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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娃虐渣,女将军穿年代后杀疯了全文阅读

作者:司药娘子     带娃虐渣,女将军穿年代后杀疯了txt下载     带娃虐渣,女将军穿年代后杀疯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问小雨,探贼窝

    凌城燕也没勉强,拎过暖瓶来,给她添满了水,老婆子从筐子里拿出几块碎饼子、干窝头来,掰一掰放进碗里,用汤泡一泡,一口碎干粮一口汤,认认真真地把一碗饭吃完。

    凌城燕又给她倒了半碗热水:“给孩子也喝几口吧。”

    刚刚那孩子吃的干,基本没怎么喝水。离开这里,这祖孙俩大概就只能喝河水或者塘水了,想喝口热水就不容易了。

    “多谢你啦,真是遇上好心人啦。”老婆子念叨着,招呼孩子过来喝水。

    孩子天性贪玩,吃饱了饭,就蹲在一边戳树底下的蚂蚁窝呢。

    水热,需要放凉再喝,凌城燕借机询问婆子哪里人,家里什么情况,同行的还有什么人云云。

    老婆子一一回答了。她们家离小雨家不远,却分属两个县,而且,这祖孙俩老的老小的小,村里人不爱带他们,他们自己慢慢走到了这里。

    “听说俺们那边下雨啦,俺们这几天就回去了,再不回去,秋粮也耽误了。”老婆子说的还是很恳切,就是干旱没了粮食,不得已跑出来讨口饭活命。家里情况好转了,他们还要回老家去。

    凌城燕又给她们拿了一个饼子,才送祖孙俩离开。

    转回来,凌城燕把情况给小雨说了。

    小雨道:“俺没见过这婆婆和小孩儿,倒是知道他们那地方,离俺村不到二十里路……”

    凌城燕看着她,问:“刚刚我听那婆婆说,你们那里下了雨,她们都着急赶回去种秋粮……小雨,你怎么打算?要不要我买车票送你回去?”

    小雨本来垂着头,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向凌城燕,只是看了一眼后,又颓然垂下头,随着头低下去,眼泪也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凌城燕没有劝,也没有催促,静静等待她自己的选择。

    恰好小石头睡得不太安稳,哼唧了两声,凌城燕就过去查看情况,帮小东西整了整踢开的襁褓,心里开始盘算,买了粗布,该给小东西做些能躺着穿的裤子了。

    再过些日子,天气热起来,小东西也要五六个月,大伯娘和堂嫂们说,小孩子三趟六坐八爬扯,说的是小孩子最多六个月就能坐起来了玩,再裹着襁褓显然不行了。

    她这边收拾石头,小雨默默走过来,低声道:“俺家里没人了……若是姐能留下俺,俺就不回去,俺啥活也能干,俺吃的不错,一天给俺两碗粥就行……”

    凌城燕轻轻叹口气,拉着她来到外屋,拉两个小板凳相对坐了。

    凌城燕道:“我问你回不回去,不是撵你走,就是想问问你咋想的,若是家里还有亲人,你回去我给你买车票。”

    说到这里,凌城燕顿了顿,看着低着头的小雨。

    小雨急忙忙抬头道:“姐,你留下俺吧,俺啥活也能干……”

    凌城燕抬手按在小雨手上,微微笑道:“若你不想回去,就安心住着,咱们家不缺你一口饭吃。”

    “姐,伱是说,让俺留下了?”小雨有些不敢置信地问,眼巴巴地看着凌城燕,都忘记了羞怯和胆小。

    凌城燕含笑点头,拍拍她:“我上午让人买布料,就是想着帮你做身新衣裳。行了,打定主意留下,就安安心心住着,别胡思乱想了。”

    她也看出来了,小雨在这里待着,一直惴惴不安的,什么活都抢着干,吃饭也不敢吃饱。

    别说饿了许多天,就是平常十多岁的小丫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個饼子一碗粥也不一定饱啊,小雨却都是半碗粥半个饼子,再给她都说吃饱了,怎么也不吃了。

    既然打算把她留下来,凌城燕就把话说明白了,让她安心住着,大家都自在。

    说完这件事,凌城燕就去拾掇牛肉,准备剁肉馅,晚上包顿饺子解馋。

    磨刀、拾掇菜板子,又把洗干净的牛肉控水……

    忙着,又来了两三个乡亲买牛肉,看见凌城燕摆的阵势也都笑。一斤肉炖着吃,人口多的一人也就吃一口,所以大家买了肉家去,都是打谱儿剁馅子包包子、包饺子的,一斤牛肉剁一剁,剁上几个大萝卜,足够包两大锅包子,一家人都能好好改善一回。

    凌城燕给人割了肉,一个个打发离开,正准备重新回来剁肉馅,王连起开完会过来了。

    王连起是来给凌城燕下通知的:经过公社开会商议,又争取了县里的同意,各大队治保主任和民兵连长回来摸情况,晚上统一行动。

    各大队民兵的任务就是,争取把村外聚集的成规模的流民情况摸排清楚,晚上公社才好统一行动,有的放矢。

    王连起通知完,就又去通知其他民兵了。怕走漏风声,这回通知不能在大喇叭里喊,只能一家一家通知过去。

    凌城燕把肉交给小雨慢慢剁,她略一收拾,就去大队部集合。

    南里大队有三十多名民兵,集合后商议一阵,很快确定分散行动,装作下地劳动、捡柴火、打鱼诸般,去村子周边的树林、灌木丛摸排调查。

    凌城燕拿了挂渔网,带着张万祥和吴青云,身后还跟着她们家的大黄,沿着放水的河沟往村北的干渠走去。

    河沟里是开春新放的水,水质清澈,一眼见底,能够看得到有细小的鱼苗成群的游动,却没有大鱼,连略大些的鲫鱼都没有。

    “燕姐,干渠里刚放的水,怕是没有多少鱼。”张万祥道。

    凌城燕:“有鱼没鱼,撒一网不就知道了。”

    说着,她晃了晃手中的绳套,“没鱼也不怕,咱们找地方下几个套子,说不定明天能捉几只兔子呢。”

    没有停留,几人径直往干渠走,不多时就来到了灌木丛和杂树林边。

    凌城燕把网递给张万祥,自己拿着绳套钻进林子里,吴青云拎着根鱼叉连忙跟上去。

    树木刚刚发芽,林下的野菜也长出来不少。

    凌城燕一边往里走一边观察,林子外边还不明显,走进林子,很明显树叶子被人捋过,地上的野菜也基本挖光了……

    她装作下捉兔子的绳套,一边顺着痕迹往里走,在一蓬紫穗槐底下看到一大堆鸡毛,混着内脏什么的,浅浅埋了一下,半掩半露的,招来许多苍蝇,腥臭味令人作呕。

第四十七章 抓了再说,娘娘庙

    张万祥背着渔网也跟了进来,看见这里忍不住低声骂道:“村子里这几天都说丢鸡,还猜测是黄鼬拖的,谁想到是这些王八羔子偷的。村东头糊涂奶奶养着下蛋的两只老母鸡,都给这些王八羔子给祸祸了,老太太哭了好几天……”

    凌城燕打手势示意两人绕开那片腌臜东西,别出声,放轻脚步,继续往前。

    三人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格外茂密的杂树林子,入眼的情景差点儿让张万祥和吴青云叫出声。

    在这边杂乱的林子里,居然搭着好几个窝棚,树木纸条,还有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破油布、草苫子,窝棚低矮,但足够容身遮蔽风雨。

    难怪,凌城燕那天夜归遇上,那伙人在这里驻扎了。

    张万祥悄声道:“俺去看看?”

    凌城燕摆摆手,示意两人蹲好,她听到了帐篷中有说话的声音。

    “老六,你说那丫头没死,可咱们沿着河找下去几里地,也没见着飘上来啊?”

    “会不会跑到村里去了?”

    “她又没熟人……”

    “嘿,要啥熟人,一个大闺女送上门,要是你能往外撵啊?”

    “嘿嘿嘿……也是哈……”

    说着话,有人从帐篷里走出来,拎着裤子走到树根下开始放水……

    张万祥和吴青云尴尬的不行,低着头不敢看身边凌城燕的表情。

    反倒是凌城燕恍若未见,手里捏着一块土坷垃,静待放水的抖着裤子转身往回走,她手一扬,手中的土坷垃准确地砸在对方后脑勺上。

    那人一声没吭,就噗通一声倒下去了。

    “咦,老六一泡尿咋这么半天?别是被林子里什么精怪拖了去呀!”一个人笑谑地说着,钻出窝棚四下里查看。

    凌城燕三人已经迂回到窝棚后边的林子里,张万祥和吴青云闷头把地上的男人捆结实,大气儿不敢出。

    凌城燕躲在一丛树枝子后边,默默观察着出来找人的这个,手里没找个合适的土坷垃,只有一個装鱼用的大号鱼篓子。

    那人站在窝棚前四下里瞅瞅,又往窝棚后边转过来,嘴里喊着:“老六,老六,你小子拉稀吗?……”

    一边喊着,他在凌城燕几人眼皮子前头走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张万祥和吴青云根本没看清凌城燕的动作,人已经跳出树丛,将人打昏了。

    两人只觉得脖子一凉,下意识地抖一抖,紧跟着跳出去,把人抬进树丛,手脚捆结实。

    不多时,凌城燕把第三个也打晕拎了过来。

    眼看着凌城燕单手拎着个大男人阔步如飞,吴青云和张万祥对视一眼,又飞快转开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凌城燕毫不慌乱,淡定地安排张万祥回村赶辆车过来,重点是车上装几捆麦秸、干草。

    张万祥领命而去,凌城燕跟到林子边,看张万祥一路飞奔的样子,禁不住摇摇头。

    就这副样子,也就是对付几个流民,要是两军阵前,一眼就被人看穿了。

    吴青云看着她摇头,也有些难堪地低了头。他自问,换成是他,不会比张万祥好多少。

    让吴青云看着捆好的三人,“警醒着些,若是有人回来,宁愿丢下这三个,也别让他们看见你。”

    凌城燕过去查看了一下几个窝棚,棚子四周散落着些细碎骨头,有个棚子门口扔着两个破碗,再就是棚子里的破烂被褥草垫子之类,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基本可以断定,其他人都四散去周围村里,或讨饭,或打探、踩点了。

    她初步判断:一个窝棚最多能挤下三个人,五个窝棚,看这样子,这一伙人最多十几个人。从脚印和痕迹看,没有小孩……大概,也没有老人。

    凌城燕和吴青云打声招呼,沿着树林一路搜索过去,一直搜索到邻村王家窝棚种的榆树林子,也没有再发现流民活动痕迹,利落干脆地撤回来。

    走到半路,迎面遇上扛着渔网的吴青云。原来,张万祥拉着一车麦秸过来,已经把那三人装车弄回去了,吴青云是过来接应的。

    凌城燕挥挥手:“那边没有了,咱们到另一边去看看。”

    吴青云道:“俺刚才也忘了说,那边有两间老屋……”

    凌城燕扭头看他,吴青云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抓抓头道:“早几年村里有人生痘,就去那边住着,村里老人说叫痘神娘娘庙。”

    凌城燕听到出痘,露出一抹了然来:那种病传染厉害,小孩子染了病,十有七八都活不了,即便活下来,也会留一脸麻子。

    说起这个,凌城燕倒是有些好奇:“村里倒是没有几个麻子脸?”

    吴青云笑道:“现在的小孩儿都打预防针,多少年没人出痘了,自然也就没有麻子啦。原来街上杀猪卖肉的张大奎就是麻子脸,人称张麻子。”

    凌城燕又了解到一种新东西:预防针,能够预防烈性传染病,挺神奇的。

    西边这一片树林灌木更密,凭着吴青云的记忆,两人好不容易在树林中找到塌了一半的痘神娘娘庙。

    这里早就荒了,院墙塌了多半,倒是大门楼子还在,屋檐上长满了荒草,一扇院门也不知去向。

    两人在破庙里看到了几床破被,胡乱地堆在干草上。屋子里放着两个破瓦罐,其中一个装着大半罐水。

    凌城燕四下里瞅了瞅,判定:“这里大概是些老人孩子住的地方了。”

    吴青云点点头,指着一件小袄子道:“这个大概是五六岁孩子的……外边还有些小脚印,也都是五六岁、七八岁的孩子……”

    凌城燕招呼他:“你看那里。”

    一堆干草遮掩的破口袋里,装着半口袋各色干粮,大都是一块、一口的,黄色的玉米面、黑色的地瓜面都有,真是千家万户讨要来的东西。

    被他们积攒下来,就是不知道是准备返程路上吃,还是带回家……

    吴青云都莫名地叹了口气,重新把口袋扎好,用干草盖住,做这些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努力把口袋恢复成原样,怕被主人看出来。

第四十八章 牛肉饺子,人老成精

    两人从破庙离开,也没再往西找。

    再往西不到半里路就是龙胜村的地界了,龙胜村那边种的是桑树,采桑养蚕的,桑林里没多少杂树灌木,这个季节,基本藏不住人。

    等他们回到村里,张万祥迎在村口,告诉他们,公社的武队长和许政委都到了,正在大队部审人。

    凌城燕点点头和两人打声招呼,自己先回家了。

    小雨还在努力地挥刀剁着肉馅,见凌城燕回来,笑着道:“姐,你看看中不中?”

    凌城燕洗洗手,走过去用刀尖挑起肉馅看了下,点头:“很细很好了。你去歇歇吧,剩下的我来弄。”

    “姐,要和面吧?俺和面。”小雨甩甩胳膊,又自己找活儿。

    凌城燕笑着摇摇头:“你那胳膊,明天得疼一天,歇歇吧,我这一会儿就好……”

    “俺不累。”小雨根本不听她说完,问了用什么面,进屋和面去了。

    凌城燕做饭的手艺只能说还行,真的算不上精湛。特别是包饺子、包子这样的,更是大不如小雨。

    小丫头没多会儿就和好了面,找案板,才发现凌城燕分家没有揉面的面板,只能去借了一块来。

    两人动手,小杏也掺乎着凑热闹,捡饺子摆饺子。三斤牛肉,加了葱姜和一棵大青萝卜,娘几个先包了一大盖帘,凌城燕烧水煮了,用挺杆笸篮盛了,打发小杏给大伯娘送去。

    接着,又包又下,给肖娟两个送了一碗,剩下的娘仨一人吃了一碗多,最后,还剩下半笸篮。

    动手早,吃饭也早,吃完饭,天还没完全黑下来。

    小雨盛了三碗饺子汤过来,凌城燕抱着睡醒的小石头,夹一点点牛肉馅儿给他解馋,小东西砸吧着小嘴儿,啧儿啧儿响,吃得那叫一个香,逗得小雨和小杏都跟着笑。

    张万祥和吴青云跑过来,凌城燕端了饺子让他们吃。

    两个人还有些不好意思,被凌城燕一人手里塞一双筷子,就笑嘻嘻地吃起来。却只说吃过饭来的,两人就吃了一碗。

    凌城燕给石头喂了奶,叮嘱小雨关好大门,就带着张万祥和吴青云往大队部去了。

    大队部里已经站了二三十個人,三人进来站在大院门口没往里走,政委许东却从屋里走出来喊:“凌城燕同志来了吗?”

    张万祥举手答:“到!”

    许东笑笑道:“凌城燕同志什么时候成了男同志啊?”

    引得众人一片笑。

    凌城燕走上前,许东点点头,转身进屋,凌城燕也跟了进去。

    屋里除了公社中队的武队长和政委许东,还有周围大队的民兵队长和治保主任,十多个人四散而坐,凌城燕一进门,众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她身上。

    “凌城燕同志,你说一说情况。”

    凌城燕点头,走向会议室一端的黑板,拿根粉笔在黑板上画了几条线,然后道:“这是干渠,这是出村的路,这些人的营地在这里,从路上过去,不到二百步……不到二百米。若是从地里的小道过去,差不多能够直接摸到这些人的营地后边。”

    又把营地的情况说了一下,凌城燕丢下手中的粉笔,重新回到门口。

    “凌城燕同志说的,和咱们下午审出来的基本符合,他们有十一个人,都是青壮汉子,最小的十六岁,最大的三十四岁……”

    许东把情况又简单介绍了一遍,然后看向武队长。

    武队长起身,手按在桌子上,道:“今晚的行动,关乎几个大队百姓的平安,不容有失,咱们分几队,送三个方向包围过去,给他来个关门打狗。一定不让一人逃脱,务必全部擒获。”

    接下来,具体分派几个大队的攻击方向,人手诸般。

    这边分派完毕,各大队民兵队长出门集合自己的队伍,凌城燕也准备出去集合,却被许东叫住:“凌城燕同志,你下午的工作做得很好了,晚上围剿的行动你就不用上了。”

    凌城燕微微意外,却还是点头应下,没有反驳。

    许东笑笑道:“凌城燕同志不要有意见,虽然不让你参加夜里的围剿,但还有任务要交给你完成……”

    不让她去参加围剿,而是让她带队去痘神娘娘庙。

    初步估计,痘神庙那边住的是真正的逃荒讨饭的,让凌城燕带人过去,主要是女子相对来说,更容易攻心,不至于让老人孩子太害怕。

    许东说了,对于这些单纯讨饭的,县里已经安排好了车辆,集中一下,就用车把他们送回家。

    能够坐车回去,对这些想要回家的老人孩子来说,倒是个好事,省得他们几百里上千里地的艰难跋涉。

    走路走大半个月,用汽车大概一天就能到家了,还能如那位讨饭老人说的,不耽误种秋粮。

    为了不惊扰到目标,民兵们都没有打火把、用手电,分成小队,按照布置的任务,朝着目标进发。

    凌城燕带着张万祥、吴青云还有四五个年轻民兵,绕到村西,走小道往痘神娘娘庙过去。

    庙里没有亮光,隔着十来步,凌城燕就挥手止住后边的人,自己慢慢靠过去,来到娘娘庙跟前,侧耳听了听,屋里有人小声说话。

    她招招手,后边几个人跟上来,分散开守住破庙。

    凌城燕一个人踏进破庙,打开了手里拿的手电筒:“屋里有人吗?”

    屋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凌城燕站在院子里又问了一遍,片刻,屋里终于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一个老婆婆拄着根棍子走出来,身边还跟这个小孩子。

    “谁啊?干啥的?”

    凌城燕挪开手电的光,道:“大婶,中午咱们刚见过,你还认得我不?”

    说着往近前走了两步,“前头村里的……”

    “吃肉!”小孩子突然开口。

    凌城燕点点头:“是,吃肉,我给你们带了点儿饺子过来。”

    说着,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小包袱递过去,包袱里装着一碗饺子。

    “你这闺女,是个好心的……”老婆子的声音放松了不少,感叹着,没再拦着孩子。那孩子接过碗,抓了个饺子先踮着脚往奶奶嘴里塞一个,然后才大口吃起来。

    “闺女啊,你来,是有事吧?”老婆子颤颤巍巍走过来,低声道。

    真是人老成精!

第四十九章 送归、新衣、夜猫子进宅

    凌城燕也爽快,道:“大婶,我也不瞒你,咱们县里和公社的领导知道这个情况后,联系了汽车准备送你们回家。有领导们安排,你们不用怕回去赶不上种秋粮了。”

    老婆子有些不敢置信,一再询问确认了,突然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嘴里念叨:“老天爷保佑,真是感谢党感谢领导们呐!”

    张万祥和吴青云就站在院子门口,听到这一声,没忍住噗嗤噗嗤笑出了声。

    屋里还有两个老人,三个孩子,老婆子进去把事情说完,这些人倒是没有太大问题,当即收拾了铺盖,一人一个背着出来,凌城燕扫一眼,没看见那个盛干粮的口袋,也没有多问,让张万祥等人替他们背了行李,护送着老人孩子离开了破庙,往村里回来。

    路上,凌城燕还在想,这些老人孩子半夜折腾,饥寒交迫的,要是能弄些热汤水给他们吃点儿,也能暖和暖和。

    没想到,领导们考虑真的很周到,他们到了大队部不久,就有人端了一大盆面条过来,放猪油葱花做的炝锅面,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老人孩子们一顿热面条吃下去,紧张的神情都缓和不少。

    其他大队又陆续带了十几個老老小小的回来。等人到齐,就安排这些人分坐几辆骡车,一路送往县城了。

    至于那些流民,或者叫流寇更准确些,没有往大队部送,张万祥和吴青云打听了一下,说是都捉住了,连下午那三个一起,先行一步,送去县里了。

    凌城燕回到家,夜已经深了,她原来不准备惊动人,翻墙进去的,没想到她还没攀上院墙,大黄就叫了一声。

    小雨很快出来了:“谁呀?”

    “我。”凌城燕应声。

    小雨走过来开了门,迎了凌城燕进去。

    “姐,你们是不是……”小雨隐约听到王连起和张万祥他们来时说的话,大概猜测到点什么。

    凌城燕接了她手中的煤油灯,笑笑道:“县里安排车子送他们家去,省得大老远往家走了。”

    小雨哦一声,沉默着,给凌城燕打水洗漱。

    凌城燕撵她:“你去睡吧,我洗一洗就来。”

    小雨倚着里屋的门框没有作声,也没有动。

    凌城燕洗漱后,招呼她进屋,躺在被窝里,好一会儿,小雨悠悠问道:“是真送他们回家,不拉他们坐牢吗?”

    凌城燕笑了,道:“老人孩子的,就是家里困难出来讨口吃的,坐什么牢。至于别的,你都放心吧。”

    小雨低低地应了一声,没了声息。

    凌城燕没再管她,回头替小杏和石头盖盖被子,睡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小雨已经在做早饭了,凌城燕看她脸色还好,神情也算平静轻快,也就放了心。

    刚吃过早饭,大堂嫂就来了。

    她笑呵呵地递了两块粗布过来:“看看这两块咋样,能相中不?能相中你就留下,相不中俺再去给你寻摸。”

    凌城燕接过来一看,两块粗布,一块是染了靛青色的,另一块是细巧的米黄格子,正好一块做裤子,一块做褂子,当即就留下,问了价格,拿钱给大堂嫂。

    大堂嫂低声道:“昨晚俺知道你们有任务就没过来,你大哥后半夜才回家,这回是啥大事儿啊?问你大哥也不说。”

    凌城燕笑笑道:“就是各村里都有丢鸡的,怕周遭有啥野物祸害人,晚上集中搜一遍,抓不抓的不重要,人扫一遍,有野物给也给吓跑了。”

    “哦,这样啊。”大堂嫂应着,“还真是,前些日子,村里好几户丢鸡的,大家伙儿都说有黄鼬,也有说是貔子的。”

    又问:“你见没见过貔子?听说跟狗差不多,专门偷鸡。”

    凌城燕笑着将人送出门,嘱咐大堂嫂再买几块细发的布料,回来就把两块布给了小雨:“伱自己会缝衣服吗?不会我就让人帮你缝。”

    小雨有些不敢要,扭捏一会道:“俺倒是会缝,就怕剪不好,之前都是俺奶奶剪……”

    凌城燕道:“这个不怕,等红苓来了,你让她帮你推荐个裁剪高手。”

    说几句话,凌城燕听见上工的钟声,就叮嘱小雨小杏在家,看好石头,她跟着生产队下地上工。

    参加集训这些日子,春耕春种基本完成了,大前天,麦田里浇了一遍返青水,今天组织人手给麦田松土,顺便把刚冒头的杂草野菜清理一遍。

    锄地是个技术活儿,凌城燕默默跟着堂嫂学了一阵,才算跟上趟儿。

    初春,风和日丽的天气,不冷不热,在地里干活没有特别难熬。

    一群姑娘媳妇凑在一起,一边干活一边说笑,不时扬起一阵阵笑声,传的老远。

    学会了用锄头,凌城燕跟在人群之中,听着身边的说笑,也觉得有几分快活。至于老王家几个女人丢过来的眼刀子,她只当没见。

    这些人还算识情知趣,分家后没有跑上门来刷存在,她还算满意,小事小节上,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凌城燕锄完一垄,手心有些火辣辣的疼。刚开始锄地不会用力,掌心磨的厉害,疼不说,她怀疑再干下去,会起水泡。

    正琢磨着,就听有人叫她,凌城燕抬头见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儿。

    “婶子,支书爷打发俺来叫你,让你去趟大队部。”

    小队长听到这事,直接挥手:“行了,快去吧,大队有事不给你记旷工。”

    凌城燕谢过小队长往大队部去,问那孩子也没问出什么来。

    不知所以地来到大队部,进门就看见张万祥和吴青云站在办公室门口,凌城燕心思一动,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

    果然,张万祥一见她就迎上来了:“燕姐,龙胜大队支书来干啥?是不是想让咱们放过那一伙人啊?”

    凌城燕摇摇头:“我也刚到。”

    张万祥气道:“他们就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咱们进去怎么应对?”吴青云沉稳些,问了一句。

    凌城燕赞许地看他一眼,道:“咱们是被打劫的,问咱们能说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断道儿打劫犯了国法没有?”

    张万祥用力捶在自己手心,兴奋道:“对,就是这么说,按国法来呗,该法办法办,该坐牢坐牢!”

    凌城燕没再说什么,抬脚进屋。

    吴青云笑嘻嘻捶了小伙伴一拳,张万祥回了一脚,两人闹腾两下,整整表情,规矩无比地进了大队部。

第五十章 依法办事

    凌城燕进门就看见了政委许东,旁边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和一个壮年男子,这两人她之前都见过,正是龙胜大队支书和民兵队长。

    许东一见凌城燕,就笑嘻嘻地招呼:“凌城燕同志,快来,快来。”

    说着起身,亲自拉了把椅子招呼凌城燕坐,龙胜大队的民兵队长张庆广反客为主,拎起茶壶替凌城燕倒了杯茶。

    凌城燕没看张庆广,更没碰他递过来的茶,只顺着许东的意思在椅子上坐下,道:“政委找我来,是有什么任务吗?”

    “哈哈哈,凌城燕同志这份责任心值得表扬啊。”许东打了个哈哈,大概也有些尴尬,一直笑个不停,“不过,也不用这么紧张,今天我过来,是代表公社和中队,给凌城燕同志送嘉奖的。”

    凌城燕没有开口,只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许东自然也要解释一下,却原来是前一天捉到的十三个人已经初审完毕,从这些人嘴里还真挖出来不少事:他们确实是两省交界的百姓,因旱灾出来逃荒的,只不过,一路上先是偷老乡的鸡鸭衣物,后来竟发展成偷钱偷粮,路过商县时,投了拴在野地里的两只羊,平县时偷了一头驴和一头牛……还祸祸了灾民中的几個妇女。

    凌城燕听到‘妇女’时,眉梢微微跳了一下,还好,许东没有细说受害女子的情况,也没有说姓名。

    “所以啊,公社领导们研究决定,给予表现突出的凌城燕同志以嘉奖,以示鼓励。”许东笑呵呵地总结陈词。

    凌城燕淡淡道:“多谢领导们看重,不过,我要提一下,昨天的行动是我和张万祥、吴青云三人共同完成的。”

    “哈哈哈,这个情况我们都了解,张万祥和吴青云也都是好同志,嘉奖同样有份的。”

    凌城燕提起他们两个,张万祥和吴青云就想开口说着自己没起多大作用,只不过,没等他们开口,许政委就补充说明,嘉奖居然也有他们的份儿,两个年轻人意外之后,就是一阵狂喜。

    张万祥直接张大了嘴巴,一脸不敢置信:“真的吗?”

    许东显然见惯了年轻人这种表情,笑着点点头。

    张万祥嘿嘿地笑起来,回头抓着吴青云,用力地晃悠着:“青云,你听见了吧,咱们也有嘉奖,嘿嘿嘿,俺爹俺娘知道了不知道多高兴呢!”

    小伙伴的傻样儿,吴青云有些不忍直视,却不知他自己的嘴巴也咧到了耳朵根儿。

    凌城燕仍旧淡淡的,等待着许东接着往下说,一般来说,先给个甜枣,接下来就要打一棒子了。

    果然,许东被她淡然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端起茶缸子喝口水。

    龙胜大队的人刚刚还坚守阵地做背景板,此时却好像突然知趣了,大队支书笑着道:“许政委,俺们去找王支书说个事儿。”

    许东点点头,目送着两人离开,这才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开口道:“凌城燕同志,张万祥、吴青云同志,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想说一说前几天龙胜大队那几个人如何处置……”

    没用凌城燕开口,张万祥突然懵头懵脑道:“政委,俺们没啥意见,俺们都听队长和政委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嘛,该法办法办,俺们绝没二话。”

    许东张口结舌,差点儿骂娘:谁说南里村这个张万祥是个二愣子、傻大个儿?瞧瞧这话说的,他都不知道咋往下接,难道说俺们就是要徇私枉法?

    许东张张嘴,组织好语言,正要再次开口,门帘一掀,大队书记王福堂一脚迈进来:“许政委,持枪械拦路打劫,这可是奔着要命来的,俺们南里大队向来不惹事,但遇上事儿也不能任人欺负。这事儿,俺和万祥他们意见一致,都支持依法办事,该咋办咋办。”

    “王福堂,你他娘的咋就油盐不进呐?真把几个后生送进大牢,你有啥好处?你们南里大队又能有什么好处?”龙胜大队的支书仗着年纪比王福堂还大几岁,直接骂上了。

    龙胜大队的民兵队长张庆广同样脸色铁青,咬着牙瞪着张万祥和吴青云几个,阴恻恻道:“你们想好了,要真是把虎子他们送进大牢,龙胜大队和南里大队可就结下死仇了!”

    张万祥这回没来得及开口,吴青云抢了先机:“老王支书和张队长,亏得你们还是长辈、是干部,没想到思想觉悟这么低,有你们这种长辈和干部,也难怪民兵们能拿着保卫老百姓的枪支、带着砍刀拦路抢劫了!”

    “你!”张庆广气得脸紫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龙胜大队的老支书瞪着吴青云和张万祥,气咻咻道:“好,好,南里大队还真都是好样儿的。既然你们不讲情面,也别怪龙胜大队绝情。”说完,甩手就走。

    张庆广狠狠瞪了凌城燕一眼,也跟着走了。

    许东抢上去:“张支书,张支书……唉,这是何必呢!”

    后边这句话,却是回头看着王福堂说的了。

    “许政委,你坐!”王福堂拎起壶给许东添上水,道,“俺们大队向来不爱惹是生非,俺是这么约束小年轻们,小年轻们也服管,这么多年,和其他大队往来都是本着团结的原则的。这一次龙胜大队的人着实太过分了,小年轻们火气盛,吵吵两句,甚至打两下子都不是啥大事儿,邻里邻局地住着,俗话说那个勺子不碰锅沿呐,都不是啥大事儿,过去了该咋咋,还都是好兄弟。可他们不该拿了枪带了刀,准备伤人,要不是俺们村几个孩子还能动手,把他们制住,刀枪无眼,谁知道会出啥事儿呢?俺这些日子,一想起来都是一身一身出冷汗,睡不着觉啊……唉,许政委,你抽支烟,俺不抽纸烟,也不知道纸烟好孬,伱别嫌弃哈……”’

    许东被王福堂拉着一阵掏心掏肺,等回过神才发现,凌城燕三人早不知啥时候走了,屋里就剩下他和王福堂两个了。

第五十一章 不和大神一般见识,出岔子了

    转天,凌城燕要到县城参加为期三天的加强训练,为全区大比武做准备。

    仍旧是大队派骡车送到公社,再由公社的拖拉机送往县城。凌城燕这回带上了自行车。

    起了个大早,到达县城时天刚放亮。

    公社的拖拉机把三人送到大院门口,就调头回去了,政委许东带着三个人直奔食堂,食堂门口摆着张桌子,本来是卖饭票的,今天多了个穿军装的,拿着个文件夹负责签到登记,凡来集训的民兵都到这里签到,顺便领取三天的饭票。

    许东显然和年轻人很熟悉,笑着打招呼:“李干事。”

    李干事见是许东,连忙笑着招呼:“许政委来了,来这里签到。”

    看着凌城燕三人签名,连张万祥都歪歪扭扭签下自己的名字,李干事微微惊讶道:“你们三个都是南里大队的是吧?你们大队的文化普及做的很不错啊。”

    没看见前头签到的,很多人不会写字,只能画個圈按个手印嘛。

    张万祥不好意思地笑笑:“燕姐教的俺。”

    在公社里学习背歌词时,凌城燕教他们一句话认一个字,顺手又教他们认识和写自己的名字。

    刚签下自己名字的李槐花也道:“俺也是。”

    李干事朝凌城燕笑笑:“凌城燕同志,这是你的饭票,三天的。”

    凌城燕接过饭票,道声谢,回头见许东在另一边买票,就道:“许政委,今天俺们请你吃早饭吧。”

    张万祥也立刻跟上:“就一顿早饭,许政委不用买票了,跟俺们一起吃吧。”

    许东已经付了钱,接过饭票来,笑道:“谢谢你们,我有用餐补助,不用你们请。走吧!”

    泰平公社这一次很长脸,全县十五个名额,泰平公社足足占了五个,许东带着五个人进去吃饭,看见其他公社的笑嘻嘻地打着招呼,引来几声笑骂,也有白眼儿。

    谁都看得出,许东这回得意得很,泰平公社大大地出了个风头哇。

    凌城燕买了一个馒头,打了一份粥和一碟小咸菜,回头和李槐花招呼:“咸菜吃我的,我一个人吃不完。”

    李槐花也笑着应了:“好,明天再吃我的。”

    吃过早饭,各公社送人的就都回了,剩下十五名民兵为即将到来的全区大比武进行加强训练。

    李干事带队,来到训练场集合,大队长张寒朝已经等在那里了。

    今天的张寒朝全副武装,气质冷硬,双手背在身后,默默地看着十五个民兵,就让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看齐、立正。

    “我叫张寒朝,旁边这位是李海洋,这三天,由我们带你们训练。训练前,我们要先确定一下参赛项目,这样,我一一点名,点到名字的同志报上自己参赛的项目。”

    说着,张寒朝扫一眼小李,小李立刻点点头,拿出花名册开始点名,又一一把项目对应记录下来。

    凌城燕报的只有一项:射击。

    参加过刺杀和投掷比赛后,她都没了再次参加的兴趣。

    张寒朝没有多说什么,让小李带着十五人按照报名的项目一一测试,摸清成绩后,分组训练。

    在公社的集训还轮番,这一次加强训练则有充足的时间、场地和训练弹药,只要参训民兵不想休息,可以一直练,完全不限量供应。

    凌城燕和另外四人来到射击场地,张寒朝也跟了过来。

    一人五发子弹打完一轮,其他人的成绩有高有低,只有凌城燕发挥稳定,五发五十环。

    张寒朝对上凌城燕带了一抹笑:“怎么样,是不是调整一下靶位,加大一些挑战难度?”

    凌城燕默了一瞬,点点头。

    于是,凌城燕的靶位后移五十米,她一个人打一百五十米靶,其他人都打白米靶。

    第二轮射击,凌城燕五环打了四十八环。

    张寒朝没有说什么,仍旧兴趣盎然地站在一边看着。凌城燕也没表现出急躁表情,不疾不徐地又装了五发子弹,再次射击。

    这一轮,她的成绩是四十九环。

    其他四个人默默地打着自己的百米靶,努力忽略到旁边这尊大神的强大威压。

    这位已经不是人了,是神一般的的存在,他们小小人类还是不要和大神比较,免得心态崩了。

    凌城燕上午打了五轮,一轮百米靶,四轮一百五十米靶,最后两轮都是连续十环,五十分满分。

    张寒朝看她第四轮打满环就离开了。

    凌城燕打完第五轮,李干事过来了,低声对她说了句什么,凌城燕交回火器,理了理衣襟,跟着李干事离开了训练场。

    她这一离开,其他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看什么看,再看你也及不上啊!”一个选手有些酸酸地说。

    被他说的那位心大,咧嘴一笑道:“甭说俺,你们谁能一百五十米靶打个十环再说!”

    凌城燕跟着李干事离开了训练场,一路往人事科走去,路上,李干事和她交待,工作张大队已经安排妥当,就在县大队,凌城燕今天就可以先报到,去区里比赛完回来,就可以直接上班了。

    眼瞅着要到人事科了,李干事笑着朝凌城燕伸出手:“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我小两岁,以后还请凌姐多多包涵。”

    凌城燕笑着握了握他的手,“我刚上班,什么也不懂,还要劳烦李干事了。”

    两个准同事装模作样地寒暄两句,然后一起走进人事科。

    人事科长候政风面色白皙,文质彬彬,三十来岁的男人仍旧收拾的干练整齐,颇有风度。

    “小李不是带民兵集训吗?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说着话,候政风眼睛看到了小李身后的凌城燕:“这位是?”

    李干事拿出一份介绍信递过去:“侯科长,这是凌城燕同志,我带她过来办个报道手续。”

    候政风本来笑呵呵的,一听李干事这话,脸上的笑容一僵,拉着小李往里走了几步,离开凌城燕一段距离,低声道:“小李,这事儿有些难办啊。”

    “侯科长,怎么回事啊?我们大队长在会上提了,也通过了的呀!”小李疑惑道。

第五十二章 离婚是个好办法

    候政风又偷偷看了凌城燕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小李啊,你们大队长提这事,没有走政审手续吧?……这位政治背景可是有问题的啊,她的丈夫去年犯了错误,如今还在农场劳改呢……”

    小李觉得脑袋瓜子有些嗡嗡响,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问道:“那,就没有办法了?”

    小李倒不是对凌城燕的事情这么上心,毕竟只是‘准同事’,谈不上什么情分。但这件事是他们大队长提议办的,眼瞅着事情办成了,人都带到人事科了,再说事情黄了,让他们大队长怎么交待?他们大队长以后在县里的面子也会大受损伤吧?!

    “这个……”候政风嘬着牙花子,一脸为难模样,好半天,才抓着下巴,迟疑道:“若说法子,也不是没有……”

    “侯科长,什么法子你快说。”小李催促。

    “那个,他们毕竟是夫妻……只要离了婚,也就没了这层关系……”候政风朝小李挤挤眼睛,露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小李脸色尴尬,看候政风一眼,打个哈哈,回头面对凌城燕道:“那个,今天还办不了,办这事儿的人没来……”

    凌城燕早就把两人行止看在眼里,甚至两人的窃窃私语也没瞒过她的耳朵,当然知道出了变故,也没多问,很柔顺地点头应着,跟着小李从人事科出来。

    离开人事科一段距离,周遭没了第三人,凌城燕开口:“是因为我孩子父亲吧?”

    这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凌城燕都听见了。

    小李尴尬地笑笑,道:“侯科长就是那么一说,离婚什么的……现在不是前些年,不讲究连坐了。你的事儿先别着急,一定能给你個交待。”

    别的不说,就这位的射击水平,去区里拿个冠军基本是把攥的,若是省里还有比武,省冠军也基本没跑的……试想一下,县冠军可以不当回事,区冠军、省冠军呢?

    光芒太盛,只怕使绊子的人忙不迭的缩腿哦!

    离开人事科,小李心思转的飞快,越说越觉得心中有底气,些许心虚感觉也没了,变成了郑重其事。

    凌城燕没把他这话太当真,点点头,也没回训练场,和小李打了个招呼,骑着车子出了大院。

    石头虽然找了村里的妇人喂奶,但一天最起码还要吃三到四次奶粉,几袋奶粉真的不经吃,今天就要拆最后一袋了,她要想法子再去买几袋。

    凌城燕直接来到大熊家,只有小喜一个人在家,桌子上堆得满满的都是纸盒和半成品。

    把凌城燕迎进屋,小喜倒了杯水,又忙着收拾桌上的纸盒:“家里乱,燕姐别嫌弃……”

    凌城燕把手中拎的两块半干的牛肉递给她,道:“你先别忙这个,你哥上班了吧?你有办法找到三子和狗儿吗?”

    小喜见是两块不小的干肉,把手在围裙上用力蹭了蹭,笑着接了:“燕姐带这么多肉,中午俺就炖一块,再出去买几个馒头……”

    凌城燕摆手:“我中午不在这吃,尽快把那俩找来,我有事找他门。”

    小喜应着,到底把糊好的纸盒搬到院子里晾晒着,这才解了围裙,匆匆出去了。

    水没喝完,门外脚步声响,狗儿率先跑了进来,一进门就亲亲热热地叫:“燕姐,您可来了。俺们听说,您得了三冠王,威风大发了,都说你比电影里的双枪老太婆还厉害呐!”

    凌城燕剔眉瞅他,狗儿一个激灵,忙笑道:“俺当时就骂回去了,俺们燕姐年轻着呢,什么老太婆,会不会说话……”

    狗儿求生欲极强地往回圆着,三子和小喜一起进门,三子堆起笑叫:“燕姐。”

    凌城燕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没等她问,三子和狗儿就缩缩脖子,自己交待:“俺们这些日子都在船厂找了个零工,装卸搬运,一天能挣六七毛钱,没再干别的。”

    两人抢着交待完,又齐齐扭头看向后边跟进来的小喜,小喜有些懵,经过三子提醒,才忙为两人做了证明。

    凌城燕嗯了一声,道:“我最近参加比武,没得空找事儿,你们先干着吧。”

    三子和狗儿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喜悦:这是要带着他们呢。

    凌城燕拿出三十块钱递过去,让两人再去买几包奶粉,换一点粮票。

    她要去区里比赛,或者能用到。

    三子和狗儿拿着钱出去,凌城燕也出去转一圈,没等三子和狗儿回来,她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两只野鸭。

    大熊家靠河沿儿,这个季节,正好是候鸟南飞时,河滩上鸟很多。

    等三子和狗儿拎着奶粉回来,看着院子里栓着的两只野鸭,都有些咋舌,跟着凌城燕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两人买了五包奶粉,换了十斤本省粮票。

    三子把粮票和剩下零钱递回来,支支吾吾道:“燕姐,那个,俺俩挣钱少,就凑了五斤粮票……”

    说着,回头看看三子,两人齐齐挠着头尴尬地笑。

    凌城燕倒是有一点点意外,微微怔了一下,接过钱和粮票:“多谢兄弟们厚意。”

    “嘿嘿,俺们也帮不上啥忙,就当俺们给燕姐加油鼓劲,到区里再挣个冠军回来!”狗儿嘿嘿笑道。

    三子拍他一巴掌:“燕姐是谁啊?肯定是马到成功啊!”

    狗儿也立刻跟着道:“对,对,马到成功!”

    “借你们吉言!”

    凌城燕拿了奶粉,又赶回大院吃午饭,下午参加训练。

    临近傍晚,她找张寒朝请假:“张大队……”

    张寒朝见她来,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招呼她落座,又去倒水。

    凌城燕摆摆手道:“大队长别倒水,我不渴。我来是向您请假的,我晚上想回家住。”

    之前张寒朝不太了解凌城燕的家庭,被钱副主任和人事科这么一闹,他对凌城燕的家庭情况算是很了解了。

    丈夫入狱,又分家出来单过,家里只有两个孩子,小的才四个多月……她离家不放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的情况,我们都了解……那个,伱来回跑,会不会影响到训练和比赛?”张寒朝想说理解凌城燕惦记家里的心情,但说起这个,难免就想到凌城燕的工作安排,话锋就转了。

    凌城燕也好像没听出什么,微笑道:“领导放心,保证不耽误正常训练和比赛。”

    这股子飒爽劲儿,是张寒朝最欣赏的。

第五十三章 夺冠补助,高估了这群极品

    他笑起来,想答应,又顿住,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票递过来:“这是你得到冠军的补助。”

    票据用一个曲别针固定成薄薄的一叠,凌城燕眼光扫过,最少有三五种票,最上面是本地印刷的粉红色副食票。

    “这个……”凌城燕有些迟疑。

    奖品,应该光明正大的发放,这么私下里给的,让她觉得有些棘手。

    “别想多了,主要是这次你三个冠军,县里调整了奖励,这份补助就临时决定不公开了。”张寒朝笑呵呵地解释。

    这是真心实意替她着想了,毕竟一个女人力压全县那么多老爷们儿,夺走三项冠军,还有名牌自行车和收音机两项大奖,足够让很多人眼红了。

    凌城燕接过了票,道了谢,告辞出来。

    听说,区里物资更丰富、充盈些,有这些票,到时候她可以四下逛逛了。

    从张寒朝办公室出来,凌城燕和张万祥、李槐花几个悄悄打個招呼,骑上自行车回了家。

    夕阳西下,像一颗咸蛋黄挂在天边,晕染一片淡淡的云彩。

    凌城燕骑着车子,傍晚凉凉的风吹起她耳边的鬓发,很是舒服惬意。

    不经意间,她哼起了游击队之歌,经过河滩的时候,她顺手又捎带了两只大鸟,比中午的野鸭还要肥,每只都有四五斤。

    两只鸟绑在后座,奶粉装在挎包里,凌城燕高高兴兴一路回家,到了村口,竟然一个孩子都没看见,凌城燕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平常傍晚,正是村里孩子们拉帮结伙疯玩疯闹的时候,而且,特别喜欢在村口的场院和磨盘这里玩,一有人进村,这些调皮猴子就是耳报神,片刻功夫就能把消息传遍整个大队。

    她骑着车子继续往家走,很快就来到了大队部旁边的知青点,也是她和孩子们的家。

    因为没有遮挡,凌城燕老远就看到了自家门外围了许多人,隐约能听到人大呼小叫,还有孩子的哭声……

    凌城燕一下子就明白,村口为啥没人,都来她家看热闹了!

    家门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凌城燕不想扯嗓子喊人让路,看了看车把上的铃铛,用力按了按,铃铃铃……

    有人闻声回头,就看到了推着车子的凌城燕,顿时有些讪讪:“小杏娘回来啦!”

    “连生媳妇回来啦……”

    人群自动替她让开一条通道,凌城燕推着车子走进去。

    大门里,王莲香躺在地上,双手捂着头,闭着眼睛,不知死活。

    周秀英坐在地上,扑在王莲香身上哭天抢地地嚎着,老大媳妇邵大荣和老三媳妇李小霞站在周秀英母女身后,对面屋门口,小雨双手抓着把铁锨,横眉立目的挡在那里,像是守卫城池的将士。

    “连生媳妇儿回来啦!”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

    地上的周秀英嚎声一顿,随即整个人扑在王莲香身上,呜呜呜地哭起来:“嗳哟,俺个苦命的闺女哟,好端端地被人一铁锨拍死啊……你要是去了,让俺老婆子可咋活啊啊啊……”

    凌城燕没理她,把车子停到边角,拎下车上的两个大鸟,迎着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的小雨走过去。

    “姐……”小雨叫一声,眼泪就扑簌簌滚落下来,泣不成声。

    小杏也从屋里跑出来,扑在凌城燕怀里,凌城燕丢下手中的东西,握住小丫头的肩膀,看着小丫头红肿的半边脸,火气一下子涌上来了:“谁打的?”

    “小姑!小姑说咱家吃牛肉没给她和爷爷奶奶,说咱们都是白眼狼,喂不熟,忘恩负义……俺不让她拿,她就打俺……”

    相对于小雨的拙笨,倒是小杏嘴巴利落些,把事情原委大概交待明白了。

    凌城燕替小杏擦擦泪,把她推到小雨怀里:“你们进屋吧!”

    肖娟和崔璀刚才也在屋里,此时也出来接住两人,肖娟替小雨擦擦泪,道:“石头的奶粉怎么冲,我还不会……”

    崔璀向凌城燕点点头,揽着小杏进了屋。

    凌城燕目送着大小几个进屋,还没等她回头,就听得大门口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有人喊:“老支书来了!”

    她回头,果然就看见人群分开,王福堂带着治保主任从外边匆匆进来,一眼看见地上坐着躺着的娘俩啊,王福堂的脸色又黑了一层:“老二家的,你这是闹什么?还嫌让人笑话的不够吗?”

    周秀英声音猛地拔高,拍着王莲香的身体,哭嚎道:“苦命的香香呐,你被人用铁锨拍死,也没人替你做主哇……”

    凌城燕盯着这一对母女,眼睛眯了眯,冷声道:“伸冤?上门劫掠的贼人什么时候能喊冤了?呵,还真是扣得一手好屎盆子!”

    话音未落,她已经伸手把刚才小雨用的铁锨拎在手里,高高扬起道:“既然我啥也没干都要被扣个屎盆子了,索性把这事儿坐实了吧!”

    话未说完,手中的铁锨已经朝着王莲香拍下来。

    她的力气本就比一般人大,又是夹着怒气出手,力道更足,铁锨猛然拍下,带起呼啸的风声。

    周秀英吓得都忘了嚎哭,叫声娘栽歪到一边,王莲香更是吓得魂儿都要飞了,急中生智,就地一滚,刚刚好躲过凌城燕这一铁锨。

    她躺的地方恰好用半头砖砌的甬路,好几年下来,早就和泥土混在一起,很是牢固了。

    凌城燕一铁锨拍下来,三四块半头砖竟然炸裂开来,有些碎砖头飞溅而起,砸在周秀英和王莲香身上,吓得两个人又是一顿鬼哭狼嚎。

    铁锨落地,王福堂一声:“不可!”才出口。

    再看地面炸裂的青砖,王福堂和围观的众人一起,齐齐噤了声。

    肖娟和崔璀透过窗户看着外边这一幕,两人心里都有些庆幸和感叹,庆幸自己和凌城燕母子算是关系融洽,孩子们受委屈,她们做不到以身相护,却也没有袖手旁观。

    王福堂抬着的手和心一起颤了颤,松口气,垂落下来:“老四媳妇儿!”

    凌城燕手里仍旧握着铁锨,闻声却抬头看向王福堂,面容平静,脸上没有暴怒之色,仿佛刚才抡铁锨拍人的不是她。

第五十四章 枪决还是无期

    南里村东北,杂树林边缘,静静地卧着一片坟包。其中一座远离其他,孤零零地卧在林子里,不同的是,它周边种植的不是杂树,而是几棵梨树。

    农历三月中,梨花开的正好,白色的花朵一簇簇一团团,挤挤挨挨,如云似雪,淡淡香气清甜而悠远。

    王连发用手帕替老娘擦着脸上的泪,低声劝慰:“娘,别哭了,见你这样,小梨要是知道,也心疼不是啊?”

    屈翠点着头,嘴里应着:“不哭,俺不哭了……”

    可看着小小的坟包,青草萋萋,树影婆娑,冷冷清清孤孤单单地在这林子里,屈翠又怎能不伤心难过。

    她的闺女啊,乖巧懂事的小梨花,才十二岁,却因为她这个当娘的疏忽,掉进河里淹死了。

    当时,二房的王莲花结婚,她去送嫁,席面没吃,就听到了小女儿的噩耗。

    她的小梨花,别说穿上嫁衣,连长大都没来得及啊!

    王连起带着大儿子红军,他默默地拔干净坟头上的青草。红军则铲起泥土,添到坟包之上,原本矮小的坟包,渐渐丰盈起来。

    赵二妮和郑小田蹲在坟前,默默烧着带来的纸钱,红苓红芝红兵红明红亮一群孩子跪在坟前,脸上表情肃穆中带着些茫然。姑姑去的太早了,即便最大的红军也记不清小姑的模样了,跟别说几个小的,根本没见过。

    一大包纸钱和纸衣之类的烧完,王连起也带着红军来到坟前。

    红军在弟妹们前头跪下,带着一群小的恭敬地磕下头去:“小姑,有我在,就不会缺了你的供奉,你好好地,别让爷爷奶奶和我爹我叔惦记。”

    屈翠几乎要哭晕过去,却被两个儿子死死架住。

    长辈不能跪晚辈,否则,会消减了死去之人的福泽。

    一家人从坟地回来,孩子们精力倒是最好的,也没有太多悲伤,一个个脚步轻快地走在最前边,王连起索性背起了老娘,王连发在旁边扶着,走在队伍的中间,赵二妮和郑小田落在最后。

    郑小田小声道:“她小姑就这么孤着也不是個事儿,咱们活着,还能年年给上柱香烧烧纸,以后呢?”

    “你可别多嘴。”赵二妮瞪她一眼,也压低声音道:“这是咱娘心里的一根刺,她去送嫁,说好了小梨在婶子那边吃饭,谁成想……”

    郑小田话题一转,道:“唉,没成==人就没了,还是横死,这上个坟也不能光明正大的,都得趁傍黑儿来……人多还好,一个两个人,还真不敢来。”

    两妯娌嘀嘀咕咕说着话,跟着一起往家走,刚进村,就听到一个消息,王家二房婆媳打起了,打死人啦!

    王连起一听就急了,把老娘交给弟弟背回家,他匆匆忙忙就往知青点跑。几个孩子没人约束着,也呼呼啦啦跟着跑过去,倒是一路昏昏沉沉的屈翠打点起精神,看着有些犹豫的俩个儿媳妇,摆手吩咐:“你们也去。你们也去!”

    赵二妮和郑小田互相看看,答应着也匆匆往知青点去了。

    屈翠仿佛又被抽了精气,重新伏在儿子背上,眼里没了泪,只有浓浓的怨愤和恨意:“作孽吧!”

    知青点,铁锨已经放下,被治保主任捡起来放到了墙根。周秀英紧紧拽着王莲香,想走,围观的人却没一个给她们娘俩让路。

    王福堂气咻咻横她们一眼,冷声道:“且等等吧,老二这就到了。”

    话音刚落,王贵堂带着老大老三两个儿子从人群外边挤了进来:“大哥,你叫俺来啥事?”

    啪!

    重重地一耳光打在王贵堂脸上,打的他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得亏被两个儿子及时拉住。

    “大哥,你为啥打人啊?”王贵堂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大哥。

    “啥事?你自己瞪大眼睛看看,你们觉得连生坐牢再难翻身,逼着二房分了出来,一个年轻媳妇子带着俩小的,你们心狠不管不问也就罢了,为啥还不肯罢休,跑人家家里来抢东西闹事?老二,你拿手捂着胸口,扪心问问,伱的良心真的被狗吃了吗?!你睁大眼睛看看,屋里那俩孩子,可是你王贵堂的亲孙女亲孙子啊!”

    对着兄弟媳妇不好发作,对上自己兄弟,王福堂强压半天的怒气彻底暴发出来,手指点着王贵堂的脑门,一顿怒喷!

    “老大,你这话有些过了啊……”王贵堂根本不觉得自己错了,挨了一巴掌又被大骂,他的火气也上来了,连大哥都不叫了。

    “你……”王福堂更气了,脸色紫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凌城燕上前一步,扶了王福堂一把,顺手拎过来一个矮凳,扶着大伯坐下。

    “大伯,你坐坐。”凌城燕安抚下王福堂,转身对上捂着脸的王贵堂和重新挓挲起来的周秀英母女,冷声道:“既然这样,就报到公社,让公社里派人来处理吧。”

    治保主任叹口气,幽幽道:“入室抢劫,还出手伤人,肯定是要法办的。”他这话似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王贵堂一家子听。

    旁边有人凑趣询问:“老郭叔,那得判几年啊?”

    治保主任郭占荣吧嗒口旱烟,叹息着道:“抢劫杀人啊,抢劫可是在杀人前头的,还是入室抢劫……只怕是……唉!”

    人群震惊了,纷纷惊叫:“杀人偿命,那岂不是也要枪决?!”

    “跑到人家家里抢东西打人,实在太可恶,可毕竟没伤人命,不能枪决吧?顶多就是个无期……”

    “无期是啥啊?”

    “无期徒刑啊,就是进去再不能出来了,死在牢里算完啊!”

    这句话一出,周遭的嘈杂人群霎时安静下来,人们都给震惊了。早晚死在牢里……好像比枪毙更吓人啊!

    “哇……娘啊,俺不想坐牢,不想死在牢里……”王莲香扛不住心底腾起的巨大恐惧,抱着周秀英的胳膊,哇地一声哭起来。

    “老二家的,你……她们可是你婆婆、你妹妹!”周秀英嚷道。

第五十五章 离婚or断亲

    “哦?你说是就是啊?你问问她们自己,还知道是孩子们的奶奶和姑姑吗?”凌城燕声音淡淡,语气里却无限的冰冷和嘲讽,“她们对两个孩子张口就骂,抬手就打的时候,咋没想着自己是奶奶和姑姑呢?”

    正说着,王连起快步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大大小小一群孩子。

    王福堂看见大儿子,皱皱眉头,低声询问:“你娘呢?”

    “老二背她家去了。”王连起低声道。

    爷俩说话功夫,红苓和红芝已经跑过去:“四婶儿!”

    “四婶儿,小杏和石头没事吧?”红苓焦急询问。

    “他们在屋里,你们进去吧。”凌城燕神色平静,拍拍红苓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种情况下,四婶儿也没忘安慰她们,红苓眼睛微红,道:“俺们给小姑上十年坟去了,没想到会出事……”

    凌城燕心底的疑惑解开,神色更加缓和,拍拍她,让姐妹俩进了屋。

    回头,她朝着大堂哥点了点头,又看向王贵堂和周秀英一家人,淡淡道:“今儿还有人劝我离婚,省得被连累……我之前还拿不定主意呢,如今看来,大不如离了干净,省得见天有人自称婆婆小姑,到我家里连偷带抢还打我的孩子。”

    这话一出,王贵堂周秀英还没咋地,王福堂和王连起先变了脸色。

    王福堂叫道:“老四媳妇儿。”

    王连起更是直接出生反对:“四弟妹,这些事和连生无关,他落了难,正是最为难的时候,你可不能这时候再往他心里插刀子啊!”

    凌城燕看看大伯和大堂哥,道:“大伯、大哥,这些日子多亏你们照拂,可你们也看见了,我一日不脱了这层身份,他们就一日不肯罢休,我和孩子根本没法好好过日子啊!”

    王福堂回头瞪着兄弟王贵堂,眼睛里满满都是失望和嫌恶,好半晌,他颓然地转回头,对着凌城燕道:“今日这事,是她们不对,俺提个意见你听听,要是答应,以后俺保证,他们不能再来打扰你们娘仨过日子。”

    凌城燕没做声,就是默认了。

    王福堂暗暗松了口气,道:“村里族老和村干部作证,签下断绝书,从此之后,你们小四房(王连生总排行老四)再和王家二房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要是再耍泼放赖做出什么事,任你动手打出去或者送官法办,村里再没一句话。”

    凌城燕看着王福堂,没有立刻出声。

    她仿佛看透人心的目光,让干了二十年支书的王福堂一张老脸,都有些顶不住了,想要躲开目光。

    他心虚啊,他保证照看娘儿仨的。今天一早,老四媳妇向老伴儿和嫂子们拜托了,照看着孩子们……可他没能做到,让周喜英带着莲香闯进来,又抢又打。唉!

    凌城燕看了一会,就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我听大伯的。”

    王福堂暗暗松了口气,回头和治保主任、大儿子王连起交待两句,遣散了围观的社员们,又打发人去请了村里的老长辈们来,亲自看着王贵堂和周秀英亲自签下断绝书,自此,王连生这一房,就和王贵堂、周秀英一家再无关系,生老病死,再不相干。

    王贵堂不敢反抗大哥,周秀英却哭天抢地不肯签字,说十月怀胎生的儿子,却被丧良心的女人给断了骨肉亲情……

    王福堂也不给她多说,直接让王连起带民兵抓人,依法办事,抢劫、伤人,该咋判咋判,周秀英胆子小,一吓唬,也只能胡乱摸摸眼泪鼻涕,胡乱地在断绝书上按了手印。

    王贵堂、周秀英带着一家子灰溜溜离开,凌城燕招呼两位嫂子帮忙,把她路上抓的两只大鸟加茄子干炖了一大锅,村老、治保主任等一家一碗,剩下的,给大伯大伯娘送了一大碗过去,加一个砂锅焖牛肉,堂哥堂嫂连孩子们都在凌城燕这边吃了顿油水十足的晚饭。

    第二天天还没亮,凌城燕就起身准备往县城去。

    小杏和石头还在睡,小雨早早起来热了个饼子,加一筷子咸菜丝,又把水壶灌满热水,送凌城燕出门。

    大堂哥和大堂嫂已经等在门口了,见她出来,大堂嫂笑着就往里走:“你放心,俺和伱二嫂分了工,今天俺替你守家。”

    凌城燕笑着道谢,推车出门,王连起把她送到村口:“你昨天说和连生离婚,是不是遇上啥事了?还是连生那边,又生了什么变故?”

    凌城燕笑笑:“大哥别担心,昨天我就是那么一说,我们都没什么事。要说有事,也是好事,昨天,大队长又偷偷给我发了冠军补助,一沓票据,布票、粮票、油票、肉票,都是好东西。”

    王连起明显松了口气,笑着恭喜,目送着凌城燕上车离开。

    昨天回家,他又细细地问了老爹,其他的还好,就是凌城燕说离婚一事,爷儿俩都有些嘀咕:是不是老四王连生又有啥变故,要殃及家人了?

    还好,凌城燕说没事。

    凌城燕车子上带了根长棍,虽不是啥好材料,却也是她上心挑的,勉强能用一回。

    这一半年,随着政策放松,小商小贩的渐渐冒头,随之死灰复燃的还有小偷小摸、断道儿打劫的,都时有发生,更何况,她还刚和必经的龙胜村结了仇……总要小心防备些。

    这一路倒是顺遂,连块土坷垃都没压上。

    凌城燕顺顺当当到了大院,放好车子,也没去餐厅,直接去了马厩,牵了她骑过的那匹黑栗色马儿,刷洗一番,装了鞍辔,去训练场小跑了几圈。

    有人在训练场边鼓掌,凌城燕回头,看到了大队长张寒朝。

    “你这么喜欢马,索性晚上就骑马回去好了,来回也能省些体力。”张寒朝拍拍明显很兴奋的马儿,笑呵呵道。

    凌城燕眼睛微亮:“真的可以吗?”

    张寒朝点点头:“军马我不敢私卖,你骑一骑,我还是能做主的。”

    “多谢大队长。”凌城燕笑着道谢,摸摸马儿的额头,又补了一句:“要是哪天能卖了,您也记得给我说一声。”

    张寒朝点点她,无奈地笑着摇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真心喜欢马儿。”

    终于,张寒朝开口说起工作安排的事:“这件事先放一放,你好好准备全区比武,等你得了全区冠军,说不定都不用窝在县里,要被区里发掘了去呢。”

第五十六章 扭曲、义正辞严

    凌城燕听出了他的宽慰之意,却也听明白了,目前她的工作安排,张寒朝也很为难,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她再挣个全区冠军!

    凌城燕对‘正式工’没什么念想,平静淡定地点头应了。

    没想到的是,她懒得生事,却偏偏有人不让她清净,上午的训练刚开始,凌城燕第一轮刚打完,就过来一个中山装眼镜男,态度古板高傲,居高临下宣旨一般通知她,领导叫她过去一趟。

    凌城燕放下手中枪支,淡淡道:“我要请个假。”

    眼镜男皱着眉,不耐烦道:“请什么假,领导叫你去,不用请假。”

    凌城燕没再理他,抬脚走向李海洋,说明情况。

    果然,小李很上道,“原来是钱副主任找你,那你就去一趟吧,我去跟大队长报备一下。”

    略停,李海洋低低地补了一句:“这位是钱副主任的秘书郑京,人家可是京城人。”

    说到京城人,李海洋的语气里有着不加掩饰的调侃。

    凌城燕没注意京城,只注意到郑京的名字,再回头看一眼,板板正正的四口袋中山装,上边的口袋里别着两支钢笔,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还有四四方方的黑框眼镜,梳得一丝不苟的三七分头发,加上国字脸……还真是够正经的。

    就是不知道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啊。

    凌城燕请了假,跟着郑京一路走去,没去钱副主任的办公室,而是来了小会议室。

    在大院里混了几天,她对地形有了大致了解,主要人员也知道,就是个别没见过面,对不上。

    钱副主任之前就在凌城燕面前刷过存在感了,正是他,以凌城燕丈夫入狱为理由,破坏了她的工作安排。

    如今,凌城燕过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件事。只是不知道,一個工作安排而已,钱副主任拦都拦了,还找她做什么?难道,这么一件小事里边,还能做出什么大文章来?

    到了小会议室,看到屋里的几个人,凌城燕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钱副主任不在,小会议室里只有龙胜大队的支书、民兵队长两个人。

    把凌城燕带到小会议室门口,郑京就一声不吭离开了。

    屋里两个人对凌城燕的到来没有意外,却齐齐撇开头,没人搭理她。

    凌城燕对这种程度的无视和慢待并不在意,她看到屋角放着个报刊架,她拖了把椅子坐到那边,拿下一叠报纸看起来。

    凌城燕却已经听到,也终于算是知道,自己工作安排受阻的源头了。

    她没理会,因为,公社副主任赵红旗过来了。

    进门,看见双方各据一边,赵红旗眼睛眯了眯,随即扬起一脸笑,笑呵呵和屋里人打招呼:“凌城燕同志来了,耽误你训练了。”

    凌城燕淡淡道:“不耽误。”

    赵红旗觉得这是‘刺儿头’的软钉子,却也并不意外,依旧笑呵呵道:“大家再稍等片刻,领导工作繁忙,日理万机中挤出一点时间来处理咱们这件事,同志们等一等也是应该的吧,哈哈哈。”

    他自以为很幽默,话未说完,自己先哈哈地笑起来,龙胜村的两个人也赔笑连连,只有凌城燕脸色淡淡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低下头继续看报纸。

    赵红旗这下就笑不出来了,脸也耷拉下来。

    “一个村里娘们儿,自衬在县比武得了个第一,眼睛就长到头顶上去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呐。”民兵队长张庆广不遗余力地给凌城燕上眼药。

    看上去老实憨厚的龙胜大队老支书张玉桂叹着气:“年轻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一下子有点儿成绩可不就摸不着高低了嘛。”

    “看不起咱们小老百姓也就算了,连公社领导和县领导也不放在眼里……”张庆广的话没说完,脚步声响,钱副主任走了进来。

    只是,钱主任不是一个人,他旁边的人比他高出一个头,身材挺拔,一身正气,却是大队长张寒朝。

    他们身后还跟着郑京和小李干事。

    钱副主任四十多岁,干瘦的身形,加上黑黄的皮肤,一张嘴一口锈黑色的烟渍牙,像个痨病鬼。

    他径直走到最里边的椅子上坐下,抬手往下压压,示意众人落座,看都不看凌城燕,只看着泰平公社几人,道:“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说说情况吧。”

    龙胜大队两个人都不敢开口,齐齐看向赵红旗。

    赵红旗被推出来发言,把事情经过说一遍,只不过,他把龙胜大队几人持械拦路抢劫,说成了民兵巡逻被误会了。

    钱副主任认认真真地听赵红旗汇报完,笑着挥挥手,语气轻松道:“这就是两个大队之间的小误会嘛,我还当是什么大事。既然是误会,说明白了,误会解开就好了嘛……”

    张寒朝笑笑,打断了钱副主任,道:“既然是双方都在,咱们不能听一面之词呀。凌城燕同志,你当时是在场的,你来说说当时情况。”

    凌城燕点点头,脸色平静地把情况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具体情况就是这些,另外,我有两个疑问:一,当时赵副主任并不在现场,不知道你说的情况是从哪里听来的?二,张队长说是民兵巡逻,但据我所知,民兵夜里巡逻一般安排在麦收、秋收两季,一组两个人,最多携带一支武器。而那天龙胜大队是五个人,携带了两杆武器外,还携带了砍刀、斧头等利器……我想,张支书和张队长能给我解释一下。”

    张庆广脸色铁青,张玉桂略强一点,也强不了多少,两人都是哑口无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五十七章 杀手锏、吊蚬

    他们自觉走通了公社赵红旗和县钱副主任的路子,大队里那几个人指定能够捞出来了。

    谁成想,事到临头多了个张大队长不说,他们也对南里村这个女人低估了。

    一个农村女人而已,哪怕夺得了县比武的冠军,他们也没觉得多了不起,谁成想,竟然是个心思缜密的,嘴皮子也利落,一番话说下来,几乎把他们废了许多心思编的谎言,一下子推翻了。

    赵红旗咳嗽一声,开口道:“虽然人在公社,但并非不允许探视嘛。再说了,年轻人夜里巡逻,碰到一起,窝在避风处抽抽烟、吹吹牛也是正常,不能因为人多就否定了他们是巡逻嘛。”

    凌城燕看脸色好看不少的龙胜大队两人,还有一直把自己摆的高高的,一副秉公办事嘴脸的钱副主任,突然勾了勾嘴角,伸手拿出一张有一点皱巴的纸来,用力地抖了抖,递给张寒朝。

    小李站在张寒朝身后,好奇地探头看一眼,竟忍不住,噗嗤一下子笑出了声。

    张寒朝原本微微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眼角眉梢甚至带了些笑意,咳嗽一声,遮掩过小干事的冒失,抖了抖手中的纸张,笑呵呵道:“有了这個,我看就没必要再讨论了,可以直接判了。”

    说着,直接起身,拿着那张纸举到钱副主任面前,让他看,却没有放手的意思,摆明了是防备钱副主任啊。

    钱副主任看见凌城燕拿出那张纸,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等她抖动纸张,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纸上的几个暗红色的手印,大概都有了猜测。

    此时,张寒朝一脸得意地把纸举到他面前,这是当场打他的脸呐。

    他双手一按桌面,忽地站起身,撞开张寒朝,一言不发,快步走出了会议室。郑京看一眼张寒朝和那个农村妇女,也匆匆追了出去。

    “不可能,黑灯瞎火的,怎么可能有口供!”张庆广失态地嚷嚷起来。

    张寒朝看着他们,却完全没了笑意,冷冷道:“判案子凭的是证据。”

    白纸黑字写的口供,还有每个人的手印,这就是最有力最直接的证据。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了?

    简单丢下一句,张寒朝带着凌城燕和李海洋一起出了小会议室。

    走出来几步,张寒朝对凌城燕道:“你安心训练,好好准备区里的比武,其他事,不用操心了。”

    凌城燕点点头,没多说,回了训练场。

    这天晚上,她骑了那匹栗黑色的马儿回家。

    骑马对于她来说,和吃饭喝水也差不多了,远比骑自行车来的自如和愉快。

    骑自行车只能顺着平整的路面走,骑马却便利的多,只要不是太宽的沟渠、太密集的灌木丛,都可以平趟。

    于是,凌城燕干脆沿着河滩跑了一段,原本想着再打只野鸭或者大雁什么的,给孩子们改善伙食的,没想到,遇上了两个吊蚬人。

    凌城燕前世没去过沿海,吃海产的机会并不多,到了这里,倒是离着海边近了不少,日常农家最常备的就有咸鱼、虾酱,都是地道的海边东西。

    “蚬?”凌城燕有些好奇地下了马。

    那人从腰间挂的篓子里拿出一个来给她看,虽然裹着些黑黢黢的泥巴,但还是能看得出外边裹着两片贝壳,比男人的手指长一些,两指宽,特别明显的特征是有两条肉肉的腿儿,从贝壳一端露出来,。

    “挺大的!”凌城燕感叹。

    “这不是最大的,这个也就是两年,三年以上的老蚬才大,能有大半扎长,小孩儿胳膊粗,一只能出二三两肉。”

    说着话,另一个人弯着腰突然发力,手中特制的铁丝吊钩提起来,高声大叫道:“钓到一只大个的。”

    凌城燕两人都跑过去看,果然,就见那人手里拖着一只比他巴掌还长的大蚬。

    凌城燕看了一会儿热闹,还顺势把两个人钓的十来斤蚬都买了,连带要了个篓子装着,挂在马背一侧,回了家。

    骑马比骑自行车还快些,她到家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

    大堂嫂和红苓娘俩都在她家,凌城燕晃晃手中的篓子,招呼跑出来的小杏和小雨、红苓:“看我带回啥好东西了。”

    几个人跑过来看,小杏小雨都不认识,倒是红苓见过两回:“蚬,婶子钓的吗?”

    大堂嫂也走出来,看着倒在盆子里的蚬咂嘴:“这可是开春最好的鲜味儿,料一下,剥肉包韭菜饺子最好吃了!”

    凌城燕扭头看着她笑:“你去割韭菜,我和面!”

    大堂嫂笑道:“前天才吃了牛肉饺子,哪能天天吃饺子,日子不过啦……这样,做韭菜蛋花汤,也好喝,鲜的很!”

    说着,风风火火回去割韭菜去了。

    至于这些蚬,都不用凌城燕动手,红苓小雨和小杏三个,舀水清洗,又入锅料过,捞出来之后,放在个大盆子里,三个丫头围着剥肉。

    红苓很有经验地指点小雨和小杏:“把这些黑色的线摘干净,摘不干净,吃了会肚子疼。”

    凌城燕喂上马,又自己洗漱了,三个丫头把蚬子都料理好了,去了壳的蚬子肉,肥嫩饱满,就是两个肉肉的小腿腿有点儿像虫子。

    大伯家菜地里的韭菜刚长出来不久,还不到一扎高,大堂嫂割了两垄回来,坐在院子里摘干净。

    料蚬子的水放了一阵,一点点泥沙杂质都沉了底,用勺子撇着清汤盛出来,刷干净大锅,放一点猪油炝锅,料蚬子的水倒回锅里成了汤的基底,烧开锅后,放入春天第一茬最鲜嫩的韭菜段儿,然后调入面糊,再打一个鸡蛋进去,韭菜和海鲜碰撞出来的浓浓鲜香四溢开来,吸引着每一个人。

    洗剥干净的蚬子肉则另是鲜美的极品,并不需要过多的调料烹制,只需加一捧面,打两个鸡蛋进去,调匀后,放在烧热的油锅里慢慢煎至两面金黄,撒一把韭菜末儿,出锅装盘,就是令人食指大动的春季第一鲜。

    凌城燕盛了一汤盆子蚬汤,又装了一碗煎蚬肉,亲自给大伯娘送过去。

    大堂嫂和红苓则被她留在自己家一起吃饭。

第五十八章

    一转眼,县里的三天集训结束了。

    全体十五名参赛民兵在训练场集合,听大队长张寒朝训话。

    主要两点:一是回家休息一天,后天一大早在县里会合去区里比赛。二是叮嘱众人回家后要注意,避免受伤、生病。

    最后,张寒朝极具鼓动性地用力挥挥手,道:“我提前向同志们透露个好消息,县里研究决定,此次参加全区比武,获得冠军的同志,县里将有特别大奖。同志们,加油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不约而同齐齐看向凌城燕,眼睛里满满都是钦羡。

    在众人心目中,凌城燕这位神人就是为了夺冠而生的。一百五十米靶还能发发十环,去区里打一百米靶,拿冠军还不是跟白捡一样的?!

    被众人瞩目的凌城燕却仿佛没察觉,听到一声解散后,就径直走向张寒朝。

    她也没别的事,就是问问那匹栗黑色马儿会不会被送走。今天训练间隙她隐约听到,县里申请了一辆新车,以后就有两辆吉普车了,更新换代,马匹就要淘汰几匹。

    战马是战士的伙伴,是可以全心信任的战友,凌城燕不忍心马儿被送走……许多淘汰的牲口其实都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屠宰场。

    张寒朝一听她的问题就笑了:“是要淘汰几匹马,现在还没确定淘汰哪几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军马不会杀掉,而是会被送回军马场,然后由军马场区别,有战力的继续饲养战备,没有战力的就卖给各大队,拉车耕地,还能用几年呢。”

    凌城燕暗暗叹了口气,道:“若是可以,麻烦张大队把我骑的那匹马留一留。”

    张寒朝笑着摇头:“早知道你这么喜欢马,当初发奖品的时候,就不该给你发车子,直接发匹马给你好了。”

    说两句话,凌城燕暂时告别参赛的同伴,和张万祥、吴青云坐上公社来接的拖拉机。

    王连起赶着骡车等在了公社门口,三人上了车离开公社,王连起这才告诉三人,龙胜大队那几个人判了,抢劫罪,两个拿火器的判了二十年,三个拿刀的判了十五年。

    凌城燕早就想到了,没有太过惊讶,张万祥和吴青云听了,都沉默了,好半晌,张万祥才道:“活该,要不是燕姐厉害,那些人拿着枪和刀埋伏,肯定没想放过咱们……说不定打算要咱们命的。”

    吴青云也点点头,又叹口气道:“判的一点儿不重,俺就是觉得,人啊,还得踏实做人。”

    回到家,二堂嫂带着小雨差不多做好了晚饭,用猪油炒的青萝卜,放了两個干辣椒的,辣乎乎香喷喷的,在院子外头就闻见香味儿了。

    凌城燕留二堂嫂吃饭,被婉拒了,说孩子们都在家。

    凌城燕没勉强,装了一碗萝卜条,又抓了一把糖塞进二堂嫂的口袋。

    休息一天,凌城燕没事人一样跟着队里下地干活,嫂子婶子们难免凑上来问东问西,县城啥样啊,县城里都穿啥、吃啥,是不是顿顿大白馒头、猪肉片子啊?

    村里人本就很少出门,妇女们出门的机会就更少了,这些嫂子、婶子们中,一多半没出过远门,最远的地方就是去趟公社。

    没进过县城的她们,对县城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凌城燕没有不耐烦,一一回答了众人的询问,又道:“县城里也和咱们社员差不多,有的人家挣工资的多,就能吃上白面馒头,偶尔还能吃顿肉。也有很多人一家子只有一个人拿工资,还有的一家老小都没有拿工资的,只能给厂子打点儿零工挣俩钱糊口,玉米饼子都吃不饱的人家也不少。”

    “哎哟,俺还只当城里人都是顿顿白面馍馍、炖大肉呢,原来也有吃不饱的人家啊。”

    “可不是咋地,俺以前也觉得城里人好,吃供应粮,听小杏娘这么一说,才知道,哪里都有富裕的,也有穷的。”

    “依着俺说啊,城里人要是不领工资,还不如咱们农村人呢。农村人好歹有自留地,有菜园子,撒把菜种子,一年吃的菜都有了。地里的庄稼好好侍弄着,也能混个肚饱……城里人吃棵葱都得花钱买,没钱才难呢。”

    凌城燕听着妇女们边干活边叽叽喳喳议论,嘴角勾了勾。

    上工下工的时候,她都看见了老王家二房的那些人,不过,这次那些人好像长了记性,没往她面前凑,一个个躲得远远地,凌城燕也就当没看见。

    一天过去,晚饭前,大伯娘打发红苓送了半篮子菠菜和一掐羊角葱来,开春菜园里最先长的就是这两样了,从寒冷里就开始萌发生长的菠菜平铺着,叶子表面有些发红,看上去丑巴巴的,其实特别鲜嫩,口感有一点点甜,是菠菜最好吃的时候。

    羊角葱是冬天埋在土里的,开春扒开土葱就重新发芽生长出葱绿的叶子来。原本的一棵会分生出两三棵来,葱白鲜嫩,葱叶碧绿,蘸酱或者做个葱花汤都是极好的。

    红苓放下菜,笑道:“俺奶奶说了,晚上让俺过来住下,婶子你明天早走也不用担心家里。”

    凌城燕笑笑道:“我还真愿意你过来住着热闹,就是我这里炕小,小雨常常就被小杏踢到,你来了实在是睡不下。”

    说着,又笑道,“让你这么一说,我也得盘算盘算,该添一张床。”

    晚饭后,大堂嫂和红苓红芝没再过来,凌城燕带着小雨小杏写了几个字,看了一会儿画书,也就早早洗洗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黑洞洞的,小雨就起了,悄悄出来,洗洗手准备烧火。

    凌城燕也跟着起了,穿衣起身,制止道:“不用做饭了,这么早吃不下,到了县里,会统一安排早饭。”

    小雨喃喃道:“姐真本事,县里领导都管饭。”

    凌城燕摸摸她有些蓬蓬的头发,简单洗梳一下,背起挎包水壶,出了门。

    她没让小雨出门,看着小雨把大门关上闩好,这才快步往大队部去了。

第五十九章 全区比武

    骡车、拖拉机,到了县城换了大解放卡车,带雨布棚子那种。

    张寒朝坐在驾驶室,干事李海洋和一群参赛的民兵都上了后车厢,穿着一样的军用棉袄,这是临上车前,县里给参赛民兵们发的,湛湛新的军用品,可把一群人给惊喜坏了。

    卡车颠簸的像簸箕,但一群年轻人谁也没觉得,满心兴奋、期望,就盼着到了区里努力发挥,挣个名次回来,拿县里那个特殊的大奖呢。

    到了地区,天色已经微亮了,李海洋把手腕几乎举到眼睛上,才看清指针,道:“还不到七点,大伙儿先下车,原地活动一下,我去买饭票,待会儿带大伙儿去食堂吃早饭。”

    从车上下来,凌城燕打量着周围环境,见和县大院也没太大区别,都是红砖红瓦的一排排房子,几条主干道铺了油面,树木花草,干净整齐。

    扫一圈,凌城燕回头去接李槐花下车,看着李槐花有些惨白的脸色,扶着她找了个砖砌的花池沿子坐下。

    “这是晕车了吧?不是啥大事,歇一会儿,喝点儿水就好了。”司机下车拎着大茶缸子去打水,看见了说一句。

    凌城燕道声谢,摘下李槐花书包上的缸子,道:“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给你打点儿开水。”

    那位司机还没走远,凌城燕跟着他倒是顺利地找到了打开水的锅炉房,打了两缸子热水,又在冷水龙头下洗了把脸,又洗了洗带来的毛巾,这才转回来。

    李槐花已经好了些,用冷毛巾擦了擦脸,又恢复了些精神,凌城燕这才把热水缸子递给她,让她慢慢吹着喝。

    水还没晾凉,李海洋就转了回来,招呼所有人列队,往食堂去。

    临进门,李海洋发给众人一份饭票,是早、午两餐饭的。

    凌城燕瞅一眼,有粗粮、细粮和菜金。

    李海洋在旁边叮嘱:“边上那个窗口卖玉米粥和小米粥,要用粗粮票,这边卖馒头、面条和小菜,馒头面条用细粮票,小菜用菜金。”

    食堂与县大院的很相似,只是略大一些,大圆桌子干净点儿,还有,另一端的舞台上挂着暗红色的幕布。

    李槐花已经好了许多,有了些精神,主动分担任务:“我去打粥,你打馒头,行吗?”

    凌城燕点点头,走过去排在买馒头的窗口。

    排到她的时候,看见有两种馒头,一种白面馒头,一种淡黄色的是二合面馒头。凌城燕买了两个二合面,回头看小菜,有切成丝的芥菜疙瘩,还有红红的豆腐乳。

    来到这里,凌城燕还是第一次见这個,她的嘴角翘了翘,花一毛钱买了两块豆腐乳,又要了一份咸菜丝,两分钱。

    找到自己县的桌子,凌城燕放下馒头和小菜,回头去接李槐花,回来就看自己碟子里的一块豆腐乳已经没了,旁边几个人的馒头上红红的,显然是抹了豆腐乳的。

    富桥大队那位神枪手郑红伟笑呵呵道:“大伙儿都想尝尝豆腐乳啥味儿……”

    凌城燕面无表情地缓缓挑起眉毛,然后,抓起筷子,从郑红伟的咸菜碟子里夹了一些咸菜条,转手放进张万祥和吴青云的碟子里。

    拍拍手落座,神色淡定地拿起馒头吃饭。

    郑红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嘿嘿笑道:“你吃了我的咸菜,咱们就算扯平啦!”

    凌城燕斜着眼睛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桌子上的气氛却从刚刚的凝滞重新活泛起来,众人都跟着嘿嘿笑,特别是几个吃了豆腐乳的,也看出了凌城燕没有真生气,都暗暗松了口气。

    匆匆吃过早饭,各县列队,前往比赛场地。

    比赛场离大院两条街,凌城燕她们排队走在街上,顺带着了解了一下地形,看了看街景。

    毕竟是地区驻地,相当于府城吧,城市规模比县城大不少,街道两边植着柳树,这个季节,柳树已经发芽飘过了柳絮,半寸长的嫩绿色柳叶,鲜嫩漂亮,为灰扑扑的房舍街道添上一抹亮色。

    出了大院不远,十字路口有一座很突出的三层楼房,门上几个大字:惠原地区百货公司。

    队伍里人都有些兴奋,指指点点地讨论着那栋楼房。

    “这就是地区百货啊,比县城的供销社大多了。”

    “那房子太高了吧……”

    “那是楼房,三层呢,三个屋顶那么高,你说高不高……”

    “中午吃完饭,一起去逛逛呗?”

    凌城燕的胳膊被人拉了拉,回头就对上李槐花兴奋地发亮的眼睛,她点点头答应:“行。”

    谁知道,她的话刚落,身旁却有人道:“不行,下午凌城燕比赛,中午要休息好。我已经让小李在招待所定了房间,下午参加射击比赛的同志,待会儿熟悉一下场地,就去招待所休息,养精蓄锐,下午争取更好成绩。”

    李槐花有些尴尬地拽拽凌城燕衣角,低声道歉:“燕姐,俺就是看着太新鲜了,忘了你下午比赛,俺不是故意扯你后腿的。”

    凌城燕好笑地拍拍她,道:“没事,我知道。等下午比赛完,咱们和张大队说一声,去百货公司逛哈。”

    区里的比赛安排和县里差不多,也是上午两项,下午只有射击一个项目。

    凌城燕等人到达比赛场地,进行了一个剪短的开幕仪式。

    仪式结束,参加第一项投掷比赛的选手去签到准备,第二项刺杀比赛的选手退到场地边缘的水泥台阶看台上,观看比赛,等待自己的项目。

    张寒朝带着五名参加射击比赛的选手,指点着射击场地,那边画好了白线、设置了射击位,但靶子还没立起来。

    “你们回招待所休息,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养好精神,下午好好比赛。”张寒朝说着,招呼李海洋带队送去招待所。

    凌城燕已经和张万祥、吴青云打过招呼了,跟着队伍往外走。

    没想到,还没等他们走出比赛场,就听得那边哨声吹响,第一组投掷比赛预赛打响了。

    几个人齐齐伸长脖子往场地里看过去,凌城燕瞥了一眼,就转回了头,他们县的选手不在第一组,张万祥更是分在了最后一组。

第六十章 凌将军临危不惧拦惊马

    再次从百货大楼前面经过,有人试探着和李海洋打招呼:“李干事,你看咱们现在回去也睡不着,不如让咱们去百货大楼转一圈,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转一圈就回去休息。”

    另一个人也附和:“对啊,对啊,咱们下午比赛,完了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来逛了,难得来一次区里,你说连百货大楼都没进去看看,岂不是太亏了。”

    李海洋看看几个人,又抬起手看看表,犹豫片刻,点头道:“那就给大家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都在门口集合。”

    “嗷,李干事太好了!”几个人欢呼着,飞跑过马路,跑进百货大楼去了。

    凌城燕没跟上,或者说,一步没动。

    李海洋有些意外地看她,笑道:“你不去逛逛?”

    凌城燕摇头:“我和李槐花商量好了,下午比赛完了再来逛。”

    这会儿逛完,买的东西怎么办?放在招待所,还是带去比赛场?她不是自找累赘的人。

    李海洋笑笑,给她指了招待所的方向,让她自己先过去休息。

    招待所在大院对面,和百货公司只隔着一個院子。

    凌城燕穿过马路,准备往招待所去,突然街头传来一阵呼喊声。

    “马惊了,闪开,闪开!”喊声慌乱中带着急迫,

    凌城燕刚刚走过马路,回头就看见,一辆马车疯狂地朝着这边冲过来,路上的自行车、行人纷纷四散躲避,尖叫声、孩子的哭声乱成一片。

    凌城燕转头四下里看看,恰好看到一个骑自行车男人,慌乱中甩下自行车,跑到路边,那辆自行车摔在地上,轮子还在转动着。

    “用用你的车子!”凌城燕几步上前,双手提起自行车,扔出去,恰好砸在那匹疯马的脖颈后方,马儿嘶鸣一声,身体被砸得偏向一方,却又被车辕限制住,拖拽着马车冲向路边的一棵大柳树。

    凌城燕几步跑上去,眼疾手快拽住马缰绳,用力一拽,一拉,马儿前蹄腾空,长长地嘶叫一声,再次落地,前蹄踏踏,却渐渐安静下来。

    车辕上几乎摊成一团的驾车人滑下车,双腿软的几乎站不住,脸色也煞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却还是抖着嘴唇道谢:“谢谢你,真是太感谢你了,同志。”

    凌城燕安抚地拍着马匹的脖颈,从书包里摸出一块糖喂给马儿,回头对赶车人道:“刚刚情况紧急,砸了你的马,你多担待。虽然看着没有大碍,但你待会儿最好带它去兽医站看看。”

    赶车人手扶着车辕,让自己站住,连连点头应承:“哎,哎,俺不怪你,你救了俺一条命,俺哪能不识好歹还怨你呀。俺待会儿就带它找兽医看看……俺这马儿一向牢稳,不爱耍脾气,今天也不知道咋回事,突然惊了……”

    凌城燕看着喷着粗重鼻息的马儿,摸摸马脖子上肿起的一块,道:“找兽医看看,有时候,马病了也会受惊。”

    两人说着话,自行车的主人蹬蹬蹬跑过来,忙不迭地把摔在地上的车子扶起来,上下左右一番检查,然后瞪着凌城燕就吼上了:“伱这娘们咋回事?随随便便拿人家车子摔啊,你看看这车蹬子车圈都摔坏了,还有这里,磕掉了这么大一块漆……”

    凌城燕已经安抚好了马儿,听到车主的嚷嚷声,转回头道歉:“对不住,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其他能用的……”

    “紧急咋了,紧急你就拿别人车子摔着玩儿啊……”车主却根本不领情,不依不饶地嚷嚷着,还夹杂着不干不净的脏话。

    李海洋也跑了过来,看到这情形,忙开口道:“这位同志,你看,我们这位同志也是为了制服惊马,避免伤到更多的人和东西,是见义勇为……你这车子摔坏了,很对不住,这样,我知道前头有个修车铺子,我陪你过去修车子,修车费我出,咋样!”

    一边说着,一边朝围拢上来的群众笑笑,又道:“哪位受累,去路口岗亭里报个案。”

    虽然凌城燕及时出手,制服了惊马,避免了伤人,但马车一路横冲直撞过来,还是有些骑车的、步行的人摔伤、磕伤的,需要后续处理,也需要安抚群众,这些工作,最好由公安过来处置。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喊:“公安来了,公安来了,让一让!”

    那个赶车的人已经挡住了自行车主人,有些局促,有些紧张道:“俺的马惊了,这个大妹子也是为了拦惊马救人,大兄弟,不,大哥,你看车子咋修,花多少钱俺掏……”

    “我这金鹿车子一百多块钱买的,你能掏得起吗?”自行车主人不屑地打量着赶车男人。

    赶车男人更加局促了,手不停地摩挲着车辕,却还是说:“俺身上没带这么多,俺去借……”

    公安人员也挤进了人群,看到的正是赶车人不停向自行车主人哀哀求告。

    “你们先停一下,谁能给我说一下经过?”

    不用几个当事人说,旁边围观的群众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公安人员在岗亭上其实看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就是对在场的几个人对不上号,群众们一说,他也就明白了。

    抬抬手,止住仍在不停发声的群众,公安人员手指一划拉,指着场中的几个人道:“你们几个人,都跟我去岗亭,协商一下如何处理。”

    李海洋却上前一步,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过去:“我是富城县人武部的,这位是我们县来参加大比武的凌城燕同志……”

    公安人员看了凌城燕一眼,笑呵呵比了个大拇指:“凌城燕同志真是厉害!”

    说完,就表示李海洋和凌城燕可以先离开了,别耽误了区里的大比武。

    自行车主人还想拦着两人不让走呢,却被公安人员制止:“我说你也行了吧,人家女同志见义勇为,不怕危险,勇敢地冲上前拦惊马,这可是值得咱们所有人学习的好榜样啊。”

    自行车主人横了横脖子,正想说‘与我何干’?

    就听围观群众纷纷附和着公安人员七嘴八舌地数落上了。

    “就是,就是,人家是见义勇为,不怕牺牲地拦惊马,你还计较个人的一点小得失,差的太多了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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