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天下第二
他虽然这么说但也是大为出乎意料,没想到就李陵他们这些人尽然能抵挡他们好几天,现在看到李陵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由得暗自心喜。
可此时却有一个人淡淡的说道:“哦,是吗?那要看谁能留全尸了。”
众人皆是一惊,赶紧回头,此时他们看到一个妙龄少女,穿着雪白的白纱,就这么从人群中缓缓的走了进来,数百人在她眼里如同无物一般。
李陵顿时慌了,赶紧大叫:“小铃儿,你快走。”
当然进来的不是别人,就是小铃儿,这下不光他慌了,就连李茂也慌了,皱着眉对着洛阳王说道:“皇叔,这是我们的家事,和外人无关。”
可洛阳王却使了个眼色,身边人赶紧就去抓小铃儿,可那小铃儿看似闲庭信步,却犹如泥鳅一般,哪里能触到她的身体,就连衣袂都碰不到半分,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过去,直接来到李陵面前。
她看着众人问道:“怎么样?撑得住吗?”
说完每人递了一枚药丸,此时洛阳王大为惊讶,怒吼道:“你是何人?你手上拿得又是何物?”
小铃儿笑笑,站在最前面,拿着一枚药丸笑着说道:“我是何人?我是你们的公主呀,你要问我这是何物,我不妨告诉你,这就是掏空你们洛阳王府的丹药,想要吗?提神醒脑,增进修为哟。”
说着她把丹药塞到口中,像是吃糖豆一般,嚼了嚼然后却一口给吐了,还抱怨道:“呀,忘放蜜了,难吃。”
这下可把洛阳王气的不轻,他视若珍宝的丹药她就这么在他面前糟蹋,他岂能不气?何况这小铃儿现在看似,似乎有些嚣张。
他把手中刀一举,冷冷的说道:“你就是淮南公主?见到你皇爷也不下跪?我看你是活腻了。”
小铃儿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很是张狂:“下跪?你让我下跪,你受的起吗?”说完她的目光陡然变得森冷,两眼之中迸出寒光,就在洛阳王他们面前,陡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狐影。
那影子犹如铺天盖地一般,九条狐尾随风摇动,一种恐怖的威压,让人胆寒,尤其是那黑影当中一双长眼,更是让人说不上来的恐惧。
洛阳王身后一人陡然大叫:“鬼呀。”然后目光呆滞,口吐白沫,猝死当场。这下其他人也慌了,再也不管什么王不王的,赶紧逃命,洛阳王也吓坏了,脸都白了,跟着那些人没命的跑。
由于站在她的背后,李陵他们没有看到,所以个个疑惑,尤其是周正仪,蜷在角落里面,看到那些人毫无征兆的跑了,不由的拉着李陵的衣袖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小铃儿依然笑容满面,像是一个傻姑娘一般,指着逃跑的人说道:“哟,这就跑了呀,胆子也太小了吧。”
说完看着李陵问道:“怎么样?都还行吗?”
李陵点点头:“刚吃了你给的药丸,体力恢复了好些,他们这是怎么了?”
小铃儿不以为意:“胆小呗,胆子这么小还造什么反,现在没啥危险了,我们就别呆在这里了。”说完她就朝着前院走。
当然后花园发生的事情,前院的人不知道,但看到洛阳王都跑了,心说应该是出现了高手,他们也跟着跑了,此时除了一屋子狼藉,倒也没什么。
小铃儿坐在前院天井的石凳子上面,看着那些人收拾,然后说道:“都是小意思,现在没啥事了。”
可她话还没说完,却又陡然站起身了,对着李陵便说道:“李怀带人来了,他们从东门进,你们赶紧到东门与他们汇合,这里危险。”话音刚落,她却陡然在原地消失了。
在抬头一看,所有人都看到就在院子的正上方,高空中悬着一个人,由于太高,他们看不清,但确实是有一个人在那悬着,周正仪疑惑的说道:“那是仙人吗?”
李陵不急多解释,拉着她就往东门跑,此时在远处有两个人越来越近,看到悬着的小铃儿,其中一个人便说道:“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小铃儿悬在空中,露出冷笑:“张劈山,上次没劈死你,这次又来送死了?”
果然来的人就是天机榜第六的张劈山,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可却在三界吃了小铃儿的憋,这次他便寻了个高手过来,指着小铃儿他就说道:“我没曾想你这么厉害,但今日你插翅难飞。”
说完便对着身后说道:“段前辈,该你现身了。”
他说完只见两道半月银钩从远处袭来,在空中划出两道优美的银线,然后朝着小铃儿就是一击,小铃儿衣袖一挥,便把那两道半月银钩给击了回去。
此时一个人影闪动,悬在张劈山身边,是个雪白胡须的老者,身穿白色八卦袍,身高马大,面目红润,一看便知是个高手,这时那人却对着张劈山说道:“劈山老弟,这就是你所说的高手?”
张劈山很是恭敬的一拱手说道:“段前辈,正是,别看这小妮子,年纪轻轻,下手狠着呢,若不是上次我装死,还指不定会被她打成什么模样。”
这话倒是把那个姓段的给惹笑了,他笑着说道:“劈山老弟,你好歹是天机榜上的高手,装死逃脱,岂不丢人?”这话一出,那张劈山觉得很是没有颜面,脸颊通红。
这时那姓段的对着小铃儿一拱手说道:“我乃银月双钩段双钩,听劈山老弟所言,阁下乃是不世出的高手,今日特来领教。”
小铃儿掐着手指,笑笑,然后也跟着一拱手对他说道:“我乃小铃儿的小铃儿,领教不敢,但我能把你打出屎。”
一句话瞬间把这银月双钩段双钩给惹怒了,想他也是堂堂天机榜第三的高手,除了殷红雪和苏妲己,他目中再无人了,若不是突然冒出个苏妲己,他自诩天下第二。
可没想到却被一个小丫头给侮辱了,他怎能不生气,把手一挥,两道银月双钩便悬在身侧,两眼森冷对着小铃儿说道:“狂妄至极,我看你是晚辈,让你三招,好让你死的瞑目。”
而小铃儿却笑笑:“让就不用了,我怕你没有出手的机会。”
第九十二章 妖女
段双钩怒了,那是真的怒了,自打他的修为达到天人境界,不说不怒不喜,但也着实多少年没这么怒了,两袖一挥,那银月双钩便在空中交错,瞬间化为万千刀刃。
空中如飞蝗一般,在他面前百丈之内,仿佛出现硕大的阵法,而小铃儿也被困其中,前后左右皆是刀刃,尚不知殷红雪的一剑三千里有多厉害。
但这无数银刃也是一般高手无法企及的,不远处张劈山怂恿道:“前辈,杀了她。”
段双钩冷声说道:“小妮子,这是你逼我的。”
哪知小铃儿还在扣手指,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说你们,自诩正义,总要把你们的恶,包装成别人的恶,什么我逼你的?你想杀我就动手呗,只要你舍得杀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说完她猛然抬头,瞬间段双钩看到了她的那双眼,无限的纯净,像是一面深不见底的湖一般,里面透着让人遐想的美好,他的手跟着就停下了,似乎不忍心打破现在的平静。
张劈山赶紧大叫:“别看她的眼睛。”
小铃儿笑笑:“哟,不敢看呀?”
段双钩被张劈山的话给惊醒了,赶紧捏动指诀,小铃儿却嘲笑:“就你这样,我都杀你千百回了。”说完身影一闪,段双钩愣神之际,却没想到小铃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伸出葱段般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用极其魅惑的声音说道:“你说是不是?”
顿时那吐气如兰的气息,让他心中莫名骚动,手中指诀不稳,无数双钩银刃也跟着消失,他嘴里不断的念叨:“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小铃儿从他的身后飘到他的面前,离他非常非常的近,双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呵呵的说道:“这连金刚经都念上了,有用吗?”
说着她就握拳,粉嫩的小拳头猛的一击,段双钩只感觉身体一沉,从数百米的高空中坠了下来,身体如同流星一般,若不是最后他用两脚撑住地面,他恐怕已经成了肉泥。
可是好巧不巧,他落身之处,恰好就是李陵他们经过的地方,等他们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八卦袍老者,顿时一惊,因为他们看到这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李茂惶恐:“这是神仙吗?”
李陵皱眉:“如果是神,那也是恶神。”说完挡在众人面前,段双钩没想到,自己尽然着了道,看了李陵他们一眼,却根本不在意,因为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就不是他们。
只是瞅了一眼,一个纵身,重新回到高空,这下他谨慎起来,冷声说道:“妖女,你是何妨妖孽。”
依然悬着的小铃儿笑笑:“妖女,哟,多少年没人这么叫我了,你这么叫,我倒是觉得挺亲切的呢。”说完踏着虚空,就走了过来。
段双钩大惊:“你要干什么?”
小铃儿又露出迷人的笑容:“我要干什么?是你来找我麻烦,你还问我要干什么?你这不是笑话吗?”说着她已经走到了段双钩的面前。
刚刚吃了亏的段双钩,哪里肯让她近身,赶紧后撤,脚踏虚空,退后百尺,但小铃儿就这么闲庭信步的往前欺身,段双钩赶紧挥手,两把银月双钩便挡在了小铃儿面前。
哪知小铃儿只是用手一点,那挡着她的银月双钩便被弹了出去,此时段双钩的内心惊骇的无以复加,他断然是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姑娘,就如同天神一般,丝毫发现不了她身上的气息,但给人的感觉确实强大,非常强大。
他急了,两手不断挥舞,那两把银月双钩再次幻化出无数光影,变成无数银月,此时好在在空中,若是在地面,不得不怀疑,这银月双钩所到之处,无一不会被它切开。
他大吼一声:“你给我站住,再往前,我就要动手了。”
小铃儿笑道:“动手?你还有机会吗?”
说着她一个闪身,只感觉流光一闪,她又凭空消失了,接着段双钩只感觉背后一沉,身体一个踉跄,差点再次栽倒,这下他慌了,赶紧去寻找小铃儿的身影,可此时他却感觉小腹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这时他又退后百尺。
这时他看到小铃儿就那么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还在扣指甲,此时他怒了,不光怒了,也使出十二分的力道,顿时铺天盖地的银月双钩,直接朝着小铃儿的身体刺了过去。
好久之后,段双钩收起银月双钩,皱眉说道:“这是你自找的。”
“哦,是吗?”清脆的声音响起,却就在段双钩的耳边,他赶紧回头,却看到小铃儿的手慢慢的滑向他的脖子,段双钩赶紧一转身,退后五尺,惊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小铃儿笑笑:“你在问我吗?亏你也是一个高手,连敌人在哪你都不知道,我看就是个窝囊废。”
说完踏着云朝着他又过来了,这下段双钩彻底的慌了,拿着双钩大叫:“你不要过来呀。”
可他光是吼就能阻止小铃儿吗?当然是不能的,小铃儿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轻轻的伸出手,轻抚他手上的双钩,然后抓住他的手腕,慢慢的往上抬,抬到他的脖子上,然后说道:“你说这一刀下去,会不会天降红雨吧?”
“段前辈,你在干什么?”
一声厉喝,段双钩一个激灵,赶紧睁眼,却看到自己的手已经拿着一把钩子,那锋利的刀刃,差点割破了自己的喉咙,这一切他都是那么的茫然。
这时张劈山已经到了他的跟前,段双钩疑惑:“我这是怎么了?”
张劈山茫然的摇着头:“不知道呀,你在这站了好久了。”
段双钩更加疑惑:“我站了好久了?我一直在和她打斗,我.....”
可这时他看到小铃儿虚坐在半空,还翘着脚,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指甲,若无其事的说道:“这就是你找来的高手?也不怎么样吗?”
段双钩是又惊又恼,拿着双钩指着她说道:“你果然是妖女。”
小铃儿笑的花枝乱颤:“妖女?我说过我不是吗?既然知道我是妖女,那你还不求饶?”
一句话,着实让那段双钩,气血翻涌,嘴角尽然溢出血来,瞬间修为掉了几个层次,从高空直坠到地面.....
第九十三章 回想当初
好在张劈山接住了他,才免得他从高空跌落,被摔死的下场。落地后的段双钩压制不住自己翻涌的气血,连吐几口,然后被张劈山带着冲出了城外。
此时李怀已经带着镇江大营的人马杀了过来,那些叛军见大势已去,纷纷逃离,自然还有那洛阳王,已经是狼狈不堪,李怀还要去追,但镇江大营的统帅却说,圣旨上只说带兵解淮南之围,并没有剿灭叛军的意思,然后领着人回去了。
这让他很是不解,但好在淮南之围解决了,他便匆匆回到淮南王府,此时见小铃儿也在,先是行了一个礼,然后关切的问道:“你们都还好吧?”
李茂有些疲累,挥挥手:“没事,多亏了公主相救。”
小铃儿笑笑:“都没事了,大家各忙各的吧。”说完就要走。
周正仪走出来,叫住她,万福下腰,然后说道:“这次,谢谢你。”
小铃儿笑笑:“没事了,这次受惊了吧?后面呀少不了这种场面,你也累了,去歇着吧。”说完她不顾李茂他们挽留,上了秦大帮主的船,朝着淮阴去了。
路上秦大帮主不解,问道:“公主,你那么厉害,为何不把他们全杀了?这不是放虎归山吗?日后他们在做反叛,那又如何是好?”
小铃儿笑着说道:“秦大帮主,若我动手,这些人确实没有活命的机会,但我若动手,那和李陵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路,我不能替他走。”
秦大帮主不解:“我不懂。”
小铃儿说道:“懂的自然懂,现在你也不需要太懂,以后你就知道了,这洛阳王一反,后面免得不有大规模的战争爆发,我想现在倒是屯粮的好时候了。”
秦大帮主疑惑:“屯粮?公主的意思是我们好好赚一笔?”
小铃儿说道:“我对赚钱不感兴趣,但你若爱赚,你就赚吧。”说完她目视远方,却看到一队人马打着寿州的旗号,缓缓前进,她的嘴角不由得扬起,淡淡的说道:“这人还真是狡猾。”
秦大当家的点点头:“想他也是为了自保,公主难道要惩罚他们?”
小铃儿淡淡的回答:“蝼蚁而已。”说罢就回了船舱,渡口边,李陵骑着马看着小铃儿远去的船只,心中很不是滋味,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和小铃儿越来越疏远了。
他不由得握紧拳头,心中发誓,他总有一天,能坐上那个位置,然后见船影消失,他也回到府中,可没过几天,圣旨又到,让他领兵平叛。
李陵疑惑,这都是谁安排的?他又没打过仗,怎么平叛?朝中都知道他是个书生,文采尚可,打仗,怎么打?但虎符印信俱在,他也不好推脱,不然不成了抗旨了吗?
李陵辞别李茂,然后领着三五十人前去点兵,这次是从各大营抽调的,足有两万多人,一杆王旗竖起,他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成了三军统帅。
说来也蹊跷,朝中能征善战的将领不少,尽然让他一个从未带兵打仗的人来统兵,想来也挺可笑的,但事态紧急,万一让那洛阳王回过神来,这一仗可能就不好打了。
于是他即刻出发,领着数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往洛阳进发,一路上,他让淮西大营的统帅张保举领着三千骑兵先行,镇江大营的陈崇山领着五千步弓手断后,而自己却直奔淮阴去了。
到了漕帮的大门口,其他人见李陵来了赶紧去告知秦大帮主,秦大帮主领着他驾着小船来到了洪泽湖,在一座湖心小岛上他见到了小铃儿。
李陵下船,来到小铃儿的别院,上前就说道:“小铃儿,我当了将军,马上就要征战洛阳了。”
小铃儿笑笑:“那要恭喜你了。”
李陵微微皱眉:“可是我不知道这一仗怎么打?”
小铃儿依然微笑:“我也不知道。”
“那,那你能随我一起去吗?”
哪知小铃儿却摇摇头:“一起?那就不必了,若是我去,我一人就够了,这是你的机会,也是朝廷对你最后的考验。”
李陵疑惑:“考验?”
小铃儿点点头,看着天际那看不到边的湖水说道:“是呀,考验,若是你不会带兵,那你如何能掌握兵权?若无兵权,那你如何稳住自己的位置,但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一次你能赢就行,恐怕要死很多人,我就不去了。”
李陵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我总听不懂?”
小铃儿笑笑:“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去吧,战事要紧,你只要活着便好,一切随缘。”
李陵很是失落,但也只好离开此处,重新归营,由于绕道,他已经落后大军数百里了,花了好几天,他才追上,而此时他却发现,自己的先头部队,中了埋伏,损失了好几千人,这首战未捷,着实影响士气,士兵们的情绪很是低落。
但洛阳王却带着大军在他们对面三十里扎了营,李陵坐在大帐里面很是低落,垂头丧气的捂着脸说道:“我就不适合打仗。”
此时一个满面胡茬子的将领闯了进来,一看李陵,便叫到:“主帅,你这是怎么了?”
李陵看着他说道:“原来是牛将军,我没事,我只是觉得我不适合打仗。”
那牛将军果然和他的姓氏很贴切,一双牛眼一瞪,便说道:“主帅,你这是什么话,不就是一场败仗吗?胜败乃兵家常事,作为主帅千万不能因此事气馁。”
“我怎么能不气馁?”李陵反问。
牛将军摇摇头,坐下,把手一挥说道:“主帅,你还年轻,我老牛和你说说我的故事。”
李陵抬头看着他说道:“好。”
牛将军便说道:“想当年,我随郭将军出征之时,才十几岁,这都几十年过去了,时间也是过得快,那时郭将军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那时的战况可谓激烈,处处尸横遍野,家家人丁凋敝,路遇皆是亡魂,不说缺衣少食,就连我们这些打仗的,也是三餐没有一粒米,那时候,别说打仗了,就连怎么活下去都不清楚,只知道跟着大军往前挪。
而要说大军,那就更可笑了,郭将军总共不过三千人,哪像现在,数万大军,当时我们是想都不敢想.....
第九十四章 藏拙
可是我们吃了败仗,年过六十的郭将军却丝毫也不在意,看着前方数万大军,那叫一个泰然自若,亲自上马,带着我们杀了过去。
那一战,到现在我都忘不了,郭将军亲自斩杀七八个敌军,然后亲自扛着帅旗,在敌军当中横冲直撞,我们当时也都蒙了,只知道跟着帅旗。
一路掩杀,打的敌军落花流水,后退五十里扎营,大胜之后,郭将军便和我们说道,一支军队,到了战场,什么都不要想,该吃吃,该喝喝,该打仗,打仗。
不管输赢,遇敌便战,一切尔虞我诈,刁钻心计都是假的,只有把敌人的头颅砍下来才是真的。就算败了又如何?就算死了又如何?
马革裹尸,不是我们这些当兵的,的荣耀吗?要想打胜仗,那就要不怕死,我们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怕失败?还有主帅,我老牛打了一辈子仗。
别的道理我不懂,我只懂一件事,那就是我不能气馁,我若是气馁了,那兄弟们会怎么看?有时候士气比战力,比人数更重要,只有你不气馁,我们才不会气馁,我们不气馁,将士们才不会气馁,一句话战。”
他嗓门很大,说话像是放鞭炮一般,可李陵却被他鼓舞了,把手一挥,然后说道:“牛将军说的不错,一个字,战。”
说完他走出账外,拿着宝剑,把手一举,高声说道:“战。”
而接着那些站在账外的大军也纷纷举起手中的长枪,不断呼喊,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皆在喊一个战字,那站字被呼喊的犹如海啸一般。
不说声传百里,但也震天巨响,这时李陵带上钢盔,骑上骏马,在军营里面狂奔,然后边走边大声呼喊:“战。”
紧接着他身边的士兵也跟着高呼:“战,战,战....”
此时他抄起一杆大旗,往肩膀上一抗,朝着远处就狂奔而去,身后战马呼啸,数千战马紧紧跟随,步兵营也跟着出动,无数银枪在阳光下硕硕生辉。
大地都为止抖动,正在造饭的洛阳王叛军,此时一看,赶紧列阵,可却低挡不住李陵的战马,李陵一手抓着王旗,一手拿着剑,把马缰绳往脖子上一套,然后不断冲锋。
果然如牛将军所说,王旗到哪,他们就杀到哪,数千匹马,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不断的把洛阳王叛军给冲散,地上哀嚎之人无数。
但李陵已经杀红了眼,直奔洛阳王中军大帐而去,这下吓坏了洛阳王,只人匹马,逃出七十余里,才敢回头,此时他身边的都是残兵败将。清点人数却不到两千人。
洛阳王长长的叹了口气:“孤,大意了。”
而李陵却杀的正欢,一场大战,他们打了三天三夜,但这一仗却大胜而归,李陵命人就地扎营,此时牛将军又来了,他边走还边叫到:“爽快,真爽快。”
说完掀开帘子,走到沙盘旁边说道:“主帅,我老牛好久没这么痛痛快快的杀上一场了,都是那些破规矩,说什么将军不能孤军深入,我老牛怎么这么憋屈,好在是主帅你,让我看到了郭将军的影子。”
李陵微微皱眉,心说还有这规矩吗?没多时外面便冲进来几个将领,当然陈崇山,张保举都在,他们指着牛将军就怒道:“让主帅亲上战场,是不是你教唆的?”
牛将军两眼一瞪:“是我有如何?”
这时陈崇山说道:“主帅,此人居心叵测,按照军法当斩首。”
牛将军不服,瞪大了眼:“这仗打赢了,若不是主帅亲下战场,我们能赢吗?现在士气低落,若没一场胜仗,怎么恢复士气?”
“可你让主帅孤身犯险。”
几人为了这事吵的不可开交,突然李陵狠狠的一拍桌子:“够了。”顿时此处鸦雀无声。
连李陵都没想到,他还有这般威风,此时李陵说道:“我还是不是主帅?营中之事,还是不是我决断?如果是,那就此作罢,我不是泥巴捏的,不是搪瓷烧的,摔不碎。”
牛将军也梗着脖子说道:“就是吗,我们主帅,又不三岁的娃娃,何况还有我老牛在呢。”
张保举捶胸顿足:“你姓牛的我不知道?你就是个杀人魔,到了战场,只顾杀人,你还有心保护主帅?”
“那也比你们强。”说完他一甩衣袖,谁的面子都没给出去了,其他将领看李陵脸上有怒色,也退了出去,此时陈崇山却没走。
李陵问道:“你还有事?”
此时陈崇山说道:“属下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陵疑惑,说道:“有话就说。”
这时陈崇山却拿出一张纸条说道:“主帅,这时赵大人给我的密函,要我劝你,这场仗,我们打赢便可,而且要惨胜,千万不要当一场真正的仗来打。”
李陵皱眉,顿时怒道:“那以赵大人的意思是,不论牺牲多少将士,都在所不惜了?”
陈崇山低头说道:“主帅,赵大人的意思是让你藏拙。”
可李陵却一拍桌子:“胡闹,这么多兄弟,那都是活生生的人,能打胜仗,我为何要吃败仗?每多打一刻钟,那都要牺牲好些兄弟们的性命,这我做不到。”
“可是赵大人是为你好呀,这好不容易.....”
李陵把手一挥:“你不要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大不了我重新回到淮南,当个闲散王爷,这皇位可以不争,但兄弟们的命,绝对不能成为我上位的垫脚石,你出去吧,休整之后,继续前进。”说完他背过身去,身上铠甲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此时陈崇山的目光中却露出赞许的目光,他是个军人,不喜欢尔虞我诈,但他也知道,若是李陵太过耀眼,那恐怕会毁了朝中那些人的计划。
但能为将士们着想的太子,却要比为了上位不惜一切的太子要好的多。简单休整之后,李陵亲帅一对人马直插洛阳,而陈崇山和张保举各带一对人马从两翼进攻。
但追随洛阳王的却不在少数,他们一路上经历大大小小战役无数,不过这期间,李陵也拿出了他的魄力,每一次冲锋,他都身先士卒,着实在军中赢得了一个好名声。
第九十五章 一整碗饭
三十日后,李陵带着大军到了洛阳城下,洛阳王紧闭城门,站在城头不断命人放箭,此时李陵骑着高头大马对里面传话,他不断劝说,可谓是苦口婆心。
但洛阳王却对他吼道:“李陵小儿,你以为你赢了我,你就真能当太子吗?我奉劝你,我们本是一家,现在皇上无子,你方可有机会。
但一旦皇子降生,你也逃不过一个死字,你不如随我反了,到时候你名正言顺登基,岂不比现在要好?”
李陵摇摇头:“洛阳王,你错了,我若真为皇位,岂能与你交战,但天下难得太平,是你的野心害了你,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归降,皇上念你是皇叔,或许还能饶你性命。”
洛阳王很啐了一口,当即下令,让长弓手拿箭去射李陵。但现在的李陵早已不是当初,一个月的磨练,他已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
手中令旗一举,身边的将士们便开始攻城,硕大的攻城车被近百人抬着,在无数将士们用身体的掩护下渡过了护城河,无数投石机不断的朝着城内丢着石头。
还有无数士兵拿着云梯,已经登上了城头,但城内反抗也尤为激烈,一个个士兵从城头坠落,场面很是凄惨,李陵虽然心疼,但也无可奈何。
加上城头还有热油泼下,受伤的就更多了,那洛阳城的城墙巨厚,城门也尤为的结实,李陵见那些士兵,久久未能攻破城门,一个纵身便落到士兵当中,几步上前到了城门口。
他猛的一声大喝,对着城门就推了过去,此时那些士兵见到李陵亲自赶来,顿时士气高涨,不断拿着那巨大的木头撞门,果然轰隆一声,城门大开,李陵夺了一匹马就杀了进去。
此时城头也终于有人登上去了,这一人上城,就如潮水一般,无数士兵爬上城头,洛阳王叛军瞬间溃败,他们一路掩杀,直接杀到了城中间。
洛阳王见大势已去,连家眷都没带,直接朝北门去了,等李陵赶到,洛阳王已经出了北门,带着四五百人去往了南诏,但洛阳新破,他不得不留下来安顿民心,派牛将军去追,可一连几日没有结果。
此时在湖心小岛上的小铃儿长叹一口气,对着秦大帮主说道:“这李陵太过执拗,如此锋芒毕露,恐怕不是好事。”
秦大帮主叹了口气:“想做大事,手上又不肯沾血,难呀。”
果然,未等牛将军那边来消息,朝廷却来了圣旨,南诏国打了过来,把成都给围了,而李陵尚未收兵,便被直接派往了成都救援。
李陵也是困惑,自己刚刚打完仗,难道朝中就没其他将领吗?但军令如山,李陵无奈,带着人马撤离了洛阳,直奔成都。等赶到成都已经是好几日后了。
那成都城内早已断粮,路遇逃难的百姓无数,一路看去皆是饿殍,所谓民不聊生,也不过如此,李陵见了不忍,把军粮分给了这些百姓,只带了三日口粮继续进发。
陈崇山说道:“主帅,我们来的紧急,粮草尚未落实,这军中无粮,将士们没办法打仗呀。”
李陵皱着眉头,说道:“我知道,但也不能让百姓饿死呀,既然没有粮食,那就杀马吧。”
张保举赶紧反对:“主帅,战马不能杀。”
可李陵确实没了办法,越往前走,路遇的流亡百姓就越多,现在他自己都没粮食了,但看到那些百姓就要被饿死,他着实是于心不忍。
回想以前,在淮南王府的时候,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液,从未想过自己也会为了一口粮食犯难,又过了三日他们出现在成都城外,看到前方正在攻城,李陵对着面黄肌瘦的将士们说道:“兄弟们,城内有粮,我们只要击退叛军,我们就有吃的了。”
这话无疑是强心针,那些士兵格外勇猛,对着那些叛军就展开了掩杀,一场大仗从白日打到了黑夜,终于叛军散了,城门大开,城内守将第一句话就把他们的心拉到了谷底,他们问道:“带粮食了吗?”
再看城内,那更是凄惨,足足断粮十几日,能吃的全都吃了,就连屋顶上的枯树皮和稻草都被煮了吃了,城内百姓个个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躺在角落里,有些人是李陵看着咽了气的。
可是那些士兵看着那些倒地不起的人,眼中却在冒绿光,在没粮食他们可就真的要吃人了。可是粮食呢?朝廷的军粮从征集到运送,没有一个月那也要几十天,现在有没有从京城出发还不一定。
李陵咽了一口口水,嘴唇也干裂的不像个样子,他终于忍不了了,对着张保举说道:“张将军,杀马吧。”
张保举也是痛心的很,眉头皱的都拧巴了,最终也没能战胜现实,他默默的点点头,李陵长叹一声,不得不下令杀马,对于军人来说,那战马就好似自己的兄弟,一同出生入死,一同疆场驰骋,现在却看着一匹匹战马倒地,他们哭的无比悲痛。
但就算杀了数百匹马,每人分到的却不到半口肉羹,李陵吃不下,把仅有的半口肉羹还让给了一个孩子。吃着肉羹的小孩用他那单纯的眼睛看着他问道:“大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整碗饭呀。”
一句话,很是朴实,却彻底的触动了他的心弦,是呀一整碗饭,一整碗,这个要求高吗?对于锦衣素食的李陵来说,别说一整碗饭了,就算是一整碗黄金他都没在乎过。
可是现在他多想能亲手给这个孩子盛上一整碗饭,哪怕就只是一整碗干巴巴的白米饭。不由得他的眼角湿润了,对着那孩子安慰道:“有的,会有的,迟早会有的。”
可安定的时刻却是短暂的,那些叛军又来攻城了,他们像是不知疲倦一般,把整个成都围的水泄不通,李陵站在城头看着天空,不由的祈祷,希望上天能在这个时候,哪怕是给他每人一碗小米粥,那都是莫大的恩赐。
没有粮食的士兵,根本没有战斗力,有些士兵站着站在就栽倒在地,甚至有栽倒就再也起不来的,更别说出城迎战了。
第九十六章 计
但李陵却好似有天神庇佑,突然远处有一大群衣衫褴褛的百姓对着城内高呼:“有粮食了,有粮食了。”他们就站在不远处,架起了锅,支起了灶,造饭的清香随着微风扑面而来。
城内的守军一听有粮,再也不管不顾,冲出城外,连带着把那些叛军都给击退了,一个个围在锅灶边狼吞虎咽,而一队队粮车,在那些百姓的拥簇下被送到了城内。
一个将领拿着一块饼走到李陵身边,说道:“主帅,这将就着吃吧。”
李陵狐疑:“哪来的粮?”
那个将领说道:“不知道,老百姓说是漕帮送来的,路上照顾流亡百姓,所以耽搁了一些时日。”
李陵闻言,感动的无以复加,漕帮送粮,那不是小铃儿又是谁,他走下城头,直奔漕帮营地,看到萧舵主正在组织百姓把一袋袋粮食运往城内,他赶紧上前拱手。
萧舵主笑笑说道:“哟,世子,你瘦了,也结实了。”
李陵把手一挥说道:“萧舵主一路辛苦,快随我来。”
到了李陵的帐下,李陵命人端来酒菜,好好招呼萧舵主,此时萧舵主却说道:“世子,你这是何必呢?如果你听公主的,你也不会受此磨难。”
李陵微微低头,探寻的问道:“她现在好吗?”
萧舵主笑笑:“你说公主呀,她很好,倒是你这边,这叛军势众,看样子一时半会这仗打不完。”
李陵叹了口气:“以往我觉得考取功名做个官,挺好的,这几场仗打下来,我不觉得我苦,老百姓太可怜了,我若不打,他们何时能吃上饱饭?打仗是为了太平。就算打一辈子,我也要让天下太平。”
萧舵主叹了口气:“世子还是单纯。”
李陵疑惑:“萧舵主为何这么说?”
萧舵主说道:“现在战争连连,天灾不断,老百姓活的累,也苦,就算天下太平又如何?你真能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吃上一顿饱饭吗?”
说到这李陵深感惭愧,他悠悠的说道:“除非我....”
“除非你当皇上?没用的世子,天下百姓所经历的苦难,你见的没我多,公主说的对,除非亩产过千,朝廷不收赋税,人人有地可耕,不然老百姓依然是没有一口吃的。”
“亩产过千,算了,喝酒。”说着李陵端起酒碗。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萧舵主喝了一口,问道:“那,世子,接下来这仗怎么打?”
李陵皱眉:“我不知道,我本就不会打仗,这朝廷派我,我不知何故,但即使不知道怎么打,那也得打,不然真让他们打到京城,亡我大唐吗?”
萧舵主笑笑:“公主正担心这事。”
李陵抬头,疑惑道:“小铃儿有何高见?”
此时萧舵主拍拍手,外面走进来一个人,那人身形消瘦,佝偻着个腰,括号嘴,眼中似乎有些阴险,穿着粗布长衫,用桃木别着头发。
此时萧舵主说道:“郑先生,快见过世子。”
此时那人对着李陵一躬身,萧舵主便说道:“世子,这是郑先生,家住江南,因贪官夺了他的地,流落杭州,被秦大当家的所救,在漕帮当主事,却被公主看中,命他前来协助。”
李陵疑惑:“他会打仗?”
萧舵主笑笑:“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公主的眼光。”
此时那郑先生也上前对着李陵说道:“承蒙公主不弃,让我前来协助世子,至于会不会打仗,世子还需听我言语。”说着他走到沙盘前说道:“世子烦请移步。”
李陵赶紧走过去,他便指着沙盘说道:“世子你看,这成都城中间平坦,四处环山,而南诏从西南攻来,山高路险,必然缺衣少粮。
而他们久居山林,突击尚可,但阵法不足,更是弹丸小国,能出动如此兵力,已然是举国入侵了,加上他们是长路奔袭,后方必然空虚。
如果我们和他们正面冲锋,必然被阻,但若是把他们引到城内,他们就失去了自身优势,所以我想......”
李陵越听眉头越皱,却感叹到:“先生此计,毒呀。”
那郑先生却笑笑:“若想赢,需要付出代价,这代价已经是最小的了。”
李陵也只好点点头,当然他所说的小,其实并不小,可是他又没别的办法可想,只好依从,在萧舵主的协助下,城内百姓慢慢撤离。
十五日后,城内已经没有老百姓了,这时李陵让张保举和陈崇山带着将士撤出了城内,到城外扎营。等将士们撤出之后,李陵也带着人撤了。
南诏叛军,看到他们全数撤出之后,便顺利的夺了成都城,进城一看,却看到整座城内空当当的,仿佛是一座死城一般,而无数草堆乱七八糟的堆在城内,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液体流的到处都是。
突然有人大叫一声:“不好,是酒。”
突然在草堆里面冲出一人,那人没有开口,但却点燃了火把,顿时城内大火燃气,浓烟滚滚,他们想撤,却发现不知何时,城门已经被石头堵上了。
而城头上突然冒出无数将士,拿着箭便对着他们射,他们无法靠近城门,被倒塌的房屋压倒无数,城内惨叫一片,大火烧了七日方休,入城的叛军无一生还。
一眼望去,凄惨的如同炼狱,李陵看着此情此景,差点无法呼吸,在他的身后,郑先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战争是残酷的。”
李陵点点头,转身就吐了,还是在陈崇山的搀扶下才回的大帐,张保举正在带人清理尸体,就在护城河边,抬出的尸体堆的如同山一样的高。
李陵站在沙盘边,轻轻的捶着沙盘,小声的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可是没有人能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这时山岗上的百姓渐渐的归城了,被火烧焦的城里面哭声一片,他们看着自己一辈子辛劳的成果就这样付之一炬,没有人不伤心的。
但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的,李陵让士兵把军营中的帐篷送到了城内,自己却只能盯着烈日在树荫下歇息了。而直到这个时候,朝廷的军粮才缓缓的从官道上走来。
第九十七章 醋鱼
看到运粮车,李陵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当场斩了运粮官,可是好在牛将军在半路截杀南诏叛军,大获全胜,这让他稍微的有些解气。
而这一战,却让那些将领们重新认识了李陵,尤其是陈崇山和张保举,对李陵更是由衷的佩服,尤其是他那怜爱之心,更是让他们大为感动。
陈崇山甚至提议,让李陵就此驻扎成都,让朝廷封他个节度使,这样也不至于会被朝廷钳制,更不会因为会不会有小皇子降生而担心。
但李陵却拒绝了,就地遣散了部队,交出虎符印信,他却回了淮南,到了府中,他和李茂说起战争的残酷,把李茂说的眼泪都流下来了,李茂心软,对他说道:“若是天下没有战争那该多好?”
可是李陵却长叹一口气:“哪能呢?自古以来,太平盛世不多,战争却从未断过,说到底,还是为了活着,可是为何苍天就不能让老百姓好好活着呢?”
李茂长叹一口气:“也许还是有些野心家在作祟吧。”
李陵长叹,却又说不上来,他问道:“怀弟呢?”
李茂说道:“怀儿上次立功,被朝廷叫到京城去了。陵儿你是不是也要入京了?”
李陵摇摇头:“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都不要去。”
说着他上了船,去往了淮阴,在洪泽湖的小岛上,他来到小铃儿的身边,坐在院子里面,他说道:“小铃儿,这里能让我住几天吗?”
小铃儿笑笑,吩咐飞鱼端来了茶点,坐在他身边说道:“怎么?心很乱?”
李陵点点头,长叹一声:“是呀,淮南一场大战,死者无数,成都一把大火,把我的心都烧碎了,城内数万人呀,虽然都是敌人,可是真正有几人是想打仗的?但是却被活活的烧死了。
那几日我整夜都在做恶梦,在梦里见到好多人在火堆里面跳舞,甚至看到恐怖的人脸在火里面,他们在求救,让我放了他们,可是我做不到。
还有那些饿的快死的百姓,他们伸出干枯的手就这么,就这么往前走,他们好像要抓住我,似乎要把我吃了一般,我没有办法救他们,我真的没办法。”
李陵说着说着就捂住了脸,似乎想要痛哭,小铃儿端着茶,淡淡的说道:“我没办法劝你。”
李陵点点头:“我知道。”
说完之后,又是很长很长时间的沉默,沉默的可怕,就连洪泽湖的湖水发出的声音似乎也被掩盖了,好久之后,小铃儿起身说道:“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吧,我在岛上学会了做醋鱼,味道还可以。”
李陵放下捂着脸的手,看着她走远,没多久她便端来了新烧好的菜,放在他面前,哪知李陵一瞧,哇的一声吐了,小铃儿笑笑,也不怪罪,只是说道:“怎么?想起被烧死的人了?”
李陵点点头,小铃儿便命人把吃的撤掉了,只放了几块饼在他面前,李陵拿起一块放在自己的眼前,久久没有下口,又是很长时间的平静。
李陵看着湖上的日落,起身走到湖边,对着湖水大吼,吼了好久才把心中的不快给发泄出去,他重新走到院子里面,对着她说道:“小铃儿,如果我不当皇上,你肯嫁给我吗?”
哪知小铃儿却笑了,她笑了好久,然后目光慢慢的淡下来,对着他说道:“李陵,就算你当了皇上,我也不一定会嫁给你。”
顿时李陵急了:“你说话怎么能不算话呢?”
小铃儿有些苦涩的看着天上说道:“你知道吗,一千多年前,我就在这片天上,被人打的魂飞魄散,你知道什么是魂飞魄散吗?
我其实也没办法和你形容,就好像吧,一个人活生生的被人割成无数碎片,但却清醒的很,没办法闭眼,就连咽气都做不到,说白了,就是发自灵魂深处的疼。
那种疼要比世上所有的疼加在一起都疼,那时候我就发誓,除非我永远的死了,不然我要报仇,我要让那些把我打入轮回的那些人,不,应该是神,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说完,目光中透露出森冷。李陵点点头:“那应该很疼。”
小铃儿点点头:“直到现在,记忆犹新,恍如昨日,无法忘怀。”
“你真的是苏妲己吗?”
见李陵这么问,小铃儿咯咯的笑了,她摇摇头:“说是吧,或许也是,说不是吧,或许也不是,我是我,她是她,可世人都当我是她,也就权当是吧。”
李陵不懂:“这又是什么意思?”
小铃儿笑笑,很淡然:“就是那么个意思吧。”
“那你现在是人吗?”李陵问道。
小铃儿笑笑:“你不是说你不管吗?”
李陵微皱眉头:“可是我现在想管。”
小铃儿微微伸出手,放在自己的眼前,静静的说道:“如果这么说,我或许是人吧,又或者说,我的身体是人,但是我的灵魂不是。”
李陵甩甩头:“不太懂。”
小铃儿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太懂,变成这个样子,非我所愿。”
这是李陵又问道:“都说殷红雪一剑三千里,那你呢?”
小铃儿笑笑:“你真想知道?”
李陵点点头:“我想知道,我想了解,你们这些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小铃儿笑笑:“那我告诉你就是了。”
说着她随手轻轻一挥,顿时洪泽湖内,巨涛冲天,一道水墙足有数千米,甚至可以说整个洪泽湖里面的水瞬间都被抬高了,那不断流动的水却是逆流而上。
但那水墙似乎又是静止的,但那铺天盖日的水墙却让这里瞬间陷入了黑暗,若是有巨物恐惧症的估计能被吓死。小铃儿轻轻的把手一挥,那百丈水墙又重新归与了平静。
一切都在瞬间,可是李陵却觉得有几个世纪那么长,他怔怔的说道:“如果你杀人,肯定很厉害。”
小铃儿笑笑:“我若杀人,天下无人可杀。”
李陵点点头:“倒也是,这就是你不愿随我出征的道理?”
小铃儿点点头:“我不想看到你受伤,但我又不想出手,眼不见心不烦。”
“那我若是死了呢?”
哪知小铃儿却笑笑:“那我去地府把你救出来呗。”
第九十八章 准备准备
“你能做到?”
小铃儿摇摇头:“现在不能。”
李陵微微扬起嘴角:“你是要和神战斗的,迟早是能的。”
小铃儿笑笑:“所以我想你能帮我拿到那三样东西。”
“天子剑,气运石,玉玺?”
小铃儿点点头,李陵又问:“这玉玺我知道,但这天子剑,和气运石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
小铃儿目视远方淡淡的说道:“天子剑就是正义之剑,说是一把剑,不如说是民心。气运石就是一块石头,但那是整个大唐的信仰,如果老百姓都没了信仰,那气运也就不在了,这个玉玺你是知道的,至高无上的权利。”
李陵笑笑:“权利,信仰,民心,统治一国,莫非如此了吧?”
小铃儿点点头:“确实如此。”
李陵长叹:“这我如何帮你?”
小铃儿笑笑:“你若是为正义而战,你手中的剑就是天子剑,你若是受到万民敬仰,那你就是气运石。”
李陵哈哈大笑:“那把我给你算了。”
小铃儿摇摇头:“我不想要你的命,我也不会要你的命,上天一战,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战了之后呢?”
小铃儿笑笑:“若能回来,我便嫁你。”
李陵微微点头:“这次当真?”
小铃儿笑笑:“这次当真。”
李陵叹了口气:“突然想喝酒了。”
小铃儿端出酒具对他说道:“来,一醉方休。”
李陵笑笑:“有时候,你倒是善解人意。”
小铃儿也跟着笑了:“人意,差强人意,我自诩万事万物,皆懂,但我却不想懂,我懂你,谁懂我?人活着洒脱一些岂不更好?或许自私,但是自在。”
李陵赞道:“好为了自在,来,喝酒。”
说完他仰起脖子一饮而尽,三巡之后,他醉了,醉酒的李陵静静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小铃儿让人把他扶到床上,然后说道:“他很久没睡好觉了。”然后自己却站在湖边。
满月落入洪泽湖,像是天上湖里都有个月亮一般,粼粼的湖水带着月光的斑驳,时而远,时而近,时而把湖里的月亮切割成数个,但又慢慢的恢复到平静。
卜幻拿着披风走了过来,给她披上,对她说道:“小姐,你又在想心事了?”
哪知小铃儿却在轻轻的擦着泪,她好久才说道:“卜幻你说,人为什么总要不停的打来打去的?李陵为了他的江山,我却为了报仇,是不是我错了?”
卜幻摇摇头:“小姐,道理我没你懂的多,但你说过,命运要抓在自己的手上,别人欺负你了,那自然是要打回去,不然不成了好欺负的怂蛋了吗?”
小铃儿摇摇头:“如果是被老天欺负了呢?”
“那也要打回去呀,你不常说,生命不止,战斗不休吗?”
小铃儿破涕为笑,看着她单纯的模样,笑笑:“你说的对,生命不止,战斗不休,就算是天又如何?我不懂大义,我也不懂苍生,但我只知道别人欺负我,不是白欺负的。”
卜幻笑笑:“这才对吗,我们小姐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天也不行。”
小铃儿拉着她走了回去,躺在床上静静的想着李陵所说的一切,她本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但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很心软,就连听到成都大火,她都有点想哭,她不断的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但她想了很久,却一直想不到答案,或许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注定是没有答案的吧,就像杨柳姑娘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二日一早,小铃儿早早的起床了,在厨房做好了鱼羹,端了出来,等着李陵起身,不过这一夜李陵却睡得特别的踏实。从房中走出来,他看着热腾腾的鱼羹,硬是吃了好几碗。
小铃儿笑笑:“李陵,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比不上王府的鱼翅燕窝,你莫不是真的饿了?这些日子你恐怕没好好吃东西吧?”
李陵摇摇头,端着碗,陷入了沉思,好久之后他说道:“我在成都城内,遇到一个孩子,他的眼里很纯净,但他却问我,什么时候能吃上一整碗饭,当时我回答他说会有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吃上一整碗饭。”
小铃儿微微点头问道:“那成都刺史到任了吗?”
李陵摇摇头:“我们走的匆忙,不知道,但愿到任了吧,可是刺史到任,那又能怎么办呢?今年他们的庄稼是毁了。”
小铃儿宽慰道:“你放心好了,总会解决的。”
李陵跟着点点头,不久秦大当家的派人来催,说是圣旨到了,李陵也只好赶回去,而这时权公公已经等在王府了,一般是他亲自传旨的也就几种。
一种是皇族的家事,一种是大事,不然随便派个太监就把旨给传了,当然这次又是大事,又是家事,他没有急着把圣旨拿出来,而是和李茂到了书房坐下。
李茂很是疑惑,赶紧命人准备饭食,可权公公却叫住他,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王爷,你可知皇上身体越发的不好了?”
李茂很是诧异:“皇兄他怎么了?叫太医了吗?他身体强壮,怎么就不好了?”
权公公叹了口气:“王爷你是不知道,最近战乱越发的多了起来,周边小国动辄叛乱,天灾不断,百姓流离,皇上忧心国事,总觉睡不踏实,这渐渐的就不好了。”
李茂一拱手:“皇上心系天下,着实操劳。”
此时权公公又压低声音说道:“王爷,你知道么?就在前些日子,京城出现了白虹贯日。”
顿时李茂倒吸一口凉气,他大为吃惊,因为白虹贯日自古就不是什么好兆头,李茂心惊,赶紧问道:“那钦天监的怎么说?”
“谁敢说呀?”权公公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但是皇上心里明白,自古帝王,谁能真的万寿无疆,就连太宗也熬不过这个劫难,所以呀,你要准备准备了。”
李茂赶紧起身:“我这就去找公主拿丹药。”
权公公摇摇手:“还拿什么丹药呀,我的意思你没明白吗?”
李茂茫然的摇摇头:“权公公,我着实不明白,皇上要我准备什么?”
第九十九章 难受
权公公欲言又止,想说却又犹豫,李茂心里没底,一再追问:“公公,小王愚钝,还请公公告知。”
权公公长叹一声说道:“好吧,那我可就真要开口了。”
李茂一再催促,权公公叹了口气说道:“王爷,你知道争国本吗?”
李茂点点头:“知道,有人拥戴洛阳王,有人拥戴东北王,当然也有人比较看中陵儿。”
权公公点点头,又叹气说道:“王爷,本来皇上身体健硕,想着等小皇子诞生,所以想选个临时的太子,哪知现在皇上陡然感觉身体不比当初,这次恐怕就不是选临时太子这么简单了。”
“有这回事?”李茂虽然心里清楚,但他却不敢相信。
权公公点点头说道:“我还能骗你吗?”
李茂此时心中五味杂陈,他从这话里面听出了好多好多,好久之后他再次确认:“难道宫中嫔妃就没有一个有动静的?”
权公公摇摇头:“哎,这么说吧,皇上虽然操劳,但也没把这延绵子嗣的大事给忘了,但上天不作美,这几十年下来都没皇子诞生,你还指望这一两年内有变化吗?皇上是不抱希望了呀。”
“那?.....”李茂想问,但却没问出口。
权公公长长的叹了口气:“王爷,这你是懂的,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啊,要是皇上真没小皇子,你说,你该如何自处?”
李茂一听顿时脸色煞白,他的双唇都颤抖了,好久之后,他近乎于哀求般的说道:“公公,公公,我,我李茂一身闲散,就修个道,练个丹,我从不做恶,也不找朝廷索要分毫,我难道还造了什么孽吗?是什么业障,要我走这条路?”
权公公摇摇头,叹了口气:“王爷,这真不怪我,我也替你美言了,实不相瞒当初世子在凉州的时候,我就以为,他是得到高人指点。
这平安王爷不好吗?就算他有这个心,那拖上一拖又有何妨?等到皇上实在生不出皇子的时候,在努力一搏,毕竟老奴是站在你这边的。
可是世子太过,哎现在老奴也不能说他了,他打洛阳,那是身先士卒,美名远扬,他打成都更是果决异常,皇上听闻都骇然了,他这做派是一个纨绔子弟该有的吗?
这下好了,本来皇上是不愿意把皇位交给他的,现在好了,皇上倒是想把皇位交给他,但有人不愿意了呀。过刚易折的道理,我想世子应该是懂得,所以现在他何去何从就全落到你这个做父亲的肩膀上了。
王爷老奴说的有点多,但也是句句为你们好,皇上的原话,如果他想做个孝子,那就带着王爷一同到成都赴任去,先去做个节度使,过几年再封个实权的成都王。
如果他想要这个皇位,那该怎么做,就看你的了,俗话说的好呀,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皇上也不能.....”
李茂长叹一声:“我知道,皇上也不能有两个父亲。公公小王求你,再给我几天时间好吗?”
权公公笑笑:“不急,皇上没有让你们现在就定夺,但朝局当中,风云变幻,事不宜迟,那洒家就先到驿馆等消息了,你们做好决断,洒家再来。”
李茂起身,向权公公深深的弯了一下腰,但这一次,权公公却没有客气,昂起头走了,送别了权公公,李茂静坐了好久,这段时间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等他起身之后已经过了半晌午了,他找来两个小厮,去了布庄,鞋庄,挑了好些衣衫,然后又去挑了丝绸的被面,再就是去挑了些茶叶器具这些。
城内百姓,看到这个堂堂的淮南王亲自出来采购,觉得很是奇怪,但他这么多年似乎就没买过什么东西,根本不知还价是什么意思,嘴边长挂一句:“好便宜,好便宜.....”
卖货的掌柜的那叫一个热情,纷纷说道:“王爷,有空常来。”
但李茂却只是摆摆手,并不说话,他们以为或许王爷身份尊贵,不削和自己多说吧,但他们谁也不敢见怪,虽然李茂就在淮南,但几十年却从未和普通百姓说过这么多话。、
回到府中,李茂静静的坐在院子里面,等着李怀和李陵归来,先回来的是李怀,他兴冲冲的说道:“爹,我升官了,皇上让我做成都刺史,你知道吗,成都呀。”
李茂点点头,并没多少喜悦,而是拉过他,挑了一件衣服说道:“怀儿,这么多年,爹也从没给你挑一件衣服,你看这件你是否合意?”
李怀有点不耐烦的说道:“爹,你是怎么了?这都是下人做的事,何况我从不缺衣服,好了爹,我当刺史,你不开心吗?”
李茂有些失神,停顿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笑笑:“开心,开心。”
说完他又拉着李怀,在一筐子鞋子里面挑了两双朝靴,挑了两双布鞋,又挑了两双马靴,硬是让李怀试试,李怀也是没办法,有些不情愿的试着鞋子,李茂在一边悠悠然的说道:“这么多年,爹对不起你们。
也没关心你们的学业,也没关心你们的起居,现在想来很是愧疚,甚至爹都不知道你们的尺码,还是府中丫鬟告诉我的,爹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说着说着尽然擦起眼泪来了,此时李陵也赶了回来,他刚想说话,却看到李茂在哭,不由得对着李怀就吼道:“你又惹爹生气了?”
李怀很委屈,赶紧解释,李陵拿着一双鞋子说道:“你买这些干嘛?”
李怀指指李茂说道:“爹买的。”
这时李茂强颜欢笑的说道:“陵儿,你也是试试。”
李陵倒是没有李怀多话,赶紧套着一件长衫,便说道:“这件我倒是合意,爹你买这些干嘛?”
李茂摇摇手:“爹想着这么些年从未给你们买过东西,我们王府虽然不缺吃穿,但都是些下人弄的,都是爹对不起你们。”说着说着他尽然又擦起了眼泪。
李陵感觉不对劲,赶紧问道:“爹,你这是怎么了?”
李茂摇摇头:“人老了,难免伤春悲秋的,突然想到这些年,从来没对你们好过,这不难受吗?”
李陵赶紧劝道:“爹,你这就真想多了,你虽然没有严管我们,我们也不是浪荡之人,我和怀弟,从没给爹丢脸。”
李茂又哭了:“你们都是好孩子,就是你们没给爹丢脸,爹才难受。”
第一百章 送别
李陵又劝了一番,李茂说道:“爹想吃酒了。”说完领着李陵和李怀去了醉仙楼,金不换亲自迎接,把酒楼里面所有的好酒好菜都上了一遍。
三杯酒下肚,李茂说道:“陵儿,你已成婚,虽然正仪你不欢喜,但好歹是你的夫人,爹知道你是想要小铃儿的,爹不拦着你,只要她愿意,三媒六聘,十里红妆,是少不得的。
只是正仪你要妥善安置,她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为人傲气,她肯为你一直呆在王府,那也就是我们王府的人了,以后你有办法补偿就多补偿一些,好吗?”
李陵赶紧点头:“爹,这你就放心好了,正仪到了我们王府,也付出了许多,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人家的。”
李茂点点头,又对李怀说道:“怀儿,就你倒是爹唯一担心的了,你还没有成亲,爹想着给你谋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可是爹恐怕顾不过来了。”
“爹,你这是什么话?”
李茂尴尬的笑笑:“以后呀,陵儿你到京城看看,要是有合意的,给怀儿张罗张罗,他的聘礼,我也已经准备好了,交给孙管家那里,爹不想你能娶个达官显贵,平平安安就好。”
说着他喝了一口酒,说道:“爹是不是话太多了,你们嫌爹啰嗦?”
李陵赶紧说道:“爹,你放心,我自然不会亏待怀弟的,京城好人家多,这就让我来操办好了,我自然给他找个相亲相爱的。”
李茂笑笑,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这次他喝的很快,以往他可是不怎么喝酒的,李陵来劝,可是李茂却说道:“爹一辈子就没喝多少酒,这我们爷三,就算过年也没好好喝一场。
这次开心,你就让爹多喝一些,以后爹就不喝了。”说着他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似乎不太尽兴,又给自己满上了。
李怀说道:“大哥,爹难得开心,就让爹多喝一些吧。”
李陵便没有再劝,但不知为何,李茂今日的酒量却非常的好,愣是把李怀和李陵都喝醉了,但他还独自喝了一壶,才晃悠悠的回去了,明眼人都知道,李茂似乎有很重的心思。
小铃儿正睡的迷糊,梦中她看到好多白鸽飞来,无数白鸽铺天盖地,像是下雪一般,那些白鸽似乎要给她带来消息,但鸽子的信筒里面却看不到一封信。
小铃儿突然惊坐而起,浑身都是冷汗,赶紧起床洗漱,然后大叫:“青鸟,飞鱼,瓷笙,卜幻,快随我走。”四个丫鬟睡眼蒙蒙。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小铃儿却面色沉重,踏上了船,湖面波涛汹涌,似乎要比以前的浪大上许多,浪头拍打在船头,把甲板都弄湿了。
但小铃儿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船头,任由浪涛打湿了她的衣服。飞鱼去劝,可走到她身边,却看到此时的小铃儿已经是泪流满面。
飞鱼惊诧的说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小铃儿低着头,悠悠的回答:“王爷,薨了。”
飞鱼还在疑惑:“哪个王爷?”
小铃儿叹了口气:“还能有哪个?李茂。”
这下飞鱼也是惊诧异常,她怎么也没想到李茂突然就没了,他也就中年,而且常年修道,更是知道保养身体,一向健硕,无病无灾的,他怎么突然就没了?
可小铃儿却默默的拿出白绫系在了头上,船上其他人一脸的茫然,但小铃儿却从箱子里面拿出了丧衣,轻声说道:“我是公主,虽名不正言不顺,但王爷薨世理当带孝。”
说完她也让自己身边的几人穿上了孝衣,上了岸,天才蒙蒙亮,漕帮准备的马车早已等在渡口,她们上了马车便一路飞奔,等到到了淮南王府,那王府的巨大匾额上已经挂上了白花。
里面更是哭声一片,硕大的棺椁停在灵堂,一边的李陵,几次哭的昏死过去了,好在周正仪安慰,但他却难忍心中的悲痛,而李怀却是嚎啕大哭,就在屋外都能听到他的哭声。
小铃儿对着王府匾额,拜了又拜,然后走进府内,等她进来,李陵艰难起身,然后才在周正仪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小铃儿率先走到棺椁面前,上了香,然后才低声说道:“世子节哀,公子节哀。”
李茂的丧事足足办了一个月,朝中大臣多有来吊唁的,嘈嘈杂杂,熙熙攘攘,一月下来,皆是忙忙碌碌,由于守灵时日太久,李陵几次昏厥。
若不是小铃儿给他药丸支撑,恐怕他就撑不过去了。小铃儿住在后院,倒也清静,只是偶尔周正仪会过来和她说说话,由于是长媳,她也很忙碌。
好久之后她才得了空挡,小铃儿没问李茂是怎么去的,但她心里却无比的清楚,不由的感叹,能为子女做这么多,着实让人敬佩。
又过几日,季子安回来了,他现在在京城谋了个小吏,便是杨大人的门客,此时是代表杨大人来的,远远的他看着周正仪,没有说话,只是和李陵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等到李茂出丧,那果真是热闹的不能再热闹的,由于他是皇族,又被皇上特许,便被允准葬入皇陵,由李陵扶棺一路北上。此时他找到小铃儿说道:“这次你能随我一起吗?”
小铃儿长叹一声,说道:“王爷都能如此,我又有何不可呢?”说完她收拾东西,跟着李陵去往了京城。
浩浩荡荡的送灵队伍,足有十几里,就这么缓缓的往京城赶路,一路上各州刺史,各路节度使,各县衙门纷纷前来送别,无一不说李茂功绩。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路意味着什么,更有人知道,他们进京之后,恐怕就不会在回来了,如果下次回来那恐怕是要更换仪仗了。
寿州刺史王大人,愣是带着王世武送出三百里才回头,此时他也说道:“一切变化的就是这么快。”
王世武长叹:“希望他们不会怪罪我们当初救援不力。”
王刺史长叹:“说不准的事,就先别管了,若是能看到未来,那还是凡人吗?”
说话间他们路过了洛阳,渡过了黄河,来到了皇陵,皇上的仪仗早就等在这里,看到李茂前来,皇上亲下龙辇,扶着他的棺椁很哭了一场。
第一百零一章 需要我发誓吗
看他这般哭泣,所有人都感觉,这皇上和李茂真是兄弟情深。这也感动了在场的大臣们,他们哭着,看那李茂下了葬,其实皇上都哭了,他们不哭也不行。
尤其是几个着实上道的,还哭晕在当场。权公公赶紧来劝,让皇上保重龙体,可李陵却连三月新丧都没过就被召到了宫中,当然一同被召见的还有小铃儿。
皇上见到小铃儿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如果我知道你是这般模样,我就不封你为公主了。”
当然这句话懂得自然是懂,但不懂的也权当不懂吧,小铃儿弯腰施礼,并未多说什么,又过几日,便是太庙册封了,皇上似乎真的病的不轻,全程没有站起身来。
首先册封的是小铃儿,可是皇上却把她的封号给改了,不再是淮南公主,而是改成了安国公主,授了金册,赐了仪仗。在场的大臣们面面相觑。
这个安国公主可不简单呀,那是集万千宠爱与一身才有的荣耀,就连皇上亲生的女儿也没得到这个封号,赫然间,小铃儿倒是成为了所有公主中,品级最高的了。
这下可不得了,大臣们简直炸了锅,只是权公公的态度很是暧昧,所有一切也就只好听之任之了,还有个奇怪的事,这本是太子应该先封,可小铃儿却抢了先。
这也让所有人觉得不妥,但皇上说妥,那也只有妥了,册封大典很是热闹,耗费时日也是漫长,一整日就是在太庙当中,祈天赐福,宣读祭文,入宗入祠等等等等。
再加上小铃儿和别人还有不同,因为她不是皇上亲生,所以还有个程序就是皇上赐姓,总之就是复杂的不能再复杂了,看着钦天监有模有样的比划着。
礼官给她换了好几身衣服,这一切才算弄完,这时皇上对着小铃儿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小铃儿款步上了九十九道台阶,才走到他的面前。
下腰跪拜,三跪九叩,自然是免不了的,等一切做完,皇上拍拍他的椅子,示意她过去,小铃儿便来到他的身边,皇上笑着说道:“听闻当初你是不愿授封的,怎么今日你却愿意了?”
小铃儿只好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生在大唐,自然是皇上的儿女了,只是我是一介布衣,当不起如此尊怪的称号,承蒙皇上不弃,若在拒绝岂不显得矫情?”
皇上笑笑:“你这小嘴倒是会说。得了空,常来宫中走走。”
小铃儿又拜,然后告辞了,等到三日后,又是黄道吉日,这次便是册封太子了,可是场面却不及小铃儿的一半,甚至中途皇上就先行离开了。
相比之下差距颇大,大臣们议论纷纷,但大局已定,也就这般了,此时便有传言,皇上爱极了这个安国公主,说不定她就是第二个太平,保不准大权在握,大家需要识相一些。
因为这句话,小铃儿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倒是李陵的东宫冷冷清清,见惯世态炎凉的李陵倒也不在意,但季子安却劝道:“太子这安国公主红极一时,你是否要小心着些?我们大唐不是没出过女王,这只怕万一,对你不利呀。”
可是李陵却全然不在意,季子安觉得自己该劝的已经劝了,便不再多说,李陵对他说道:“我答应你的,你放心就好了,如果小铃儿真想当女皇,我不是不可以让。”
这话说的季子安眉头直皱,但他也知道,李陵对小铃儿极好,所以多说无益,反倒成了挑唆。所以他也就不再多话了。好几日之后,小铃儿整理拜帖,发现城中官吏,几乎到访,唯独郭将军却从未前来。
当然她也不是当了公主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围着她转的,但她倒是很想见见这个郭将军,心说既然他不来,那自己就去,这一来二去都少不了的。
看着小铃儿直奔将军府,城内也是议论纷纷,但却发现小铃儿只带了个丫鬟,便更奇怪了。只有郭将军早早听人来报,便在门口迎接,小铃儿看了他一眼便直接走了进去。
丝毫不客气的往中堂一坐,便说道:“你就是郭将军?”
论品级,郭将军和她差不多,但是她是皇亲,所以郭将军还是弯腰拜了,这时他才坐下,对她说道:“我便是,如今看来,公主不是来我府山参观的,倒是像兴师问罪的。”
小铃儿冷哼一声,拉过青鸟说道:“认识她吗?”
郭将军看了她一眼却摇摇头:“不认识。”
小铃儿气极:“那你还记得十几年前的萧侍郎吗?”
哪知郭将军淡淡的说道:“三省六部,侍郎极多,每年更迭,臣不清楚。”
小铃儿更生气了:“好你个郭将军,在朝中你树大根深,我们动不得你,但萧侍郎一家因你而死,你连提都不提,难道你是怕了,还是根本就没这个良心?”
郭将军有些愣:“他因我而死?”
“难道你不清楚吗?十几年前城内大火,你总该清楚吧?”
郭将军回想一番:“当年确实有场火,但为何是因我而起?公主,我郭某人不怕人栽赃,但还是希望你能说个明白。”
“就是他。”青鸟已经泪如雨下,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哽咽着说道:“当初就是因为他要当个什么官,我爹不同意,就这么杀了我全家。”
小铃儿怒了,厉声问道:“你还想抵赖吗?”
“呵呵,公主殿下,你这话我不理解,我郭某,对于我所做之事,从不抵赖,先祖有训,我们郭家最不缺的就是担当,你说这萧侍郎,是因我而死,那你说这个萧侍郎,到底是哪个萧侍郎。”
从他话语间,好像这萧侍郎的死和他全然没有关系一般,小铃儿皱眉,一字一句的说道:“萧东厢,莫不是你真不认识?”
郭将军微微低头:“东厢兄我倒是有些印象,他为人正直,敢于谏言,只是奇怪我还以为他外地任官去了,这怎么就被灭门了?”
“你果真不清楚?”就连小铃儿都有些怀疑。
郭将军泰然自若的说道:“公主若不是你提起,我真不知道东厢兄已经仙逝了,此事无人与我提起。”
“当真无人?”
郭将军把手举起:“需要我发誓吗?”
第一百零二章 为什么要走
小铃儿起身说道:“不用了。”说完起身要走。
可郭将军却拦住她,对她真诚的说道:“公主殿下,实不相瞒,安史之乱后,我郭家多有立功,先祖能成异姓王,也是皇恩浩荡,但等你以后你会发现,就算我们郭家地位再高,也不是所有事都能掌控的。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我想公主迟早会了解,东厢兄若是真因为我们郭家而死,我郭家及我郭某人难辞其咎,但是非我本意,我也不想有人因我郭家受到牵连。
这位姑娘,你也不要太过恨我,若是你真是东厢兄遗孤,倒也幸甚,逝者已逝,我能做到的就是竭力补偿,此非公主情面,若当初你就上我府山,我郭某人能对天发誓,绝对视你为己出....”
“猫哭耗子假慈悲。”青鸟冷冷的回了一句,便随着小铃儿离开了。
路上青鸟愤愤不平的说道:“公主是不是不想为我报仇了?”
小铃儿摇摇头,拉着青鸟的手说道:“青鸟,你是我的姐妹,我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仇也是我的仇,就算他是郭将军又如何?但是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就是他身居高位,很多事并不一定参与其中,如果真不是他所为,那我们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青鸟鼓着嘴:“就是他干的,还用查吗?”
小铃儿又摇了摇头,第二日李陵上朝,郭将军自然来了,他尽然当着众臣的面突然提及要翻阅萧东厢的案子,这下可就把动静闹大了。
由于郭家大权在握,就连皇上也不好多家拦阻,当即就让李陵协同三司一同调查,李陵也是疑惑,这突然间翻起十几年前的案子又是何故?
但这是他当太子以来,第一次领任务,自然是要好好办理的,当他把案宗调阅一看,果真里面疑点颇多,没几日整个案子都查清楚了,牵涉官员更是上百人。
其中不乏已经升迁的,但郭将军一声令下,这些人便被全部砍了头,此时郭将军亲自上了公主府,把一应案宗交到青鸟手上,这时说道:“公主,萧小姐现在你们是否还以为一切是我所为?”
青鸟看完,证据确凿,外加是李陵办的案子,她也放心,对郭将军道了歉,但郭将军却说道:“这官当大了,难免会引起巴结之人的揣测。
我虽自诩行的端坐得直,但却无法保证还有更多的人因我而受到牵连,萧小姐能找到我,我自然能够翻案,还有很多没找到我的,是不是我也亏欠他们?”
小铃儿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于是安慰道:“郭将军虽说此言不差,但凡事都有诟病,任何人也没办法做到事事完全。”
郭将军笑笑:“公主这是给我上了一课。我郭家虽然财宝无数,但皆是皇上赏赐,算不得我自己所有,唯一能算的,只有这个了,公主若是不来,我尚且在迷雾当中,现在我倒是觉得一身轻松,今日此来,送上此物,希望不负公主教诲。”
小铃儿赶紧摆手:“着实不敢当。”
这时郭将军已经打开了木盒子,里面却是一把剑,一把锋利无比,寒光四溢的剑,这时郭将军把剑拿出来,双手举过头顶说道:“公主这是玄宗亲赐祖上的宝剑。
这把剑祖上带着它南征北战,为大唐打下千里江山,这把剑也是我郭家一直供奉的,几十年来从未生锈,郭某希望公主能执此剑,斩断天下不良,除尽天下之恶。”说着他郑重的把剑放在小铃儿的手上。
小铃儿此时别说,还真有些惶恐,她赶紧说道:“郭将军,既然是玄宗所赐,乃是皇恩,这赠与我,着实不合适,既然此剑上有如此功勋,那理当郭将军留着,郭将军若执此剑,比我小铃儿管用万分。”
可是郭将军却摇摇头,说道:“我郭某老了,我那些不争气的孩子,也各自有了营生,在朝数十年,我对不起萧侍郎,也对不起我不知道的无数萧侍郎这般的。
我不知我身上罪孽有多重,从此往后,我只能拜托公主了,我见公主,不仅美艳,能把淮南王府经营到这般,也是才华横溢的,此剑交予你,我放心了。”说完不顾小铃儿推脱,他便走了。
小铃儿疑惑,是什么样的人,能把如此宝贵的东西相赠,而且赠了却无所求?当然她知道郭将军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求她的,要说,那就是不配。
在朝再野,小铃儿还没狂妄到,能处理郭将军都不能处理的事情。看着远去的郭将军,以及手中的宝剑,小铃儿说道:“这郭将军,忠臣呀。”
说完她把剑入鞘,然后供在天地牌匾下面,转身对着青鸟说道:“你也走吧。”
青鸟骇然:“公主,奴婢做错什么了吗?”
小铃儿缓缓转身,对她说道:“以后见谁都不要这么说,你是萧侍郎的女儿,现在案子也已翻案,你是清白之身,没有在做丫鬟的道理。
郭将军尚能如此,我岂能强留你在身边。这些时日虽然不长,但你在我身边也是体己,以后你有难处,尽管来找我,但你也应该好好谋划以后的人生了。”
青鸟听闻,倒头就拜,小铃儿再次把她扶了起来,让她换了妆容,以及衣衫,青鸟再次出现在当初的火场时,现在已经是高门大院了,青鸟驻足良久才缓缓离开,从此往后她换了个名字叫做萧铃。
萧是萧东厢的萧,铃是小铃儿的铃。拿着银票,她在萧宅不远,买了一处小院子,搬进去的时候,她没有惊动任何人。而第二天朝着却又发生了大事。
那就是郭将军辞官了,不仅辞官了,而且人也已经消失了,府中一应财物丝毫没动,带走的只有一箱书籍,仿佛他从来没有在此处住过一般。
一道奏折,一些交代,他这个国公,就这么走了,府中人也被遣散,等李陵赶到之时,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宅子。皇上得知很吐了几口血。
对着权公公说道:“难道朕待他差了吗?”
权公公赶紧说道:“皇上待他犹如兄弟。”
可是皇上却摇摇头:“那他为什么要走?”
第一百零三章 做错了什么
对于皇上的问话,权公公没有回答,但如郭将军这般位高权重的人陡然辞官,多少要引起些震荡,大臣们得到消息,更是议论纷纷,有喜不自禁的,自然就有义愤填膺的。
有些人把郭大人的辞官全部怪在了皇上身上,尤其是头铁的言官,可不分三七二十一,尽然细数皇上的罪状,就在朝堂上把皇上气吐了血。
还是李陵背着他回的宫,躺在龙榻上的皇上是有气进,没气出。身边跪着一众御医,却没有一个说出些所以然的。皇上艰难的指了指李陵,让他靠近一些。
在他耳边说道:“大唐近三百年,有过强盛有过磨难,朕虽不才,在位二十余年,但除了天灾,无大灾祸,只是近来,战事又起,恐怕这一切要靠你了。
别忘了若你登基,钦天监有一座山,你要去拜,那是当年玄宗封禅泰山,亲自取回的泰山石,这泰山是五岳之首,就像大唐,是天下之首.....”他说的很是艰难。
停歇了好一会,他才准备继续往下说,此时一个小宦官匆忙走了进了,对着床榻上的皇上就说道:“皇上,付贵人有喜了。”
皇上一听,赶紧坐起身来,像是瞬间恢复一般,两眼睁大,赶紧问道:“此话当真?”
“回皇上,千真万确。”
皇上一听,仰起头来,仰天大笑:“哈,哈,哈....”
可尚未笑完,却脖子一梗,两手一垂,双眼未闭,却没了呼吸,李陵用颤抖的手,去触碰他的鼻息,可一碰却不得不把手收回来,一切好似发上在眨眼之间。
但李陵任不相信,这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就驾崩了?见他起身跪在地上,那些太医纷纷嚎哭起来,丧龙钟响起,整个皇城便弥散在一种莫名的悲伤当中。
散落在京城的大小官员,听到钟声,纷纷往皇宫内赶,要说大事,这皇城是接二连三的发生大事,他们都有些麻痹了,但要说真正的大事,这恐怕是唯一的一件。
又是几日没日没夜的操劳,李陵疲惫的坐在龙椅上,这一刻他似乎很茫然,能荣登九五,而且是几乎无缘皇位的他,却没丝毫的喜悦。
想到当初答应小铃儿的事情,李陵悄悄命人取来了钦天监的石头,用黄布包着玉玺,带着季柳宝悄悄到了小铃儿的公主府,带着莫名的伤感对她说道:“小铃儿,这玉玺和泰山石我送来了,想必这泰山石就是你所说的气运石吧。
皇朝气运,莫过信仰,万民敬仰,莫过泰山,从古至今,非治世之君,无缘封禅,今日我把他送与你,只是这天子剑我是真的找不到。”
小铃儿微微抬头看着放在眼前的玉玺和一块只有碗大的石块,她轻轻摇头,说道:“天子剑,已经在我这了。”
李陵大惊:“你已经拿到天子剑了?那什么才是天子剑?”
小铃儿从天地牌匾处取来剑,将三样放在一起说道:“这便是,郭将军的剑,我也是刚刚得知此剑就是天子剑,三样宝物已经聚齐。”
“你就要走?”李陵很是不甘。
小铃儿笑笑,抬头说道:“国丧期间,我不是皇上亲生,但也是名正言顺的公主,我现在走,确实不合情理,但为了这件事我等了一千多年。我等不及了。”
李陵还想挽留:“那你会回来吗?”
小铃儿摇摇头:“与神一战,我不敢说我还能不能回来,如果能,我自当履约,今生今世,哪怕来生来世,我便伴你左右,哪怕是个妾也心甘。”
“这么说,你是没打算回来了?”
小铃儿长叹一声:“我要战的是整个天庭。”
突然李陵一把抓住小铃儿的手说道:“那就不能不去吗?你都知道是整个天庭,你还去干嘛?你都等了一千多年了,就不能再等几年吗?我是凡人,没你们这种寿元,你就不能等我死了吗?我不想等,我也不想看着你去送死。”
突然小铃儿一把甩开他的手,双眼噙着泪,吼道:“等?我怎么等?一千多年来,日日夜夜我都在等,我快疯了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永远也不知道等是多么痛苦的滋味。
我受够了,我也等够了,自从我知道自己是谁之后,我更等不了了,这种苦,要比世上什么滋味都要苦,我不甘心,我就算魂飞魄散,我也要问个明白,为什么他们要那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是你会.....”李陵想不出该怎么劝。
小铃儿长叹一口气:“我这辈子或许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你现在是皇上,天下美色,尽收眼底,等你找到心爱之人,就把我忘了吧,如果你真忘不了,那等我来世。”
说完小铃儿背起石块,拿着玉玺,握着剑,并带上一幅画便离开了,深夜当中,只看到一个虚影起落便是几千里,追到城头的李陵看着远处的黑暗,心里说不出的沉重。
等季柳宝追来,他背对着他说道:“她真的不会在回来了吗?”
季柳宝说道:“她不是凡人,自打我追随她不久,便知她不是凡人。”
李陵点点头:“是呀,她不是凡人,可是我是凡人,天凡有别,我们终归无缘。想我一个凡人怎么能配得上她?”
说完落寞的回头,到了皇宫,他久久的不肯休息,埋头整理书案上的奏折,直到四更天,权公公劝了很久,但依然不起作用,最后他无奈,只好把周正仪给请来了。
周正仪端着一碗参汤,放在他的面前,恭敬的说道:“皇上,身体要紧。”
可李陵却冷哼一声:“身体,我要这身体有何用?人都没了,我还有什么期盼?”
说着他从一堆奏折里面拿出一个黄本,放在周正仪的面前说道:“我答应你的。”
这本是周正仪最想要的,可是此时却感觉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双眼含泪说道:“李陵,就算你现在是皇上,你有必要这么羞辱我吗?这些日子,我伺候王爷下葬,随你来到京城,一路走来不说有多大的功劳,但也起码给你减轻了负担。
而你此时将我休弃,你是在侮辱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第一百零四章 活着
“够了。”李陵一声厉喝,他现在心烦意乱,可没心情听周正仪在这里哭哭啼啼,所以他大吼一声,这一吼,周正仪也是吓坏了,止住了眼泪,弯腰万福,然后退了出去。
早朝下朝,李陵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走,可刚到内宫却看到白帐满院,他心说,又是谁死了?赶紧跑了过去,却看见周正仪还挂在屋梁上。
李陵这下着实是撑不住了,两眼一黑,栽倒在地,醒来之后他赶紧去了内宫,看着躺在灵堂上的周正仪,他当真叫个欲哭无泪,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成全了她,却要了她的性命。
李陵走到前来,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周正仪的脸颊,此时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正眼瞧她,还别说,这周正仪确实也是一个美人,仪表堂堂不是,端庄的很。
一般女子在她面前,无不逊色,可是他眼里只有小铃儿,直到现在她仙去之后,李陵才觉得自己怎么就能如此辜负她?双手撑着灵床,李陵弯腰在她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
然后跌坐在床边,自言自语的问自己:“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他毕竟是皇上,而周正仪虽然没有被册封,但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她的死,让整个皇城又一次陷入了国丧。李陵已经疲惫至极,但他还是招来了季子安,对着季子安,他弯腰拱手说道:“子安,对不起,我最终还是没能成全你们。”
季子安赶紧扶起他,很是恭敬的跪下说道:“皇上,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正仪性子太过刚烈,她是一个烈女子,一直都是,自从她踏进王爷府,就没有在于我一起的念头了,在王府我看她最后一眼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为何还要帮我?”李陵有些不解。
季子安长叹一声:“我一直是为了正仪,现在她走了,我也要走了,只是我最后请皇上成全,在久安山,皇陵边为我寻一席之地,这辈子我季子安就知足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陵很是诧异,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季子安会说这种话,而且这话里面的意思却很明显。
此时季子安却问道:“皇上能成全吗?”
可话没说完,他的嘴角却溢出了黑血,李陵赶紧一把把他扶起来,厉声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季子安笑笑,却一张口,忍不住让那黑血再次流了出来,他用带血的嘴说道:“皇上,我这辈子,真的太喜欢正仪了,我不是看上她的家室,真不是。
从小我就喜欢她,从小,真的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可是周老爷不成全,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想做一个他认可的人,但没机会了。
你在叫我来的时候,我已经服毒了,只是脏了你的地面,冲撞了你,还请开恩。皇上最后求你,能让我再见她一面吗?”说着他强撑着自己的身体。
此时的李陵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这种震撼,他说不上来,就是很难过,确实难过,扶着季子安进了内宫,在灵堂上他看到了周正仪。
她就这么静静的躺着,像是睡着了一般,不想一般吊死的人,她的面色很平静,平静的像是一个睡美人,季子安悲痛万分,走到前来,伸手抚摸着她的脸。
然后哭诉般的说道:“正仪,你怎么就这么傻?”
可是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忍不住,嘴角的血流了出来,就这么伏在了周正仪的床头,李陵就这么看着他们这对亡命鸳鸯,共赴黄泉。
此时的李陵,只感觉自己的无力,以及无可奈何。他甚至觉得这段时间他经历的太多太多了。突然天空一阵炸裂,空中肉眼可见的发现无数陨石落下,李陵匆忙走到院内,看着南边的天,悠悠的说道:“这是打起来了吗?”
果然就在珞珈山,一袭红衣,如天神般的女子,正浮在空中,手中一把剑也是奇特,那剑上面有个很大的缺口,她的剑直冲天际,犹如万道霞光一般,朝着小铃儿便劈了过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是大功率的探照灯呢,那剑光带着让人窒息的威压,似乎要把大地切割一般,此时小铃儿也提这剑,对着那剑光就是一劈。
肉眼可见的剑气,朝着那剑光就冲了过来,此时那红衣女子说道:“为了苍生,我不予你打。”
说着脚踩虚空直奔三千里,在浩瀚的天际当中,她朝着远处的一个球体窜了过去,身形如电速度极快,远看就像流星一般,此处没有空气,没有万物,一切皆是虚空。
小铃儿哪里肯放过她,追着她就到了一处荒芜的大地,这片大地一片焦黄,像是沙漠一般,上面风沙四起,却没一点绿色,此时那女子停下,露出绝美的容颜,拿着剑指着小铃儿说道:“你为何与我找不痛快?”
小铃儿气定神闲的往前欺近,走一步说道:“殷红雪,都知道你一剑开天门,我找你就是让你教我。”
“不可能。”被称为殷红雪的那个女子,果断拒绝。
但小铃儿却死死追逐,硬逼着她,让她教导,这时殷红雪说道:“你这妖孽,知道一剑开天门的后果吗?我们这个世界与上天隔绝,一旦天门大开,那后果不堪设想,整个浩瀚苍穹,你也见到,何处还有生灵,天门开,万物俱灭,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天下苍生想一想。”
小铃儿紧咬嘴唇:“我不管,只要你教我,我留你一命。”
“我怕你吗?”说着那红衣女子殷红雪又是一剑,这一剑果真厉害,苍凉的大地顿时被切出无数沟壑,那沟壑犹如电纹一般,朝着小铃儿就过去了,地面裂开,里面是漆黑的光景。
小铃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沟壑从自己脚下划过,但她却淡淡的说道:“你教也得教,你不教也得教,这事由不得你。”
说完急速闪身,瞬间到了那红衣女子的身边,伸出手就是一掌,直奔殷红雪而来,可是手掌直接穿过了殷红雪的身体,却未见一点实质,小铃儿冷笑:“虚体,你连身体都没有,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哪知那殷红雪急速后退,瞬间已经退了数百米,远远的她说道:“我有没有身体,和你有何关系,我活着是因为死不了,而你活着是让天下苍生皆死,我饶不了你。”
说罢天空一阵炸雷,顿时飞沙走石,大地为之震颤.....
第一百零五章 我教你
紧接着烟尘四起,硕大的风沙铺天盖地,天空的乌云夹杂着闪电,电光在黑云之中闪闪烁烁,乌云是尘沙形成,闪电是尘沙相击。
地面颤抖,天空覆盖,就如同末日一般,此等光景,不得不让人觉得,世界在这一刻已经覆灭,突然烟尘当中,那个红衣女子殷红雪对着小铃儿大吼一声:“你给我死。”
言罢,顿时地面再次震颤,空中的雷电如雨点倾泻而下,地面也瞬间被炸裂,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就好像要把万物毁于烟尘一般。
小铃儿几个闪身飞向高空,但高空之上依然是乌云盖日,此时乌云中缓缓出现一个虚幻的人影,那人影是云朵形成的,云朵化成的人影缓缓的伸出足有千丈的手掌,缓缓的像小铃儿推进。
小铃儿也是一惊,大喝一声说道:“法天象地?”
但硕大的手掌已经朝她压了过来,空中涟漪不断,像是要把空间都压缩了一般,在这硕大的手掌当中,别说人间了,就算整个地球都显的是那么的渺小,似乎一掌压下,什么都会消失。
小铃儿落在地面上,两脚一蹬,手中剑直指苍穹,大喝一声:“给我破。”说完之后,她的剑上万道金光,金光所到之处,烟尘也被戳了若干窟窿。
远处传来异样的光芒,重新照射大地,小铃儿已经跃入空中,手中剑不断狠劈,硬是把那手掌以及那个云朵化成的人形击散,再次飞入高空,她悬在虚空当中,拿剑指着殷红雪说道:“若在人间,你早该是个神仙了。”
那红衣女子在硕大的球体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渺小,相隔百里却似乎就在眼前,此时她说道:“我在珞珈山修行百年,为的就是让苍生有个安息之所,可是你呢?你为什么要破坏这一切?难道你也想体会一下苍生覆灭的悲凉吗?”
小铃儿脚尖微动便到了她的身边,她摇着头说道:“苍生与我何干,天下与我何干,若是你教我,那我便放过你,不然你只有死。”
“就算死,我也不会教你。”
说着殷红雪飞向天外,飞过那巨大的球体,飞过那炙热的太阳,甚至飞到了无尽的黑暗,但小铃儿却穷追不舍,突然一颗流星朝她飞了过来。
小铃儿抄起长剑,一剑便把那足有千公里的小星球劈成了两半,那个破碎的星球瞬间化为无数残片,飞向了虚空,化为流星,在空中点燃。
此时小铃儿也察觉到了殷红雪的所在,一个纵身,如流星般直坠而去,锁定殷红雪就是一剑,虚空为之震荡,浩瀚的宇宙也一阵涟漪,殷红雪险险躲过,飘在空中,不由皱眉。
她再次说道:“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但我也决不允许你开了天门,如果你在逼我,我便自毁,你想得到的,你永远也得不到。”
说罢她还就真的开始运气,小铃儿大叫:“你就不想着再见贾半山吗?”
一句话,殷红雪愣住了。她摇摇头:“见他,没意义了。”说罢她又开始自毁,可小铃儿却说道:“如果你不死,说不定还能见他。”
“我不会相信你的。”
殷红雪冷漠的说道,小铃儿一指苍穹说道:“知道吗?九天之上,三生石边,若能有他半点残魂,我就能把他复活。”
“你是个骗子。”
“我没骗你,当日封神,我就在场。”
听到小铃儿这话,殷红雪犹豫了,她沉静了好久,才说道:“那苍生怎么办?”
小铃儿长叹一声:“你在乎吗?”
“我怎么能不在乎,当初我屠戮生灵是为了我的国,是为了他,可我绝非无心肝之人,是他用了一身修为,三魂七魄让我活过来的,我岂是你能比?我不想复仇。”
“但你想见他,对吗?”
不得不说殷红雪最想要的还是能见他一面,这或许已经演化成了执念,小铃儿果真能抓住别人的执念,殷红雪叹了口气:“我承认。”
“那你就应该帮我。”
“苍生如何?天下如何?你真要把伏羲大帝最后一点成果也一并毁了吗?”
小铃儿摇摇头:“不,你错了,大衍五十道,道道是天机,封神之后,被夺走四十有九,只剩一道留在人间,人间任然能休养生息,延绵不断,天门开,五十道归全,人能修仙,能蹬天极,能不生不灭,我怎么是毁了苍生?我是救了苍生,你不懂。”
殷红雪想了好久:“真如你所说?”
小铃儿又说道:“殷红雪,八百年了,你不生不灭,依然保持十六岁的面容,是为何?那是你领悟了天道,这最后一道你领悟了,所以你可以超凡脱俗,不坠轮回,虽是虚体,但遨游世间,为何?那是道,逆天也是道。”
这下殷红雪有些动摇,她不敢相信小铃儿说的是真的,但又不敢相信她说的是假的,如果真如她所说,五十道归全,那是不是真如她所说,那她也就真的成了神仙?
甚至苍生皆可修仙?一旦成仙不生不灭,这谁不向往?甚至真如她所说自己或许真能到三生石边寻找机缘,说不定八百年后她和他还能再见一面。
殷红雪很是慎重的问道:“你没骗我?”
此时小铃儿一指远远,远远,远远的远处,那几乎看不见的一枚蓝色星球,然后说道:“那就是天机楼,算尽天机,岂能骗你,你若不信,看这个。”
说罢她手一挥,一张图出现在殷红雪的面前,她说道:“殷红雪,指点江山图,诸葛武侯所绘,蕴含天地大道,就这一道繁衍,已经蕴含天地之力,若是五十道,那你就自己想想吧。”
殷红雪看着那一副图,不由得大为惊骇,仿佛看到九条龙就在眼前,它们盘旋飞舞,甚至在和她诉说着什么,好久好久之后,殷红雪点头说道:“好,我教你,但你保证,若骗我,我穷尽一生,也要杀你。”
小铃儿点点头:“不愧是女王,但我保证,若是骗你,我自甘自毁,绝不祸乱苍生。”
这下殷红雪放心了,把剑一挥然后说道:“来,我这就教你。”
说着长剑一出,直指虚空剑尖慢慢延伸,似乎有几万米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