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山中岁月长(下)
犹豫了一下,石中玉还是决定依约而行。
哪想到转天到驻地门口集合时,看到慕容恪也在列。
“你怎么在这儿?”她诧异地问。
“是本王组织的冬猎。”慕容恪当着外人的面,摆足了男人的架子。
人家都是秋猎,春猎,到他这儿就是不着调的冬猎。石中玉腹诽着,有心退出,见队伍却已经开拔,其中还有银盘和轻烟,以及那个娇弱的新任蛮王妃,也只好跟上。
到了后山才知道的,打猎的人比猎物都多,偶尔窜出来几只野兔和山鸡什么的,也看着瘦兮兮的,大家都没好意思下手。结果所谓的冬猎,其实就是青年男女冬游,而且男多女少,而且多数女的还都有主了。
所以,银盘很受欢迎。
“报告殿下,前方有一道索桥,可以到达南山,不知殿下意下如何?”前方探路的一个山民小兵跑回来说。
“过去看看。”慕容恪手一挥,走在了最前头。
石中玉想往后缩,可还没挪脚步,慕容恪就一把抓了来,拉着她的手臂前行。幸好她穿的是男装,山里男青年比较富贵又很实用的打扮……利索的棉裤,外搭牛皮护膝,兽皮短靴,绑着绑腿,上身穿着缝着虎皮的棉袄,扎着巴掌宽的藤甲带,头上戴着兽皮小帽,两侧垂下的绒毛护住了耳朵。戚老夫人怕她冷,又给她加了点皮毛挡风,弄得她浑身毛茸茸的,远望,比猎物还猎物。再衬着她渐渐圆润的小脸和白皙的皮肤,站在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间,就像就少年。
“这索桥看起来如此单薄,还是不要过去吧?”石中玉伸着脖子看了看,有点担忧。
索桥是连着两坐山峰的,距离并不远,但也绝对超过了一个武林高手的跳跃长度。除非会飞,不然就一定得通过索桥,才能到达对面。
“有本王,你怕什么?”慕容恪轻拉着石中玉,不抓疼她,却也不让她逃开。
一般情况下,这种路况得有小兵先探路才行。也不知怎么,今天慕容恪特别莽撞,或者说……急切?反正他没吩咐手下什么话,也没等别人有反应,率先就踏上那摇摇晃晃,似乎落一片羽毛就会断掉的桥上。
孙军吓了一跳,长要上前阻止,却被孙福珩拦住。别人看到这情形,包括轻烟在内,都有点莫名其妙,但孙福珩是慕容恪身边第一近臣,他不动,其他人也只好看着。
桥上,慕容恪闲庭信步似的,走得极慢,却不是害怕,倒仿佛在等什么。而石中玉则战战兢兢,紧紧抓着慕容恪的手,身子全僵了。
既然是索桥,就是没有桥面的,只是粗大的绳索和结实的野藤紧紧交缠,因为是冬天,前两天还飘过细雪,走起来相当滑,连吊桥也不如。
石中玉不禁怀疑慕容恪的目的,他平时拿她当大宝贝似的,放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到,现在为什么让她冒险?抬头,见他似笑非笑的,倒像挺高兴,又像是预谋。
哼,想看她小鸟依人,吓得往他怀里钻?她才不让他如意。虽然从桥的缝隙往下看,就见山涧极深,到处是光裸的岩石和尖崖,实在是挺可怕的。再加上索桥被山风吹得摇晃……
“小玉,我们在一起。”正咬牙坚持,慕容恪突然说了句。
语气,竟然分外温柔,就像亲吻着她的耳垂时呢喃着说。
“啊?!什么在一起,现在不是在一起吗?”她绷着嗓子问。
“更亲密一点的。”慕容恪说着,搂紧石中玉的腰。然后,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刀?拔出来?他要干什么?!
石中玉愕然,张大的眼睛只看到那刀锋的寒光一次,正砍在索桥的栏绳上。然后,刀光再闪,又砍向了另一边。还有,脚下。
惊呼声中,石中玉完全不知道慕容恪为什么这么做,就像有毛病似的。然而下一秒,慕容恪一手紧紧揽住她的腰,另一手在栏绳上缠了两圈,接着就是一跺脚。
两侧的栏绳已经被砍得只余一丝,勉强还连着,慕容恪这么脚下用力……他可是大燕第一高手的实力啊,于是那索桥凭空就断了。
石中玉在身子跌落前,只来得及听到一句话,“放松,有本王在,伤不到你。”
可是,害怕是本能反应好不好?这可是自由落体运动啊。重生前玩蹦极,掉下去时也要尖叫出声的有没有?况且,以前在熙海时,她已经从桥上掉下去过一次了,为了免于她受伤,慕容楚的背差点摔烂了,这还亏得他有内功,没有伤到脊椎。
她有心理障碍!
这次好一点,因为两峰之间距离比较近,而且他们还没走出多远,所以那一荡之力相对要小得多。而慕容恪还像很熟悉地形似的,在荡下时运功像侧方移动,然后脚尖点上一块突出的岩石,再沿着山壁滑行了十数米,又蹬上另一块山石,最后轻巧的落在绝壁处的一片突起处。
身后,是个山洞。
石中玉的魂都吓飞了,就算她不爱大声尖叫,也是惊叫连连。若不是慕容恪一直把她抱在胸前,她连站都站不住了,很没出息的吓软了双腿。
而在他们玩空中飞人的时候,站在桥边的人也吓傻了,但所有人都看到是裕王殿下自己砍断的索桥,所以只惊呆着,却没有害怕焦急。
“裕王殿下疯了不成?”轻烟捂着胸口说。
“殿下可不是疯了吗?见了王妃,就没有不疯的时候。”孙福珩叹道。不经然想起殿下与小玉在太府都、裕王府中的情形。殿下见了王妃,从来没有理智的,这次也一样,亏他想得出来,并且真做得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银盘急问。
孙福珩老脸一红,“反正是殿下自己的安排,那个绝壁上的山洞,是我们来探山时无意中发觉的。殿下……似乎想带王妃在这边住几天,好好清净清净。大家不要管了,回去报平安就好,也别来打扰。”
轻烟是个直肠子,闻言万分不解,但自个儿相公扭扭捏捏的,她想追问,却没有开口,其他人也莫名其妙,不明白裕王殿下为什么唱这一出。也有那心思灵活的,比如银盘和孙军,只低下头暗笑。
殿下一直想和王妃亲近,王妃也不知是害羞啊,还是气殿下之前的行为,或是担心殿下的身体,总之似乎老躲着。这不,逼得殿下连损招都出了。唉,山中岁月长啊。
两人被困在绝壁山洞中,王妃又没有武功,那还不任殿下搓扁捏圆?若王妃想搓扁捏圆殿下,估计殿下也很乐意。至于说天寒地冻、吃喝穿戴,殿下那么爱惜王妃,之前又做了诸多计较,肯定早准备好了。大家别来打扰,该干嘛干嘛去就好,让人家小夫妻好好“清净清净”。
众人或疑惑,或明了,眼见天已黄昏,马上就会全黑了,只能结伴先回到驻地,自然由孙福珩去向戚老夫人及宁山王等人解释。
而同一时间在山洞中,石中玉的腿终于可以直立行走,向后退着退着,直进了山洞中。
然后,惊讶万分。
“什么地方?”她瞪大眼睛问。
“洞房。”
“洞房?!”
“是啊。这里是个山洞,可以当房子用,不是洞房吗?”慕容恪一边混赖答着,一边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石中玉身上,然后径直去找柴生火。
他的女人,自然要他来疼,可舍不得她受了寒。
可石中玉此时感觉不到寒冷,全是纳闷了。
左右看看,石洞是个葫芦形,她现在站的这一边比较大,靠右边似乎还有个小一点的,但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两洞相通,干燥又干净。不过不似天然,而是被仔细打扫过了。
在最左面的平整处,离洞口最远而且背风,支着一个军用帐篷,厚厚的料子,外面还附了皮毛。因为帐篷敞开着,里面的情况也很清楚了然……铺了厚厚的干草,上面还加上了一层层的皮毛褥子、被子、棉枕头,看着就暖和。
另一侧,有一大一小两个筐子,还有一个大水缸。
居然!居然是一个大-水-缸!
在洞口,甚至有一块挡风的大石头,此时已经被慕容恪推着,堵死了洞口,只余缝隙向里吹着山风,换着空气。
“你这是干什么?”石中玉简直莫名其妙,“这洞是你布置的?总不会是天然的吧!”
慕容恪笑而不得,眼神暧昧得连瞎子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石中玉哭笑不得。难为他,怎么把这些东西运进来的。怪不得他说,要在一起。她立刻就明白了,他是怪她在驻地不给他机会,所以出了怪招。
“你什么意思?”她故意冷起来,拿乔。
“让你不理我!”慕容恪嗖的窜过来,一把抱住石中玉,“让你对我不冷不热!”
“所以你绑架我?”石中玉哼了声。
“你是我妻子,怎么能叫绑架?”慕容恪很认真地说,“以前你说过的,这叫蜜月,叫情调,叫二人世界。虽然我不明白你哪来这么多新鲜词,但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立即送我上去!”石中玉挣扎了下,但没有挣脱。
慕容恪抱得如此之紧,好像生怕她会消失似的。
“这回不听你的,我就要囚着你,让你跑不掉。”慕容恪眼珠子有点发红,“没有各种各样的事,没有各形各状的人,没有天与地,没有长辈,没有孩子们,就只有你和我!你和我!你和我!”他不断重复着,慢慢俯下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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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就当找面*首了
五天后,两人出了山洞。
按照事先的约定,军营有军营的规矩,没有随军家属一说。就像孙福珩和轻烟,除了洞房那天外也一直分房睡,所以两人还是没睡到一处去,慕容恪甚至搬回了自己的住处。
恰巧,此时军务问题紧张了起来,慕容恪重回忙碌,石中玉也做好贤内助。这样直到过了春节,出了正月,她发出她没能得到命中的一女。
看来以后还得努力呀,不过等胜利了,先要实施她的报复计划,再说其他。慕容恪必须重要赢得她的信任,也才能重得回她无怨无悔的爱。
之前在山洞嘛,她只当是找了一个天下间最强、最俊美的面首好了。吃干抹净,她还就是不负责任了,咋滴吧?
总之,以德道长妙手回春,把慕容恪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在慕容恪养伤期间,他通过明镜城内的朝廷细作,与大燕大军联络上。联军以慕容恪为统帅,与称帝了的赵知信两军对垒。而裕王慕容恪并没有急攻冒进,而是采取了比较温和的围城策略,在明镜城外布下兵马。
在水泄不通的围困下,明镜有如孤城,被切断了一切物资供应。赵知信派人屡次突破,未果,从冬到春,不过三个月,明镜城弹尽粮绝。再加上他实行暴政伤民,而朝廷安插在城中的暗桩们煽动民众,甘绍廉留在军中的袍泽们暗中策反,果真应了石中玉那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昌庆六年春,明镜在被围三个月后,城中守军弃城投降,才过了几个月皇帝瘾的赵知信被活捉,献与联军大元帅。据传,当时他藏在阴沟之中,浑身全是烂泥。至于他的亲信手下,那些所谓大臣们,则都被砍了头。
慕容恪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最大的胜利,入城之时受到热烈欢迎。
他驻扎在明镜城中,一边协调治安与城池的重建,一边等着朝廷派人前来,颁布昌庆帝慕容长天的圣旨。明镜城就像枯木适春,百废待兴,军政一手抓的慕容恪事务繁多,连日来忙得脚不沾地,妻子儿子就住在副城的宁山王府,却都没有时间见上一面。
不过朝廷对战事似乎有预见,提前派出了钦差,所以慕容恪没等几天,钦差大人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到了。两下相见,竟不是外人,而且亲近得很,正是他的三皇兄慕容楚。
交割完公事,又照朝廷礼仪宴请了钦差一行,并陪同慰问了官兵,巡视了百姓,两兄弟足足累了一天,才在晚上有机会促膝长谈。
扫北王府被烧,慕容恪晚上就住在军营里。慕容楚本是镇守西疆的武将出身,几年来却被迫留在朝中处理朝事,此时看到军账,竟然感觉亲切极了。
“老七,你如今做事,真是稳妥了许多。”茶过三巡,慕容楚感慨地说,“而且竟然半点不见老,真让为兄妒忌得很。”
“为人之父了,哪能还如以前那样肆意张狂?”慕容恪淡淡地笑,“三哥是太操劳了,以后回到封地,做闲散王爷,自然畅情适意。”
“虽然你我兄弟一直不能亲近,但却是你最知我心的。”慕容楚叹了一声,“如今皇上日渐成熟,行事稳健果断,还颇有为君的风度,已经用不到我多事了。我是想这次料理了这些杂事后,就请求回到封地去。”
“我也想回封地,只不知皇上要怎么处置我。”慕容恪借机把话题导正。
“我知道,皇上也知道,你是从不想染指江山的。”慕容楚神色一正,“可惜你是惊才绝艳之人,先皇始终不肯相信你,于是才惹出这么多麻烦祸事。”
“终究是我犯下的过错。”慕容恪苦笑,“当时我以为小玉死了,万念俱灰,只想要全天下的人给她陪葬。所以说反意么,我当年确实是有的。”
“有谁能想到,一场事关天下的战事,只是缘于一场误会呢?不过如今不说这些,只看着往后吧。皇上的意思是,这回平定赵知信的明镜叛军,你是首功,小玉的次功,宁山王等人依次论赏。只是,你之前毕竟反出大燕,做过反王,拉过反旗。说实话,大燕军中有太多人败于你的手下,又怕又恨。”说到这儿,慕容楚突然笑了起来,“幸好你后来懈怠,赵知信又有私心杂念,不然大燕朝廷不可能坐得稳,你我兄弟还要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的。”
“长天……可喜欢皇座龙椅?”慕容恪突然问,心中有些感伤。
他和慕容长天多年未见了,他还记得,少年长天那么小心翼翼地对他,好像生怕他误会什么。其实他心里知道,大哥的这个独子和大哥一样,是个温厚之人。他很喜欢长天,与之疏远冷淡,不过是怕先皇猜忌罢了。一晃数年,那个纯真的少年,如今却是大燕天下第一人了。
时光流年,让人喟叹。
“他从小志在行医,兴趣也在此。”慕容楚也微微叹息,“可是他职责所在,推托不得。说起来,他比你我都苦,因为你我可以放下,可他要一直承担。所幸,他担得很好。”
“他要如何处置我呢?”
“皇上想了个办法……招安。”
“招安?”慕容恪垂下眼睛,脸上的都似乎模糊起来。
慕容楚揣度着语气,慢慢的说,“是呀,老七。你曾是反王,后来又为朝廷效力,其实算是降臣。而你居功至首,功过相抵,招安二字正好可以解释皇上招你回太府都的宽仁,以及你的诚意。你要知道,朝廷中有好多老臣怕你,恨不得贬你为民,流放在偏僻之地,永不回朝。”
“恐怕,他们连明镜也不让我待,怕我自据一地,当土皇上呢。”慕容恪轻蔑一笑。
慕容楚无语。他这个七弟,恃才傲物,自小是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的,天下也是一样。你不招惹他,他绝不愿意主动攻击,因为他不屑。但很多人,就是看不明白,于是庸人自扰。
“招安旨意,你接吗?”沉默片刻,慕容楚还是问。
“皇上给了三哥几道圣旨,难道还由得我挑?”慕容恪微微一笑,“我明白了。皇上以前是仁厚的性子,现在是仁厚的皇上,他念着骨肉亲情,不想我为难,更怕我犯了性子,闹得不可收拾。”
“你知道就好。”慕容楚的语气已经带了几许兄弟间的亲昵,“皇上知道他那七皇叔性子骄傲,是个从不低头的。而招安二字说得好听,其实却是降臣俯首,朝廷示恩。”
“若放在以往,就算我错了,也不会承认的。宁死,也不降。”慕容恪沉吟了一下道,“可从我年前选择与朝廷联手起,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慕容楚有点好奇。
“小玉。”慕容恪说到石中玉的名字时,声音瞬间就柔软了下来,“千错万错,都是我犯下的。可是,我把她扔在太府都,让她自请封妃,让她独自生下孩子抚养,让她千里迢迢来到明镜,让她为我解蛊。她为我付出那么多,我为了她,接受招安二字又如何?难道我要让她跟着我继续受苦吗?今天别说是招安,就算让我一步一跪,爬到太府都去,只要她喜欢,我也照做不误。傲性?脸面?比得她重要吗?我丢了她五年,要加倍还回来。所以三哥,皇上的什么旨意我都受着,只要是能让小玉好。”
一席话,说得慕容楚半晌无语。
“从前,我只觉得你配不上小玉。”慕容楚苦笑,“心想她本是与我订亲之人,只要有半分机会,我就绝不让你。哪怕她生了你的儿子,也是一样。可是今天听你这么说,我才相信你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把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那么,你是配得起她的。”
“那明天就宣旨吧。”慕容恪点点头,“她大约很想家了。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希望皇上能答应。”
“说来听听。”
“甘家。我要为甘家做点事。实际上,是小玉的想头,在山上时跟我说的。”
“甘家如何?”慕容楚犹豫了一下才说,“当初甘铎甘老候爷护你出京,论理,也是反叛朝廷之举。”
“正是我对不起甘老。”慕容恪的眼中闪过忧伤和后悔,“甘家忠义之名,为了我而毁于一旦。甚至甘老的死,也要算在我的头上。后来甘绍廉洁又助我入山,最后灭了赵知信。算起来他也是功过相抵,朝廷不应追究。而他的父亲是个糊涂的,最后死于乱战之中。”
“你想保举甘绍廉?”慕容楚明白了。
“正是。”慕容恪笑了一下,“他虽然带兵乱七八糟,但在军中却极有人缘,身边有几个能人肯帮他。而且,他文治的能力很高,在明镜待了这些年,很有一套想法。若封他在明镜,保证几年后,明镜的燕人和山上的蛮人相处和睦,成为大燕重镇。”
慕容楚想了想,才道,“如此也好。其实皇上很为镇守明镜的人选为难,你这推荐,倒是解决了皇上的难题。明镜即能不伤筋动骨,还能好好治理下去。那甘绍廉,我倒也听说过,在明镜百姓和军中的口碑都是极好的。再者,因为随你南下的事,甘家在朝廷立足有点难,甘绍廉若能在明镜做一番事业,将来必可重振甘家声威。”
“皇上会准吗?”
“皇上会准的。”慕容楚挥挥手道,“实话跟你说吧,皇上根本没有下旨,而是给了我几张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我可以随便写的。”
“原来如此。”慕容恪拧着眉,“你刚才还拿话诓骗我,原来我可以随便提条件的!”
看着慕容恪的怒眼,慕容楚憋不住,终于拍着慕容恪的肩,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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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战争场面能免则免了,只几句话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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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苹果树发芽了
慕容恪崩了会儿,也神色缓和,嘴里却不依不饶地道,“你只管笑,我的话还没说完。我要皇上依以前的婚约,娶了甘泉为妻。”
“什么?”这下,慕容楚的笑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上的,难受之极。
“我刚说的条件,其实是这个。”慕容恪认真地说,“甘泉以前与皇上就有婚约,后来因为甘老护我南下,她却滞留在了太府都,藏身在裕王府。三哥,你平时若注意,早就能认出了。”
“我还真没注意。”慕容楚抓抓耳朵。
“她如今也过了年岁,怕难觅佳偶。听小玉说,她还心系着皇上,不如就成全了吧?”
“这事……”慕容楚为难道,“这事我可不能为皇上做主。”
“我是有私心,因为我对不起甘老,只希望给他的孙儿、孙女谋个前程。不过小玉说,甘泉是极淳朴活泼的性子,皇上那么闷,说不定还能让皇上开心。再者,三哥也想甘家崛起,以抗衡先太后的夏家吧?甘家树大根深,只要给个机会,比如宫中有位受宠的皇妃,再度成为国之栋梁只是早晚的事。”
“说到太后,只怕她那关不好过。其实皇上子嗣艰难,大臣们早让皇上多纳宫妃了。招安之臣的妹妹入宫,即显得皇上宽仁,还能安众将之心,是个不错的选择。”
“三哥,明人眼前不说暗话。皇上的龙椅能坐得那么安稳,后宫肯定是不能干政了。这些年,三哥的辅臣做得好,让太后如此老实,皇上再孝顺,也不用再看太后脸色了吧?”
话说到这儿,已经算挑明了。最后慕容楚答应力劝皇上纳甘泉入宫,但不能保证。慕容恪见好就收,相信皇上肯定是会点头的。
他完成了这些事,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当天晚上睡得极好,第二天把各种事物都丢给孙福珩去做,自己去宁山王府看老婆儿子了。
哪想到他扑了个空,只看到戚老夫人。据戚老夫人说,石中玉带着孩子回了王府遗址。
遗址?!听了这个词,慕容恪不禁想笑。一听就是小玉说出来的话,怪里怪气的很有趣。
他心情大好,也没带护卫,自己骑马又回到从前的王府。
那是赵知信一把火烧的,当然后来也不可能给他重修,所以到处还是焦黑一片,瓦砾碎木处处皆是。因为是春天了,四处还长出了野草来。
慕容恪不禁皱眉。
虽说明镜平复了,可谁知民间还有没有赵党余孽?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来是有危险的。万一有流民隐匿其中怎么办?他的老婆和儿子宝贝得很,不能受一点伤害。
这么想着,已经迈步进府。考虑到石中玉不熟悉别的地方,他直接去了主院。当他远远看到长德带着几个人守在主院门口时,心里顿时舒坦。心想这才像话,有人跟着就安全多了。
“裕王殿下。”长德眼尖,见到慕容恪走过来,立即行礼。
现在所谓的扫北王已经不在了,慕容恪恢复裕王殿下的身份。
“在里面?”慕容恪指指主院里。其实,只剩下残墙了。而且从外面,就听得到里面有女人和小孩子的笑声,给这残破的地方带来欢快感觉,就像冰河消融,令人心情愉快。
“在的。”长德毕恭毕敬地道,“要给殿下通报吗?”
“自家人,有什么可通报的。在这守着吧,一会儿就回了。”慕容恪说着就往里走。
穿过两道院门,慕容恪就看到石中玉和两个孩子蹲在他屋子门前的空地上,也不知看着什么,比比划划的,母子三人说得那叫一个高兴。
他站定,细细地看。
石中玉身段窈窕,因为蹲着,衣服绷在身上,更显得腰肢细细,臀部圆圆。她上身穿着粉霞锦绣藕丝罗裳,下系累珠叠纱粉霞茜裙,脚上是粉红花罗高低鞋。这身衣裳在初春季节里有点清凉,却衬得她如春寒中盛开的小花那么清新可人。
没错,石中玉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可在现代,她这岁数还再泡男人,远没进入围城。于是她干脆装嫩,往少女系上打扮,头上梳的是俏丽的双螺髻,插着赤金四蝶步摇,点缀玛瑙流苏串,走起来忽悠悠的,特别好玩亮眼。
还有她的额头正中,眉心处贴着金色的花钿。那是蛊虫出来的地方,当时被铁箭伤到,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伤口挺深,后来留了疤痕。
她曾经郁闷,但以德说,她两世为人,后世虽然波折,却有大富贵,大幸运,有点伤疤天不妒,会活得长的。
再说了,女为悦已者容。不过她对这句话的理解,不是女人为自己喜欢的人打扮,而是女人为了自己高兴而打扮。那既然这伤疤没影响她的好心情,她又何必在意呢?顺便,她可以学武则天身边那个上官婉儿,弄各式各样的花钿来贴在伤疤上,即盖了丑,又新鲜有趣,说不定能引领大燕时尚呢。
适龄少女和年轻少女会想:就是这个女人俘虏了大燕最妖孽的男人的心。我们学她的样子打扮,说不定也会遇到相爱的意中人。
她却不知,她这模样还没引领时尚,却先深深动了慕容恪的心,令他站在不远处,看得痴了,连两个粉雕玉琢的宝宝也忽略掉,尽管左左右右穿着富贵织绵的小衫小裤,上在还带着软毛,圆滚滚的像两个小地主儿似的,极为可爱。
“咦,王来了!”到底孩子感觉敏锐,发现了慕容恪。
慕容恪走过去,对左左右右道,“怎么叫王,要叫爹。”
左左道,“在山上这么久,王也没提过这种要求呀。”
“就是就是。”右右道,“再说娘也没和我们说过,王就是我们的爹。”
慕容恪只觉得脑门疼,按了一下才说,“当时在山上不是没时间说嘛。”说着瞄了一眼石中玉,还递了个暧昧的眼色。
在山上养伤时,他一直做各种姿态的“运动”,要把五年的亏空补回来,哪还顾得了孩子?
“怎么不告诉孩子,我是他们的爹。”他凑到石中玉身边,趁孩子不注意,快速在她脖子上嗅了一下。
好香,不知是她身上发出来的,还是熏了什么花。
“没有正式的大婚,我为什么要这么告诉他们?”石中玉淡淡的,但慕容恪没有发觉,因为他心神迷醉,散发着邪恶光芒的桃花眼四处乱瞄。
不过左左和右右跑来跑去,看得他眼晕。干脆,他转过脸来问石中玉,“你们刚才在蹲在地上看什么,看得那么专注开心?”
石中玉忍着狡黠的笑意,往空地上一指,“就看那个。”
慕容恪循着她肉乎乎的娇嫩手指看去,就见他屋子前面的空地上,用青石围出一处,那里面的泥土是上好的,他亲自从太府都挖来,移种在此。之所以要这么珍重,是因为那土里种着一棵种子,苹果的种子。当年小玉和他打赌,然后他种下。他说过,只要苹果树发芽,他就放她自由。
他逃离太府都时都没忘记这坨泥土,是因为他坚信他种的那个东西不会发芽,他白痴一样的告诉自己,只要那上面长不出东西,小玉就不会离开他,早晚还会回到他身边,哪怕只是一缕芳魂。后来他失忆,但对小块土地却本能的保护着。
而任何人种下东西,都是指望它能成活的。只有他不希望土里长出什么来,只希望它就是泥土,然后,永远是泥土。这样,小玉就永远是他的。
可是,土是黄色的吧?怎么会有点绿绿的东西?!
“那是什么?”他惊讶地问。
“小芽啊。”石中玉似笑非笑的望着慕容恪,“经过一个冬天,经过大火和战火,经过那么多年,苹果树发芽了啊。”
“不可能!”慕容恪立即反驳,“要发芽早发芽了,怎么等到现在?”
“我还骗你不成?”石中玉摊开手,“不信你问德公公去,我今天可是第一遭来王府。之后前咱们离开时,它没发芽吧?之间我没回来过吧?可事实摆在眼前,不承认有什么用?”
“说不定……说不定是别的种子。”慕容恪急道,“王府这么久没人打理,肯定是有乞丐进来过,然后埋了东西。”
“苹果树种稀少,不是普通人能有的。”石中玉又驳回去,“殿下若不相信,不如叫人看着这里,回太府都的时候带上,等它长大些,到底是什么就能分辨出来了。”
“嗯,带回去可以,但不用……让人看着了吧?”
“我怕殿下辣手催苗。”石中玉点破慕容恪的心思。
慕容恪也确实在动这个心思,心想管它是什么发芽,直接拔掉就可以。但此时被人当头一棒,直打得懵了。
“小玉,你还记得……”他艰难开口,却被石中玉打断。
“我当然记得我和殿下做过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也都记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忘的。”
这话,应该是情话。慕容恪听着应该高兴,可这时候,他多希望石中玉能选择性失忆?他愿赌服输,可那后果是他承担不起的。
“记太多事容易头疼的。”他忽然转过身,手掌轻柔的按在石中玉的太阳穴处,笑道,“忘记吧,忘记吧。”
“使这招美男计没用,别笑。”石中玉挣脱他的双手道,又对左左右右招招手,“哎哟,天晚了,咱们回吧。”
左左右右正在草丛中逮小虫,闻言,听话的跑到石中玉身边。
慕容恪也想跟着,石中玉却轻轻推开他道,“殿下,我们母子借住的是四皇叔的房子。四皇叔又没邀请殿下,殿下还是别冒昧打扰吧。”
慕容恪愣住,这时候终于觉察出事情不对劲儿来了。
不对啊,这态度……和小玉在山上时的不一样啊。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真的是苹果树发芽,他就要放她自由?不行,绝对不行!
而石中玉却并不理会他,带着两个儿子离开。在慕容恪目光所及之外,母子三人比划着一个手势。食指和拇指扣成一个环,另三根手指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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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回娘家
慕容楚和慕容恪两兄弟既然商量好了,皇上的圣旨就流水似的宣了下来。
招安圣旨、任命圣旨、封赏圣旨、斥责罪臣的圣旨、免除明镜三年钱粮赋税的安民圣旨……
慕容恪心里惦记着苹果树发芽的事,忐忑不安,偏偏这样一忙碌起来,他又没时间顾到自己的私事了。甚至,连石中玉和两个孩子的面儿也见不着。
母子三人住在宁山王府,可慕容恪想去同住时,宁山王说,“我曾答应你母后,为你做三件事。第一件是去熙海求亲,虽然没成,老脸却舍了。第二件事是在你糊涂时做的,帮你守着最后一点力量,帮你照顾千里寻夫来的小玉。第三件,是帮你联络十三蛮,一把老骨头还得上战场,协助你灭了赵知信。如今我老人家可不欠你什么,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小子还来搅和。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你玩失忆气老子,指望着我也忘了哪,现在别登我的门!”
于是,可怜的裕王殿下,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第一名将,因为平了明镜叛乱而得到天大的功劳,竟然被轰了出来,在明镜无容身之地,还得乖乖返回军营过夜。
另一方面,甘绍廉却感激涕零又踌躇满志,要在明镜做一番大事业。后来又听说皇上考虑重新纳自己的妹妹某泉入宫,更恨不得粉身碎骨以报答圣恩。他早从石中玉那里听说,当年南逃时失踪的亲妹妹好好的在裕王府中过日子,已经是大喜过望,得知妹妹还能有好归宿,简直就像是迎接了奇迹一样。
“皇上对我甘家的隆恩,绍廉誓死不敢或忘。必在明镜之地鞠躬尽瘁,为我大燕,为皇上保一方水土!”他信誓旦旦,然后又求见裕王妃石中玉,说起甘泉的事,“罪臣之女,就算皇上答应纳她入宫,肯定也不能像她期待的皇后之礼那样迎娶。再说,我爹虽然是甘家的罪人,到底是亲生父亲。他去世尚不足一个月,若等三年孝期满了再成亲,年华耽误不起。若三月热孝之内成亲,我又赶不回去。她一无嫁礼,二无风光,三无亲人,还万望裕王妃看顾一二。”说着,还掉下了眼睛,唬得石中玉连忙答应。
就这样,拉拉杂杂一大堆事,就算各方配合,慕容兄弟又日夜辛苦,一行人启程回太府都时也是十天之后了。
除了钦差大人慕容楚及随行官员,裕王殿下慕容恪一家、戚老夫人一家及仆佣,同行的还有得胜还朝的大军,押解着反贼赵知信,就连宁山王慕容廷也跟着来了。队伍浩浩荡荡,拖逦绵延了数里之远。
路上,慕容恪闲下来,想借机亲近自己的妻儿,结果又混不进女眷属们的队伍,只急得抓耳挠腮。实在没辙了,他只能催促队伍快速前进,这么多人马,居然被他督促得只用了一个月说就到了太府都。
可进了太府都,他还是没能回到自己的裕王府,而是奉旨进宫,见皇上去了。也不知是为什么,昌庆帝慕容长天对他极为亲热,硬是把他留在宫里住了几天。接着,朝廷着刑部提审赵知信,罗列了他包括造反叛国内的十大罪状,皇上朱笔御批,立即于刑场凌迟处死。此间,看审和监斩也全是慕容恪的事。
随后,皇上纳甘铎之嫡正孙女甘泉入宫,封为昭仪。虽然一切从简,毕竟事关皇上,所以仍然繁琐麻烦。结果,操办婚事这种事,又落到慕容恪的手里,害他每天跟礼部的人忙活。到底他与甘家关系特殊,皇上对他又恩宠,他根本推托不得。
就这样连番折腾,又过去了一个月,算来算去,慕容恪居然整个春天都没怎么和石中玉说过话,更不用说亲热亲热了。事到如今,他就算再迟钝,也觉察出事情不对。不可能那么多事都赶在一起,怎么就阴差阳错的与小玉隔绝呢?尤其宁山王和皇上态度奇怪,简直是阻止他接近自己的老婆了。
这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那棵本来好好的,却突然发芽的苹果树?
于是他在被招安后又一次抗旨,在皇上没有允许他离开皇宫的情况下,直闯了出去,跑回自己的裕王府。然而他扑空了,裕王府中到处都是人,却没有他要找的那一大两小。
“夏老,小玉和孩子们呢?”他逮到身为王府大管家的夏世雄。
“这个……回娘家了吧?”夏世雄犹豫着说,实在话,有点同情慕容恪。
回娘家?!慕容恪简单疯了。好在熙海离太府都不远,他快马也就一天路程。但他又忘记了一点,熙海是海岛,和陆地之间有大海相隔。而渡海就需要船,奇怪的是他到了海边,发现这繁荣的港口,居然一条船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在岸上转悠了半天,连小渔村都去了,最后才打听到,叶家虽然没有权利封锁港口,却把所有商船、民船和军船全征用了。现在他要想过海,除非自己抱着木头飘过去。
慕容恪没办法,又快马赶回太府都,怒气冲冲的闯进皇宫。两天来未曾合眼,情况越来越不妙,或者说越来越摆脱他的控制,他简直无法忍受!
“皇上,您是什么意思?”他站在御书房的御书案下,质问。
慕容长天屏退左右,“七皇叔,你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不让臣见小玉?”慕容恪并不绕弯子,“是皇上有什么深意,还是故意惩罚臣?”
“朕没有不让你见她啊。”慕容长天一脸无辜,“最近是有些重要国事需要七皇操劳,但朕并没有阻止……”
“皇上。”慕容恪放缓了语气,“您别跟臣打马虎眼了。之前臣是没发觉,但臣不是傻子。”
“真的不是朕。”慕容长天有点尴尬。
“皇上,您治国有方,群臣中能人无数,怎么会事事倚仗臣呢?”慕容恪瞄了一眼站在旁边未走的慕容楚,“若只是如此便罢了,可小玉不声不响的回了熙海,而叶家虽是大燕首富之家,但没有您点头,他们怎么敢把商船、民船和军船都征用了,叫臣渡不得海?这和封锁港口有什么区别,还说不是您的意思!”
“真的不是朕。”慕容长天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
慕容恪长眉微挑,眼冒寒光。
他可不是个老实守规矩的人,为了老婆儿子,他改变良多,却不意味着他什么事都能容忍。别的事倒罢了,现在他是天大地大,家事最大,有人动他的家,他就跟人拼命,不管对方是谁。
慕容楚一直似笑非笑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此时见慕容长天一脸为难,又连丢眼色给过来,只得轻声开口道,“老七,你就没想过,这或者是小玉要这么做的?”
慕容恪愣住。
没理由呀。在山上时,她无微不至的照顾重伤的他。围城时,他们在一起时那么甜蜜。之后他自认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小玉为什么突然态度变化?
“你可知道,当年小玉为什么自请封为裕王妃?”慕容楚问。
“为了告诉伤中的我,她还活着,让我别做傻事。”慕容恪怔怔地答。
“她又为什么独自生下孩子,并抚养长大?”
“为着对我的诺言,为了让我回头。”
“后来,她为什么甘冒奇险,潜入明镜?”
“为了帮我解蛊,摆脱赵氏父女的控制,重新活回自己。”
“可你,为她做过什么?”
慕容恪哑口无言。
半晌才道,“我欠她良多,负她良多,已经发誓,用这一生偿还,好好爱她疼她,再不让她受一丝苦楚。可是……”
“她可否愿意?她怎么想的?你可曾问过她?”慕容楚又问。
慕容恪摇头,满心苦涩。
他是没有问过,他以为一切顺理成章,却原来他还是没有站在小玉的角度想问题。所有的事都是她主动,她付出,身为女人,情何以堪?而身为男人,他实在惭愧得很。就连一场像样的、正式的皇室婚礼,他都没给过她。当年他被迫娶金敬仕的女儿时,还顶着皇上指婚的光环呢,成亲当日的热闹繁华也曾轰动京城。
小玉有什么?稀里糊涂就跟了他。没有三书六礼、三媒六聘、没有洞房花烛,大排宴席,没有吉时吉礼、八抬大轿,更没有封父荫兄,昭告天下。她也许不在意,但他却是不能疏忽的。
天哪,他真是天字号第一的大混蛋!
“皇上,您可否给臣赐婚?”他突然就想明白了,问道。
“七皇叔,世人都知道裕王有裕王正妃,虽然当时是情势所迫,到底是定了局。现在,你要朕怎么再赐婚?难不成,七皇叔想再娶一个吗?”
慕容恪吓了一跳,连忙摆手,“皇上说笑,臣已经暗中对天发誓,此生此生,甚至来生来世都要她一个,绝不会再看别的女人一眼。”
“你那卫氏和顾氏怎么办?”慕容楚提出,“她们两个是跟回太府都的,而且现在就在裕王府的院子里。老七,你一堆烂事都没折腾利索,还跑来发什么脾气啊。”
慕容恪再度无语凝噎,然后猝然转身,大步离开了。
望着慕容恪的背影,慕容长天突然笑了起来,“不是朕坏心,但看到不可一世的七皇叔吃瘪,朕的心情真是愉快哪。”
“这世上,也就小玉能修理他了。”慕容楚冒出现个石中玉式词汇,“这叫宁得罪小人,别得罪女人。看小玉这棋下的,一步步,环环相扣,挤兑得老七没点章法。但是皇上,那件事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呀?”
“先不说吧?打击人不要一次用光,平均分配才有趣。”慕容长天笑道,“七皇叔让朕提心吊胆了这么久,让他焦头烂额一下,朕挺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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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自请和离
“皇上变坏了。”
“三皇叔不是一样吗?”慕容长天越笑越开心,“虽然朕是舍不得三皇叔,但三皇叔回封地的决心这么强烈,朕已经答应,三皇叔为什么还不离京呢?”
“看完老七发疯再走。”慕容楚说得正经,但不禁也觉得好笑,“老七这几关不容易过,这么有趣的事,大燕也没几件。再说了,小玉本与我有婚约,却硬让他横刀夺爱,臣不服,看小玉折磨他一阵子,我心里才舒坦。”
他二人说说笑笑,哪里是君臣,完全是叔侄之间的气氛。其实慕容楚也是故意为之,皇上还年轻,却总是老气横秋的也不好。不过自从纳了甘昭仪,皇上的性子活泼了许多,看来那个甘昭仪还真纳对了。
再说慕容恪,从皇宫出来后,就直接回到裕王府。才一落座,连口水也没喝就对跟进来的夏世雄说,“夏老,麻烦您把卫氏和顾氏叫过来,顺便清点清点府里的账目银子,回头报给我知道。”
“您这是……”夏世雄有点疑惑。
“照做吧。”慕容恪没多说,回屋去洗脸换衣裳了。
过了不久,卫氏和顾氏相携而来,见慕容恪在正厅喝茶,眉头紧皱,一脸心事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出了什么错,战战兢兢的行礼问好。
慕容恪抬起头,沉吟了一下才道,“若这样冷冷清清的过下去,你们可愿意?”
卫氏和顾氏不明就理,两人眼神交汇,都有点惊恐。
慕容恪看在眼里,解释道,“不要害怕,本王不会伤害你们,只是旧事重提而已。在明镜之时,本王曾许你们自由和财帛,让你们离开王府,可你们没有答应。现在本王再问一句,可愿意离开裕王府,从此与本王再无相干,生死嫁娶,各安天命?”
卫氏和顾氏又对视一眼,由胆大些的卫氏问,“王,不,殿下要休了我们吗?”
“你们想要休书,也成。”慕容恪说得没有感情,但语气还温和,“你们跟过本王,无论如何,本王不想让你们凄惨过活。但是待在王府,本王终生不会踏足你们的院子,你们不过是有口饭吃,有件衣穿,还要受那逢高踩低之后人的冷眼,比之青灯古佛的清苦日子还不如。既然如此,何必要留在这里,不去另觅佳偶,好好过完后半辈子。”
卫氏和顾氏不语,眼里都蓄了泪。
“就算本王对不起你们吧!”慕容恪叹了口气,“何况为着本王的关系,你们娘家的父兄受了牵连,在朝中郁郁不得志。若你们肯与本王和离,本王答应,必在朝中保举他们。若你们回到娘家,受父兄的虐待,本王定为你们做主。”
说完,见卫氏和顾氏仍然不语,一咬牙道,“本王已经铁了心要肃清内院,你们若肯,就与本王和离,嫁妆许你们都带走,本王还会补偿重金。若不肯,一纸休书,还是要离开的。”
卫氏和顾氏见慕容恪坚决,第三度对视。
她们早知道今生无望再得到慕容恪一点怜爱,虽然不愿意接受,可现实就这么残酷。但论起来,总比妾室被正室迫害致死,儿女都低人一头要强得多。她们早就心如死灰,在明镜时不肯离开是因为没有保障,一个单身的女人,只有金钱财物是不够的,不仅不能傍身,说不定还引来杀身之祸。可她们现在回到了太府都,有娘家撑腰,可以再图另嫁,王还承诺给娘家父兄好处,这样一来,就算不再嫁,也不用看人眼色了,可以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了。
再说,宗政弥也是什么下场,赵碧凡落下什么结果,她们看得一清二楚。她们与慕容恪之后间并没有深切的真实感情,又不像赵氏和宗政氏,以及素裹、白芍等人那样有执念,这样的结局勉强算得皆大欢喜了。
“谢殿下成全,我们愿意和离。”卫氏和顾氏双双跪下。
“本王不会亏待你们的。”慕容恪暗松一口气,“到底夫妻一场,希望你们以后过上好日子。”
打发走顾氏和卫氏,慕容恪把此事告诉夏世雄,然后吩咐他帮助那二人清点嫁妆,再给予适当的金钱补偿。因为是妾室,没有登录皇册,只向衙门报个备,就可以办理和离事宜。
这件事他只用了一晚上就快刀斩乱麻的办妥了,第一时间通知夏世雄,是存了私心。夏老是小玉的干爹,这一老一小都狡猾着呢,说不定暗中有联系,他希望这消息能尽快传到熙海。
他是以这种方式告诉石中玉:他此生只有她,只要给他机会,他会尽一切力量补偿。
不过他两天来不眠不休,他实在太累了,当晚连饭也没吃就睡下,第二天一早就又进了宫。
“卫氏和顾氏的事已经解决,请皇上开放港口,容臣过海寻妻。”早朝后,他一直跟着慕容长天到御书房,追着讨旨。
慕容长天坐在龙椅上挪了两下,很不自在似的,“不是朕不答应七皇叔,而是……就算七皇叔过海,小玉只怕也不见。堂堂朝廷重臣,大燕皇族,总不能去骚扰良家妇女吧?”
慕容恪一愣,“何谈骚扰良家妇女?小玉可是臣妻!正妻!”
“现在,怕不是了……”慕容长天支吾道。
“啊?此话怎讲?”慕容恪大惊。
“咳咳……”慕容长天咳嗽了下,又把目光看向一直沉默看戏的慕容楚。那件事,今天应该告诉七皇叔了,但他不愿意自己开口。
哪想到这回慕容楚垂下眼睛,装没听到,他只得为难地道,“小玉没和七皇叔说吗?”
“拜皇上所赐,臣自从回到太府都,就没见过她。”慕容恪不客气的道,语气颇为愤愤。
“是这样,她回京后就托陵王交给朕一封书信,不,奏折。”
“何意?”
“她……自请和离。”
“什么?!”慕容恪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一生经历丰富,数度生死,可算得上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但此时,脸却瞬间白了,反应迷乱,显然不知所措。
慕容长天看在眼里,不知为什么,居然有点幸灾乐祸的快乐。慕容楚,也是。
“皇上,您不能答应!”半天,慕容恪才蹦出这么一句,脑门上的十字青筋特别清楚的突显出来。
“朕怎么会答应?”慕容长天一本正经地说。
慕容恪略松了口气。要知道石中玉是自请封妃的,那么就是说,皇上不点头,她就还是裕王妃,是他的老婆。
可是,哪想到慕容长天却话风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君无戏言。”慕容长天不太真诚地叹了口气,“在平定明镜之乱中,七皇叔绝对是首功,但与之前的造反之罪相抵了。小玉嘛,是次功,朕答应她可以提任何条件,她要以那天大的功劳换取朕的御准,这个……这个……”
“皇上!”慕容恪都急得说不出话了。
慕容楚这时候才开口,“老七,你挤兑皇上也没用。有句话说得好,解铃还需系铃人哪。”
一句话,有如醍醐灌顶,慕容恪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他不是白痴,只是他太在意,于是脑子几乎都不会转了,只急得团团转,恨不能立即把小玉抱在怀里,不让她有离开的念头。
可是,她的真实心意是什么呢?
想到这儿,慕容恪再没有说话,而是退后几步,盘膝坐在地上,闭上双眼,就像打座,就像入定,就像疗伤。
她有理由这么做,却不合情理。她为他付出那么多,难道就是为了分离?难道她不再爱他了吗?如果不爱,只是为了责任,她不可能做到那种地步。如果不爱,在十三蛮的地盘,她怎么会与他如此温柔相对?如果不爱,以她那爽利的性子,何必纠葛了六年的时光,只怕早就忘记他的一切,带着孩子重新开始。不是没有人爱她的,他的三哥就想娶她,甚至可以让她带着孩子,坐上正妃之位。甚至皇上,对她都有几分绮念。
既然爱,却为什么这样?想来,她定是感到委屈。也确实,是他让她受了委屈。
那么他要怎么做?放开小玉是不可能的,他宁死也不会放手。也许,他应该配合她,让她耍小性子,让她折腾他,让她考验他,让她做喜欢做的所有事。她要怎样,他就怎样,不管那些事有多傻,会有多疯狂,会招来多少人笑话。也只有为她放弃了一切尊严和所谓高贵,她才会明白,他真的只爱他一个。全天下,只爱她一个。为了她,他什么事都可以做。宠她、纵容她,不管什么荒唐事都照做不误……
当她相信他,觉得等待他、忍耐着寂寞、努力争取都是值得的,就会重回他的怀抱。
他想通了。
慕容长天和慕容楚讶异地望着席地而坐的慕容恪,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只见他虽然闭着眼睛,身子也一动不动,但脸色却变幻不停,最后定格在清浅的微笑上,不动。
“七皇叔,这是朕的御书房,你要打座,回王府可好?”慕容长天试探地问。
慕容恪睁开眼睛,眼神清澈明朗,身子动了动,改坐为跪,“臣这就出宫。”
“你去哪里?”
“熙海。”
“可是没有船啊。”
“臣抱着浮木,飘也要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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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恪恪鸟。
就是要在他以为一切回归正轨时,一切顺理成章时,突然来一家伙呀。
小玉坏呀。
嘿嘿。
第六十五章 太府都一景
“这个嘛……太危险了。”慕容长天没想到慕容恪要这么做,大为意外,“听说海中也有凶兽,再说风向也不知对不对?”
“那怎么办?臣不能没有小玉。”慕容恪认真地说,一脸执拗。
慕容长天望向慕容楚。
登基六年了,从青涩少年成长为一代英主,年青有为的皇帝,平安内乱,安抚臣民,强盛大燕,是在三皇叔的一手帮助下做到的。他很努力,因为他知道三皇叔不喜束缚,这皇位绑着他一个人就是了,何必再耽误别人呢?于是,他一直很努力。而且,他以为自己可以独自担当了。但是却在七皇叔这事上,他发现自己还是需要帮助。三皇叔的帮助。
慕容楚看到慕容长天的求助眼神,没办法装傻,只得道,“老七,你这样做,若小玉知道了,岂不担心?就算她要与你和离,到底人非草木。依我看,不如找个和事佬吧?”
“对对,朕猜小玉也是在气头上。”慕容长天连忙说,“七皇叔哄哄她就没事了。其实也不能怪她,这些年,她受了很多苦。”
“臣不怨怪。”慕容恪微微摇了摇头道,“臣自作自受,只是要请谁做和事佬好呢?请来又将如何,好歹能过了海才是。”
“嗯,三皇叔一定有办法弄到船,七皇叔先找和事佬去吧。”慕容长天把事情推到慕容楚身上,“事不宜迟,朕祝你马到成功。”
“船到成功。”慕容恪叹了声,“臣这就去办事,明天一早在熙海港口见吧。”
“他这是连夜要朕替他办事吗?”慕容恪走后,慕容长天才回过味儿来。
“是皇上逼臣办事。”慕容楚纠正道,“小玉唱这一出,老七身边的人没一个不知情的,只瞒他一个。其实也是给他一个教训,他从前那般任性,不付出点代价,怎么会知道痛?”
慕容长天点点头,又好奇地问,“若朕不答应,七皇叔真会抱着浮木飘过海去吧?”
慕容楚非常肯定地点头。
果然,第二天一早,当慕容楚到达通往熙海的港口时,慕容恪已经带着一大票人等在那儿了。其中有宁山王、戚老夫人、四大铁卫和总管头子孙福珩、夏世雄、兰望两口子、大小寒、大小满、轻烟、银盘、屈忽昀和馒头,总之能带的人都带了,呼啦啦一大群。
“幸好我准备的是大船。”慕容楚哭笑不得。
“我看到了。”慕容恪指指不远处的海面。一艘军船停泊在那里,虽不是很大,但有上下两层,载上这些人足够了。
一行人很快上船,顺风顺水的,下午就到了熙海。不知叶明闻怎么得的消息,总之亲自上码头迎接。慕容恪仔细观察,发现叶明闻对他并无不同,反而比别人亲切些,心下稍安。
不过进了叶府就发现有了不同待遇,因为已是傍晚,叶明闻说石中玉搞了个什么海鲜烧烤晚会,众人不拘男女年龄身份,一起到后花园去。唯独慕容恪被单独留在外院,另备了吃的。
慕容恪也不恼,虽然伸得脖子都长了,别说老婆了,连儿子的影子也没见着,但难得好脾气,连半个不好听的字都没说,倒闹得叶明闻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慕容恪也没怎么吃东西,随便垫了一口,就跑到后花园的园门外等着,耳朵伸得老长,心想哪怕听听小玉的声音也是好的。万一闲不住的左左和右右跑出来,见见儿子也行哪。
可是,他只模糊听得到园内欢声笑语,却辨别不出小玉的声音,只得默默在那站岗。
守园子的婆子看到这情景,悄悄进去通报,众人此时已经吃喝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劝石玉。
“小玉,差不多了吧?”率先开口的是兰望,“虽然你贵为王妃,但还得叫我声姐夫。当姐夫的今天说一句,我瞧着殿下悔意很大,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夏世雄点头道,“说得有理。小玉一向是个心善的,不如放过他,以观后效如何?”
戚老夫人也说,“老身是看着恪儿长大的,他一向傲性,死不低头,这次为了你,可是什么事都做了,还不够诚意吗?”
“嗯。我看可以原谅他了。”宁山王搭腔道。
慕容楚接着笑道,“小玉要再不肯见他,只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为了大燕,小玉你就忍了这口气吧。”
接着,你一言我一语,所有人都说慕容恪的好话,叫石中玉见好就收。就连左左和右右都说,“爹好可怜。”
石中玉立即拧起眉毛,“谁让你们叫他爹的,在我点头之前,你们这是犯规,懂不懂?”
左左右右吐了吐舌头,可不敢惹娘生气,下面的童言童语就没敢说。
石中玉又环视众人道,“我对你们很不满意,之前不都说帮我吗?他才遭多点罪啊,你们就同情他了?敢情之前几年,我就活该?太没诚意了!太没立场了!”
“这不是……人要往前看嘛。”金旖晨插嘴,“这是你说的,要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可是也不能那么容易呀。”石中玉不服气地道,“人家苏小妹的丈夫进洞房前还要过三关呢,他想让我当他的王妃,重新隆重的娶我进门,也要过上三关是最基本的吧?”
“苏小妹是谁?”戚老夫人问。
“小玉写的一本话本小说,回头送您。”叶明闻微笑道,对自个儿的妹妹,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瞅怎么喜爱。
“三是个好数字呀。”宁山王道,“本王答应帮他办三件事,以德说欠他三条命,小玉要让他过三关也应该。不过,他如此有诚意,苦劝也好,威胁也好,武功强拉也好,把我们全带至了熙海来,算他过了一关吧。”
石中玉本来也并不想和慕容恪分开,只是刁难折腾他一下,不然他不知道这几年她有多辛苦,也算是报复他忘记她的事。听宁山王此言,也就就坡下驴道,“看在四皇叔的面子上,就算他过一关吧。哼,这也太容易了些。”
“后两关给他设计难的。”慕容楚笑着说,“但你还是跟我们回太府都吧,不然在你原谅他之前,他天天往这边跑,我们可跟他耗不起的。”
众人都笑。
石中玉也有点不好意思,就应下了。
她只是带着孩子来的熙海,王府里的丫鬟仆人一个没带,和哥哥团聚自然开心,左左右右和表哥表姐们玩得也开心,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家,还得劳烦嫂子安排人侍候她,诸多不便。她又惦记着王府的事,不想离太久的。
“但他在通过另两关前,不能回王府。”她最后提了个要求。
在园外的慕容恪当然不知道园内发生了什么,他就静静站在那里等,即不急也不燥,直等到月上中天,园内的“晚会”才散。众人出来时,看到他都很吃惊,然后分别安慰过他才离开。
兰望:殿下,您保重。
夏世雄:唉。(摇头走开)
戚老夫人:恪儿别急,你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宁山王:小子,自求多福吧。
慕容楚:节哀顺变。
其他人,上前一一握手,表示同情和鼓励。
最后出来的是叶明闻夫妇。叶明闻让金旖晨先带孩子离开,才对慕容恪歉意地笑笑,“我这个妹妹被我宠坏了,如果有做得不到之处,还请裕王殿下不要怪罪她。”
“我也愿意宠着她。”慕容恪不但没恼,还露出微笑。
“殿下知道她是耍小性子?”叶明闻苦笑摇头。
“她开心就好。”慕容恪说得认真,“只是别让我等太久。本王……我……很想她。”
叶明闻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慕容恪多么情深意切,而且得知慕容恪并没有误会什么,却是故意做出样子来配合妹妹,心下更喜。纵然慕容恪有皇族血统,高贵无比,纵然他和妹妹之间真心以对,但只有这时候,他才真正放下心来。这个男人,是可以宠爱妹妹一辈子的,因为就算妹妹无理取闹,他还是纵容她。
“她要殿下过三关。”情不自禁的,叶明闻叛变了,“今天殿下找这么多人来当和事佬,她算殿下过了一关。不过,她这样刁钻精灵,下面两关只怕不好过。”
“她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有志者,事竟成。”那两关不管多难,他也一定能通过。
“她明天就回太府都,殿下不用再跑来跑去了。只是,她不想让殿下回王府。”
“没关系,我去住陵王府。”嗯,也不是没有无家可归过。在明镜时,他只能住军营。陵王府比军营不是强多了吗?
叶明闻走后很久,慕容恪仍然站在原地不动。他望着天上明月,忆起与石中玉在熙海相处的时光,不禁微笑着喃喃自语:“多谢老天,让她与我遇见。”
……
第二天一早,慕容恪体贴地想到石中玉与他同船会不自在,提早借了船离开。石中玉得知此事,心下甜蜜,回到王府后一直高高兴兴的。
但转天,她还在吃早饭,大寒就来报说,裕王殿下就站在王府门口,要求见王妃。
“不见。”石中玉恶作剧地想。哼,还想逼宫怎么着?
可慕容恪被拒绝,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强求,也不生气,就那么站在那儿,直站了四个时辰,天黑了才走。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几乎天天如此,早上来王府门口求见,如果被拒,就像雕像似的站上四个时辰。此时已经入夏,中午时分很晒的,可他根本不为所动。后来这几乎成为了太府都的一景,人人知道裕王殿下被裕王妃赶出了门,天天在门口罚站哪。有外地来的人,还特意到裕王府外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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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锦衣夜行蒙面墨镜人朋友打赏的和氏壁。
第六十六章 不情之请
堂堂的裕王殿下啊!他若反,能搅得天下都不安宁。他是当年的妖孽,提他的名字,能止小儿夜啼的。他敢当街诛杀大臣,调戏皇家贵女。如今,竟然怕老婆到了这个地步,裕王妃不发话,他就不敢进府门一步,天天借宿在陵王府那,连朝也不上了。
无数个男人嗟叹,无数个大姑娘小媳妇感动。看裕王殿下,漂亮成这般样子,英武到这个地步,裕王妃怎么就舍得呢?换做是任何一个女人,早扑过去了,哪忍得下心哪。
外人是如此议论,府里的裕王妃石中玉同学,正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朝九晚五,上班打卡哪。怎么不迟到早退?请个病假也好啊。”
这个笨蛋男人!他肯定是想给足她脸面,让天下人都说:看,裕王爱老婆爱到不行,为了她,什么都肯做的,什么身段都放得下。他想让所有人羡慕她,扬她的美名,可这样一来,却是让她有了恶妇之名。而且,还将了她一军,前几天她绷着劲儿,不让他进门,现在想叫他进府吧,却不知如何下台阶了。偏偏,陵王等人没一个出现的,没人给她台阶,摆明看好戏。
正发愁,卡拉一声,天上的惊雷吓了有点烦躁的石中玉一跳。
不是要下雨吧?她已经落了个虐待相公的名声,再来点极端天时,她简直十恶不赦了啊。
她心里哀号着,豆大的雨点已经落下,片刻间就成倾盆。甚至,雨水落在地上像冒烟,连对面屋檐也看不清楚了。喵滴,老天还真配合!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出门送个伞,或者直接叫他进来得了,免得在外面现眼。
可那样,是不是算他过第二关?
“娘,叫爹进来吧,他就站在雨里淋着呢。”左左跑进来,一甩小脑袋上的水珠儿。
“就是就是。娘不是说过,淋雨会生病吗?”右右也说,“爹好可怜!”
“他就没找个地方避避?”石中玉急得直搓手,“雨太大了呢。”
“反正刚才我们进来时,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右右说。
“娘,您就让爹进来吧,哪怕一小会儿。”左左求着。
“好,看在你们的面子上。”石中玉连忙踏住这不是台阶的台阶。
左左右右欢呼一声,就要往外跑,却又让石中玉拎住脖领子给拉回来,“娘叫人去,你们给我老实待着。”
“叫人很慢哪。”左左皱着小眉头。
“娘自己去,行了吧?”其实石中玉心里也有点急,说着就一边叫大寒拿伞,一边往外走。
右右在后面喊,“娘也要小心别淋到雨。”
“两个小没良心的,有爹了,还要娘干什么?”石中玉酸酸地说,正好大寒和小寒都过来了,立即快步往外走。
她心里纠结着,不知见到慕容恪后应该采取什么态度。可到了门口才发现,慕容恪并没有站在雨里,只留给她一个骑马远去的背影。
石中玉心情复杂,一面知道他不淋雨了,放了心。另一面又觉得他居然不坚持下去了,难免失望。可问过门子后才知道,是一队宫里来的侍卫把他拉走了。
这令石中玉的心又揪了起来: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吗?不然的话,慕容恪这么多天连朝也不上,怎么会被这么急的叫走。而他肯离开王府门外,更证明事情紧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她所料不错,此时在皇上的御书房中,三个慕容家的男人正紧急研究着一件事:北魏联合大周要攻打大燕!
“怎么可能?”慕容恪简直难以置信,“虽然战时结的盟约并不牢固,随时可能撕毁,可之前并没有什么征兆,也没有什么可能啊。”
“其实,前几天宫里有喜事,因为你不上朝,并不知情。”慕容长天沉声道,“那之后,宫外又发生了一件事,朕和三皇叔今早才得到消息。几乎在同时,我们派去北魏和大周的细作传回了情报,他们正在边境集结兵力。还有庆州……”
“庆州?!”慕容恪怔了一下才想起来,“不是十一皇叔的封地吗?他凡事不管,关起门来做他的王爷就是了,这又跳出来做什么?”
慕容长天揉了揉眉头,对慕容楚道,“还是三皇叔说吧。”
慕容楚点了点头道,“那件喜事是,甘昭仪怀了龙种。”
“这是好事啊,恭喜皇上。”慕容恪真心高兴地说。
慕容长天微笑点头,显然也是极开心的,“朕子嗣艰难,只得了几位公主。甘昭仪才入宫三个月,就有了三个月身孕,而且才一个多月就被才神医诊了出来,显见是新婚之夜得的。司天监观了星相,认为是大吉之兆,定能诞下龙子。”
“可这事,却让周皇后不安。”慕容楚接过话来,“周皇后入宫多年无所出,太后又待她比较严苛,加上有小人进谗言,说甘昭仪本来就是皇后命格,以后皇上会有废立之举。皇上得知此事,还没有查办这些流言,周皇后却说要到城外的玉林寺为甘昭仪祈福斋戒三日。”
“怎么?逃回大周了吗?”慕容恪吃惊道。
“周皇后性子柔软,所以朕根本没有提防。待今天早上得知此事,已经过了三日。大周来接她的人掩饰得好,一点线索也没留下,若他们急行,此时过了大部分关卡,再追拦都来不及了。”慕容长天道,“她与朕是大周与大燕结盟的姻缘,大周皇帝若无反意,她定然不会如此做。”
“可为什么会这样,大周一向软弱……”
“别忘记,大周换了新皇,是周皇后的弟弟,跟赵知信一样,是个志大才疏的。”慕容长天冷笑道,“大周新皇认为,云州十城是他们的属地,曾向朕开口收回,被朕严词拒绝。没想到,他居然想武力夺取。加上周皇后的事,大周认定朕会废后,而后迫周为属国。”
“说起来,北魏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慕容楚道,“我们的探子探明了实情,但因为被发觉了行迹,消息传不出来,今早才到京里。”
“北魏侵占我大燕领土之心不死,臣知道的,但他们怎么选在这个时候动手?”慕容恪问。
“你都想不到,是谁在背后搞得鬼。”慕容楚冷笑,“宗政门龙。”
慕容恪吃了一惊,因为宗政门龙是宗政弥也的父亲,北魏最大士族的领袖,在北魏军中和朝中势力很大,自己还做着高官,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
慕容楚详细把各类情报归总了讲解,慕容恪渐渐明白了实情。
在明镜时,宗政弥也身死。解语跑了。后来素裹差点被赵碧凡祭旗,却被一黑衣蒙面人救走。救她之人,正是解语。她二人仇恨赵氏和慕容恪、石中玉,继而牵连到整个大燕,用石中玉的话来讲,简直是因为仇恨而变态。
她们逃到北魏,借着解语手中的信物,找到了宗政门龙,把宗政弥也之死,描述得惨之又惨,而且全怪在慕容恪的头上。宗政门龙极为宠爱这个女儿,不然也不可能把那么多死士做为陪嫁给宗政弥也了。他本来就野心勃勃,又心痛女儿之死,就撺掇北魏皇帝攻燕。
北魏皇帝多年垂涎大燕肥沃的内陆领土,又认为大燕因为内乱而孱弱,而他们多年来假借结盟,修养生息,还落了不少好处,如今实力此消彼长,正是进攻的好时机。况且,他们不知得了什么不靠谱的情报,认为慕容恪为慕容长天忌惮,被夺了兵权,不被重用,所以最大的威胁也不在了。
另外,十一皇叔慕容慎的封地庆州是连接大周与北魏的要道,若能通畅,周与魏就很方便互通有无,能联手对燕,还能像插进大燕心脏的钉子一样,制衡大燕。
为此,素裹和解语不惜献身于好色的慕容慎,策反了他。慕容慎在封地里胡作非为,慕容长天已有拿回封地的打算,他本就自危,又得了两个美人,于是叛国,与周魏联手。
“臣请战。”君臣叔侄三人真分析研究了一夜,慕容恪上前道。
不管怎么说,是因为他的反叛才造成今日之局,而且无论是宗政弥也还是素裹、解语,都曾是他身边的人,他有义务平乱。就算没有这些关系,身为军人,他也有责任保家卫国。
“七皇叔,可有把握?”慕容长天有点担忧,“我军疲惫,又准备不足,北魏和大周可是筹划很久,加上慕容慎助阵……”
“皇上放心,臣可立军令状。”慕容恪很坚定,“皇上可知,早八百年前,臣就可以一举攻克北魏之都,是先皇不许臣冒进。”
这话,慕容长天和慕容楚都明白。先皇不让慕容恪彻底打败北魏,是怕他坐大。毕竟,他身上也有北魏血统。先皇不信任自己的儿子,又愧对元后,生怕儿子借了外力再来打自己。
“那就倚仗七皇叔了。”慕容长天当机立断,“愿七皇叔尽快结束战事,百姓,可再禁不起这么折腾了。”皇祖父留给他的,其实是个烂摊子,国库几近成空,他辛苦撑了几年,好不容易有了好转,不想功亏一篑。
“西边的大周,交给我吧。”慕容楚也说,“大周新皇外强中干,好对付得很。臣的意思是西边稳守,北边主攻,兵员粮草紧着老七那边。”
君臣三人又商议一阵,觉得可行,制订了简单的方案。然后慕容恪又对慕容长天说,“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皇上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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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66写书有原则有大纲,但很重视读者的感受,希望大家能满意,我觉得这是一个作者应该有的态度。
但有的人吧,我节奏快,他说我粗糙,我写得细,他说我拖文。我写得紧张,他说我虐。我写温馨的吧,他又说我灌水……
总之66很努力再写了,希望大家耐心些好吗?
谢谢。
第六十七章 家书(上)
“说吧。”
“可不可以请皇上对小玉撒个谎?”慕容恪提出,“把战局告诉她,就说臣不肯出兵,要留在太府都,请求她的原谅,除非她让臣过了第二关。”
慕容长天和慕容楚都笑了起来,这是得知突如其来的战事后,第一次笑得如此畅快。
“七皇叔还真是把小玉放在心上,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朕听说你日日到王府门前去站桩,本不想扰你雅兴呢。也罢,朕就帮你一次!”
“谢皇上。”慕容恪也笑了,“臣是不想打了仗回来,还要过两关。这样只剩下一关了,臣比较有信心。”
“你怎么知道她会答应这个条件?”慕容楚问。
“这件事三哥就不知了。”慕容恪无奈地摇头,“我不在太府都时,她觉得受了皇上和三哥的太多恩惠,一直不知如何报答,所以只要皇上提出,她没有不允的。”
“只怕你天天去守府门,小玉也感动了呢。”慕容楚道,“来吧,你先跟我去兵部,打仗可不是小事,整个大燕都要围着战事转,咱们要好好研究,尽早出兵,最好能赶在边境被侵之前。”
两人说着,就辞了慕容长天,去做正经事了。而慕容长天先去看了看甘昭仪,随后就像少年时代那样,偷偷出了宫城,微服到了裕王府,见了石中玉。
石中玉本来就预感到有大事发生,听了慕容长天的话,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应下来。过关什么的,不过是个小情趣,她耍耍小性子罢了,哪能和国家大事相比。而且,她虽然考验慕容恪,其实心里也渴望快快与他相见。
三天后,北部传来消息。庆州反,北魏侵边,大周兵临城下。
战争,总是突然到来。就像夏天的天气,几乎没有铺垫,直接就变了脸。
陵王慕容楚,裕王慕容恪同时出征,虽然时间仓促,粮草什么的都没有备齐,但全大燕的百姓却都信心满满。
为了给战事做准备,慕容恪忙得三天没合眼,自然也没时间来见石中玉。不过在大军出城的那天,他骑在马上,本能的朝路边宝和轩的二楼看去。
那原是他的产业。在那里,在大火之中,他第一次与她心心相印。此时,他明确感觉到她在那里,虽然她并没有露脸。
“小玉,等我。”他无声地说。
他没有猜错,石中玉就在竹帘后看他。没有出现,是怕他有牵挂。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他们最后的离劫呢?她能做的,只有等。
这时候,她忽然有点后悔和担忧。战争无情,刀剑无眼,为什么之前没见他一面?现在他还没有走,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然而此时,她唯一能做的,却只有等待。
接下来的日子松中有紧,紧中有松,对石中玉来说,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好在夏世雄带着小猴子,天天往兵部跑,打听前线的消息。有时候,还带着左左和右右。
现在满太府都谁不知道夏老是裕王妃的干爹,裕王殿下又怕老婆怕得厉害,加上两位小世子是裕王殿下的心头肉,普通的消息自然肯透露,还解释得格外详尽。若是重大消息嘛,皇上最近的宠妃,怀了龙子的甘昭仪和裕王妃的关系铁得很,才神医往宫外转转,有多少体己话带不出?
所以除了皇上和兵部要员,朝廷重臣,石中玉是对战场局面掌握得最精确的人。她知道慕容恪的大军北进的过程中势如破竹、高歌猛近,大燕战神之名,从没有像这一仗那么突显。看来,平定北魏和大周的围攻之局,以及十一皇叔慕容慎在封地庆州那不合时宜的反叛,夺得最后的胜利,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但尽管如此,战场上刀剑无眼,意外频频,战斗中喜欢冲在前面的慕容恪还是令石中玉担心不已。偏偏她还要做出乐观轻松的样子,不让两个孩子感觉到,真是无比辛苦。
连日来,左左和右右满耳听到的全是对他们的父王裕王慕容恪的赞美,有兵部的大官和小吏说的,有听到过平头老百姓或者府内下人们的议论,还有说书先生编出来的,甚至也有当今圣上对他的两个小表弟亲口所言,已经令两个宝宝的骄傲和自豪感膨胀到相当的程度了。有一次,石中玉听到这两个小子逼着来姑姑家小住的表哥表姐,也就是叶明闻与金旖里的儿子女儿称他们为“神子”。为此,她不得不把他们拎来,教训了一顿。
“再自称神子,娘把你们两个打成神经!”石中玉用帕子掩护,打了左左和右右一人一巴掌。看起来挺重的,心疼得站在一边的夏世雄不行,但实在上连痒痒也没挠到。
“我们父王是战神,我们是战神的儿子,不是神子吗?”左左狡辩说。
孩子六岁了,有了反抗意识,最近有点不太听话。石中玉有心理准备,倒并不生气,可还是得摆出威严的样子来。别人家全是严父慈母,可他们家……恨!慕容恪为巴结两个孩子,表面上冷冷的,实际上会满足两个宝宝的一切要求,包括最无礼和无理由的。为了免于把孩子们宠坏,自然由她来当恶人。
好在左左和右右虽然顽劣,比普通小孩子更像可怕的小魔鬼,却始终深爱着娘亲,石中玉生气或者伤心,是他们的死穴,不敢太闹腾的。
“战神只是个名号,不代表什么!”石中玉板着脸,“再说,那是他的功绩,你们身为他的儿子,不但没有赶超的意识,还要借他的势,沾他的光,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是左左右右的另一个死穴,为了能当英雄好汉,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乐意的。
“我们一定会超过父王的,不是要仗他的名头显摆自己。”右右连忙解释。
“哼,他还在战场上,你们就神啊神的叫,会折福的知不知道?如果因此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你们很开心吗?”她又吓唬。而这下,还真把两个孩子吓着了,连忙捂住嘴,生怕说出不吉利的来。
很好,她可不想儿子成为富二代、官二代、只会依靠祖荫,其他一塌糊涂的。有那样了不起的父亲,当然可以骄傲,但不能成为凌驾于其他人的本钱。做父母的不能跟儿女一辈子,最重要要教他们自己以正确的态度面对人生。
“算了,还是孩子,难免得意嘛。”夏世雄打圆场,“说实话,作为干老丈人,我出门在外时也觉得脸上有光哪。”
“我还没承认将来就认他当夫婿呢。”石中玉嘴硬的低声咕哝,转头见到左左右右两个小坏蛋正偷眼望着她,又严肃地说,“还有你们两个,慕容恪还没通过第三关,娘不是说过,无论是父王还是爹,都不许你们叫的?为什么不听我话?有了爹,不要娘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这大帽子扣得有点重,左左和右右连忙摇手,分两侧扑过来,紧紧抱住石中玉的腿,异口同声的道,“全天下的人,我们最爱娘了。所有人加起来,也及不上脸一丝丝。”
听这话,石中玉心里舒服多了,哼了声,“最会甜言蜜语,也不知跟谁学的!”
左左和右右为了表示真诚,自然又是一番哄劝,甚至谄媚。
一边的夏世雄看在眼里,只觉得场面温馨无比,笑着摇头道,“小玉啊,哪有你这样当娘的,跟自己儿子还撒娇。”
石中玉有点不好意思,刚要找话反驳,小猴子就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举着一封信,一脸的兴高采烈,比划了一阵子,大家就都明白了。
慕容恪的家书到了!他从战场上寄了平安信回来!
石中玉只觉得心头放起一把焰火,瞬间就无比明亮和喜悦,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痛苦的是,却偏偏要装端庄和冷漠,甚至还得有点不在意和不耐烦。唉,演戏真不是人干的事啊。
小猴子近几年日子过得好,红光满面,又学了认字,与人交流不困难了。其实也不用写字什么的,他比划一下,大家就知道其中之意。
夏世雄高兴地站了起来,左左右右更是跳起来想抢夺书信。
“你两个小心点,万一撕破了呢?别急,自然要让你们娘先看。”夏世雄提着两只皮猴的衣领往后拎,把从小猴子手中的信拿了来,直接递给装模作样,但心里急得不行的石中玉。
石中玉拼命控制着手不要颤抖,当着孩子们的面儿打开信,发现里面是一幅幅的图画。慕容恪不会写字这个事,知情人极少极少,左左右右也不知道。不过他肯用画的写家书,表示这个心结他慢慢放开了,石中玉替他高兴。而左左右右看到图画,以为是他们爹哄他们玩,高兴得差点连气儿也喘不匀了。
家书,不,家画一共十几页,详细描绘了战场上的胜利,以及战地生活的所有细节,那意思是让家里人放心,他一切都好,很快就能凯旋。最后一张居然有漫画感觉,是一个男人站立在山岗上,手握书卷,仰头望着天空。那男人的模样当然是他自己的眉眼,而星空下画着三个小人,赫然便是石中玉和左左右右了。
他是在说:他很想他们母子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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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这几章是小温馨,希望大家喜欢。
感谢大家的粉红和打赏。
谢谢。
第六十八章 家书(下)
“这个是我诶,左边那个是你。”右右的小胖手指点在画儿,轻轻的,生怕弄坏似的。
“我们两个长那么像,你怎么知道这个是你,那个是我?”左左皱着小眉头挑刺儿。
“因为这个是站在右边,当然是我啊。这个站在左边,自然是你。爹……父王……”右右瞄了石中玉一眼,立即改口,“裕王殿下一定是这个意思,不然咱们怎么分彼此呀?”
“我们俩还用分彼此吗?”左左反问。
右右认真想了一下,郑重点头,“对呀,我们是亲兄弟。娘说,在她肚子里时,我们就是在一起的,一辈子也不会争。所以,是不需要分彼此的。”说完,两个孩子对望一眼睛,笑得眉眼都开花似的。
石中玉看在眼里,暖在心头,对他们兄弟间的友爱和亲情感到欣慰,只笑道,“行了,你们两个把家书拿去,慢慢研究吧。说起来你们……咳咳,裕王殿下的画是丹青墨宝,拿到外面能卖到大价钱。所吧,你们一定要好好保管,不能随处乱丢。但最后这张,娘要留着。”
“当然啊。”左左一本正经地点头,“家书抵万金,我们会好好珍藏,”
“乖啦。”石中玉摸摸两个孩子的头,“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借裕王殿下的画临摹一下。不过嘛,最后这一张,娘要留着。”
“为什么呀?上面有我们呢。”右右急道。
“是我们一家四口。”左左小声提醒。
“正因为有你们,娘才要哪。”石中玉道,“你们天天外面疯跑,玩得高兴了都不着家。娘想你们怎么办?正好看看你们的画像。怎么,舍不得?”
“娘想要什么,只要我们兄弟有的,有哪个会舍不得?”右右小大人儿似的拍拍胸脯。
其实,他们是听石中玉这么说,同时认为娘这么做是太爱他们了,平时他们不在家时,娘想他们却看不到,也怪可怜的,于是登时高兴起来,把最后那张画像打赏似的,慷慨地扔给石中玉。随后,两人手拉着手,回自个儿的院子,研究他们亲爹的画作家书去了。后来听说,他们一宿没睡,就算强制关了灯,两人还兴奋的聊天,一直到天色大亮。
看来,父亲对于儿子来说,真是重中之重的存在。这让石中玉又想起命中的一女。上回在山洞奋战五天没有成果,现在慕容恪还在过三关,得多早晚,她才能生个贴心小棉袄啊。
至于她为什么非要最后那张图,还真不是因为想念慕容恪,或者想看他,寥寥数笔就画得很神的儿子们。而是因为她眼尖的发现,那仰望星空的男人,也就是慕容恪本人手里握的那卷书,上面有一个极小图案,还有西山堂的标志。这些细节组合起来说明一件事:他拿的是那本春图画册。他在暗示,他想跟她上床。
天下的战神,还有他这样不正经的吗?前方在打仗诶,他居然想那种事。而他这么闲,看起来这场平叛乱和卫国的战争对他来说,还真不是件难事。胜利,她不用担心。她担心的是左左和右右那么爱他们爹的画作家书,万一发现了那册书的端倪,她的脸往哪搁?孩子要是学坏了怎么办?千万不要小看小孩子的观察力和智商啊。
太可恶了!如果慕容恪现在在面前,她恨不能咬他几口。可是他不在,于是晚上,她只能抱着他的一件衣服,才能入睡。梦中,还落下思念的泪水。只是,她对自己也不肯承认罢了。
第二天一早,她吃完早餐,听说左左和右右去书房了,也好奇的跟了去。这两个小子好武胜过好文,三岁开蒙,如今六岁多了,字写得还歪歪扭扭像狗爬。想她那笔字,可是父亲从小监督着练起来的。
别的小朋友看电视时,她在写字。别的小朋友去花园或者游泳池时,她在写字。别的小朋友在楼上跳皮筋、捉迷惑时,她在写字……
当时很不高兴,不过对父亲敢怒不敢言,才顺从的。如今想来,若不是她这笔好字,穿越到大燕朝,说不定没有那么多好运。所以,父母对孩子适当严格是对未来有好处的。而偌大个裕王府,每天杂七杂八的事一大堆,她很不耐烦,于是夏公公和小猴子全帮她处理了,所以实际上她很有闲功夫,不如就把对左左右右的训练提上日程。
这么想着,已经迈进了书房的大门。才进去,就见左左和左左一人搬了把大椅子,登着椅子,爬上了书桌。新给他们配的两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在帮他们研墨。两人铺了纸,然后小眉头皱着,小架子端着,小手握着小笔,想了想,认真的落下笔去。
呀?自己主动就练字了?石中玉暗喜。可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两个小家伙在画画儿。
“这是做什么?”石中玉问。
“给父王……”
“给爹……”
“嗯?”石中玉的眼波斜过去。
左左右右连忙改口,齐声道,“给裕王殿下回信哪。”
“回信?”听说过从战场上家书报平安的,在中国古代,还真没听说往战场上写信的。
“我跟小猴子公公打听过了。”左左正色道,“父王……那个裕王殿下派来送信的亲兵就在外院等着。昨天好吃好睡一天,今天上午去兵部办事,晌午就走,所以我们要在此之前写好。”
“写家书就用写的好了,为什么要画呀?”石中玉纳闷。
慕容恪有怪病,可却不是不识字的,只是不能写而已。
“爹……裕王殿下用画的,我们也自然要用画的。娘不是说,要礼尚往来?”右右道。
在家里,他们不叫石中玉母妃,因为石中玉不喜欢,觉得生分,所以对外才用官称。
“那你们要画什么?”石中玉好奇。
两个宝宝没说话,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神色。这一刻,表情中有以德道长的神神叨叨样子。
石中玉见状,也不再多话,干脆歪到一边的弥勒塌上,找了本书随便翻翻。偶尔,偷眼看着孩子们。就见这两个小家伙又认真又兴奋的画了一张又一张,最后手,脸,脑门,衣服上全沾了墨迹,画了足足一大叠纸才算完。
等纸张干透了,两个孩子献宝一样把画儿拿给石中玉看。原来,画的全是日常的生活。两人吃的什么、做了什么好玩的事、做了什么新衣服、哪个仆人出了什么丑、在大街上买了什么好玩好用的东西、去兵部等候消息、到茶馆听书,因为他们是裕王的儿子,因为裕王保卫着国家,所以他们小小年纪就被奉为上宾,等等……
后面有十来张,描述了他们带领表哥表姐和府内仆佣的子弟,分成两队,模拟战争,两人怎么排兵布阵,如何借助花园的地势进攻和防守,都画得详尽。
看在眼里,石中玉不禁骄傲。左左和右右分外聪明,不仅学文比普通孩子快,身体比普通孩子强壮有力,慕容恪教他们的那点兵法还能活学活用,虽说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玩打仗的游戏,却仍然一板一眼,进退有度,才六岁而已,就颇有用兵的风范了。
慕容恪看到这些,一定会很高兴吧。毕竟,他后续有人。为人父母的,看到孩子是自己的传承,那种幸福感,是没办法形容的。
对此,她只有两点感想:一,身为母亲,就算孩子是战争天才,还是宁愿他们这辈子荒废了才华,也不要有战争出现。二,她的女儿啊!什么时候来啊!那样她也要有传承,培养出一个古灵精怪,写得一笔好字,画得一笔好春画的好女儿!不用现在,对着远在千里之外的慕容恪妒忌到不行。
“这张是什么?”拿着最后一张画,石中玉愣道。
画上是一个女人。是……女人吧?
两个孩子工笔画非常非常、超级超级地烂。前面那些日常生活和模拟打仗的画,有点像简笔风格的四格漫画,反正也不细画脸部和衣服身材,整体就像细竹棍儿插在土豆上,旁边支出四肢。虽然风格幼稚粗糙,倒充满了童趣。
可最后一张,两个孩子分明是想细致描述,所以用了心力,结果却是乱七八糟。那画中人的头上黑漆漆一片,大约是长发,梳了髻,纵横着几条细道,应该是钗环。从身上穿的衣服来看,应该是女人。毕竟。男人不穿裙子。
五官嘛,鼻子是两个洞,嘴巴小到只有一个点,两个耳朵画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八戒二师兄,两只眼睛大得像ET,眼睛下面还有一串小圆圈儿。初一看,还以为是王府时那只生过七八胎的狗妈妈的**。
“这张是娘。”左左非常正式而诚恳的说。
“你肯定?”石中玉吓了一跳。
“那是相当的肯定。”右右作证。
石中玉想死。
在两个儿子眼里,她难道丑成这个样子?虽说真正的感情不是以外貌取胜的,但丑得这么人神共愤的,当初慕容恪怎么能看得上她!
“也不知怎么,我想画出娘的神情,却不能捕捉。”左左的语气像个丹青圣手。但说实在的,石中玉对他的书画才能已经基本绝望。
“这就是我在你们心目中的形象?”石中玉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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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左右右可爱吧?写到他们明明深爱着母亲,却无法画出来时的心情,感觉很温柔啊。恪恪想说些话,却写不出来,只能用画的时,心情想必也一样。
祝大家周末愉快。
谢谢。
第六十九章 史上第一人
“当然啊。”右右伸出小手,点着画面解释,“娘的头发很好看,又黑又多。”
就那团黑疙瘩?
“娘的眼睛又大又圆。”
确实,ET的就那样。
“娘是樱桃小嘴,比我见过所有女人的嘴都漂亮。”
但也不是一点好不好?那样怎么吃东西,拿筷子往里捅吗?
“衣服嘛,实在没时间细画了。”
幸好啊,如果时间再长些,娘就成妖怪了。可是……
“手脚掩在衣服里就算了。可是……娘的脖子呢?在哪儿?娘没找到啊。”
两个宝宝对望一眼。那意思是:哎呀,忘记了!
石中玉无语。
但见两个宝宝望着那幅画的神情,那样神情专注又充满爱意的看着画,大眼睛闪亮,好像恨不得抱着画亲亲,石中玉的心突然温柔得没办法跳动。
在孩子们的眼里,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他们画不出来,但心里、眼睛里看到的,全是最爱最爱的娘亲。在他们成年,爱上其他姑娘之前,她还是好好享受那份全心热爱吧。
“好吧,就寄这封家书。”她点头,“不过,娘脸上那一排黑点点是什么?”她说的是那两排**。
“娘想爹时掉的眼泪啊。”右右叹息道。
“娘哪有掉眼泪?也根本没有想他!”石中玉立即反对这种说法。但态度太激烈了,反而显得很虚弱。
“娘骗人。”左左控诉。
“娘没有!”
“明明就有!”
“没有!”
“有!”
在母子三人的打闹声中,家书还是这样寄出去了。而那些画儿到前线没多久,大燕军平定了庆州,大败北魏,大周未做反抗就投了降。
一场战事,或者说闹剧,迅速结束。
史载:大燕新皇昌庆六年,秋,裕王慕容恪历时不过百日之期,就以摧枯拉朽之势,长驱直入,一举攻克北魏首都日暾,迫北魏皇帝降燕。期间,裕王一战即擒反王慕容慎,破庆州。
同月,被陵王慕容楚围困的大周见大势已去,未做抵抗就向守军呈降表。
裕王于九月二十五日,班师回朝。沿途,受到百姓夹道以呼。至此,大燕定矣。
另:此次裕王出征,创下最快获得战事胜利的纪录,其后几十年,无人能破。史上第一。
……
“王妃,不去迎接裕王殿下吗?”大寒问。
石中玉心里长草,坐立不安,偏偏要装得无动于衷地说,“不去,有什么好看的。”一边说还一边看着书,很“淡定”。
唉,锻炼定力真是伤天害理啊,实在太摧残人性了。
大寒还没说话,小寒一脸兴奋地从外面窜进来说,“现在去也来不及了,你们没看到,大街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王妃这时候去,能给挤成一幅画。”
“这么热闹?”石中玉忍不住问。
“可不是嘛!”小寒依旧兴奋得不行,“魏周联攻咱们大燕,何况还有反贼慕容慎拱手献上庆州,这是多强大的军事力量?大家都以为这仗至少得打上两年,得有多少将士埋骨异乡?可咱们殿下不到百日就给平定了,伤亡还很小,打得北魏百年之内绝不敢侵边。以后大燕安居乐业,百姓能不高兴吗?皇上能不高兴吗?裕王殿下是咱们大燕的大英雄,世上最最了不起的男人!奴婢高兴的是,他是咱们家的人!”
“看把你乐的。”大寒笑骂,又转头对石中玉说,“王妃莫怪,我们姐妹是行武出身,对裕王殿下战神般的功绩,实在是太敬仰了。”
小寒一听,也不理裕王妃石中玉同学了,拉了大寒在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什么皇上亲自迎出城门,亲自在裕王马前泼水以表敬意啦,什么百官相迎、场面宏大啦,什么裕王殿下鲜衣怒马、迷煞众人啦,什么北军军容整齐、震慑四方啦……
石中玉很“淡定”的看书,但半天一页也没翻,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长。
说实话,她很骄傲,因为小寒口中、百姓心中那神一样的存在是她的男人,前几个月,为了她还在王府门前站岗呢。而且,她很想立即见到他。别人都说百日克敌,简直是神话,用时之短创大燕史上之最,可在她眼里,度日如年,这段日子已经太漫长。不过她不能满含泪水去迎接英雄,因为这英雄在回程中做了一件让她很生气的事。虽然这件事可能误传,但她仍然不能容忍。本打算不再设第三关了,现在却想设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难的,让他吃足苦头。
他居然敢背着她收女人!北魏的女人。还是个公主!干吗啊?北魏为了表示诚意就要和亲啊?就算是和亲,也轮不到慕容恪献身吧?皇上不是后宫空虚?陵王不是还没有正妃?慕容恪是她的,她没点头,看谁敢这么做!
哼,她现在很不满意。
但是她虽然闹别扭,孩子气,却没阻止左左右右去迎接父亲。毕竟,大人间的纠葛不要牵连到孩子身上。左左右右需要父亲,英雄般的父亲。他们两个已经骄傲得快爆炸了,不让他们宣泄一下,非得生病不可。
于是,夏世雄和屈忽昀、馒头他们保护着左左右右去了。因为镇守西境的陵王慕容楚先行回的朝,所以他们混在陵王的队伍中,与保护皇上的御林军一起出了城。
事实上,现在全王府除了兰望这种责任心重的,带着几个老仆守着,还有大小寒保护着石中玉,已经完全空了。和万人空巷的其他地方一样,全去迎接凯旋的将士了!
“王妃,您就原谅裕王殿下,让他回府吧?”小寒正说得高兴,突然跳到石中玉面前,“殿下那么了不起,长得那么帅,武功那么高,打仗那么能打,一不留神就让别的女人抢走了,到时候王妃哭也来不及了。”看那模样,一脸追星族的样子,简直成了慕容恪的铁杆,不,太空材料钛合金杆粉丝,恨不得现在就要了签名,好每天早晚三柱香供着呢。
大寒一听不对,连忙上前,使劲拧了妹妹一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王妃正为着殿下带回个北魏公主的事发小脾气呢,她还提这些?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可是晚了,石中玉已经怒哼了声,把那本根本没看的书往桌上一扔,“哼,谁爱要他谁领走。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妃才不稀罕!本妃就是不让他进门,有本事,他也像打北魏那样,打进府来啊?本妃还就不信邪了!”说着,气呼呼回屋了。
大寒瞪了小寒一眼,低声道,“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下别住了劲儿,王妃更不让殿下回府了。本来我都打算好了,让他给咱们讲讲,到底用的什么战术,怎么就一下子攻到日暾,怎么就把慕容慎个老贼抓住,把那个又色又恶心的老胖子生生吓死的。”
“王妃就是撒娇罢了,回头殿下哄哄就雨过天晴,怕什么。”小寒回答。
“本妃听见了!”屋里传来石中玉的叫声,“别打量着我会心软!我看你们两个是闲的,所以生这么多心思。真是女大不中留,赶紧的在四大铁卫中一人挑一个,不然本妃把你们配给二门上的家丁,看你们还敢背后编排主子!”
大寒小寒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知道石中玉是嘴硬心软。但一想到要配给四大铁卫中的某某,脸上都是一红。
“今天殿下会来吗?”到底,小寒还是忍不住问。
“照理,皇上会大宴群臣,这接风庆功宴,不闹到半夜是结束不了的。”大寒道,“到时候天色晚了,会留殿下在留宿宫中,要回王府,至少也得明天早上。”
“我就怕王妃使了性子,还不让殿下进门。那殿下岂不是要像夏天时那样,站在门外傻等着?外面的人都说呢,说咱们殿下英雄盖世,却是个怕老婆的。”小寒同情地说。
“怕老婆有什么不好?”大寒又瞪了妹妹一眼,“再说,裕王罚站是京都一景,将来保不准会成为千古佳话呢。”
“嘘,小声点。”
“明明是你挑起的话题,还让我小声。依我看,你这么泼,也就孙军受得了你。”
“是啊,赵路跟姐姐倒也配哪。”
大寒羞不过,上前呵妹妹的痒。两姐妹打打闹闹的走了,而里屋贴着门缝偷听的石中玉才站直了身子。
死家伙!居然带女人回来!就算相信他不会染指,想想也心里不舒服。但是,如果他回王府,到底要不要让他进呢?真愁人,不知道怎么办好。
不过,慕容恪并没有让石中玉为难,因为半夜时分,他从百官夜宴上偷溜回了王府。没有通报,甚至没有走正门,而是用他最爱的方法,翻墙而过,直奔湖边小道场。
主院久思院,现在是石中玉带着两个孩子住。但刚才左左右右透露,那棵从明镜移植回来的苹果树苗,种在了小道场,原来书房的外面。都道是人挪活,树挪死,可那棵苹果树也不知为什么那么坚强,几年不发芽,突然就长出了小苗。又从明镜千里而来,路上这么折腾竟然不死,而且渐渐要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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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人工补救
他不能让那棵树活着,因为很不吉利。当年他们约定,长出树苗就放她自由。没长出来倒罢了,长出来……他也得让它再死回去!
这时候,左左右右还在宫里,王府里的仆人们也都聚在一起喝得胜酒,小玉肯定在屋里生闷气,没人能注意到,正是月黑风高杀苗夜。
然而,他猜错了。
裕王妃石中玉心中纠结,也跑来拿树苗泄愤,早一步到了,此时正蹲在地上,拿一条小树枝抽打小苗旁边的土地,一边抽还一边骂,“慕容恪你个死家伙,休想再靠近我一步。哼,我有证据,当初你承诺过的,小树发芽就放我走。”
慕容恪悄无声息地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突然温柔得没力气再跳动了。好像他梦里见过这个场景,好像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但所有的相思在一刻化为了甜蜜,觉得所有的折磨都是值得的。
“小玉。”他轻声叫,咽了咽口水,润润干热的喉咙。
石中玉吓了一跳,还以为出现幻听,差点坐在地上。回头望去,就见在那秋月的银白光辉下,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那儿,身形一如以往的挺拔,脸色半阴半暗,半隐半明,只要一伸手,她就可以触摸。
“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口,却是带着撒娇意味的生气。
慕容恪不说话,只走过来。
“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哦,再过来,我就喊人了。”石中玉没什么威胁性的说着。也不知怎样,突然想句一句很无耻、很邪恶的台词: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知道。
下一刻,她被拥在一个怀抱之中。那怀抱如此熟悉,却因为长久的离别又带点陌生感,还有清风明月的味道,他的体温……
“想我吗?”低低的声音,沉沉的问,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下,诱惑得人心痒痒。
“不想!”煞风景的哼道。
“不愿意我来?”
“不愿意!”
“你这样子可不像不愿意。”语气中带了三分调笑。
石中玉咬牙,让自己从美色的沉迷中清醒,狠拧了一把慕容恪的腰。慕容恪没提防,疼得闷哼一声,手臂松开了,石中玉借机跳开。
“玩美男计这招没用!”她很“正义”。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因为想着我吗?”慕容恪笑笑。
喵滴,太好看了。有的人,天生就是让人犯罪的,怪不得别人思想不纯洁。曾经,她不知打哪儿听来一句话:万恶淫为首,在行不在心。若是连心判,天下无圣人。
思想上的不纯洁,不算不纯洁。她是这么理解的。但是,她现在很想行动。
但石中玉上下瞄了慕容恪一眼,定力十足地道,“想得美啊。你又是来这里干什么?想毁掉树苗吗?”
“本王怎么会那么没品?”慕容恪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只是想进来看看。”
“你最好别动这个念头。”石中玉道,“让这小苗长大,才知道它是不是那棵苹果树。若然它现在让人毁了,就算不是原来的种子,也要算作是原来的种子了。”
慕容恪一愣,打算辣手摧苗时,倒没想到这一点。
石中玉得意地笑,“幸好被我捉到贼。”
贼?
听到这个字,慕容恪笑了,“小玉呀,你可知道,你捉的不是拔苗贼,而是采花贼哪。”说完,还没等石中玉反应过来,已经伸手抱住,俯身吻下来。
石中玉猝不及防,被他长驱直入,瞬间夺了神魂。
他们本来就互相想念,不过为着点无伤大雅的小事而绷着劲儿,这下慕容恪突然袭击,石中玉没有设防,很快就热吻在了一处,难解难分。
慕容恪几乎是迷醉般的吻着,在战场上,生死一线,那思念就加倍放大,让他渴想她到刻骨铭心的程度,此时只恨不得把她揉在血肉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分离。
他一把抱起她,唇在在脖颈和耳垂之间轻轻摩擦着。那一年,他想远离她,因为他不愿意爱上一个男人。可是,她为他的母后抄写祈福经文,偏偏在他面前出现,对他说:殿下,你的出生,是我的幸福。
那句话,是他第一次觉得生存得有价值,因为他的存在而令一个人幸福。那种被需要的感觉,那种被重视的感觉,不是因为外貌、地位、或者其他,只为着他的心,于是令他立即沉醉。
他再也把持不住,差点在小道场的书房里要了她。若不是圣旨下,她早就成为他的,何必再经历那些挫折,蹉跎、荒废了那么多美好岁月。现在他还有一关要过,过关才能得到她的认可,可他等不了了,那思念像体内一股巨大的力量,若得不到安慰,他必将被撕成两半!
“那年在小道场,我们没做完。”他喘息着,“今晚继续。”他打横抱起她,大步往里走。
石中玉觉得应该拒绝,可也只是觉得而已。她心里的渴望,她身体的力量,把理智打击得无影无踪了。
可是,也不知是不是和小道场犯相,两人才踏进门槛,就听到不远处有娇嫩的声音喊,“娘啊娘啊,您在不在?左左右右回来啦。”
“这两个小坏蛋!怎么不晚来一会儿?”慕容恪咬着牙把石中玉放下,恨不能立即跳在冰水里,让火热的身体降降温。
石中玉循声望去,见两团灯火渐移渐近,灯火下两个小小身影,移动迅速,连忙整理了衣服鬓发,又把慕容恪往里推,“快躲进去!”
“为什么要躲?我是他们的爹,跟他们的娘在一处,不是很正常吗?”慕容恪恨声道。
“你这模样很正常吗?”石中玉向下瞄了瞄。
就算不向下,他那亢奋的神情也很说明问题呀。再说了,只有孩子们或者发现不了,但王府里怎么会任由孩子趁夜乱跑,身边必跟着人的。说不定就是干爹或者大寒、小寒,都是成年人,若被看出端倪,她还有脸见人吗?放着正常的夫妻生活不过,却来这里玩偷情?
“哼,晚来一会儿?你是一会儿就能完的吗?”羞恼中,石中玉来了一句。
“你这是夸奖我对不对?”慕容恪笑得挺得意。
石中玉立即横眉立目,“少套近乎!我跟你和好了吗?你那北魏公主怎么办?”想到这件事,她突然心头冒火。第三关?休想蒙混过关了!
慕容恪听她这么说,终于明白石中玉是为什么不高兴。她妒忌了,他很开心,但北魏公主确实是来和亲的,其实是被北魏皇帝送来示好的,他需要解释一下。
不过这时候左左右右已经很近了,他没时间再说,立即藏起来,而石中玉则假模假式的又蹲到小树苗,好像是观察植物似的。
“娘!”两个小家伙扑过来,一左一右抱住石中玉,在她脸上亲了十来下,把藏在屋里的人妒忌坏了,而跟着宝宝的正是大寒和小寒。
天晚了,内院落了锁,外人进不来,大寒小寒不打扰母子三人说话,也就退了下去。
“你们喝酒了?”石中玉闻了闻宝宝身上,皱眉道,“你们才六岁,不能喝酒,谁让你们喝的?”
“就一点点。”右右伸出小胖指头比划着,以显示喝得有多少。
“是爹杯子里的!”左左高兴的挥挥小拳头,“娘你不知道,爹好威风哦。连皇上都亲自给爹倒酒,爹还让我们坐在他腿上,把别人羡慕坏了。”
废话,除了你们,你们那宝贝爹还能让谁坐腿上?他陵王三哥,还是他皇帝大侄子?又或者是那帮子白胡子老臣?宫女?他敢!
“我长大要做爹那样的大英雄!”右右眼睛发亮,一脸崇拜,“在战场上把敌人全杀死!”
“哪有人盼打仗的?我不许!”石中玉斥了一句,“再说了,要是你们的爹不能让你们在和平的环境中长大,他就不配当爹。话说回来,谁让你们叫他爹的,我点头答应了吗?”
“娘……”两个宝宝施展撒娇大法。
“我们这不是立即来找娘了吗?”右右嘴甜,心眼儿又多,立即哄道,“天大地大,唯娘最重要。爹顶多排第二。”
听这话,石中玉心里舒坦了点,没意识到她陷入到父母常犯的孩子气错误:争夺孩子的最爱权。其实对孩子们来说,父母是一体的,一样的。
“就知道娘在这里看小苗。”左左道,“娘天天来,天天来,难道是想爹了?”
咦?藏在屋里的人听闻此话,心头一喜。坏丫头,还装得那么凶,果然是想他了。
“谁想他?”石中玉反驳,因为知道屋里藏着某人,有点恼羞成怒。
两个宝宝却不知情,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石中玉都插不上嘴。当然,也拦不住。
“我猜,娘八成是来换新苗的。”左左老气横秋地道。
“就是就是。”右右点头,愁道,“这小苗也太难活了,从明镜到太府都,总共死了有十来回了吧?也不知有什么重要,娘总是找差不多的小苗重新种上。”
“还每次都要求比上一次的大一点,就好像小苗在不断长大一样。”左左接过话来,“你忘记了吗?娘说是用来唬爹的,那块土本来什么也不长,咱们从山上打回明镜后,娘立即就跑回去,种了个不知什么小苗,爹来的那次,还叫咱们装作不知道,好像是小苗自己发芽的。”
“哦,是了。”右右想起什么似的,“娘说和爹打了赌,一定要赢的。”
“娘作弊了。”左左很鄙视这种行为,有点抬不起头来。
“不呀,娘说这不是作弊。”右右很认真,“这叫人工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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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头逃走。
第七十一章 女性王候
石中玉无语问青天。
永远不要相信小孩子,他们永远是泄露底细的那种人。偏偏,他们如此纯真,你都没办法去责备。这下好,屋里还有呢,他们两个从同谋变成了污点证人。苹果树苗的事,她再也不能拿来做文章了。
其实,她只是气不过当蛊主和宿主断掉联系时,慕容恪记起了所有事,唯独想不起她。她想报复那个没良心的男人,苹果树之约,他那么看重,自然是最可以打击他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她暗中笑了好几回。可不知是不是天意,那块土真是种什么也不活,害她费尽心机寻找树苗。好在慕容恪是个五谷不分的,是不是苹果树苗,是不是才种上去的,他根本分辨不出来。
“别废话了,我对你们很不满意!统统都回去睡觉!”石中玉端起为娘的架子,打算第一时间逃离被抓包现场,“让你们去迎接凯旋大军就是了,居然没跟我说一声就跑去皇宫参加庆功宴?这事没完,回头等着挨手板!”
她貌似严厉,但两个小子鬼精鬼精的,看出他们的娘外强中干,当下也不害怕,却也不去违逆娘命讨打,乖乖跟着石中玉离开小道场,只余某人在里面咬牙切齿。
好啊,他一直担心的所谓不吉之兆,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苹果种子会发芽,原来都是那坏丫头搞得鬼。人工补救?嗯?很好!他也要补救。要让她一直讨饶。一直叫救命!
想到这儿,他的心又火热了起来。
而回到久思院的裕王妃石中玉,则在忐忑不安中睡去,生怕某人闯进来要说法。但某人却没来。她昏昏沉沉睡去,又无意识中醒来。枕边,放着一幅画,笔触简单却传神,正是大燕战神的丹青墨宝。
像是四格漫画,第一张图是一个女人挖土,第二张图是土地上长出小苗,第三张图是两个小孩子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第四张图只是一个大大的叉。
她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她作弊,约定不再算数。而且,他还有证人,她抵赖不得。
哼,以为这样她就没招了?不把北魏公主的事说清楚,他别想得到她的原谅。灵机一动之中,她想到了怎么设下第三关。
她立即起身,先提笔写了一封信给回到熙海的以德,然后,又写了一个秘密递给皇上的奏折。上回,她要用平定明镜的次功去换和慕容恪的和离,皇上劝了她很久,没有答应,还对她说算是食言一次。这次,她要用那天大的功劳再换一个恩典。
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燕魏周三国里的公主没有百八十,至少也有十几二十个吧。她不稀罕。她要做史上第一人,别朝别代从没有过的。
就像慕容恪,是大燕史上第一个迅速平灭敌国的战神一样,她也会成为第一。
第二天午后,大燕皇帝下了早朝,又来裕王府微服私访了。
“皇上怎么来了?”石中玉接了驾,把皇上迎到小书房里,亲自奉了茶。
因为这位皇上私底下非常平易近人,又和她在少年时代有交往,再加上她是个阶级观念不很浓重的人,所以相处起来比较轻松随意。
“咱们大燕的大功臣一早就去缠朕,非要朕来解释清楚。”慕容长天苦笑摇头道。
“谁啊?谁是大燕的大功臣?我怎么不知道?”石中玉哼道,“说起来,我也是为国立功的人哦,今天正想给皇上上秘折呢,正好皇上来了,当面交与您。我是女人,不会大仁大义的事,惯会斤斤计较,所以跟您讨封,您不能不答应。”
“唉,唉,先听朕把话说完。”慕容长天知道石中玉的脾气,对石中玉和慕容恪之间的事也有点无可奈何,“关于北魏的公主,确实是七皇叔带回来的。不过他不是自己受用,而是北魏皇帝献与大燕的礼物,若拒之,岂不失了胜国的风度?”
“皇上不会拿他做回礼吧。”石中玉心头一紧。
宗政弥也,就是先皇赐的婚,说起来慕容恪已经献身一次了。无论从哪里说理,也不能再轮一回。若说纳入皇上的后宫,又显然不太可能,毕竟北魏主动挑衅,继而惨败,若北魏公主还做了皇妃,也太抬举他们了,那这胜利显得不彻底。说起来,北魏既然俯首称臣,公主就算是罪臣之女,高攀不上皇上的。
“放心,当回礼的确有其人。”皇上笑得奸诈,当年的淳朴少年啊,让权利给污染成这样子了,好可惜。
“不是陵王殿下吧?”石中玉想起一种可能。
“只好辛苦三皇叔了。”慕容长天没什么诚意地叹气,“谁让三皇叔年纪一把,却还没有个正妃呢?这样算来,也是冥冥中的天意。那北魏公主朕见了,倒是个美人,配得上三皇叔。”
石中玉垂下头,暗想:慕容楚沉稳,封地又在西边,紧邻大周。皇上这样安排,可谓一举三得。一,并不辱没北魏公主和身份,却也不显得过分重视。二,以慕容楚的手腕,北魏公主就算安了别的心,也逃不过慕容楚的眼睛。三,让大周国看看,曾经他们盟友,如今却卑躬屈膝,奉上公主才能自保,震慑得大周就更不敢妄动。
帝王心术,果然是权衡利弊啊。
不过嘛,她倒也不同情慕容楚。到底是个年轻美女,老牛吃嫩草这种事,男人家能吃什么亏?再想想,慕容恪对这件事这么积极,肯定也是有私心。慕容楚有了正妃,就不会再觊觎他的老婆了吧?
唉,男人哪。
“皇上来裕王府,就为说这事?”石中玉笑道,“皇上一下诏书,天下皆知,何必费事?”
“朕也这样说。可是七皇叔一定要朕亲自来解释,怕小玉对他有误会。朕这个证人,算是天下最大了吧?”
“他多此一举,谁管他要什么女人。我这第三关他还没过,套什么近乎啊。”语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高兴。他在意她的看法,哪怕有一点点疑惑,他居然请了皇上来说明。
“啊,第三关是什么呀,朕好奇得很。”慕容长天两眼发亮地道。
石中玉拿出秘折,递了过去。
慕容长天一看,瞪大眼睛,惊讶了半晌,才道,“小玉……这个……大燕历史上……可以说朕从小所学的各国历史上,都没有人这么做过呀。”
“皇上不会二度食言于我吧?皇上说过,平定明镜的次功换什么都行。我这要求又没动摇大燕国体,而且我研究过,大燕律里并没有明文禁止。至于说前所未有,皇上就是前所未有的好皇上,大燕是前所未有的强盛,而所谓规矩,都是立出来的嘛。”石中玉说得有理有据,顺便拍了慕容长天的马屁。
“可是,女子封王……这真是……这真是惊世骇俗。”慕容长天不敢应下来,“你要朕封你为女性王候,把熙海作为你的封地,实在让朕为难。”
“皇上,我怎么会让您为难呀?”石中玉花言巧语,“就是个名义上的王,所谓封地,其实也是经济开发区,俗称特区。表面上,是我与皇上那可恶的七皇叔分庭抗礼,但实际上对大燕是有重大好处的。秘折后面,我还附了怎样治理熙海的建议,若能推行,熙海会更富,也会带动沿海地区的发展,缴到国库的税银会更多,大燕会更强盛,还能连通海外,让我大燕的威仪传遍天下。我知道身为一国之君,您不能任由我胡闹,可您看看随后产生的那些效益,难道不值得吗?至于赏我的,不过是花头。将来……我还不是要跟他到北元都去嘛。”说到最后一句,脸色微红。
朝政不是儿戏,慕容长天再对石中玉有好感,也不会拿国家大事开玩笑。正如他不会因为慕容楚是他的三皇叔,就允许他婚姻自由一样。凡事,不能和国家利益冲突,这就是做大事的人所信奉的准则。
不过,石中玉给慕容长天的是不能拒绝的诱惑,经济特区什么的,只要照搬现代经验就行了。这就是穿越女的优势,不必细细制订规则,只提供一个开放的思路就行。而女性封王无伤大雅,但带来的巨大好处却是毋庸置疑的。她知道,慕容长天会答应的。
果然,慕容长天大略看了一遍建议书,就把秘折仔细放在怀里,站起身道,“你容朕思量几天,再给你答复。”
“皇上,我有预感,您一定会创立新政的。”石中玉笑眯眯地起身相送。
“你有了封地,就不得擅离。可七皇叔的封地在北疆,两人要怎么在一起呢?说起来,这第三关还真难。”慕容长天叹,“可怜的七皇叔,要怎么做呢?”
石中玉但笑不语。
难?这算什么难?还有更难的在后面。至于不得离开封地之说,皇上仔细看过秘折之后就会明白。她只是代管嘛,不必把人也困在那里。什么时候慕容恪过关,她随时跟他走。
不到三天,圣旨下来了。
慕容恪已经是王爵,难再升官,只加了一长串花里胡哨的名头,还被赐大量财帛宝物,允其带兵回到封地北元都。虽然不能迁走先皇元后之灵柩,却允许在北元都另设灵位祭奠。
这样做,一是成全了慕容恪想回北地的愿望,二是成全了元后陈丽华魂望故土之心,三是为了威慑北魏。有慕容恪在,他们就不敢妄动。正是应了那句诗:但使龙城飞将在,不让胡马度阴山。
第二道旨意,轰动了整个大燕,随后是大周和北魏。因为……历史上第一个女性王候诞生了。昌庆帝封熙海叶氏之六小姐,裕王妃叶明玉(对外的名字)为闲王,封地熙海,委派了一位户部能干的官员和裕王妃的哥哥叶明闻协管,在熙海建立经济特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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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出家
慕容恪在这边沾沾自喜,那边石中玉又回来了,端着一碟小肉包子,“你怎么还没穿好衣服?快点起来,吃了东西赶紧走。这会儿左左右右去湖边练剑了,别等他们回来看到你。”
“我一个侍寝的,怕什么被人看到?”慕容恪无所谓地摊开手,“再说,我和你有正事要说,昨晚上要不是你勾引我,瞎搅和,早就说完了。”
“那也穿上衣服,边吃边说呀。”石中玉走过去,帮慕容恪套上衣服。
慕容恪借机又亲了石中玉几下,洗漱完毕后,就坐到桌边吃东西。因为昨晚消耗巨大,这时候真饿了,连尽了好几碟,又喝了几碗茶,才说起正事。
“你打算怎么办呢?你也是王,我也是王。”他说。
“你介意吗?”石中玉想了想,反问。
慕容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闭上眼睛,想了半天,才正色道,“不介意。”
石中玉有上前拥抱他的冲动。
对于一个生长于封建社会的男人来说,能接受她这样的女人,她这样的折腾不容易。假如他毫不犹豫的回答,也许她还会不安,怕那是因为感情的关系。可他那么认真的思考,摆明是当成真正的问题对待的。
对他这种人来说,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后悔。
“那你决定要怎么做呢?”她又问。
“你等我几个月。”慕容恪又想了半天才说。
“你要去哪里?”情不自禁的,石中玉的手,拉住慕容恪的衣袖。这行为,表现出掩饰不住的依恋,令慕容恪感觉异常甜蜜,只觉得所做的决定是值得的。
“我要回趟北元都,为母后立祠。她希望死后,魂望家乡,身为人子,我必须完成她的遗愿。”慕容恪正色道,“然后我要为皇上在北缰布好防线,北魏若敢再有异动,就能立即做出反应。最后我会向皇上请旨,免除我裕王的头衔,收回北元都的封地。这样,我就能随你在熙海生活了。”
石中玉很吃惊,“你要做无权无势的平民吗?你不介意妻子比自己地位高?”
“小玉,你该知道,金钱权势非我所求。”慕容恪神色认真,“至于你地位比我高,女子王候什么的,说实话我有点不舒服。但如果那是你喜欢的,我就可以无所谓。我想要的,不过是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不分离。当然,还有孩子们。”
过关!过关!以德道长的关卡也不用设了。慕容恪过关!石中玉心里喊着。
虽然她以前为他付出良多,有时候想想,心里很不平衡,可爱情是用这些来衡量的吗?而且,他现在的行为已经说明,她为他辛苦是值得的。他甘愿为她放弃身份地位,他甘愿为她放弃自己的愿望,那她还需要什么证明呢?
她从椅子上站起,挤坐到慕容恪腿上,双臂搂紧他的脖子。
慕容恪为她突然示爱的行为而意外,但很快也抱紧她的腰肢。两人的头凑近,正要吻在一起,就听外面一个粗嘎的声音叫道,“小玉!小玉!贫道看你来了。”
石中玉像触电一样从慕容恪身上弹起,有点后悔写信叫以德来。本来是想合谋折腾慕容恪的,可现在她不想了。她接受了他,甚至连重新的婚礼也不用,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就行。
当然,以德说她命里还有一女,所以还要再生个女儿。
“以德道长,您怎么来了?”石中玉还得装出惊喜的模样,“怎么也没人通报?”
“哦,贫道在院子外头遇到大寒和小寒,她们说你正在吃早点,贫道一早赶路,肚子也有点饿了,就想搭个桌子。她们又要带左左右右到夏老那儿去,我就自己进来了。”
搭桌子?当这里是饭馆哪。
“您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背对着慕容恪,石中玉猛使眼色,意思叫他赶紧随便说点什么,然后尽管去吃好东西,骗银子,别在这儿瞎搅和。
可是以德就像没看到似的,掐指算了算,又望着天,愁眉苦脸的说,“贫道夜观天相,见你命中有劫,特来指点一二。”
“什么?”慕容恪本来坐在屋里,闻言立即跑出来,神情紧张。
以德平时没个正经,可是有一桩,他推断的事,预言的事从来没有错过。这个老道士半真半假,半仙半凡,让琢磨不透。但是,没人敢不信他的话。
石中玉也吓了一跳,随即瞪了以德一眼,觉得他太过危言耸听,让他来帮忙设关卡,不是让他吓唬人的。
以德还是好像没看见,只对着慕容恪笑道,“逍遥子也在啊。”
逍遥子?!石中玉愣了下,才想起这是慕容恪的道号。话说,她也有个道号叫天真,先皇给起的。
“不知是什么劫数,师傅请讲。”慕容恪急着问。听他对以德的称呼,石中玉又想起他是以德的挂名弟子来着。
“小玉呢,十三岁时面临过生死,两世为人,运道呢,就与常人有所不同。”以德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高深样子,“命里该绝,却绝处逢生,本是大运。可有大运的人、,经常会削弱其他方面的运势,对小玉来说,就是姻缘宫。”
来了来了,以德道长开始忽悠。没看到她的暗示是怎么的,为什么还要继续?石中玉很无奈,偏偏根本插不进嘴,不然就让以德先吃饭去,偷偷告诉他计划取消,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她的姻缘宫怎么了?”慕容恪越来越紧张了。
“贫道也是才发觉,她命中注定不能嫁人,不然就有血光之灾。”以德说得煞有介事,“你上次要娶她,她就差点给烧死,不过左左和右右命格好,护了她一命,结果却造成你们劳燕纷飞那么多年。若还执迷不悟,小玉的小命也堪忧哪。”
要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啊!石中玉欲哭无泪,以后怎么往回圆场子?
慕容恪坚信自己的师傅,而且石中玉上回差点被烧死,对他来说心有余悸,简直形成了心理障碍。正因为那件事,他才由误会而错了这么多年的。此时听这话,他脸都绿了。难道,他注定和小玉有缘无份?真的就不能正式娶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可有解?”绝望中,他抓住一根稻草。哪想到,这稻草还真有用。
因为,以德点了点头。
“那是什么?快告诉我。只要我做得到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慕容恪上前抓紧以德。他高大,以德瘦小,结果以德被拎起来,道袍晃荡荡的,看着好可怜。
“唉,你先放下我。”以德苦着脸道,“再说,你急没有用,要小玉自身努力,才可破解这命数的。”
“那是什么,您说来听听?”这下,连石中玉也好奇了,她想知道以德能编出什么来。
“这是天机,贫道哪能随便乱讲。”以德摇摇头,“除非……”
“除非什么?”慕容恪急着问。
以德捻了捻手指。
石中玉终于忍不住了,“以德道长,要不要这么势利啊。能看破天机的仙人,难道就要银子打发?我不信您,您还是快去花厅休息,我叫下人们给您弄点好的吃。”
“你这丫头,怎么说得那么俗气呢?”以德不高兴的道,“金银可压惊,也可拿去周济穷人,给自己添福寿。贫道泄露了天机,不得多做点好事以偿还吗?再说,自个减了寿,身子差了,不得吃点好的补补身体,买点补药强健筋骨啊。”
石中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慕容恪拎回来,低声道,“金银无所谓,关键是能有解法。当年以德道长救了年幼的我,先皇也是给了很多赏赐的。”说完,又转向以德道,“师傅尽管说出来,补偿的事,我义不容辞。”
“好说好说。”以德笑了起来,“千两黄金,求一解方。”
“成交!”慕容恪果断挥手。
“什么就成交啊。”石中玉阻拦,她倒不是心疼钱,现在每年西山堂的收入就很多,何况叶家听她的建议实行了股分制,每年她在叶家的股权也能得不少钱,她就是习惯了和以德讨价还价,“这也太贵了。”其实,要她把这笔钱捐出去,她都不皱眉。人都说善材难舍,可她不是那种人。
“说起来,我们还有笔帐呢。”以德不理她,又说起另一件事,“当年你才到太府都,我送你一卦,测了个字,断你日后贵不可言。如今你女子封王,受封熙海,可算是全了当年那个卦像。你那时允诺的黄金千两,一并给了吧。”
“有这事?”慕容恪很好奇。
石中玉点点头,心中又起疑惑。以德道长真的好古怪呀。你觉得他是神棍吧,他就做点神仙的事出来。你说他是神仙吧,他马上表现得像个神棍。真让人搞不懂。
“好,一并给,快说解法吧。”慕容恪道。
“简单,小玉要出家。”以德大声道。
啊?!这下,慕容恪和辨不了真假的石中玉都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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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千金解方
“我不要落发!”石中玉首先激烈反对。
“谁说出家一定要落发,老道我落了吗?你可以当道姑,再说你也不是没当过。是吧,天真小道长。”以德对石中玉的智商表示了下轻蔑,“王府里不是有小道场?这就是天意。”
“那要多久?”石中玉还是半信半疑。
“这个说不准,天相是在变化的嘛。但是你最好不要离开太府都,你的命气在这里,换了地方就未必有效了。”
“那如果天相一直不变,那岂不是永远不能成亲?还要守好多戒律?”一想到这个,石中玉都要哭了。
“唉唉,只是让你应付一下天相,不必严格守戒律的,该干嘛干嘛,一点不耽误。只要不成亲,有外人面前装道姑就行了。”
听以德这么说,石中玉又觉得天相什么的,肯定是假的。
但慕容恪好像深信不疑似的,眉头紧锁,满脸愁容。刚才他和小玉已经协调好,他放弃一切,以求与她相守,怎么转眼间又不行了?他们之间难道相克,怎么就那么难呢?
“逍遥子,快去拿银票哪。金银的兑换就按市价,我一点不贪的。”以德催促。
慕容恪没办法,心事重重的走了。
他的身影才消失,石中玉就拉了以德,低声道,“道长,咱们的计划改变了,您怎么不看我脸色行事呢?不设关卡了,我让他过关,一会儿您得想办法把话圆过来。”
以德愣了愣,“什么计划?什么关卡?”
石中玉也愣了,“您没收到我的信?不是看了我的信才来的?”
“什么信?我没收到啊。你把信寄去熙海了吗?可贫道没在熙海,是从别处而来。”以德的神色不似作伪。
这下,石中玉有点惊到了。
“那您干吗来了?”她问。
“刚不是说了,夜观天相,发现你有不妥。”以德正色道,“难道你以为我是胡说八道?当然了,也是顺便收债。庆州那边才战火平息,慕容慎那混蛋又欺压残害得百姓太厉害,在朝廷的赈济到达之前,贫道先去行善。”
“当道姑……是真的?”石中玉越来越惊讶。不会这么巧吧!但以德的神态,真的看不出是半点开玩笑。
“贫道在大事上岂能骗人?”
“那到底我要做多主道姑啊?”
“你这丫头,怎么不长耳朵呢?”以德弹了一下石中玉的脑门,“刚才不是说了,现在还拿不准。你先扮上吧,等这姻缘宫的刑克过去,贫道自来通知你。到时候不用花钱了,给缝几件好道袍就行了。还要一点……”
不拉不拉不拉……后面的话,石中玉就没听清楚了。以德说话,正经的时候是全中的。那她就真的装道姑吗?装道姑吗?装道姑吗?
这个问题一直让她很纠结,当然以德心情大好,拿了银票,还大吃了一顿后,才赶往庆州去了。而慕容恪当天晚上没来,第二天晚上也没来,第三天晚上才出现。
“我想好了。”他认真地对石中玉说,“为了你的生命,出家之说,不能不依。但是你要记住,我慕容恪对你的心是永远永远也不会变的。你一年不能成亲,我等你一年。你十年不能成亲,我等你十年。你一辈子不能成亲,我终生不娶。”
“殿下。”慕容恪真挚万分,石中玉感动到不行。
“好处是,我不用请求削去爵位,收回封地了。”他握着石中玉的手,开心地笑,“我已经和皇上商量过,你的爵位,我的爵位正好以后可以分别给左左和右右,不然一对双生子,叫谁继承,叫谁放弃呢?这样正好。我们先领着头衔,反正你是不能离开太府都的,一切照原样不变,我们就住在王府里,哪儿也不去了。”
“可是我是出家人哪。”石中玉昨晚愁了半天,但让慕容恪一说,就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似的,“身为天真小道长,怎么能和一位王爷住在一起。”
其实对于以德的话,她半信半疑。但有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是人,谁敢拿自己的生命乱开玩笑。
“就当是小道场是我的家观吧。”慕容恪道,“对外,熙海的女王由其兄叶明闻代管产业封地。对内嘛,天真小道长由我裕王来供奉。”
“那,侍寝的事?”石中玉咬着唇坏笑。
“我师傅不是说了?什么事也不耽误。”慕容恪也笑得意味深长。
“你就不怕别人笑你,堂堂裕王殿下,顶天立地的汉子,就甘愿当一个女道长的暖床人?”
“我又不在乎名分。”慕容恪摊开手说。
这一句,逗得石中玉哈哈大笑。
裕王府中,因为千金解方的事,天真小道长和逍遥子老道长做了一番有益的交流,两人达成了相当地共识,确定了无需名分的共同生活原则。但同时,远在皇宫之内,却有母子二人在做……根本性的交锋,起因、过程和结果都不那么欢乐。
“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拿了哀家身边的嬷嬷去?”吴太后冷声道,“这么多年来,您听着老三的话,已经把哀家架空在这里,让哀家凡事都说不得话了,怎么还不行吗?连哀家使唤的人都惹着皇上了,非拔掉不可?”
“母后这么晚把朕叫来,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慕容长天态度很好地微笑。
“哀家知道前方战事才结束,百废待兴,皇上每天政务繁忙,所以不敢打扰。但这事,逼得哀家非要做那影响皇上休息的坏人,把您叫到这边。其实,不过是问一句话。那老嬷嬷哀家用惯了,如果她没犯下十恶不赦之大罪,还请皇上下令,叫她回来侍候。”
慕容长天沉吟了片刻,不语。
好半天,才上前扶着吴太后坐下,并摒退了左右,耐心地道,“母后,这里没有外人,就咱们母子,不提君臣,只提亲情。”
“亲情?皇上可还顾着亲情?”吴太后冷哼一声,眼现厉色,“哀家养在深宫,像个废人一样,还敢想什么亲情吗?想当年,皇上是多么孝顺听话的儿子啊。”
“我现在也很孝顺您。”慕容长天把“朕”的自称都改了,“只是母后,我当初不愿意做这万乘之尊,您和皇祖母却偏要我坐上这把龙椅。您可知道,既然坐上了,就有好多事再也由不得我。当然,也由不得您了。所谓,江山为重。”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吴太后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
从前,那个温厚善良又心软的儿子,现在已经有了一代雄主的姿态。她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就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似的?逼着他登上龙位,不许他实现行医救人的梦想,为了这个目的做尽了恶事,让他的性格变得强硬起来,不正是她所求的吗?可又为什么,这时候心里会有难过的感觉?想回到从前。
那个少年,温暖得像冬天的阳光,从不会忤逆她……
“难道哀家身边一个老嬷嬷,也碍着皇上的江山了?”她感觉低气不足,强问道。
慕容长天一笑,“那老嬷嬷是个什么人,母后比谁都清楚。以前,是留着她办事,现在叛军都灭了,还要她做什么呢?母后是聪明人,不用我点破了吧?”
吴太后心里咯噔一下,瞪着自己的皇帝儿子,半晌不语,最后强辩道,“皇上和哀家是母子,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不如,皇上干脆跟哀家说个明白。”
慕容长天叹了声,知道今天不挑明了,太后就不会死心,只得道,“那老嬷嬷是赵知信安排在宫里的人,母后明明知道,还任她把我与七皇叔联手的消息透出去。这件事,当赵知信提前动手,逼得七皇叔一家入山,差点伤了根本那天起,我和三皇叔就查出来了。只是,您是我的母后,我的娘亲,我一直隐忍不发,就是想等彻底风平浪静,再收拾了那些细作。此事,只当从没有发生过。您,还是大燕的太后,当时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
听这话,吴太后更惊。若说刚才她还在试探,现在彻底明白她的皇儿已经掌握了一切,并已经给她留了脸。她无话可说,因为皇上翅膀真的硬了,再不需要她,也不再需要任何人。
“哀家不是为了破坏你的国事。”她摇摇头,语气悲凉,也渐渐软化了下来,“大燕日渐强大,叛军不过苟延残喘,就算没有那慕容恪,也早晚被平定。哀家必须要让慕容恪死!只有他死了,哀家才能真正放心!”
“母后,您可知战事多拖一日,百姓要受多少苦?大燕的国库又要损耗多少?”慕容长天皱皱眉,对自己的娘亲生出反感来。
怪不得祖上遗训,后宫不得干政。他的皇祖父没有做到,致命国家动荡。而他,绝不能重蹈覆辙!
“哀家知道皇上爱护百姓的好皇上。”吴太后恨声道,“可百姓有如草芥,该牺牲时,皇上不能有妇人之仁。岂不知,慕容恪猛于虎,比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威胁。哼,他不愧被称为妖孽,命可真是硬,这样也弄不死他,还让他招了安,现在平定边界有功,反而声望和军权都更盛。皇上可好,不听哀家的劝,还封了他的老婆为王。两王并一王,皇上是要他们与大燕分庭抗礼吗?”
“母后就这么怕七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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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太禁忌了
“怕?哀家怎么会怕他?!”吴太后愤然拍桌而起,但随即又坐下,颓然道,“好吧,哀家承认,哀家是怕他。不仅哀家,就连先皇,先皇后也一样怕,于是才容不得他活着。可是先皇优柔寡断,又怕那个早死了的先陈皇后,不舍得他死,又诸多控制,所以才有后来的局面。”
“可是我不怕七皇叔。”慕容长天平静地道,“为人君者,若不信该信之人,总是疑神疑鬼的,也不配坐这个天下,更管不了这个江山!”
“哀家是为了皇上好!”太后手指皇上,气得都哆嗦了。
“母后,您也好,皇祖父和祖母也好,从没了解过七皇叔。他从来不想要这个江山,他只想……”说到这儿,慕容长天顿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发现石中玉是女孩的情景,心头蓦地柔软,伴随着无尽的惆怅。那些年少的时光,那些最发自内心的纯洁感情,他从来没有机会深入过。或者,这就是个人的命。
随后,他又想起她说的那句诗来,“七皇叔满心想着的,只有一事: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现在,他得到了,他就不再是个危险的人物。除非有人去逼他,就像当年皇祖母所做的那样。”
“皇上!”
慕容长天摆手,打断太后,“母后不必多说,朕心意已决。那个嬷嬷,必须悄没声息的死掉,皇宫就像朕的眼睛,容不得半粒尘沙。”他改回了自称,说明心念的坚定,“至于您,就在后宫颐养天年,那些个俗事、烦心事都不必去管。就用民间的话讲,娘多活一日,就是儿子的福气。至于大燕江山,朕会好好看着,然后传给朕的儿子。有七皇叔、三皇叔在,对大燕江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等裕王和闲王成了亲,陵王也娶了正妃,自然都会回到封地去,到时候一西一北,镇守边疆,才是大燕之福,才是朕之福。套用咱们大燕惟一的女性王候、熙海闲王的一句话:安全感是别人给不了你的,是自己给自己的。而朕有信心,慕容家的男人不会内斗了,至少在朕活着的时候不会。天晚了,您歇着吧!”说完,慕容长天深施一礼,大步离开。
太后僵住,半晌无语,只细细回味慕容长天的话。
随后她笑了,“石中玉,慕容恪,过你们的小日子去吧,哀家以后再不管你们的死活!”她心中不知是愤恨还是解脱,“哀家放心了,我的儿子虽然不再属于我,却终于属于了大燕!”
……
时光如水,自新皇即位以来的各种战乱,终于平复了。整个大燕,特别是太府都的人,都在平静充实又忙碌的日子中开始过冬。
裕王府也是一样。
府内的下人们最近经常议论一件事,就是裕王妃,也就是女闲王,最近喜欢打扮成女冠道士的模样,两个小世子偶尔客串道童。这两天,还在小道场住下了。
记得裕王妃女扮男装,进入裕王府当家丁那会儿,正是裕王殿下奉旨出家修道的时候,小道场还是那时候修的。也不知这二位是什么缘分,现在裕王殿下正常了,裕王妃又玩起这手。
说起来这裕王妃如今可是全大燕女性的偶像,女扮男装过,开过名满天下的西山堂,独自生下两个儿子,在京里当质子,第一位女性封王者,简直普通女人一生都经历不了的辉煌,她全部经历了一遍。这样,才不枉活了一生。
现在,满大府都的大街上,男人们说话走路都要小心,因为不能确定哪位秀气的哥儿,其实是个姐儿。各府招人时也跟皇宫选秀似的,得脱了衣服,亲自验过身才许进府。谁知道又有什么假凤虚凰?听说还有个大家小姐扮了男人混去军营,哭着喊着要去打北魏,建功立业,也好封个女性王当当,最后让她爹拿柳条抽回去的。
那如今……裕王妃在王府里又偷偷装开了女道士。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制服诱惑?
呃,制服诱惑这种词,是从西山堂流出的某些成人书籍中得来的。
可是不管下人们怎么私下议论,毕竟不敢当面询问,时间久了,新鲜劲儿一过,也就当看不见了。再者说了,裕王殿下都不管自个儿的老婆,别人跟着操什么心?甚至,裕王妃搬进小道场住后,裕王殿下连犹豫也没犹豫,立即也跟着去了。
那边不适合冬天住,可主人家愿意,谁管得着?
总之,一代女子王候,封地熙海的闲王叶明玉要出家的事,石中玉到底给瞒住了,她可不想再成为老百姓口中的八卦谈资。之前,女子封王的事已经让她名动四海。再之前,妖孽可怕的裕王殿下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天天在王府门外罚站的事也曾使她恶名远场。现在,实在不愿意再加上一件。
反正她也不出门,宅在王府的功底非常深。在家里的话,做道士打扮也没人管,只要约束下人们不乱嚼舌根就行了。
慕容恪早就回了王府,市井坊间都传,裕王妃封了王,在地位上和裕王平起平坐了,裕王妃,不,应该说女闲王看在同僚的面子上,让男人回了家。
同时,还有几件事发生。大事是陵王慕容楚娶了北魏的公主为正妃,即日回了封地。小事是王府内部的,石中玉大力做媒,给还没成家的大男大女们配了对,成了亲。有大寒小寒,有银盘,有四大铁卫。至于执迷不悟的解语和素裹,据说当日死在了乱军之中。
不管怎么说,尘埃落定,石中玉和慕容恪两人现在天天在一起,除了夫妻的名分,什么夫妻的事都做。一起吃饭,一起读书练剑,一起和孩子们玩游戏,晚上,除了裕王妃身上不方便的日子,裕王殿下天天都侍寝。不知道的,还以为天真小道长擅长采补之术,固定采裕王殿下。
地点,小道场。
慕容恪很喜欢那里。因为左左右右住在久思院,他只要打发了侍候的人,整个小道场就他和石中玉两个,外面还隔着一个小湖,里面折腾出多大的动静也没事。
不过嘛,一纸婚书,一个名分虽然不重要,但也总让石中玉觉得有点遗憾,慕容恪也有点不安。前者是女人,总希望有个真正的婚礼。后者是个很没安全感的男人,把石中玉正式登录到皇室宗谱上,心里才踏实。
之前石中玉自请封的王妃,因慕容恪担心她的天相问题,悄无声息的抹掉了。所以现在的慕容恪和石中玉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媒苟合、奸夫**。而且,其中一方还是出家人。
实在,太禁忌了。
对这种情况不满的,还有石中玉的娘家人,哥哥叶明闻。因为熙海离太府都比较近,石中玉偶尔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住。最主要,左左右右喜欢海边,和表哥表姐们玩得很好,特别愿意跑过来。
“小玉,不是哥哥要说你。”叶明闻逮到个机会,拉着石中玉就苦口婆心的劝,“虽然你是大燕朝第一个女性王候,比我这个没本事的,只会经商的哥哥还能光耀门楣,可毕竟女人家还是要有归宿的。”
“我不是有男人嘛。”石中玉打马虎眼,放了块水晶糕在嘴里,夸道,“嫂子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啊,看亲手做的这点心,比宫里赏赐下来的还好吃。”
“别岔话题。”叶明闻很清醒,责怪的瞪了妹妹一眼,“以前不挺好的吗?你非要自请什么和离,现在你的名字不在皇室宗谱上,就算是……就算是个没有丈夫的女子。”
“那怎么了?我死后,不让我进皇陵?那正好,我要葬在熙海,我的封地,保佑我的子民哪。”石中玉跟叶明闻撒赖道。自从有了孩子,她跟叶明闻的兄妹关系更加亲厚,把他代入成自己的父亲了。所以在叶明闻面前,非常怠懒。
“小玉!”叶明闻拍拍桌子,提醒妹妹要正经,“你跟裕王……到底不是正式的,还每天待在一起,说起来多不好听,多吃亏啊!”
石中玉嘿嘿笑着,却不搭腔。
关于出家的原因,事实上只有她和慕容恪两个人知道。虽然她也很想正式嫁人,但如果不行,也不会太在意。现在以德道长拿着钱跑得没影儿了,谁能确保她现在灾星过了,可以结婚?
“你不为自己想,就是要做那惊世骇俗的事就罢了。反正你做了也不是一件两件,我都习惯你了。可是,你得为左左和右右想一下啊。他们两个是龙子,有皇室血脉,但父王和母妃不正式,现在他们还小,倒也不觉得,过个两三年大了,有那嘴损的小人问将起来,要他们如何自处,如何见人?”叶明闻抛出杀手锏。
石中玉不说话了。
这事,她倒也想过。大燕风气虽开放,被她带动得更开放了些,但毕竟有些传统是改变不了的。比如宗族观念,比如出身的正规与门第等级。
这是她渴望成亲的原因之一,不过离左左和右右正式入皇学,还有几年时间,所以她也就不那么紧迫。只是,就算她和慕容恪像陵王慕容楚那样回到北元都的封地去,按规定,皇室子弟都要入皇学,左左和右右却还是要留在京里读书的。虽然她身为娘亲,是很舍不得,但也不愿把孩子绑在身边,不独自面对历练。那时,若有坏人在背后嘀咕什么,事情还真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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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措》作者是狐狸大神,书号是2226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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