱和高阳公主终于能够按照自己的剧本诬陷一堆旁人了。
能够扳倒自己最为讨厌的一群人,长孙无忌觉得心情畅快,精神舒爽。今日终于可以回府好好心疼一下几位小娘子了。
没想到这份好心情被小儿子破坏了一大半。
长孙无忌松开了长孙润的手,冷冷地问道:“什么事?快快说来。”
“阿耶,你看!”长孙润将手中的寻人启事塞在长孙无忌的手中。
长孙无忌一皱眉头,轻轻打开来。
等他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后,眼里却充满了冷笑。
“润儿,这事你怎么看?”
“阿耶,这说明上官仪的回复完全是骗咱们的。他说什么要等到上官婉儿碧玉年华,方可论婚嫁,这分明是借口,而实际上上官婉儿跟这个叫倪土的小子关系不明不白。”
“他们还迫不及待地寻找这个叫倪土的小子,孩儿担心他们这是要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好让咱们拿他们没办法,绝了咱们的念想。”
长孙无忌心中的愤恨一下子被儿子点燃了。
他细眯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到:“上官仪,这老匹夫竟然跟我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哼!活得不耐烦了!”
长孙润带着哭腔说到:“更可恶的是这个叫倪土的分明是比我长得英俊,看来上官婉儿已经心有所属,不会再与我相好了。”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问道:“这个叫倪土的来历如何?给我好好查查,若是官员,阿耶自然有办法对付他,润儿不必操心了。还有,上官婉儿那小娘,阿耶也十分欣赏,人不但长得漂亮,文采也相当好,可谓才貌双全,冰雪聪明,阿耶怎么舍弃这枚宝珠拱手让给旁人呢?润儿不要担忧了。”
“好!阿耶,我会派人好好查查这个叫倪土的臭小子到底什么来历。”
长孙无忌终于如释重负,拍着长孙润的手,很是爱怜地瞧着这个惹他欢喜的小儿子。
“阿耶,不好了!不好了!”
一辆马车慌乱地从大道上奔驰而来,将道路两侧的商摊踢蹬地鸡飞狗跳,货物撒了一地,还招来了众走客和摊贩的怒骂。
长孙无忌气得背着手,阴沉着脸瞧着快速驶来的马车。
马车到了跟前,长孙净钻出马车,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阿耶”方才跳下马车,慌里慌张地来到长孙无忌跟前。
“净儿,阿耶说你多少次了,干大事的人不要鲁莽,不要鲁莽,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长孙无忌气愤地将手一指乱糟糟的大道,长孙净却不耐烦地一摆手:“这些都是小事!”
“小事?毁坏我长孙无忌名声的事就是大事!”
“哎呀,阿耶,你都甭装了!”
“你!”长孙无忌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幸好长孙润及时扶住了长孙无忌:“阿耶,七兄一定有什么要紧事通禀,要不然也不会慌不择路。”
“好!你说,若不是什么大事,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打断我的腿?你没机会了!相信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会直接气死!”
“你!孽障!”长孙无忌一下子要栽倒在地了,幸亏有长孙润用后背全力顶着。
“七兄,有什么要紧事你赶紧说啊。”
“哼!一见面不是骂就是打,你什么时候对我好过?我也懒得跟你计较,告诉你吧,程咬金已经把十万棵树运到长安城外了,就等着你派队伍去接收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长孙无忌一下子来了气势,高喝一声问到。
长孙净很是没力气地复述一遍,却看到长孙无忌一把将他扯到一旁:“快扶我上车,去长安城外!”
长孙润急忙从车上扯下凳子来,让长孙无忌踩着,又扶着他上了车,随后他倒着身子一屁股坐到了马车上。
“七兄,快啊!快上车,咱们走!”
长孙净低垂着眼皮子,嘟囔道:“这是我的马车,你们要用,请示过我了吗?”
马车帘布一下子被人拉开,长孙无忌伸出手来,癫狂颤抖地如羊角风病症复发:“你这个孽障,你要气死我啊!”
“七兄,赶快上来吧!别耽搁了!”长孙润伸出手来,示意长孙净拉他一把。
“切!假惺惺!谁稀罕!”长孙净踩着条凳上了车。
马夫将条凳放回马车后,急忙攀上车子,甩动缰绳,启动马车,沿着大道朝长安城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