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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叶一只蛙     惨遭爱人毒杀后txt下载     惨遭爱人毒杀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最后七天

    “人生本就不需要存在任何意义。最终这些意义都将烟消云散。”

    “你是理解这些的,不是么?我叮嘱过你的。”楚斯无奈地看着她,仿佛看着一只尖牙利嘴的小野猫。

    “嗯……”叶照灵顺从地点了点头。楚斯神父如果出现在外面的世界里,他必然会成为一个牛逼的……传销头子。事实上,他在这里也是一个合格的首脑。

    “留在太阳小镇,留在太阳神的庇护中,难道不好吗?难道这里不比你们的人世熔炉更加美好吗?你们永远不会突遭噩耗,永远不会遭受折磨,生离死别对你们来说,宛如宇宙本身,遥不可及。”

    “可是,我们都知道,异乡终究是异乡,乌托邦也永远都是乌托邦。”异乡不是她的故乡,乌托邦不是她的理想。

    叶照灵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惹得口袋里的河蟹跳出来夹在她的手指上:“怎么跟贵族大人说话呢?!你这个死小孩儿!快跟楚斯大人道歉!小坏蛋!快跟楚斯大人道歉!!”

    “楚斯大人不会因此责怪我的。”叶照灵微笑着把河蟹从指头上拔了下来,“但是你如果再随便拿钳子夹我的手,我保证亲自为你出一本书。”

    “嗯?什么书?”河蟹非常疑惑地拿眼睛瞪她,丈二摸不着头脑。

    “《河蟹的一百零八种吃法》。”先把它做成标本算了,总不能真把它下锅煮了吧?能说话的螃蟹,这搁在外面,可是世界第九大奇迹啊。

    “???我看你——”河蟹瞅了一眼旁边正盯着自己的楚斯大人,还是没把“活腻了吧?”几个字眼说出来,不是害怕,主要是在贵族大人面前大放厥词,显得它没有文化。

    哼!小小人类,竟敢在蟹老板面前班门弄斧?!看钳!

    结果长了两个大眼泡子的河蟹还没夹住叶照灵的手,啥也看不见的叶照灵准确地揪住了它头顶上的两根触须,逼的它开始求饶:“嘤嘤嘤!为什么要欺负蟹蟹!蟹蟹这么可爱!难道会有人不喜欢蟹蟹吗?!呼呼呼!小风车~~~”

    上辈子罪大恶极,这辈子听河蟹的夹子音!

    叶照灵揪着那两根触须,触了电似地抖了抖:“死夹子!一边去吧你!”

    “好啊!(抬手摘下眼镜)(迎着黄昏)(默默流泪)(坐在河边捧着手机)(擦眼泪)(没擦干)(继续擦)(止不住の眼泪)(哽咽)(失声痛哭)(捂住脸)(过往行人疑惑)(擦眼泪)(收拾心情)”河蟹抽抽噎噎爬进了口袋里。

    临走前它还没忘记冲楚斯大人控诉一句:“没关系,楚斯大人,我只是一个无辜、弱小而又可怜的河蟹罢了,天生就活该被别人欺负,嘤嘤嘤。”

    楚斯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叶照灵,却提起来另外一件事:“他们对我汇报过,那个可怜的人类,双腿被钢钉钉在了一起,那些钢钉极为特殊,是固定船只所使用的方头钉,只有甄第的铺子里能找到一些存货。”

    这跨度太大,叶照灵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CPU都快烧了:“您真的打算找出凶手来吗?”

    “凶手触犯了十三条戒律,虐杀他人,挑衅了权威,我们当然应该将他绳之以法。”

    “可是,您为什么不在意死者呢?”叶照灵直言不讳,“如果您对死者更加看重一些,愿意派人去搜集尸体上的蛛丝马迹,那么凶手也不会仍然混迹人群中,企图找到替罪羊,逍遥法外。”

    “尸体……,你明白的,它已经彻底死去,就不再受到太阳神的庇护。我的孩子。”

    “并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你们同样无能为力,”叶照灵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难道不是么?”

    “无能为力,这真是一个乐观的词汇。”楚斯神父的表情可称不上是乐观。

    “无论它乐不乐观,都不能代表什么,至少,我们还有自知之明。神父大人,这是一份相当仁慈的自知之明。就像我们会自诩为人类,而死后的那东西,我好像听说过,它似乎也有一个专属的名次?”叶照灵询问道。

    楚斯神父凝视着教堂的彩绘玻璃窗,光怪陆离的色彩降落在这偌大的殿堂内,为每个身处其中的生命描绘出一幅华丽的诗篇。

    这幅诗篇上偶尔也会落下一滴无足轻重的墨点。

    河蟹探出头来,干巴巴地说:“我能申请撤离阵地吗?你们的话题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来了,太潮了,我怕我得风湿。”

    “神父大人不想说,那你来说吧,蟹老板。”

    “……我可以不说吗?那东西太晦气了。”蟹老板鼓着眼睛,头晕目眩,感觉自己快被掏空。

    “不可以。”

    楚斯神父淡淡看了河蟹一眼,接收到这充满压迫感的目光,河蟹抖着腿屈服了:“人牲,活着的时候是人,死了之后就叫做,人牲。”

    “嗯。”叶照灵沉思片刻,“它能剥下死者的皮,全盘复制死者的记忆,甚至……完美地融入人群中。”

    河蟹不明白:“这不是我们所有生物心知肚明的事吗?你为什么还要废话呢?”

    叶照灵觉得,她自己可能就是喜欢多说废话吧。

    她仰头灌下最后一杯橘子果汁。

    高台之上,贵族们昏昏欲睡。

    仅有一人清醒,那就是脚踩在木桩子头顶的拉兹丽斯。

    高台上视野开阔,众生百态全都尽收眼底。

    拉兹丽斯微微嘲讽地看着底下的人,余光掠过其中一人时,眼睛里的刀子似乎要飞出眼眶外了。

    拉兹丽斯因此脸色铁青,头也没回向后伸手。

    她身后静静矗立的黑影立刻为她递上一盘食物。

    拉斯特眼疾手快拿叉子插走了盘子里最鲜美的一块肉,称赞了一声。

    即使受到拉兹丽斯的白眼儿攻击,拉斯特仍然优雅地品尝完美食,拿手帕揩了揩嘴角:“我记得人类有一句名言是这么说的。”

    “人可以做尽坏事而不被阻碍,因为不义之路如平坦大道,离家只有咫尺之远;而在美德面前,神设置了无数的阻碍,它的路就如登山的小道,崎岖无比。”拉斯特的语调宛如潺潺流水,“我的孩子,你听说过这些话吗?”

    “是的,拉斯特大人。”男人应声。

    “那么,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人牲,才是最正确的呢?”

    男人没有犹豫:“它不受太阳神庇护,便不受太阳神约束,十三条戒律对它而言,形同虚设。”

    “人类有一种美德,叫做宽容。”

    “让它在彻底消失之前,过完属于‘人牲’的最后七天。”

    “对于其他人来说,戒律才能达到最完美的履行标准。”

    对人类来说,无论发生什么,以十三条戒律为准则。

第一百五十二章、为人生喝彩

    十三条戒律,一、节制饮食。二、沉默是金。三、秩序为先。四、坚持决心。五、节省资源。六、勤劳致富。七、诚实守信。八、正直正义。九、中庸之道。十、干净整洁。十一、淡泊宁静。十二、节制欲望。十三、为人谦逊。

    众人落座,即将开始进行圣餐仪式。

    叶照灵默默念叨了一遍十三条戒律。

    现在她明白,自己在一开始,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选择了。

    至于它的实际内容呢?不好意思,那东西极有可能正在冬眠,简单点说呢,就是她把所有重要的东西全都忘的一干二净辣。

    虽然忘记了它们,但事实上并没有对叶照灵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危害。

    除了稍显白痴这一点,确实没多大的危害。

    而她所庆幸的,正是这么一丢丢微妙的偏差,不仅没有对她产生危害,甚至让叶照灵完完全全地站在对立面上,真正的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面对未知的世界,每一个抉择都在引领人们朝着不可控的局面灵车漂移。

    没错,是灵车漂移,不是秋秋飞车。

    一个不小心,会被挂在十字架上的那种哦。

    这样恶劣的生存背景之中,人们最好还是不要坚持自我、墨守成规,自信、自负、自我,凡是那些把“自己”高高挂起的怪圈,往往都在潜移默化地把人们拖向死胡同。

    拒绝自我,但不代表丧失自我;这其中的度,平常人难以拿捏,或者说,正常人难以拿捏,是个人都拿捏不了。

    只不过,叶照灵以自己变成白痴为代价,才把里边的弯弯绕绕稳稳拿捏住。

    变傻子,但没有完全变傻子。

    她隐约有些得意的想法,顷刻之间,仿佛在座的各位还在被它耍的团团转的时候,她已经羽化登仙,超然物外了。

    平心而论,半个多小时之前,意外被凶手挟持后,叶照灵她认为自己的胜算不大,因此没有选择在失明的情况下和歹徒殊死搏斗。

    说实话,冷静的头脑在任何时候都是制胜的关键。

    相比之下,不仅双目失明,脖子还被歹徒捏地死死的,最坏的情况就是被拧断脖子或者被一刀砍死。

    至于电视剧里出现的那种,被打晕丢在一个隐蔽的小黑屋,但那其实是一个能被其他人找到的地方;或者朝致命的位置捅了一刀,就这还能给受害者留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口气,最后直接在医院里满血复活。

    以上的情况呢,嗯嗯,很玄幻,叶照灵敢打包票,这歹徒上辈子不是耶稣简直说不过去。

    傻子都不可能给自己留这么大的隐患。

    诚然,隐患还是留下了。

    总不能凶手想整死她,她直接跪下来磕几个头痛哭流涕求着凶手送她去西天见佛祖吧?上帝也不是没有可能跟佛祖抢KPI的,不是么?

    看见叶照灵放弃抵抗,歹徒得意之余又感到索然无味。归根结底,狩猎享受的是过程,结果自然少不了你死我活,可仅仅只是这样,又有什么乐趣呢?看不见猎物的挣扎和惊慌失措,狩猎者该多么失望呢?

    于是叶照灵当场放弃抵抗,是直觉,更是最佳做法。

    能被人不知不觉中拿捏住弱点,甚至此人明摆着意图将她一击必杀,那就表明凶手肯定是有备而来的,而且对叶照灵有一定的了解。

    否则,她不就是眼睛被炫没了吗?可她又没有断手断脚生活不能自理,既然没有彻头彻尾丧失反抗能力,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难道她这么大一个活人,在直面死亡威胁的时候,还不敢放手一搏吗?

    凶手以为她会负隅顽抗,而叶照灵没有这么做。

    男女体力相差悬殊,给她来一把武器,菜刀什么的,都比赤手空拳跟人干架好。

    赢面不大的架,还打了干什么?上去给人花拳绣腿搓搓脚皮,最后再来一套歹徒兴奋拳吗?

    还不如留着力气,谋划着等会被丢到井里之后,该怎么爬出来呢!

    事实也正是这样,叶照灵预判了他的做法,成功逃过一劫。

    现在复盘起来,实在应该给歹徒颁一面锦旗,写上几个大字——“是个狠人更是一头蠢驴”。

    这家伙要是不那么自信得意,叶照灵已经跟那位没皮的仁兄一样被挂在十字架上了,一人一边儿,挂得整整齐齐,强迫症狂喜。

    只不过呢,也不能怪歹徒低估了叶照灵,二十米深的井,老黄牛掉进去都只有干嚎的份儿,更何况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呢?

    叶照灵没想到,掉进井里后,还能有意外的惊喜。

    虽说,喜的成分小的可怜,更多的是——惊吓。

    口袋里那只死河蟹,它长了两只大眼泡子,愣是没看见那井壁的泥里镶着一个死人。

    水井的中央,也就是距离地面十米的位置,有一圈儿牢固的金属把手,那具尸体就抓着金属把手,正面镶在井壁里。

    叶照灵当时摸到他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差点儿就白爬了十米高,河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又蠢又爱在旁边狗叫,描述的那叫一个细致入微、无微不至!

    叶照灵只庆幸自己啥也看不见,至于摸了尸体的那只手,她自我麻痹着,告诉自己那不是她的手……那不是她的……,就这么一爬一哆嗦、一爬一哆嗦,好歹爬完了剩下十多米,最后拿头顶开石墩子,才算重见天日。

    呵呵,谁来求一下她对水井的心理阴影面积?

    等到悄悄离开了水井,她宕机的大脑敲响了警钟。

    尸体会有被发现的一天,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而她水井一日游的经历,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所以,她选择直接回到太阳小镇。

    毕竟她被叫去深红城堡,在小镇其他人眼里,她究竟在干些什么都是未知数,贵族是不会在乎她的,没人会为她作证。

    那么刚好去过教堂,刚好到过水井边上,水井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这几点串联起来,谁沾边谁倒霉。

    假使和叶照灵沾上边,就冲没人为她作证这一点,哪怕她身上长满了嘴,每张嘴都能提出一条有理有据的理由,也很难解释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得失。

    甚至,她是受害者。

    受害者有罪论,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通用的理论知识。

    何况,根据十三条戒律,没人会在乎尸体死了几天,没人会在乎尸体上的蛛丝马迹,没人真正关心凶手是谁。

    戒律终究只是戒律,它不是法律。

    违背戒律会死,所以说死亡带给人们压迫感,戒律本身有天然的威慑力,但不多,纵然带给人们压迫感,却无法像法律一样尽善尽美。

    即便是,戒律和法律一样,都反映出特定的物质生活条件所决定的统治阶级意志——贵族们的意志。然而,法律崇尚权利和义务,是为了确认、保护、和发展对统治阶级有利的社会关系和社会秩序为目的的行为规范体系。

    戒律却仅仅只是一种义务,是奴隶们必须遵循的行为准则,在戒律的约束中,奴隶本身是没有任何权利的。

    王冠和权杖,掌握在上等人手心里。

    叶照灵看着胡子发光的老蘑菇站在桌子上,拖着长长的餐前祝祷词册子,叽里呱啦一顿念叨。

    她昏昏欲睡,猛然间打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此刻便突然感觉自己头顶似乎少了个箍儿,反正吧,唐僧都没它会唠。

    最后,老蘑菇搬出来自己惯用的结束语:“……为人生喝彩吧!我的孩子们!”

    此话一出,一片欢声笑语。

第一百五十三章、耶稣与十二门徒

    哪怕明知死者尸骨未寒,正挂在十字架上死死地盯着人们。

    哪怕明知凶手混迹在人群之中,不知会在什么时候扑向下一个受害者。

    哪怕明知未知的亡者披着人皮游离在活人之间,照常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完全忘记了自己早已死亡。

    这片欢声笑语,终而复始。

    叶照灵反正是笑不出来的,这种时候还能呲着大牙笑得开心的家伙,脑子多少沾点儿……

    反抗的想法压抑在心底后,叶照灵微微低头捂着嘴,这样就没人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迎合贵族的号召,卖力的欢笑了。

    在金色太阳保护区里,不知名的花香总是守在人们出神后怅然回神的那一刻,那种甜丝丝的、芬芳馥郁的异香,就像是一位翠羽明珠的穿着天鹅绒衣服的高傲贵妇,一边往玻璃杯里添加着五颜六色的香草,一边想念着自己心底里那个优雅俊美的情人,想念着那天空中那一轮霞光万道的红色月亮。

    越是意识到夜晚那轮诡异的橙红色太阳,人们越是渴望见到白天那一轮温柔缱绻的月亮。

    夜晚总是能看见一些甲虫和苍蝇在空中嗡嗡地飞来飞去,惹出一片沉闷烦躁的声音,仿佛这里的人们全都死绝了一样。

    如果恰巧一阵风吹过,沙沙打在教堂玻璃窗上色彩斑驳的玻璃纸上,它们便发出呼呼呼的声响,阴森森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亡魂的低语——甚至是离开这个世界很久的亡魂——它们正聚集成了一团议论纷纷……似乎就在议论着她呢。

    总而言之,夜晚尤为令人喘不过气来。

    当神父以悠扬的语调念完主祷文时,这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稍稍减轻,换上了另一种更为麻木的东西。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

    叶照灵跟着人们的声音低低吟诵,并在心口画了“卍”字。

    叶照灵她又走神了,这次走神被当场抓获。

    楚斯提醒她站起来:“到了饮用圣酒的时候了,我的孩子。”

    叶照灵听见了,也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甚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河蟹一直盯着她看呢,此刻暗搓搓地问:“喂!你怎么了?”

    “我没事。”叶照灵摇摇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此刻焦躁异常,就像没人知道,她在短短三十秒的时间里,竟然遭受了一次精神崩溃的打击。

    她的脑子里回荡着自己癫狂的内心独白:我精神状态挺好的呀,我神状好挺态精的呀,精我态神的呀状好挺,好态我的精神呀挺状,状的我神呀精好态挺,挺我状精好态神的呀。对啊对啊,我没疯啊,我疯没啊,我啊疯没。上勾拳!下勾拳!左勾拳!扫堂腿!回旋踢!龙卷风摧毁停车场!羚羊蹬,山羊跳!乌鸦坐飞机!老鼠走迷宫!大象踢腿!愤怒的章鱼!

    众人饮完酒,重新瘫坐在椅子上。

    叶照灵口袋里的河蟹非常不满,它很清楚地听见了叶照灵话里的敷衍意味。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没事还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就这还没事呢?!就是在欺骗善良、无辜、又单纯的河蟹小可爱!已经被它提前看穿了哦!

    “呵!女人!你又在敷衍我!每次我说这么大一段话,你都听都不听,甚至连给我一个眼神的接触都不干。随随便便就敷衍一句。我知道,在你心中,我的地位像一颗沙子。你只在乎你自己,你有想过我吗?每次一想起你我就把裤子套在头上偷偷哭,生怕被你发现,每次一想起你我就整整流泪五个小时,认真的回我一句很难吗。”

    “……”叶照灵感觉心很累,两分钟内,无论河蟹说什么,她都选择性无视了,直到——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呼呼呼!小风车!呼呼——嘎!”

    河蟹瞪着大眼泡子练起了夹子音,叶照灵给了它一巴掌。

    “嗷嗷嗷嗷嗷!世界以痛吻我,我报这世界一拳两拳三拳四拳五拳六拳七拳八拳九拳十拳十一拳十二拳十三拳二七十四拳三五十五拳四四十六拳五五二十五拳六六三十六拳七七四十九拳八八六十四拳九九八十一拳三八妇女拳五一劳动拳六一儿童拳七一建党拳八一建军拳九九重阳拳十一国庆拳上勾拳下勾拳左勾拳右勾拳!”

    这下叶照灵终于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河蟹却仍然不满意:“笑?有什么好笑的!我努力做了这么多事情,在你眼里,原来就是一场笑话。我出门的时候天空突然下雨,就像慕容云海和楚雨荨分手一样大!原来老天也知道我只是个笑话。”

    叶照灵叹了一口气:“少说点儿废话,噶的快。”

    河蟹:“我就喜欢说废话。”

    “我喜欢吃螃蟹。”叶照灵说,“特别是会说废话的螃蟹,肉一定比普通螃蟹更香。”

    “残忍!坏蛋!大坏蛋!恶魔!……”

    “你看一下……”叶照灵缩在斗篷里,低声道,“十二个座位坐齐了吗?”

    河蟹:“齐了呀,村民们也坐在后边的圆桌上。为什么这么问?”

    叶照灵:“……齐了,这很正常。那二楼呢?”

    河蟹:“贵族们都在场了。所以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叶照灵:“突然想起来一幅画,和现在的场景重叠了起来。”

    河蟹:“什么画?”

    “最后的晚餐。”叶照灵轻声道,“耶稣和十二门徒共进最后一次晚餐的时候,他忧郁地对着十二个门徒说——”

    “你们之中有一个人要出卖我了。”

    “最普通的布局,是门徒们坐在一排,耶稣单独坐在另一头。而达芬奇却安排耶稣坐在门徒们的中间。”

    河蟹:“可那不是十三个人吗?咱们这桌子上只有十二个人。”

    “实际上,十二个奴隶再加上神父大人,我们也刚好有十三个人……”但有一个人没必要在这时候出现。

    巧的是,背叛了耶稣的犹大慌张的拿着钱袋子,耶稣孤寂地坐在餐桌中央。

    而这张桌子上,杀了人的凶手寻找着替罪羔羊,被杀的死者披着人皮坐在我们身旁。

第一百五十四章、羔羊在这一天被杀

    楚斯神父,他这个人,光看外表的话,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年纪,身材高大,唇边似乎总是流淌着一丝云淡风轻的笑意,不过注视他超过几分钟,或者说,不论你观察他多久,都无法在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上看见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变化。

    似乎是泰山崩于眼前,月亮坠入深渊,他都能不动如山。

    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面瘫。

    他的沉思和睿智,体现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象自由的翠鸟般轻盈地在眸光流转间徘徊,翱翔在双眼间广阔的天地中,偶尔停留在沉缓的语调中,人们往往对此后知后觉,不能准时的捕捉到它。

    其实,无需在意它们,当它们齐齐陷入沉睡时,神父会慷慨地给予人们提示。

    书上的智者,那张张苍老的脸庞上老是挂满花白的胡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几十年岁月沉淀后留给老者的阅历和经验。

    神父甚至不需要花白的胡须,便能带给人们那种感觉——面前正坐着一个饱经沧桑的——半只脚踩进土里的老头子的即视感。

    人们对他油然而生一种敬意,同时也会有一份畏惧积压在心底。

    那是对他双眼温和地注视着你时,仿佛被剖析出内心深处、被洞明一切的畏惧感。

    他就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主座上,相隔一米的距离,早上在他身边聆听神谕的时候,叶照灵还十分惶恐不安,唯恐自己的心事被他尽数洞察。

    现在,大厅中的风声和人们窃窃私语,在座的活人们本该觉得毛骨悚然,叶照灵却越来越镇静了,越来越……

    “我的孩子们。”楚斯神父微笑着开口了,“羔羊在这一天被杀。”

    留着长长胡须,银白色大眼睛的蘑菇微微转动“伞面”瞥了一眼十字架上挂着的无皮男尸,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正在思考神父的话究竟是在指代他还是在指代其他的东西,好一会儿之后,它才恍然大悟地开口:

    “孩子们,《出埃及记》里记载了,摩西对百姓说:你们要记念从埃及为奴之家出来的这日,因为耶和华用大能的手将你们从这地方领出来。有酵的饼都不可吃。”

    “亚笔月间的这日,是你们出来的日子。”

    “将来耶和华领你进迦南人、赫人、亚摩利人、希未人、耶布斯人之地,就是他向你的祖宗起誓应许给你那流奶与蜜之地,那时你要在这月间守这礼。”

    “你要吃无酵饼七日,到第七日要向耶和华守节。”

    “这七日之久、要吃无酵饼、在你四境之内不可见有酵的饼、也不可见发酵的物。”

    “当那日,你要告诉你的儿子说:这是因耶和华在我出埃及的时候为我所行的事。”

    “这要在你手上作记号,在你额上作记念,使耶和华的律法常在你口中。因为耶和华曾用大能的手将你从埃及领出来。”

    “所以你每年要按着日期守这例。”

    “将来耶和华照他向你和你祖宗所起的誓,将你领进迦南人之地,把这地赐给你。”

    “那时你要将一切头生的,并牲畜中头生的,归给耶和华。公的都要属耶和华。”

    “凡头生的驴,你要用羊羔代赎;若不代赎,就要打折他的颈项。凡你儿子中头生的都要赎出来。”

    “日后,你的儿子问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你就说,耶和华用大能的手将我们从埃及为奴之家领出来。”

    谢东东扬声道:“说的是西元前一千四百年,摩西带领希伯来人逃出埃及,神的天使处死了所有埃及家庭的长子和牲畜的头胎,却逾越了犹太人的家庭,让他们活了下去。于是,犹太人几千年来一直在这一天屠宰羔羊,聚餐庆祝。”

    “因此,羔羊在这一天被杀。”

    “这一天被称为逾越节,也被称为,除酵节。”

    楚斯神父点了点头,赞许了一声,道:“今天发生的一切事,便令我想起来这么一桩陈年旧事。”

    “不管今天诸君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你们遭受了什么挫折,又看见了哪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我都希望你们能以平常心来对待生活。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不到事物发展的最后一刻,谁也无法预见它带来的究竟是灾难还是福报。”

    “只有在这一刻,我们所有人欢聚一堂,这才是真实的,满桌山珍海味,它会给予我们饱腹的幸福感,没有什么比吃饱肚子更加满足,不是么?”

    说完,神父抬起手,桌上摆放的跳舞草们立刻摇摆着身体拖拽着酒壶为众人斟酒。

    神父站起来率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便站起来举起酒杯饮酒。

    当他坐下拿起筷子夹菜的时候,等待了很久的人们就能开始干饭了。

    像是吹响了号角一样,餐桌上热闹了起来,宛如一团冷水逐渐沸腾,咕噜噜地翻滚了起来。

    楚斯神父的第一筷子菜放在了叶照灵的盘子里,听见叮咚一声金属的脆响,她眨了眨眼,没有动筷子,反而问起另一件事:“您打算怎么找出凶手来呢?”

    “先吃饭吧,我的孩子。”楚斯无奈地看着她。

    “楚斯大人,您如果真的不愿意告诉我,便不会在我做出询问后立刻回复我,您会保持沉默,起码是三十秒以上的沉默。”叶照灵笃定地说,“您是否在心底里思考过我是凶手的可能性呢?”

    楚斯低头凑近她,笑意温煦:“我的孩子,这十二个孩子里,我最放心的就是你。在座的其他十个人,每一个人都有成为违背道德的刍狗的潜质,而你不会。你是金色太阳保护区里最洁白的羔羊。”

    羔羊?叶照灵听见这话,直觉不太美妙。

    观望着台下的盛况,二楼也是一阵窃窃私语。

    拉斯特凑到拉兹丽斯耳边,小声道:“你说,楚斯这家伙总是故作高深搞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嘛?他又没有信仰。”

    “……你离我远点儿。”拉兹丽斯嫌弃地看着他,翻了个白眼。

    “那可不行,你不说我就不会挪地方。”拉斯特笑得十分甜腻,宛如打翻了蜂蜜罐子一般,“人家想听听你的看法嘛。”

    “恶不恶心……”拉兹丽斯皱着鼻子,“我快要吐了!麻辣毛蛋!给我端杯冰水来!”

    “就说说嘛。”

    “有什么好说的,他没有信仰是事实,不过,他喜欢为了信仰数十年如一日坚持的仪式感。”

    拉斯特若有所思:“仪式感?”

    “没错,仪式感。”

    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聆听神谕,什么时候祷告,什么时候观察人类,什么时候教导人类,什么时候惩戒人类。

第一百五十五章、最后的晚餐

    河蟹看见叶照灵一筷子都没动,愤愤不平地呱呱叫:

    “浪费粮食很可耻啊,叶照灵!你这家伙,你不吃为什么还不让我吃?我都不嫌弃你是个贱民了!你为啥还跟我扣扣搜搜的?唉唉唉!你揪我腿干嘛?!放开我那条尊贵的腿!我告诉你!你要是把它揪断了!你就得赔我一条一模一样的腿!还得赔我金币!我可是给我所有的腿都买了巨额保险的!你这土包子!给我小心点儿!它又不是玩具!唔……你——”你竟然敢弹我脑子!你下流!

    “喂!适可而止!就算你把我所有的腿都拧下来!今天盘子里这一堆肉,我也要给它炫完!你一个小小的人类!你眼睛都看不见了!凭什么这么霸道?!你以为你是龙傲天吗?这么狂?!”

    “女人!我劝你适可而止!——唉?”

    叶照灵无语地撑着额头:“吵死了。”

    随手把河蟹放在桌子上,却故意让它四脚朝天,果然,它不是咸鱼,翻不了身,半天了,愣是扑腾着十条腿,怎么翻都翻不过来。

    “呜呜呜!蟹蟹这么可爱!为什么要欺负蟹蟹!呼呼呼!再欺负人家,人家就要生气气了!QAQ!呼呼呼!——”

    “再呼呼一句,我把你炖了做成肉蟹煲。”叶照灵听着螃蟹在桌子上划拉出来的噪音,低头凉凉地说。

    “那是什么?”河蟹立马不呼呼了,也不拿钳子到处乱夹了,奇怪地问道,“恩?什么是肉蟹煲?那是什么?好吃吗?能多加点香菜吗?”

    “……”叶照灵摸到手边的餐巾,刺溜一下展开,就把它盖在下面。

    河蟹嚷嚷着:“哎呦!你干嘛?!”

    楚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捏起餐巾,把它翻了过来,放在旁边,河蟹翻过身来,看见楚斯神父竟然屈尊为自己翻身,感动得两只大眼泡子瞪成了铜铃,翻涌着泪花。

    不过,在贵族手边,它可不敢瞎说话,连忙一声不吭地趴好了。

    老蘑菇蹲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上,接收到楚斯神父的目光后,连忙跳了下来,检查了一下其他十个人的餐盘,它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都吃完了。”

    “既然都吃完了,现在也该干正事了,孩子们!”

    蘑菇拍了拍手,墙角的藤蔓爬过来麻利地收拾着众人面前的餐具,有条不紊地忙碌过后,所有人面前再次放上了一个干净的盘子,盘子里放有两样餐具。

    “如你们所见,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几样东西,一个平平无奇的盘子,一把削铁如泥的刀,一把锋利的叉子。”

    叶照灵听见这动静,摸索到盘子,是与瓷盘截然不同的触感,更加冷硬,似乎是钢铁的材质,而盘子里的那把刀,准确的来说,那是一把匕首,几乎是轻轻摸过刀刃,叶照灵便被划破了手指;叉子则确实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叉子。

    “你们将在这三样东西里挑出一样来留下,它会给予你们特殊的力量。”

    叶照灵听见这话,只觉得非常荒诞,众人脸上亦是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但是你们先别问,先挑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叶照灵迟疑了一瞬间,手从匕首上移开,落在盘子上。

    “现在一个一个告诉我,你们都选择了什么?”老蘑菇捋了捋胡子,目光落在餐桌尾端的男人身上,“林义凯,就从你开始,你先说吧。大声地告诉大家,姓名以及你的选择。”

    林义凯被点名,立刻站起来举着餐刀,大声道:“林义凯,刀。”

    “嗯,下一个。你们都注意一下,它叫餐刀,都严谨一点吧,我的孩子们。”

    一脸憨厚的男人站起来,讷讷道:“刘海洋,餐刀。”

    “嗯,我没说停下就接着来。”老蘑菇淡淡地说。

    “王大成,餐刀。”

    “刘美丽,餐刀。”

    “白川莲介,餐叉。”

    老蘑菇看了白川莲介一眼,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东西,出声道:“我是不是忘了说?选择了餐刀的人,将得到七枚银币的奖励哦。选择了其他两样物品的人,没有任何奖励,并且倒扣一枚银币。”

    “万元来,餐刀。”

    “谢东东,餐叉。”

    旁边的曲悠悠疑惑不解地看了一眼谢东东,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蘑菇提示后,仍然选择了没用的餐叉。

    这不是脑子进水了吗?她腹诽着。

    “……曲悠悠,餐刀。”

    “张大志,餐刀。”

    “……李轩逸,餐刀。”

    “叶照灵,餐盘。”

    “唔,选择了餐刀的,有八人,分别是林义凯,刘海洋,王大成,刘美丽,万元来,曲悠悠,张大志,李轩逸;选择餐叉,有两人,谢东东和白川莲介;选择餐盘的,仅叶照灵一人。”

    话音刚落,刘美丽发出一声惊呼,其他人也都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七枚银币!我去,真给了!”林义凯兴奋地叫了一声。

    叶照灵伸手摸了摸,原来,盘子里的刀叉似乎在刚才一瞬间就突然消失了,盘子里空无一物,紧接着她想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内衬里的口袋,果然,她口袋里最后一枚银币,也跟着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喜提乞丐必备工具。

    挺秃然的,叶照灵闷闷不乐地想,一秒进化成乞丐,真倒霉。

    旁边李轩逸却拨动出来一阵清脆的声音,听的她一阵眼红,想必,七枚银币已经在这些选择了匕首的人们面前了。

    他们一下子暴富了耶……

    而她变成了乞丐。

    叶照灵摸着这个盘子,突然有种想把它啃了的欲望。

    “恭喜你们都选择出了自己喜欢的物品。”

    “我将宣读一遍十三条戒律,以确保诸位能以此为准,配合我们尽快找出潜藏的魔鬼,从而在它第二次危害他人的生命财产安全之前,消灭掉它。”

    “我们终将毁灭一切挑衅太阳神的存在,不计任何代价。”

    “一、节制,食不过饱,饮不过量。二、缄默、避免闲谈,言必有益。三、秩序,物归其所,事必限期。四、决心,当做必做,坚持完成。五、节省,节省花费,花必有值。六、勤勉,珍惜时间,做有益事。七、诚实,真诚待人,言行一致。八、正直,多行善事,不损他人。九、中庸,容忍为先,不走极端。十、整洁,衣着整洁,住所清洁。十一、平静,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十二、节欲,控制欲望,修身养性。十三、谦逊,效法耶稣,苏格拉底。”

第一百五十六章、给你两个拳头吃

    “现在是夜晚的7点16分,距离11点还有三个小时四十四分钟。”

    “鉴于今日,我们的众位孩子之间,有一位惨遭虐杀,被撕烂了舌头,扒光了人皮,打碎了身上所有的骨头,尸体还被抛入水井中,日夜受到寒冷的煎熬而不能长眠于地下。我们召开了这次集会。”

    “这是一次极端恶劣的事件!我们必将为受害者讨回公道!严惩凶手!”

    “相信你们也觉察到了,贵族大人们对于此次事件非常重视,临时取消了金色太阳保护区今天的睡眠机制,甚至敲响了丧钟;这都是为了在今夜十一点来临之前,揪出那个无法无天的、胆敢违背十三条戒律、挑衅贵族权力的罪人。”

    这番话说的相当敞亮,叶照灵点了点头,老蘑菇在金色太阳保护区内,浑然是一个完美继承了神父楚斯语言艺术家天赋的神奇宝贝,老万金油了。

    别看它腿脚不太好,间歇性耳背,伞盖儿下面的那张小嘴一旦开始叭叭,那就像失事飞机的螺旋桨一样完全停不下来了。

    楚斯大人正在翻看一本手册,河蟹眼瞅着没再被压在“五指山”下了,连忙一个旋转腾挪、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叶照灵肩膀上,在贵族大人眼皮子底下,它就算有一百零八条命,那也不够挥霍的!

    还是在其他人身边自在点儿,至少不用给自己的嘴上拉拉链儿。

    猝不及防遭受了重击的叶照灵两眼一黑,差点儿当场“嗷”地一声哭出来。

    可别说,这家伙的壳子那叫一个硬,自己还没有一点儿眼力见的,“啪叽”一声砸中了叶照灵肩膀上的骨头。一声清脆的骨头声,叶照灵咬牙,脑子一片空白,感觉灵魂都升天了。

    乖乖!这可是五斤多重的大螃蟹啊,登时,叫她整条手臂都麻了。

    叶照灵:人麻了。

    要不还是考虑考虑,把《河蟹的一百零八种吃法》这本书尽快提上日程吧?现在这种状况,她要是不摆,感觉浑身好像有蚂蚁在爬。

    “你是蠢猪吗?”叶照灵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河蟹鼓着大眼泡子,委屈地看着她,“为什么你要说我笨?说我傻?却从来不说你有多在乎我,哪怕你是这样的冷落我!冷淡我!任由我胡思乱想,撕心裂肺。我也像老鼠爱大米,狗子爱吃屎一样喜欢黏着你!可是你呢?你却对我不闻不问,毫不在乎,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收起我的怀情绪,好好地黏着你好了。掉价的事我也不想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给我两个银币。买个雪糕七七叭。”

    “别吃雪糕了,我给你两个拳头吃吧。”叶照灵凉凉的说,“抗饿管饱,一个不小心,你这辈子都不用再吃东西了。要不要试试?”

    “试试就逝世嘤嘤嘤!可恶的坏女人!欺负河蟹你算什么女人?不过即使你这么冷酷,这么无情,这么无理取闹,人家也不会抛弃你的啦……”

    河蟹捂着眼泡子就开始嘤嘤嘤,从钳子张开的缝隙里,它偷偷看了一眼旁边专心致志看着手册的楚斯大人,很好,楚斯大人完全没有来凑热闹的想法,哈哈。

    叶照灵双手撑着下巴开始发呆。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为什么连用那一套话术敷衍我的事都不再做了?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你从来不觉得我值得尊重。我就是那么可笑,我总是来找你解决问题,我就那么轻易地交付了我的信任,但你总是这么冷漠,不理我,敷衍我,因为我不重要!因为你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

    “上次渡劫把臭氧层子捅了一个大窟窿,联合国派如来佛祖废了我的武功,我闭关恢复真气两个月,接下来由我第三代弟子叶照灵为大家上才艺。”

    它叫嚣着,狂的简直不是人。

    哦,它本来就不是人。

    于是它不停地恶心叶照灵。

    “今天跟朋友去吃饭,点了一条鱼,朋友问我为啥只吃鱼头,我说因为鱼身要留着和你一起过~~~”

    叶照灵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要像火山一样喷发了,总之,如果不是青筋蹦出来,那也可能是她脑子里滚烫的脑浆要蹦出来了,一蹦出来就把这个只会狗叫的河蟹烫地蟹黄四溢,隔壁小孩儿都馋哭了。

    如果能够选择,她在当时掉进井里的时候,就应该把这只河蟹一脚踩进泥里,而不是带着它一起离开了水井。

    “现在请你闭上你的蟹嘴,好吗?”叶照灵努力压抑着当众把它一拳砸扁的冲动,默念着“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才微笑着补充道。

    “我们都安安静静的,不要再说一些没营养的废话了,难道你死我活是你希望看见的局面吗?蟹老板。”

    河蟹沉默了几秒钟,就在叶照灵感觉世界都清静了的时候,它又开始间歇性抽疯了。

    “哦!你为什么说我没有营养?我明明就很有营养!不然我为什么会成长得如此健壮如此优秀?!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说我没有营养啊!叶小姐,郑重地告诉你,我还给我人格买了保险!你这次人参攻击我,我是有权要求你赔偿我精神损失费的!哼!要想我打消这个想法,你就好好思考一下,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尊严在哪里?!素质在哪里?!伦理又在哪里?!银币又在哪里?交两枚银币给我,我就不计较你的大言不惭、出言不逊!”

    叶照灵无fuck说。

    “很好!很好!你是个好人!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人!这个世界上好人那么多,可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每个都去巴结吧!当然,相较于其他好人我还是觉得你更好一点,如果你能一直对我这么好,我也会在心里默默为你祈求让上帝眷顾你的,让菩萨保佑你。哦,亲爱的,如果你愿意再给我几个银币的话,我肯定会更加开心!最后愿你能在这冰冷深秋的夜晚做一个香甜的美梦,你真是个好人!”

    叶照灵不再理会它。

    教堂的夜晚,是美好而又静谧的,至少在她看来,确实如此。

    虽然现在她看不见,但却能够在脑海中复刻出它的绮丽风采。

第一百五十七章、睿智小游戏

    她在第一次来到真理教堂时,就震撼于这里的光影何其璀璨,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光芒都被揉碎了抛飞进来,“鲜艳的色彩仿佛热情的呐喊”;特别是黄昏时分,金色太阳高悬于天幕中央,它们便汇聚成了一幅浮光跃金的梦幻童话。

    教堂四壁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以及启示世人的图画和浮雕,还有石膏做的波摩娜;它们的艺术表达形式往往都是不拘一格的,倘若放在外界,这里绝对是艺术家们的天堂。

    叶照灵尽量把自己放空,想象着教堂的美丽和梦幻,从而抵抗河蟹的废话攻击。

    耳边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叶照灵把脑袋从桌子上拔了起来。

    “米兰昆德拉说过,如果我们不能接受我们自认为重要的这个世界的重要性,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的笑声无法引起共鸣,那么我们就只有一个选择:把世界作为一个整体,当作我们游戏的对象;把它变成一个寻开心的玩具。”

    楚斯的目光从书册上浅浅掠过,说着,把不停地在叶照灵肩膀上跳舞的河蟹拎起来放在了桌子上,顺便拍了拍它的脑袋。

    河蟹立马乖乖趴好了。

    老蘑菇接过楚斯神父手里的书册,拍了拍书皮,要求众人集中注意力到它这里。

    “我们的这个小游戏玩法相当简单,只要‘存活’到最后,就能真正的摆脱嫌疑。”

    “首先,我来为你们讲解一下游戏规则。”

    “众所周知,果树有六个生命周期,分别是萌芽——生长——结果——衰老——更新——死亡。”

    “在这个游戏里,果树的生命历程也将成为你们的生命历程。”

    “游戏时长为七天,这里并不指代为具体的时间,而只是一种生命历程递进方式,我们无须太过在意时间,它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是为了帮助你们更好的理解游戏而存在的东西。你们真正需要在意的,是自己手里的银币,以及你的生命点数。”

    “以下,有几条规则需要你们熟记于心。”

    “规则一:每人每天都将回答一个问题。可能和数字有关。”

    “规则一附加信息:由村民们随机向各位提问,如果村民要求你们回答数字,你们只能选择回答正确的数字,切记不要弄虚作假。”

    “规则二:这六天中,前三天是给予各位的测试对局,每答对一个问题,可得到一枚银币的奖励,答错则扣除一枚银币。”

    “规则三:后三天,则是各位的正式博弈。每答对一个问题,可得到两枚银币的奖励,答错,则扣除所有银币,并消耗一点生命点数。”

    “规则四:最后第七天,拥有特殊的隐藏规则;在游戏进行到第七天的时候,触发关键字,将公布这些隐藏规则。”

    “友情提示:请尽可能保证自己的良好状态。因为最后一天,是收获的季节。”

    “都记住了吗?我的孩子们?”

    叶照灵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事实上,这么想的,不止她一个人。

    刘美丽站了起来,椅子腿和地面发生了一阵不小的摩擦,双方都互不相让,这声刺耳的噪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挺直腰杆,询问道:“这游戏跟杀人凶手有什么关系?”

    怎么看两者都不沾边吧?

    “我的孩子,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有迹可循。”老蘑菇意味深长地说,“你听说过缄默效应吗?我的孩子?”

    刘美丽质疑地看着老蘑菇,在她家乡里,蘑菇一般都没有活着长出半米多高的,俗话说,没有一颗蘑菇能活着走出去。没有不能吃的蘑菇,只是蘑菇它没煮熟。

    一不小心就串台了,变成舌尖上的金色太阳保护区了,刘美丽有点儿惭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一点。”

    “缄默效应,简单来说,就是滥用强迫手段,只会招致众人的沉默。而贵族们特意召集你们聚会,不是为了看你们坐在餐桌上表演木偶戏的。”

    “我们需要正确地引导你们,仔细地回想起你们在最近的日常生活中真实的记忆,真相便掩埋在这些碎片化的记忆中,只是你们尚未成功发现它的踪迹而已。”

    “此外,我想声明一点,我们是无比合理而又慷慨的。得体、适度、就事论事的惩罚措施可以促使笼罩在异常氛围中的、有模仿心理的孩子及时地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呃……”刘美丽被老蘑菇说的这些东西搞的晕头转向,一时之间,讷讷无言。

    “可是,可是……我们更想知道谁是凶手啊!”她硬着头皮说道,“凶手无疑就在我们中间,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次借着游戏的机会害人?”

    刘美丽说着说着,感觉自己的话很有道理,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白川莲介。

    坐在刘美丽另一边的王大成此刻十分惶恐,感觉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在他们这里,这令他如坐针毡。

    趁着刘美丽没再说话,老实的王大成顺势拍了拍刘美丽的肩膀,劝她坐下来别做出头鸟。

    刘美丽低下头,目光落在身旁的白川莲介脸上,后者完全是一副超然物外的神情,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身旁的自己此刻勇敢而无畏的姿态有多么出众。

    老蘑菇呵呵笑了一声,老迈的声音幽幽地说:“难道你认为,我们应该搬上数百种刑具,将它们一一作用在你们身上吗?顺着你的意思来,这样的确非常便捷……但是!我的孩子,但是——”

    “屈打成招,这样是坚持不到真正的正义的,我的孩子。那样对于我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刘美丽坐了下来,她无话可说。

    叶照灵默默听着,听见这话却不免摇了摇头,人都已经死透了,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变成了一个什么东西了,再来说正义还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迟到的正义,还算是正义吗?

    难道光靠一个睿智小游戏,就能匡扶正义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第一天(上)

    “一个一个来吧,从最末端的林义凯开始,什么多余的话都不用说了,按照规则来,我的孩子们,放轻松一点,”蘑菇挥舞着长长的菌丝示意着,“你们千万不要太过紧张~,没什么大不了。平常心对待问题,老老实实回答就可以了。好了,村民们可以搬凳子上桌坐了。”

    蘑菇到底是老蘑菇,干嚎了一会儿,明显有点儿体力不支,这会儿似乎戴了扩音器,声音一下子大了很多,“别一个个跟呆头鹅似的,都给我麻溜点儿,坐到右边去!快点儿!”

    它看着站起来的林义凯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不用像上课一样站起来回答问题,坐着就行了,好孩子。”

    教堂内的窃窃私语声小了很多,叶照灵几乎只能听见风的耳语,拍打着教堂的彩绘玻璃窗,十分急切的吸引她的注意力,她不得不把思想从这些声音中抽离出来。

    即使她如此全神贯注了,可心底始终是有遗憾的,不能用双眼观察到更多的东西,就意味着她必然无法注意到更多的细节,她会全凭自己的想象理解即将发生的所有事。

    “准备好了吗?我的孩子。”

    “准备好了!”

    叶照灵听见一声雄浑的回答。

    她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张脸,随即便是一整个人。

    那是一个中等身材不高不矮稍显瘦削的男人,约莫三十几岁,微微有点儿佝偻的脊背,中分头,自来卷儿的头发,棕黄的皮肤颜色,一张不太英俊但是有着丰富表情的脸,不大不小的眼睛,内双,似乎是深棕色的眼珠,广阔的鼻梁,厚实的嘴唇。

    他注视着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十分认真地盯着对方,谦逊而又稍显拘谨,总之给人的第一印象,大多是沉默寡言和老实本分。

    但熟悉他的人,似乎并不会觉得他是个内向的性格。

    平常不经意看过去,会发现他有一脸苦相,嘴角耸拉着,额头上经常挂着三条纹路,仿佛在内心抱怨着什么。

    声音却是相当雄厚的。

    “村民请提问。”

    林义凯十分拘谨地注视着餐桌对面的六位村民。

    六位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场上的气氛沉默了一会儿。

    金裁缝金大福转动着眼珠嘿嘿一笑,他理了理嘴边的一撮儿棕色的小胡子:“你拿走了几枚钉子?”

    林义凯凯闻言愣住了,额头上三条纹路悄悄浮了出来,昏黑的光线中,越发显得他像一只灰扑扑的鼹鼠似的,凸囔着嘴。

    “八枚。”林义凯下定决心说道,“都是八枚废钉子啊,店里是允许我们私下处理废弃物品的!”

    后半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金大福耸了耸肩膀,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扣除一枚银币;多说了废话,咳咳!剩下的人都给我注意点儿,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行了,别给我们增加工作量。懂了吗?”

    林义凯顿时抿紧了嘴巴,面如土色地瞅着自己面前的银币。

    老蘑菇适时提醒道:“第七天统一公布统计结果的时候,会自动扣除之前所有失去的物品,请慎重回答自己面对的问题,小树苗们。”

    “下一位,刘海洋。”

    “到!到!”刘海洋立刻正襟危坐。

    他的脸色有别于林义凯棕黄的肤色,显得白净许多,身高也比林义凯高出一截儿,体格却跟林义凯差不多,一样的瘦削;表面看来,似乎二十几岁的年纪,文弱,清秀,略带着学生气,五官较为普通,并不能看见哪一处出彩的地方。

    安静的时候,他便像是一个高背椅子,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不声不响,似乎在思考着自己感兴趣的某些事,又像是大脑完全放空了。

    这完全就是一个从没撒过慌的单纯年轻人。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清澈的愚蠢。

    他的头发是黝黑的,长长的遮住了严宽的额头,只能依稀可见两段儿若隐若现的、粗黑的眉毛,这两节儿眉毛时常塔拉着,人们好像很难看见它们紧紧地皱缩在一起。

    刘海洋完全复制了林义凯面对问答时的表现,甚至比他还要拘谨,其实他在内心十分庆幸,庆幸自己能坐着回答问题,要是被点名后站起来,当众回答问题,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他这里——

    那他的腿一定会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他打小儿就有这样胆怯的毛病,长大了也没改过来。

    若是说林义凯是外表内向,实则社牛外向的性格;那刘海洋就是外表内向,实则内向中的内向,百分之百的社恐人士。

    金裁缝金大福咳嗽了一声,眼珠子转着转着,几秒后有点儿懊恼地捋着自己嘴边的八字胡,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了。

    甄第看着刘海洋,云淡风轻地问道:“你拿走了几枚钉子?”

    刘海洋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开口道:“三枚。”

    甄第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正在刘海洋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直坐在最左边的睡着了似的余咸慢慢吞吞地开口了:“你拿走了几枚钉子?”

    刘海洋愣在了凳子上,显然他的脑子里有点儿乱,片刻后,他迟疑地说:“……三枚。”

    同时,刘海洋身旁的王大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发现刘海洋的脸色有点儿白,不过他人本身就比较白净。

    错觉吧。王大成这么想到。

    同时,不是说每天回答一个问题吗?为什么在甄木匠问了问题之后,余咸又来问了一遍呢?

    王大成看了一眼刘海洋,目光越过刘海洋落在他旁边的林义凯身上,这小子正闭紧了嘴,一副奇怪的表情。

    如果没有第三个村民问话,那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

    王大成打起了精神。

    刘美丽瞥了王大成一眼,完全不知道这家伙在紧张什么东西,看看人家白川莲介,从始至终,脸上除了没有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

    哪儿像你们这些人呐,把啥事都写在脸上,遇到一点儿事就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看着就觉得晦气。

    这么禁不住事,能有什么出息啊,服了。

    偏偏王大成还跟自己一起住在甄第的木匠铺子里,无语了,为什么不把她分配到伍小姐那里?她不就是长相不太符合标准吗?可是比智商,她敢说,除了白川莲介,她完爆在座的任何一个人……

    唉,这些村民真是眼瞎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第一天(中)

    王大成算是把“憨厚”两个字刻在了脸上。

    长相敦敦实实,身材也敦实,略显肥胖。面色既不是刘海洋那样的白净温和,也不如林义凯那么棕黄淳朴,而是一种介于二者之间的匀称肤色,或者是因为他发胖得和年龄极为不相符,才凸显出这样的外表吧?

    人们确实能够看见他胖胖的身子微微颤动后,软腻的肥肉便如同波浪般荡漾着弧度。也许是因为缺乏锻炼或者是经常宅在家里,再不然,就是这两个原因都有可能沾上一部分。

    王大成缩着脖子,小而肥胖的手抓着餐桌边缘,软绵绵的肩膀耸拉着,看得出来,他极为认真地对待面前的任何事物,滴溜溜的小眼睛转动着,闪烁着略显精明的光芒。

    刀屠夫思考了一瞬间,满脸横肉抖动着开口了。

    “你有几枚金币?”

    王大成毫不犹豫地说:“十七枚。”

    刀屠夫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金裁缝闻言,看着王大成的眼睛都迸射出尖锐的光芒了。

    什么叫两眼放光,这就是了。

    叶照灵听见也睁大了眼睛,牛逼plus啊兄弟,竟然能攒两位数以上的金币,真有钱!

    靠,在座的各位,都这么有实力的吗?

    她不会就是里面那个最拖后腿的穷鬼吧?!

    等了一会儿,没人再询问王大成,后者像之前的两位一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疲软的肩膀更加低垂了。

    刘美丽则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扬起了一抹自信的微笑。

    若是不看刘美丽的五官,光看她那一口洁白的牙齿,说实话,她有代言牙膏的资格。

    她那一嘴光彩夺目的牙齿好似已经在天使那里被赐予了一项使命,微笑的使命。笑起来时,便只叫人无法不注意到其中的自信了。

    至于不大不小的眼睛,不大不小的鼻子,以及不大不小的嘴巴,满头微黄的卷发,长脸,一切都显得颇为平庸,只不过,这双眼睛里似乎天生就承载着几分狡猾。

    伍美丽端着魔镜,来回仔细打量着自己美丽的脸庞,烈焰红唇微微张开,以一种极其妩媚的姿势轻佻一笑:“你为什么想和白川莲介结婚?”

    刘美丽脸上的自信瞬间垮了下来,她的肤色本不白皙,外人看来敞亮的脸上,擦了一层又一层隔离和遮瑕,此刻它们就像一张雪白的面具一样扣在她的脸上——

    骤然间,内心的惊慌失措连这层层面具都无法遮掩彻底,她脸色难堪不已,垂下了头,神情似乎十分羞涩,然而粉底液把她脸上的血色遮得一干二净;若是没有这些扭捏的神情,昏暗的灯光下,人们只能看见她不笑的、惨白的脸,有几分瘆人。

    “……爱情。”她抬起头时,坦荡的说。

    伍美丽招牌表情挂在脸上,撇了撇嘴。

    叶照灵听见这问题的时候,也是懵逼的状态,控制不住脸上的惊讶,没想到,这些村民还能问隐私问题啊!

    好家伙,这不是公开处刑吗?

    伍美丽摆了摆手,她问出问题后,本就没注意回答自己问题的女人,反而将目光投放在刘美丽身边的白川莲介身上,然而,她注定失望了。

    回答者羞涩扭捏,另一个当事人却无动于衷,他仿佛正听着其他人的故事,把自己的灵魂完全抛在了一个不知名的世界里,对现在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一点儿反应。

    半分钟后,刘美丽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此刻,她惨白的脸终于真正的惨白了下来。

    李肚看见伍美丽捏紧魔镜的手,冷笑了一声,阴森森地看着白川莲介问道:“你为什么要强迫他人放弃自由呢?”

    白川莲介动了,长长的睫毛翕动了一下,仿佛完美的古希腊雕塑在这一瞬间复活。

    他的目光落在李肚脸上,隐含深意:“欲望。”

    潺潺如雪水的声线坦坦荡荡地回响在教堂的圆顶浮雕下,回响在每个人耳边。

    刘美丽闻言,更加面无人色,遭受了重大打击一样,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川莲介,她知道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可是!长成这样,怎么可能还有世俗的欲望?

    这不科学!她在内心叫嚣着。

    万元来突然举起了自己的手,要求去上个厕所,这不是一个不能理解的坏事,村民们很自然地允许他离开片刻。

    于是轮到万元来的问题便落在了谢东东身上。

    甄第出声问道:“你为什么要选择叉子?”

    谢东东平静地回答:“它吸引了我。”

    奇怪的问题招致万金油的回答。

    回答过问题的人思考着自己的答案有何不妥,没有回答过问题的人思考着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人们的大脑此刻忙的像是陀螺一样。

    曲悠悠也不免有些忐忑,接下来就轮到她回答问题了。

    在这沉默的空隙中,万元来走了进来,不过得等曲悠悠回答完毕后,才能轮到他,他给予曲悠悠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坐回座位上,继续发自己的呆。

    早在曲悠悠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发育得亭亭玉立了。否则,她也不会每到一个新环境,便能成为那个环境内回头率百分之百的大美女。比如高中和大学,她都堪称校花级别的美人。

    何况,现在她已经二十几岁,完全成为了一个娇艳的美人,花朵完全盛放,不吝啬于向人们展示她的美貌和芬芳。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灵动、明亮,光彩夺目,像是两颗闪烁的星星一样。在阳光下它们更加熠熠生辉,这是一双充满了阳光的眼睛,或许正是因为它们阳光而朝气蓬勃,才更需要一些厚密的隐蔽,眼睑上的睫毛长而弯翘,似乎正有精灵坐在上面滑滑梯。

    头发乌黑而有光泽,柔软而又稠密,美人嘛,能称得上是美人,当然没有任何地方能找的出丑陋的意味。鼻子则更是挺直高耸的,下面一张色泽樱红的嘴唇,唇形正是一些追求完美唇形的女孩们梦寐以求的微笑唇,这便使得,她即使没有弯唇微笑的意思,嘴角却微微上翘着,展示出一副娇俏的神情。

    轮到她的这一刻,那张小巧的樱桃小嘴微抿着,素白的小脸上没有多少轻松的神情。

    当甄第端坐着问出问题的时候,那张小脸上的神情顷刻间爬满了惊慌失措——

    “你和谢东东幽会了几次?”

    她睁大了眼睛看向谢东东,目光又越过谢东东落在自己的男朋友万元来的身上,并接触到了男人深沉的凝视,这令她强自镇定下来,狼狈地移开了目光。

    曲悠悠咽了咽口水,心跳声大得仿佛雷鼓,经历一番挣扎后,她颓然了下来:“……九次”

    骤然间,头顶青青草原的万元来俊俏的脸上布满了乌云,但是他还得忍耐,因为轮到他回答问题了。

    刀屠夫搓着自己两只蒲扇似的大手,问道:“你有几个孩子?”

    此话一出,万元来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错愕的神情十分显眼,他没想到,自己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这么容易就被一个最不可能探知到的人发掘了出来。

    良久的沉默,久到刀屠夫快要对他发出警告了。

    “三个。”

    现在,轮到曲悠悠不可置信了。她是丁克,明确告诉过万元来,自己不会生小孩的。让她生小孩遭罪,变丑变胖,还不如让她一头被车创死。

    她跟万元来在一起后,把万元来的前女友都见了个遍,原本以为都是一些庸脂俗粉不足为虑,万万没想到,这家伙表面上对她丁克的要求这么不在意,实际上背地里早就连孩子都搞出来好几个了!!

    还一爆就爆出来三个!

    他们总共才在一起三年啊!!!

第一百六十章、第一天(下)

    “万元来!!!”

    曲悠悠在心里咆哮着——

    她的脸颊上血色尽失。

    最初,回答完问题的时候,漂亮的脸蛋宛如鲜嫩多汁的水蜜桃,薄薄的一层粉红色,配合着一些东方美人特有的含蓄而婉约的神态,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这是一种仅仅能在恋爱期间的女人身上看见的,转瞬即逝的美貌,她脸上的一切,那双星辰和太阳亲吻过的眼睛,脸颊上若隐若现的酒窝,红唇边温柔的弧度,面庞上妩媚多姿的笑意,姿态的优雅与从容……

    都在愤怒中荡然无存,俨然如同沙土筑成的华丽城堡似的分崩离析了。

    身为正牌女友却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男友已经跟其他女人生育了三个小孩!

    曲悠悠意识到,自己头顶的草原一点儿都不比她的好男友头顶的草原少多少亩地!

    哈哈!

    蘑菇轻轻一招手,莹白色的菌丝飘到曲悠悠面前的餐刀上方,一条碧绿的光芒与刀刃重合在一起。

    “恭喜你,曲悠悠……”

    “???”突遭噩耗,知道自己男朋友跟别人有三个孩子,这难道是一件喜事吗?我喜NMD。

    “你遭受重大打击,领悟了‘绿毛小龟之力’——要想生活过得好,头上必须长点草;”

    “格瑞德大人拿走你的三点生命点数,并额外赐予你三倍力量,你的餐刀将获得一个被动技能。注意:此技能仅可供你一人使用,不可转赠他人。”

    说完,它又公事公办地看向万元来:“恭喜你,万元来。你遭受重大打击,领悟了‘绿毛小龟之力’——要想生活过得去,身上必须带点绿;”

    “由于你与曲悠悠两人互绿互惠,格瑞德大人相当满意,特来取走你的一点生命点数,并额外赐予你一份独特的力量,你的餐刀将获得一个主动技能。注意:此技能不可转赠。”

    餐桌上的人们听完这番话,都在面面相觑,却不敢出声多说一句废话,滑稽之余顿感一头雾水。

    蘑菇慢慢悠悠踱了几步,笑眯眯地说:“七天内,所有果树们都有机会得到贵族大人们精心施加的肥料。这也就意味着,你们可以凭借自身努力得到贵族大人们的青睐,随机触发一些特殊的buff和debuff,顺带提醒一下:二者可以叠加。”

    下一位回答问题的人,名字叫做张大志。

    就和他平平无奇的名字一样,他的外貌同样平平无奇,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儿特色来。

    和普通的矮壮的中年男人没有什么两样,他或许在外界,就是人们每天出门后会擦肩而过的那一类路人。

    小小的眼睛并不十分呆滞,但正常情况下确实看不出来蕴含着哪些智慧的神采;此时它们正在浓密的眉毛下面转来转去,好像是两只刚刚钻出小黑洞的小老鼠,正把它尖尖的凸嘴和门牙伸出来,竖着耳朵,动着胡须,注视着场地中是否有精明的猫咪或者顽皮的小孩子。

    普通人是无法把一件漆黑的、毫无装饰、且不能修身的斗篷,穿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气质的,这件斗篷像是一块毛毡布,沉重地压在他的头顶和四肢上。

    他披着黑斗篷的样子格外滑稽。

    他的眼神虽然十分活跃,可那张略显成熟的脸却时刻闪烁着漫不经心的神情,这种漫不经心从他脸上慢慢扩散到全身的肢体动作,甚至尤为热衷于体现在他的呼吸之间。

    “唉——”长长的一声叹息。

    这是由于疲倦或者无聊吗?

    相隔一个李俊逸,坐在最边上的叶照灵仍然能够清晰地听见他的叹息声,她几乎能够想象到,这声叹息的主人,他的眼睛有多么暗淡无光。

    这个世界上,平庸的人们往往各个方面都是平庸的,而他们生存的意义,就只是生存而已,完全没有一点儿含金量的生存。

    谢东东特意在她失明后来找她的茬,甚至牵扯了另外两个人,除了跟她有单方面过节的李俊逸,还剩下一个人,他就是张大志。

    格瑞德麾下的村民是金裁缝金大福,金大福手下的两个奴隶,一个是喜提绿帽的曲悠悠,另一个就是张大志。

    叶照灵跟这两人不熟,事实上,在金色太阳保护区,她和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没有那种能够称之为深厚情谊的东西存在。

    谢东东所说的,她委托张大志约李俊逸出门谈话,这样的事情,按常理来说,纯属无稽之谈。

    但她无法确定,这件事她真的没有做过。

    没有什么东西是人们能够仅凭一眼就能看穿的,究竟是真实和虚幻,大概只有这东西本身知道。

    似是而非,真真假假,越是在意,越是分辨不清。

    金色太阳保护区里的一切,都不能依靠常理来诠释,否则便会落入无法挣脱的陷阱中。

    李肚向张大志提出问题时,叶照灵从奇怪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你有几枚银币?”

    张大志谨慎地回复道:“19枚。”

    下一个回答者,是李俊逸。

    叶照灵意识到这一点时,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她很想知道,李俊逸会面临什么样的问题,又为什么会被人询问这样的问题。

    金大福提出问题:“你还剩几枚银币呢?”

    李俊逸的声音如常:“7枚。”

    话音落下后,叶照灵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没有,这两人回答得有板有眼,一丝个人情绪都没掺合在声音里,根本听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最后,轮到她了。

    这时她不由得忐忑了一下。

    如果他们也向她提问,询问她的存款,那她老老实实报出一个零蛋,会不会遭到大家的嘲笑呢?即使身无分文,她也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充满苦难,毕竟,没用的铁盘子是她自己脑子一抽选的,又不是其他人强迫她的……

    这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当众处刑……

    甄第悠扬的声音却遥遥传到耳边:“你是人吗?”

    叶照灵抬高了眉毛,她不得不震惊于这个奇怪的问题。

    请问,如果她不是人还能是什么?这村民应该不会是在借机人参攻击吧???

    “…………是的。”

    良久的沉默后,叶照灵平静地回答道。

    她是一个如假包换的人类啊!

    tamader。

第一百六十一章、中场休息小插曲

    这些村民的脑子好像有问题。

    叶照灵回答完问题,第一天似乎已经结束了。

    老蘑菇高兴地对人们说:“第一天结束了,中场休息时间到了,各位可以尽情地畅所欲言啦。请保持信心和勇气,第二天仍然是美好的一天。”

    教堂内热闹了起来。

    河蟹蹦跶着,叶照灵发现它极度亢奋,这不太合理吧,她想着,伸手慢慢摸向右侧——

    果然,她只摸到了冰凉的椅面,本该端坐在上面的楚斯大人不知何时早就离开了。

    叶照灵把这外壳坚硬、重如秤砣的河蟹提了起来,摸索着慢慢往外走。

    “喂!你去哪啊?”

    “出去透透气。”

    “哦,原来是这样。”河蟹左右动了动钳子,十分不太情愿地说,“原来是这样,说实话我觉得鸡蛋炒饭很好吃,人的睡眠质量一定要好,不过说到底敏感肌还是要慎用,因为玛卡巴卡的小车上有个喇叭,不然天突然下起暴雨,首尔都淹掉了。事实上我讲了这些希望你理解,不懂也没关系,因为星期天了总要休息休息,好的就这么多了,唐僧取经之路就在脚下,你我都是渡劫人。”

    “你又在狗叫什么?”叶照灵很无奈,她真的不太理解,河蟹这个物种的脑子长出来究竟是为了凑身高还是为了发癫的。

    “我是河蟹不是狗!也不是人!当然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啦!大晚上你们人类不睡觉,搞得我也不能安安生生好好睡觉,我还不能偷偷抱怨一下吗?”河蟹顶着绿油油的壳子,圆滚滚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哀怨。

    然而,叶照灵她看不见河蟹的怨念。

    叶照灵耸了耸肩膀:“你可以在心里悄悄抱怨,不是非要说出来的吧?”

    “我在心里抱怨,那岂不是烦恼的只有我自己吗???”河蟹惊讶地说,“我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在内心里抱怨?这对我来说多么不公平!当然要说出来,让其他人跟我一样烦恼啦!只要我没有素质,那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背负任何压力啦!没人能够给我压力!”

    叶照灵停了一下脚步,很想把它一脚踩死:“?”

    “为什么要对着我扣问号?有什么我没解释清楚的吗?还是我的回答给你造成了困扰呢?也有可能是你发错了但是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你是那种特能讲的还是不爱说话的?没关系我不害怕你,人与人之间需要更多的沟通和交流。需不需要我开导开导你?没关系的,助人为乐,学**做好事,我就是这么热心肠。千万别跟我说谢谢啊,太见外了,不过你这个问号到底啥意思啊?我真没搞明白。”

    这家伙……

    河蟹叭叭个不停,它太话唠了。

    以至于叶照灵的耳朵里塞满了它的废话,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了。

    于是,在叶照灵被吵到脑仁儿疼的时候,她转身就想回教堂里呆着。

    至少贵族们坐在二楼,河蟹不敢再他们眼皮底下造作,起码有所收敛。

    意外的是,她差点撞到一个人。

    是个叶照灵没有预料到的人——

    刘美丽。

    她一只手拦住了叶照灵,目光犀利地划过叶照灵的脸,眼睛里的情绪仿佛是侵蚀着铁器的锈迹,阴暗无比,这种情绪促使她发出一声怪异的笑声。

    叶照灵听见这声笑,十分诧异,不禁思索着,自己在哪里得罪了这个女人。

    可是刘美丽转身离开了,她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叶照灵丈二摸不着头脑。

    回到餐桌上后,河蟹瞅着主座上的楚斯神父仍然没有回来,不免滴溜溜转着眼睛,有些猖狂。

    它斜着一双小眼睛,拿钳子戳叶照灵:“不如现在就让我把你栓在桌腿上,你就别上桌了,剩下的问题让我来,我保证能帮你回答的漂漂亮亮。”

    叶照灵摸了摸下巴,这么一看,河蟹也不算是中看不中用的类型嘛,起码河蟹深刻的启发了她。

    于是她抽出自己的鞋带,麻利地把螃蟹的钳子和桌腿绑了起来,她特意没让它有落脚点,就只能挂在鞋带上,悬空在桌子腿旁边。

    挂了两分钟之后,河蟹的绿壳子气得通红——

    “扭曲上勾拳!阴暗的下勾拳!尖叫左勾拳!右勾拳爬行!扭动扫堂腿!分裂回旋踢!这是蜘蛛阴暗的吃耳屎,这是龙卷风翻滚停车场!这是激烈羚羊爬,这是扭曲山羊跳!乌鸦痉挛!老鼠嘶吼!大象蠕动!阴森的低吼!愤怒的章鱼!爬行!分裂!走上岸!章鱼扭曲!无差别攻击!无差别攻击!无差别攻击!无差别攻击!!”

    呵,小小一只河蟹嘛,还好她奉行人道主义精神,没当场把它的蟹黄打出来,就已经是她仁至义尽了。

    叶照灵一个弹指,精准命中河蟹的脑门,把它弹得七荤八素,也不再旁边一个劲儿的狗叫了。

    不幸的是,叶照灵也不太好受,归咎于她的眼睛问题,一个没注意,被河蟹的另一只能够自由活动的钳子夹住了手指。

    这一人一蟹便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河蟹是夹住了就死活不松手,叶照灵则是死活不愿意给河蟹松绑。

    一时之间,局面僵持了下来。

    楚斯神父拉开椅子时,目光便徘徊在他们之间。

    半晌之后,他温声道:“你知道牧场吗?”

    叶照灵倒是想过了,楚斯神父说话一般都挺没头没脑的,但是他竟然会突然提起牧场?

    这不得不令人警觉。

    “……牧场?”叶照灵重复了一遍,“是的,神父大人,牧场是受罚者的刑场。”

    楚斯神父不置可否的地点了点头:“唔……这么说也对。”

    “其实这不太严谨。”他接着补充了一句话,以一种意味深长的口吻。

    “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提个好建议,人们都该去那里面锻炼锻炼身体,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里面有什么呢?”叶照灵问道,“牧场里面养的是牛还是羊?”

    楚斯神父慈爱地看着她:“很少有人会对它感兴趣呢,我的孩子,牧场里既不养牛也不养羊,但是里面生存着数十亿顽强的生命。”

    “什么样的生命?”

    “……”楚斯神父罕见地没有做出答案,而是语重心长的说——

    “你会有机会与之邂逅的。”这是宿命的连结。

第一百六十三章、第二天

    二楼雾气弥漫,这雾气中飘扬着醉人的芬芳,可别想错了,这并不是贵族们酒杯里的琼浆玉液的味道;而是拉斯特放置在黄铜水缸里的郁金香熏香的味道。

    那是数十朵盛放的白色郁金香,哦,仔细一点观察,原来这栩栩如生的郁金香根本不是水里生长出来的花朵啊!

    可它竟然如此洁白而又芬芳!

    实际上,它翠绿的枝干是由一种质地柔软的铝合金材料制成的,外面刷了一层绿漆,看起来和植物的茎干没什么两样。

    然而,她顶端灿烂绽放的郁金香花朵,那几瓣洁白的花瓣包裹在内部的花蕊,则是一种遇水即可激发出独特香味、并大规模扩散在空气中的特殊芳香化合物。

    人们在这香气中,仿佛置身于春天的花丛;任由这香味在偌大的教堂内四处徜徉。

    贵族们有人闭目养神,有人忧郁深沉,有人噩噩昏昏,有人喝了一杯又一杯,却也少不了有人吃了一盆又一盆。

    洁乐茜一口接着一口往自己的愁肠里增加筹码,幽幽地抱怨着“为什么”和“为什么”。

    被麻辣毛蛋掌握了主动权,一套废话连招,瞬间打懵了萝卜的头脑,还差点打掉了萝卜的两颗大门牙。

    洁乐茜对此视若无睹。

    仆人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她根本不会为此投以一丢丢注意力。

    现在是emo时间,她的任务就是尽情的emo。

    大半夜不emo,怎么做一个合格的两脚兽?

    萝卜忠留恶狠狠瞪着麻辣毛蛋,一萝卜一树桩子,二者之间剑拔弩张。

    萝卜黄澄澄的眼珠子像是快要从眼眶子里跳出来砸向木桩子了。

    后者依旧得意洋洋。

    有一说一,麻辣毛蛋对自己的语言天赋还是相当有自信的,你看,一个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死萝北,拿什么来跟它掰头?这还不是稳稳拿捏了嘛!

    二楼水深火热,大厅内同样水深火热。

    叶照灵简直不知道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一只蚌还是一只螃蟹。

    俗话说,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她都愿意尽释前嫌给这傻杯河蟹松绑了,它竟然还死死夹着她不松开钳子?!

    这家伙不讲武德啊!

    老蘑菇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第二天开始了,小树苗们!你们要加油哦。”

    “有请第一位,林义凯。”

    林义凯从容地回应了一声。

    叶照灵听见一道男声十分阴沉地问道:“你用这些钉子换取了几枚银币?”

    这是李肚的声音,他整个人都像是一根生长在幽暗洞窟里的、细长的蘑菇,说话阴沉,脸色阴郁,总之,老是给人以不太舒服的感官体验。

    林义凯:“14枚。”

    已经回答过一轮问题的众人显然都十分游刃有余了,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进行思考并做出回答。

    “咳咳,下一位。”蘑菇咳嗽了几声。

    “你用这些钉子换取了几枚银币?”

    一道娇媚的女声,属于伍小姐的声音。

    刘海洋:“9枚。”

    只不过,听见刘海洋的回答,林义凯由最开始的从容不迫慢慢转变成了一种不太明朗的神色。

    轮到王大成接受提问。

    金大福捋着小胡子,悠悠道:“你会放弃自己千辛万苦得到的财富吗?”

    王大成:“不会。”

    李肚提问刘美丽。

    “倘若你献上一切,在有限的时间内,你能完全替代你所嫉妒的那个人,你愿意吗?”

    “……愿意。”

    甄第注视着白川莲介,问道:“如果注定会失败,你还会重来一次吗?”

    白川莲介毫不犹豫:“会。”

    伍美丽提问万元来:“你对你的女朋友有感情吗?”

    万元来眼睛都不眨,淡淡地说:“没有。”

    这句没有在他人眼中自然是微不足道的,可在另外一个当事人眼里,却令她如遭雷击般,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曲悠悠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她是对他动过真心的,曾经真的想要和他一直走下去……

    现在这个男人熟悉的面孔悄然变得面目全非了。

    曲悠悠难堪地低下头,终究是她瞎了眼睛,以为他们之间真的存在感情。

    问题还在继续进行,这温和的良夜却多了一个断肠人。

    甄第提问谢东东:“当你最终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一无所获时,你会做什么呢?”

    谢东东思索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英俊的面容上撒着一抹烛火的光辉,他十分确定地说:“杀了我自己。”

    伍美丽提问曲悠悠:“你把爱情当灵药,爱情把你当沙包,倘若给你一个选择,你为此逃避还是振作起来重拳出击呢?”

    “重拳出击。”曲悠悠的声音隐含着风暴。

    甄第提问张大志:“你认为自己是一个老实人吗?”

    张大志被这种无聊的问题惊了一下,憨厚地点点头:“是的。”

    刀屠夫提问李轩逸:“你有什么遗憾吗?”

    李轩逸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没有。”

    金大福提问叶照灵:“你怎样看待弗兰肯斯坦呢?或者说,他创造了一个怪物,你认为他的做法是对还是错呢?”

    叶照灵愣住了。

    弗兰肯斯坦,那是科幻小说之母玛丽·雪莱所创作的一个长篇小说中的主角。

    他是一个热衷于生命起源的生物学家。

    他试图征服死亡,试图创造出一种全新的生命。

    于是他便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开始了这项研究,多年后,他发现了创造生命的秘诀——

    那就是用尸体创造新生物。

    用数不清的尸体相互缝合组装在一起,或许人们会觉得这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然而它发生在一部小说里,一切便皆有可能。

    没错,经过夜以继日的努力后,弗兰肯斯坦成功了,他成功用那些尸体的残肢拼接成了一个巨大的、高达两米五的人形怪物。

    可是当这个怪物睁开眼睛,摇摇晃晃向他走来时,弗兰肯斯坦却吓破了胆,魂飞魄散的逃跑了。

    叶照灵回想起这些,迟疑地张了张嘴,却还是回答了问题。

    “错。”

    至于错在什么地方呢?她并不太能够理解。

    弗兰肯斯坦脱离了人类的思维模式,利用死者的肢体拼接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他创造出了未知。

    这是错。

    他本该在怪物诞生之前,设想出即将发生的任何一个局面,而不是在怪物睁开眼睛走向自己的时候落荒而逃。

    它是他创造出来的东西,他就应该对它负责。

    怪物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怪物,而创造出它的人类弗兰肯斯坦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把它当成一个可怕的东西,迫不及待的抛弃了。

    当怪物发现自己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异类的时候,它已经见识到了人类对自己的偏见,可以被冷漠的人类肆意践踏,彼时它已经学会了人类的语言,拥有了人类的情感。

    它十分难过。

    后来,它又遇到弗兰肯斯坦,这个创造它的人,它向弗兰肯斯坦诉说自己的渴望,希望能拥有一个异性同类陪伴着自己,并组建一个家庭。

    弗兰肯斯坦答应了这个请求,却最终放弃了为它制造女伴,因为两个怪物在一起后,会繁衍出越来越多的怪物,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无法对怪物负起自己的职责。这也就间接导致了,怪物无比痛恨他,杀死了他所珍爱的人,令他体会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痛苦。

    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第一百六十四章、他的请求

    回答完问题,中场休息时间到了。

    叶照灵离开了教堂,准备出去透透气,却被人叫住了。

    是白川莲介。

    她还记得,早晨不经意间注意到他时,她以为这是一位美的摄人心魄的尤物美女。

    那双祖母绿色眸子掠过来轻盈的一瞥,叫人恍惚窥见,幽谷中一汪荼蘼,纯白笑靥星星点点,一弯春意秾丽;曾有十二只白鹭鸶飞过翠绿的湖泊。

    美丽的事物总会招致更多的注意力。

    叶照灵也不例外,她偶尔有空,就会悄悄观察美人。

    就叶照灵所偷偷观察到的,她几乎能够断定,白川莲介的性格和他的外表一样高冷,特别是对待别人的态度,异常冷漠。

    他高傲不驯。

    漫步走过时,翡翠色的眼睛淡淡望过来,充满了人生经验、情感和冰凉的湖水。人们甚至能够联想到,他安静矗立在某个雕像下的时候,仿佛他自己也化为了完美的雕像,与面前的希腊雕塑进行着深奥的心灵交流,二者之间仅靠沉默便能维系着某些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思想。

    人们或许悄悄幻想过,当白川莲介在夜晚独处的时候,那双翡翠色的眼睛可能使他完美无瑕的脸庞流露出一种殷切的哀伤之情;但是这也只是幻想罢了,没人能真正窥见他的脆弱。

    他的冷漠仿佛是能够阻挡命运之矛贯穿其上,是世界上最为坚固的盾牌。

    这足以令所有人望而却步。

    如果你没有一把媲美朗基努斯之枪(命运之矛)甚至更胜一筹的武器,那么你无法坦然面对他。

    叶照灵早上看见他时,被惊艳的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现在眼睛看不见他,思维反而活跃了,骤然间便想起来雪莱的一首诗——

    “一枝枯萎,死寂,茫然的形影,萦绕在我孤寂的心中,以其冷漠,沉寂。嘲笑我那温热如故的痴心。”

    她若是一个怀春的少女,一定会相当悲情于此。

    其实她想装成一个怀春少女,也不是不可以,唯一不太合适的一点,就取决于她会不会在“娇俏”地叫出一声“哥哥”之后,胃部翻腾,一口胆汁呕吐出来。

    毕竟人生阅历摆在这里,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叶照灵了。

    因此,白川莲介主动帮助她时,她的怀疑次数甚至多过她为此思考的次数。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靠近一个人,除非他们有血缘关系,是不折不扣的亲人。

    但很显然,一个姓白川,一个姓叶,甚至都不是同一个国家出来的家伙,又怎么可能有血缘关系呢?

    叶照灵吹了一会儿风,玫瑰园里的香味飘扬来到教堂,芬芳能给人带来愉悦的心情,这话不假,她吐出一口气,开口问道:“白川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他立刻回以反问道:“无论我有什么样的请求,你都会答应我吗?”

    不知是不是叶照灵的错觉,她竟感觉到男人说出这句话时,语气中隐含着一丝微妙的、宛如镜头上一粒灰尘似的乞求。

    “白川先生帮了我,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能帮一定帮。但是,应该事先声明的是,我们非亲非故,你的请求说出来,我无法做到立刻答应,我需要有一个考虑的过程。现在周围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大可直接说出来,你想让我答应什么呢?只不过,我相信白川先生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什么样的请求说出来,能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什么样的请求又该对着什么样的人说。”

    不是叶照灵她不愿意帮,而是她现在自身难保,一个失明,又没有任何筹码傍身的危机人士,面前的沼泽还没能完全渡过去,她又怎么敢夸下海口说自己能帮助另外一个人呢?

    她是一个普通人,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

    白川莲介垂眸看着她,昏红的天色中,她的双眼仍然熠熠生辉,他懂得她的顾虑,知道自己还没能完全得到她的信任,却已经开始向她施加压力了……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肩膀,低头对她耳语。

    话音刚落,叶照灵的眼睛瞬间睁大了,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叶照灵似乎正安静地“注视”着那一道狭长的月光。

    她很后悔,自己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原来失明真的是一件超级超级麻烦的事啊。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口袋里的河蟹打了个哈欠醒了过来。

    “喂!你像个呆头鹅一样站在这里干嘛?你在看啥呢?”

    “哦!我突然又想起来,你啥也看不见了!哈哈!对不起对不起!人家真的不是故意要戳你痛处的啦!人家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嘛!外面这么冷,要不咱还是别站在风口里扮演稻草人了?咋们进去坐着吧!好歹还有水果吃,还有好吃的蔬菜沙拉!喂!我饿了!嘤嘤嘤!”

    “喂!你这么一直不理人!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很没有礼貌的啊!能不能理理我!理理我嘛!嘤嘤嘤!理我!理我!你再不理我,信不信我报警啊!”

    “喂!你到底在想什么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到底怎么了嘛!你别搞这么惊悚好吗?人家很胆小的!人家也会害怕怕的啦!嘤嘤嘤!”

    河蟹撅着嘴爬了起来,哼哧哼哧跳到叶照灵肩膀上,拿钳子戳了戳她的下巴:“你到底咋了嘛?”

    叶照灵回过神来:“没什么。”

    “进去吧。”

    一直到楚斯神父出现,坐到主位上,河蟹才气鼓鼓地停了下来,不敢再造作了,但是它仍然拿眼泡子恶狠狠地瞪着叶照灵,好像叶照灵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弥天大错一样。

第一百六十五章、一日谈

    河蟹被一条细长的跳舞草拎了起来,它转动着眼睛扭头想看一看这家伙为什么突然来招惹它,难道这种只会把自己扭成麻花的东西竟然都敢骑到自己壳子上跳舞了吗?!

    两只大眼泡子投射出恶狠狠的目光,然而这目光转了一圈儿,猛地偃旗息鼓下来了,它乖巧地缩回了自己张牙舞爪的长腿们,还给自己的嘴巴拉上了拉链。

    叶照灵发现自己腿上硬邦邦、沉甸甸的感觉消失了。

    稀奇了。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对你放水呢?”楚斯支着下巴,好奇地问道。

    哦,原来是神父大人落座了,怪不得河蟹一下子从恶霸变成了乖宝宝。

    至于神父的话……

    放水?

    对比村民们提问其他人——,或者说“审问”,这个词汇更加恰当,对比被审问的其他人,村民问她的问题,真的和善太多了,甚至都算不上是正餐,就像甜点一样令人感到温馨。

    的确对她放了水,她也是这么想的。

    “您是特意在提问我吗?”叶照灵反问道,“您如果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去询问甄第甄木匠,还有金大福金裁缝,是他们两人对我提出的两个疑问;我是被提问者,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问我这些奇怪的问题。”

    即使她知道,明面上也不会真的讲出来,除非楚斯神父动用贵族的力量,强制性要求她说出来。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这答案他们都心知肚明,它还远远达不到被贵族重视的程度。

    楚斯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就像在座的你们一样,贵族之间尚且存在特殊的利益链条,那生来便处于束缚之中的村民们又怎么能够从他们自己的利益链条中独善其身呢?”

    崇尚真理的楚斯神父一眼便能窥见事情的本质。

    “您说的对。”叶照灵奉承道。

    楚斯却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么,你知道该怎样独善其身吗?”

    “……”叶照灵心里立刻出现了一个答案,只是不能明白神父问出这个问题的用意。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已经有了答案,不是么?”

    “是的。”叶照灵郑重地点点头,“抛弃所有利益,亦可独善其身。”

    “你认为,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抛弃所有利益呢?”

    叶照灵老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唔,我的孩子,”楚斯拿起桌子上的手摇铃晃了几下,“当坚持的成本远远大于放弃的成本,放弃也是一种选择。”

    即使叶照灵不知道楚斯神父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东西,但她却能敏锐地意识到,与其说是一些官方的场面话,这些话更像是一种劝诫——

    劝诫她放弃。

    放弃某种执念。

    楚斯神父摇了铃铛之后,教堂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神父有话要说。

    “七日谈,前两天内,孩子们都各自回答了村民们提出的问题,你们做的很好,现在我想为你们准备一份礼物。”

    “这份礼物是一个愿望。”楚斯神父抬起手,一只翠绿色的牛油果漂浮在半空中——

    呃,其实它是半个牛油果,它被一分为二,露出了嫩黄色的果肉和中间圆溜溜、光秃秃的凹槽,那里本该有一个褐色的牛油果果核。

    叶照灵惊讶地发现,她竟然也“看见”了这半个脑袋大小的牛油果!

    就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她清晰地发现,有一团绿色的荧光漂浮在半空中!

    不得不说,这东西真的神奇!

    “成功得到认可的孩子,能够从我这里获得这枚牛油果,可别小看它……”楚斯神父弹了弹这胖乎乎的牛油果,后者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睁开黑溜溜的小眼睛,“噌”地一声弹射起步,最后砸在刀屠夫肩膀里厚厚的脂肪里。

    “它是一个能为人类实现愿望并带来好运的小家伙哦。”

    刀屠夫努力给自己凶神恶煞的脸上增添一些笑容,但他在这方面确实不如金大福,呲着牙干笑了半天,脸都笑僵了,也没能摆脱干瘪的神态,反而尽显滑稽。

    至于牛油果呢,显然它觉得那里很舒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趴在那里不动了。

    没一会儿,刀屠夫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因为他听见了牛油果的呼噜声。

    这家伙!

    刀屠夫咬着牙呲着笑脸拿餐巾给它盖上了。

    睡觉就睡觉吧,打呼噜就打呼噜吧,千万别着凉就行了!

    林义凯热切地看着那个餐巾下隆起的小山丘,这可是贵族手里的好东西啊!千载难逢的机遇!他势在必得地想着,不由得出声询问:“我们该怎么得到认可呢?”

    楚斯神父微笑着,烛火澄黄的光芒在那张圣洁的面容上洒下一片余晖:“每人讲述一个故事,由六位村民逐一投票,选出自己喜欢的故事,得票最多者即为获胜者。”

    “倘若有人票数一致,并列第一,我会从中选出我喜欢的故事,授予她胜利的桂冠。”

    叶照灵默默在心里扣了一个六。

    看起来规则很简单对吗?

    可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吗?看似讲述故事的人们拥有更多的主动权,但最终的获胜几率却并不是人们自己能够决定的。

    故事的好坏尚无定论,叶照灵也无法预见更多事态发展,但她明白,选择权不在讲述故事的十一位候选人手里。

    六位村民各有所好,谁能精准掌握他们的胃口,获胜几率便一骑当千,远超其他人。

    反之,有人得到青睐,便有人不被接纳。

    “好了,大家都准备准备吧。如果有人准备好自己的故事了,你可以摇一摇自己手边的铃铛,以此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完毕,可以开始讲述故事了。”楚斯神父环视一周,把人们脸上的神态尽收眼底,“我很期待你们的故事。”

    如果可以的话,叶照灵更情愿自己是一只偶然飞进教堂里的苍蝇,或者钻错了老鼠洞误入教堂的小老鼠,那样她就不用坐在这里绞尽脑汁地编故事了!

    她根本就不是这方面的料!

    到底应该编个什么样的故事?恐怖故事?爱情故事?童话故事?她有选择困难症的好吗?!

    一个头两个大!

    耶稣啥时候复活来解救她?!

第一百六十六章、我失败的前半生

    这寂静的夜晚甚至都没有得意多久,至少半个小时的时间都没到,铃铛便打破了寂静,众人普遍都一脸呆滞地望向声源。

    万万没想到……

    第一个故事竟然来自于张大志。

    “故事的名字,我把它叫做我失败的前半生。”

    “在我的世界里,数量最多且拥有强大力量的奇烈人相当歧视血统不纯粹的亚种人,认为他们是恶魔的舔脚仆。因此,所有亚种人的生活,从他们诞生开始便举步维艰,能安然无恙活到一千五百岁寿终正寝的亚种人,还没生出来。”

    “遗憾的是,我就是一个卑微的奇烈亚种人。”

    “因为这烙着罪印的身份,我无法获得固定的工作,没有供我栖息的族群,我就像游荡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一片漂泊无依的浮萍。”

    “没有人知道,我这样一块飘零的浮萍,曾经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奇烈小少爷。是的,在一切还未定论之前,我真的是一个奇烈人,而不是一个卑贱的奇烈亚种人……”

    “是的,我的父母都是正经的奇烈人,他们结合后生下的我,同样是奇烈人,是一个再善良不过的普通人。那时候,我有梦想,我有钱,我一直在寻找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张大志的声音始终平稳,纵然他的语气十分生硬,大多数人却借由“普通人”这三个字,相当完美地代入了其中,且在叙述者甚至没有任何形容词的句子里,领悟到了命运的无常。

    “因为出身显赫,我自然有过无数的豪情壮志,渴望干出一件轰动世界的大事来。比如,我同情奇烈亚种人,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正义的领导者,像我曾领导过族群分支、年迈的爷爷一样,努力打破这些不公平待遇,或者让这个世界上的歧视全部消失……”

    “可我目光太狭隘了,我只看见爷爷数百年前威风凛凛的气势,却忽视了他最终黯然神伤,退位‘让贤’的无奈和心酸。”

    “五十年前,我四百岁,刚刚成年,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像同学们一样,觉醒力量,甚至在考核时都没能觉醒出自己的力量,可笑的是,我从没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直到——”

    “我猛然间失去了优渥的生活,才发现自己的家庭和其他的普通家庭截然不同。”

    “可是,即便失去了令人忌惮的家庭背景,我仍然自强不息,并为自己的听话懂事、以及超过三门学科能拿满分的成绩而自豪骄傲,我一直都在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奋斗,为了变得优秀,也为了成为家长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只不过,我从来都没有设想过,除了我自己,还有我偷偷养在床底的五只蜻蜓,竟然再也没有第七个生命会为我的优秀而感到高兴了。”

    “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父亲偶然间得罪了不得了的大人物,为此锒铛入狱。”

    “算起来,那是我还没有莫名其妙变成奇烈亚种人之前的事,亲眼目睹他被压在车顶盖上拷走的那一幕,或许就是导致我误入歧途的开端吧……”

    “他被判了一百年,我知道,他会一直在里面待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没有机会再重见天日了。”

    “我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得罪了那些人,导致他们在把他弄进监狱之后,仍然没有平息怒火,甚至把矛头对准了我和母亲,还有爷爷奶奶。在一个天气很好的冬天,暖融融的光芒照耀着大地,我和家人们被人从大房子里赶了出来,像是几条丧家之犬。”

    “爷爷因此中了风住进了医院,并且再也没能走出来,三年后便去世了。或许他就是因此郁郁寡欢,也可能只是因为他本身就身体不好,毕竟一千四百多岁的高龄,高血压,心脏病,各种老年人的疾病都找上了他,而我们却没有更好的条件能给他治病。”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爷爷去世后,我和母亲的最后一层保护伞也被撕烂了,纵使他积威深重,零星几个老朋友经常接济我们家,但日复一日的索取,人情是会被慢慢耗尽的。”

    “直到我被诊断为无法觉醒力量的废人,甚至携带隐性奇烈亚种人基因之后,我再也没见过爷爷的老朋友们,更没再见过他们的孙子辈——那些热衷于跟我称兄道弟的‘好朋友’……”

    “我的父亲进了局子这个消息像是锅里煮开的香料,伴随着一连串关于我无法觉醒力量,以及我拥有低贱的奇烈亚种人血统,这些消息渐渐在空气中沸腾,同学们看我的目光都像是在看着一只臭虫。”

    “我请求母亲带我离开这座没有容身之地的族群,母亲拒绝了,她以一种极其怪异地目光看着我,半分钟不到,便移开了目光,似乎无法忍受似的。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母亲总是抗拒看见我的脸呢?”

    “后来我才在不经意间,也不算随意,因为我总是会在洗手台边长久地凝视着自己的脸,就在那么一瞬间,我似乎透过玻璃看见了父亲的脸。”

    “那是一张丑陋的脸。”

    “父亲他长得很难看,因此他希望自己的后代的基因能够遗传的更加优良,所以他费尽心思娶了一个大美女。用他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阔绰的、一掷千金的豪气,成功打败了众多追求者,‘俘获’了我母亲的芳心。”

    “但是我相信,母亲对他没有一点爱意。”

    “因为她看着我的时候,和欺负我的那个胖子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曾设想过,如果我和母亲换了一个族群定居下来,那么一切会不会变得截然不同呢?”

    “设想永远都只是设想而已,我终究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并为之做出改变。”

    “我的母亲她长得很美,以至于即便她将近一千多岁的年纪,却仍然有无数人愿意为了她抛家弃子,甚至不限男女。”

    “然而,不是所有美丽的女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脏。”

    “不是所有母亲都能爱护自己的孩子,这是我在某天明确向她表达出自己十分抗拒去奇烈学会上学,不小心被她砍伤手臂之后,骤然间明白的道理。”

    “我变得沉默寡言,性格越来越内向,成绩越来越差,我的优秀就像昙花一现,终究像我这平庸的外表一样,变成了昨日黄花。”

    “我人生的转折点……或者说是,骨折点;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天所发生的事。闻着空气中香甜的糕点气味,一大群人把我堵在蛋糕店旁边的小巷子里。

    “……”

    “……他们哈哈大笑。”

    “我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然而事实证明我想多了,一切并没有结束。”

    “直到胖子拿起一根法杖……”

    “半个月后,我拄着打了石膏的腿回到了奇烈学会。”

    “就在我第二次人生转折点的前一天晚上,我鼓起勇气问了母亲一连串问题,那些问题积压在我的心里,如同远古植物死去的尸体积攒在一起,凝聚成一层又一层焦黑的煤炭。”

    “它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了。”

    “真的会有亲生母亲憎恨自己的孩子吗?她怀胎数个月生下来的,难道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废品吗?为什么她没有选择在一开始就杀死这个孩子呢?为什么她不向其他母亲一样为了这个自己生命的延续而无私奉献呢?”

    “母亲的眼睛里重新涌动着怪异的目光,这一次,她忽然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母亲的笑容真的很美,她仍然如同旧照片里的美人一样,风采依旧。那是一种令男人们趋之若鹜的美。”

    “可我身为她的孩子,却只为她感到……可悲。”

    “第二天晚上,我晚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才回到家。这时候,我惊讶地发现,母亲像一座雕塑一样坐在饭桌边。她竟然破天荒做了一桌子菜肴,有红烧肉,可乐鸡翅,肉沫茄子,粉蒸肉……”

    “原来我的人生是注定会失败的。”

    “我是在一个寒冷的凌晨忽然意识到这一点的。”

    “寒冷的凌晨过后,我推开家门。”

    “我像父亲一样,被铐在车顶盖上。”

    “我抬起头发现,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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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685/ 第一时间欣赏惨遭爱人毒杀后最新章节! 作者:九叶一只蛙所写的《惨遭爱人毒杀后》为转载作品,惨遭爱人毒杀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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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遭爱人毒杀后介绍:
叶照灵被爱人一碗小鸡炖毒蘑菇,差点送上西天。

但她运气好,没死成。

甚至因为这段狗血的经历,她幡然醒悟。

失忆后,这十年的人生都透着一股子——清澈的愚蠢。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叶照灵不在乎。

可人们一直在她背后叫她“怪物”?惨遭爱人毒杀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惨遭爱人毒杀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惨遭爱人毒杀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