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给他送饭
时值晌午,阳光正盛。
虽然还是正月,但山间草木已经开始泛青,枝条上早已抽出了新绿的嫩芽,虎啸岗地势比周围山头要高一些,更是一番郁郁葱葱,山风猎猎,迎面袭来的是阵阵松木草叶混合在一起的清香。
花椒挎着竹篮不紧不慢地上了虎啸岗。
一眼就看见在山洞附近拿铁锨弯腰松土的裴泽,他衣摆下端打了个结,看上去很是精干利索,全然是一副山里人的打扮。
花椒走过去把竹篮挂在他旁边的树枝上:“给你送的午饭。”
“放那里吧!”裴泽停下手里的动作,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一眼花椒,“过来帮我撒种子。”
“我?”花椒环视左右。
“怎么?不想做?”裴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花椒嘴角扯了扯,去树下拿药材种子:“那倒不是,我以为你跟别人说话呢!”
花椒悄然打量了他一眼。
好吧,就算他是青龙寨的人,他跟她无怨无仇的,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跟她动手吧?
她又不会把黑衣人的事说出去。
裴泽挑挑眉,没吱声,放下铁锨,拿起锄头,在他适才翻过的土地上,划出一道浅沟,新翻出来的泥土黑黝湿润,就像是施过肥一样,这里的土质还是很肥沃的。
花椒提了布袋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把种子撒在浅沟里。
两人配合得还算默契。
山洞前的空地很快种完了。
“饭快凉了。”花椒提醒道。
“我已经吃过了。”裴泽看了看山洞那边,花椒这才发现山洞旁边有一堆烧过的火堆,火堆上面还放着一个木头架子,旁边还放着好几块鸡骨头……真是服了,吃过了不早说,她还没吃呢!
“你要是没吃,就先吃饭。”裴泽指了指她带过来的竹篮,扛着铁锨和锄头去了另一边,吩咐道,“吃完就过来继续帮我种药材,好多种子呢!”
花椒取下竹篮,走到坐在山洞旁的大石头打开,从里面拿了一个包子出来,随口问道:“三哥,你这里要全种上白术吗?”
包子还算温热,王氏做的白菜素大包,里面还放了一个鸡蛋,几块小萝卜头,花椒敢保证,这个鸡蛋绝对是王氏偷偷放进去的……
“你还认识白术种子?”裴泽颇感意外。
“白术又不是珍稀之物,只是一种补气类的普通药材,我认识白术也不奇怪吧?”花椒咬了一口包子,不以为然道,“其实这个季节种白术,出苗率不是很高,应该再等一个月左右,等天气回暖了也不迟。”
别说白术了,这山上的植物她应该没有不认识的。
她虽然不是学霸,好歹也是农大毕业的。
“这是从西北带回来的种子,耐寒性高,适合慢慢养冬,我认为这个季节种,刚刚好。”裴泽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花椒,狐疑道,“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认识白术,还了解白术的习性?
他觉得这不应该是她这样一个小丫头应该知道的。
“小时候,我家里有好多这样的书。”花椒一本正经地扯谎,“看得多了,慢慢就记住了。”
说着,又随手指了指另外一个布袋:“我刚刚看过了,那里面是黄芪种子,虽然黄芪的播种季节比较灵活,春夏冬三个季节都行,但根据现在这个季节和山上的温度来看,你应该把它们种在向阳坡上,因为黄芪的出苗率很受温度的影响。”
反正裴泽又不可能去花家打听这些事。
随便她怎么扯。
果然,裴泽也没再问。
不声不响地在拿铁锨翻土。
花椒吃完包子和鸡蛋,起身伸伸懒腰,见裴泽还没有翻完地,也不急着过去帮忙,随手抓了把干草碎柴,放在他吃过烤鸡的火堆上,小心翼翼地把火生起来,烤了一会儿火,身上也渐渐暖和起来,天蓝山青草绿,风光一派大好。
虎啸岗下面有一条小溪哗啦啦地流淌在谷底,溪水清澈见底,欢快地在谷底蜿蜒前行。
花椒一时兴起,从地上捡了些裴泽弃之不用的鸡肝,用草杆串了,提着裙摆去了溪边。
根据她的判断,她觉得这条小溪里应该有螃蟹和鱼。
鱼她可能抓不到,但螃蟹还是可以试试的。
裴泽见她去了溪边,也没阻止,自己提了布袋撒种子,终究还是小姑娘,玩心重了些。
花椒把鸡肝固定在水里的石头上,蹲在溪边静静地等着螃蟹出动,溪水清澈见底,蝌蚪大小的鱼来来回回游动着,她捧了一小撮水尝了尝,水质清冽,清甜可口,很天然的弱碱性山泉水。
不一会儿,陆续有螃蟹从石头底下爬出来,花椒很是兴奋,顾不得溪水冰凉,挽挽袖子开始抓螃蟹,转眼工夫便抓了十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的螃蟹。
“三哥,你看我抓到螃蟹了。”花椒提着螃蟹,兴奋地跑到裴泽面前让他看,裴泽看了看她手里的螃蟹,眸底闪过一丝笑意,“我筐里有调料。”
“什么调料?”花椒一头雾水。
“你是要生吃吗?”裴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没有啊,是要煮熟了吃的呀?”花椒眨眨眼睛看着他,瞬间回过神来,眉眼弯弯道,“明白了,我这就烤螃蟹去!”
原来他的意思是要她现在就烤着吃了的啊!
哼哼,果然心够大的。
一个人在山上偷吃野鸡也就罢了,连她抓的螃蟹也不放过。
花椒看到裴泽筐里的那些调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盐有糖也就罢了,竟然连番椒大料也有……看不出来啊,这人也是个妥妥的吃货哪!
十只螃蟹,用草叶捆了。
撒上盐巴,再用野芋头叶子包好,去溪边取水和了泥,层层涂在野芋头叶子外面,做成了十个小泥团扔进火堆里,待裴泽把那小块药材田种完,香喷喷的盐螃蟹就烤好了。
裴泽去溪边洗了手,饶有兴趣地坐过来吃螃蟹。
花椒没想到这个季节的螃蟹还挺肥的,肉嫩膏红,就连蟹爪里也全都是肉。
“要不要再抓几个回去给安哥儿吃?”花椒边吃边提议。
“不用,这里没外人来,等过些日子天暖和了,再过来多抓些回去吃也不迟。”裴泽吃蟹吃得干净,也很熟练,扯下蟹脚当工具剔肉,壳是壳,肉是肉,一看就是经常吃螃蟹的。
见他吃得津津有味,花椒趁机顺杆爬,一本正经道:“三哥,你看你种了这么多药材,肯定需要人打理的,不如我帮你打理药材好不好?”
“好,那就辛苦你了。”裴泽想也不想地答应下来,展颜道,“也不用每天过来,隔两三天过来一次就行,如果需要做什么,我会教你的。”
她认识药材,也了解药材的习性,很合适过来帮忙。
“只是,我有个条件……”花椒仰脸望着他。
其实这男人颜值还是很在线的。
不过如果他是青龙寨的土匪,那就有些违和了。
毕竟这么帅的土匪她还是第一次见,印象中的土匪可都是尖嘴猴腮或者蒙着一只眼睛的……脑海里浮现出蒙着一只眼睛的裴泽,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裴泽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第32章 极品小舅子
“你的药材我只管打理,绝不会私自动一棵一苗。”花椒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转过身子继续道,“但这山上其他的作物啥的,比如栗子啦,螃蟹啦,野菜什么的,我可以自由采摘,如果我卖了钱,我八你二,就当你给我的报酬了,行不行?”
这么一大片山头,他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刚好她也需要找点事做,顺便赚点小钱钱。
如此一来,他跟她有了利益捆绑,他是不是土匪的,对她也没有多大的威胁。
裴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小姑娘倒是挺会算计……
见他不语,花椒以为他不同意,忙道:“你放心,我不会在你地盘上大肆破坏的,我就是找点时令野菜野果什么的,顺便卖个零花钱,你知道,我迟早要离开你们家的,按理说,咱们应该五五分的,之所以你二我八,是因为那多出来的三分是我的报酬,亲兄弟明算账嘛,这个道理你懂的。”
她觉得这样分配很合理。
反正像裴泽这样傲娇的男人,也不会摘栗子抓螃蟹去镇上卖,她这是合理利用资源嘛!
“行,我答应你。”裴泽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点头道,“你卖的钱,都是你的,我一成都不要,你只要帮我打理好药材就行。”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的确不能天天守着这片山头。
原本他想让他爹他娘过来帮忙照料的,但现在看来花椒要比他爹他娘更适合照料药材,他当然不会拒绝。
花椒心花怒放。
见他脸色尚好,决定继续得寸进尺:“可如果奶知道我卖山货,跟我要钱怎么办?”
她是不怕袁老太太,可万一她不在家的时候,袁老太太再翻她的屋怎么办?
这种人,得防着!
“你就说我让你卖的,有什么事让她找我。”裴泽会意,沉声道,“我家里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因为她们习惯用争吵和互相攻击来解决问题,这是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轻易改变不了,也不能强行让她们改变,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
哇塞,大兄弟真是豁达啊!
花椒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连声答应:“三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说完,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咱俩现在是合作关系,你的亲事跟我是没有关系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裴泽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用解释,我并没有误会你,我还是那句话,你随时都可以离开我们家。”
他没有成家的打算。
也不想束缚她的自由。
“那就好。”花椒松了口气,信誓旦旦道,“这里的药材交给我,你尽管放心,我会打理好的。”
没有误会就好。
跟裴泽这样的人合作,她还是很乐意的。
种完药材,裴泽扛着铁锨和锄头走在前面,花椒拿着空布袋不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走着走着,裴泽突然停下脚步,开口道:“那四个黑衣人不是我杀的,我也不是青龙寨的人,你不要胡思乱想。”
看得出,她已经认定了那四个人是他杀的。
虽然他懒得跟她解释,但既然要在一起打理虎啸岗的药材,他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她为好。
花椒愣了一下,口是心非道:“哪有……我没觉得是你!”
裴泽微微颌首,转身继续往前走。
花椒也没再问。
其实她现在也怀疑是他……要说那四个黑衣人的死跟他没关系,骗谁呢!
两人各怀心思地回了家。
裴润拿了银子也没能把柳氏母子三人从娘家接了回来,反而把小舅子柳五给领了回来。
柳五是镇上的小混混,在码头上给人跑腿充当打手,他仗着自己是娘家人,唾沫横飞地站在院子里跟裴春山叫板:“我姐给你们家生了两个孩子,是你们一家的大功臣,功劳苦劳她都有,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她的吗?二两银子就想打发了我们,门都没有!”
“我说世侄,我们没有亏待你姐,该补的聘礼都补了,你们还想怎么着?”裴春山看了看裴润,皱眉道,“今儿我家老大不是拿了银子给你们送去了吗?”
“是送去了,但远远不够。”柳五冷笑,大言不惭道,“我姐可是生了两个孩子的,又是长嫂,凭什么跟你们家那两个没过门的媳妇相提并论?难道就看着我们柳家好欺负吗?我娘说了,一个孩子再补贴一两银子,就让我姐他们回来,要不然,她们就在娘家住下了。”
他们家可是听说了。
过年的时候,全村分猪肉,这么阔气还在乎这一两二两的银子?
裴润蹲在地上,只是叹气。
他颠颠地拿着银子去丈母娘家接媳妇和孩子,却不想进门就被丈母娘骂了狗血喷头,说他这个当老大的太怂,害得柳氏和孩子在家里受欺负。
柳五更是火冒三丈,也觉得他姐受了委屈,二话不说就来找裴家算账。
凭什么裴家别的媳妇聘礼涨价,他姐才跟着涨?
这不是欺负人吗?
袁老太太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一个劲地叹气。
反正她没银子。
王氏抱胸站在灶房门口,冷眼旁观,裴莺和裴安吓得躲在王氏身后探出头来往外看。
花椒跟在裴泽身后进了院子,不声不响地进了屋。
这个柳五一看就是嚣张惯了的。
可惜,他今天肯定要倒霉了……裴泽岂是好惹的。
有好戏看了。
“世侄,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们不能拿孩子说事不是?”裴春山忍着怒气,继续好言相劝,“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你们要是不让他们母子回来,我们就要上门去要人了。”
“哼,有本事你去啊,你去啊!”柳五指着裴春山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们,再拿二两银子我就让我姐他们回来,否则,没门。
裴泽大踏步上前。
一把握住柳五的手腕,厉声道:“你这是干什么?给我放规矩点。”
柳五惨叫一声,当即坐在了地上:“你,你是谁,敢对我动手……”
他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呢!
哎呀呀,这个男人手劲真大,他的手腕要断了……
“什么东西,敢在我家撒野,滚!”裴泽抓起他的前襟就往外拖,柳五冲裴润大叫:“姐夫,姐夫救我!”
裴润忙上前劝道:“老三,他,他是我小舅子……”
“还小舅子,什么玩意!”裴泽一只手提起他,一直把他拖到大门口,用力往门口一扔,冷声道,“再敢到我家来闹,信不信我揍死你!”
柳五被摔了个狗啃泥。
许是担心裴泽再揍他,挣扎着爬起来,撒腿就跑,跑到胡同口才恶狠狠地回头道:“姓裴的,你给我等着,咱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哎呀呀,他的手腕真的断了。
裴泽一脸嫌弃地拍拍身上的尘土,若无其事地回了屋,裴春山紧跟着进了屋,皱眉道:“老三你太冲动了,都是亲戚,以后咋见面啊!”
“这样的亲戚,见什么面?”裴泽走到木盆前洗了手,淡淡道,“已经给他们家补齐了聘礼,咱们家不理亏,如果再得寸进尺,那就住在娘家好了。”
“敢情不是你媳妇……”裴润蹲在门口埋怨道,“老三,你怎么能打我小舅子呢!这下糟了,你大嫂和两个娃肯定不会回来了。”
他想他媳妇,也想他孩子了。
如今老三把他小舅子打跑了,他怎么再去丈母娘家?
裴泽:“……”
以前他怎么从来没发现他大哥这么怂呢?
第33章 馊主意
吃完晚饭,裴泽喝了一碗菜粥提着镰刀就出了门。
他并非是内疚,而是不饿。
中午吃了一只野鸡,后晌又吃了五只大螃蟹,惬意得很。
花椒也觉得不饿,也喝了一碗菜粥就放了筷子,她本来想回屋睡觉的,硬是被王氏留下做针线,说是让她学着给裴泽做件里衣,她男人的衣裳她不做谁做?
花椒推辞不过,只得接了过来。
怎么说,裴泽现在也算是她的生意伙伴,做就做吧!
裴莺飞针走线地在绣棚上绣花,瞧着花椒笨手笨脚地拿针的样子,很是得意,连花都不会绣,笨死了,整天就知道往外跑,这样的媳妇,就得一天打三遍……
裴春山和袁老太太则商量着,看怎么再去柳家一次,把柳氏母子接回来,王氏冷笑:“你们还看不出来吗?最近家里忙着老二的婚事,老大媳妇这是带着孩子躲清闲去了,回来还得干活不是?”
她跟柳氏相处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谁不知道谁啊!
“老大媳妇不是那样的人,她肯定是被她那个贪财的娘给挑拨的才不回来的。”袁老太太白了王氏一眼,对裴春山道,“但这样的事情,咱们也不能太惯着,要是老二媳妇再跟着学,那家里的日子也没法过了,先让他们娘几个在柳家洼住几天好好寻思,说不定自己就回来了。”
不回来拉倒。
正好省了粮食了。
不一会儿,裴泽便扛着好几捆红茅草回来,花椒刚好在井边洗手,问道:“三哥,你是要编草席吗?要不要我帮你编?”
现在天气还冷。
有些药材种子会出苗缓慢。
红茅草细长柔韧,刚好做草席。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裴泽扛着红茅草就进了屋。
花椒耸耸肩。
不用最好。
裴莺并不知道两人的约定,只当她三哥不搭理花椒,幸灾乐祸地站在门口捂嘴笑。
王氏也看在眼里,她越看裴莺越觉得碍眼,得想办法让裴莺搬出来,这样裴泽跟花椒孤男寡女地在一起,就不愁看不上眼……
不得不说,柳氏的确是个沉住气的。
眨眼过了大半个月,还没有回来的意思。
期间,裴润去了两次,都被丈母娘骂了回来。
说裴泽打了柳五,得亲自上门赔罪才行。
偏偏裴泽比柳氏更能沉住气,当然不会低这个头。
眼看着裴满跟杨六姑娘成亲在即,裴春山虽然着急却无计可施。
按照风俗,新媳妇进门,长嫂得亲自出面迎亲的。
王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更不会劝裴泽去柳家赔罪。
那个柳五就该揍,她觉得她儿子没做错。
裴泽跟花椒早出晚归去虎啸岗种药材,回来见他爹长吁短叹的,也绝口不提此事,他并不想干涉他大哥大嫂的事情,但如果柳家人到他家里来闹,他还是得管的。
眼看离裴满娶亲还有五天了,袁老太太实在沉不住气了,一大早就去找裴春花和关六斤商量此事,裴春花最是热衷管闲事,埋怨道:“娘,这事都怪老三太冲动了,我早跟您说了,这事得让老三去解决。”
“他要是肯去,我还用来找你们吗?”袁老太太只是叹气。
老二成亲,她娘家亲戚也会来。
她不想被人看笑话。
裴春花眼珠转了转,很快计上心头:“软的不行,来硬的,咱们先去柳家把两个孩子偷回来再说。”
孩子回来了,当娘的自然就回来了嘛!
“两个孩子小,肯定不会放在街上的,咱们怎么偷?”关六斤表示怀疑,“再说了,这样的招数柳家一眼就看穿了,到时候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那,你有办法吗?”裴春花反问。
关六斤知趣地闭了嘴。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信两个孩子不出门玩,放心,咱们又不是真的偷孩子,这不是为了让老大媳妇早点回来嘛!”裴春花振振有词道,“老大去了两次,都被骂了出来,咱们这不是没办法了嘛!”
“还是花儿有办法,就这么办吧!”袁老太太也觉得可行。
当天上午,关茂关盛和裴满就做贼般猫进了柳家洼。
哪知,三人一进村就被柳五瞧见了。
柳五见他们鬼鬼祟祟地,一路尾随,很快猜出了他们的来意,立刻绕道喊了他的狐朋狗友过来,才回家把娴姐儿和福娃放了出来。
关茂关盛裴满已经在柳家绕了好几个大圈了,冷不丁见娴姐儿和福娃突然出现在路边玩耍,大喜过望地抱起娴姐儿和福娃就跑。
柳五早有准备,领着众人冲上去把三人抓起来,狠狠地揍了一顿:“光天化日之下,敢偷孩子,活得不耐烦了吧!”
柳五见过裴满,知道他是裴家老二,上前就拳打脚踢地揍裴满,他打不过裴泽,就打他二哥,反正都是裴家人,都一样,裴家人就该揍!
打得裴满倒地连连求饶:“救命啊,出人命了,别打了,打死人了!”
柳五手下那几个小喽啰也追着关茂关盛兄弟俩打,老大的事就是他们的事,打死也不管他们的事。
兄弟俩被揍得抱头鼠窜,自然顾不上裴满。
柳氏在家里听到动静,忙跑出来,见她弟在揍小叔子,忙上前拦住他:“五子,你不要动粗,把人打死了,你要偿命的,别打了。”
“大嫂,救我……”裴满抱着头躺在地上,哀嚎道,“我们不是要偷孩子,我们只是想让你和孩子回家啊大嫂。”
“别打了,别打了。”柳氏推了柳五一把,愤然道,“你成心让我难做人是不是?”
这一闹腾,让她怎么回裴家?
她又不是不回去了。
“姐,你胳膊肘子往外拐是不?”柳五一听火了,“裴家对不起你,我去讨公道,他们家打了我,你怎么不吱声呢,如今我揍了你小叔子,你心疼了?我跟你说,这事你少管,我跟裴家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好了,你们姐弟俩就不要吵了。”柳氏她娘秦氏踮着小脚从家里走出来,硬是拉着柳氏回了家,“这事你不管,裴家人就是欠揍,以后啊,我看谁敢欺负你,你弟也是为你好。”
娴姐儿和福娃双双跑过来,晃着柳氏的胳膊道:“娘,不要让舅舅打二叔,二叔流血了。”
秦氏听了,脸一沉:“两个小白眼狼,我跟你舅舅白疼你们了。”
柳氏气得直哭。
柳五揍了裴满,出了口恶气,才把三人五花大绑地送到了县衙,哼哼,谁让裴泽跟他过不去的,这次看他们怎么求他……他在衙门里可是有熟人的。
消息很快传回桐花村。
关六斤在外面收粪不在家,裴春花虽然平日里张牙舞爪的,但真正遇到事也没了主意,只得抹着眼泪回娘家把这事说给袁老太太听。
袁老太太也慌了神,忙让裴莺去地里把正在干活的裴春山和裴润叫回来。
裴春山并不知道关茂关盛和裴满去柳家洼偷孩子的事,得知三人被抓到了县衙,裴春山黑着脸埋怨袁老太太和裴春花:“你们怎么能出这样的馊主意呢?这都是闹的什么事啊!”
自从进了二月,裴满便跟着关六斤父子三人收粪,天天早出晚归。
他并不知道裴满竟然跟着他们去偷孩子。
“大哥,我这不是为了老大着想嘛!”裴春花一听不乐意了,擦着眼泪道,“你当我愿意管你们这些破事吗?你的儿子是儿子,我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再说了,娴姐儿和福娃都是咱们裴家的孩子,这能叫偷吗?”
裴春山黑着脸往外走:“我这就去山上找老三商量这事。”
第34章 她很有自知之明
裴泽带回来的这些药材种子,足足种了半个多月才全部种完。
药田上都盖了红茅草草席。
等过些日子出了苗,再把草席揭开,那些药苗就能自由生长了。
前晌两人来山上的主要任务是在那个山洞里搭个锅灶,然后再在锅灶里面搭了个大炕。
这铺大炕不是用来睡觉的,裴泽说以后用来存放药材用的,放在地上难免会受潮,有个锅灶一烧火,山洞里也会很干燥。
裴泽拿着一根木棍在山洞里来回比量了一番,就开始在山间四处找石头。
花椒负责在溪边帮他和泥。
不到两个时辰,锅灶和大炕就盘好了。
洞口的石壁上凿出了好几个小洞,再塞上粗细刚好的木条,用来挂衣裳或者放镰刀锄头。
这一番操作下来,花椒才真正认识到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觉得这个山洞很像窑洞,甚至比她现在睡的那个小隔间还要好。
就连这铺大炕里面也全是用石头垒的,外面糊了厚厚的夹杂着草杆的泥巴,很结实,很宽敞。
即便是裴泽这样的大个子站在炕上,伸手也够不到山洞顶部,的确能存放好多药材。
她现在愈发断定,裴泽就是青龙寨的人。
这么强的动手能力,绝对不是一般人。
新垒的锅灶是用石头砌成的,灶口大大方方的,上面能放一口八人大锅。
现在就缺一个锅就能烧水了。
“听说你会烧窑?”裴泽用手比量那个锅灶问道。
“这边的黏土太少,做不了。”花椒会意,如实道,“而且这么大锅,我没有把握能烧成。”
就她那手艺,烧个小玩意还行。
这么大的锅,还是算了,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裴泽嘴角微翘:“你倒是实诚。”
他观察过了,溪边那点黏土的确不够烧泥锅的。
就算是有足够的黏土,连他也没有把握用薄壳窑烧成这么大一个锅。
“做人还是实诚点好,要不然,会打脸的。”花椒一脸坦然,看着焕然一新的山洞,平坦宽敞的超级大炕,越看越喜欢,她好想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里,没有人打扰,也没有那么多纷争……
打脸?
裴泽打量了她一眼,刚想说什么,就见裴春山神色匆匆地到了跟前,把关茂兄弟和裴满被抓的事情告诉了裴泽,忧心忡忡道:“老三,这事你得想办法,你二哥这几天就要成亲了,可不能被关在衙门里。”
这事要是闹大了。
被杨家知道了,这亲事再黄了咋办……
“爹,您先回去,我这就去衙门走一趟就是。”裴泽很是淡定,不紧不慢地洗了手,起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吩咐花椒道,“你多捡些木柴过来,把这个炕烧干,走的时候记得把你晒的那些松菇收进来,明后天有雨。”
明后天有雨?
花椒望了望晴朗无比的天。
裴春山显然没心情参观这个山洞,一听裴泽说有雨就连声催促裴泽尽快动身去衙门,自己也是小跑着下了虎啸岗,这几天正是农忙的时候,裴满和裴泽又都各忙各的,地里还是靠他和裴润忙活。
待父子俩走后,花椒便去捡了好多干柴,抱回山洞开始烧火烘炕,她小的时候是在乡下外婆家长大的,知道这炕得慢慢烘干才不会有裂痕,炕干了以后,上面再铺个草席,的确是个很好的药材小仓库。
其实虎啸岗这边的植被挺丰富的。
加上之前没有外人过来,是很原始的山林状态。
只是让她奇怪的是,这里明明是温带季风气候,她却在山谷那边发现了好几棵渍糖树,渍糖树是热带植物,开花以后里面会有很多花蜜,许是因为现在天气还冷,渍糖树刚刚冒出叶子,并未开花。
如果开了花,她就可以采蜜熬成糖块。
也能省下买糖的钱。
至于传言中的鬼火,花椒虽然还没有见过,但她觉得应该是某种含有荧光剂的叶子或者动物粪便啥的,不足为惧。
为了烧炕,晌午的时候花椒没回家吃饭。
当然,也没人来找她。
她也不会让自己饿肚子,去溪边抓了几只螃蟹,又在山坡上挖了几块山药根,想到溪边还有些黏土,她忍不住去挖回来一些,捏了一个小罐子和两个小茶碗,扔进火堆里慢慢烧制,所幸这次烧得很成功,一点裂痕都没有。
吃着香喷喷的烧螃蟹和山药,喝着烧开的山泉水。
花椒很满足,都不想回裴家了。
但想到连这虎啸岗都是裴泽的,她又觉得任重道远,只有慢慢攒钱,才能彻底离开裴家。
把炕烧干后,想到裴泽的嘱咐,她背着竹筐去把晒在大石头上的松菇收了进来。
这些松菇是她前几天在溪边松树下发现的,加上她刻意去浇了点水,一晚上就疯长起来,她采了好多放在石头上晒着,昨天拿回家去一些做了汤,味道挺不错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好不容易都晒干了。
要是被雨淋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她晒这些松菇可是要卖钱的。
上次笑面虎说了,梧桐山的山货他都要。
收好松菇,花椒才慢腾腾地回了家。
刚进胡同口,就见裴莺急匆匆地从家里走出来,见了她,脸一沉:“你家里来人了,娘正让我找你呢,你说你在山上呆这么大半天都干什么了?是不是又在山上偷懒了?”
花椒没搭理她。
径自进了家门,去井边洗了手,回了自己屋换衣裳。
气得裴莺站在大门口大喊:“娘,花椒回来了,她不搭理我。”
陈老太太正坐在炕头上跟袁老太太裴春花王氏寒暄:“……花椒在你家没受委屈,我们就放心了。”
她身边还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个子高挑,皮肤白净,模样挺耐看的。
窗台上放着两个纸包,有油渍渗出来。
裴春花显然无心跟陈老太太说话,一个劲地往窗外瞧。
她儿子还在衙门,谁有心思跟花家的人闲聊。
袁老太太勉强笑着,也没吱声。
花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
也好意思上门。
要不然看在她们提了点心来看她,她早就把人撵出去了。
“她是我们家的媳妇,我们当然心疼她。”王氏倒是不嫌弃陈老太太,和颜悦色道,“等我家老二成了亲,我就张罗着让我家老三跟花椒圆房,到时候,我们再请你们来家里吃席。”
在她眼里,老三能平安回来。
就是花椒的功劳。
花椒回屋换了衣裳,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
王氏忙冲花椒招招手:“花椒,你快看谁来了?”
花椒一头雾水。
不认识。
“阿椒,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奶呀!”陈老太太用袖子擦擦眼睛,冲她伸出手,“快过来,让奶看看,奶都五年没见你了。”说着,又指指身边的小姑娘:“这是你大伯家你姐姐花朵,小时候你们一起玩的。”
五年不来往,今天怎么突然来了……花椒对这两个人一点好感都没有,直接了当地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第35章 看上他了
陈老太太和花朵愣住了。
她们可是娘家人,好不容易见一回,难道花椒不应该高兴得哭鼻子吗?
尴尬了片刻,陈老太太硬是挤出一丝笑意:“阿椒,我们是来看你的。”
裴泽过年的时候,给全村分了猪肉的消息也传到了花家岭。
原本陈老太太还觉得,怎么着裴家也会给她们送些猪肉过年,哪知左等右等,都出了正月了,连个人影都没等到,她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跟花椒大伯花大旺商量了一下,主动上门来探探裴家的口风。
虽说她们家把花椒卖给了他们,但花家终究是花椒的娘家不是?
“那你们现在看过了,我走了。”花椒转身就走。
既然把人都卖了,还找来干嘛?
她不是花椒,也不是圣母。
不想跟花家人有任何的牵扯。
“这孩子,还在怪我们呢!”陈老太太老脸微红,擦着眼睛道,“当年要不是不得已,我们那里舍得卖她……”
当初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
花椒爹死娘改嫁,不卖她卖谁?
花朵望着花椒的背影,有些愣神。
这个堂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记得之前在家的时候,她揍她,她都不敢哭的……
袁老太太和裴春花不约而同地扯扯嘴角。
哼哼,什么万不得已,不就是看中了那三两银子嘛!
她们听说了,当年花家把花椒卖了以后,娶了孙媳妇,还置办了几亩土地,日子比之前宽裕多了。
“亲家母,也不怪花椒这样,你们都把她卖了,她也就不是你们家的人了。”王氏是个直脾气,更不怕得罪陈老太太,不以为然道,“你们不用惦记她,我们是不会亏待她的。”
“还是亲家母通情达理。”陈老太太讪讪笑。
大门响了一下。
一行人脚步杂乱地走了进来。
裴春花趴在窗上看了一眼,惊喜道:“老三他们回来了。”
裴泽走在前面,率先进了屋。
见了陈老太太和花朵,挑眉道:“有客人啊!”
“这是花椒的奶奶和堂姐。”王氏介绍道,“她们是来看花椒的。”
裴泽冲陈老太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就是我家老三,花椒的男人。”王氏瞧着丰神俊朗的儿子,很是得意,“最近两人一直在山上种药材,相处得好着呢!”
“好,真好啊!”陈老太太眼前一亮,这么展扬的男人,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花朵更是看直了眼。
天哪,这个男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早知道裴家老三是这样的人物,她愿意嫁过来啊!
裴满和关茂关盛两兄弟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紧随其后地跟了进来。
屋里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狼狈不堪的三人往裴泽身边一站,更是显得裴泽鹤立鸡群,卓尔不凡,花朵一时看呆了。
裴泽倒是没留意花朵的目光。
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
“老三,你吃过饭没有,我给你把饭留在锅里呢!”王氏跟着裴泽走了出去,裴泽边走边道:“不饿。”
待到了院子里,王氏才扯着裴泽的衣角,小声道:“花家人是来看花椒的,论起来,也是亲家,咱们总不能让她们空着手回去,是不是给她们割点猪肉回礼?”
家里还有一些腌肉和腊肉。
是准备给裴满成亲用的,割个一斤两斤的给花家,也没什么。
“娘,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就是,不用问我。”裴泽抬腿就走,王氏叹了一声,又去跟花椒商量,花椒抱柴生了火,倚在炕头上缝枕头,直接了当道:“不用给。”
如果她们是来打秋风的。
那就打错地方了。
她又不是裴家的媳妇。
“不给不是那么回事……”王氏想了想,还是自作主张地掀开扣在院子里的破铁锅,割了两斤左右的肉,用绳子穿了,不管怎么说,人家也不是空手来的,得回礼。
袁老太太和裴春花见三人鼻青脸肿,很是心疼,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弄得陈老太太和花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尤其是裴春花,上上下下看她两个儿子:“县老爷有没有打你们?那个柳五抓起来了吗?”
“这些伤都是柳五带人打的。”关茂指着自己的脸,愤愤道,“今儿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有他们好看的,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
“就是,这个仇早晚得报。”裴满捂着脸,呲牙咧嘴道,“看我揍不死那帮龟孙子。”
关盛低着头,没吱声。
他脸上被捣了一拳,现在还疼呢!
“早就听说柳五那个小子不务正业,仗着秦五爷的势力在码头上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的,竟然连你们也动手打,真是黑了心肝的。”裴春花见儿子侄子吃了亏,更是生气,唾沫横飞道,“你们放心,这事完不了,我跟你爹迟早要给你们讨回公道的,大不了让你们姑父找人,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花儿,算了吧!”袁老太太平日里在家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一旦闹到外面去,她就是怂了,又是当着陈老太太的面,很是义正言辞道,“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跟柳家又是亲戚,大家互相体谅体谅吧!”
“姥姥,您是不知道柳五有多嚣张。”关茂一点都不想体谅柳五,恨恨道,“仗着自己跟衙门里的师爷喝过几次酒,就拿衙门当自己家了,吆五喝六的,我恨不得揍死他。”
“就是,要不是三哥去得及时,他还得揍我们。”关盛闷闷道,“是三哥找知县大人说了几句话,知县大人才下令把我们放出来的。”
“知县大人认识你三哥?”裴春花有些吃惊。
“上次我三哥包山头的时候,去衙门签过文书,所以他们认识的。”关茂蹙眉道,“吴知县很给面子,还亲自把我们送了出来呢!”
其实吴知县的态度他也挺纳闷的。
裴泽不过是跟吴知县见了一面,怎么吴知县突然对他们这么好了?
裴春花恍悟。
猛地拍了一下炕面:“既然老三认识吴知县,那就好办了,让衙门出面把码头上那帮小混混抓了就是,关他个十年八年的,看他们敢不敢再嚣张了。”
关茂和关盛不约而同地扯了扯嘴角。
亲娘,衙门是您开的吗?
“好了,都不要说了,这事既然是承了老三的人情,那就让老三去做好了。”袁老太太唯恐再生出事端来,苦口婆心地劝道,“怎么说柳五也是你们大哥的小舅子,你们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吧!”
裴春花一想也是。
知趣地闭了嘴。
这也就是沾亲带故的看老大的面子,要不然这口气她还真的咽不下去。
陈老太太趁机领着花朵起身告辞。
王氏把准备好的两斤肉塞陈老太太手里,客套道:“后山的野猪肉,炖菜可香了,你们尝尝。”
陈老太太大喜,打听到裴满的喜日子,笑眯眯道:“好,那等十六那天我们再来吃席。”
花朵没见到裴泽,顿觉失落。
一路上闷闷不乐的。
回到家也不说话,她娘李氏见女儿从裴家回来就不高兴,忙问道:“怎么了?裴家给你脸色看了?”
“不是。”花朵不好意思开口。
经不住李氏再三追问,才红着脸说出实情。
李氏戳着她的头骂道:“那是花椒的男人,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花朵羞愤难耐地哭着跑了。
李氏心疼女儿,拐弯抹角地去跟陈老太太打听裴泽的事。
如果裴泽真的像花朵说得那么好,她倒是愿意成全女儿。
第36章 花家那些事
陈老太太见李氏热衷打听裴泽,以为她是关心花椒。
添油加醋地把裴泽猛夸了一顿:“那裴家老三的确是个俊后生,听说在后山包了山头种药材,还跟吴知县认识,我们去的时候,刚好他们家出了点事,还是裴家老三出面解决的呢!”
李氏听了很动心:“那他对花椒好吗?”
“亲家母说是挺好的。”陈老太太想起花椒对她们的态度,很是不悦,当下拉了脸,“就是花椒那丫头,对我们冷鼻子冷眼的,让我伤心。”
再怎么着,她也是花椒的奶奶。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她大概还记恨咱们把她卖了。”李氏嘴角扯了扯,叹道,“依我说,她要恨就应该恨她那个娘,谁让她说走就走,连孩子都不带的,我就知道,她的心从来都不在咱们家……”
花椒她娘顾氏不是本地人,而是桐城那边的。
听说家里早些年显赫过,只因顾氏她爹是个赌棍,败光了家底不说,还把女儿送到债主家当使唤丫头。
顾氏小有姿色,债主媳妇担心她被债主看上,便自作主张把顾氏许配给了家里的马夫花二旺,也就是花椒他爹,还很热心地把卖身契还给了顾氏。
花二旺平白无故地得了个媳妇,喜不自胜,当即辞了差事,带着顾氏回了家。
顾氏来到花家,虽然本分,但很少说话。
对花家发生的一切,都是冷冷淡淡地。
陈老太太觉得她看不上花二旺,很是生气,常常辱骂顾氏,花二旺为此还跟陈老太太吵过几次,而顾氏总是一声不吭。
花椒五岁那年,花二旺外出砍柴,不慎摔下悬崖,意外离世。
远在桐城的顾家人得到消息,便把顾氏接了回去,顾氏原本想带着花椒走的,但后来不知怎地又改了主意,自己收拾包袱走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唉,冤孽啊!”想到花椒爹娘,陈老太太叹了口气,擦擦眼睛道,“要不是因为那个狐媚子,我二旺说不定不会死,别看她平日里闷不吱声的,其实心里有个有主意的,有次我明明瞧见她跟一个陌生男人站在河边说话,她却死不承认,二旺又一直护着她……现在想想,二旺说不定是被人害死的……”
好端端地去山上砍柴,怎么就掉下悬崖了……
二旺死得冤啊!
“娘,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咱们不提了。”李氏一向跟顾氏不对付,也不想谈论她,顿了顿,又道,“反正不管怎么说,花椒是咱们花家的人,咱们跟她来往天经地义,等裴家老二成亲那天,咱们一起去吃席,顺便我问问花椒,她要是不愿意在裴家,那就跟咱们回来,让花朵去就是。”
李氏是陈老太太的外甥女,又是在花家长大的。
婆媳俩相处得还算融洽。
花朵的心思,李氏并不打算瞒着陈老太太。
让花朵去裴家?陈老太太这才醒悟过来,忙道:“你怎么舍得让花朵去?去人家家里当媳妇,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们家人多嘴杂,上有两个大伯子,下有小姑子小叔子,咱们朵儿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做不了他们家媳妇的。”
花朵除了绣花,什么都不会。
她跟李氏一直发愁花朵的婆家,高不成低不就的。
就算裴泽长得俊,有本事,陈老太太也不看好裴家,男人有本事固然是好,但女人还是要在家里跟公婆妯娌们相处的,就花朵这个性子,肯定不行。
“娘,可是花朵中意那个裴泽……”李氏说着,也叹了口气,“知女莫若母,花朵还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这么动心过,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那就看看再说吧!”陈老太太一向疼爱花朵,揉着眉头道,“咱们先探探裴家的口风再说,省得让人家说咱们家事多难来往。”
李氏一口答应。
到了裴满娶亲那天,陈老太太带着花朵早早来到了裴家,一起来的还有李氏,她们带了一篮子鸡蛋和一匹布当贺礼,袁老太太和裴春花见了贺礼,不约而同地撇了嘴,裴家最不缺的就是布。
花椒对三人的到来,依然是冷冷淡淡。
好在陈老太太和李氏她们早有心理准备,一进门就直奔袁老太太那里,她们不信大喜的日子,裴家还能把她们赶出去。
贺喜的人很多。
院子里到处都是人,熙熙攘攘地,比赶集还热闹。
关六斤和裴春花王氏柳氏已经在灶房里忙了好几天了,柳氏是在关茂关盛裴满被抓到衙门里第二天回来的,许是她觉得事情闹大了对两家不好,不顾她娘的反对,带着孩子就回来了。
裴满亲事在即,其他人都不好说她什么。
这事就这样翻了篇。
男人们在炕上喝茶聊天,就连裴泽那屋里也坐满了人。
陈老太太到底是长辈,坐在袁老太太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李氏为了跟王氏套近乎,挽挽袖子就进了灶房帮忙。
王氏推辞不过,只得让她坐下烧火。
灶房太小,挤不下太多人。
王氏便让花椒和裴莺去裴泽屋里烧水,给客人们泡茶送水,花朵趁机过去帮忙,进屋瞧见裴泽,愈发脸红心跳,越看这个男人越觉得好看,花椒哪里能配上他。
裴莺跟花椒一向不对付,又见花椒不搭理花朵,赌气般跟花朵有说有笑,故意气花椒,花朵更是乐意跟裴莺套近乎,一个劲地夸裴莺女红好,绣功了得,把裴莺捧得云里雾里的,很是受用。
两人各怀心思,一拍即合,越说越热乎,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花椒对两人的小心思置若罔闻,压根就不在乎。
一边烧火,一边听炕上的人闲聊。
在裴泽屋里喝茶的是茗香阁东家盛明衍和汪七父子。
汪七的儿子汪荣原先跟着汪七在济仁堂药铺打工,后来因为不喜欢那个药味,自己买船当了船老大,在镇子上靠捕鱼为生,平日里不常回村。
得知前几天柳五因为聘礼的事跟裴家闹到了衙门,汪荣不屑道:“柳五这狗东西,仗着秦五爷的势,在码头上横行霸道的,我早就想揍他了,只是秦五爷这个人最是记仇,老三你打了柳五,就等于跟秦五爷翻了脸,以后去镇上可得小心了。”
“你们放心,老三才不怕秦五爷呢!”盛明衍哈哈笑,调侃道,“要不等哪天我把秦五爷约出来,让他们打一架?”
花椒抿嘴笑。
她敢肯定,盛明衍之所以敢这样说,说明裴泽是绝对能打过那个秦五爷的。
“哎,你们可别大意,我说的是真事,有道是强龙难斗地头蛇,这个秦五爷惹不得。”汪荣觉得裴泽刚回来,不知道码头上的规矩,压低声音神秘道,“就是吴知县,也得给秦五爷几分薄面,听说,秦五爷的亲家在京城很厉害的……”
“秦五爷的亲家是谁?”裴泽不动声色地问道。
第37章 小姑娘的心事
“听说是朝中重臣的管家……”汪荣挠挠头,轻咳道,“反正是大有来头就是了,我这两眼一抹黑的渔民,巴结不上秦五爷,也不知道人家的底细,只知道他京城里有人,后台很硬,咱们防着他就是。”
连吴知县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主。
不用猜就知道,后台肯定很厉害的。
“嗯,那的确得防着点。”裴泽低头喝茶,盛明衍会意,哈哈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他先别欺负咱们就行。”
“对了老三,你上次不是说在大通船行里定的船吗?”汪七笑着问道,“做得怎么样了?你没去催催?”
年轻人就是有闯劲。
一回来又是包山头又是做船的,真是让人羡慕。
“没有,说是下个月交工,误不了事的。”裴泽淡淡道,“大通船行东家跟我是旧相识,信得过,误不了事的。”
花椒闻言,心头微动。
裴泽在船行定了船,是要出海?
他不是包了山头了吗?
“老三你这又包山头,又做船的,这是准备发大财啊!”汪荣也知道裴泽在船行做船的事,嘿嘿笑道,“到时候别忘了捎上我,只要你的船一下水,我就跟定了你了。”
裴莺和花朵进进出出地舀热水,给客人们倒茶。
花朵一双眼睛都快粘在裴泽身上了,他穿一件深灰色直缀,腰板挺直地坐在炕上,整个人显得愈发俊朗无双,特别是他的声音浑厚低沉,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完美的男人,小姑娘越看越觉得心都要碎了……可惜裴泽看都没看她一眼。
盛明衍一眼就瞧出了花朵的心思,再看看一脸淡定的花椒,一脸有好戏看得架势,每每花朵进来,他便不停地暗示裴泽,哪知裴泽硬是不抬头。
“你出海十几年了,也算是老渔民了,又是长辈,也不说带带老三,反而还要跟着老三混,瞧你那点出息。”汪七倒是没注意这些小儿女的心思,笑骂道,“老三脑子活泛,肯定不像你一样的。”
“所以我才要跟着老三嘛!”汪荣更是没注意进进出出的裴莺和花朵,大刺刺道,“凡事能者为王,在海上可是不讲究长辈不长辈的,谁能捕到鱼,谁就是有本事。”
“我刚回来还是要跟着长辈学习的,只是我做船不是捕鱼的,而是用来养殖黄鱼的。”裴泽淡淡道,“我觉得咱们这里这片海域,很适合养殖,加上离码头近,销路应该也没问题。”
“老三,你是说你要在海里养殖黄鱼?”汪荣吃了一惊,睁大眼睛道,“海里可不是池塘,万一你养的那些黄鱼跑了怎么办?”
“你怎么不说万一外面的鱼跑进来咋办?”裴泽笑笑,不以为然道,“放心,我有办法的,只要衙门同意了就行。”
别说汪荣了,花椒也有些惊讶。
这男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是要在海上搞养殖业啊!
而且选的鱼种也不错,黄花鱼肉质鲜嫩,鱼胶更是上品,素有海洋八珍之一的说法,甚至营养价值还能跟海参媲美,见过世面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啊!
“天老爷子,我出海十几年,都没敢想在海上养鱼的。”汪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端起茶碗道,“来来来,我敬你,以后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谢谢姑父。”裴泽也端起茶碗。
“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盛明衍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笑道,“对了,我差点忘了,我还给你带了几个肘子过来,刚才下车下得急,竟然忘在车上了,我去拿,咱们吃咱们的,今儿借着二哥的喜事,来个一醉方休。”
“你坐着就行,我去拿。”裴泽下炕穿鞋,见花椒还在烧水,展颜道,“花椒,你把锅里的热水都舀出来,让莺子去大哥大嫂屋里烧水,一会儿咱们用这个锅顿肘子。”
他娘厨艺不行,他不想让她糟蹋了这几个肘子。
他还是想让花椒帮忙做做。
“行,我去屋里取点松菇和辣子过来。”一听有肘子,花椒欣然应道,正如裴泽所预料的,前两天果然下了雨,松菇幸好收得及时,没有淋湿,因为家里办喜事,她拿了好多回来席面上用。
“早就听说老三媳妇做饭好吃,今儿刚好尝尝。”汪七笑着对汪荣道,“春山都说了好几次了,说那个油泼铜钱菜做得香着呢!”
“是嘛,那今儿可得好好尝尝了。”汪荣两眼放光,瞧着花椒的背影,调侃道,“老三,你二哥成亲后,就该你了,等你跟你媳妇成亲,可别忘了喊我们来喝喜酒哈!”
花椒毕竟是裴家买来的媳妇。
直接摆几个桌热闹一下就行,跟娶亲不一样。
裴泽笑而不语,大踏步去了胡同取肘子。
花朵趁机跟了出去,提着裙摆盈盈走到裴泽面前,心如鹿撞地喊了声:“三,三哥……”
她心里挺矛盾的。
既希望他知道她的心意,又不希望他知道,她担心他会碍于身份拒绝她……她希望他也像她一样,对自己一见钟情,然后主动开这个口,毕竟她比花椒要好看许多……
裴泽扭头看了她一眼,从马车上取下盛着肘子的竹筐,面无表情道:“有事?”
花椒从自己屋里取了辣椒和松菇,蹲在井边洗了洗,一抬头见花朵和裴泽站在马车旁说话,瞧着花朵一脸娇羞,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其实她挺佩服花朵的,竟然敢如此直接地对裴泽表达爱意,还真是,真是无知者无畏!
“没,没事。”感受着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花朵腾地红了脸,忙伸手抓住竹筐,温声细语道,“三哥,我来帮你吧!”
越靠近他,她就越觉得呼吸不畅。
她是真的喜欢他……
“不用。”裴泽不看她,提着竹筐就进了屋。
花朵咬咬唇,站在原地,快哭了。
他什么意思啊,看不上她吗?
裴莺看在眼里,笑着上前牵她的手:“哎呀,你怎么站在外面啊,快进来,我三哥啊,就是那样的性子,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你不要在意嘛!”
“他对花椒也这样吗?”花朵极力忍着泪。
“花椒?”裴莺冷笑,“我三哥压根就不搭理她,还跟我娘说,不想娶她呢!”
“当真?”花朵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
“我干嘛骗你呀!”裴莺不以为然道,“不信你等着瞧,我三哥是真的看不上花椒的。”
“我信你。”花朵心思转了转,亲昵地挽起裴莺的手,也跟着诋毁花椒,“你也看见了,我都来大半天了,她都没跟我说一句话,就这样的性子,三哥怎么受得了?”
“要是你是我三嫂就好了。”裴莺不傻,自然也瞧出了花朵的心思,悄声道,“你要是真的看上我三哥,我帮你想办法。”
“哎呀,你胡说什么呀!”花朵捂脸。
裴泽提着一筐肘子回了屋,很是自觉地坐在灶前烧火。
花椒也有条不紊地准备好了炖肘子的大料,把肘子上划了花刀,焯水,洗干净,锅热放油,炒了糖色放入肘子翻炒,待肘子表面全都沾了漂亮的糖色,加水,放葱姜蒜各种调料,盖锅,一番翻炒下来,香味一波波地传出来,众人都看呆了,老三这个媳妇真不是一般人啊!
灶房这边,李氏也在试探王氏,笑着问道:“亲家嫂子,这些年花椒在你们家,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第38章 红烧肘子
“添不添麻烦的,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早都习惯了。”王氏正切着菜,见李氏这样问,也没多想,随口道,“只要她以后好好跟我家老三过日子,我们家是亏待不了她的。”
桐花村的风俗,是后晌迎亲。
只要赶在太阳落山前把媳妇娶回来就行。
如果两家离得远,就得早上动身迎亲,离得近的,一般是吃了午饭再去。
而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大都留在主家吃了午饭,然后等新娘子过门,依次去新房看看新媳妇就走了。
现在王氏和袁老太太柳氏忙碌的是客人们的饭菜。
关六斤和裴春花做的则是新娘子过门后新郎新娘吃的八碗八碟。
两拨人各占一个锅,忙得热火朝天。
“那就好,你家老三这样的人物,可是十里八乡打着灯笼也难找。”李氏抓起一把柴塞到灶口里,酸酸道,“花椒跟了他,也是有福气的。”
她来得时候跟裴泽打了个照面,惊觉陈老太太和花朵说得一点不假,裴泽长得的确挺好看的。
汪荣媳妇冯氏也在灶房里帮忙,刚刚出去倒水的时候,就瞧见花朵在门口缠着裴泽说话,眼下又听李氏打听裴泽,心里明镜一样,不动声色地问李氏:“花家嫂子,我瞧着你家闺女也不小了,可是有婆家了?”
冯氏是袁老太太的亲外甥女,也是裴春山和裴春花的姨家表姐,平日里跟汪荣住在镇上,不常回村,两家虽然不经常走动,但汪家家境殷实,常常会接济一下裴家,裴春山兄妹对冯氏很是敬重,就连王氏也对她说不出半个不字。
袁老太太更不用说,见了冯氏,比见了裴春花还要亲。
“还没有呢……”李氏迅速打量了一眼冯氏,笑道,“她才十六岁,正相看着呢!”
“十六岁了?”冯氏嘴角微翘,冷讽道,“比花椒还大一岁,这花椒都快圆房了,你家闺女还没有婆家,哎呀呀,有亲娘就是好啊!”
这么说,花家的人是仗着花椒没爹没娘的,就这么把她卖了?
她也是有女儿的人,一提起这茬子事就生气。
一家子什么玩意!
李氏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讪讪笑。
“哎呀,人家闺女长得像朵花儿一样,说不定能嫁个大财主。”裴春花虽然没看出冯氏的心思,但她也不愿意花家动不动就往娘家跑,幸灾乐祸道,“亲家嫂子,你不要着急,这叫好事多磨。”
“她姑说笑了,庄稼人嫁什么大财主……”李氏听出裴春花在冷讽她,不悦道,“姑娘家嫁什么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得听长辈的。”
她是来做客的。
又不是来受气的。
“既然花家如此守规矩,怎么教养出来的女儿这般活泛?”冯氏冷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刚刚我瞧着她在门口缠着老三说话呢,莫不是看上老三了?”
王氏手里的动作停了停,疑惑地看着李氏。
难道花家频频来她们家是因为花朵看上了裴泽?
李氏顿觉老脸微红,忙道:“哪有,不过是说说话而已,老三可是花椒的男人,花朵的妹夫呢!”
心里对冯氏恨得牙痒痒。
什么东西,说话尖酸刻薄的,也不怕闪了舌头!
“那就好。”冯氏白了李氏一眼,正色道,“花椒被你们家卖来五年了,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你们家可不要再打别的心思,作孽多了,会遭报应的。”
“哎呀呀,大喜的日子,不要说这些。”袁老太太最是忌讳这些,忙上前打圆场,“都少说两句,赶紧做饭吧,时辰不早了,早点开席早点迎亲。”
众人这才知趣地闭了嘴。
纷纷把做好的饭菜端到炕上去,招待客人们吃饭。
裴春花则一溜烟跑到裴满屋里,再三嘱咐裴满:“一会儿等新娘进门的时候,记住一定要把咱们家的东西放在她们家的上面,这样以后你才能镇住新娘子,记住了?”
关茂关盛两兄弟也在。
见她娘这样说,哈哈大笑。
“小兔崽子们,笑什么笑?”裴春花笑骂道,“以后你们也是,都给我记明白了,省得以后老娘再给你们操心。”
“记住了,姑,您都说了好几遍了。”裴满乐得合不上嘴,他早就换好衣裳,就等着吃完饭出门迎亲了,待裴春花走后,关茂关盛挤眉弄眼道:“二哥,你本来就应该在上面的……”
“算你小子明白!”裴满咧嘴笑。
他脸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
还是裴春花拿了裴莺的胭脂给他盖了盖,才勉强看得过去。
待吃过饭,裴泽才在关茂关盛的簇拥下,牵着驴浩浩荡荡地去了杨柳村迎新娘子。
花椒顿觉无语。
她以为古代成亲,新娘子都是做花轿的,他们这里怎么还骑驴呢?
炖了一个多时辰的红烧大肘子一个劲地往外冒着香气,把众人早就馋得心痒痒,一掀开锅,一股甜糯鲜辣的味道迎面扑来,锅里的大肘子色泽红亮,外焦里嫩,肥而不腻,鲜美无比,盛明衍猛地吸了两口,拍手道:“这肘子真是绝了,我今儿啥都不吃了,就啃肘子了。”
“怎么?你还想吃回去?”裴泽一看肘子也是两眼放光,打趣道,“你不说事不过三嘛,只准你吃三口,多了一口也不行。”
盛明衍哈哈笑:“这个时候事不过三的意思,就是不能连吃三个肘子。”
汪七父子哈哈笑。
一共六个肘子,外面四桌一桌上了一个,还剩下两个肘子被盛在铺了白菜叶的大瓷盘里,放在了桌子正中,再配上灶房那边送过来的荤菜素菜,可谓色香味俱全。
花椒也觉得这次肘子做得格外好。
虽然配料不多,但胜在加了糖,她一直觉得做肘子不加糖不好吃。
“你忙了大半天了,上来一起吃吧!”裴泽见花椒还在忙着刷锅,温声道,“这里也没外人,不用讲究这么多。”
“对对对,一起吃。”汪七连连点头,抬手指了指裴泽身边的空地,“花椒你只管上来坐,喜事无大小,咱们这桌肘子还多一个呢!”
“不了,还是你们吃吧,我去外面吃就行。”花椒有些不好意思,她跟裴泽原本就关系尴尬,也不愿意跟他的朋友在一起,裴泽之所以邀请她,肯定是因为她做了这道肘子,对她来说,住在人家家里,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也是理所当然的。
汪荣瞧出花椒的不自在,二话不说,起身下炕去里面喊了冯氏过来,笑道:“怎么说我们也是客人,这里有女客,你当主人的,还不得陪着?”
“老三媳妇,你快上来坐吧!”冯氏会意,笑着上了炕,冲她招招手,“咱们还是头一次见面呢!”
花椒不好再推辞,也跟着上了炕。
有冯氏在,她还不至于太尴尬。
盛明衍很是自觉地跟裴泽换了个位置,让花椒坐在冯氏和裴泽中间,他知道裴泽无意花椒,起初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却觉得,能做这么一手好菜的媳妇的确太难得了,为了经常吃到肘子,他当即决定撮合一下两人,越看小姑娘也觉得顺眼。
冯氏原本就是自来熟,上上下下打量了花椒一番,笑着对裴泽说道:“老三,我跟你媳妇第一次见面,你也不引荐一下?”
第39章 娶媳妇
裴泽看了看花椒。
见小姑娘一脸平静地坐在那里,丝毫不拘谨,一本正经地介绍道:“这是咱奶的亲外甥女,也是爹的姨表姐,你得叫表姑。”
花椒冲冯氏笑笑,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表姑好。”
冯氏看上去四十多岁,慈眉善目地,跟裴家的女人不一样。
来这里这么多天了,她总算看到一个合眼缘的人了。
“真好,是个好姑娘。”冯氏眉眼含笑地看着花椒,拍拍她的手,打趣道,“老三,这姑娘勤快能干,又会做饭,以后你可得好好待人家,要是我听说,你对人家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裴泽笑而不语。
“既然人都齐了,那就喝起来呗!”盛明衍率先举起酒杯,笑道:“裴泽不爱说话,也不喜热闹,那我就喧宾夺主了,来来来,这大喜的日子,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众人纷纷举杯。
冯氏拿过酒壶给花椒也倒了一杯,笑道:“这酒是我自己酿的,甜的,你也喝点。”
“多谢表姑。”花椒欣然接过酒杯,也跟着抿了一口,没有想象中的辛辣,而是一种淡淡的甜辣,要说口感,就想是掺了水的啤酒一样,不是很难喝,冯氏没想到花椒真的能喝,像是找到了知己,端起酒杯跟她碰了碰,笑道:“咱俩喝一个。”
盛明衍睁大眼睛看着两人。
女人还能喝酒?
裴泽表情淡然,一声不吭地吃着红烧肘子,不得不承认,小姑娘做饭真的很合他口味,甜咸适中,卖相也很好,他其实心里很是疑惑,她这一手厨艺是怎么来的?
还有,她怎么认识那么多药材……越想越觉得小姑娘挺神秘的。
心里想着,不由地抬头看她,许是刚才做饭热的,又许是沾了酒色,花椒的脸红扑扑地,眉眼也浸润着笑意,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妩媚的味道,刚好花椒一扭头,四目相对,触到男人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花椒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裴泽也低头继续吃肉,冯氏看在眼里,笑道:“花椒你不用看老三的脸色,他现在还管不着你呢!”
花椒笑着端起酒杯,大大方方地对冯氏道,“表姑,我敬您。”
她才不看他的脸色呢!
说好了互不干涉的。
“来来来,干了。”冯氏一饮而尽,又给花椒斟满,爽快道,“难得咱俩投缘,喝个痛快。”
“好。”花椒笑着应道。
酒逢知己千杯少,她很愿意结识冯氏这样的朋友。
盛明衍看在眼里,低声对裴泽道:“你这小媳妇是个场面人,过日子也是一把好手,跟她不一样的,你好好考虑考虑,在一起过日子的话,这个花椒真的很不错。”
“吃你的饭吧!”裴泽目光一沉。
盛明衍笑着摇摇头。
花椒离两人近,刚好听到盛明衍的话,心里全明白了,盛明衍说的那个她,应该是裴泽的心上人,因为某种原因,两人没在一起……其实这并不奇怪,裴泽在外面这么多年,长得也好,不可能没有女人的。
算了,他的事,跟她没关系。
“媳妇,你可不要把花椒灌醉了。”汪荣皱眉道,“人家还是小姑娘呢!”
他这个媳妇哪里都好,就是爱喝几杯。
虽然从来没有喝醉过,但他总是觉得女人喝酒挺奇怪的。
“这是在她家里,我怎么能灌醉了她。”冯氏知道自家男人的心结,不以为然道,“喜事嘛,大家都乐乐,我们女人的事,不要你管。”
当着汪七的面,汪荣也不好再说什么。
“嫂子说得对,喜事无大小,喝点就喝点。”盛明衍哈哈笑,“人家花椒敢接这个酒杯,就说明她能喝的,放心放心,老三不反对就行。”
“就是,人家老三还没说什么呢!”冯氏嗔怪地看了汪荣一眼,“快尝尝花椒做的肘子,你要是喜欢我这就跟花椒讨个方子,回去做给你吃。”
汪荣嘿嘿笑。
“好吃,真是好吃。”汪七并不理会儿子媳妇斗嘴,反而津津有味地吃着肘子,笑道,“我活这么大年纪,还从来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肘子呢,你们快尝尝。”
众人一个劲地夸肘子做得好。
“好吃就多吃点。”花椒莞尔。
盛明衍用胳膊肘捣捣裴泽,打趣道:“看人家多会招待客人,你只会自己吃喝。”
“人家有一个出面招待就行了。”冯氏闻言,噗嗤笑,用胳膊拐了拐花椒,“怎么做的你告诉我,我学会了就回去给他们做。”
“好。”花椒欣然答应。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鞭炮声。
“新娘子来了。”有人在外面高声喊道。
众人也纷纷放下筷子跑出去看新媳妇。
冯氏亲昵地挽着花椒的手挤在人群里看。
新娘子果然是骑着驴来的。
蒙着红盖头,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身量纤纤,风一吹,衣带飘飞,十几个小孩子跟在后面拍手唱着歌谣:小毛炉,快快走,娶媳妇迈火盆,来年生个胖娃娃。
裴满笑容满面地牵着缰绳,在门口停下来,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新娘子扶了下来。
大门口发了一个燃烧的火盆。
待一对新人迈了火盆,柳氏这才上前搀起新娘子进了家门,外面又是一阵鞭炮齐响,一对新人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正房拜了天地高堂,热热闹闹地送进了洞房。
众人一波一波地去新房看了新娘,才陆续离席回家。
陈老太太和杨氏花朵不好再留,也跟着起身告辞,见花椒和裴泽都没来送送她们,气得杨氏骂了一路子,说花椒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娘家人来了也不露面。
其实她真正气得是冯氏。
那个女人说话刻薄,竟然当众羞辱她,而那个王氏,貌似也对花朵没什么意思,害得她白费了心思。
花朵绞着帕子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裴泽对她不冷不热,她有点难过,但好在裴莺跟她关系好,说会帮想办法,她才不至于失望,一想到花椒在裴泽屋里吃饭,她又很是生气,她觉得花椒肯定有意勾引裴泽。
陈老太太知道娘俩的心思,只是叹气。
裴春花把做好的八碗八碟送进了新房,再三确认裴家的被子的确是盖在杨家的被子上面,才如释重负地退了出来,王氏怎么说也是后娘,她是不会想到这些提醒裴泽的,裴满幸好有她这个姑,亲姑。
关六斤这才从灶房炸了一盘花生米,提了一瓶酒,去了裴泽那屋,找汪荣喝酒。
关六斤跟汪荣是发小,两人关系不错,见了面很是高兴,只是裴春花跟冯氏不合,汪荣回村也不好去关六斤家,每每回来两人都是在汪七家见面聊天。
汪荣见了关六斤也很高兴,重新倒了酒,继续喝。
盛明衍见天色不早了,起身告辞回了镇上,裴泽出去送了送他,又回了炕上继续陪着他们吃酒。
冯氏和花椒酒饱饭足,退到炕边聊天,两人越说越投缘,花椒这才知道冯氏有两个女儿,都已经成亲嫁人,汪荣出海后,家里就她一个人,日子还算过得去,说着说着,冯氏叹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给汪家留个后,你知道,一个女人没有儿子傍身,是不行的。”
“可我瞧着姑父对您挺好的……”花椒真诚道,她瞧着两人夫唱妇随,挺好的,尤其是汪荣看上去也不错,是个通情达理的。
冯氏笑着摇摇头,拍拍花椒的手:“你还是个姑娘,不懂这些的,记住姑的话,以后一定要把身子养好,给老三多生几个儿子。”
花椒:“……”
这还能愉快地聊天吗?
冯氏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新房那边传来新娘子愤怒的声音:“你们家是仗着我年轻什么也不懂,欺负人吗?”
第40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直到进了新房,杨氏才发现她带来的所有嫁妆,包括被子水盆啥的,都被裴家压在最底下。
偏偏出嫁前,她娘也是嘱咐过她的,说女人到了婆家能不能挺起腰板来,就看成亲当天物什的摆放,看能不能把婆家的压在底下,就算不能,至少得压一半。
如今,杨氏瞧着裴家这般作风,很是生气。
这才刚进门他们就这样,摆明了欺负人嘛!
裴满自知理亏,也不好承认,只得一个劲地赔不是:“没有的事,都是成双成对的放的,总得有个上下吧,你不要多心了。”
“我多心?”杨氏指着炕上的被子和放在墙角的水盆道,冷笑道,“你敢说这些不是你家故意放成这样的?我这刚过门呢,你们家就想把我压制住是不是?”
“哎呀,我说老二媳妇,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哪里得跟着哪里的风俗走不是?”裴春花掀帘进来,不冷不热道,“大喜的日子,就不要太计较了吧?”
杨氏怎么说也是新媳妇,她不信她能好意思为这事撕破脸。
哪知杨氏并没有新娘子的拘谨和羞涩,直接了当地问道:“姑,到底是我计较还是你们计较?你们以为我不懂这些风俗吗?你们把你们家的东西都压在我们的上面,到底按的什么心?”
她娘说了,绝对不能在这事上掉了气势。
要不然,一辈子就得被裴家人捏在手里。
“你这孩子,这怎么能是计较呢?咱们女人本来就应该以夫家为天的不是?”裴春花见杨氏起了高腔,笑盈盈走过来道,“好了,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不要生气了,好多人在看着,不要让人家笑话。”
“哼,你们都不怕人家笑话,我还怕吗?”杨氏瞪了裴满一眼,绞着帕子道,“裴满,今儿你我成亲,我也不想找不痛快,这样,我给你个机会,你把我家的东西都翻到上面来,这事就过去了。”
裴满看裴春花。
裴春花挑挑眉,刚想说什么,杨氏咄咄逼人地看着裴满,粉脸一沉:“裴满,跟你过日子的人是我,你翻不翻?”
“翻,我翻还不成嘛!”裴满咬咬牙,开始动手翻被子,他算是看明白了,如果他不听媳妇的,他今晚怕是连炕都上不去了,他可不想得罪了他的新娘子……
裴春花见裴满这么不争气,也不好说什么,甩着脸子就出了新房。
没出息的男人,爱咋地咋地吧,她稀得管!
得知新房那边的缘由,冯氏笑着摇摇头,对花椒道:“哎呀,以后你们家可有的热闹了,你这个新二嫂,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哪!”
“人多本来就热闹嘛!”花椒不以为然地笑笑,“热闹点好。”
“要我说,如今老大老二都成了亲了,还不如分家的好。”冯氏抬头看了看裴泽,认真道,“分了家你跟花椒好好过日子,你们的日子孬不了。”
“我也觉得他们家还是分了家好,但是老太太不想分家。”闷头喝酒的关六斤跟汪荣碰了碰杯,蹙眉道,“我这大舅子又是个大孝子,一时半会儿的这个家怕是也分不了。”
“喝酒喝酒,不说这些了。”汪荣喷着酒气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
清官难断家务事。
分家的事,哪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关六斤和汪荣一直喝到深夜,两人都喝醉了,也不肯走,特别是汪荣,出门就蹲在鸡窝前跟里面两只老母鸡说话,谁都劝不住,他说他的心里话只有这两只老母鸡懂。
气得冯氏不管不顾地回了家。
汪荣就是这样,一喝醉就四处找鸡说话,这个臭毛病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汪七也拿他没办法,只得在裴泽屋里住下,陪着汪荣。
夜里,花椒听见他在鸡窝前又哭又笑的,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汪荣醒了酒。
汪七才拽着他回了家。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团团而坐。
裴满和杨氏新婚情热,卿卿我我地坐在一起腻歪,让人一看就知道两人昨晚过得很满意,杨氏打着哈欠道:“昨晚姑父喝醉了,在院子里说话,害得我都没睡好呢!”
“待会儿吃了饭,再回去睡会儿。”裴满急于讨好杨氏,很是殷勤地给她夹肉,他们虽然过来跟众人一起吃饭,实际上两人的饭还是单独的,继续吃他们昨天剩的八碗八碟,寓意一顿饭一辈子。
“你姑父就那样。”袁老太太笑着摇头,“多少年的老毛病了。”
“照我说,还是没碰到个厉害的对手。”杨氏偎依在裴满身边,娇滴滴道,“我们村有个老汉,一喝醉了就骂街,后来啊,被人灌了马尿,以后再也不骂了。”
“二嫂的意思是,以后姑父再喝醉了酒,就给他灌马尿?”裴莺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不喜欢花椒,更不喜欢杨氏。
总觉得这个女人眼神飘忽不定的,不是什么好玩意。
“我只是说说,小姑不要当真。”杨氏目光在花椒身上落了落,见她低头不语地吃饭,环视了一圈,不见裴泽,问道,“三叔去哪里了?”
花椒没吱声。
倒是王氏不冷不热地开口道:“他一早就去山上看药苗了,你找他有事?”
柳氏低头笑。
其实杨氏这样的性情,她挺喜欢的。
以后有什么事,也不用她亲自出面了。
“看娘说的,我找老三还能有什么事啊!”杨氏津津有味地吃着碗里的肥肉片子,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好,那趁着家里人都在,我就说说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吧!”王氏自然听说了昨晚的闹剧,对杨氏的厌恶又多了几分,板着脸道,“家里这么多人吃饭,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做,从明天开始,咱们婆媳四人轮流做饭,一人一天,你们怎么说?”
其实她早就想轮着做饭了。
要不然,这么一大家子的饭让她一个人做,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娘,我孩子还小……”柳氏当然不乐意。
杨氏更委屈:“娘,我刚过门您就让我做饭?我连家里人什么口味都不知道呢!”
王氏又看花椒。
花椒不动声色道:“只要大嫂二嫂同意了就行,我无所谓。”
“行,那就这么定了。”王氏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今天是我做,明天是老大媳妇,后天老二媳妇,大后天老三媳妇,咱们就这么轮吧!”
柳氏:“……”
杨氏:“……”
她们同意了吗?
第41章 你愿意分家吗?
其实之前家里做饭劈柴什么的,大都是王氏和花椒做的。
但自从那次花椒砍伤了裴满,王氏对花椒的态度就变了许多,甚至连做饭也不喊她了。
加上裴泽回来后,花椒一直在山上帮忙,王氏一个人做这么多人的饭,的确吃不消,她就有让媳妇们轮流做饭的想法,裴春山知道王氏辛苦,也说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第二天一大早,柳氏不情不愿地起来做早饭。
裴润知道媳妇不痛快,也跟着起来帮她烧火。
两口子忙了一早上,熬了菜粥,做了玉米饼,给袁老太太和娴姐儿福娃做了鸡蛋羹,王氏又跟袁老太太要了个鸡蛋放在锅里,说是给安哥儿吃的。
菜粥淡,玉米饼有些硬。
王氏一度怀疑柳氏是故意的,但人家两口子好歹做熟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裴春花给裴满和杨氏做的八碟八碗量很大,裴满和杨氏足足吃了六顿才吃完,还真是亲姑。
裴满和杨氏今儿回门,王氏忍痛给小两口收拾了三日礼,还割了两斤肉放在里面,裴满牵了驴,两人腻腻歪歪地回了杨柳村。
花椒吃完早饭就跟着裴泽上了虎啸岗。
时值二月底,天气渐渐热了。
有的药草已经发了芽。
两人依次把草席揭了,放在石头上晾晒,等干了好放进了山洞里面的大炕上备用。
裴泽编得这些草席很细致也很结实,能用好长时间。
忙碌了一气,花椒出了一头汗。
裴泽去溪边取了水,捡了柴,烧了热水,用花椒烧制的小杯子给她倒了杯水,花椒道了声谢,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望着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裴泽冷不丁问道:“你,愿意不愿意分家?”
“分家?”花椒一头雾水,“分家是你们家的事,你问我?”
貌似她从来没在他面前说什么分家之类的吧?
一直以来,她都是把自己置身在裴家之外的。
“我只问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裴泽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轻咳道,“如果你也愿意的话,我就跟爹娘商量商量分家的事。”
自从吃了她做的菜,他就觉得王氏和柳氏做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
但如果分了家,就能顿顿吃到她做的菜了……
“三哥,这事你真的不应该问我。”花椒不以为然道,“你们想分就分,不想分就不分,我说过了,我会尽快离开裴家的,现在都开春了,我会很快攒够银子搬出去的。”
前几天她在前面山坡上发现了好多粉葛根,粉葛根是味中药,可以入药,也可以泡水喝。
汪七说粉葛根不用晒干,直接送到药铺里就行。
价钱是五文钱一斤。
花椒对这个价格很满意。
裴泽挑挑眉,没吱声。
原来,她心里时刻想着的,是怎么离开裴家……
那他的确不应该问她这个问题。
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有些烦躁,腾地起身下了山谷,七拐八拐地不见了踪影。
花椒耸耸肩,并没有在意。
这人问的真是莫名其妙……他们家分不分家,跟她有什么关系!
几天没来,溪边渍糖树上竟然抽出了好多粉色的花苞,甚至有的已经半开,长长的,尖尖的,很是好看,花椒端着杯子走了过去,掂起脚把杯子放在已经开了渍糖花下面,小心翼翼地磕了磕花蒂,黑紫的花蜜从里面流淌出来,很甜,带着花粉的味道,如果这些渍糖花都开了,估计能采不少花蜜出来,到时候再熬成糖块,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正美滋滋地想着,一抬头,冷不丁发现一头黑乎乎的野猪正朝她呼哧呼哧地奔来,花椒睁大眼睛瞧了瞧,没错,是野猪,天哪,这里怎么还有野猪……花椒顿时吓出了一头冷汗,转身撒腿就跑,野猪啊,可不是闹着玩的。
刚跑了几步,她就觉得身边一阵劲风掠过,随之她便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耳边传来裴泽熟悉的声音:“别怕,它只是受了惊吓。”
两人在草地上翻了几个滚,才停下来。
等花椒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正被裴泽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身下,他温热的气息肆无忌惮地拂在她的脸上,四目相对,花椒尴尬地要死,慌忙推开他:“三哥,你压到我了。”
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
这么明显的姿势,还用她说吗?
感受到身下的绵软,裴泽也有些尴尬,迅速起身,顺势把花椒拉起来,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花椒红着脸摇摇头,不声不响地把掉在地上的杯子捡了起来,“上次你不是打了一头野猪吗?怎么这里还会有野猪?”
“这里一共有两窝野猪,差不多有十几头,前几天我在山谷那边做了几个陷阱,刚刚去看的时候,有个陷阱坏了,没夹住它,它受了惊吓就跑出来了。”裴泽神色淡然地理了理衣衫,问道,“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不去。”花椒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万一再跑出头野猪咋办?”
刚刚太吓人了。
她可不想去冒险。
“有我在,你怕什么?”裴泽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禁不住嘴角微翘,转身就走,沉声道,“走吧,一起去看看,你知道野猪窝在什么地方,以后一个人来的时候,也能防范。”
花椒一想也是。
壮着胆子跟在他身后朝山谷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山谷的红茅草就越茂盛,也没有路,全靠裴泽拿着镰刀在前面开路,约莫走了百米左右,花椒这才发现裴泽在这里设下的铁丝套还有石板扣,和大大小小五六个陷阱,裴泽指了指前面灌木丛,低声道:“前面就有一个野猪窝,过些日子,我再过来栽些树,把它们围困在那个山包上,到时候捉起来就方便了。”
“你要养野猪?”花椒顿觉不可思议。
虽然她知道野猪是可以驯养的。
但真正驯养野猪是需要家猪配合的,这样在山间驯养,她还是觉得不可行,因为野猪一旦受到惊吓,是不可能再回原来的窝里住的,而是会选择搬家,这么大的山,哪里能圈住它?
“不是养,是围困。”裴泽倒是很有信心,指了指山谷道,“这里离水源最近,而且还有不少栗子树,它们是不会走的,如果要走,它们早走了,是不会等到现在的,你放心,能行的。”
花椒点点头,再没吱声。
他说行就行吧……反正是他的事。
晚上吃饭的时候,裴泽便跟裴春山裴润裴满聊到了分家的事。
第42章 分家
裴润见裴泽这样说,很是惊喜。
柳氏早就想分家了,在他面前闹腾了不止一回了。
每次他都说等裴满成了亲再说,哪知裴泽就冷不丁提出此事,刚好省了他开口了。
但裴春山不表态,裴润也不好说什么,搓着手道:“你们说怎样就怎样吧!”
裴满则不同意分家,蹙眉道:“一家人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要分开?再说,分了家,咱们也没地方住啊!”
他做不惯地里的活。
分了家,他得自己种地啊!
裴春山看袁老太太。
袁老太太沉着脸道:“老三,怎么突然提出要分家了?”
“树大分枝,人大分家,早点分开,对大家都好。”裴泽沉声道,“何况以后我不常在家,顾不上地里的活,虎啸岗那边的药材卖的钱暂时也不能交给家里,因为我还需要分期偿还做船的钱。”
其实他说的是实话。
前期海上那边的确投入挺大的,赔赚的,也不好说。
“老三,我正想问你呢,你什么时候在大通船行那边做的船?”裴春山突然想起裴满成亲那天,听汪七说起一嘴,当时想问裴泽来着,人多嘴杂地忘了问,刚好裴泽提起此事,他心里很是不悦,责怪道,“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家里说一声,你做船出海我不反对,但是养鱼的话,是万万行不通的,海里哪能养住鱼?”
他活了大半辈子了,还从未听说在海里养鱼的事。
老三还是太年轻。
“就是啊老三,这事根本行不通,就算官府同意,也没法养的。”裴润也觉得不可思议,极力劝道,“如果能养的话,镇上秦五爷早就养了,人家财大气粗的,势力也大得很。”
他觉得裴泽出去这几年,整个人都变了。
做什么事也不跟家里说,还不如裴满呢!
起码裴满跟着关六斤到处收粪,赚得都是辛苦钱。
“老三,这事真的不行。”裴满也摇头道,“不信你瞧着,指定赔钱,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柳氏和杨氏站在西厢房门口闲聊,听男人们说起分家的事,柳氏眼前一亮,悄然用胳膊肘子捣了捣杨氏,低声道:“你听见了吗?老三要在海上养鱼,这不是脑子不好使嘛,咱们可不能跟着他抽风,到时候赔个精光,咱们还得跟着他还债,要我说,这家分了好。”
“可万一赚钱呢?”杨氏不太想分家。
分家她还得自己做饭。
更重要的是,裴满跟着关六斤收粪,成天不在家,到时候地里的活都她一个人做,她可不想下地干活。
“就算赚了钱,你以为他会分给咱们?”柳氏冷笑,“弟妹,咱们跟他终究隔着一层,安哥儿跟他才是亲兄弟,咱们算什么呀,就算是赚了,人家也不会说是赚了的,先别说咱们婆婆,花椒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去镇上卖栗子的钱,家里可是一文钱都没见,奶跟她要,她都不给,何况是咱们。”
“如果没分家,他们赚的钱就是咱们的。”杨氏翻着白眼道,“凭什么爹跟大哥累死累活地在地里干活,他们在外面逍遥,到头来家里分不到一文钱……”
“话是这样说,但人家老三说了,虎啸岗卖药材的钱是要投到海上去的,不可能拿回来的。”柳氏见杨氏还不开窍,顿觉无语,直接了当道,“反正迟早要分家,还不如趁着老三主动开口把这个家早点分开,他提的分家,就让他解决咱们的房子就是。”
杨氏恍悟,一脸敬佩地看着柳氏:“还是大嫂聪明,老三如果不解决住的问题,咱们就不跟他们分家,看他怎么办。”
“就是这样的。”柳氏悄声道,“我是长嫂,不好说这些,你去说比较合适。”
“行,我去。”杨氏也不推辞,扭着腰肢就进了正房,一进门目光就粘在了裴泽身上,她这才惊讶地发现,裴家三兄弟当中就数裴泽长得最好看,不,可以说十里八乡的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物来,天哪,她要是嫁的人是裴泽就好了……裴满见杨氏进来,忙陪着笑脸道:“你先回屋,我们说会儿话就回去。”
“我们都听见了。”杨氏倚在门口,冲裴泽笑笑,“既然三叔想分家,那就分呗,只是我想问一句,分了家,我们住在哪里?”
“就是啊老三,咱家就这么一处院子。”裴春山不是不想分,而是觉得如果分了家,还继续住在一起的话,也不是那么回事,袁老太太也跟着叹气:“反正家里没钱再盖新房,你们就是把我老婆子卖了,我也拿不出盖三处院子的钱。”
反正她的棺材本不能动。
只要她不死,就不能动。
“奶,你放心,房子的问题,我来解决。”裴泽似乎早就考虑了这事,不紧不慢道,“我问过黄叔了,他说咱们家这种情况早就应该跟村里要宅基地了,你们看好那里跟我说一声,刚好一起盖房子。”
“老三,你哪来这么多钱?”裴春山惊讶道,“三处院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先盖大哥二哥的,我先住这里,等我手头宽裕了,再盖我的也不迟。”裴泽从容道,“反正大哥二哥一搬走,家里也能住开。”
“老三,你这是做什么?”王氏一听不乐意了,沉着脸道,“凭啥你大哥二哥的房子,你出钱给他们盖?不行,我不同意。”
“就这样吧!”裴泽并不理会王氏的话,穿鞋下炕,自顾自地回了屋。
他决定的事情,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在他眼里,两处院子能解决的问题,是最简单不过的了。
柳氏得知裴泽答应先给他们两家盖房子,喜不自胜对裴润道,“我就说嘛,趁着老三提的分家,刚好把房子的问题解决了,多好的事,如果是咱爹出面盖房子,咱们还得一起还债,明天你就去看宅基地,早点把这事定下来,要不然,等老三反悔就不好了。”
裴润点点头:“知道了,我明天就跟老二一起去看宅基地。”
花椒知道裴泽提出分家的事,也没多想。
夜里早早睡了。
第二天轮到裴满和杨氏两口子做饭,相比柳氏,杨氏的厨艺实在是不敢恭维,菜粥烧糊了不说,玉米饼竟然不熟,鸡蛋羹也忘了放盐,折腾了一早上,一家人也没吃上早饭。
气得王氏一个劲地数落杨氏:“老二媳妇,你在娘家不做饭吗?哪有你这样的,连菜粥都能烧糊了。”
“哎呀娘,我这初来乍到的,这些事也难免的。”杨氏很是不服气,“既然您看不上我,那我以后不做了,反正我也做不好。”
“哼,做不好就不做了?好吃懒做谁不会?”王氏冷笑,“你嫁到谁家不用做饭?”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裴春山上前打圆场,不耐烦道,“她不会做饭就慢慢学吧,你赶紧做点饭我们吃,地里的活紧着呢!”
“我欠你们的。”王氏摔门进了屋,冷声道,“今天又不是我做饭,爱谁谁。”
裴泽更是连正房也没进,直接出了门。
袁老太太见婆媳俩吵了起来,趴在窗上喊道:“你们都不要吵了,让花椒做就是了,花椒,你替你二嫂做顿饭不为过。”
“奶,今天是二嫂做饭,明天才是我。”花椒背起竹筐,头也不回地就出了门,爱吃不吃,反正她不做,她去镇上吃肉包子……
袁老太太气了个倒仰。
小蹄子,翅膀硬了啊这是!
花椒在虎啸岗挖了满满一竹筐粉葛根背到了济仁堂。
汪七很是热情,亲自给她过了秤,又领着她去账房支了货款,见她还带了松菇来,得知她要送到逍遥茶楼里去,笑道:“你不用去逍遥茶楼了,直接放在我们这里就行,我们也收松菇呢!”
花椒大喜,一并把晒干的松菇卖给了汪七。
这么快卖完山货,花椒心情大好,背着空竹筐就去了附近的大刀面馆,打算吃碗面再去码头那边逛逛,哪知刚坐下,就见苏贤不动声色地在她对面坐下,目光烁烁地看着她:“花椒,别来无恙。”
第43章 偶遇苏贤
“是你呀,这么巧!”花椒低头吃面。
面的味道很好。
浓郁的酱香汤汁里放了些许的肉丝,上面还点缀了一把碧绿的葱叶,葱香混合着肉香,入口顺滑鲜美,咸淡适中,美味极了。
“是呀,我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本来我还想去村里见见你呢!”苏贤给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温声道,“这些日子还好吗?我听我娘说,你前些日子在码头上卖栗子,是他们家逼你出来卖的吗?”
他知道她在裴家的日子不好过。
之前也常常在他面前哭鼻子,只是自从她上次被裴满欺负,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一直以为她在怪他,没能保护好她。
“不是,是我自己愿意的。”花椒冲他勉强一笑,“听说你很快要春闱了,怎么有空出来?”
原主的确依赖过他。
但她不是原主啊,她对这样的小白脸也没什么兴趣,更没心思跟他纠缠。
“过来办点事,很快就回桐城了。”苏贤环顾左右,低声道,“花椒,我在桐城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你若觉得不该,大可不必开口。”花椒挑着肉丝吃得津津有味,身为读书人也太八卦了吧?
苏贤见花椒这样说,愣了片刻,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花椒,我知道你在裴家过得不易,尤其是裴泽回来后,你就更不得自由,但如果裴泽是个好的,我也不好说什么,但裴泽这个人,你是真的不能嫁……他,他是西北青龙寨的三当家的,听说是因跟大当家的不合,才离开青龙寨,前些日子防护林的案子,十有八九是他做的……你以后千万要离他远点,免得他伤害到你。”
“不,不是他。”花椒迅速打断他的话,不悦道,“苏贤,没有证据的事,你不要乱说,我相信官府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虽然当时她也怀疑那四个黑衣人是裴泽杀的。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裴泽要杀他们,当时就杀了,不可能半夜再去镇上寻仇,所以那四个黑衣人的死,肯定是另有其人。
“花椒,你要相信我说的话,我并非空穴来风有意栽赃,而是有人亲眼所见……”苏贤压低声音道,“不信你等着瞧,官府很快就找上裴泽了。”
“有人亲眼所见?”花椒狐疑地看着他,问道,“是谁?”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我有个远房表哥在衙门当差,我就是听他说的。”苏贤又一次环顾左右,再次压低声音道,“我表哥知道我跟裴泽是邻居,所以才特意找我问了几句,要不然,这件事情我还不知道呢!”
“你告诉你表哥,裴泽没有杀人。”花椒吃完面,放了五个铜板,起身就出了面馆,顿觉心里乱糟糟地,虽然她跟裴泽没什么,但他们终究是合作伙伴,又在一起共事过两个多月,她当然不希望他出事的……他要是出了事,说不定她就不能顺利地离开裴家了。
正胡思乱想着,肩头猛地被人拍了一下,冯氏笑盈盈地站在她面前,问道:“想什么这么出神,喊你都听不见。”
“表姑。”花椒很是惊喜,忙问道,“您怎么在这里?”
“你姑父出海去了,我随便逛逛。”冯氏亲昵地挽起花椒的胳膊,“走,跟我去买个肘子,然后你去我家教我做红烧肘子,刚刚我看见他跟那个盛明衍在码头那边转悠来着,我跟他们说好了,晚上来家里吃饭,刚好你也一起过来就是。”
“好。”花椒欣然答应。
她觉得有必要把苏贤的话转告给裴泽。
让他也有个思想准备。
买好肘子和调料,花椒便跟着冯氏去了她家。
冯氏家就在镇子上,离南市北市也不远。
地段很是不错。
只是房子不大,约莫着能有裴家的一半多一点,四间正房带着两间耳房,院子很小,家里收拾得很是整洁板正,依稀能听见码头上的嘈杂声。
做饭的工夫,花椒便对冯氏说了自己的打算。
说她想在北市那边租个铺子做生意。
冯氏很是惊讶:“你家老三那么能干,你一个女人出来抛头露面地做什么生意?我要是你,就赶紧跟他圆房,早点生孩子,我跟你说,女人越早生孩子,男人对你越好,尤其是老三那样的人,你就得用孩子拴住他。”
又来了……
花椒顿觉无语。
顿了顿,轻咳道:“表姑,我不想住在村里……这也是三哥的意思。”
“哦,是这样啊!”冯氏恍悟,“也是,你们那一大家人的确够吵的,你们搬出来也行。”
“所以我想麻烦表姑帮我物色个铺子。”花椒坦然道,“你们不是说我做的红烧肘子好吃吗?那我就专门做些卤肉什么的卖,反正码头上的人来去匆匆的,进店就能吃个现成的,我觉得能行。”
前世她上高中的时候,她爸妈就在学校门口开过卤肉店,生意很是不错。
她暑假的时候,每天都在那里帮忙,大体流程什么的,还是知道的。
做生意嘛,肯定得从自己最熟悉最了解的行业下手。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冯氏眼前一亮,连连点头,“你放心,铺子的事我帮你物色着,反正我在家里闲着没事,刚好也能帮帮你。”
“是嘛,那就太好了,谢谢表姑。”花椒心花怒放。
两人有说有笑地炖上了肘子,又炒了一盘鱿鱼丝,拌了一盘海蜇头凉菜,炸了花生米,做好后,扣在锅里搬了板凳坐在院子里,边喝茶边等着男人们回来。
一直等到太阳偏西,汪荣都从海上回来了,也不见裴泽和盛明衍过来。
眼看饭菜都凉了,冯氏便催促汪荣去找找两人。
不一会儿,就见汪荣领着盛明衍急匆匆地进了门,一见花椒,盛明衍脸一沉,劈头盖脸地问道:“花椒,晌午的时候你跟那个苏贤在大刀面馆说什么了?”
小姑娘在面馆里跟那个小白脸说话的时候,他跟裴泽都看见了。
但裴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问。
但如今出了事,他就不能不问了。
“没说什么呀?怎么了?”花椒一头雾水。
“刚刚裴泽被衙门的人带走了,说他跟防护林的命案有关。”盛明衍目光凌厉地瞪着她,一字一顿道,“我且问你,在你心里,裴泽和苏贤,哪个更重要?”
第44章 误会
“裴泽是我的家人,苏贤是我邻居,你说哪个更重要?”花椒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抬脚就往外走,“我这就去问苏贤,看到底怎么回事!”
“哎,吃了饭再去吧!”冯氏没心没肺地拽住花椒,白了盛明衍一眼,怼道,“你不要冤枉好人,花椒可不是那样的人,裴泽是她男人,她能帮着外人吗?”
冯氏认识苏贤,也知道苏贤跟花椒要好。
但她觉得花椒绝对不可能胳膊肘子往外拐的。
“对对对,这事肯定是个误会。”汪荣也帮腔道,“盛掌柜的,你不要吓唬花椒,她一个小姑娘家,哪里知道防风林的命案。”
防风林的命案他知道。
听说是青龙寨的人干的,跟裴泽压根没关系,是衙门瞎胡闹。
“表姑表姑父,谢谢你们相信我,但我还是要去问苏贤。”花椒冲两人勉强笑笑,大踏步出了门,刚走没几步,就见盛明衍不声不响地从后面追上来,沉声道,“你不用去找苏贤了,此事裴泽会处理好的,你还是回家等消息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花椒不看他,径自去了南市。
盛明衍:“……”
小姑娘还挺倔。
苏婶的包子摊上还有好多人在吃包子。
苏贤在边上帮忙收账,花椒快走几步,上前直接了当地问道:“苏贤,你告诉我,是谁说裴泽跟防风林命案有关的?是你?”
苏贤微愣:“不是我,裴三哥怎么了?”
“他被衙门的人带走了。”花椒毫不客气地问道,“苏贤,到底是谁告的裴泽?”
“我不知道。”苏贤眼神闪烁。
“你知道。”花椒直视着他,“你前脚跟我说了此事,后脚裴泽就被带走了,你还敢说,此事你不知情?”
若此事不牵扯到她也就罢了。
偏偏一切看上去跟她有关,不管她跟裴泽以后如何,她都做不到置身事外。
“花椒,这件事情我不能告诉你。”苏贤轻咳道,“但你相信我,这事真的跟我无关,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裴泽的事,你帮不了他……”
裴泽就是青龙寨的人。
这个事实谁都改变不了。
苏婶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斜睨着两人,脸色很是不好看。
这个花椒也真是的,大庭广众之下缠着她儿子说话……她不是有男人吗?
花椒脸一沉,转身就走。
最烦苏贤这样的人了,说话吞吞吐吐,说一半留一半,还读书人,呸!
“花椒,你等等。”苏贤神使鬼差地追了上来,环顾四下里,低声道,“你别生气,真的不是我,你好好想想,最近裴三哥得罪了什么人没有……”
除了上次裴泽揍了柳五,花椒想不到裴泽还得罪过谁:“难道是秦五爷?”
“花椒,秦五爷睚眦必报,你们可得小心点。”苏贤没承认也没否认。
花椒全明白了,抬脚去了茗香楼找盛明衍。
把裴泽跟秦五爷之间的过节告诉了他:“是秦五爷去衙门告发的裴泽,但我想衙门没什么证据,应该不会立案的。”
盛明衍见她急出了一头汗,也不好再提她跟苏贤的事,蹙眉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家,跟你家里人说裴泽晚点回去,让他们不要担心,我这就去衙门看看再说。”
花椒见天色不早了,只得先回了桐花村。
裴家早就乱了套。
关茂关盛听人说裴泽被衙门带走了,赶紧告诉了裴春山和王氏,裴春山没了主意,跟裴润去了镇上找汪七,还没有回来,王氏急得直转圈,见花椒回来,忙问裴泽的事,花椒安慰道:“娘,你们先不要着急,盛掌柜的已经去衙门问了,三哥很快就回来的。”
“哪个天杀的,说防风林的命案跟老三有关。”王氏愤愤道,“老三就是个做生意的,一点身手也没有,怎么可能杀了四个人,真是荒唐。”
花椒嘴角扯了扯,转身进了自己屋。
看来,当娘的,也不怎么了解自己的儿子嘛!
相比家里的慌乱,坐在衙门里的裴泽倒是异常冷静,几句话就把吴知县问得哑口无言,吴知县沉默半晌,才讪笑道:“此事兴许是个误会,你放心,本官绝对不会冤枉了好人的。”
因为裴泽包山头的事,两人还在一起吃过饭。
没几天,又把人家裴泽传讯到衙门问话,连吴知县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好,在下就等着。”裴泽表情淡然。
“早就听闻裴三爷是个爽快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个身穿深灰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哈哈笑着走进来,冲裴泽抱拳道,“惭愧惭愧,都是手下有眼无珠,认错了人,错抓了裴三爷,还望三爷见谅。”
“这位是?”裴泽看吴知县。
“这位就是码头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秦五爷。”吴知县笑容满面地给两人引荐,裴泽恍悟,不冷不热道,“听闻秦五爷财大气粗,人脉颇广,在梧桐镇呼风唤雨,今日果然受教了。”
“过奖过奖。”秦五爷不请自坐,翘着二郎腿,煞有其事道,“实不相瞒,在下虽然是做生意的人,但镇上不安,在下心中不宁,尤其是像防风林这样的大案,这案子一日不破,在下就寝食难安,故而这些日子一直让手下人帮衙门留意此案,却不想,误抓了三爷,三爷放心,在下回去后定会好好收拾那帮不长眼的东西。”
“五爷客气了。”裴泽会意,起身道,“既然是误会,说开了也就没事了,无心者不怪,在下告辞。”
“哈哈,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不要急着走嘛!”秦五爷笑道,“听说三爷在大通船行里做了船,准备在海上养鱼,秦某真是佩服得很,不知道三爷有没有兴趣跟秦某合作,秦某不才,这些年在海上跌打滚爬了多年,对海上的事不敢说精通,但自认比一般人强些,秦某相信,只要咱俩携手,定会在咱们这片海域上大展身手的,不知三爷意下如何?”
“五爷想怎么合作,在下愿闻其详。”裴泽重新坐下。
“我出银子,你出力,赚了钱,咱们五五分。”秦五爷很是认真地看着裴泽,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你的身手和本事,不会亏待你的。”
青龙寨的人杀人放火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需要这样的人。
第45章 那些往事
“多谢五爷抬举,只是跟我合作,我只接受入股分红。”裴泽端起茶杯,慢腾腾地抿了一口,淡淡道,“而且怎么做都得是我说了算,您知道,合伙的买卖从来都不长久,尤其是海上这种高风险的行当。”
明白了,今日之事,是秦五爷给他下的套。
秦五爷这是摆明了想告诉他,他秦五爷就连官府也能随意拿捏的。
果然嚣张!
吴知县心头微动。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
如今,这两虎相斗可如何是好……
“裴三爷这是拒绝了?”秦五爷并不恼怒,反而笑盈盈道,“在这梧桐镇,敢拒绝秦某还敢跟秦某提条件的人,裴三爷还是第一个,怎么说呢,秦某并非强人所难之人,以后咱们走着瞧,我倒要看看,是你裴三爷的骨头硬,还是我秦某的拳头铁。”
不愧是青龙寨的人。
果然有骨气。
“好,那咱们就拭目以待。”裴泽再次起身,冲吴知县抱拳道,“吴大人,既然此事是个误会,那在下就告辞了,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还望大人查清楚为好,我在家里种地也是很忙的。”
吴知县讪讪笑。
心里却在哀嚎,唉,官大一级压死人,要不是秦五爷的后台硬,他岂能被拿捏在姓秦的手里……
裴泽不看秦五爷,抬脚出了衙门。
走到半路,就见盛明衍匆匆迎上来问道:“姓秦的想怎样?他竟然敢难为你,活腻歪了吗?”
“他想跟我合作。”裴泽停下脚步,面无表情道,“许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想给我来个下马威,让我知道知道他的厉害而已。”
“呵,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这次秦五爷可倒霉了,谁让他遇见你了呢?”盛明衍冷笑,抬脚把一颗小石头踢出老远,“这事你不用管了,交给我处理就行,我不揍他个半身不遂,我就不姓盛。”
裴泽是谁?
当年可是一人一剑力战群狼的孤胆英雄,野狼山的狼都被他灭了一大半,以至于后来他每次路过野狼山,都会有不怕死的狼出来挑衅他,想找他报仇……
他连野狼都不怕,还怕个秦五爷?
“明衍,你我手里的人命够多了,还是算了吧!”裴泽边走边道,“我这次回来,并不想跟谁争狠斗勇,我只想好好过日子,还有,你不用跟着我了,你还是回京城做你自己的事吧!”
盛明衍在家里的独子。
这次是从家里偷着跑出来的,他不想让盛家担心。
“你把所有的身家都留给了她,自己身无分文的回来,你让我怎么放心?”盛明衍背着手走在他身边,叹道,“我知道你迟早会过上你想要的日子,可是一文钱也能憋到英雄汉,你又不肯让我帮助你,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你这样对自己,我的命是你救下的,你想要多少银子我都能帮你弄到,可偏偏你……”
裴泽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他之前说想要白手起家,就肯定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包括他这个好友。
“如果我站在金山上赚银子,那还有什么乐趣?”裴泽知道盛明衍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我说了,你不要把我救过你的事一直放在心上,要不然,对我也是一种负担,我这样做,有我这样做的目的,你应该明白的。”
盛明衍点点头,下意识地环顾左右,极力压低声音:“是不是你察觉到了什么?他派人跟过来了吗?”
月色如水。
空旷的大道,虽然四下里空无一人,但他还是觉得仿若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如果他不派人过来,就不是他了。”裴泽放慢脚步,幽幽道,“你放心,他如果想杀我,就不会让我回来,我了解他,他只是对自己不自信而已。”
“你们在一起出生入死了八年,他还是对你不放心……”盛明衍摇摇头,神色落寞道,“他明明知道湘湘郡主喜欢的人是你,可是他还是强娶了她……”
“不,不是强娶,他们是两情相悦。”裴泽眸底暗了暗,扭头看着盛明衍,肃容道,“记住,以后不要再提这些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以郡主的身份,嫁给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再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带她回来,她并不适合过这样的日子,也不合适跟我。”
“你还说他不自信,我看你也不自信……”盛明衍耸耸肩,望着不远处黑黝黝的林子,摇头道,“你若留下,他其实也不会亏待你,以你的身份也能配上湘湘郡主的,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我若留下,只有死路一条。”裴泽目光沉沉道,“他或许会让我再活十年八年的,许我富贵,许我权势,但他绝对不会让我善终,他连他的亲手足都不放过,何况是我……”
“唉,当年你们五虎军是何等的威风,到头来,却是落得如此下场。”盛明衍感慨道,“死的死,走的走,他的确是个薄情的人。”
“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提了。”裴泽大踏步往前走,走了几步,又道,“明天你就动身回京城,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只想过几天安宁的日子。”
“可是你……”盛明衍欲言又止。
“这是命令,我命令你回京。”裴泽冷着脸道,“你若是为我好,就离我远点,否则,休怪我不念昔日情分。”
“我走,我走还不成嘛!”盛明衍只得点头答应。
裴泽回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花椒有心事睡不着,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知道是裴泽回来了,忙起身穿衣走了出去,刚巧王氏和裴春山也披着褂子迎出来,见了裴泽,王氏异常欣喜:“老三你可算是回来了,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爹娘,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裴泽走到井边洗手,冲他们摆摆手,“快回去睡吧,明天再跟你们说。”
“你也早点睡啊!”王氏打着哈欠回了屋。
裴春山一抬头见花椒站在门口,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跟着王氏进了屋。
“这么晚了,你快回去睡吧!”裴泽见花椒站在门口,温声道,“是一场误会,我没事的。”
待他洗手进屋点了灯,花椒也跟了进去,倚在炕边问道:“三哥,秦五爷为什么要指证你?是因为柳五的事吗?”
“不是,他想跟我合伙养鱼。”裴泽不看她,取出布巾擦了擦手,“不过我没答应他。”
“合伙的买卖不好做,你幸好没有答应他。”花椒一听是因为这事,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又见裴泽表情很是轻松,担忧道,“那如果他以后再成心为难你怎么办?”
“你是在担心我吗?”裴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