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孤只要公子
容赤一百七十一年初春,载清殿。
“医官们都言怡妃生产就这几天了,所以孤特意叫你们来交代一下。”华乐谷坐在案前,双臂环抱,盯着跪倒在眼前,头也不敢抬的三位稳婆。
中间的稳婆俯着身回:“王上放心,我等都是很有经验的稳婆,一定保娘娘母子平安。”
“先别急着让孤放心,听完孤的话再作保证不迟,”华乐谷懒懒地喝了口茶,“诸位的家人呢,已经被孤差人请去了一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如果结果不能让孤满意,孤恐怕就没有心情接他们回来了。”
三位稳婆暗暗互相对视,愁容爬上眉间。
“当然,对于各位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华乐谷站起身,在三人面前踱步,“若怡妃诞下的是位公主,该怎么做怎么做,母女平安即可。但…如若怡妃诞下的是位公子,务必保下公子,同时,”华乐谷停住了脚步,连带着话语也停顿了,“让怡妃走得没有破绽。”
三人同时瞪大了眼。
“站起身,看着孤。”华乐谷幽幽地说。
她们像软了骨头般,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战战兢兢地抬眼。
“可明白了?”
三人又互相对视着陆续点头。
“再重申一遍,孤只要公子,出半点差错,或是谁走漏了风声,你们知道后果的。”
这番叙话虽然让三人胆战心惊,还是齐齐点头应下,“是。”
三月初三,怡妃诞下公子锦后薨逝,三位产婆因接生不利获罪,被下令连夜斩首。
番外四 翻云覆雨
容赤一百七十年春,曲莺阁。
巫巧儿作为曲莺阁的头牌,每晚的档期都是要提前预约支付赏银且概不退款的,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项规矩在巨额的钱财面前便不值一提了,只要付给让原本客人满意的赔付额,再多付些赏银,便能成为当夜的入幕之宾。作为使臣的尤理自然带不了那么多钱,负责陪他游玩的文墨掏干了朝廷分派给他招待使臣的公款,才勉强让他上了巫巧儿的床。
“公子如何称呼?”巫巧儿穿着单薄的纱衣,透过纱衣,那丰满的臀胸和纤细的腰身展露无遗,一步一摇地从帷帐后走出,风情万种。
尤理已经乐的合不拢嘴,色眯眯地上下打量着她的身材回:“尤,单名一个理字。”
巫巧儿捂嘴娇嗔一笑,“不知尤大人是否人如其名,真的有理走遍天下?”
“容赤大陆还真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包括美人儿的心里,”尤理淫笑着,迫不及待地上前揽住巫巧儿的腰,顺势吻上侧脸,边吻边小声道,“暗线是否一切正常?”
巫巧儿回吻他,也小声回:“之前埋下的都正常,还没启用的要唤醒吗?”
“进苗家做了小妾的那个,可以用起来了,让她定期回报朝堂官员名单。”
“没问题,苗家本来就有个家丁是我的人,让他搭线就好。”
“搭上嫣妃,我要亲自见她。”
“大人刚入昌都,为何非要冒如此大险,她很特别吗?”
“每个人都是特别的,但如果你见过十一岁的她,亲手杀死两名年纪相仿的同伴,擦干手上的血迹后,转身一脸淡然平和,双眸明净,还能若无其事地成为另一个人,你就知道她一定是最特别的那个。”
“如此说来,她在大人心中很重要咯?啊!啊啊!!”
“我的确看好她,因为她跟我是一类人,不过她也并非不可或缺,宝全压在一个人身上是愚蠢的。”
巫巧儿娇媚一笑,抬手划过尤理的侧脸,“可大人的宝现在全压在我身上呢!”
“小妖精,多年不见,撩人的功力见长啊。”
番外五 临别叙话
容赤一百七十年春,炎珏王宫。
尤理作为容赤使臣前往昌都前,同容赤王单独会面。
“一定要亲自去吗?”
“只有臣亲自去,才能更清楚昌都的局势,了解当前华乐谷为首的朝堂弱点,明晰之后的布局方向,总是通过有一定延时的消息来揣测,难免看不周全,还有可能遗漏掉一些关键的细枝末节。王上最了解臣,不深陷其中看个通透明白实在难以安心,唯恐多年的筹谋毁于一旦。”
连穆叹了口气,“具体什么计划?跟孤说个大概。”
“千兰几位重臣家中已安插了我们的人,为确保安全一直未曾启用,待臣上了千兰朝堂,结合重臣们的为人酌情唤醒提供信息,帮臣纵观千兰的全局。如今,华乐谷身边也有一枚重要的棋子,需要确认她的处境,日后在搅乱千兰朝局这件事上她应该能帮我们不少忙。”
“你如何确保同暗棋的传信安全呢?”
“这个王上放心,要紧的中枢角色都在烟花柳巷,本就爱好眠花宿柳的臣前去搭线再容易不过了,平时传信当然还是用驯养已久馥鼠。”
两人一阵沉默。
“小理,”连穆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坐到孤身边来。”
尤理愣了下神,依他所言,缓缓落座,却依旧保持着君臣间的疏离感。
“满朝文武皆知孤偏爱于你,而你为容赤一统所做的努力和谋划只有孤一人知晓,此去昌都,九死一生,孤很担心。”
尤理并不抬头与连穆真挚的眼神对视,只是淡淡道:“臣自小便让王上担心,本以为王上都习惯了。”
连穆笑着摇摇头,“是啊,五岁偷跑入宫落水险些溺亡,七岁在父王的画作上涂乌龟被你爹打个半死,十二岁为了能跟段氏习武,烧了自家整个书房以表决心,仅半年便怒而出走,大放厥词日后一定成为功勋更甚于段氏的一代名将…”
“王上…这些儿时丑闻就不必再提了吧。”
“其实孤很怀念那时的小理,想什么做什么,或许别人只觉得你行事出格,性情怪诞,顽劣异常,但孤就是欣赏你那份桀骜不驯,飞扬洒脱,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你这般行止由心。可后来,你父亲猝死于青楼,母亲不久后紧接着悬梁自尽,你规矩了,也深沉了,让所有人再难猜透你,旁人只道你受了家中变故的刺激,背后真正的原因却鲜有人知道。”
尤理终于抬眸,“王上知道?”
连穆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你的世子哥哥会永远替你保守秘密。一路平安,孤在炎珏等你的消息。”
番外六 寻雪珊灵
容赤一百六十八年冬,亚墨后山。
“寰宇哥哥,你怎么都不爱讲话呢?”平嫣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白雪,一边问。
冷寰宇尴尬一笑,“呃…我只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呗,不然别人总以为你的人跟你的姓一样,冷冰冰的。”平嫣看到一块凸起的雪堆,上前扒开,发现是块石头,略显失望。
“你也这么觉得吗?”
“我?”平嫣望向冷寰宇,“我觉得寰宇哥哥只是没遇到一个能让你安心倾诉的人,所以才少言寡语的。”
冷寰宇怔怔地回望着她,半晌才答:“我…生性如此罢了。”
平嫣甜甜地笑了,继续之前的步伐,“那寰宇哥哥就不要勉强,别人怎么看你不必放在心上,自己舒服才好。像大将军那样要时刻考虑千兰安危,关切全军将士性命,还要给无家可归的人一个去处,应该挺累的吧?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大将军,也没要成为他。”
“你当真觉得大将军会在意我们的死活?”
“当然了,不过他要在乎的事情太多了,未必能顾得上我们。”
“所以啊,孑然一身才是常态。”
“怎么会?我们可以相互在乎啊,这样我们便有了牵挂,出生入死时便会护好自己,也护好彼此,如此一来我们都更加强大了。”平嫣小跑着扑在一株雪白的植物前,小心翼翼地刨出,“寰宇哥哥,我找到了!”
白雪覆盖的后山,白色披风下的十七岁少女莞尔一笑,欣喜地拿着一株雪珊灵,看愣了那位少年。
“真的有在风雪中也能存活的草药,好神奇啊!”冷寰宇感慨道,目光并没有看向雪珊灵,仍旧望着平嫣。
平嫣浅笑着点头,“当然了,余久哥的书可不会骗人。虽然有很多诗词歌赋赞美凌寒绽放的冬梅和雪中傲立的雪珊灵,却不知其实它们只能生于寒冬,长于雪中,根本没得选。不过,尽管它们不能和大部分草木一样生长在温暖的季节,也因为与众不同的生存环境拥有了独一无二的药用价值。和我们多像啊,就算不能生活在阳光下,也还是有我们存在的意义的。”
“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
“意义,存在的意义。”
平嫣歪着头想了想,“应该是保护老爷少爷吧。”
“小师妹要先保护好自己。”
“那是自然,我们互相保护!”
少年的眼中有了难得的光亮,腼腆地同白色背景下熠熠生辉的少女相望。
番外七 胜败双赢
容赤一百六十八年春,炎珏王宫。
尤理迈着紧蹙的碎步上前,向连穆行礼道:“王上,昌都来了新消息。”
“最好是好消息,华诚烧我军粮草的气还郁结于胸,无处倾泻呢。”连穆靠着椅背愤懑地说。
“臣以为,消息不论好坏,只看能不能为我们所用。杨峥不久前向华诚施压,令其以大胜鼓舞士气,他这才偷袭我军粮仓,由此看来千兰君臣不和这个隐患终究是暴露出了问题。”
“可有良策?”
“计策是有,说不上良,还得看王上舍不舍得。”
“说来听听。”
“让段大将军带兵不计得失地全力攻亚墨城。一来彰显我国一统的决心,二来无论胜败,容赤皆赢。”
连穆坐直了身体,拧着眉头想了半晌,似乎没想明白怎么个胜败双赢法,“怎么说?”
“大将军若战胜则长驱直入,即便不能直接北上一统,但让杨峥以华诚领军无能为由换将,从此千兰再无能战之将还是可以的,之后不论文治还是武统,皆由我容赤掌握主动;若战败则给华诚功高震主的战绩荣耀,激化君臣矛盾,以杨峥多疑的性情,必定下决心除之,只待千兰自己内部大变,可寻机推进大业。看王上能不能舍得放手一搏了。”
连穆沉吟片刻平嫣,定声道:“成大事者,必有所牺牲。将士们想必也是愿意为国建功立业的。”
不久后,段阳玉得王令率军攻城,华诚火烧山林致其惨败而归。而华诚则死在了一年后的昌都之战中。
番外八 咎由自取
容赤一百六十八年初春,洛城外。
华乐谷带着平嫣赶往四号粮仓的最佳射击位置,一边观察着城防,一边调整着出射角度,身后的平嫣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小声说:“少爷,我,我有点紧张,想去方便。”
“去吧,快去快回。”华乐谷说完又继续瞄向洛城内。
平嫣跑进一个小坳,借着月光四下观望,不多时瞟见三十步开外的一个黑影。她回头看了一眼华乐谷所在的方向,蹑手蹑脚地靠近黑影。
十步之遥,黑影察觉到动静,低声问:“什么人?”
“嘘!”平嫣用气声提醒他小声些,“你是容赤士兵吗?”
“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容赤的细作,前来报信,赶快通知洛城的容赤军,千兰要烧你们粮草。”
“我凭什么信你?你随我去见卫前锋。”黑影说着就要上前抓平嫣。
她闪身躲开,跑远了些,“你怎么回事?我去见你们前锋不就暴露了吗?再不去禀报就来不及了。”
“口说无凭,万一今夜无事,前锋怪罪我谎报军情,扰乱军心,该当如何?”
平嫣气急,怒而骂道:“你猪脑子啊,谎报军情顶多一顿军棍,立下军功你就是下一个前锋。这都拎不清?”
黑影沉思了片刻,还是冲平嫣出手了,边同她过招边念叨,“抓了你连军棍也免了。”
平嫣一面无奈地接招,一面退往华乐谷的方向,不多时脚步声传来,平嫣眉头紧蹙,心一横拔出匕首猝不及防地回身直插黑影心脏,“蠢货,这是你咎由自取。”
一个身穿容赤军铠甲的士兵缓缓倒在华乐谷面前,而身后的平嫣双手紧握着沾满鲜血的匕首,瞪大眼睛怔怔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张,面色惊惧。
华乐谷上下打量了平嫣,慢慢走到她身侧,揽住她的肩膀,一边轻声说:“没事了。”一边拿下她手中的匕首。
“他已经死了,你安全了,别怕”华乐谷安抚道。
平嫣眼神迷离,大喘着气,“我杀人了。”
“你不杀他,死的就是你了,不要自责,”华乐谷双手搭在平嫣肩膀上,“嫣儿你看着我,他是容赤军,连年侵犯千兰边境的敌人,要消灭我们的外寇,你做的很好,消灭了一个敌军,听到了吗?”
平嫣茫然地看向他,勉强点了点头。
后记一 归
自动笔以来的近半年时间里,我每天顶着被领导同事催稿的压力,终于将这历经十年的故事完完整整地呈现在。把所有手稿提交给工作室的两天后,观察局的领导连同工作室的领导一起找我,做了一次郑重其事的谈话。
“汪喵啊,我们知道你出稿很辛苦,耗了半年,但是这个稿···”局长故弄玄虚地停下来。
我问:“有什么问题吗?”
局长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瞅了一眼室长,室长接收到局长的指示,开口:“小汪,你看你写的这个稿,将近四十万字,简直是个长篇小说了。”
“是太长了吗?需要我出个精简版吗?”
室长尴尬地笑了:“而且,这里面有太多你对这些历史人物内心活动的揣测,我们要的是史实,不是一个看起来像是虚构的故事,你应该知道缺乏真实感是撰写史料的大忌。”
我低下头,明白了领导们的意思。是啊,我的故事里有太多的心里猜测,可是如果只干巴巴地写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去补充意图,历史角色便更像是我手中的提线木偶,人物和故事又怎么能饱满?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的历史写手,只能将我主观记忆中理解的他们通过手中的笔,用文字一点一滴地勾勒出来。
局长试探地问:“你手稿里,除了一些重要人物,连名字都是自己起的吧?那么符合你们国家的文字特色。”
我点点头,“没有语境支持,我记不太清他们的名字,只好给他们按中文习惯起了个代号,领导,我回头再精简一版,去除一些不必要的心理描写,您看行吗?”
室长又和局长对视了一眼,慢吞吞地对我说:“还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汤平嫣在发掘出的锦书中,是一个和千兰王共存亡的王后,骤然间告诉大众她是容赤的细作,那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也将彻底被倾覆,你想过后果吗?”
我满脸不解,“领导的意思,是要我篡改历史?”
局长有些急了,一拍桌子,“这怎么能是篡改历史呢?考古学家努力了那么多年发现的史实,只不过要通过你的眼睛证实而已。”
我也急了,“可事实是千兰国亡,跟汤平嫣有莫大的关系啊!公众这点接受能力都没有吗?”
室长伸出手示意我不要激动,“小汪,你看,我们观察局之所以能繁荣,就是因为有太多的资本家对历史这块市场感兴趣,愿意投资我们去揭秘史前文明,吸引观众,而这个世界又太需要像锦书中记载的那种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去安抚每一颗浮躁的心,所以公众也很买我们的帐。但公众和资本家是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血淋淋的故事的,他们可是我们的甲方大人,你能作为5号文明的观察员观察历史,离不开支持这个项目的资金,这你总能理解吧?”
我冷笑,“既然如此,又何必要我们去观察呢?你们直接告诉公众,锦书记载的就是史实,省钱省力省时,万事大吉啊!”
局长皱着眉头,“因为你见过,所以他们更相信你口中的史实。”
我不再坚持,答应再写一版合他们心意的文稿,因为我知道在观察局的利益面前,我的坚持微不足道。可我心里万分难过,十年流逝的光阴换来的历史记录,最终只能为那记录在锦书上冰冷的文字而让步,那段繁复而悠长的故事却只有我一人知晓,哪有什么生同衾,死同穴的倾世之情,只不过是让公众带着对美好的希冀,继续生活。
人们总想知道在过去的时间里,我们这个地球上出现过什么人,这些人又做过哪些事说过哪些话,能为我们的现代生活带来哪些启示,但当真的了解后,却又只愿意相信他们心理上容易接受的部分。
我们真的在乎历史吗?或许在乎的只是那些存在于臆想中的飘渺传说,其实重要的不是死去的人发生过什么,而是活着的人相信什么。
后记二 容赤正史
容赤一百六十四年初。
容赤遣使臣去往千兰商讨回归一统之事,千兰王杨峥愤而杀之,以图展雄风,立国威,容赤千兰的第六次谈判失败。容赤王连穆恼羞成怒,派大将军段阳玉发兵攻占洛城,意欲用武力收复千兰。洛城地处容赤千兰边界,以北是千兰国高山地形的亚墨城,易守难攻,以南是容赤国平原地形的陀城,易攻难守。多年来洛城在政局上处境尴尬,时常爆发战火,但却是两国来往的必经之地,亦是收复千兰的必争之地。多年来,洛城百姓不堪战争的困扰,或是投奔容赤,或是归顺千兰,已基本是座空城。
汤仲年,洛城的总管,在段阳玉的攻打下,迫不得已带着其十三岁的女儿汤平嫣逃向亚墨城,途中被容赤军队的前锋发现,一路追杀尾随,恰巧与赶来观察战局的千兰大将军华诚一行人撞了个正面。此地离亚墨城不足三里,容赤军并没有开战的打算,放箭射中了汤仲年便匆匆撤退。汤仲年伤势沉重,临死前央求华诚带走自己的独女,华诚应下后就地葬了他,带着汤平嫣和一众手下回到亚墨城继续备战。
华诚,千兰首辅大将军,拥有千兰国近八成兵马的指挥权,地位尊贵且无可替代,如此身份便免不了来自容赤的重视,以及来自千兰内部文臣武将的妒忌,华诚为保自身和独子的周全,多年前便开始培养护卫和隐卫,隐卫大多数都是很小的时候便来到华家,进行全面封闭的训练,只为保护他们父子而生。
华诚独子华乐谷,从幼时便开始和隐卫一同接受训练,且钻研政局,习读兵书,意承继其父之风,年仅十六岁便同父亲共同驻守亚墨城御敌。
受战火波及,亚墨城接收了周围城镇的部分逃难者,其中不乏失去双亲的孩子,于是华诚临时决定,在亚墨城的北羽山上建立新的隐卫营地,失去父亲的汤平嫣,便成为了隐卫中的一员。
容赤一百六十四年至容赤一百六十九年的五个春秋,容赤共发动了大大小小不下百场战争,死伤无数,然,不仅未能如愿攻破由华氏父子坐镇的亚墨城,反而在僵持的第四年春被华诚以山林之火围攻,大败而归。
容赤一百六十九年。
初春,千兰王杨峥在朝臣的煽动下,忧心长此以往,华诚功高盖主,千兰容赤都只识大将军不知千兰王,下令急召华诚回昌都城,欲夺其兵权。五月底,华将军接到急召后,安排独子镇守亚墨城,谋定好若为自保不得已起政变父子二人的起兵路线,并以五日为期,若五日后不见华诚归来,则起兵攻进昌都。
华诚在归途中多次遇刺,好在身边的护卫和隐卫得力,刺客虽搏命刺杀亦未得逞。在入昌都城之前,华诚小队损兵折将,最终决定驻扎在城外南山,派人打探朝中动向,并知会朝堂亲信。
昌都城派出的刺客目标不止华诚一人,华乐谷在途中被调虎离山,以致身边仅余包括汤平嫣在内的几名隐卫,且战且退至断崖时,汤平嫣拼死将华乐谷丢出包围圈,自己则落崖生死未卜。
六月初,华诚与华乐谷约定的五日之期一到,合兵于昌都城外,以清君侧之名起兵。
华诚与华乐谷如期合围昌都,与城中亲信里应外合,顺利攻入昌都,华诚在承明殿前的最终战中不慎身中暗器,毒性蔓延,十日后撒手人寰,在朝臣的主张下,华乐谷即将登上千兰王位。杨峥因无力抵挡善于用兵的华氏父子,被逼退位,幽禁于千兰王宫北苑。
汤平嫣在登基大典前奇迹生还,华乐谷感念其拼死护主欲封其为后,众臣以汤平嫣出自洛城为由,纷纷上奏反对。华乐谷为稳固朝局,发布诏令延期立后,待后妃产子后再做定夺,几位重臣顺水推舟纷纷将自家女儿送入千兰后宫,意图在朝中增势。其中不乏内阁首辅大臣叶崇之女叶晴岚,左言相钟磊之女钟夏莹,军机大臣梁承浩之女梁冬怡。华乐谷来者不拒,将她们与汤平嫣一起统统收入后宫册封为妃。
七月初八,华乐谷正式登基为千兰王,任命宋钦为右将军,农昶为左将军,共同镇守亚墨城。
年终祭礼前夕,嫣妃有喜的消息传遍昌都城,普天同庆。
容赤一百七十年。
刚出正月不久,容赤派使臣尤理至亚墨城下,欲再入昌都,收到军报后,刚刚登基不久的华乐谷为稳定两国政局,避免容赤此时再挑起战火,命左右将军接待,并在三月初差人护送其入昌都。尤理入昌都后,当朝尊称华乐谷为千兰王并恭贺新王登基,言明容赤愿与千兰重建邦交,华乐谷并未当即答复。随后尤理便终日被华乐谷的人监视,除了吃喝玩乐嫖,并无大的动作。
三月下旬,汤平嫣在演武场用肉身挡下了死士射向华乐谷的箭,腹中王嗣落胎,且日后无法再孕子嗣。经多日明察暗访,仅得知箭矢来自叶崇府上,此后便再无线索,华乐谷对朝臣起疑。自汤平嫣无性命之忧后,华乐谷白日里勤于朝政,应对来自容赤和朝局的压力,夜晚则每日流连于不同后妃宫中,不再探望嫣妃。
八月初,太医上报怡妃已怀有两月身孕,华乐谷终止轮宿,细心看顾。
容赤一百七十一年。
三月初,梁冬怡诞下一王嗣后,力竭而亡,华乐谷追封怡妃为怡慧王后,大办丧礼。随后在大臣的反对声中,执意将独子华锦送至嫣妃宫中抚养,不久后立为世子。
九月初,怡慧王后丧期满,已基本稳固千兰王位的华乐谷以世子母亲应有尊贵名分为由,名正言顺立汤平嫣为兰嫣王后。千兰王两年后仍封心仪之人为后,与王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情感,一时间在民间流传为一段佳话。
容赤一百七十二年。
千兰王与千兰王后共同北巡三月后归朝,尤理遁逃,重臣莫名身亡,华乐谷开始大肆排查容赤细作,从此千兰朝堂和昌都城百姓不得安宁。
容赤一百七十四年。
六月初,容赤军从泉山而下,偷袭山下千兰军,华乐谷遣巡卫军和都衙军前去支援,同时调亚墨驻军回防,调兵间隙,大批容赤军从多晖、兆井以及亚墨的沿海峭壁悄悄潜入,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攻入昌都城,没有任何作战准备的千兰王宫被画地为牢,苦苦奋战挣扎的汤平嫣最终在望塔前被擒,华乐谷随即放弃抵抗,在无法转圜的战局下恳求容赤大将军段阳玉放过自己的妻子。
汤平嫣眼看着华乐谷自刎,等他在自己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也挥剑殉情,亡于其身侧。
容赤一百七十四年六月初九,千兰国亡,千兰王室正式成为历史,千兰国土并入容赤,容赤大陆分裂七十六年后终归一统。
后记三:矛盾的人笔下矛盾的角色
大家好,如果本人有幸,真的有读者看到最后,我想先对亲爱的读者说一句感谢,感谢您能坚持看完这本冗长且无趣,没有波澜的小说。
专门开了一章写给读者的话,用以分享身为作者的我,对这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小说的解读和心得。因为容赤野史的正文是由汪喵这个观察员所著,作者尽可能减少了人物的内心描写,多以对话和行为推进剧情,这种摄像机视角的行文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剧情的理解,所以我这个现实中的真·作者,利用这篇文跟大家简单聊一聊《容赤野史》背后的那些事。
《容赤野史》这篇文的第一灵感来自于一个被夺去心爱之人,一心复仇的疯狂女人,最终搞得君王国破家亡,惨死于殿前。当然成文后的汤平嫣完全不符合最初的人设,从这里便能隐约看出作者是个矛盾的人。
而矛盾的人,便诞生了矛盾的角色——容赤野史的女主角汤平嫣。
如果还记得剧情,大家会发现,除了汤平嫣,其他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为之行动,诸如郑盈盈、苑静、薛凝,亦或是华诚、余久,可汤平嫣所求为何呢?一开始是为了活着,后来是为了摆脱桎梏,遵从内心,可当她发现抛却伊世安和汤平嫣这两个身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我和她一起迷惑了,于是番外一出现了,以一个孩子母亲的身份存在,她自己呢?不知道。如此一来,她更像是一个追求自我,却最终甘愿失去自我的人。
这就是作者本人的矛盾特质,抛却我的姓名,我到底是谁?作者不是一个非常合群的人,因为在人群中会比独自一人时更加孤独,时常觉得在人群中感觉不到自己,独处时感觉不到世界,这种矛盾无法调和,我甚至比汤平嫣更加迷茫,她至少是想活的,可我到底想要什么呢?不知道。
所以如果非要给女主一个定位,我认为她是分裂的,既想要自由,又不断地亲手把自己送进枷锁中。落崖时,她决定回到昌都,有对父亲性命的顾虑,有对华乐谷昌都一役的担忧,也有怕自己不能接受平淡生活的成分,第一次脱离连泉会失败;北巡时,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她却让自己中了甚至不确定能不能解的毒,独自入雪幺谷寻解药,有对华乐谷的愧疚,有证明自己毒术高超的野心,也有对尤理在封锁下能力的好奇,她最终还是回到华乐谷身边,第二次远走高飞的机会再度浪费。
至于最后她摒弃了最初活着的愿望,想要自尽以偿罪孽,其实更多的是受到两个人的影响,薛义和冷寰宇。一个懂得爱和尊重,一个为爱放弃自己,甘愿成为影子,为自己的生命之光付出生命,这些都让她渐渐明白,好像情爱也不是都那么极端,似乎活着也不是世上最重要的事,所以她开始信马由缰地行事,什么都不顾地与冯天枢对峙,抛下整个王师,在众目睽睽下闯入尤理府邸质问,潜入王宫了解华乐谷的情况,为了什么?如她所言,为了自己,她想这么做便做了,也许只有这段时间,她才是她自己。
有心的人可能注意到了,不论嫣儿披着什么马甲,旁白对她的称呼都是平嫣,那是因为我认为她内心更认可汤平嫣这个干净的身份。她是真的想远走高飞,安逸的生活吗?作为作者的我甚至都不太确定,但我认为她想要的是那种不用担心会饿死,有家人陪伴,没有战乱和倾轧的温暖生活,但问题是习惯了阴谋和算计,这样的生活,她会不会觉得无趣呢?
再来说说男主角华乐谷——一个有一些小矛盾的大男人。
华乐谷的成长环境可以说比文中绝大多数角色都好,虽然他母亲死在自己面前,但因为他怀疑母亲与岳枝山有私情,有那么点认为她罪有应得的心态,所以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在这种家庭中,他长相英俊讨女孩子喜欢,有天赋又肯吃苦,读书武艺样样不输于人,唯一的亲人又是他的榜样,华乐谷几乎包揽了主角可以拥有的所有光环,如果说他有什么缺点,那就是较为顺利的人生让他多少有些偏执。
他比嫣儿容易塑造的点在于,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想要成为父亲那样的英雄,所以努力研读兵法,磨练武艺;他想要华家军安稳,即便不情愿也登上王位,保天下太平;他想要那个从十三岁就陪在他身边的女孩,能一直陪着他,就不在乎用什么手段能留下她。
当眼见着嫣儿要与人私奔,他不惜做下最绝最招恨的事,将她关进金丝笼中。写第二卷的起初,我很担心后期会将女主写成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爱上强暴自己,杀死爱人的华乐谷,但后来我便释然了,因为华乐谷无论多么决绝,他内心深处都是无比在意嫣儿的,只要嫣儿不想着离他而去,他可以成为最贴心温柔的丈夫。也正是因为在意,所以他相信嫣儿的话,丝毫不怀疑她所有诡异行为背后的意图,甚至还会自己为她的行为找个合理的理由。
可以与他共度余生的人很多,但与他并肩经历过往的却只有嫣儿,所以他的未来里也必须有她。当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面前时,他整个人的内核崩溃了,如果说前期支撑他的是华诚,那么后期他坐在令他疲惫却不得不坐的王位上,支撑他的人便是嫣儿。支撑没了,他也没了,虽然从一开始千兰国亡便是宿命,但他理性的崩溃加速了这个国度的灭亡。
我从来不认为他的结局是个悲剧,信念崩塌后他活得很痛苦,千兰在他的统治下也近乎同他的信念一起崩塌,死亡是一种解脱,从王位上解脱,从沉重的责任中解脱,也从背叛的苦痛中解脱。我曾想过,如果他没有成为亡国之君,王妃和孩子们能不能让他慢慢走出阴霾?我的答案是能,前提是嫣儿必须死在他眼前,一刀斩断从前所有的牵绊,然后漫长的时间和新建立的亲情才能拉他出深渊。
最后讲讲一个戏份远少于构思的盖章男二——尤理。
在构想中,尤理的大伯是连穆的文科老师,借着这层关系自小同比他大十岁的容赤王一起长大,两人之间有着深厚的手足情。虽然和世子受教于同一个老师,但他父亲却是个好吃懒做,靠着自己兄长的世子老师名头到处揽财,娶了高门贵女为妻却夜夜流连青楼的废柴,这些本不会影响到尤理的成长,奈何其母看着丈夫日日招妓心态失衡,把怨愤都发泄到尤理身上,时常对他或是打骂,或是哭诉。
父亲对他的漠视让他刻意行事出格以图博得关注,母亲对他的泄愤让他决心日后只同娼妓过露水姻缘,绝不碰所谓的高门贵女。少年时,成为一代名将的野心原本可以让他得到救赎,奈何段氏门人对他多有排挤,本就扭曲的心态开始不可逆转地逐渐阴暗。下药弑父,白绫杀母,他动手将自己从原生家庭中拽离的同时,也彻底陷入暗无天日的角落。验尸的仵作不是没发现端倪,只不过被连穆压下来了,于是他成为了旁人眼中因家中变故而性情大变的可怜人。
能领军打仗,建功立业有何了不起?最终目的还不是一统?若能另辟蹊径,绕道而行,同样也能一统容赤,岂不更能体现自己了不得的手段?于是借着手中唯一得力的资源,未来的国君——连穆,他开启了为期十几年的布局,当然他最终成功了,但他成功救下了那个阴暗角落里的自己吗?
没有。
所有的构想都没能在正文中体现,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契机来提及这么一段复杂的身世背景,只好作罢。另外我还想为尤理补充几点,第一,他遇到嫣儿时是二十六岁,比嫣儿大十七岁,但因为长得极其年轻,所以总被人误认为不足二十;第二,他绝对不是恋童癖啊,所有的童妾他从来没碰过,只是以童妾身份仍进后院观察是否可用,带回家的娼妓都是睡过后缠着他赎身的,他怕麻烦不想纠缠,只好买回家,但都不会再碰;第三,他只会同青楼中身经百战的娇娆娼妓云雨,管事的几个姨娘也是他最初看中,有些许底蕴的娼妓;第四,他在床上的放荡是真的,就是读者们能想象到最放荡的那种。
下面到了颁奖时刻:
女性角色中武力值天花板,华姝,我最喜欢的一个角色,敢爱敢恨,自爱自强。
男性角色中武力值天花板,老一辈的是华诚,一个有担当有底线的男人,年轻一辈当然是楚青松这个武痴啦,除了武艺,他在其他方面有些憨憨。
女性角色中智力值天花板,毫无疑问的汤平嫣,但如她所说,任何人都不能一直保持理性,人毕竟是人,所以聪明人的结局并不一定美满。
男性角色中智力值天花板,尤理,除了伊格离世时有些昏招,大多数情况下都极为理性。
女性角色中颜值天花板,其实是薛凝,因为在军营中无法细细梳妆,所以并不显眼。一直没怎么描述过嫣儿的长相,她在美艳的后宫众妃中并不显眼,但她人畜无害的模样是区别与他人独一无二的优势,即便她面目阴沉,你也会觉得如此单纯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男性角色中颜值天花板,尤理。其实正文中有提到,嫣儿说他多年来一如从前初见时那般年轻英俊,还说他有驻颜术,并不是为了奉承他而说的,三十多岁的尤理面容仍旧如二十多岁的书生,看起来弱不禁风。当然华乐谷也不差,不过是符合他人设和年龄的帅气,不同于尤理的不老buff。
姑且说这么多,如果对其他人物有疑问,欢迎评论留言,再次感谢阅读!
下一部作品······谁知道能不能见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