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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全文阅读

作者:柳暗花溟     金风玉露txt下载     金风玉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角色评比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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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变身皇太女》卖萌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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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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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葱岁月,我爱男人,可是男人不能爱我,谁敢比我杯具?!

    书号:3287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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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来了

    类型:现代言情+悬疑(非灵异恐怖,莫怕)

    书名:《我爱陌生人:与狼同眠》

    简介:

    文艺版:

    有人说,爱情就像鬼魂,所有人都听说过,但极少人见过。

    陆小凡一直觉得,自己遭遇命运般爱情的机会基本为零。

    可是,她即没有猜到开头,也没有猜中结局……

    通俗版:

    住豪宅,开名车,嫁给高富帅,做人生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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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陌生人共枕,与狼同眠?这到底要闹哪样!

    嘘,他有秘密……

    书号:3504352(或者直接点击下方蓝色字体)

新书发布公告

    类型:玄幻+灵异

    书名:《我的手机能见鬼》

    书号:1003437701

    链接:

    (可直接搜书名)

    简介:辛火火很倒霉,一不小心捡回来俩吃白饭的,还严重挑食。

    长得帅有毛线用!脸能刷卡吗?能手机pay吗?

    何况还招惹了一个阴险系,顺带着那一长串阿飘。

    腹黑爱财女+逗逼暴力男+面瘫毒舌男,三痞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八爷:(高深莫测)生与死,全是生命的馈赠……

    七爷:(不耐烦)什么意思?人话听不懂!

    某位爷:(冷漠脸)都去死吧!嗯,那女的留下。

    辛火火:(要哭了)这就是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之最终奥义!

楔子

    亮水、黑泥、紫灰道……

    石中玉摇摇晃晃地走在黑暗的江堤路上,念叨着民间谚语,努力不要走歪。

    朋友大婚,身为伴娘的她负责挡酒,果不其然地喝高了。可恶的是,居然没找到男人当她的护花使者。谁不知道编辑部里女多男少,不,是狼多肉少,于是她只好自已辨认路径。

    亮水、黑泥、紫灰道……

    顾名思义,夜色中发亮的是水面,黑沉沉的是泥地,呈紫灰色的,才是正确的道路。

    可是……脚下怎么洒了一片碎银子?

    石中玉一愣,被酒精麻醉的脑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人已经扑通一下掉进了微凉的江水之中。四面八方的寒意刹那间包裹、冲击着她发热的身体,令她立即清醒了。

    然而,晚了。

    她想呼救,她想呼吸,她想挣扎,可换来的,却是江水汹涌的灌入她的口鼻,呛入她的肺部。窒息,令她感觉胸膛里像被万根以上的钢针反复扎着,痛不可挡。同时,似乎有莫名的力量,把她拖到江水深处。

    被那风雅的老爸逼着练习了二十年的书法和工笔画,怎么就没上过游泳课呢?哪怕只有一节!为什么要当个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新女性呢?为什么不做个体力劳动者呢?

    失去意识前,她无比后悔。

第一章 让箭再飞一会儿

    哗啦一声,沉陷于黑暗与迷茫中的石中玉被拉出了水面。

    她感觉落在了实地上,大量的新鲜空气急冲进她的喉咙,那滋味和落水没什么两样,还是胸口剧痛,无法呼吸。

    而后,在她脑子还在发懵、更没有观察周围的时候,就被一个人抱进怀里。

    “小玉对不起,哥哥连累你了!”醇厚焦急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可是你不跟着哥哥也是个死,只能赌一赌!”

    咦,怎么回事?她是独生女,难道老爸在外面还有不明风流债?不过,为什么说赌啊、连累啊、死啊的话?

    本能的,石中玉挣扎了下。

    男人放开她,但却死抓着她的肩,还摇晃,“小玉,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小玉,你说说话,小玉……”

    石中玉很争气吐出一大口水在那男人的脸上,随后肚子舒服了,眼睛也就亮了,看清对面坐着一个滴着水的新鲜美男……二十出头、面如冠玉、眉清目朗、颇有些书卷气的脸上,此时遍布焦急与戾气,显得很悲愤。

    “我……我没事。”

    应该没事吧?她模糊地想。然而当她看清身处的场景,她改变了想法。她有事!她绝对有事!她非常非常的有事!

    眼下她坐在一只仅能乘两三人的小船上,周围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天上,阴云密布,星月无光。水面上,一阵紧似一阵的海风吹得小船东倒西歪。这还不算,就在不远处,有一只庞大无比的船和两只稍小的船纠缠在了一处,大船上四处火光冲天,船体已经歪斜,尾部也已经下沉,而另两只船上还不断有人跳过舢板,冲过去砍杀!

    这是遇到海盗了?可这里到底是哪儿啊!她就算从渤海湾落水,遭遇科学奇迹,从索马里海岸上来,也不至于看到古代的木质帆船呀。

    她转过头,询问的话还没有问出口,那自称她哥哥的男人已经把一个包袱牢牢绑在了她身上,嘴里不住的嘱咐,“小玉,如今一切只能看天意了。哥哥对不起你,倘若……来世我一定好好疼爱你,再不让你受那般苦楚。”

    “那个……”

    “上岸后,你到太府都的披甲寺去。那边有一棵七宝树,你挂上只有你自已会编的双飞仙络子,我自会来寻你。”男人目中含泪,“如果哥哥死了,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身后却嗖的飞来一只羽箭,堪堪擦着石中玉的肩膀,狠命的钉在船舷上,箭尾兀自颤动,显得力量极大,吓得石中玉叫了一声。

    向后望去,发现有一只八人乘六橹船正快速接近他们。船上人全身黑衣,黑布蒙面,钢刀闪闪发光,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杀他们兄妹来的。

    “小玉,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看到有敌人接近,男人的声调和神态却突然温柔了下来,好像在哄着妹妹,令人莫名的鼻子发酸,“只是下面的路,要靠你自已走了。记得,要好好活着,再也不要回去!”

    说完,也不等石中玉回答,猝然回头,身子突然凌空飞起,黑沉夜色中有如一只枭鸟,先是在海面上的一段浮木上轻轻一点,随后借力降临追兵的船上。

    银光闪烁,剑已出鞘。

    石中玉目瞪口呆,没想到她的“哥哥”看起来像个书生,打起来却像个武生,而且是武功超级高强的那种。此时她的大脑还在震惊状态下,完全不能思考。

    但见在电光火石间,“哥哥”以一敌八,砍瓜切菜似的连杀六人。看着那英姿,石中玉有理由相信,再来十个八个黑衣刺客也没有用。只可惜,场地太小了,敌人太密集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与第七人互相把刀剑刺入对方的身体。

    在两人互相扭着,落入海水前,“哥哥”回身望了石钟玉一眼。相隔那么远,石中玉却感受到那眼神中的不舍、不甘、不安、担忧,还有深深的歉意。

    不知为什么,石中玉心头大痛,似乎整颗心都被一只野兽的爪子紧紧抓住般。而随着三声落水声,“哥哥”与第七人先后落水。顺带着,把第八人扫入海里。

    卡啦!

    天空中滚落霹雳,像一条银龙,直插入海。本来就不小的海风吹得更加强劲,波浪澎湃激荡,好像要把小船抛起,再摔落。

    石中玉愣住,完全不知所措。她不过是醉酒落水而已,哪想到出水就遇到莫名其妙、生离死别的大场面。要命的是,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孤坐大海中央,狂风掀起浪涛、倾盆大雨疯狂洒落。

    真真是,谁敢比她惨哪!

    就在迷蒙成雾的雨帘中,那大船渐渐沉没,像是就要倒下的巨人。而另有一艘船突然乘风破浪而来,杀气腾腾,就像幽灵船似的。船头,立着一名身材魁梧的白袍男子,太远了看不清长相,却见他拉满了一张巨弓,瞄准了石中玉。

    娘诶,想要我的命!石中玉暗骂一声。

    逃生的本能令她慌张地试图控制小船,不管方向的乱划一气。就在这时,白袍男的箭已经出手。在雷声滚滚,雨声潇潇中,那箭竟然带着鹰击长空的尖啸声,压过了一切声音,撕破了空气和雨幕,敲击着石中玉的耳鼓和心脏,而后……钻入她身侧的水中。

    让箭再飞一会吧,但靶子可以撤了。

    石中玉拼命摇桨,脑子里什么念头也没有,唯有逃命!逃命!逃命!可老天爱玩人啊,石中玉正在自我奋斗,老天爷他老人家却挥挥手,一个巨浪打来,小船翻了。

    娘的,难道让我再溺一回?这也太欺侮人了!一事不二罚,法律上这么说的。她恶狠狠地想着。手却下意识的抱紧一根浮木,就算被海浪拍晕过去,也绝对没有松开手。

    ……

    石中玉花了一个早上才接受了事实。

    作为网站的网文编辑,她看过太多想象类的小说,因而清醒的知道自已是淹死在现代,重生于详情未知的古代了。而且她还知道绝不可能再回去,所以尽管担忧老父,心如刀绞,可是却没有丁点办法,只希望父亲能忘掉悲伤,快乐的活着。又希望,这是一场灵魂互换,这具身体的原主会代替她在父亲面前尽孝。

    清晨醒来时,她发现自已趴在沙滩上,旁边有两只小螃蟹忙忙碌碌的跑着。阳光下,一切显得那么清新美好,除了她自已。而未知的恐惧令她拖着无力的身体爬起来,躲到离海边不远的一片树林里才有时间思前想后。

    这具身体有些瘦弱,大约一米五左右高,十二到十四岁的样子,因为才刚刚开始发育,胸前只微微有两个小鼓包,女性第二性征并不明显。皮肤很白嫩,手上没有老茧和伤痕,衣服用料讲究,说明不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可是她那死去的“哥哥”却说她留在家里会遭罪,甚至可能会死,所以她不能冒然暴露身份,或者试图寻找“自已”的家。

    以昨晚的情况看,想必是兄妹二人带着细软逃出来,可偏偏遇到海盗,结果细软没了,哥哥死了。不过,哥哥为什么会武功?为什么说连累了她?兄妹二人又为什么被追杀?难不成只是海盗喜欢赶尽杀绝,杀人灭口吧?

    随后她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有几身男装、荷包里几块碎和少许铜板,另有一个油纸包和一个非金非玉非铁非石的奇怪盒子。摇晃盒子几下,里面半点水音儿和咣当声也没有,说明密封性非常好,泡了一夜海水也没有损坏,里面的东西也是固定的,假如有东西的话。

    盒子上有细小精致的锁孔,石中玉觉得既然反常即为妖,这盒子一定很重要、很值钱,相应的,也会很危险。她可不想怀壁其罪,当然不能带在身上,可也得提防它万一有大用,所以也不能扔掉。

    犹豫半天,她才把盒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埋在了一棵树下,上面又做了些伪装,仔细记忆方位,准备何时有用,就何时拿出来,为自已换取利益。如果没有用……就让盒子等着有缘人吧,谁爱挖走谁挖走。

    做完这些,她晾在树干上的衣服也干了。比划了下,很合她的身量,明显是她的衣服。再加上她身上穿的原也不是女装,摆明她自出了家门就一直女扮男装的。

    而那个油纸包里有好几张盖了官印的条子,她开始还以为是银票,很是高兴了阵,结果仔细辨认之下,才发现是路引。据说古代人出门是要由官府开具路引的,那相当于后世的护照或者身份证,也是离乡证明。倘若被查出没有,是要问罪的。

    可是为什么有好几张,而且姓名和地点都不同呢?这让石中玉感受到了危险,电影中国际间谍都是有好几个身份的。她那便宜哥哥究竟是做什么的呀?

    翻拣了下,她发现有一张盖着江原府字样的路引,上面的姓名赫然是石中玉,与她本身的姓名完全重合,生于大燕光宗永隆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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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看简介,觉得好玩不?

第二章 姻缘也是前程

    同名同姓,难道这是她被卷入这个世界的原因?可她还不知道这个姓名是真是假呢。她对这个时代,对自已的新身体和新身份一无所知,也没有人能告诉她、帮助她。那她,要怎么办呢?她到底是谁?出生在哪儿?要到哪里去?

    到晌午的时候,她决定不想了,饿得前心贴后背,没有过多的糖源供应大脑。不管现在她多么感到不安和恐惧,多么感到不可思议,为了生存,她也必须接受事实,并尽快融入才行。

    辨别了方向,她一路向西,尽量远离东面的大海,走了一整天,经过几个小渔村,当她累得像狗一样,只剩下吐舌头的份儿时,终于来到了一个名为“古道”的小镇。

    据她判断,这个镇子连接内陆和海口的必经之路,所以异常繁华,物质极为发达,面积虽然不大,但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甚至,她看到了水银镜子和几块玻璃,虽然质量并不好,镜子很小块,玻璃也不怎么透亮,但在古代毕竟是极稀罕的物件了。

    “听说了吗?昨晚有一艘由熙海过来的大船遭了海盗,全船的人都给杀死了。好惨哪!”

    “这么大的事,镇上早就嚷嚷开了。如今官府已经派人去查,连水军总都督也惊动了。”

    “可不是,近二十年都没出过这样的大事了。官面儿上倘若处理不好,过几天传到皇上耳朵里,谁也脱不了干系。”

    “那群海贼也太狠了,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啧啧,熙海那样富庶,做什么营造活不了,非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不过,倒是有被船上护军打落水的贼寇上了岸,现在黑白两道都在追剿呢,这天罗地网撒下来,想必那些缺阴德的跑不了!”

    听到这番话,石中玉立即支愣起了耳朵。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独处赶路,多少有点引人注目。偏偏,新身体长相不俗,颇为清丽,笑起来的时候还很甜美,于是她只能尽量显得普通些,消灭存在感,连身上的衣服也是拿自已的高档长衫换来的粗布短打。

    好的客栈不敢住,怕被怀疑。那种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大车店更不敢住,怕有危险。考察许久后,她选了一间不显眼的小客栈住下。

    在客栈外的街道上,是各种各样的小摊子,吃的用的、应有尽有,因而人多嘴杂,最好打听消息。再者,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在人群中,她感觉更踏实些。此时她正坐在一个卖馄饨面的摊子上,边吃边听八卦。

    “有没有画影图形,有没有悬赏啊?”又一人问。

    “傻啊你,昨晚犯的事,至今连正主儿是谁也不知道,几个小流寇,又哪知道是扁是园。”

    “那怎么抓捕啊?”

    “老样子,看着有嫌疑的,就统统逮回去问。”

    “这下军爷们又发财了,如果不出点血,就说你是贼人,还有地方喊冤不成?”

    “嘘,小声点!”

    石中玉把剩下的汤喊完,低眉垂目、悄无声息的离开。

    看来,她是从熙海过来的,现在离是非之地还是不够远。她无从知道黑白两道追剿的人是不是她,但小心些总没有错的。

    那……明天一早就动身去太府都吧。

    她打听过了,太府都是大燕的国都,也是哥哥要她去的地方,尽管哥哥已经死了,但至少证明那个地方有安全的机会。

    太府都离这个小镇有三百余里,雇马车的话,就算天气情况好,走官道至少也得三天。不过,不管她多么节省,还冒险坐了十人同乘的大车,到达目的地后,身上的钱也没剩下多少了。

    太府都城门外的两侧空地上,各色马车云集,有拉客的、有卸客的,右上左下,就像公交车总站。进城门时要交入城人丁税,好像高速公路收费站……

    石中玉尽量以现代的眼光看古代的事物,抵消心底的格格不入感。她还特地看了城门外的告示栏,没发现有抓捕海贼的告示,更没有她的画像,心下稍稍安定。这一路上,她小心打听过,也仔细观察了,基本上对这个世界有了些了解。

    这个大燕,并不是五胡十六国的那个,而是一个完全没有在中国历史上出现过的时代,可能是平行时空吧?不过皇室还是姓慕容,定都太府。现在,正是永隆二十四年,她十三岁。

    整体上,大燕的民风是“相对”开化的、服饰是唐宋的,制度是明清的,环境是勉强和平的。虽北有强魏、西有大周,呈三足鼎立之势,但大燕最强,何况东南部还是大片岛屿,连接西方海外,商业发达。

    熙海十三岛,是大燕的钱袋子,也正是“她”乘船而来的地方。而她现在用的、姓名为石中玉的身份,似乎是来自大燕以西的江原……

    简直,乱了套了!

    进入太府都后,她精神恍惚的走在街上,很茫然,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而就在这时,她的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马蹄声,由远及近。大约是成了惊弓之鸟的缘故,她立即隐起身形,偷偷向外观察。

    就见不远处有一匹马飞驰而来,马上人一身白袍,浓眉大眼,容貌颇为英气,可是在上唇却留了两撇修剪精致的小胡子,衬得他有些风流嚣张起来。

    那个在海上要射杀她,结果却射偏了的男人!

    虽然那天没看清杀手的长相,但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这个男人,她立即就认了出来,吓得连忙转过身去,抑制不住的哆嗦。

    她都尽量不引人注目了,为什么他还是追了上来?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啊!要命,这身体的本主连丁点的记忆也没留下给她,让她要怎么办呢!

    这时,马蹄声停了。

    石中玉吓得不敢转身,生平第一次祈求自已是个透明人。

    然后,她的愿望实现了。

    想象中那男人从后面拍她的肩膀,等她一回头,就连刺她多刀的情况没有出现。悄悄侧过脸,用余光观察,就见那胡子男正和两个很没公德的、停在路中心的、骑在马上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歪瓜裂枣低声说着什么,然后,扬鞭而去,很急的样子。

    “还没找到那小娘们儿吗?”歪瓜和裂枣倒显得很悠闲,缓缓带马过来时,歪瓜问。

    此时,他们正路过石中玉身边,令假装蹲在地上擦靴子的她听见了谈话。

    “那小娘皮别看才十三岁,可油滑得紧。”裂枣说,“但你放心,这一回她插翅难逃。”

    “说起来,她长得也真是水灵啊。”歪瓜很猥琐地笑,“如果让我逮到,我先得尝尝鲜。”

    “老大说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你碰过就不值钱了。”裂枣更加猥琐地笑,“了不起得了大笔赏银,正儿八经的去给她**得了!”

    歪瓜和裂枣同时仰头大笑,恨得石中玉想把这一对混蛋骟了!

    可是她不能冲动!她得想办法藏到黑白两道的爪子都伸不到的地方去!

    “记得,要好好活着,再也不要回去!”她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对她好,但却很快死去的人对她说的话,不禁心头发酸。

    “小哥儿,测个字吧?”突然,身边有人说话。

    石中玉吓了一跳,猛回头,才发出自已是站在一个测字摊前,刚才是借着人家的招子藏身。

    “我没有钱呀。”

    “贫道今天还没开张,就送你几句,如何?”那道士一脸猥琐地笑,“倘若准了,你日后要送我黄金千两。若不准嘛,你来砸摊子好了。”

    石中玉或者信星象,对测字算命什么的并不感冒。不过她怕纠缠久了,引人注意,提笔在纸上写了个“帛”字。

    那测字的道士露出惊讶的神色,“小哥儿,你这字写得好啊!”

    “好在何处?”

    “呃,小哥儿抱歉,我是看你年轻小小,书法笔韵却如此清婉动人,故而失态。”那道士假模假式的捋捋胡子,“不过这个帛字也确实巧妙。此字可双拆,一拆白与巾……家中,有人才故去吧?”

    石中玉一愣。

    这测字,果然有点门道。只是她还没反应,那道士又开口,“但你笔上着墨不多,以至巾字虚虚实实,这丧事恐怕还未有定论。”

    人被利剑刺穿了肚子,还掉到海里,如果不死才怪了。刚刚才有点兴趣的石中玉心中暗骂。

    “第二拆呢?”她问。

    “那就不得了。正为皇头帝足。”道士两眼放光,“小哥,你现在看似落魄,但将来会贵不可言。”

    “切,就会说吉祥话,我还没说要问什么呢。”石中玉表示鄙视。

    “那就请小哥再赐一字。”

    石中玉写了个“逃”字,问前程。

    “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尔。”

    石中玉又写了个“枭”字。

    “枭:上宿鸳鸯之鸟,下生连理之枝。”

    石中玉急了,“我问的是前程!”

    道士笑得很赖皮,“姻缘也是前程啊。小哥儿,慢走慢走,记得应验后来付千金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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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本书是架空,所以,如果看到熟悉的地名和人名,请相信,那只是因为我喜欢这几个字,表和历史上的人物联系哦。吼吼。至于女主的名字嘛,和《侠客行》中的大粽子也没什么关系,就是觉得这名字中性化,可男可女。而且吧,石中有玉,内有乾坤,正说明女主女扮男装哪。

    第三,本书在公众版期间,一般是早上8-9点更新,有问题会提前请假。

第三章 低级家丁

    三天内,石中玉又看到那个白袍胡子男一次,而且明显感觉到官府中巡街的人多了,还有奇奇怪怪的人四处游荡。

    她不能完全确定这是在追剿她,但却觉得十之八九,于是更加有丧家之犬或者漏网之鱼的惶惶不可终日感。

    她注意过,对她没有正式的通缉,因为她这瘦弱的模样,怎么看也不会是海贼。但怕的,就是她身上有什么秘密,于是遭到暗算。

    不管什么事,只要能摆在明面儿上的,就还有挽回的余地,若只能藏在黑暗中,就……太可怕了。

    她当然不知道这个新身体的原主及其哥哥有什么秘密,但也不能束手待毙。可是,哪里才是黑白两道的爪子都伸不到的地方呢?

    夕阳下,打扮成小叫花子的石中玉溜着墙根儿,悄悄地走着,无比郁闷、一筹莫展。无意中,她走到人市附近,不由得心中暗叹。

    她在现代时,家庭环境极其优越,工作也称心如意,从没有为吃喝拉撒住,以及花钱的事发过愁,更不用说如今连生命都没办法保障了。

    不过是落水而已,生活的档次也下降得太厉害了。而这个人市,每天都蹲着很多人,家乡话名为“水猫儿”,是等着打零工的穷苦人。当然也有卖身为奴的,不过如今四海升平,这行生意并不兴旺。若真有需要,高门富户的管家什么的,会来亲自挑选。或者,直接去人牙馆。

    她溜达到人市的最南边一角,看到几个小丫头坐在那里,等着卖进哪府里做丫鬟。这让她不由得又是一叹:百无一用是书生,何况她本质上还是女书生。她这小体格子,什么重活也做不了,又没有其他生存技能,想做生意,别说本钱了,她现在连生活费都成了问题。

    难道,只有把自个儿买了才有生路?

    “娘,您别卖我!我以后少吃饭、多干活,再也不欺侮弟妹,您别卖了我!”正发呆,有一对母子从她身边扭扯起来。

    “你懂个屁,活该像你爹,一辈子受穷!”三四十岁,身材成囧字形的娘骂道,“这回是裕王府招收家丁,多少人打破脑袋都排不上号呢,你还给我嫌!”

    “再好也是奴才!”十三、四岁的少年犯了倔性,又往后缩了几步,差点撞到石中玉身上。

    “呸,王府家的奴才,也比平头百姓矜贵!再说了,签的是五年活契,先给三两银子,之后每个月有一吊钱呢。你要是争气,别说裕王殿下、夫人姨娘,就是巴结好哪个管事大人,五年后当个掌柜,娶咱们村儿秀才的闺女也有可能。难不成,你要一辈子当泥腿子吗?”

    少年似乎被能娶秀才闺女的美好前景打动,不再挣扎,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娘,不是我不听你的话,张大娘不是说了,人家要十一到十三岁的,我都十四了。而且,我还不识字……”

    “你的生辰,我已经找保长改小了一岁,别人谁知道你多大年纪。”当娘的继续劝,“再说了,你不是会写自已的名字吗?怎么会不识字的。我告诉你啊,别再闹腾了,这消息娘花了一两银子的体己,张大娘才透露。要不是她无意中听到内管家说话,只怕你也轮不到这好事。”

    “娘……”

    “我不管!你若不让我赚回这银子,回头让你天天吃竹板炒肉丝!”说到这儿,那当娘地拎着儿子的衣领,转了一圈,回头间,突然看到在一旁竖起耳朵的石中玉,立即警惕地瞪了她一眼,拉着儿子就走。

    石中玉没有动,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裕王殿下是哪位,她是不知道,但找个地方藏起来却是必须的。官府也好,**也罢,如果没有确切的消息,不太可能到王府抓人。如果被选中,她就会过一段安稳日子,若顺利,五年后还可以获得自由。虽然不愿意为奴,又怕被揭穿身份,但目前她有更好的选择吗?

    按说王府这样的超级豪门,都有专门的人牙子侍候,不会自已到外面挑人的,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才会唱这么一出。但不管什么原因与她没关系,这个机会对她而言就像是那天在海里抱住的浮木,必须紧紧抓住!

    在现代,某些大公司里连扫厕所的都是博士生,那么古代王府中要求家丁识字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虽说是浪费了人才,但人家要摆谱,别人也管不着是不是?唯一的顾虑是怕王府规矩大,进门先验身。不过到底不是进宫,应该不会脱光光。万一那啥……

    到时候再说!

    思想斗争结束,石中玉先跑到人市东头的水槽那里,抹抹脸,整整头发。虽然扮成了小叫花子,但她受不了满身污泥,所以全身上下只是外表的灰尘。这样一打理,立即变身为干净利索的斯文少年。

    随后,她又回到人市的南边去。可一见之下,活活吓了一跳。这才半柱香时间,本来人丁冷落的生人活口买卖角,就像从地里钻出来似的,凭空多出一、二百口子人。

    哈,看来刚才那位囧大娘的体己钱白花了,裕王府摆明是故意透出消息,好让底下人赚点小钱的。不然,哪会有这么多合适的人来竞争?他们想找高素质的家丁,也得有候选人才行。

    古代人教育程度不高,穷苦人家的孩子大多目不识丁,识字的,不是想走科考这条路以光宗耀祖,就是去做了学徒,除非迫不得已的,哪会来与人为奴?要知道入过奴籍,就算签的活契,以后讲出来也不好听哪。

    石中玉捋胳膊、挽袖子,带着斗牛的劲儿(注意,她现在是牛)挤入了人群。笑话,以前为了显示不依赖家庭、不养尊处优,她自已去过人才市场找工作,还搭乘过北上广的地铁。这点拥挤程度,连给她塞牙的也不够!

    “来了,快别吵嚷,裕王府的老爷们到了。”也不知谁喊了一句,骚动的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空气中,还带着点紧张和惶恐。

    喵的这是应聘家丁吗?整个一高考现场。

    石中玉守在一边,静静观察,因为自家知道自已是女儿身,多少有点不安。在她身边,就站着那个想娶秀才女儿的傻小子。竞选家丁的孩子们都站在特意以木栏圈出来的一块地方,孩子家长都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期待而焦急的看着“待售”的儿子。

    嗯,没感觉错,确实是高考现场。

    缓步走来的一行人约有十个,但一脸狐假虎威的就八个,真正主事的,不过是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而已。

    架子真大,不过是管家,或者是管事的来买几个家丁,就要跟着这么仆从,比普通官家或者富户的老爷还威风。石中玉腹诽着,但面上却半点不露,快速端详了前面两人后,立即垂下头去,站得笔直,显得教养极好。

    当先的那个人五十来岁,面白无须,气质阴柔,行动举止都很轻缓,考虑到王府中也会有太监侍候,看样子是一位公公。不过他没有影视剧中太监的阴狠刻薄劲儿,神色略显得淡漠。

    另一个人四肢粗壮,约四十来岁的样子,方头大脸,看似憨厚,但眼神扫过来时,有如一道冰线,让人心里硌得慌,肯定是特别精明厉害的人。

    他略略落后于那位公公身后半步,脸上显得极为恭敬,让人半点挑不出错处来。

    “这是王府的夏老管家和魏大管家,还不行礼?”一个仆从窜出来,倨傲地喝道。

    宰相门前三品官,何况是王府里的?而人市上这些人,却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升斗小民,对权势的畏惧,令他们立即跪了下来。

    石中玉没法子,也只好跟着跪。不过她注意到了一点,那仆从叫那位公公叫老管家,可叫那个姓魏的叫大管家。这里面,区别可大呢。说明前者有地位,可后者是有权势的。

    魏大管家单名一个锁字,眼见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心情格外良好,谦恭地对老管家夏世雄说,“夏老,您看,没想到今儿有这么多人,倒省得咱们多跑几趟了,要不您给好好挑挑?虽说是在外院做粗活的,可也马虎不得,不敢叫底下人接手。”

    “你看着办就行了,不用问我。”夏世雄开口,声音并不尖细,不过低柔,语速缓慢,“我早就不大管事,若不是凡夫人看我的老骨头都生锈了,要我出来松块松块,我就不走这一趟了。”

    “那您老先坐下歇会儿,这事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若看得不对的,可要指点我。”魏锁并不推托,但也没有上前,只是对手下抬了抬下巴。他自已则亲自已搀扶着夏世雄,坐到一边早备下的凉亭里,恭敬地倒上茶。

    那八名仆从吆喝着上前,赶牲口似的,把候选者大约分为八队,分别带到旁边的空地上挨个询问。因为王府势大,水猫儿们不敢靠近,只在远处指指点点,令石中玉感觉特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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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了。

第四章 真正愁人的事来了

    “我叫石中玉,十三岁,江原人。因父母双双病故,想到国都来找事情做。”轮到石中玉时,她口齿清晰地说,并奉上路引。

    “十三岁了?怎么长得这么瘦小?”那负责这队的仆从检查过路引,不耐烦的哼了声,“到国都来讨生活?你真是异想天开。”

    “小子……小子生得是瘦小了些,但很有力气,也读过两年书。”石中玉低下头,真怕这个人拍拍她的胸脯,捏捏她的胳膊腿儿。虽说她才开始发育,胸前还绑了布带,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仆从犹豫了会儿,在石中玉的紧张心情中,终于向她挥挥手,让她到右边等着。石中玉松了一口气,她看得明白,到右边去的,都是初选过了的。

    而这第一轮过后,候选人还剩下六七十个,天色也近午。可随后,那些人再不管他们,都聚到凉亭附近的阴凉处歇着,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初夏时节,早晚天气怡人,但中午还是很热的,特别是站在大太阳底下。很快的,就有人稳当不下来,或是左脚倒右脚的站着,显得极不耐烦;或是东张西望,心神不定;或者咽着口水,望向那些吃食、茶水;或是小声抱怨,露出不耐的表情……

    石中玉却仍然很规矩的站着,她知道那两位大管家看似在轻声聊天,实际上没有一刻不注意着这边,他们是在对候选者的服从力和心性进行考察。而她这具身体虽然柔弱,但精神上却顶得住的。大学军训时练习站岗,顶着烈日站过三、四个小时,没问题的。

    约莫又过了两个多时辰,当石中玉饿得快要昏过去时,那位魏大管家终于大发慈悲地站了起来,挑出包括石中玉在内的二十来个人,其余人都打发了。

    不过,倒也没让那些小子们白站着,每人尝了一吊钱。这事做起来,没有一点王府仗势欺人的样子,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都饿了吧?来,先吃点东西再说话。”魏锁笑眯眯地看着剩下的人,吩咐手下发了每人一个肉夹膜,外加一粗瓷碗的白水。

    石中玉饿得恨不能一口吞掉手中的白胖馒头和里面的咸猪肉,但为了给“考官”留下好印象,强逼自已斯斯文文的吃着,等别人狼吞虎咽的吃完,她还剩下多半个。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她也吃不下了,干脆把肉夹膜包起来,怀着虔诚的心,放在怀里。

    她是真的虔诚,因为好多天没吃肉了。京城居之不易,她不敢浪费啊。

    魏锁挑剔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两转,然后就移到旁边。他近距离观察每一个人,看得很仔细,好像连牙口也要检查一遍。等他终于做完这些,就挑出了十个人,并对剩下的人说:“天不早了,都家去吧,走之前到那边先领两吊钱,另馒头十个。”

    石中玉心里拔凉拔凉的,因为她知道自已倒在了终点线之外。她,没有被被选上。其实从一开始,她就估算错了方向,可惜到落选的一刻才明白。

    忽然记起前世听到的一个笑话,说一个富翁给了三位美女每人一千块,让她们按自已的想法布置房间,谁弄得最浪漫,他就选谁做女朋友。三位美女使出浑身解数,可最后,富翁选了胸部最大的那个。这个笑话告诉了世人:了解客户真正的操*蛋需求是多么重要。

    王府选低级家丁,是在外院干粗活的,不是给少爷选书童,虽说要求识字,选的也都是少年人,可毕竟身板强壮最重要。从初选到现在,一点也没考较读书识字,她刚刚的饮食礼仪表现得这么好,反倒给自已减了分。想想粗使家丁吃饭时,肯定像恶狗抢屎似的,她这样的吃法会先把自已饿死了,哪还有精力为王府服务。

    失策了!真的失策了!待会儿领了钱和馒头就撞墙去,谁也别拦着!

    “慢着。”就在石中玉垂头丧气的抬步欲走时,夏世雄开口,并伸手指了指她。

    石中世愣住了。

    魏锁快步上前,低声问,“夏老,您有什么吩咐。”

    夏世雄淡淡地笑道,“你眼光一向很好,我本不该多嘴。不过,你为什么没有选那个瘦小的孩子呢?我瞧他举止进退有度,像个规矩的。”

    “我就是看他太斯文秀气了,怕吃不得苦。”魏锁看了石中玉一眼睛,陪笑道,“再者,咱选的都是外院干粗活的,他那身板……”

    “听说花把式那边要几个打下手的,我琢磨着,若是些粗手大脚的小厮,怕侍弄不起王爷的那些宝贝花。”夏世雄站了起来,“我不过提个醒,该怎么办,你自已拿主意。”

    魏锁侧过身,让了夏世雄一步,低下头去时目光闪烁。片刻后,他最终还是对石中玉招了招手,“你,跟着一起回府。”

    石中玉又惊又喜的瞪大眼睛。

    说实话,她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关头又出现了转机,但想来和那位夏公公不无关系,心中不免生出份感激之心来。

    ……

    裕王府地处太府都的北面。

    这里,除了皇宫之外,尽是达官显贵的居处。与西面的富人区,以及各部衙门中枢连成一片,又被斜贯东北—西南的一条名为玉带的河分隔开。平民百姓到了这边,似乎连脚步也不由得放轻了,就连买卖铺子,酒楼乐所也比寻常的高级很多。

    裕王府毗邻玉带河,占地颇大,但建筑结构却走大开大合的路子,不甚精美,没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是典型的四合连套式北方风格。建造王府所用的木料全是楠、樟、楸、柏等硬木,青石高台、磨砖对缝,浑然一股大气尊贵的气韵。

    整个王府以中箭道为轴,分为东西两片。东边是主人起居之地,西边是戏楼、佛堂、小校场和一个极大的花园。东西两侧,由穿山游廊院相连,平时有专人看守。花园中,有引来玉带河水而形成的一方湖泊,两个阔大的水阁隔湖相望。再往西,则被连绵的花墙隔开,名为家丁院,是家丁、保镖和已经成家的家生奴才及大小管事们居住的地方。外账房,也设在此处。

    石中玉当晚就是被带到家丁院的。

    早有府里的账房等在那儿,和他们依次签了契约,等第二天再到官府报备一下,契约就算生效了。今后的五年,这些少年就成为裕王府的奴仆。

    石中玉冷眼旁观,发现真正能看懂契约书的只有她一个。其他人,都是那种大略识得几个字的。其实契约完全没有问题,偌大个王府,犯不着和几个低等家丁耍花样。不过当她抬起头来,发现魏大管家目光正从她身上滑过去,也没见怎么,却不由得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当晚,新招的小家丁们并没有住在王府,而是各自回去和家人告别。石中玉无家可归,但还是回了客栈,除了身上穿的粗布短打,她把几件衣料华贵的长衫都交了死当。反正,王府的人言明,要净身入府。

    当时听到净身这两个字时,她还吓了一跳,以为要当太监。后来才明白,这是不让他们带任何东西进王府,嫌弃外面的东西肮脏。

    第二天一大早,她结了房钱,又把身上所有的铜板拢了拢,一共半吊多,全仔细妥帖的缠在腰上,这才到王府后街的东角门外集合。所谓包里有钱腰杆硬,这可是她最后的财产了。

    裕王府共五个门,正面是大门和东面的车马门。正大门自不必说,是王府的门面,在王府以南,不过府内人乘车马出府,都是走车马门,因为它格外宽大,而且没有门枕石和门槛阻挡。

    后面的大门,也就是北门,是专为身份特别尊贵的客人而开的,因为王府的走势是北高南低,从后大门出入,表示对客人的尊敬和礼遇。不过放眼太府都,地位比裕王高的也没几个,偶尔来往的人也不会这么正式拜访,所以那道门长年不开。

    而与后大门平行的,是东角门和西角门。东角门是府内下人平时出入的小门,西角门则不太吉利,妾室、夭折的孩子以及身份低下的人死了,从这道门送出。

    “待会儿先按自个儿的身量到针线房领两套家丁所穿的衣服、鞋子,至于秋冬两季和春天的,到时候再按例发放。”集齐人手,重入家丁院后,一个管事的开始训话,“我会叫人带你们过去,然后都去澡堂把自已洗剥干净,换上新衣。中饭后要学三天规矩,王府不比别别处,若有半点行差做错,不是丢你们几条贱命就平得了的。”

    切,不过是最低级的家丁,连内院也进不了,想犯大事也没机会,真是够唬人的。

    石中玉腹诽着,但立刻就紧张起来。

    来之前她充分考虑过,她这种低级家丁别说单间,标准四人间或者大学宿舍那种八人间也不会有的,现在天气渐热,和一群半大小子睡大通铺实在是非常不方便。但,好歹还有**余地,了不起学学祝英台,晚睡早起,假装怪癖。

    可现在真正愁人的事来了,虽然没有验身,但……洗澡、换衣……她要怎么避过?

    十一个孩子中,就数她最瘦弱。若说她在女孩中虽不高挑,但也不矮了,可惜她现在是在男孩子当中,还都是发育很好的穷苦孩子。于是,衬得她那身板可怜的像小鸡子似的。这样的她已经引人注目了,如果再扭扭捏捏的,不被人怀疑才怪。

    可肿么办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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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比鸡胸脯还平

    裕王府仆从众多,所以家丁们很搞笑的分为低级、中级和高级,以及传说中的无级。低级家丁一个月只有一吊钱,中级的一个月就有一两,高级的能达到三两之多。

    三两银子是什么概念?经过几天的京城生活,石中玉清楚的知道,那可以让一个五口之家舒舒服服过上两三个月。若是在乡下,能过半年的富农生活,另娶一个村花。

    如果能做个管事,哪怕是最小的,月银就有十两!

    天哪,不可仰望的高度,这还不算那些灰色收入。而传说的无极,另名为贴身亲卫,薪水是不得知的,主要是怕把人吓死,或者馋死。

    所以,做王府家丁真的是很有前途的职业……高薪、高福利、混得好了,还可做那三五恶奴,和主人上街调戏良家妇女妇男,普通百姓敢怒不敢言的。

    为了这美好的前景,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谁说内院女人斗争厉害,其实男人们斗起来也一样。虽然不够阴狠,胜在足够龌龊。

    人多,家丁院也就有好几个,新来的十一个少年被分在家丁三号院。院子的正房,当然是几名中级家丁占据,听说高级家丁总共只有十六名,单独配了两个环境好的小院。而新来的同学们住在东厢房。一溜儿大通铺,一溜儿长桌子,一排摞着的小木箱。

    其实除了那张大通铺,和条件差点的大学宿舍没有区别。

    而所谓的澡堂,其实就是院子后面一间空着的大屋,里面放了十几只粗糙的大桶。谁想要洗澡,就自已从院子角落的井里中提水。除了冬天可以烧点热水外,其余三季全是自然水温。

    一休说过:冷水擦身,锻炼身体。家丁们身体健壮如牛,才能像狗一样干活啊。

    鄙视剥削阶级。鄙视裕王。虽说还没见过王府的主人,但想来一个外院的粗使家丁,也没什么机会可以一睹天颜。

    石中玉猫在众人身后,脑子里想着主意,即不说话,也不抬头,所以就显得有点畏畏缩缩的,很是挨了管事的几个白眼儿。不过后来一个中级家丁带新人们去针线房领衣服时,石中玉突然积极起来,反倒是其他人显得土头土脑。

    她个子小,眼色灵活,又有着现代人的狡狯,所以当那名中级家丁说明来意的时候,她一边仔细听,一边察言观色,同时挤到了最前面,神态仰慕地看着那名管事媳妇,兰望家的。

    兰望家的穿着青色水绸掐花的对襟小褂,玉色水绸裙子,梳得整齐的后仰髻上,插了几只银簪子,耳环是小小的银花,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很有利落之气。

    “昨天也没和我说一声。”兰望家的啧怪,“后厢倒是有往年剩下的衣服,但怕要找上一时三刻的,不耽误你的事吗?”

    “王爷奉旨清修,魏大管家忙着在内院建场子,昨天没有吩咐,我们也不敢多嘴。”那中级家丁陪着笑说,“左不过这群小崽子没事,嫂子慢慢找,不急的。最多我先做事去,反正这边离家丁院也不远,让他们自已顺原路回去就是。”

    奉旨清修?这是什么意思?

    “那行,交给我吧,总不会让他们穿得破破烂烂,丢了王府的脸面。”兰望家的爽朗应下来,挥手打发那名中级家丁离开,这才转过身来。

    “劳烦兰嫂子了。”石中玉立即大大方方的施了一礼,脸上挂着三分笑,眼神不退不缩。

    像兰望家的这种爽利人,应该会喜欢别人也痛痛快快吧。如果像蚊子一样哼着说话,或者藏着掖着,恐怕会讨她的厌。虽说她只是个针线房的管事媳妇,但山不转水转,谁知道以后用不用得上呢?不是石中玉功利心重,实在是人海孤鸿一样活在这个世上,太需要好人缘了。

    在某种程度上,她是为了生存而有限度地讨好迎合别人,多少有点可怜。不过像兰望家的这种年纪,对斯文俊秀的小少年总有些关爱,她嘴甜点会更有好处。

    果然,兰望家的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石中玉,就笑了起来,“哎哟哟,小秀才似的人儿,说话倒是大方。可惜是外院招来的,不然跟我绣花只怕也成。来,嫂子先帮你挑一套合身的。”

    石中玉不卑不亢的应着,心里却是窃喜。

    她一直往前钻,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只要她先拿了衣服,就可以先回去。趁着其他人还没回来,就能把自已的里外包装换一遍。

    “嫂子,虽然我没什么用,但以后如果有跑腿的活儿,尽管支使我。”她笑眯眯地,卖萌。

    裕王府的家丁衣着是制服制,不按身量定做的,故而有些库存。

    不过,当她拿着最小号的两套衣服和鞋子出来时,无意中感受到了几道敌意的目光。怎么了?怪她讨人喜欢,出了风头?才半大的小屁孩儿也懂得职场争风吗?可她有什么办法,只能先顾着眼下的危机。

    出了针线房,她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到了家丁三号院的澡堂后,急急忙忙从井里打上一桶水,结果还洒了半桶。但就算如此,对她来说还是太重了,她没有力气提到浴桶那边去。看到左右无人,干脆把新衣服放在井台上,奋力举起那半桶水,当头朝自已淋下。

    反正她个人卫生良好,现在只要做出洗澡的样子就行。幸好快中午了,身子热得很,冷水浇上,只激灵了一下,倒没感觉痛苦。

    淋完水她立即跑到澡堂去换衣服,想想觉得不妥,又迅速扯下绑在腰上的铜钱,取出十几枚来,远远的抛到院门口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子无人管束,肯定会沿着花园小路慢慢走过来,倘若再让地上的铜钱吸引……只要她够快,就会不声不响的渡过这一关。

    拧干了旧衣服,以一只木桶为掩护,快速擦身换衣。等她把里外衣服全部换过,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娘的,和行军打仗似的,这种速度她一辈子也没有过。头发嘛,就湿着吧,这才像才洗过澡的样子。

    石中玉长出了一口气,拿着湿衣服往外走。管事的说了,这些衣服要集中起来烧掉,弄得他们这群新入府家丁好像身上带瘟疫似的。

    不过她才踏出门槛,就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仓促中还以为是哪个先回来的小子,抬头看去,却吓了一大跳。

    魏大管家!

    他怎么会在这儿?是才来的,还是来了很久了,他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吗?石中玉在惊愕中脑筋转了好几个弯,蓦然间瞄到魏锁的鞋子,心头顿时松下来。

    这个被当做澡堂的地方有些简陋,并没有像其他院子一样以青砖铺路。刚才她在淋自已水时,地上当然洒了不少。魏锁大约是从井边走过来的,脚上沾了泥,所以他一路的脚印只延伸到门边,窗子那边并没有。

    而石中玉在屋中的擦身换衣的角度,从门边是看不到的,绝对的视角死角!

    “参见大管家。”这些心思转来转去,其实只用了一秒,石中玉马上行礼。

    “你是谁?”魏锁问。

    石中玉不敢抬头,只恭敬地说,“我是新来的家丁,奉命洗澡换衣,待会儿接受管事大人的教导,学学王府的规矩。”

    “我是你问叫什么名字?”魏锁逼近一步。

    石中玉暗中皱眉。

    她只是个低级家丁,像魏大管家这样的人,应该拿眼皮也不会夹一下。所以,应该……不是故意针对她吧?

    “我……小的……小的石中玉。”她心头警铃大作,不着痕迹地又连退两步。

    要搁前世她那暴脾气,可能早就发飙了,不过形势比人强,她从不知道,自已的人品其实很有弹性,只要不触及底限,绝对能屈能伸。

    “好名字,石中有玉,当个家丁还真埋设你了。”魏锁冷笑,听着很是不怀好意思。

    “小的不敢!”石中玉垂着头,不禁纳闷。

    为什么这个大管家似乎在找她的茬?难道只是因为那天她表现得太斯文了?还是因为她本来是落选,却为着那个姓夏的老管家说了几句不闲不淡的话,魏大管家才不得不收下她,于是怀恨在心?没这么简单吧?如果他连这点小事也放在心上,怎么能做到王府大管家的?

    那,是为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么柔顺又惊吓的姿态,还有因为低头而露出的一片雪白*粉嫩的后颈肌肤,都令魏锁突然生出一股邪劲儿来,突然伸手抓住她的一只胳膊,眼睛还在她身上瞄了好几眼,特别是在胸部处停留了数秒。

    石中玉心中大骇,连抽了几次也没抽回手。

    娘诶,这个大管家不是好男风吧?她现在可是标准的受气包小受形象啊,很诱人的。不然的话,她才发育的胸部还缠了布条,比鸡胸脯还平,他看个什么劲?

    “哎哟。”石中玉脑筋急转变,惨叫了声,一手按着肚子,整个人都弯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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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少年人的解决方式

    魏锁下意识地松了手。

    石中玉连忙后退几步,憋住气,令自已的脸涨得通红,“大管家恕罪,小的该死,突然内急。小的先行告退了,别污秽了王府,以后再请大管家惩罚!”

    在某些人起邪念的时候,普遍认为肮脏恶心的东西能浇灭别样心思。所以,她此时觉得对某些不要脸的人,应该以扔进粪坑来代替浸猪笼。好歹不伤性命,多么人道啊。

    但她虽然这么想,心头火却拱上来了。只是她很清醒,知道这时候不能硬碰硬,不然十个她也不够死的。虽说签的活契,毕竟是奴才,而且还是没有家族亲朋的。就算有家人出头又如何?这可是裕王府,是讲理的地儿吗?

    昨天她打听过了,裕王是皇上的第七子,是已故仁孝德皇后唯一的嫡出。全大燕国,除了住在皇宫的那一位和东宫的那一位,没有人比他地位更高了。

    她还听说裕这位王殿下极为骄横霸道任性,皇上宠信的王贵嫔的亲爹、只因为在朝堂上羞辱了他,就被他当街击杀,事后还扬长而去。

    可结果呢?王贵嫔破格提升任四大妃之一的淑妃,正好北魏扰边,皇上有心偏袒,只打了裕王同学一百军棍,没打死他就说是天意,让他到北缰戴罪立功,最后一桩轰动朝野的命案就因为他的大胜而不了了之。

    在这样一个地方,遇到这样一个主人,讲理就是找死。她才没那么书生气,但是她也不会逆来顺受、坐以待毙,只是她现在不知如何是好,意外一桩桩的来,她只能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魏锁气极,但脸色不变,只是眼睛眯了起来。

    石中玉正要再加把劲儿,她一心想避开的小家丁们进了院门,还热闹的议论着什么。

    “这衣服簇新簇新的,平时过年时,我爹娘也舍不得给我置办呢。”

    “刚才我看到被褥也是新的。”

    “我还听说,顿顿有肉吃呢。”

    “真想一辈子当家丁啊……哎哟,魏大管家!”

    终于有人发现魏锁,院子里呼啦啦跪下一片。虽然对一个管家行如此大礼实在夸张,石中玉却也跟着跪下了。她隐藏在廊柱之后,存在感极度降低,若不是有心人,还以为她是和其他人一起回来,一起下跪的。

    魏锁没有说话,只深深看了石中玉一眼,又高傲的“嗯”了一声就走了,好像脚下的这群人只是尘土。当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石中玉才暗松了口气,慢慢站起来。

    “石中玉,你速度真快,这都洗完澡,换完衣服了!”石中玉刚想偷偷离开,就被个眼尖且多嘴多事的少年叫住。

    转过头,发现说话者正是当日跟他娘争吵,满心想娶秀才的闺女,结果被石中玉听到王府招收家丁消息的那个少年。说起来,他们母子对她是有过好处的,因而她微笑以对。

    上午在管事训话时,大家自报过姓名和身家了,这少年姓屈,屠户出身,偏偏起了个风雅又拗口的名字……忽昀。

    “真是人配衣服马配鞍,你本来就女孩似的,现在这么一打扮,还真漂亮哪。”屈忽昀没心没肺地笑说,闹得石中玉很尴尬。

    和这些健壮的少年相比,她看起来就像个男童,如果魏大管家当真对男童感兴趣,她以后的日子就惨了。

    “切,最看不上这种半男不女的二道货了。”另一个名为王老十的少年轻蔑地哼了声,大步走了过来,怒瞪着石中玉,“起开起开!好狗不挡道。”

    王老十倒是真正庄户人家出身,但他娘有本事,生了十个牛犊子似的儿子。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乡下,有十个儿子、又几亩良田的人家是很可怕、很威风的存在,因而,王家虽算不上横行乡里,却也是无人敢惹的。石中玉在听到他的名字时还以为是王老实,后来才知道他是幺儿老十。

    不过,儿子多,虽然壮门面,但半大小子,吃跑老子,还要为他们娶妻生子,老王家也有沉重的负担,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所以说王老十能进王府为奴,全家都很高兴。而王老十就像背负着家长和家族愿望进了大学,或者进了大公司的人一样,有着强烈地、向上爬的愿望。

    “叫你起开,没听见啊。”一个白净、看着很有干巴劲儿的少年说。

    他叫张秀才,不是有秀才的功名,而是名为秀才,跟王老十是一个村的,嘴碎得很,跟在王老十身后,很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石中玉能这么快就知道了王老十家的情况,全是通过他的话,外加自行推理得来。

    “都是新来的,你怎么欺侮人呢?”屈忽昀为石中玉打抱不平,“你要洗澡自去洗,石中玉也没站在门口,叫他让什么道!”

    “老子喜欢在廊下走一圈不行吗?”王老十狠瞪了石中玉一眼,又上前一步,像要打她。

    好嘛,全是刚才她讨了兰望嫂子的好,于是惹了祸。不过少年们和少女们不一样,他们不会说阴阳怪气的话,也很少使小绊子,看谁不顺眼就诉诸武力,这是少年人的解决方法。她虽然不是、而且也没当过男孩子,但她以前当过青少年杂志的编辑,很是了解。

    都是荷尔蒙太旺盛惹的祸。在重生前,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最容易走歪路的。

    “喂喂,你这是不讲理喽?”屈忽昀一拉袖子,就想上前。

    石中玉连忙跳到台阶上拦住,“屈……屈,不要闹事。万一被管事的发现,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的,一个别想跑,全被赶出去可怎么办?”

    她特意把大家说成整体,很快平息了略有点剑拔弩张的气氛。没人想在第一天“上班”时就惹事,回头再让王府退货,一家子的指望就全没了。

    “娘娘腔说得对。”一个块头大到不像孩子的少年,瓮声瓮气地说着,“快晌午了,洗澡换衣后好去吃饭!”大块头姓牛叫牛蛮,倒是人如其名。

    吃饭二字,显然更加重了小家丁们的行动力。王老十哼了一声,转身走进浴房。张秀才狗腿的跟在后面,其余人也陆续进去。

    石中玉松了一口气,摸摸额头,湿湿的,也不知是头发没擦干的原因,还是冒了冷汗。她都卖身为奴了,姿态低到不得了了吧?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烦心事!

    “我叫屈忽昀,不叫蛐蛐。”屈忽昀最后一个离开,有点不满的对石中玉声明。

    其实刚才只是她结巴了,毕竟屈忽昀的名字十分拗口。但此时听他这么一抱怨,倒觉得叫他蛐蛐很不错。

    “朋友间都有昵称嘛。”她笑说,“直呼大名显得多生分哪。你可以叫我小玉的。”

    看着阳光下石中玉的笑容,屈忽昀愣住了,只觉得那张小脸整个生动起来,不是刚才那低眉顺目的死板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不喜欢就不喜欢,瞪着我干什么?”石中玉瞧见屈忽昀发愣的样子,不由得纳闷。

    屈忽昀尴尬地抓抓头发,“谁瞪你了?你这人看着还成,就是长得太漂亮了。”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句,也跑去浴房了。

    留下的石中世简直无奈,什么时候漂亮也是缺点了?那是天大的优点好不好?

    半个时辰后,焕然一新的少年们一起到饭堂吃了中饭,果然有菜有肉,喷香的白米饭、胖胖软软的大白馒头。只是石中玉来得慢了点,等她挤到饭桌前,只剩下半个馒头了,也不谁还在上面咬了一口。

    除她之外外,就牛蛮满脸愁苦地地站在桌前。不过人家牛蛮抢得狠、吃得快,这是想拿第二轮了。

    “你还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吃了。”当她还在发愣,手中一空,那仅有的半个馒头被牛蛮抢了过去,三两口就消失了踪影。

    甚至,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反对。

    周围传来一片哄笑声,她的傻样儿逗得小家丁们前仰后合。

    “我就说这个娘娘腔是个没用的笨货。”王老十大声笑道,“连抢饭也不会,活着还有什么趣味,干脆扎玉带河死去吧。”

    在张秀才的带头下,众人又笑。

    石中玉火顶脑门。

    小霸王什么的最讨厌了,每个学校都有这样的家伙,如果不是她存心要收敛,还不信收拾不了几个小屁孩子了!

    “狗才会抢食!”她两眼喷火地大声道,“这里是裕王府,好歹讲点礼貌吧,你说出去不怕让人笑话,王府还要脸面呢。”

    看着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的王老十和其他孩子,石中玉哼了声,扭头就走。但走到门边又折了回来,把饭桌上掉的饭粒划拉划拉,凑成一口那么多,狠狠塞进嘴里。

    也就是凭着这一口饭,她下午学规矩时才没有饿死过去。相反,饥肠辘辘的她今天格外清醒,加上经过了十几年的应试教育,背家规时又快又好,又招来王老十等人的仇视。

    本来她不想这样表现突出的,但跟一群半大小子韬什么光,养什么晦啊。那样还不得给欺侮死?魏大管家对她还不知是什么心气儿,如果背后再总有人丢石头,她还活吗?本以为进了王府就能保命,到现在看来远不是那么简单。

    当逃奴?那还不如死了。

    所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想办法保住自已,在王府里好好生存下去。实在不行,再鱼死网破也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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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明天是周一,又得重新冲新书榜。

    所以,明天的更新,放在今夜12一过。

    如果大家有睡得晚的,拜托推荐票投我,越多越好。

    谢谢。

第七章 裕王的负面传言

    男生宿舍、尤其八人间或者以上的那种,对正常人来说是地狱般的存在。当男生们挥汗如雨的回来,也不洗洗就死狗一样把自已扔到床上,那么多双鞋袜一起散发着某种类似于臭掉的咸鱼的味道……

    身处其中,简直生不如死。何况,还要长年住在一起?

    所以,石中玉第一天和这群臭小子住大通铺就发誓:要尽快想办法弄一个单间住。至少也得是少于四个人的,不然她早晚得给熏死。她好心提醒他们洗洗再睡吧,还被全体鄙视,关于她是娘娘腔、兔儿相公的讽刺嘲笑更是片刻不歇。

    娘的,老子就是女人好不好?一群有眼不识金香玉的家伙!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挨着她,就好像被她碰一下就会变成太监似的。她要有那本事早吃香喝辣的去了,居然能自动给人无痛净身,那是多么高超的异能啊,还会像现在这样当人家的奴仆吗?

    其实她一直发愁晚上怎么和十名少年“同床”而不会被发觉,没想到根本不成为问题。她独占炕头一侧,就连对她很友好的屈忽昀,也只是睡在她隔壁,中间空了三个人的位置,还用几个枕头划出界限,真是让她睡得太宽敞了。

    对横七竖八的少年**体(全体只着亵裤),她倒没什么反应。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古代姑娘,前世在天气最热的时候,游泳池跟下饺子一样,放眼过去,一片白花花。有次事故,她还看到了很多中段的白花花,照样脸不变色心不跳,对着这群半大小子,就更没关系。

    “我告诉你们。”她穿着长袖的中衣中裤,叉腰站在炕头宣布,“你们都嫌这边不通风,可是到冬天时,炕头最暖和,最好谁也别和我抢。不然……”她威胁性的哼了声,“我就钻谁的被窝!”

    十名少年同时变了脸色,转过身去,睡觉。

    石中玉邪恶的笑。

    好不容易有重生的机会,做不到人见人爱就罢了,还要弄得自已人见人厌,简直极品!

    加上她共十一个低级小家丁经过了三天的岗前培训,第四天就开始了正常的工作。这几天她不敢放松警惕,用削尖的竹片做了竹刀放在身上,万一有躲不过的祸事就只好拼小命了。

    至于后果,她知道承担不起,可是该守卫的,她绝对不会放弃。有时候,退一步是海阔天空,可有时候,退一步却是万丈深渊。她知道这不是好办法,但她实在找不到人帮助。

    靠山这种东西,需要机会、需要时间、需要运气才找得到。

    不过奇怪的是,不知是否魏锁忘记了当时发生的事,居然没来找她的麻烦,倒是外院管事范通总看她不顺眼似的。对她随意喝骂不说,还总派她干脏活儿累活儿。后来她打听到,范通虽然只比魏锁小五岁,却是魏大管家的亲外甥。

    自已不动手,授意亲戚走狗折磨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而低级家丁没有定岗定编,属于王府里的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打扫院子这种轻松活儿是轮不上她的,倒是清理牲口棚、刷洗上级家丁的马桶、到厨房倒泔水这些活,必是她做。

    她个子小、力气差、做粗活重活很吃力,可完不成就罚饿饭,几天下来熬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知道这身子正在发育,如果成长不好,将来说不定影响嫁人的,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蛐蛐,想不想多赚钱?”石中玉蹲在台阶上咬草根。难得休息,可她饿得两眼发花,都吃草了,多可怜哪。不过想想留在外面被追杀更可怜,还是先忍耐着吧。

    屈忽昀咽了咽口水,又左右看了看,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菜包子来,“拿着吧,偷偷留给我你的。你也真是的,倒个泔水桶而已,你也倒洒了,结果大家吃中饭,就你一个人清洗院子。”

    石中玉不说话,因为嘴里塞满了食物。不过那也就是一会儿的工夫,片刻后,包子无影无踪。可她却感觉肚子是个无底洞,根本连一层也没铺上,更不用说填满了。

    “不多拿几个。”她抱怨。

    屈忽昀瞪大眼睛,“还给我嫌!你不知道范管事说不许给你留饭吗?我冒多大风险哪。”

    “谢谢你。”石中玉笑。

    屈忽昀又觉得那笑容有些烫眼,哼着道,“下回你干活小心点不就得了。”

    “废话,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我力气这样小,怎么搬得动那么大桶的东西,挪了好久才出了厨房后门的。”石中玉叹了口气,又瞄了屈忽昀一眼。

    这小子十四岁,却冒充十三,身高足有一七五以上了,看着不胖,可力气很大。这回选的新家丁除她之外,全是身体强壮的少年。牛蛮力气最大,虽然也是十三岁,身高却有一米九多了,石中玉曾怀疑他有巨人症,吃得一个人顶三个,干得也是一个人顶三个。而屈忽昀,在力气上能排第二。

    “你得罪范管事了吧?”连这淳朴的小子都看出来了,可见石中玉的现状有多惨。

    她耸耸肩,也不正面回答,只是再问,“你到底想不想多赚钱?”

    “那怎么不想?”屈忽昀笑说,“可是现在在王府做家丁,我赚得已经是我们家最多的了。”

    他说得颇为自豪,石中玉笑着以胳膊肘拐了下他的肋骨,“娶秀才的闺女,那聘礼可非比寻常啊,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更多赚些才是。”

    屈忽昀红了脸,嗫嚅道,“你可是说,去后园的工地上搬石头?可是……范管事已经派了牛蛮去,他力气最大嘛。听说哦,裕王殿下……”说到这儿,屈忽昀突然压低声音,“他在酒筵上调戏宗室贵妇,被皇上勒令在家修行,不许出门。后园那道场,就是给王爷修的。”

    石中玉正在继续啃草根,听这话差点咬了舌头,“你打哪儿听来的,可别乱说,不然会被打板子的。记着,在王府里不要传闲话,听到没儿?”谁说男生不八卦?看在那个菜包子的份儿上,她免费奉送金玉良言。

    在这种深似海的豪门里,少说话、装傻、不引人注目,是三大生存法门,这是多少穿越小说总结和验证过的。

    “我就是跟你说了,别人都没提。”看到石中玉神色严肃,屈忽昀突然紧张。明明这个丫头似的小子比他年纪小、力气小,可有时候,却让他隐隐有些想服从她的感觉。

    “但是……”石中玉话题一转,“你说的是真的吗?”

    看到石中玉的八卦目光闪烁,屈忽昀感觉很有知情者的优越感,低声道,“我是无意中偷听到范管事和一个高级家丁说悄悄话,这才知道的。应该……假不了。不过你别笑我哦,我不是有意的。”

    “以后有这种话一定要偷听,别被人发现才好。”石中玉嘱咐屈忽昀,半点没想到,她是在教坏小孩子,“大宅门里生存,虽然不要瞎掺和事,可也不能消息闭塞。不然,不真成傻瓜了吗?”

    屈忽昀点头,却又怀疑的看了石中玉一眼,“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是不是在富人家里做过事呀?”

    “小爷我生来就是侍候人的吗?”石中玉瞪了屈忽昀一眼,“我是识得很多字,看了很多书,自然就明白了很多事。知识就是力量,懂吗?”

    屈忽昀眼睛一亮,“你能教我识字吗?我……我只认得自已的名字。”

    石中玉笑起来,鬼头鬼脑地说,“是为了配得上秀才闺女吧?没问题,咱们好朋友嘛。不过我就是好奇……你说这裕王殿下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要女人有女人,怎么行事就这么不着调呢?打死国丈,调戏宗室贵妇,亏他干得出来,皇上还纵着他,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石中玉抓着下巴,脑补着《红楼梦》里呆霸王薛蟠的形象。嗯,应该差不离就是这样的。

    “我哪儿知道?我又没见过。反正听说后园工地上赏钱可多了,因为要尽早完成,还不能有半点马虎不舒适的地方。王爷挑剔着呢,又是奉旨修行,可惜我去不了。”

    总之,至今为止,关于裕王殿下的传言全是负面的。

    而一提到钱,石中玉这才想起正事来,咳嗽了下,以同样的低声道,“我说的赚钱机会不是指那个。而是,你偷偷帮我做事,我回头把月钱分给你一部分。”

    屈忽昀一愣,“我不是不想帮你啦,是范管事盯着,我怕惹麻烦。再说,就算我帮你,怎么可以要你的钱,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教我识字,也不要我束修银子吧。”

    听他这么说,石中玉突然有点惭愧。在现代生活久了,倒忘记古代人身上有一些品质,在现代人身上完全退化了。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对面前的少年有所报答。说到底,他对她真的很善意。

    “那好吧,朋友间,不讲钱。”她笑眯眯的,“不如我们等放假的时候,就拿这钱出去大吃一顿。府里的饭菜虽然也不错,毕竟不精致。”

    “你出身富贵人家吗?你爹娘……”屈忽昀吞吞吐吐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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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啦。

第八章 杯具的月钱

    “我爹,在另一个世界。”石中玉突然就流下泪来,却又努力微笑着,“从前我在他身边的时候,我也是被捧在掌心的阔小……阔少爷呢。”

    “你……你……别难过。”屈忽昀笨拙地安慰。

    石中玉却狠狠抹掉了眼泪,“好汉不提当年勇,到哪儿就说哪儿的事。不过我会努力,一定重新过回阔少爷的生活!”

    “唉,你的工钱省着点花,过几年也要娶媳妇的。”屈忽昀苦口婆心地说。

    “钱不是靠存的,要靠赚。”石中玉站了起来,突然觉得她应该很认真努力地活下去,就像她死去的“哥哥”所期望的那样。

    她相信,以她现代的头脑,一定会找到赚钱的好办法。至于这份家丁的薪水,不如就用了吧。不对自已好一点,怎么有精神斗争啊。

    还有,她得再拉拢几个人。毕竟靠山什么的,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但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她还懂。如果能交几个好朋友,在真正的危险到来时,不敢奢望能得到帮助,至少有人能帮她通风报信,或者传到外面好事者的耳朵里也是好的。

    如今这种情况,她必须发挥鸡蛋碰石头的泼皮精神,撼不动你,也要洒你一身蛋黄!

    “蛐蛐来,我们商量个章程。”她重新又蹲下来。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她过得踏实多了,再也没有饿饭,因为她和屈忽昀利用暗号联络,总能够保证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由后者帮她完成一些她在体力上无法完成的工作。同时,她还成功地拉拢了两个人过来。

    一个是牛蛮,她叫人家馒头。别的孩子以为牛蛮傻,总要占他点小便宜,只有她看出这孩子只是厚道,于是出头打抱不平几次,为此差点挨揍。牛蛮出手相救后,两人就成了战友,之后她又教了牛蛮正确的抢食方法,牛蛮就把她当成大哥看了。

    “第一轮不要把碗装满。”她贼兮兮地说,“只装半碗。”

    “不装满的话,很多时候抢不上第二轮呀,那我不是更饿?”牛蛮不明就理。

    “笨死了。”她点点牛蛮的脑门,偷偷把军训时的经验传授,“饭少,就吃得快,盛饭的频率也就加高一倍。当你吃完那半碗,别人却还在吃,此时你去抢第二轮,包管没人跟你争。那时你再满满来一大碗,可不就吃掉一碗半了吗?总比你先头盛得多,却往往只来及吃一轮要强吧?你自已算,吃一碗半好,还是一碗好。”

    “一碗半好。”牛蛮算数不错,咧着嘴冲她笑,大大的牛眼满是喜爱之情。

    石中玉暗中比划了一个OK的姿势,算是收服一个。

    另一个叫康涵柏,爹曾经是秀才,但早死了,家道中落,不得不卖身为奴。这孩子总觉得自已辱没了斯文,做人家奴仆就算了,可身为秀才之子却不识得几个字,叫他实在惭愧。

    拉拢他,石中玉没费任何力气。当他看到石中玉教屈忽昀识字时,先是偷师学艺,后来就自动自觉的就表示了归顺。石中玉喜欢他吹树叶和竹哨子都能吹出好听的曲调,索性就收了这个小弟。

    男生们,向来喜欢拉帮结派的,好像这是男人天生的地盘本能,所以古惑仔系列电影才会这么红。于是在小家丁们的世界里,十一个人也分成两派。

    一派以石中玉为首,团员是屈忽昀、牛蛮和康涵柏。

    另一派以王老十为首,张秀才为副,团员多达五人。

    虽然石中玉这派的人少,康涵柏的战斗力打折,她自已则是根本没有,但谁让排名第一第二的大力士在她手里呢?不管在哪个时空,不管在哪个朝代,竞争最激烈的是什么?人才啊!

    偶尔的,两派人马会打一架,但不管有多鼻青脸肿,双方都不会对外说出去,因为知道让范管事知道,大家都要倒霉。一切,只在地下进行。当有一天,石中玉也受了点小伤时,让她很有了点“浩南哥”的感觉。

    在少年们胡闹似的争斗和石中玉对魏锁日夜提防,然而后者毫无动静的日子里,时间就这么忽悠悠的过了一个月,终于到了发月钱和传说中的休息日。

    大家这个欢欣雀跃啊,跟过年似的。可是,当那幸福的一刻真正到来,每个人都发现自已的月钱被扣掉不少。王老十所得最多,也不过是半吊多点。石中玉就不用提了,钱少到令她以为是范管事好心帮她把血汗钱存进了钱庄,现在只是给她点利息。

    “才五文钱?”她看着躺在掌心中的几枚铜板,讶然道。

    在这个异世界的大燕国,一两银子可以换十吊钱,一吊钱是一百个铜板,串在一起很压手的,足有一斤重。可是现在……五枚陈旧的铜钱映着她开始有点劳作痕迹的白嫩掌心,显得可怜巴巴的,又似乎对她无情的嘲笑。

    “给你五文就不错了。”范通冷哼,“你这一个月摔了多少东西,没让你倒赔都是王府仁慈。”

    “我只洒过一回泔水和两回马粪,那个也值这么多钱吗?”石中玉气不打一处来。到了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这五文钱是她累死累活干了一个月的月钱,不是什么利息。

    “王府的马桶都比你家的饭锅金贵,赔多赔少是我说了算。你有意见?”范通斜瞪了石中玉一眼,见她气得小脸通红,黑褐色的铜钱衬得她小手白生生的,别有一番可爱,不由得又上下打量了她半晌。

    那目光令石中玉好像掉进了毛毛虫堆,不禁往屈忽昀身后躲了躲。

    不气不气!就当把月钱捐给这个大饭桶买棺材好了。她暗中对自已说。顺便,还在心里问候了一遍范家的女性亲属,上到八十岁,下至八岁的全没有放过,这才压下这口气。

    克扣月钱,这事常有,可这也太离谱了吧?现在的她比被欠薪的农民工还惨,因为她连去劳动局说理的机会也没有!

    “那我呢?”屈忽昀看着手里的三分之一吊钱,都快哭了。他的秀才闺女啊,眼见着就离得越来越远了。

    “你嗓门太大。”范通白眼儿一翻,“上回你在花圃那边嚷嚷,吓坏了王爷的四大贴身侍婢!”

    屈忽昀哑口无言,不是没理,而是实在想不到范通如此无赖。还外院管事?呸!

    “我呢?”牛蛮伸出手。还好,他的钱不到半吊,可也差不多了。

    “你个吃货,还敢过来问!”范通骂道,“没事长这么大个子,喘气也比别人多喘两口,挡院子里的太阳就算了,现在还给我挡风!”

    “我是吃得少、干得多吧。”康涵柏义愤填膺地道。

    “你长得丑,丢了王府的脸面。”范通这回还人身攻击了。

    “我的怎么说?”以王老十为首的人,等石派人员尽遭羞辱后,也终于上场。他们采取围攻制,你一言我一语的问了起来。

    范通大怒,猛甩着袖子道,“我就是看你们不顺眼,所以这钱就扣了!不服的,都给我闹腾一下看看!不扒了你们的皮!这儿是哪儿?裕王府,就算打死你们,你们的爹娘还得来谢恩呢,由不得你们这群下贱东西吆五喝六!”

    毕竟全是半大孩子,地位又低,此时被范通一吓唬,虽然还很愤怒,却没了反抗的勇气。

    范通轻蔑地又哼了声,“老老实实的,还有口饭吃,不然让你们尝尝好果子!今天放你们一天假,要回家就赶紧,明天一早必须回来,不然就家法处置!”

    “走走,快点回家,不是说好午时初在东城的吉顺大街见吗?”范通一走,石中玉就催促她那三名手下。

    “还去啊。”屈忽昀苦着脸。

    “当然去!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石中玉情绪高昂,“一个月才休息这么一天,不痛痛快快的玩乐一番,怎么对得起大好年华。”

    “这叫荒废年华吧?”康涵柏小心的咕哝着,看到石中玉的眼刀飞过来,赶紧又补充,“享乐是要花费的,咱们……”他看了看手中那少于半吊的钱。

    “我的钱不能花,已经少了这么多,回去我奶奶会揍我的!”牛蛮露出恐惧的神色,“幸好修道场的钱下个月会一起给,能补上这个月的亏空。”

    傻小子,范通摆明是克扣大家了,下个月的钱仍然会少。只是今日不烦明目事,且看馒头这样高大了,他奶奶得什么形象才能把他吓成这样?

    石中玉积极脑补,手上却挥挥,“说好了我请客的,不会让你们破费。”

    “你用五文钱请我们吃什么?”屈忽昀的眼,瞪得比牛蛮还大。

    “少不了你的吃喝玩乐就是了,山人自有妙计。”石中玉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其他孩子全是有家的,所以卖身银子早就被家人领走了。而她的,却一直藏在身上,外加她那一吊,不,是八十几文钱,都揣在腰里呢。

    卖身银子她不想动,打算一会儿找家钱庄存上,其余的,她想请小兄弟们吃点好的,再看场大戏,高高兴兴玩上一天。

    当领导的,就得随时犒赏手下才行,这是联络彼此感情的好时机,古今一理。当然她也不能坐吃山空,既然她的月钱以后也指望不上,她就需要着看看府外有什么赚钱的好道儿。

    于是,打发走屈忽昀等人后,她先逛到了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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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猜猜,明天,咱家小玉会遇到谁?

    谢谢。

第九章 规者去夫,见

    住在太府都的北边和西边的人,非富即贵。相应的,店铺酒楼也都很高级。而所谓高级的地方,就是普通人去不起的,因而顾客就少,街面和店铺里都很清静,加上各衙门部署也都设在这里,所以总透着那么股子雅致和高傲、威严的劲儿。

    但仅仅一河之隔的东南侧就完全不同了,市井之地,是大片普通百姓的居住区,店铺平民化、“娱乐场所”众多,茶楼酒肆虽然不及河对岸的精美,但也风味各异,极具特色。

    因为草民的数量是永远比贵族阶级多得多的,所以,太府都的东南部远远比西北部繁华热闹,不仅平头百姓熙熙攘攘地生活在这里,达官贵人也常来常往。如果说西北部是太府都,或者说整个大燕国的心脏,东南部就是肺、肝、脾、胃、肾……

    裕王府家丁休假的那天,将近午时时分,石中玉正从东城的一家小钱庄气鼓鼓的出来,不住口中的低声咒骂。

    “哼,还大燕国都呢,什么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我呸!”她啐了一口,“三两银子不是钱哪,凭什么不收我的,还什么最低五两。在我们那儿,存一块钱银行也给存,只要你花得起工本费。等着,等老子将来就开钱庄,专门吸收民间资金,四处投资赚大钱,挤兑死你们!”

    她愤愤不平了会儿,终于泄了气。

    没办法,她跑了一早上,连最小的钱庄都嫌弃她的本金少,不肯收存。她再怎么不满,也只好继续揣着这三两卖身钱。

    真的很不安全哪,在街上也好,在家丁院也好,随时会被偷的。可这三两银子,说不定是她发财大计的本钱。但她在这边没有家,钱庄又不收,谁帮她保管呢?

    她抬头望着明晃晃的太阳,心中无比烦恼,感觉重生后的日子举步维艰,真的很难。又想起午时就快到了,那三个傻小子还等她请客,决定先去大吃大喝一顿再说。

    刚才她已经吃了两个驴肉火烧,还觉得肚子是空的,可见经常体力劳动,胃口好了不少。

    天气已近盛夏,她为了保护自身的秘密,还要在身上绑布条,相当于穿了两层衣服,走着走着就热得不行,于是花一文钱买了碗凉茶喝。

    看着卖凉茶的爽利大嫂,她想起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选。虽说并不百分之百有把握,但她属于女人的第六感觉得应该没有问题。干脆就这么办了,省得每天提心吊胆,万一被黑了,也只好怪她自己有眼无珠。

    有了决定,步子就轻快许多。然而当她就要走到吉顺大街时,突然看到前方绣坊中走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男的二十来岁,身材高大俊美,粗犷的帅脸上两撇邪魅嚣张的小胡子,身着一袭雪白绸衫,山水纹腰带上挂着块半圆形翠玉……天哪,是那个追杀她的胡子男!

    这都一个月了,他为什么还没离开太府都,难道亡她之心不死吗?都怪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肯定是诸事不宜,还有血光之灾。

    慌乱中,她四处乱瞄,希望有地缝可以钻,却看到偏僻的街角摆着一个卖面具的小摊,摊主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她连忙跑过去,随手拿起一个猪头面具罩在脸上。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暴露在危险下,低头看到小摊是一个长方形的大桌子,上面铺了垂到地面的布幔,于是想也不想就钻到桌子下。

    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呢!这么大条街,胡子男和半老徐娘往哪里走不好,偏偏在石中玉才藏好,平顺了呼吸后,走到了摊子前,停下。

    石中玉捂住自己的嘴,连喘气儿也放到最轻最慢,眼看着两双脚出现在布幔下,有一双脚上穿着石青色素缎薄低靴,本能的认出是胡子男的,吓得她连心跳都恨不能停止。幸好这是街上,人声嘈杂,不然武功高手会听得到她的呼吸吧?

    “楚兄弟,真要走了吗?”徐娘低声问。

    “为了这件事,我在此地耽误得太久,家里那边的风波要按不住了。”胡子男的声音有一种莫名的沉稳力量,“还请大姐帮我留意。”

    “那丫头会不会已经死了?”徐娘问,“虽说太府都是国都,但以你的人脉和力量,连城里的每一块青砖下都能扫得清清楚楚,可却一直没有消息……”

    胡子男沉吟了片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他们兄妹是在海上被人算计的。”徐娘道,“哥哥中剑,妹妹落水,茫茫大海,就算是死了……只怕也找不到尸体。唉,那东西跟着石沉大海也罢了,就怕到了那位的手里。”

    几句话,石中玉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看来,哥哥看来是真的死了,不然不可能这么久也没有消息。而且,那胡子男知道她是女的!他拼命找他们兄妹,连尸体也不放过,八成是为了那个奇怪的盒子。可那盒子里究竟装的什么东西呢?难道重要到让他逗留国都一个月,临走还要托人再寻找她!徐娘口中的“那位”又是指谁?

    “我查过,有疑似她的少年,一路到了太府都。”胡子男显得很固执,“消息到这里就断绝了。除非,那少年不是她,她是真的死在了海里。”

    悉悉索索的声音后,胡子男又道,“姐姐务必帮我留意。这是那丫头的画像,但她扮的是男装,不太方便辨认。”

    “放心吧,姐姐做这一行这么久,眼睛里不揉沙子,任她扮得再好,是男是女,我一眼就看得出来。”徐娘夸口。

    可不么,说什么开绣坊,还不知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地儿。想当初胡子男的两个手下还要帮她**哪。呸,她宁愿跳玉带河去死!

    “这就走吗?”徐娘收起画像,又问。

    胡子男嗯了声,“我的人已经在城外等着了,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即刻动身。姐姐如果有什么消息,不管多么微不足道,都立即派人告诉我……”两人边说边走,渐渐远去。

    石中玉暗松口气,又谨慎地等了约半盏茶的时间,才悄悄爬出来。

    “谢谢惠顾,一共十文。”刚站直,就有人在耳边说,吓了她一大跳。

    “什么十文?”她反应很快,看对方的样子像是摊主,立即反驳道,“我的东西滚到这下面了,我不过是找找,这也要收钱哪。”

    “面具。”摊主伸出手来。

    石中玉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罩着猪头呢。不过,虽然听说胡子男已经离开太府都,但那个奇怪的女人还在,她不敢把面具摘下,万一碰到怎么办?于是转移话题道,“一个破面具这么贵啊,便宜点行不行?”

    “概不讲价。”摊主态度强硬,但脸上却笑嘻嘻的,纵横交错的皱纹使他整张脸就像绽放的菊花。

    石中玉看着那张脸,不由得一愣。

    这个人,居然是认识的,就是当日给她测字的神棍老道。

    而她戴着面具,本来是遮住了表情的,那老道却看出她认出他,笑道,“小哥认识贫道对不对?也难怪,我经常在街上摆卦摊,这太府都里的人,大多认得贫道。”

    “你怎么又改行做小贩了?”

    “呵呵,惭愧惭愧。最近生意不好,少不得要做点别的事帮衬一二。”老道面不改色,“这面具的价钱是断不能减的,但既然我和小哥有缘,不如贫道免费给你测个字吧?”

    石中玉心里有事,又与人有约,不愿意和他多纠缠,就付了十文钱,随意说道,“那就测个字好了……见,相见的见。”

    娘的,没想到“见”到胡子男。如果能一辈子不“见”他才好。真是个倒霉的“见”字。

    那神棍微微一笑,又摆出天机不可泄露的莫测德行,“见乃规字去夫。夫者,男也。哎呀呀,有男人离你而去。又因你不是手写此字,而是口说,且说了两遍,口舌者,是非。说明你会因口舌倒点霉,可到了,那男人会被踢到一边去。”

    “你简直不专业。”石中玉心虚,所以不服气地说,“总是解得那么早,我问的是……财运。”

    “财运嘛……”老道拈着胡子,“不知贵姓?”

    “石。”

    “石与见,砚也。小哥要发财,还得从笔墨上着手啊。”

    “谢了。”石中玉挥挥手,走了,心里根本不信老道的话。

    他要真那么能算,怎么自己不去发点财?算命的兼职卖面具,已经充分说明他多么无能了。

    她戴着猪头面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心知如果太鬼祟,反而惹眼。但分析一下刚才胡子男与半老徐娘的话,她忐忑的心平静了些。

    第一,胡子男姓楚,看起来很有权势,但后方不宁,所以他不得不离开国都。

    第二,她哥哥拿到了特别重要的东西,因而才遭到追杀。想要那盒子的人……很多。

    第三,她当初拼命想进王府是对的,显然胡子男的手没伸进来。而那位绣坊的徐娘认为她八成已经死了,只要她再熬过一阵子不被发现,就会安全了。

    小孩子面貌和身材变化大,何况她正在发育。过得两年,她的外形会大变样,就算依稀有旧时模样,辨认起来也难了,除非是亲人。

    第四,她还是得想办法赚钱。她不想一辈在王府为奴,可改头换面、独立生活是需要钱的。

    想到这儿,她脑子里突然冒出那老道测字时说的那几句话,但她很快又甩甩头,把那些全部扔到脖子后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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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娈童

    玉带河上共架桥七座,连接西北和东南两部,并以北斗七星命名。其中除天枢为皇家、天璇为重臣专用,有官兵把守外,余下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五座桥,桥而宽阔,官民共用,随意通行。

    天权桥,位于东城和南城的交界。桥边有一片很大的空地,由铺成井字型的青石板路分隔成九个部分。摆小摊的、打把式卖艺的、说书的以及野台班子,都在这里谋生。因为大燕国平时没有宵禁的制度,一到晚上,这里就热闹非凡。

    可以说,天权桥边是太府都最热闹、最市井、也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石中玉带着屈忽昀、牛蛮和康涵柏在吃过午饭后就一直在这里闲逛游玩,然后在看了两场皮影戏、另一出胸口碎大石的表演后,每人怀揣几个肉馒头和一包甘蔗糖,打算各回各家。

    八十几文并不多,尤其带上牛蛮这个堪比饕餮的家伙。不过却足以让几个少年开开心心的吃了肉包子、喝了大麦茶、尽情的放松了一天。心情好自是不必说,彼此间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间突飞猛进。若不是石中玉怕回去太晚,进不去王府,几个人还可能再多玩会儿。

    “不然你跟我回家住一夜呗。”屈忽昀热情邀请。不过石中玉只要一想到他那老娘,就摇头拒绝。

    “今天晚上就你一个人,怕不怕?”牛蛮粗中有细。

    石中玉又摇头。

    有什么好怕的呢?尽管重生了一次,但她仍然坚信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不心惊的信条。再说院子里还住着其他人呢,只是东厢房里就她自己而已。那样更自在不是吗?晚上闩好门,可以放开她胸前的小白兔自由一晚。虽说它们还不胖,但老这勒着也挺痛苦的。

    顺便,回去后可以痛痛快快洗个澡。这些日子来,她每天都鬼鬼祟祟的随便擦个身,半夜里偷偷摸摸洗个头,浑身难受的要命。

    “要不……我陪你回去吧。”康涵柏很仗义地提议。

    石中玉三度婉拒。

    康涵柏的爹死得早,家里就一个病病歪歪的老娘,一个月就盼儿子回去那么一天,她怎么好为了自己,耽误了人家的天伦之乐。

    “好啦,蛐蛐、馒头、康康,别婆婆妈妈了,夏天戌时中(晚八点)王府就闭门,我若进不去,就只能睡大街。”石中玉拍了一下脖子,把企图吸血的蚊子吓走,“明天一早见,可千万别回来晚了。”

    三人答应,彼此又嘱咐了一回,各自散去。

    石中玉紧赶慢赶,终于在落锁的前一刻进了王府东角门。饶是如此,看门的婆子也老大不高兴,“真没见过你这么心野的小子,溜溜玩了一天才回。虽说戌时中闭门,可若不是你,天擦黑儿时老娘就没事了。这么爱待在外面,哪天让范大管事直接打出去,大家清静……”

    石中玉连忙孝敬两个肉馒头,一壶价值五文的水酒,那婆子才闭了嘴。其实这点东西不值什么,那婆子原也不缺这些,可她们这路人吃拿卡要习惯了,不出点血,以后会受到刁难的。

    回到住处,石中玉立即拿出换洗衣服,想了想,又摸出那柄竹刀带着,这才到浴房去。她很是谨慎小心,因为她的身份、她的身体,她不得不比别人更警惕些。所以,她仔细锁好了门窗,这才脱衣入浴。

    水,是她一早就提好的,经过一个月的体力劳动,现在她可以提半桶水而不洒了。早上趁别人离开,她来来回回折腾了二十多趟。

    自家事,自家知,身为女性,不能过度着凉,所以她可以冷水洗澡,却不能用井水。不然等初潮来临的时候,痛经也得痛死她,那时才叫有苦说不出。

    夏日燥热的夜晚,因跑了一天而沾黏了汗水的疲惫身体,浸入到清澈的水里,舒服得令人叹息。昏暗之中,荡漾的水波、如豆的灯火映得她的肌肤像是蒙了一层莹光,格外美丽。她就像生长于莽草乱石之地的花儿,不管环境如何严酷,仍然不可阻挡从花枝中伸展出欲放的花苞。

    而就她近乎欢快的戏水之时,内帐房中的酒桌边,魏锁和范通正喝得酒意正酣。

    “月钱……你是不是克扣得太狠了点。”魏锁满饮一杯后,斜睨着范通道。

    “我的亲舅舅,这是惯例,往年都是这样。”范通又给魏锁倒上酒,“偏这批小子动不得吗?”

    “这批新来的小子中,有几个刺儿头,你就不怕他们把事情闹大?”

    “怕?!我除了舅舅,谁也不怕。”范通一撇嘴,“再说,他们能闹到哪里去?凡夫人只信您的话。王爷?那就是个甩手大掌柜,哪管过府内的事。”

    “说得也是。”魏锁失笑,“上位者,才不管低下发生什么事,只要不闹乱子就好。但是你不要忘记,我是内院管家,还有个外院管家孙福珩。他是王爷的人,跟凡夫不是一条心。你又是直属他手下……”

    “王爷要他管外院,不过图个车马方便、府卫安全,他不会把手伸向别处的。那是个聪明人,若他闹腾,就是和您过不去,和凡夫人过不去,到时候家宅不宁,王爷必定烦躁,他第一个吃瓜落儿!所以他来了两年多了,始终没触犯到别人。我的舅舅诶,您就放心吧。”

    魏锁一听有理,也就嗯了声,不再问了。只是他才把酒杯拿起,又想起什么似的放下。

    “那个石中玉……”

    范通谄媚一笑,“舅舅放心,我往死里折腾她呢。不过这小子有几分本事,居然硬熬了下来。今天发月钱时,我只了他五文,他一脑门子火,可也没敢发作。”

    “那小子是个精的,看那双眼,像包着一汪水似的,你别小看他,到头来让他算计了。”

    “舅舅,外甥多句嘴。那石中玉不过是个低级家丁,看不顺眼就打发出去,要不找人在外面做了他也行,何必分您的神呢?他没家没业,孤身一个……”

    “就是这样才奇怪。”魏锁哼了声,眼神阴冷,“来历不明的一个人,那个老阉狗怎么就肯为他说话?你是知道的,夏世雄为了避嫌,几年来都不发表半点意见,这回是怎么了?”

    “原来舅舅折腾那石中玉,是为了试探夏老阉狗。”范通恍然大悟,“也是,头些日子出的那事,王爷大怒,凡夫人也受了牵连,难免要小心。夏老阉狗……可有动静?”

    魏锁摇了摇头。

    范通想了想,突然露出猥琐的笑容来,“夏世雄莫不是喜欢娈童?说起来,石中玉那小子长得像个小姑娘似的,水灵鲜嫩,有时候我也……”

    魏锁眼神一闪,露出豺狼般的笑意,“范通,你在外面又养了外室吧?”

    “见笑,见笑。嘿嘿,外甥就这么点想头,还让舅舅看出来了。”

    “你这点心思,是人就能看出来,只要别被你那凶婆娘发现就行。听说,你在墨色胭脂阁还有个小倌相好?姿色可入眼?”

    “那真是风姿秀雅。”范通咂咂嘴,“舅舅平时既然也调换口味,不如我把他介绍给您。”

    魏锁摇摇头,“我的事你不用管。只是,到嘴边的肥肉,你怎么就放过了?”

    范通一愣,随即贼眼亮起,“您是说……那个石中玉?不错不错,虽比不得墨色胭脂阁的几大红牌,但胜在鲜嫩可口哪。”

    “今天他们那院的低级家丁放假吧?”魏锁意的所指地淫笑,“他没有家,晚上只能回来住……”

    范通腾地站起,端起面前的酒杯,仰脖子灌进去,“您真是我的亲娘舅!天晚了,外甥就不耽误您歇着,先行告退。”说完,他脚步不稳的闯了出去。

    魏锁望着关闭的门,和那被玲珑纱拢住的烛火,阴阴地笑,“石中玉啊石中玉,倘若你是夏世雄的人,这回就好好打打那老阉狗的脸。若你不是,就自认倒霉吧。”

    正如他所说,石中玉果然是个倒霉蛋儿,为着根本不着边际的事就受了牵连。或者正因为背后被算计了,此时身在浴房中的她连打了三个喷嚏。

    “不会热伤风吧?没感觉水凉啊。”她自言自语,连忙从浴桶中出来,擦干身子头发。想了想,又把布条缠在胸上。她怕在院子里遇到其他人,觉得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回到东厢房再解放小白兔好了。

    等都收拾完,把头发松松挽在头顶,又检查了一遍,保证身上没有问题,她这才走出浴房,打算回屋。然而,她才走到院门处,迎面就撞过来一个人,吓得她连连倒退才没被挨上身子。

    “范大管事!”当她看清来人,又闻到扑面的酒气,登时有了很不好的感觉。

    “我在东厢找不见你,就知道你在这儿。”范通打了个酒嗝,追着抓了过来。

    石中玉吓坏了。

    她千算万算、千防万防,却没想到这个饭桶对她也有邪念。魏锁和范通甥舅两个,都好色无耻到了极点,男女都不放过的。

    慌乱中,她迅速做出了判断:如今后院没人,浴房旁边有一条小夹道,也不知是通向哪里的。为了避免跑到更偏僻的地方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走那条道。可出院门的路被范通堵住了,现在也唯有呼救一途。

    所谓做贼心虚,她声音大点,指不定就吓跑这混蛋了。若是不行,如果能被前院的人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看也能解了围。

    于是,她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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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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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介绍:
宅门里,夫人吵小妾闹,小小家丁可笑可笑。
朝堂上,你也争他也抢,叫声王爷提防提防。
某女:(得意洋洋)学了一身泡妞的本事!
某王:(长眉微挑)如何?
某女:(垂头丧气)自已是个妞……
某王:(不怒自威)还不给我过来!
某女:(双手抱胸)干吗?我不要!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某女假扮男装,卖身王府,从最低等的家丁做起……
金风玉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风玉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风玉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