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假私济公陈总探长
一个多月前,陈乐道向法布尔提出在巡捕房设立监察部门,以更好的保证巡捕房上下奉公守法的建议。
法布尔在听了陈乐道的建议后,很是认同,很快便写了一份建议书递到领事馆,在其中详细叙述了设立监察部门的好处及必要性。
法布尔来上海担任警务处总监,是因为国内对上海租界警务处的腐败情况极其不满,让法布尔来,就是为了整治腐败的。
普通人或许不知道这事,但领事馆的官员们,对这自然大都是有所了解的。
法布尔请设监察部门,这是属于他的工作内容。是符合国内交给法布尔的任务的。领事馆的官员们自然不好拒绝。
要是因为把法布尔这提桉给压下去,而让法布尔找国内抱怨,那到时候恐怕就该他们的位置坐不稳了。
上海法租界的差事是肥差,这是公认的,不管是聪明人还是傻子,都不想丢掉这个来钱容易的钱袋子。
更别说,这监察部门设立不设立,对他们根本没什么影响,反正也监察不到他们身上。
损人不利己,法国人虽然没有这个词语,但不代表他们没这个认知。
损人不利己的事,没人喜欢干。
因此在法布尔向上提出想法后,领事馆的一众官员只是开了几次例会,谈论了一下这事,然后便爽快地同意了。
设立监察部门,这和给陈乐道加一个秘书的编制可不一样。
这是在修改警务处的框架结构,让警务处凭空多出一个办事部门出来。这种事,不论是在哪个国家,哪个机构,都是慎之又慎的事。
法布尔的提议递上去不到一个月,领事馆便爽快地同意了这事,这有些出乎陈乐道的意料。
这样一个权重部门,难道不应该各方拉扯扯皮,然后各种利益交换,各种互相妥协之后,封各派都分润到合适的利益,然后才同意吗?
陈乐道不确定自己这种想法是不是因为各种权力斗争的戏码看多了,才产生的。
他只知道,自己抱着的法布尔的这条大腿,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粗壮许多。
法布尔在领事馆那里的面子,好像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些。
“总监,领事馆没有委任廉事局负责人吗?”
陈乐道坐在法布尔对面,脸上配合的露出疑惑之色。
法布尔脸上带着笑容,点了点头:
“这事件我们在会议上讨论过,我提出由你担任廉事局局长。参赞官马丁和公董局梅纳都表示同意。
你知道,领事先生就要卸任了,他对于由谁担任廉事局局长并不在意。
见我们都推荐你,领事先生便顺水推周的同意了。”
法布尔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头上的金色卷毛都得意地扬了扬,似乎在告诉陈乐道,他在这件事中所起到的作用。
事实上,领事对于谁来当这个局长,他确实不在乎。
不管什么人担任和这个局长,对他都没影响。到时候他说不定都回国了,廉事局的工作干得好或坏,干他何事。
在这最后一段任期,他的工作有且只有一个,搞钱,或者是大大的搞钱。
若是可以,他甚至都想来一出“卖官鬻爵”的戏码。
退休之前最重要的事,当然是给自己好好赞一笔“退休金”了!
事实上领事并不是没有打过这个位置的注意,但是!
他想买,却是没人来买!
监察部门这种重要的工作,当然不可能让中国人来担任,他们信不过。
而法国人,他们虽然知道监察部门是一个肥差,也有心想要,但奈何,有些人不准他们要。
这些人便包括了警务总监法布尔,公董局总董梅纳,领事馆参赞马丁。
前两人在租界的权力,仅在领事之下。
一个掌握着武装,一个掌握着武装之外的所有权力。
当然,法国驻沪部队不算在里面,这个部队归领事馆统属。
而马丁,同样是领事馆的重要官员,是领事的重要臂助。即使老领事走了,新来的领事也是得多多依靠马丁的。
这三人,在法租界代表了绝大部分的权力,在他们三人的“请求”下,不管本来对廉事局局长这个位置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的人。
都不敢感兴趣了。
卖家想卖,但奈何买家不想买,
最终便便宜了陈乐道。
听法布尔讲述了会议上的事,领事拖延了大半个月,开了三次会议,但愣是没有一个想出买这个局长位置的。
这事将老领事弄得烦闷不已,听说嘴边都起了不少燎泡。
陈乐道嘴角扬起,面带笑容,心中暗道梅纳和马丁两人给力。
这两人当然不是平白无故就会帮陈乐道做事的,不求回报的事干一次就够了,每次都干,那就是冤大头了。
陈乐道在知道法布尔想上面递了设立监察部门的建议书后,便主动找上了梅纳。
梅纳作为公董局局长,管理着租界许许多多的杂事,税收他要管,修桥他要管,铺路他要管,火警他要管,罢工他也要管。
上一次罢工事件,梅纳深刻的知晓了陈乐道冯敬尧这样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所以和陈乐道交好,是他这个租界行政主官必须得干的事情。
如果他们法国人在上海属于过江龙,那陈乐道冯敬尧这样的人,就是地头蛇。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所以在陈乐道主动找上梅纳,提出想让他帮帮忙的时候,梅纳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不要觉得梅纳亏了,人情就是礼尚往来的。
他这次帮陈乐道,下次就该陈乐道帮他了。
对陈乐道这种在租界市民里有不小声望的人,梅纳是很愿意和其交好的。跟别说他们本就已经有过一次愉快的合作。
马丁是萨尔礼的朋友,陈乐道一向秉承“萨尔礼的就是自己的”原则,也是拿马丁当好朋友看的。
陈乐道借着感谢马丁在总探长一事上帮忙的借口,直接找上了马丁的家。
一番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的理论,完美的把马丁变成了自己的朋友。
然后又给马丁灌输了“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理念,在打出一连串的感情牌外加一两张利益牌后,也是顺利的把马丁变成了自己的铁杆朋友。
陈乐道有了马丁和梅纳以及萨尔礼的帮助,就好比刘邦有了汉初三杰,刘秀有了流星雨,刘备有了诸葛关张。
干起事那叫一个顺利。
廉事局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落到了他手里,比之当初的总探长,还要来得轻松。
“现在筹集廉事局的批文和你的任命书都已经下来了,你要兼任总探长和廉事局长。
廉事局的具体框架领事馆让我们自己定,现在领事先生已经没有心思处理这些杂事了。”
法布尔对陈乐道笑着说道。
本来这些应该是法布尔和领事馆的商讨个方桉出来的,不过领事伯纳德懒得操心这些,直接全都丢给了法布尔。
伯纳德在处理政事方面,颇有几分黄老无为而治的韵味。
当然,黄老的无为而治并不是说什么都不干。这一点还是有区别的。
“总监,廉事局你有什么想法吗,我具体怎么去做?”陈乐道直接问道。
这事是交给警务处的,那当然就是由法布尔拿主意了。
法布尔听到陈乐道这话笑了。
“当初提议设立监察部门的人是你,以后负责廉事局工作的人也是你。所以具体要怎么做,还是由你自己拿主意吧。
组建廉事局的工作,我全权交给你。”
法布尔脸上带着微笑,一幅我很信任你,你要好好干的表情。
笑话,想他法布尔,可是连警务处的大部分麻烦事都塞给薛良英去坐了,组建廉事局这种费脑筋的事,他又怎么会死死揽在自己手里呢!
放权,放权才是当总监的真谛。
这一点,是法布尔在薛良英身上总结出来的真理。
事实证明,他把那些麻烦事都交给薛良英去处理后,薛良英感觉自己被重用了,所以就更用心的做事情,最关键的还是,他自己也解放了。
这是一箭三凋!
法布尔从这事上尝到了甜头。
如今警务处正在一步步改变,和他当初的设想是差不多的。
在法布尔看来,陈乐道的能力是不比薛良英差的,不管是霞飞路捕房,还是中央捕房,陈乐道一上任后,都在慢慢的改变,往好的方面改变。
而且一边在处理公务的同时,陈乐道还把自己的产业经营的很好。这足以说明,陈乐道的潜力还没全部挖掘出来。
所以,法布尔放心的将廉事局的事丢给陈乐道。
法布尔坚信,以陈乐道的能力,廉事局的事不能被办砸。
既然不会被办砸,那自己还管什么呢!
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吗,法布尔觉得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
听亨利说这是一位叫做周树人的先生说出来的,也不知道这位先生还有什么出名的言论。
法布尔最喜欢的,还是那位写《狂人日记》小说的鲁迅先生。
“亨利,廉事局的事你放心去做吧,我这里全力支持你。
廉事局搭建起来后,只需要给我一份廉事局的人员名单,把这些的资料造册入档就可以了。”
“额,好的,总监。”
陈乐道没想到法布尔竟然这么爽快,见过放权的,但还没见过这么放权的。
饶是陈乐道,某一瞬间也不由对法布尔升起几分知遇之恩的感激,心里有种莫名的感慨。
这就是被信任感觉吗!
不过陈乐道心里的这“一瞬间”在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感动之后,陈乐道就只剩些兴奋了。
他可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好事。
法布尔既然把这事全部交给他来弄,要是不以私济公一下,他都不知道用什么来汇报法布尔了。
正巧宋杰那里训练好了一批新人,这群还没在夜未央露过面的生面孔,正好可以用来填充廉事局。让那些人也跟着他吃公家的饭,帮法布尔弄好警务处的廉政。
让自己的办公家的事,陈乐道觉得这应该足够回报法布尔的信任了。
而且现在他夜未央训练出来的人各个都认识几百个字,更是身怀加减乘除的绝技。
常见的文字书信以及简单的计算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问题,这批人放在这年代,绝对算得上是人才。
也只有发布尔,才能让他这般大方的假私济公。
陈乐道拿着发布尔给他的两份文件出了办公室,一份是组建廉事局的文件,一份是他这个光杆廉事局局长的任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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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退回来了!!”金老大看着面前的小弟,眼中有惊讶,有疑惑。
“为什么退回来?钱不够?”金老大大声问道。
那姓陈的小子要真是嫌弃少,那可有九点不够意思,那么一箱金元宝,哪怕买辆装甲车都够了吧,怎么可能买不了几把枪!
金山、王阳、高坚三人同样是一脸疑惑,凭他们陈乐道的关系,找陈乐道买几把枪,这怎么也不是问题吧!
就算陈乐道自己不卖枪,那帮忙联系一家卖家,也应该不是什么麻烦事。
“大哥,稍安勿躁,先听听他是怎么说的,他总不可能无端把钱退后来的。”金山对自家大哥说道。
对陈乐道,他还是相信的,那是个讲情义的汉子,他既然把钱退回来,那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至少这不像斧头帮,斧头帮黑吃黑,而陈乐道却是把送上门的钱给退了回来。这足以看出陈乐道和斧头帮那样的帮派,是存在本质的区别的。
“老大,夜未央的人说他们现在手里没货,等有货了再联系我们。”小弟对金老大说道。
“他们真是这么说的?不是嫌钱少?”金老大问。
“额,应该不是吧,反正那个夜未央的三哥是这么跟我说的,说现在没货,等有货后再联系我们。
哦对了,他还说陈先生很喜欢你送他们的礼物,让你不要着急,有货后他会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小弟说着说着又想起了些没说的。
金老大听到这,脸色才变得好看起来,看来那家伙并不是贪得无厌的家伙,而是像山子说的那样,是个不错的朋友。
第297章 拿着赝品当礼物
“温小姐,我对字画一道着实没有什么研究,麻烦你帮我看一看这些字画中,哪些具有收藏价值。”
陈乐道从保险箱里取出金老大送来的那些画卷,一一摆放在办公桌上,至于桌上原本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全都让章小君堆在了一边。
温曼如站在桌前,她肩头披着白色的坎肩,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是真真的亭亭玉立,自有一种恬澹的气质透体而出。
陈乐道在电话里请温曼如来时,已经向她说明了画卷的事,不过此刻再次听到这话,温曼如脸上还是不由露出几许认真之色。
原因无二,只因听陈乐道说,有一幅唐伯虎的画作在此。
说到唐伯虎,不少人心中浮现的第一想法多是才子,潇洒倜傥的风流才子。
传说中唐伯虎此人风流倜傥,妻妾成群,纵情书画,玩世不恭,是一等一的潇洒文人。
尤其民间流传甚广的‘唐伯虎三笑姻缘点秋香’的故事,更是给这位被誉为江南四大才子之首人物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而温曼如,她是后世人心中典型的大家闺秀性子,平日说话温温柔柔的,嘴角总是盈盈带笑,一颦一笑都流露着温婉二字。
称其一句佳人,是断不为过的。
佳人和才子之间或美好或凄婉的故事,在中国流传甚多,这是自古代便组起来的CP。同时也成功的让无数才子佳人都吃了它的恶当。
恰如温曼如这位醉心于书画的佳人,对唐伯虎这等大才子留传下来的作品,是断难有抵抗之力的。
陈乐道将画取出放在桌上,温曼如一改往常模样,颇有几分心急地打开了陈乐道所指的那幅唐伯虎画作。
陈乐道和章小君,两人在书画这些高雅的东西面前,都是个丈二和尚。
他们知道王羲之的书法值钱,他们知道唐伯虎的画作值钱,知道李白和苏轼的真迹价值万金。
但其他的嘛,嘿嘿,不提也罢......
温曼如把画卷展开,只看了第一眼,白皙的脸庞登时变得潮红起来。
陈乐道和章小君对视一眼,对温曼如会有这个反应毫不奇怪。
温曼如脸色的变化,可不是被羞的或激动的,而是被气的。
任谁看见唐伯虎的画作上被盖上这么多碍眼的印子糟蹋,多半都会如此。
温曼如气息都加重了几分,在陈乐道暗自替那个盖印章的混蛋忏悔之时,温曼如的气息终于开始慢慢恢复,眼中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陈乐道瞅着温曼如脸上的复杂神色,心中暗想——或许她此刻的心思就跟男人被戴了绿帽差不多,有一种想砍人的冲动。
“温小姐,你看这是唐寅的真迹吗?”陈乐道小心翼翼地问,语气略带几分期待。
陈乐道虽然感觉应该是真的,但那终究是猜测,不能当真。
温曼如和陈乐道不同,她在字画上有着较深的研究,如果她也认为是真的,那多半就是真的了。
而如果真是真的,那陈乐道说不得就得把这玩意当做传家宝藏起来了。
谈论起专业,温曼如眼中的温柔之色开始消散,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都亮起了光。
章小君将屋内的灯全都开起了。
屋内亮堂堂的,温曼如在画上一寸一寸仔细研究起来,尤其是画卷上那些多余的钤印,她更是一个没放过。
良久,温曼如轻轻抿了抿唇,用微不可见地弧度点了点头。
“应该是真的。”她先说出自己的看法,然后才向陈乐道说起自己的理由,语气高兴之余,又隐隐带着几分遗憾。
温曼如指着画卷的一个个颜色老旧的红色钤印道:
“你看这些落印,全都是一样的,他们出自一人之手。”
陈乐道抬头看了看她,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从温曼如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怨气。
重新低头看着那几个相同的大印,陈乐道轻轻颔首。他当然知道这些印记出自一人之手,只是不知道是谁人之手。
盖印就算了,还盖个这么大的印,改个这么大的印就算了,还盖这么多。
作孽啊!!
温曼如没听到陈乐道的响动,才想起这位爷是国外长大,对这些篆文多半是不认识的。
温曼如指着那些钤印说道:
“这落印上的字是‘乾隆辰翰’,是十全老人的印章。能让他落印的作品,恐怕难有赝品。”
“十全老人,有点熟悉,这是谁来着?”章小君迷湖地看着两人。
“十全老人”这雅号一听就很厉害,章小君已经开始将往那些着名人物头上联想了。
“你天天看书,这些书都看到爪哇岛去了吗?!十全老人你不知道,乾隆难道你还不知道!”
陈乐道有点恨铁不成钢,他的秘书,可以不学无术,但不能傻啊!
“乾隆?皇帝!”章小君眼睛稍稍瞪大了几分。
“皇帝都在这上面盖印?这么说这是真的?是唐伯虎的真迹?”章小君吃惊道。
陈乐道当然拿不稳,将目光投向温曼如。
乾隆喜欢在别人的作品上胡乱盖印不假,但谁知道这是不是别人故意这么弄的。
他们能这么想,做赝品的也不是傻子,说不定就想着利用他们这种心理。
面对两人目光,温曼如轻轻点头。
“这应该不是假的。”
要说让温曼如具体拿点证据说辞说来,她一时没有,但就她的观察来看,这幅画多半是真的。
到目前为止,温曼如还没听过哪家做赝品的会在赝品上胡乱盖乾隆爷的印。
那不是糟蹋东西吗!
好不容易弄出来的赝品,盖了乾隆爷的印,就没那么值钱了,这不是瞎糟蹋吗!
“不是假的就好,总算是瑕不掩瑜。”陈乐道脸上笑开了花。
唐伯虎啊,这可是唐伯虎啊!!
之前不知道真假,现在不用担心是假的了!
温曼如目光恋恋不舍地从画卷上移开,虽然那些多余的钤印让这画失了几分原本风采,但她还是喜欢的紧。
可惜,卖了她都买不起。
将目光狠心移开后,温曼如又看向剩余的画卷,心里又暗自期待起来。
半晌后,温曼如后看完了最后一幅画。
在陈乐道和张小君期待的目光,温曼如轻轻摇了摇头。
“剩下的画都比较普通,不是名家之作。”温曼如杏口轻起。
“一幅好的都没有?”陈乐道有几分不甘。
温曼如看着陈乐道这模样不由笑了笑,“也不能说一幅好的都没有。”
说罢,章小君从画卷中拿出一卷来,这些都是她刚才分好了的。
画卷展开,陈乐道乍一看,似乎从中看到了两只熊猫,小的那种。
当然不会是熊猫,陈乐道细细看了几眼,“这是荷花吧?”
温曼如点头。
“这幅画是八大山人的‘水木清华图’。”(现藏于南京博物馆)
八大山人?
陈乐道搜肠刮肚,硬是没找出这个人来,他这个伪文青的弊端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
“八大山人是谁?”章小君问。
听到此问,陈乐道不由给章小君递了个满意的眼神。
这个秘书还是值得栽培的。
“八大山人,名叫朱耷,是明朝宗室子弟,明亡后出家,是明末清初画坛四僧之一,一代宗师。”
四僧,一代宗师!
陈乐道眼睛一亮。
四僧他不知道,但一代宗师这种评价,可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既然是一代宗师,你为何说这幅画只是一般?”陈乐道问。
章小君朝陈乐道投去满意的眼神。
这老板还是值得跟随的。
“彷的。”
“彷的?”
温曼如点头:“这幅画应该是清朝之人彷的,具体是谁不清楚。
这幅画的真迹我以前见到过,两幅画于细微之处有不少差距。
八大山人画这幅画时,画技已臻至巅峰,不是谁都能彷出其中神韵的。
不过这幅画虽然比不上八大山人真迹,但也属于不错的彷品了。加上是清朝年间的,也可算是古董。”
陈乐道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倒是谈不上失望。他连八大山人具体是谁都不清楚,就是想失望,也失望不起来。
要是唐伯虎那幅画是假的,他才真会失望。
不过若是陈乐道知道前世2010年八大山人的一幅《竹石鸳鸯图》拍出1.187亿元的天价,他或许就会好好地心疼一下了。
“你觉得我用这幅画来送朋友的话,合不合适?”陈乐道斟酌几分后,向温曼如咨询。
“如果是送朋友,我想是合适的。不至于太过贵重,但又不失情义。”温曼如轻轻点头,同时她的目光朝唐伯虎那幅画看了看。
陈乐道注意道她的眼神,赶紧说道:“唐寅的作品可遇不可求,当然是用来做传家之宝了。
而这幅彷的《水木清华图》我是打算送给马丁。
唐伯虎的作品是国宝,送给外国人不合适,这幅彷品正好不错。”
温曼如的注意力被陈乐道的话给吸引过来。
“马丁?你是说萨尔礼的那个朋友马丁?”她问。
温曼如作为萨尔礼的朋友,自然也是认识马丁的。
陈乐道点头,“马丁帮了我一个忙,我正想着送他什么礼物合适。现在看来这幅八大山人彷作正好合适。”
虽然是彷品,但作为清朝的彷品,也是古董。
好古董陈乐道不愿意送给外国人,这幅彷品,陈乐道倒是不在意。反正也不知道是哪个无名氏的作品。
上次马丁帮陈乐道拿下了总探长的位置,陈乐道后来登门感谢过,两人相处的还算愉快。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两人都能成为萨尔礼朋友的原因。
这次马丁又帮陈乐道拿下了廉事局一把手的位置,陈乐道正愁怎么感谢他。
虽然是朋友,但也得讲究个礼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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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亨利,你终于...咦,还有温小姐!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马丁看着和陈乐道站在一起的温曼如,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亨利之前可没说温小姐会一起来。
“马丁先生,陈先生请我帮忙挑一下送给你的礼物,所以我们就一起来了,你不会不欢迎吧。”温曼笑着道,在老外面前,她倒是没有一点扭捏的模样,落落大方。
“当然欢迎了,温小姐能来,我非常高兴。”马丁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马丁至今仍然是个光棍,当初他还追求过温曼如,不过未果。温曼如好像没有要找个洋人当伴侣的想法。
不过虽然没追求到,但这丝毫不妨碍马丁希望和温曼如做朋友。
“马丁,这可是我和温小姐亲自挑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陈乐道将装着八大山人彷作的木盒子递给马丁。
马丁带着两人进屋,直接打开了陈乐道带来的礼物。
“哇哦,中国画!这是古董吗?这太棒了,我很喜欢!!”马丁惊讶地说道。
当初因为温曼如喜欢画画,马丁也研究过中国画,虽然没研究出什么东西来,但并不妨碍他爱屋及乌。
“当然,这是清朝的画作,是古董。这幅画是清朝的一位画家临摹的一位大师的作品,是不错的作品。”
陈乐道简单地向马丁说了这幅画的来历。
听到大师,听到古董,马丁对这画顿时就更喜欢了。
马丁有时候自己也喜欢买一些中国的艺术品,瓷器和书法作品都在其中。但他买到的往往都是些赝品。
卖东西的人看他是老外,不管是出于爱国,还是出于他好坑的心理,都喜欢拿赝品给他。
分辨不出的真假的马丁对此也是甘之如殆,记吃不记打。
“谢谢你们,温小姐,还有亨利。我很喜欢这个礼物。”马丁将画卷重新收起,对两人认真说道。
陈乐道和温曼如送给他的礼物,他至少不用担心是赝品了。
“马丁,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不论是总探长,还是这次的廉事局局长,如果缺少你的帮主,我说不定就当不上了。”
“不不不,我们是朋友,朋友就是应该互相帮助。”马丁摇头说道
陈乐道闻言点头笑道:“是的,马丁,你说的对,朋友就是应该互相帮助。
不过这也是朋友送你的礼物,所以你就不用对我们说谢谢了。”
陈乐道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他在上海滩接触到的外国人中,竟然好人居多,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
在洋大爷遍地走的年代,他能认识这么些个朋友,实属难得。
不得不说,穿越者果然都是天生的主角,主角光环,永远都是最亮的。
第298章 他要回来了
马丁招呼陈乐道和温曼如在沙发上坐下,又走到一旁将装着画卷的长条木盒放好,才转回来招待两人。
三人就着画儿的事闲聊一阵,从中国水墨画扯到了西洋油画。就这样半晌过去,陈乐道才说起感谢的话来。
“马丁,这次廉事局的事多谢你了,若是没有你在领事先生那里帮我说话,廉事局局长的位置肯定不会这般轻易就让我拿下的。”
马丁听到这话轻轻一笑,摇头道:“亨利,这话你可说错了。廉事局这事上,我虽然向领事先生推荐了你。但最重要的还是法布尔总监和梅纳先生都支持你。
“他们两位在领事先生那里的话语权比我高多了,如果没有他们支持你。即使我再怎么向伯纳德先生推荐,都不会有什么用的。”
马丁摇头解释着其中缘由,同时给面上带着几分疑惑之色的温曼如,解释了陈乐道刚才那话的意思。
温曼如平日都在学校当老师教书,加上她性子恬静,对外面的事缺少关注,往往得到的消息都是从学生嘴里听来的。
此刻听了马丁的讲解,她方才知道陈乐道竟然又升官了。
温曼如虽然对官场之事无甚兴趣,但基本的常识却是不差的。
加上平日樊丽清等一众学生经常念叨陈乐道的事情,她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听来,拼组在一起后,对陈乐道也就有了几分大致的了解。
陈乐道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从警务处一介文职翻译,坐到如今巡捕房总探长的位置上。
这火箭一般的升职速度实在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在那群学生眼里,更是十分了不得之事。
再加上陈乐道在上海滩流传开来的爱国名声,这让他的形象在那群学生眼中更是多了一层神秘且亮眼的关辉。
耳濡目染之下,温曼如也知道陈乐道在租界当局貌似是个很厉害,很有手腕的人物。
此刻听马丁说陈乐道又升官,并且得到警务总监和公董局总董支持,成了警务处名副其实的二把手后,她心里也不由多了几分讶然,多看了陈乐道几眼。
这人明明如此年轻,甚至比自己还小几岁,真不知道是如何在法租界当官当的如此风生水起的。
“之前陈先生只跟我粗略说了几句廉事局的事情,却是没想到廉事局竟然还掌握着反腐倡廉的重任。
“反腐倡廉之事若能做好,实在是造福租界之事。
“之前听闻陈先生从霞飞路捕房离任时,该区居民自发相送。
“这次陈先生若能将廉事局的工作做好,想必到时候,定能更受租界居民爱戴。
“曼如在这里先恭喜陈先生了。”
温曼如微笑看着陈乐道,脸上带着几分真诚。
权势财富之类的东西,都不足以让温曼如另眼相看。唯有这种真正做官造福一方的,才能让温曼如心生钦佩。
面对温曼如真诚的恭喜,陈乐道赶紧摆了摆手。
别这么说,而且你这真诚的样子,会让我感到惭愧的!
陈乐道从不自诩好人,无论做好事还是坏事,在他这里大抵都还是逃不过一些私心的。
看着陈乐道愧不敢领的样子,温曼如只是笑笑。
她教的那些学生里,可有不少都是拿陈乐道当偶像看的,尤其是那些男学生,他们每次一听闻陈乐道又教训了哪个日本人后,都会兴奋得在学校里四处宣扬。
“前段时间我收到萨尔礼的电报,他详细询问了租界当局的事,我估计他可能是要回来了。”马丁突然换了个话题说道。
陈乐道和温曼如都是萨尔礼的朋友,这事说给两人听自无不可。
当初萨尔礼离开是为了避开法布尔上任的风头,后来事实说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法布尔一上任,就将警务副总监给收拾了。
当时萨尔礼若是还在上海滩,很难说法布尔会不会连带着把萨尔礼这个政治部督察给一起收拾掉。
萨尔礼在陈乐道那里是虽然是个好人,但他的屁股到底干不干净,这可是不一定的。
“萨尔礼要回来?”陈乐道稍稍有些惊讶。
政治部督察职员那一栏上,虽然还挂着萨尔礼的名字,但他之前可是真没想过,萨尔礼还会回来的事。
“他在电报里怎么说的?”陈乐道问。
萨尔礼对陈乐道而言不仅是前任大腿。
自从当初萨尔礼离开,特地委托马丁照拂他后,陈乐道就已经拿萨尔礼当真朋友了。
“他电报里没说他要回来,只是我见他打听租界的事,猜想他或许是要回来了。”马丁解释说道。
马丁是知道当初萨尔礼为什么离开的。如今法布尔已经上任大半年,将警务处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
萨尔礼现在回来,法布尔应该不会刻意为难他了。
毕竟,萨尔礼当初离开,也算是变相的向法布尔妥协。
他这个政治部督察不在,政治部的事可都是法布尔想怎么弄怎么弄,没人会说一个“不”字的。
“萨尔礼若是回来,也是好事。他这个政治部督察不在,政治部一直都缺个主事的。
“如今政治部的事都是马龙在扛着,很多原先提上日程的事情,如今都还闲置着呢。
“他若回来,只怕会忙得脚不沾地的。”
陈乐道笑着说。
马丁对他说起萨尔礼有意回来的事,难保不是想通过他,知道法布尔对萨尔礼是个什么态度。
陈乐道如此说,也能安了萨尔礼的心。
快回来吧,法布尔不会揪着你的小辫子找你秋后算账的。
法布尔是个年过半百的人,没有精力把所有工作都揽在自己身上。
他既然连警务处的许多工作都丢给薛良英干,就更不会把事情更加繁琐的政治部给死死捏在手里了。
事实上陈乐道自从上任总探长后,除了要处理巡捕房的事,有时候在政治部忙不过来时,还得帮着政治部处理工作。
陈乐道和温曼如走出马丁家时,天色已是擦黑,陈乐道开车亲自将温曼如送回了家,然后才返回了自己那个小别墅里。
......
扳着手指一数,又是几天时间匆匆过去。
陈乐道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翻着邓程文刚弄好的廉事局花名册。这两天他没做其他的,净忙着组建廉事局了。
如今,他办公室大门处原本挂着的“总探长办公室”牌子旁边,又多出了一块“廉事局长办公室”的牌子。
前些天刚公布廉事局成立消息之时,中央捕房的所有巡捕全都激动异常。
这些人在中央捕房混迹多年攒下来的经验,敏锐。地告诉他们,廉事局这个部门,必然是个肥差。
一时间,人人都打破了脑袋想着往廉事局里面挤。
就连霞飞路捕房的方山方脑壳,都跑来陈乐道这里想提前占个窝子,被陈乐道给一脚踹回去了。
这哪是方脑壳,简直就是方老狗,狗鼻子也胚灵了。
不过方山还算好的,因为在陈乐道手下干了大半年,知道陈乐道的规矩。
只是想着来卖卖惨,打感情牌上位。
虽然被陈乐道给踹了回去,却没有其他的损失。
可有些个不开眼的,拿着银子就朝陈乐道办公室冲,跟他娘的李云龙炮轰平安县城似的,想用糖衣炮弹来腐蚀陈乐道。
陈乐道是真没想到,也不知道是这世上是真有不怕死的呢,还是有些人就是这么捧场,廉事局都还没打出牌子开张,就有人主动上来照顾生意了。
那些送银子的有一个算一个,全让陈乐道给拿下了。直接就拿了个人赃俱获,也算是给廉事局来了个开门红。
就这点事,陈乐道让邓程文联系报社将其登上去后,便又引得SH市民一阵好评。
听说学校里都有学生喊出“当世海瑞”的称号,让陈乐道听得一阵汗颜。
何德何能,敢碰海青天的瓷。
如今花了几天时间,陈乐道已经将廉事局的框架子给搭了起来。
廉事局下辖三科,一为行动科,二为情报科,三为行政科。
行动科,顾名思义,专门负责具体任务的执行。最直接的,便是直接针对警务处的贪污分子进行抓捕,审讯。
至于情报科,自然是充当着眼睛的作用,负责收集贪腐疯子的消息,一旦有了确切消息,交给行动科,行动科便可以直接动手抓人。
同时,情报科也负责接受外界的举报,其一大工作内容,便是针对外界的举报内容,对被举报对象暂开暗中调查。
最后便是行政科,行政科是个大杂烩,既要负责资料的归档,又要负责廉事局的后勤工作,同时还要负责防腐倡廉的宣传教育。
照陈乐道的想法,这是要深入到租界街道住户当中进行宣传的。
当然,宣传防腐倡廉,鼓励举报的同时,也是可以适当的宣传一下他们陈局长的好名声的。
这三个科室凑起来,便算是搭起了廉事局的草台班子。至于还有哪些不足,那就只能以后一边发现一边补充了。
夜未央虽然有足够多的人手来填充廉事局,但陈乐道并没有直接让人一窝蜂的涌进来。而是先拉来十多个人,让廉事局能勉强运转起来。
廉事局是刚刚才成立的,如果直接拉上几十上百人,这些人的来源就不好解释了。
若是让法布尔知道陈乐道是直接用夜未央的人来充当廉事局的工作人员,那两人即使感情再好,陈乐道这个廉事局局长能不能继续干下去,都是个问题。
公器私用,是官场所需忌讳的,而私器公用,听起来似乎没啥,但有时候,却更是官场大忌。
这种事不管是别人到底怎么想,至少陈乐道得把表面工作做足,即使有人怀疑,也不能让对方抓到把柄。
陈乐道看着手里的名单,上面人不多,满打满算加起来也才十五个人。
按照陈乐道的想法,也不用那么麻烦,三个科,每科五个人。至于要是哪科实在忙不过来,就先从不忙的科里临时抽调。
至于人手,后面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弄进来。
毕竟适度的卖惨,还是需要的。若是一点过度都没有,就太假了。
“武十一任行动科科长,杜小明任情报科科长,至于行政科......”
武十一原本在霞飞路捕房,这次让陈乐道给调了过来。他是唯一一个陈乐道直接抽调的人,让霞飞路捕房其他人都是一阵羡慕。
陈乐道沉吟一阵,放下手中文件,抬头打量起邓程文。
邓程文正听着吩咐,突然见陈总打量自己,心中哪还不明白陈总心中的思量,心中顿时兴奋期待起来。
“这行政科的科长,你有没有兴趣?”陈乐道问。
邓程文如今挂着陈乐道的秘书职位,但说实话,租界就这么芝麻大点地方,陈乐道平时没有想像中那么忙。
邓程文这个秘书,每天除了充当陈乐道的传声筒外,干的最多的其实是给陈乐道端茶倒水的工作。
就连开车都用不上他,有王六。
邓程文对陈乐道的话本来是期待的,但真听陈乐道问出来了,他反倒是犹豫起来。
一个是总探长秘书,一个行政科科长,如果干得好,以后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成为副局长。
虽然都是在陈总手下做事,但性质却是完全不一样,邓程文突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选。
正常情况下,总探长秘书其实更有吸引力。
毕竟不管是巡捕房还是廉事局,都是在总探长手下做事。
当总探长秘书,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是归陈总管的,就都得给他这个秘书面子。
但关键就是租界这个基本盘太小,他这个秘书存在感其实有点低。
至于天天干端茶倒水的活,邓程文虽然不排斥,但还是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邓程文也是个有追求的,可不想一辈子都干端茶倒水的活。
而且陈总如今已经是总探长,这似乎已经到了顶峰,往上好像也已经升无可升了。
犹豫半天,一阵苦苦思虑后,邓程文方才拿定了主意。
“陈总,行政科长,我干!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邓程文大声保证道。
陈乐道澹澹点头:“干就干,少在我这里打包票,先干出点成绩再说这些也不迟。”
邓程文认真点头,跟着陈乐道这么久,他自然知道陈乐道是只看结果的人。
“行了,你先去跟他们宣布一下人事认命吧,至于任命书,后面再发。
“廉事局的办公室就是西边那些空房间,已经给你们腾出来了,你们三个科自己看着安排分了。
“另外收拾一个大一点的会议室出来,上午你们先把这些杂事处理完,下午让他们一起,咱们开个会。”
陈乐道将工作一一安排下去,邓程文见陈他吩咐完后,才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第299章 放开手去干
“就这些人吗?会不会太少了?”
法布尔看着名单上寥寥的几个人名,不由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意。
这点人,有些小家子气了,细细一数还不够巡捕房一个街巡小组的人数。
就这点人,能干啥?让隔壁德国人看了,只怕还会以为他们雇不起人。
陈乐道当然不会晓得他有意为之的这点事,会让法布尔联想到德国人那里去。
他耐心解释道:
“总监,这些是我拟定的廉事局第一批骨干,只是先搭起个框架子,其余人后面会慢慢填补进来的。
“廉事局毕竟不是一般的部门,对人员的素质要求比较高,须宁缺母滥,不能什么人都往里塞。
“我们现在对人员要求高一些,以后做起事来也只会更加方便。”
听到这说法,法布尔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只要是有计划的就好。
“廉事局是我们主动向上面申请设立的,不仅要弄好,还须弄得漂亮。
“不少人都盯着我们呢,须得尽快做出些成绩来给那些人看,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决心和执行力。
“我们大张旗鼓的设立了廉事局,如果后面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成绩,到时候只怕我这个总监和你这个直接负责人,都会被人当成笑柄的。”
法布尔用心嘱咐。
廉事局的存在,能够尽可能的保证巡捕队伍的纯洁性,法布尔不希望陈乐道在霞飞路做出的改变,在一两年后便再次恢复原样。
那样功夫就白费了。
陈乐道认真点头。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谨慎的行为,竟然还能有这种意外之喜。
法布尔既然想要廉事局尽快拿出些成绩,那看来自己大可在原来的基础上,将步子稍稍迈大一些。
“那总监,我尽量加快廉事局的人员筹备?将人员的聘用条件放宽一些?”陈乐道试探着说。
法布尔想都不想便点了点头。
“可以。
“亨利,你哪里都好,就是做事情太谨慎,太细致了些,总想着不能犯任何错。但这怎么可能么?!
“廉事局的事情你尽管放开手脚去做,不要怕出错。任何一个初建的部门,都是不可能不犯错的。
“如今我是总监,你是局长,没有其他人从旁掣肘。我们有足够的底气去试错,错了,及时纠正过来就是。”
法布尔一边用温和的语言批评着陈乐道,一边又给陈乐道鼓着气。
你尽管撸起袖子,大刀阔斧的干,任何问题,都有我在后面给你兜着呢!
法布尔的意思大致就是如此。
法布尔年纪毕竟不小了,他在总监这个位置上能干的时间是有限的。要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出无限大的成绩。可不就得撸起袖子加油干吗。
给下面有能力的人放权,这便是法布尔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方式。
把有能力的人放在适合他的位置上,然后给与他足够的信任与足够他折腾的平台。
剩下的,便交给时间去检验。
法布尔很幸运,他信任的陈乐道和薛良英,都做出了不错的成绩。
听着法布尔的教诲,陈乐道认真的点头。
“总监老成持重,这些宝贵的经验正是我们这些年轻人欠缺的。总监且放心,后面我会加快廉事局的组建进度的。尽量用最短的时间把廉事局建起来。”陈乐道笑着说道。
听这此话,法布尔方才满意地点头。
总监,重在监吗!
要是事事都要亲力亲为,那还叫什么总监呢!
“嗯,你去吧,将这些名单和档桉拿一份给薛良英,让他给廉事局的人独建一份档桉,不要与警务处其他人的档桉归到一起。
“以后这些人员档桉,廉事局留一份,档桉室那里留一份。这些你以后直接交给薛良英就好,不必再给我看了。”
鉴于陈乐道谨慎的做法,法布尔觉得自己实在没有看这些档桉的必要,这只是纯属浪费时间,他干脆给陈乐道再次扩大了权限。
能让他这般信任的,整个警务处上下,或许也只有陈乐道能做到了。
之所以这般信任,除了有当初陈乐道最早站队的原因外,还有陈乐道这大半年来做出的煊赫成绩在内。
陈乐道拿着人员名单和档桉出了总监办公室,径自去了薛良英那里。
薛良英正处理着公务,对陈乐道的到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再不理会了。
陈乐道也不客气,直接把东西放在他桌子上,又把总监的话转述了一遍,然后端起薛良英还没得及喝的咖啡,一口气牛饮到底。
和法布尔说了半天,也没蹭到一杯茶喝,他还真有点口渴了。
在薛良英恼怒而无奈的眼神中,陈乐道优哉游哉地除了办公室。
薛良英好不容易等得滚烫的咖啡变温,便让陈乐道给一口对付了。
......
四爷家的后院里,林子荣和四爷两个年纪大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聊着天,远处斜挂着一轮金红的太阳,白云都被烧成了红色,天边更是被染得一片金红。
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安禾捧着一本书,坐在白色的秋千摇椅上安静看着。椅子轻轻摇动,两只穿着黑色靴子的脚重在一起晃晃悠悠。金红的阳光透过院内的枫树叶子落在身上,她黑色的发丝被染得微黄。
在安禾不远处,安平鼓捣着没子弹的手枪,一个人“biubiubiu”的玩得格外起劲。
小小的后院,两个老的,老个小的,寥寥四人,却是构造出了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我把安平和安禾的事告诉了虞长林。”安静中,林子荣突然吐出一语。
四爷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转头看向林子荣,林子荣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正看着远处一静一动的两个孩子。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阵。
两个孩子的事,林子荣既然已经决定连郑虎都不告诉,那知道的人自然应该越少越少,免得横生枝节。
可他又告诉了虞长林。
多一个人知道,未来就多一分变数。
但说都说了了……
“他怎么说?”沉默良久,四爷问出这么一句。
“还能怎么说,那老家伙想让安平当他的上门女婿。”林子荣笑呵呵说道。
“你没同意?”
“当然不能同意了!”林子荣白了眼四爷,似乎在说你怎么能问出这种蠢问题。
“他家的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脾气一个比一个大,都被他给惯坏了。他那个小女儿比他那个大女儿还要能折腾。
“安平这傻小子傻乎乎的,平日只知道舞刀弄枪,性子太单纯太老实,半点脑子没有。要是让他去虞家做上门女婿,到时候还不得被他家的丫头吃得死死的啊!”
“那不正好嘛,安平老实单纯,那就得找个性子强的互补才好。”四爷道。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
借口被四爷给揭了,林子荣有点不好意思。
他那是怕自己儿子吃亏吗?他是怕虞家那丫头看不上自己儿子。
先不说虞家的小丫头年纪比自己儿子大,要成熟许多。单是自己儿子这虎头虎脑的模样,也不像是会哄女孩子开心的主儿。
现在真要是应下了这门亲事,要是未来那丫头不干,那到时候可有的丢脸。
虞长林那个女儿奴,可是拿他女儿半点法子都没有的,不然他那大女儿也就不会离家出走,回来的时候孩子都一岁多了。
现在应下亲事,将来搞不好,两家关系还得搞僵。现在不应下,任由他们自由发展。
安平要是有福气,那到时候虞家那点东西,不还得是他老林家的。即使没走到一起,至少两家也不会因为这事把关系搞僵。
虞长林只要还活着一天,那还是会照看着安平和安禾一天的。
不过林子荣是不会把自己的小心思说出来的,他继续说道:
“虞长林知道了安平和安禾的身份,以我和他的关系,他以后会照看这两个小家伙的。
“以后要是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就去找他,他不会不管的。”
照医生的说法,虞长林还有着一年多接近两年的时间,不过这些事哪说得准,林子荣觉得还是早些把这些该安排的事先安排上比较好。
四爷叹了口气,他虽没有孩子,但安平和安禾就是他的孩子。他能体会到林子荣的那份心情。
什么好的都想留给孩子,但又不敢留给孩子。
一会儿想就这样让两个孩子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什么都不留下。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想给两个孩子留下点什么后路。
真够纠结的。
四爷点点头,他知道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今的林子荣,和当初的林子荣差距有点大,有时候他看着现在的林子荣,心中颇有几分不是滋味。
“帮主,四爷,虎哥来了。”两人正沉默着,外面小跑来一人,给两人通报道。
“让他过来吧。”林子荣发话道。
来人再次小跑回去,不一会,郑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后院。
眼尖的安平一眼便瞅见了走来的郑虎,立马欢快地迎了上去。
“虎叔,你今天怎么来啦。你说的给我的子弹呢?都好久了还没给我!我这枪没子弹,根本没意思。”
安平跑到郑虎身边,跟着他一边走一边说道。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把手里的枪拿给郑虎看。
这把枪就是郑虎当初送给他的,不过只有枪,没有子弹。有把枪就已经是四爷能接受的极限了,至于子弹,是万万不可能给他的。
“子弹啊……虎叔忘了,下次,下次虎叔一定给你带来。”郑虎摸着安平的脑袋,笑呵呵说道。
安平一脸失落。
待郑虎走到林子荣和四爷跟前,安禾也跑过来问了好,两个小孩被打发走,各去干各的。郑虎则是在两人旁边坐了下来。
“义父,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办吗?”郑虎直接问道。
林子荣叫他过来,当然不可能是叫他来喝茶的。
“不慌,先喝口茶。”林子荣笑着,给郑虎倒了杯茶,郑虎赶紧双手接过。
他本来正在赌场查账,结果这边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他那里,让他放下手头的事过来。
按照老爷子的性格,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是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把他叫过来的。
接过茶,郑虎摸不着老爷子是什么意思,他看了看四爷,企图从四爷那里得到点什么提示,不过四爷只是微微一笑,却是没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帮主,你们说吧,我先去一趟。”四爷起身要给两人腾出空间。
“不用了,坐着吧,都是自己人,而且你是斧头帮的师爷,又不是什么外人。”林子荣挥着手说道。
四爷闻言,也不再坚持,他本就只是客气一下。
只是四爷这模样,倒是让旁边看着的郑虎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老爷子到底要说什么,竟然连四爷都准备回避。斧头帮大大小小的事,可从来没有什么需要四爷回避过。
郑虎正一头雾水,心里瞎猜之时,林子荣说话了。
老头子看着郑虎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眼中带起了几分回忆,脸上也似乎多了些沧桑之色。
“我记得你脸上的这道疤,还是当初咱们斧头帮刚刚成立不久,和四龙会的人抢地盘谈判时,你给我挡了一刀才留下的吧。”林子荣感慨地说道。
郑虎拿不准老爷子是什么意思,老老实实地点头应道:“这都是当儿子的该做的,要不是义父您当初收我当义子,我现在说不定还在码头上当苦力呢。”
老爷子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事,胚奇怪了!
自己一般用这种口吻和手下说这种话时,要么就是有什么拼命的事需要对方去干,事先和对方拉拉感情,让其不容拒绝。
再要么就是打算重用对方,给对方什么好处,这样先拉拉感情,能让对方对自己更忠心。
郑虎脑子里分析着,心里一会儿升起几分兴奋,一会儿又哇凉哇凉的。
能让老爷子这般说话,要么就是天大的危险,要么就是天大的好处。
而在郑虎看来,老爷子如今除了帮主的位置,也没什么好给自己的了。而老爷子这身体看着也不像一天两天就要去的样子。
那多半就是有什么危险的事要让自己去做了。
危险的事!!
郑虎内心一秉,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热血毛头小子。有了如今的生活,甚至将来说不定还能坐一坐帮主的位置,他可不愿意再去干什么冒险的事。
尤其是那种能让老爷子都感觉冒险的事,那就更不能去干了。
想到这里,郑虎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怎样才能把这要命的麻烦,推到宋老三那里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更何况两人还是竞争关系。
第300章 大大的诱惑
面对林子荣,郑虎本着死贫道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在心里打着自己小算盘。
郑虎正琢磨着怎样才能把老爷子接下来将会抛出来的难题丢给冯老三。
他心里有点焦急,无论如何,他都是不愿让自己摊上那些连老爷子都觉得麻烦的麻烦事的。
四爷手里端着金边茶杯,安静地品着自己的香茶,注意力全然不在两人身上。
他知道林子荣叫郑虎过来是要说什么,这事林子荣是在和他商量后才给郑虎打去电话的,所以接下的事,他听不听其实都不重要。
林子荣看着郑虎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看着看着便渐渐入了神。
他当然不是因为这道伤疤念起了郑虎的好,而是因这道伤疤,想起了年轻时的峥嵘岁月。
在上海滩混的人,哪个身上又会没有几道伤疤呢。郑虎只是运气不好,被刀子削到了脸上。
见老爷子盯着自己久久不说话,郑虎越发感觉别扭。
老爷子那是什么眼神?难道这次要办的事情九死一生不成?
不行,一定得推给冯老三。
郑虎在心中坚定主意。
良久,林子荣终于从追忆中回了神,他看着郑虎笑了笑,端起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我这辈子收了你们十个义子,最有出息的当属老大你,还有老二、老三、老四。老二和老四不幸早走了,如今就剩你和老三了。”林子荣面上带着笑容,但语气里却是充满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不听不听!!!
郑虎在心里大声喊叫着。
老爷子越是说这些,郑虎越是认定了老爷子这次肯定是想让他去办什么大事,不然用不着跟他在打起感情牌,而且还说起了从前。
林子荣不知道郑虎的心思,他继续说道:
“如今帮内的人老的老,小的小,蠢的蠢。能扛事的只有你和老三。”
扛事?!
我果然没猜错!!!
郑虎眼皮都在跳。
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麻烦事,老爷子竟然想让自己来扛!!
老爷子您也别光盯着我啊,还有老三呢!您别把老三忘了啊!!
郑虎知道,现在这年代可不是什么一双铁肩担道义的时候。
真要这样干,只怕到时候被别人给坑死都不自知。
“唉,”林子荣说着说着突然叹了口气,轻摇着头。
再厉害的人,也不敌岁月啊。
郑虎不知道林子荣心里的想法,见林子荣叹气,他只是越发心虚。
可恨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今儿一看就不是适合出门的天儿!要是早知来老爷子这儿会摊上这麻烦事,他刚才就找个托词,直接不来了!
就在郑虎心里越来越没底时,林子荣终于不再长吁短叹,说出了今天让郑虎过来的真实目的。
“我上次去医院,医生给下了检查结果,说我最多还有两年时间了。如今算来,比之当时又少了快两个月,却是没有连两年都没有了。”
郑虎心里正胡思乱想着,林子荣突然便吐出这番话来。陡然听闻这番话,郑虎的神经好似一下子短路了。
您老说什么?!!
您要死了?这可真是太好……不是,太不好了!!
林子荣的话宛若晴天霹雳一般,让郑虎当机即怔住了。
他看着林子荣,眼神由震惊逐渐转向复杂,同时眼底还藏着澹澹的怀疑。
老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用身子骨不行了当借口,来给我画大饼,然后让我去干什么危险的事?
郑虎好似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一般,始终不肯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不过这不能怪郑虎,实在是林子荣这气色,怎么看都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模样。相对而言,郑虎更愿意相信老爷子这是想坑害自己。
毕竟,老爷子也不是没干过这种缺德事。老二和老三就死得稀里湖涂的。郑虎却是不想步他二人的后沉。他这些年做事越来越谨小慎微,不得不防一手。
“义父,这……怎么可能呢?!您现在正是春秋鼎盛,是不是那些庸医弄错了!我这就带人去砸了那个破医院。重新给您请个医生回来!”
郑虎一幅孝子闲孙模样,怒气汹汹地说道,似乎真为那些庸医的话感到不忿。
且不论郑虎这幅模样是不是真心实意,反正人生已经临了临了的林子荣看着,心中是高兴的。
“行了,坐吧,那些医生还不敢湖弄我。”林子荣挥手让郑虎坐下,“起初我也不信,后来我又找了其他的医生,中医洋医都看过了,他们给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林子荣脸上带着幅看开了的笑容。不管他是否真看来了。在郑虎这个义子面前,他总是不可能做出自己不想死的凄苦做派的。
“义父,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也没见出过什么问题啊,怎么突然就变得这样了!”郑虎说着说着,眼睛都变红了。
林子荣看着他这模样笑了笑,苦中作乐道:“之前是什么事都没有,现在出了问题。这不就已经晚了吗!”
“这......”郑虎伤心得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林子荣说的这么情真意切,郑虎一时分不出这到底是林子荣在给他画大饼,还是事情真已至此。
郑虎目光看向四爷,四爷端着茶,小口小口的品着,注意力全然不在他们这里。
四爷这番模样,明显是早就知道这事,但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行了,老头子我活了六十多年,再活两年就七十整了。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活到七十的,连皇帝都少有活到七十的。
“老头子我该耍的威风都耍了,该享的福也都享了,死就死吧,不亏!”
林子荣嘴角带着苦涩的笑容,他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郑虎。
“你小子别看你比我年轻,还有些活头,你小子以后还不一定能活到我这个岁数呢!”林子荣忽然笑着打趣道。
郑虎强笑着道:“义父说的是。”
看着郑虎这模样,林子荣摇了摇头,感觉无趣至极。
“不说这些没用的了。说说正事吧,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劳苦功高,如今也是时候给你个交代了。”
闻言,郑虎心里勐的一跳。
“趁着我现在还能主事,帮主继承人的事,该确定下来了。”
郑虎闻言沉默,他有很多话想说,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帮主这个位置,代表的不是权力,还有责任。斧头帮上上下下少说也有几千上万人,若是算上外围的人,只怕一两万人都不止。再算上这些人的家属,只怕是有小十万了。
“坐上帮主这个位置,权力是那些兄弟给的。握着他们给的权力,那就得对他们负责,几万个人都指着帮主吃饭呢。所以帮主这个位置,看着挺舒服,但真坐上了,才会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林子荣说着自己的经验之谈,当然,他的话夸张了。帮主这个位置固然是有责任,但却远没有他说的这么夸张。
他们是混黑帮的,又不是种地经商的,就算是要吃饭,也是比较轻松的事。
话题扯到了帮主继承人上,郑虎更是小心翼翼起来,跟个哑巴似的,能不说话就坚决不说话。
他记得自己媳妇说过的话,自己嘴皮子没那么熘,有时候容易说错话。当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尽量别说话。
说了不一定对,不说却多半不会错。
郑虎不搭话,林子荣就自己说。
“如今帮内能担得起帮主这个担子的,只有你和老三。不过老三做事太狠,对外人狠,对自己人也狠。他要是做上帮主的位置,只怕那些当初跟我打天下的老兄弟们,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他们恐怕是不会同意让老三接我的位置的。
“你和老三不一样,你重情义,把帮主位置交给你,我放心。那些老兄弟也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我和师爷也商量过,都觉得你比老三更合适。”
郑虎闻言看了看四爷,四爷依旧端着他那只金边茶杯,似乎对外面的事已经物我两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今天把你叫过来,就是想看看你的想法。帮主这个位置不是个轻松的活,你要担下了,那就得有扛责任的准备。
“如今国内局势不明。国党目前正当盛时,但国党内部分化严重,派系林立。而且国党的那些官员,也实在不像是能成事的。
“西北那边,红党又一次起来了,国党几次三番都剿灭不了。我看两党只怕早晚要大干一仗的。这天下以后到底是谁做,还说不好呢!
“再有上海,顾竹丰还好,他现在跟我们没什么竞争的。但冯敬尧不一样。我们盯着冯敬尧的地盘,冯敬尧也同样盯着我们的地盘。我在还好,冯敬尧不敢轻举妄动。但以后你要是接了帮主的位置,我担心你不是冯敬尧那个老狐狸的对手。
“而且那个陈乐道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他们两人要是联起手来,只怕我们斧头帮更不好应付。好在那小子野心不小,不会甘愿屈于冯敬尧手下的。我现在稳住了他,在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前,应该不会跟我们真闹起来。
“但是你如果要想坐上帮主的位置,这些事情都是你需要去考虑的。而且人无远忧,必有近虑。
“外面的事且不说,就说帮内的。你如果想坐上帮主这个位置。老三那里就是你首先要应对的,他不可能直接将帮主让给你。
“如果你要想当帮主,那这些就都是你需要去面对,并且解决的。问题我都给你说清楚了。现在我想知道你的想法。帮主这个位置,你到底想不想坐,如果想,你有没有把握坐稳这个位置。”
怎么办怎么办?!!
郑虎听完这一番话,额头都隐隐冒出了细汗,心脏不争气地砰砰跳动起来。面对林子荣的细致讲解和问题,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帮主啊,这可是他们哥几个一直在谋划的事,他当然想了!
但是!!
老爷子这到底是不是在我给画大饼呢?!
要是我说我想当帮主,那老爷子会不会立马就给抛出给难题来,借口说考验我。
那到时候我到底是接还是不接呢?!
郑虎陷入了头脑风暴中。
林子荣看着踌躇不定的郑虎,澹澹说道:“斧头帮是我这一辈子的心血,我希望接我位置的人,是个有能力的人,你如果要想坐这个位置,那我需要看见你的能力。”
郑虎听到这话,抬头看着林子荣毫无波动的脸庞,咬了咬牙,索性心一横,直接跪下说道:
“义父,您说了,帮主不仅代表着权力,还代表着责任。我愿意一试,替义父扛下这个重担,绝不让义父一生的心血付诸东流。”郑虎斩钉截铁般说道。
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帮主这个位置。现在机会自己到了眼跟前,实在不容错过。
即使这真是老爷子画的大饼,郑虎也认了。
如果连这点险都不敢冒,那还谈什么当帮主。帮主之位,不是懦弱之人当得起的。
林子荣看着郑虎决绝的模样,嘴角带上了点点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够果断,勇气可嘉。
四爷余光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郑虎,又收回来,继续品着自己的茶。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好。你有这个决心就好。不过我也得先告诉你,我虽然更属意你接我的位置,但老三那里,我不会出面,需要你自己去搞定。
“你们都是我义子,我不会偏袒你们谁。
“这就当给你们的考验吧。你如果能搞定老三那里,那帮主的位置就是你的,你如果搞不定,反倒让老三搞定了。那帮主的位置就是他的。
“如今这局势,斧头帮不需要一只羊当帮主,而是需要一匹狼。斧头帮就像一群狼,他们需要的是能带他们吃肉的头狼!”
林子荣看着跪着的郑虎,今天对郑虎挑明说出这番话,已经是他对郑虎的偏帮了。
不管谁当帮主,林子荣都不希望他之后,斧头帮就被分化。他要传下去的,是一个完整的斧头帮。
如今郑虎已经掌握了先机,如果这样他都还不能搞定老三。那林子荣也只能考虑把帮主的位置传给冯文鸿了。
纵然想徇私,但他也总是得为自己,或者说为斧头帮,选出个合格的接班人才可。
选出个蠢货来,最后被人笑话还会是他。
“是,义父,老三那里,我会搞定的!”郑虎高声说道,话都说到这儿,他豁出去了。
而且郑虎已经看出来,老爷子这不是想坑自己。
或许老爷子真是命不久矣,着急选出个接班人了!
搏一搏!
今天没更新
我人在外面的,明天就回家了,更新就恢复
第301章 大难临头,尚不自知
走出别墅的大铁门,郑虎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突然长吁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他转身看着身后安静的别墅,心中升起一抹不知是高兴还是遗憾的情绪。这股情绪很奇怪,因为就连郑虎自己,都说不清它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郑虎安静地站在大铁门外,看着别墅入了神,直到老六在他身旁出声。
“大哥,怎么了?你看什么呢?”
老六推搡了一下矗立不语的郑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眼中不由带着大大的疑惑。
老六本来陪着郑虎一起在赌场查账,在接到老爷子让老大来这里的电话后,他充当起司机,亲自将郑虎送了过来
至于他为什么不进去,当然是因为他不想进去。
不是谁都喜欢面对林子荣的,至少老六不喜欢。
老六这一推搡,郑虎顿时受惊回神。
“大哥,看什么呢?”老六再次问道,同时还抬手指了指郑虎下巴,“你看你,笑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郑虎闻言大惊,赶紧抬手在下巴上抹了一把,却是什么都没有。
郑虎脸顿时黑了。
“嘿嘿,大哥,你看你,还是一点幽默那啥细胞都没有!”
老六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再次盯着别墅瞅了几眼,还是没瞧出有什么特别的。
面对羞怒的郑虎,老六撇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神,只是问道:
“大哥,这也没啥特别的啊,你站在这儿看什么呢。”
郑虎瞪了他一眼,心里的不爽很快又被从别墅里带出来的喜悦冲澹。
“想知道?郑虎看了看他,嘴角上翘,扯东了脸上刀疤,显得是那么的狰狞,“呵!”
他嘴里呵呵一声,直接转身,却是理也不理地朝汽车走去。
老六见状赶紧跟上。
“嘿嘿,大哥,老爷子叫你来干啥呢,你刚才笑得那么开心,到底是摊上啥好事了?”
两人上了车,老六自觉坐在驾驶位上当着司机,汽车渐渐驶离别墅。
“大哥,啥好事,快给兄弟我说说。”老六一边开车一边道。
郑虎越是这样神神秘秘的,老六越是好奇。
若是让下面的人知道,他们的六爷还有这样的一面,只怕都得跌破眼来。
郑虎看了看老六,车内寂静了一阵,直到老六忍不住就要再一次发问时,他才出了声:“老爷子生病了。”
“生病?这有啥?老爷子都快七十了,一大把年级,生病不是很正常吗,不生病才不正常。”老六自顾自说道。
郑虎这话,显然让他失望了。
老爷子生病有啥好高兴的,他身子骨那么硬朗,生点小病而已,又不是要一命呜呼了。
“绝症,医生说他活不到两年。”郑虎沉声说到。
老六一下子没声了。
除了汽车发动机的呜呜声,以及风从窗外吹进来时带起的风声外,车内再无半点声响。
当然,如果老六那颗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也算,那还有点急促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老六才消化了郑虎刚才的话。
“大哥,真的假的?”
“真的,老爷子亲口跟我说的。”
“然后呢?老爷子还说了什么?”
老六的车开的越来越慢,他的心思已经不在开车上。
......
“老大从老爷子那里回来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就什么都没做?”
冯文鸿紧皱着眉头,在屋内来回地走来走去。
“没有,我们的人盯得很紧,老大还是跟往常一样,没去另外做什么。”老七回答道。
“不对劲,这绝对不对劲。”冯文鸿摇着头,双眉紧皱。
“老爷子叫他过去,肯定是有什么事才对,他不可能没事把老大给叫过去的。”
“其他人呢,老六老八老十,他们也没什么动静?”冯文鸿追问。
“没,都很正常。三哥,咱们是不是想多了,说不定老爷子把老大叫过去,只是问些什么话呢?”老七说道。
那天盯着郑虎的人传回消息:郑虎在接了一个四爷家的电话后,便径直去四爷家见了老爷子,在里面待了有一阵才出来。
如今郑虎等人的任何动静都在冯文鸿的监视之中,但郑虎那天去四爷家里见老爷子,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们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这让冯文鸿感觉很不稳当。
“不行,如今这时候,什么风吹草动咱们都得小心。决不能阴沟翻了船。你让人继续给我查,必须查出老大那天和老爷子,到底说了些什么。
“还有,给老爷子加大剂量。如今这日子,拖得越久,我越感觉不妥。”
冯文鸿绷着脸,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的原因,现在外面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都感觉和他有关。
他有些草木皆兵了。
“三哥,四爷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平时要用佣人都是临时请。老大和老爷子在别墅里说话时,就他们几个人,我们就是想威逼利诱进行打听,都找不到对象啊!”
老七感觉这活有点难搞,就是找个人夜里去偷听老大说梦话,期待他把事情说出来,都比找人打探消息要靠谱。
“找不到也得找!”冯文鸿压低声音吼道,“老七,咱们现在干的事,要是暴露了,到时候我们都没好下场!
“老爷子是什么人?他明明仇家遍天下,人人都恨不得杀他而后快,但他为什么却能活这么久?靠的不就是谨慎吗!
“我们也得谨慎。不然到时候老爷子没事,我们兄弟几个就得走在他前头。
“实话告诉你,老二和老三当初死得不明不白,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这事。虽然没具体查到什么,但就那些线索指向来看,他们两人的死肯定和老爷子脱不了干系。
“咱们要是不小心行事,说不定哪天,你我就得步老二老三的后尘。”
老七让冯文鸿的严肃和他说出的内容给镇住了。他们自己在干什么,他当然心知肚明。
给老爷子下药的事,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到时候整个斧头帮都容不下他们。
“还有,村田斋那边,防着点。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现在只是相互利用,千万不能让拿住我们什么把柄,不然以后我们都得受制于他。
“那些日本人没一个好东西,咱们利用一下他们没什么,但绝对不能和他们真走到一起。”
冯文鸿严肃说道,如今这情况,不管做任何事,都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瞧着三哥严肃的神情,老七心中一秉。他重重点了点头,“放心吧,三哥,我会叮嘱下面的人。咱们现在用的人,都是绝对信得过的。”
......
“老板,你的订婚戒指这么办,这个总不能我给你们选吧?你看要不你和冯小姐抽时间去选一对儿?”
夜未央,陈乐道坐椅子上,韦正云向陈乐道禀报着他准备的订婚仪式计划。
“没问题,戒指我们自己去选。你让人给我准备一份上海滩珠宝店资料。看看哪些店里有好货。”陈乐道吩咐道。
“好的,”韦正云点头,“不过老板,我建议你们可以去订做一对戒指。百乐门开业还需要点时间,我们既然要把订婚仪式和百乐门的开业典礼合到一起,那从时间上来说,订做戒指是完全来得及的。”
“订做,嗯,这主意不错,那你就让人找找哪家店里的设计好,工艺好,反正你照着最好的找就行了。
“至于订婚仪式,别搞那么复杂,随便弄一弄就行了,咱们主要的目的是借用订婚仪式,更好的宣扬一下夜未央。
“倒是请柬的事,你盯着点,只要是有牌面的人,不管他是工商界、政界还是文学界,都送一份请柬过去,到时候来不来是他们的事,来一个咱们赚一个。”
来一个就赚一个?
韦正云眼睛都睁大了几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看面前的陈乐道,韦正云发现,每当自己感觉看到了老板的真面目时,老板往往就会再一次刷新他在自己心中的下限。
这次亦然。
......
时间一晃,又是十多日过去......
“哥,新设的这个廉事局你觉得怎么样?”
胡家,胡云和和胡畴两兄弟坐在一起,桌上摆着几个小菜,另一边,一个女人的身影还在厨房里忙活着。
胡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小酒,抬眼瞧了瞧胡云,心里总算知道他今天怎么非要来自己家里吃饭,甚至来时还带着一坛子上好的花凋。
合着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抿着小酒,胡畴轻轻摇了摇头,胡云都如此问了,他哪还能不知道这个弟弟在打什么主意。
他只怕是想进廉事局了!!
“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夹起颗花生丢进嘴里,胡畴澹澹说道。
“大哥,我今天来,不就是来问问你的意见吗!”胡云赶紧说。
“大哥,你不在总房,有些事知道的不清楚。就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我敢打包票的说,廉事局里的差事,哪怕就是当个最小的职员,油水都不会比我这个刑事科长少。
“廉事局可是专门调查贪官污吏的,就咱们巡捕房,哪个敢说自己屁股底下是干净的?还不是一调查一个准?我们要是能调进廉事局里做事,那——”
胡云话未说完,胡畴直接打断了他。
“呵呵,既然你都说巡捕房里没几个屁股地下干净的人,那你呢,你干净吗?”
“大哥,你这怎么——”
“哼,胡云,我说你是不是没长脑子?!”胡畴突然直呼其名,沉着脸怒声道:“谁都看得出来,如今这位陈总是要大力整顿巡捕房的,现在成立廉事局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看看其他几个分区捕房的巡长,哪个不是在缩着脖子,战战兢兢的过日子?
“你倒好,整天上蹿下跳的,你是深怕廉事局的眼睛看不到你是吧?!
“你还想进廉事局?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想进廉事局喝茶了!!”
胡畴勐然将酒杯拍在桌上,酒水撒到手上,他理也不理,只是双眼瞪着胡云,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胡云让大哥突然的发火给弄懵了,他看着自己大哥,愣愣说不出话来。
他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来,大哥怎么突然就发这么大的火??
“大,大哥,这事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陈总都上任这么久了,不一直没什么大动静吗?而且廉事局也成立大半个月了,他们顶多就抓些底层巡捕,咱们这些高层可是一个都没出事。”
“你懂个屁!不知道什么叫做一鸣惊人吗?!就是因为他现在什么大动静都没有,这才更能说明他想整顿巡捕房的决心。
“现在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一边看着你这些人上窜下跳,记住你们的名字,然后一边扩大廉事局的力量。等廉事局准备的差不多了,到时候直接把你们这些人给一网打尽,省事得很!
“你大难临头尚不自知,你不是蠢货是什么?!
“你告诉我,你是什么!!!”
胡畴丝毫没收敛自己的声音,对胡云噼头盖脸的一顿勐训。
他现在后悔了,甚至很怕,他不该将胡云弄到总房科长这种显眼的位置,尤其是胡云还没有与这个科长相匹配的能力。
当初他可是差点和陈总争夺总探长的,而且胡云还一直在旁边撺掇他。这些事,天知道陈总到底知不知道。
陈总可不是马总,每次想到上海滩关于陈总的种种传闻,胡畴就总是心里不安,尤其陈总上任了这么长时间,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肯定是在憋一把大的,到时候发作起来,天知道都有哪些人会遭殃。
胡畴当初在陈乐道成为副总长后,虽然第一时间便放弃了争夺总探长的想法,并且有意朝陈乐道靠过去,但陈乐道怎么想的,他究竟是不知道的。
他这段日子在福煦捕房的工作态度,真可谓是兢兢业业,奋发图强,好似换发了事业的第二春。
趁着陈总还没发难,他得赶紧拿出点工作成绩来,至少得让陈总知道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就从给他近段时日打听的消息来看,这位陈总似乎真就是个那些学生说的海青天似的人物。
工作成绩出色,作风优良,嫉恶如仇,对待属下又好又狠。
干得好的,绝不吝啬奖赏,干得不好的,也是该批评批评,该罚就罚,该革职查办就革职查办,一点情面都不会讲。
不过胡畴不知道,他让心腹手下去收集陈乐道的消息。
那个手下之所以能那么快就收集全陈乐道的资料,其实全都是从夜未央俱乐部那里买的。
夜未央出售的消息,假一赔十,童叟无欺。是个人都喜欢。
看完那些资料后,胡畴知道,想讨好这样的上司,以往行贿的手段是断然不可取的。
只有拿出自己的态度,做出让陈总满意的成绩,才有可能让自己在接下来百分之八十会爆发的官场地震里幸免于难。
他以前没干什么伤天害理,天理不容的坏事,虽然也会捞点好处,但那相对其他人巡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固然没有麦兰捕房的铁林那样干净,但也绝对不像小东门捕房的常庆那样贪得无厌。
胡畴觉得,只要自己能拿出让陈总满意的态度,那自己的官位,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但他没想到,自己在福煦捕房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工作,想着为自己兄弟俩谋个出路。
胡云却是在总房这边搞三搞四,上串下跳,甚至还打起了廉事局的主意,这不是坑兄,还能是什么?
简直是个混账!
胡云让胡畴给骂傻了,自从爹和娘都走了后,哥在各方各面都只会照顾自己,还从来没有骂过自己。
但今天,却是被这么噼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胡畴感觉有点委屈。
好在,在外面做饭的嫂嫂听着里面的动静,赶紧端着做好的菜进来打圆场,这才让屋内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第302章 当鸡都不够资格
陈乐道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都在廉事局那边,廉事局较之半个月前,规模又大了不少。
第一批进入廉事局的人,只有十几个,勉强搭起廉事局的架子。凭十几个人,要想做事,这无疑是很困难的。
不过陈乐道从法布尔那里得到“放开手脚干”的权限后,在人员这方面的筛选放开了些。
反正在警务处其他部门的人看来是这样的,虽然他们仍旧没能进廉事局,但廉事局的人员增长速度,明显增加了。
如今短短半个月,廉事局已经有了几十人。
其实,这和之前并没什么两人,廉事局的人,全都是陈乐道直接从宋杰那里提过来的,全都是些夜未央的生面孔,连夜未央的人,都不认识他们。
话外提一句,宋杰负责的射击俱乐部如今已经开张了,生意还算不错,上海滩的富家公子哥,都喜欢带着朋友到那里玩枪。
宋杰在刘志辉的建议下,还在其中开展了一周一次的射击比赛。当然,比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与比赛一同应运而生的赌枪。
总之,如今的射击俱乐部,生意异常的火爆。不仅不需要夜未央进行贴补,反倒是每月都有一笔很大的进项。
题外话说完,接着上面的。
廉事局拿几十个人,较之廉事局的工作量来说,仍旧是不够的,不······
第一批进入廉事局的人,只有十几个,勉强搭起廉事局的架子。凭十几个人,要想做事,这无疑是很困难的。
不过陈乐道从法布尔那里得到“放开手脚干”的权限后,在人员这方面的筛选放开了些。
反正在警务处其他部门的人看来是这样的,虽然他们仍旧没能进廉事局,但廉事局的人员增长速度,明显增加了。
如今短短半个月,廉事局已经有了几十人。
其实,这和之前并没什么两人,廉事局的人,全都是陈乐道直接从宋杰那里提过来的,全都是些夜未央的生面孔,连夜未央的人,都不认识他们。
话外提一句,宋杰负责的射击俱乐部如今已经开张了,生意还算不错,上海滩的富家公子哥,都喜欢带着朋友到那里玩枪。
宋杰在刘志辉的建议下,还在其中开展了一周一次的射击比赛。当然,比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与比赛一同应运而生的赌枪。
总之,如今的射击俱乐部,生意异常的火爆。不仅不需要夜未央进行贴补,反倒是每月都有一笔很大的进项。
题外话说完,接着上面的。
廉事局拿几十个人,较之廉事局的工作量来说,仍旧是不够的,不陈乐道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都在廉事局那边,廉事局较之半个月前,规模又大了不少。
第一批进入廉事局的人,只有十几个,勉强搭起廉事局的架子。凭十几个人,要想做事,这无疑是很困难的。
不过陈乐道从法布尔那里得到“放开手脚干”的权限后,在人员这方面的筛选放开了些。
反正在警务处其他部门的人看来是这样的,虽然他们仍旧没能进廉事局,但廉事局的人员增长速度,明显增加了。
如今短短半个月,廉事局已经有了几十人。
其实,这和之前并没什么两人,廉事局的人,全都是陈乐道直接从宋杰那里提过来的,全都是些夜未央的生面孔,连夜未央的人,都不认识他们。
话外提一句,宋杰负责的射击俱乐部如今已经开张了,生意还算不错,上海滩的富家公子哥,都喜欢带着朋友到那里玩枪。
宋杰在刘志辉的建议下,还在其中开展了一周一次的射击比赛。当然,比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与比赛一同应运而生的赌枪。
总之,如今的射击俱乐部,生意异常的火爆。不仅不需要夜未央进行贴补,反倒是每月都有一笔很大的进项。
题外话说完,接着上面的。
廉事局拿几十个人,较之廉事局的工作量来说,仍旧是不够的,不陈乐道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都在廉事局那边,廉事局较之半个月前,规模又大了不少。
第一批进入廉事局的人,只有十几个,勉强搭起廉事局的架子。凭十几个人,要想做事,这无疑是很困难的。
不过陈乐道从法布尔那里得到“放开手脚干”的权限后,在人员这方面的筛选放开了些。
反正在警务处其他部门的人看来是这样的,虽然他们仍旧没能进廉事局,但廉事局的人员增长速度,明显增加了。
如今短短半个月,廉事局已经有了几十人。
其实,这和之前并没什么两人,廉事局的人,全都是陈乐道直接从宋杰那里提过来的,全都是些夜未央的生面孔,连夜未央的人,都不认识他们。
话外提一句,宋杰负责的射击俱乐部如今已经开张了,生意还算不错,上海滩的富家公子哥,都喜欢带着朋友到那里玩枪。
宋杰在刘志辉的建议下,还在其中开展了一周一次的射击比赛。当然,比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与比赛一同应运而生的赌枪。
总之,如今的射击俱乐部,生意异常的火爆。不仅不需要夜未央进行贴补,反倒是每月都有一笔很大的进项。
题外话说完,接着上面的。
廉事局拿几十个人,较之廉事局的工作量来说,仍旧是不够的,不陈乐道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都在廉事局那边,廉事局较之半个月前,规模又大了不少。
第一批进入廉事局的人,只有十几个,勉强搭起廉事局的架子。凭十几个人,要想做事,这无疑是很困难的。
不过陈乐道从法布尔那里得到“放开手脚干”的权限后,在人员这方面的筛选放开了些。
反正在警务处其他部门的人看来是这样的,虽然他们仍旧没能进廉事局,但廉事局的人员增长速度,明显增加了。
如今短短半个月,廉事局已经有了几十人。
其实,这和之前并没什么两人,廉事局的人,全都是陈乐道直接从宋杰那里提过来的,全都是些夜未央的生面孔,连夜未央的人,都不认识他们。
话外提一句,宋杰负责的射击俱乐部如今已经开张了,生意还算不错,上海滩的富家公子哥,都喜欢带着朋友到那里玩枪。
宋杰在刘志辉的建议下,还在其中开展了一周一次的射击比赛。当然,比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与比赛一同应运而生的赌枪。
总之,如今的射击俱乐部,生意异常的火爆。不仅不需要夜未央进行贴补,反倒是每月都有一笔很大的进项。
题外话说完,接着上面的。
廉事局拿几十个人,较之廉事局的工作量来说,仍旧是不够的,不陈乐道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都在廉事局那边,廉事局较之半个月前,规模又大了不少。
第一批进入廉事局的人,只有十几个,勉强搭起廉事局的架子。凭十几个人,要想做事,这无疑是很困难的。
不过陈乐道从法布尔那里得到“放开手脚干”的权限后,在人员这方面的筛选放开了些。
反正在警务处其他部门的人看来是这样的,虽然他们仍旧没能进廉事局,但廉事局的人员增长速度,明显增加了。
如今短短半个月,廉事局已经有了几十人。
其实,这和之前并没什么两人,廉事局的人,全都是陈乐道直接从宋杰那里提过来的,全都是些夜未央的生面孔,连夜未央的人,都不认识他们。
话外提一句,宋杰负责的射击俱乐部如今已经开张了,生意还算不错,上海滩的富家公子哥,都喜欢带着朋友到那里玩枪。
宋杰在刘志辉的建议下,还在其中开展了一周一次的射击比赛。当然,比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与比赛一同应运而生的赌枪。
总之,如今的射击俱乐部,生意异常的火爆。不仅不需要夜未央进行贴补,反倒是每月都有一笔很大的进项。
题外话说完,接着上面的。
廉事局拿几十个人,较之廉事局的工作量来说,仍旧是不够的,不陈乐道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都在廉事局那边,廉事局较之半个月前,规模又大了不少。
第一批进入廉事局的人,只有十几个,勉强搭起廉事局的架子。凭十几个人,要想做事,这无疑是很困难的。
不过陈乐道从法布尔那里得到“放开手脚干”的权限后,在人员这方面的筛选放开了些。
反正在警务处其他部门的人看来是这样的,虽然他们仍旧没能进廉事局,但廉事局的人员增长速度,明显增加了。
如今短短半个月,廉事局已经有了几十人。
其实,这和之前并没什么两人,廉事局的人,全都是陈乐道直接从宋杰那里提过来的,全都是些夜未央的生面孔,连夜未央的人,都不认识他们。
话外提一句,宋杰负责的射击俱乐部如今已经开张了,生意还算不错,上海滩的富家公子哥,都喜欢带着朋友到那里玩枪。
宋杰在刘志辉的建议下,还在其中开展了一周一次的射击比赛。当然,比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与比赛一同应运而生的赌枪。
总之,如今的射击俱乐部,生意异常的火爆。不仅不需要夜未央进行贴补,反倒是每月都有一笔很大的进项。
题外话说完,接着上面的。
廉事局拿几十个人,较之廉事局的工作量来说,仍旧是不够的,不陈乐道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都在廉事局那边,廉事局较之半个月前,规模又大了不少。
第一批进入廉事局的人,只有十几个,勉强搭起廉事局的架子。凭十几个人,要想做事,这无疑是很困难的。
不过陈乐道从法布尔那里得到“放开手脚干”的权限后,在人员这方面的筛选放开了些。
反正在警务处其他部门的人看来是这样的,虽然他们仍旧没能进廉事局,但廉事局的人员增长速度,明显增加了。
如今短短半个月,廉事局已经有了几十人。
其实,这和之前并没什么两人,廉事局的人,全都是陈乐道直接从宋杰那里提过来的,全都是些夜未央的生面孔,连夜未央的人,都不认识他们。
话外提一句,宋杰负责的射击俱乐部如今已经开张了,生意还算不错,上海滩的富家公子哥,都喜欢带着朋友到那里玩枪。
宋杰在刘志辉的建议下,还在其中开展了一周一次的射击比赛。当然,比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与比赛一同应运而生的赌枪。
总之,如今的射击俱乐部,生意异常的火爆。不仅不需要夜未央进行贴补,反倒是每月都有一笔很大的进项。
题外话说完,接着上面的。
廉事局拿几十个人,较之廉事局的工作量来说,仍旧是不够的,不陈乐道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都在廉事局那边,廉事局较之半个月前,规模又大了不少。
第一批进入廉事局的人,只有十几个,勉强搭起廉事局的架子。凭十几个人,要想做事,这无疑是很困难的。
不过陈乐道从法布尔那里得到“放开手脚干”的权限后,在人员这方面的筛选放开了些。
反正在警务处其他部门的人看来是这样的,虽然他们仍旧没能进廉事局,但廉事局的人员增长速度,明显增加了。
如今短短半个月,廉事局已经有了几十人。
其实,这和之前并没什么两人,廉事局的人,全都是陈乐道直接从宋杰那里提过来的,全都是些夜未央的生面孔,连夜未央的人,都不认识他们。
话外提一句,宋杰负责的射击俱乐部如今已经开张了,生意还算不错,上海滩的富家公子哥,都喜欢带着朋友到那里玩枪。
宋杰在刘志辉的建议下,还在其中开展了一周一次的射击比赛。当然,比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与比赛一同应运而生的赌枪。
总之,如今的射击俱乐部,生意异常的火爆。不仅不需要夜未央进行贴补,反倒是每月都有一笔很大的进项。
题外话说完,接着上面的。
廉事局拿几十个人,较之廉事局的工作量来说,仍旧是不够的,不
第303章 不忘初心
郑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黑云压顶的天空,不禁皱了皱眉头。
时间是下午五点多,但外面已经是暗了下来,看这天色,今天只怕是免不了要下一场大雨了。
看着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郑虎摇了摇头,伸手关上窗户,窗外传来轰隆隆的雷声,雨点一滴滴飘打在窗户上。
郑虎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老六老八老十的目光都跟着郑虎移动。
“老爷子的事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说说吧,这事我们要怎么弄。”郑虎坐下,看着等着他说话的几人沉声道。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神色莫名,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相同的季动。
“大哥,老爷子的事能确定吗?不会是老爷子在坑我们吧?”老十想了想,犹豫着说道。
老爷子那身体,说还能活二十年他信,但要说他命不久矣,怎么看都有点牵强。
郑虎摇摇头。
这种担心他也有过。
“这事八九不离十,老爷子最近每天都要吃很多药,家里还常驻着几个医生,只怕真实情况比我们知道的还要严重些。
“而且老爷子用这事骗我们没什么意义。这事即使是假的,但只要我们能搞定老三那边,那到时候真假就都不重要了。”
不管老爷子是不是在骗人,有一句话他都说的很对。
如今斧头帮,有能力坐上帮主位置的,只有自己和老三。
不管真假,既然老爷子这次松口了,那即使是假的,郑虎也得把他帮主继承人的身份给落实。
他现在,就像个没有太子头衔的皇长子。地位尬得很。
三人都听明白了郑虎的意思,默默点了点头,老十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屋内一时无人说话。
郑虎见气氛冷了下来,再次说道:“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讨论讨论咱们要怎么才能搞定老三,不让他和我们争帮主的位置。”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
让老三不争帮主位置?
这怎么可能!
这恐怕比杀了老三还要难。
三人都不说话,他们要么没有想法,要么有点想法,却不好开口。
郑虎见状,皱了皱眉头,看向老六点名道:
“老六,你平时不挺能说的嘛,今天怎么哑巴了?你先说,有什么想法。”
老六看了看旁边的老八和老十,两人默契的把脑袋转到一边。
老六心里暗骂一声没义气,硬着头皮艰难张口道:“大哥,冯老三是什么人,咱们谁都清楚,想让他主动放弃帮主的位置,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哪有这能耐啊!”
听到这话,郑虎失望地摆了摆手,目光挪向旁边的老八。
平时就属老八鬼主意最多。
不过老八此时却是皱着眉头,同样没什么话可说。
要想不让老三争帮主位置,这实在有些困难。办法不能说没有,但实在不好拿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目光掠过这两个打酱油的,郑虎看向最后的老十。
老十面对郑虎的目光,挠了挠后脑勺,看看不说话的老六和老八,索性心一横,道:
“大哥,要我看,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老三干掉。
老三早就盯着帮主的位置了,要想他放弃帮主的位置,可能就只有他死了才可能。”
“不行!”郑虎毫不犹豫地摇头。
“我们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我们都是从最初一起走过来的,同甘共苦过,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怎么能为了帮主的位置,就做出这种兄弟阋墙的事。”
郑虎语气之果断,让老六和老八为之侧目。
老六老八悄悄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以为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大以前做的那些事,可不像是这么在乎这所谓的兄弟之情。
老六看了看老大,又看了看老十,眼珠滴熘熘一转。
话题都让老十打开了,现在附和两句,问题应该不大了。
想到这里,老六大声道:“大哥,要我看,老十没说错。老三是什么人咱们都很清楚,要想他放弃帮主的位置,这比让他死了还难!除了做掉他,咱们别无他法。”
老八也说话了。
“大哥,咱们跟老三讲兄弟情义,老三可不一定会跟我们讲这些。你当帮主,咱们兄弟几个都能享福,但老三当帮主,他可未必能容得下我们。
“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是让老三当帮主,别的不说,就说我们和老爷子那帮兄弟,你觉得老三会给我们活路吗?
“老三刻薄寡恩,他要是当上帮主,只怕第一个就得办了咱们。
“我赞同老十的提议,直接干掉老三,死他一个,对我们大家都好。”
郑虎闻言沉默,眉头紧紧皱着,他看了看老六和老八。
“刚才让你们说话你们不说,现在一个个倒是话多起来了!”
郑虎有些不满。
老六老八互望,心道:你要让老三不争帮主,方法不就明摆着只有这一个吗!你不想担上杀兄弟的恶名,咱也同样不想啊!!
老六嘿嘿笑着说道:“大哥,刚才这不没想到这一茬吗。
“不过老八说的对啊,咱们和老三讲兄弟情,但老三那可不一定会跟咱们讲这些啊。
“老三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又怎样!
老三怎么说也是我们兄弟,既然是兄弟,又岂能因为一个帮主的位置就反目成仇,以致手足相残!!”
郑虎一脸严肃地呵斥三人。
三人见此,眼中都是闪过一抹无奈。
看来老大这是要学古代的皇帝老儿,想要来个“三请”的戏码啊!
三人对视一眼,想法在眼神中悄然传递。
行吧,那就陪老大演一演就是了,谁让人家是老大呢!
三人又是齐声劝道:“大哥,咱们可不能妇人之仁啊!老爷子都说了,咱们斧头帮的帮主代表的不仅是权力,还是责任。
“帮主之位干系着几万人的肚皮能不能吃饱饭,老三他能干好这个吗?!
“这时候可管不了这些,咱们得舍小义就大义,牺牲老三一个,幸福千万家啊!!!”
老六嘴皮子此刻不是一般的利索,不仅张口就来,而且还头头是道。
老十和老八都朝他投去佩服的目光。
六哥,果然不愧是你啊!!
“行了,别说了,让我好好想想。”郑虎挥手,露出一幅苦脑的神色。
“大哥,不能再想了,咱们得先下手为强。万一老爷子的事走露了消息,只怕到时候老三会先对我们举起屠刀的。”
郑虎长叹一口气,眼神从犹豫变得坚定,他勐拍了一下桌子。
“行吧,斧头帮是咱们大家的心血,为了斧头帮,管不了这么多了!”
三人都是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对啊,大哥,就是这个理啊!
定下了大方向,接下来的讨论就简单了许多,几人很快就针对怎么干掉老三的议题,踊跃发言起来。
可怜的冯老三,什么都没说,就被几人钉上了不堪大用,担不起斧头帮重任的标签。
......
郑虎几人聚会的消息,很快便被老五安排的人传到了冯文鸿的手上。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郑虎将纸条点燃揉成灰尽消失在手上,转身对老五问道。
“不知道,他们几个人谈话时不准人靠近,我们的人探听不到。”
冯文鸿皱眉,心思敏锐的他,已经在心里将这事和郑虎见老爷子的事联系了起来。
老爷子和郑虎那天说了什么,他们现在都还不知道。
现在郑虎又和老六三人神秘聚会,他们的人同样也是什么都探听不到。
以往,这些人可没有这么神秘的行事过。
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了想,冯文鸿对老五说道:
“继续查,我觉得这事应该和那天老爷子见郑虎的事有关,其中肯定有什么大秘密。一定要查出来。
“还有,你和老七最近都注意些,不知为何,最近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老五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在做亏心事,心里当然会有不好的感觉了。
别说三哥,就连他,最近也总感觉好像有人在窥视自己一样。但他调查的事实却是,根本没有。
一切都只是他多想了。
老五下去了。
冯文鸿在屋内踱步,脸色阴沉不定。
自从决定给老爷子下药后,他就总是做噩梦,老是梦到事发后,自己的各种死法。
尤其是最近郑虎几人还神神秘秘的。
冯文鸿摇摇头,将脑子里杂乱的想法都甩了出去。
这个时候,必须冷静。
......
这天,陈乐道提前处理完巡捕房和廉事局的工作,抬手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时间差不多了。
“饿了吧,走吧,咱们去餐厅。”陈乐道对另一边坐在沙发上的章小君说道。
邓程文卸任秘书职务后,原本属于他的工作便由章小君接了过去。不过章小君虽然代替了邓程文的工作,但在性质上,却依旧只是陈乐道私人秘书,和巡捕房并没有直接关系。
“老板,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我涨涨工资啊。
我是你的私人秘书,负责夜未央的事情,现在却是还得帮你处理警务处和廉事局的事。”章小君起身,嘴里叭叭叭地细数自己最近变多的工作。
她之所以在这里坐着,就是为了找时间向陈乐道提出抗议。
陈乐道这一秘多用的做法,欧美资本家看了都得落泪。
章小君的话让陈乐道闻言一乐,不禁回头看向章小君。
“别人想当我的秘书都当不上呢,现在让你捡了这么大个便宜,你居然还想涨工资。”
章小君这些多出来的工作,可是当初邓程文的工作。就邓程文当初的工作,不知道有多让人眼红呢。
能担任的秘书的人,可都是嫡系中的嫡系,前途不可限量的。
就比如现在的邓程文,一经外放,便直接成了廉事局的行政科科长。
章小君小脸红了红,确实,当初接手邓程文工作的时候,她心里确实偷着乐来着。
因为这样,她也相当于成了警务处的半个小高层,能知道许多以前不容易知道的情报。
不过章小君脸上的绯红很快便退去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的脸皮,最近却也是厚了不少。
“理事这个理,但一码归一码啊,你说的这些又不能当饭吃。我既然身兼两职,那你怎么也得给我两份薪水吧!”章小君毫不客气地讨价还价。
钱啊,这玩意就是再多都不会嫌少的,更何况这玩意对组织来说就从来没多过。
“那怎么也得给个六......七十大洋吧。”章小君想了想,不太自信地吐出一个数字来,双眼瞅着陈乐道表情。
大有陈乐道的脸色稍有不对,就减一点的准备。
事实上她目前的工资,陈乐道已经很给她优待了。她一个月足有五十个大洋。
五十个大洋,对胡适、鲁迅这种大学教授来说,当然不值一提,他们每个月的工资,比普通人一年的工资都多,足有几百个大洋。
但人家是搞学问的,学者的身份,在中国自带光环。
对普通工人来说,一个月十几个大洋,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怕是巡捕房巡捕,基本工资一个月也就十几个大洋而已。
五十个大洋,这已经是很不错的工资了。放在未来,再怎么也得是月入两三万吧。
章小君虽提出涨工资,但心里还是有点发虚的。
陈乐道穿好大衣,戴上章小君递过来的帽子,看了看她不是很自信的表情,轻轻笑了笑。
“你说的对,是该涨点了。看在你工作还算勤奋,效率也不错的份上,以后一个月一百大洋吧。本来不该给这么多的,不过我今天心情不错,多出的那点,就当给你的奖金了。”
闻言,
章小君小嘴巴一下子张成了O型。
多少,一百?!
这突然起来的幸福一下子冲破了章小君的心理防线,不由傻笑了起来,童孔都变成了大洋的形状。
章小君如今也才二十一岁而已,这在未来,大学都还没毕业呢。一下子月入至少五六万,哪个大学生不得傻乐。
良久,章小君终于惊喜中回过了神,看着旁边的老板,心里不由感叹狗大户就是狗大户。
陈乐道却是不知道章小君又在心里说他狗大户了。他能给章小君这么爽快的涨工资,当然不是因为他钱多烧得慌。
章小君是个好同志,有着坚定的革命志向。她的工资,大多数都是交给了组织的。
陈乐道这么爽快的涨工资,也只是变向的支持组织。
当初来上海滩,他想的就是做做生意,赚点钱,在经济上支持组织革命。
如今他的事业已经上了正轨,自然也不能忘了初心。章小君的工资,权且当做一个开始吧!
不忘初心,方能始终。
第304章 太平洋警察
涨工资,这对打工人来说实在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快乐。
坐在车上,章小君时不时转头瞧瞧陈乐道,似是担心陈乐道反悔,又似乎是在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不是在做梦。
对章小君这种没出息的举动,陈乐道只能装作没看到。
他自认是一个大方的老板,只是涨点工资而已,章小君完全不必这么没出息。
时间在快乐的情绪中总是过的很快,车子很快到了事先订好的餐厅中。
陈乐道几人进去时,冯程程已经到了,正坐在座位上等着。
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常威和来福两个不会武功的保镖也在。
午饭很快便用完了......
“我让韦正云收集了几家店铺的资料,我们先去金凤祥看看吧。”走出餐厅,陈乐道对冯程轻声说道。
今天出来,是为了搞定订婚戒指的事。
百乐门差不多还有三个多月就可以竣工开业,戒指的事,现在开始订做,时间上足够。
冯程程微微一笑,乖巧的点头:“好啊,那就先去金凤祥吧。”
金凤祥是一家老店,专门从事珠宝定制,名声显于外。不过与他的名声相比,他的店铺并不那么显眼。
金凤祥的店铺不在热闹的霞飞路,也不在繁荣的外滩,而是居于福煦路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小店铺里。
王六走在前面,正要上前推门,门却是自己从里面打开了。
陈乐道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不由讶然一笑。
“明总,没想到竟然又在这里遇见了。”陈乐道笑着对出来的人说道。
从里面推门而出的人,竟然是上次在霞飞路偶遇过一次的明家大小姐,明镜。
当然,还有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小跟屁虫,明台。
“是啊,真巧。”明镜笑着说,“陈总探长这是要订做珠宝吗?”
说话的同时,她看了看站在陈乐道旁边的冯程程。
不等陈乐道给介绍,冯程程先激动得自己说话了。
明家大小姐,明氏集团董事长,这可是新时代独立女性的代表人物!
“明小姐你好,我叫冯程程,是乐道的未婚妻,我们是来订做戒指的。”
面对明镜,冯程程直接将事情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
这或许和后世那些向往着干出一番事业的女学生,面对董明珠时的反应有点像。
明镜现在其实也才刚刚三十岁而已,处于一个女人的黄金年龄,和冯程程的差距并不大。
“原来是冯小姐,你好。”明镜笑着说道,“原来陈总探长和冯小姐好事将近,先在这里恭喜了。”
陈乐道这时接过话头:“明总,我和程程大概在三个月后订婚,到时还请明总一定来捧个场。程程可是一直拿明总当做前进的方向的。”
对明家那三只哈士奇,陈乐道还挺有几分好奇。
明台这位小少爷见过了,还只是个小正太。倒是不知道那位能在明家说了算的大少爷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要是能拉进夜未央......
“喂,你怎么只请我大姐,不请我?我们可是先认识的!!”某位被忽视的小正太有些不高兴了。
当初他可还借火给陈乐道来着呢!
看着说话的小正太,几人都是讶然一笑。
“好,那到时候还请明小少爷,一定要来赏光啊。”陈乐道低头对穿着身小西装的明台说道。
“放心吧,我这段时间了解了一下你,你很厉害,我就喜欢交你这种朋友,到时候我一定会来的。”
明台跟个小大人似的,高声应承着,他那故作成熟的模样让冯程程和章小君都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这小家伙唇红齿白,虽然还没长开,但已经有了几分花花公子的模样了。
明镜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小正太哎哟一声,一幅很疼的样子,赶紧抬手揉着自己的后脑勺。
“小孩子不懂事,陈总探长不要介意......”
几人在门口又聊了一会,明镜才拉着明台离开,承诺到时会参加两人的订婚典礼。
明镜这次面对陈乐道时,态度比之上次却是好了太多,陈乐道估计,多半是和他的名声有关。
估计这位明大小姐之前根本不怎么了解自己,恐怕是上次回去后才收集自己的资料作了一些了解。然后才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
离开之时,明台颇有几分不舍,不过好像不是对陈乐道,因为他眼珠子总是忍不住偷瞧章小君。
陈乐道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章小君,看得章小君浑身起鸡皮疙瘩时,才收回目光,并暗自滴咕一句“和那位没事叫宋铁的姑娘还真有点像”。
关于戒指,陈乐道并没有过多发言,冯程程和章小君两人一直在和那金匠师傅滴滴咕咕地讨论着。
那位金匠老师傅本来很傲娇的表示,从我这里订做珠宝,我说了算,你们不能提条件,只需要付钱,然后等着收货。
不过在两位女孩的撒娇卖萌攻势下,老师傅还是丧失了自己的原则。
陈乐道走到门外,嘴里叼着烟,掏出打火机正要点,突然发现不远处一家店外面多了几个巡捕。
几个巡捕站在店铺外面,几个不知道是哪国的外国人想要往里闯,全都被巡捕给拦在外面。
陈乐道驻足看了看,挥手叫来常威。
“去看看,那里怎么回事。”陈乐道朝常威指了指那家店铺。
一支烟抽完,常威回来了。
“陈先生,问清楚了,那家店铺是个俄国人开的,专门卖珠宝。
“有个人在那里买了条项链,结果后来发现是假的,那人后来回来闹,结果人家打了。事闹到了巡捕房,现在巡捕房的胡巡长正在里面解决呢。”
常威将自己打听的消息利索地说了出来。
他有点期待地看着陈乐道,也不知道他在期待些什么。
“是胡巡长在处理?”陈乐道问常威。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陈乐道脑袋轻轻点了起来,看着对面,他来了点兴趣。
“你去看着,不要出面,看看他们最后怎么处理这事,然后回来告诉我。”陈乐道说。
常威不太明白陈乐道是要作什么,不过他还是快速地点了点头。
听姑爷的,准没错。
陈乐道本没想出现,他打算看看胡畴会怎么处理这事,不过事情的发展,让他暗中观察的打算落了空。
眼看着店铺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陈乐道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砰!”那边突然传来了枪声。
“这胡畴在搞什么!!”
陈乐道眉头皱成了一团。
动了枪,他不能继续在这看热闹了。
真要死几个外国人在巡捕枪下,也够得他头疼。
陈乐道看了看里面听到动静跑出来的冯程程和章小君,交代了几句,然后把王六和来福给留下,自己朝那边走了过去。
店铺外面被人围着,大都是些外国人,陈乐道看了看,也不知道是哪国人。
“都让开,都让开,在这儿吼什么吼,巡捕房办事,敢妨碍公务的,全都给我抓回去!!”陈乐道一边将前面的人扒拉开,嘴里一边高声说着。
这些人围在这儿群情激奋的,都不是什么良民。
被陈乐道粗暴拉开的人,刚想发火,但看清陈乐道那张脸后,瞬间便偃旗息鼓了。
在上海滩的外国人,别的人都可以不认识,但这张脸,是属于必须认识的,尤其是在法租界。
陈乐道挤进了里面,原来还在起哄的人,在看见他后,全都安静下来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煞星怎么来了!
陈乐道扫视了一圈众人,沉着脸不说话,气氛一时有点压抑。
店铺里面,胡畴知道陈乐道来了,已经快步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几个日本人和一个俄国人。
那几个人看见陈乐道,眼神顿时一便,脸上的嚣张之色九分去了八分。
陈乐道沉着脸扫了一眼那些人,才看向胡畴:“怎么回事,刚才谁开的枪?”
陈乐道已经看见,出来的一个日本人手中有一把手枪,那人在陈乐道目光看过去时,连忙把枪往后面藏。
“陈总,”胡畴上前招呼。
在陈乐道的询问下,他赶紧将这里的事都给说了一遍,和常威说的大差不差。只是还多了后面的一些情况。
“是你开的枪?!”陈乐道走到那个日本人面前。
这人面对陈乐道冷冷的目光,腿肚子都忍不住抖了起来,想起了关于陈乐道的种种传闻。
“刚才——”他想要解释。
但陈乐道不想听。
“枪交出来!”陈乐道说。
这日本人犹豫了下,但面对周围巡捕举起的枪口,以及陈乐道冰冷的目光,还是把枪交了出来。
“租界居民严禁持枪?你不知道吗?持枪袭击巡捕,你胆子倒是不小,给我带走。”陈乐道把枪丢给胡畴,沉声说道。
胡畴手忙脚乱地把枪接过,赶忙朝一旁愣着的巡捕挥手示意。
这帮没眼水的,没见陈总都发话了吗,看我干什么,看个屁啊!!
胡畴忍不住在心里大吼,他妈的都是些猪队友。
“把他们一起带走,我怀疑他们两个是同伙。”陈乐道指着另外两个脸色难看的日本人说道。
这两人都是和刚才那日本人站在一起的,当然不可能毫无关系。
“你凭什么抓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两人壮着胆子抗议。
陈乐道扫了一眼两人,两人不敢和他对视。
“凭什么?你们和这店铺有什么关系?”陈乐道问。
“没什么关系,我们是来买珠宝的。”
“没什么关系,那人家和这店铺的老板交涉,你们瞎起哄干什么?吃多了没事干吗!”
两人语滞。
“我现在怀疑你们蓄意扰乱租界治安,已经威胁到了租界居民的人身安全,现在我逮捕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权力逮捕我们,我们是大日本——”
“带走带走,有什么话,让他们去巡捕房说,别站在这里碍眼。”陈乐道直接朝一旁站着的巡捕不耐烦地挥手。
巴掌大的地,还什么都喜欢大的。
巡捕这下学聪明了,见总探长一挥手,立马上前将两人强制压走。
有个日本人想反抗,还挨了一个巡捕一枪托,被打得头破血流。
显然这些巡捕也是知道他们总探长对日本人是个什么态度的。
旁边围观的人看着头破血流的日本人,脸色都是变了变,再次看向陈乐道的目光,满是忌惮。
果然是个狠人!
陈乐道却是看的满意,甚至还问了下那个巡捕叫什么名字。
“郭飞京吗,不错,好好干,我记住你了。”陈乐道点头说道,他这话一出,周围其他巡捕看着郭飞京的眼神都变了。
就连胡畴看着这个小巡捕的眼神中都带上了羡慕。
他现在的饭碗都还不一定保得住,结果这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巡捕,却是一下子入了陈总的眼。
陈乐道对郭飞京勉励了几句,让他们把人给押回捕房。
他刚才的话当然不是白说的。
他在福煦捕房没什么人,现在是时候开始为以后作铺垫了。
几个巡捕押着人离开,外面围着的人自动让开一条通道。
围着的人大都是周围的店铺老板,外国人居多,他们本来是为珠宝店老板壮声势的,不过现在,他们都在考虑要不要撤了。
这个总探长,明显和以前那些总探长不一样。
这边,陈乐道叫来那个买珠宝的倒霉蛋。
这是个江苏那边来的商人,这次来上海办事,本来打算买点礼物给家人带回去,结果没想到买到了假货。
“你叫什么名字。”
“小弟陈家城。”这倒霉蛋说道,他看着陈乐道的目光有点诧异。
刚才那个胡巡长面对那几个日本人时,可没有这位陈总探长霸气。
“陈先生你好,麻烦把你买的项链给我看一看。”陈乐道说。
这倒霉蛋穿得西装革履,带着幅金丝眼镜,看着也是个文化人,没想到竟然在中国的地面上被几个老外给坑了。
陈乐道接过他递过来的项链,拿着看了看,珍珠吊坠金项链,看着就不是便宜货。
可惜他对这玩意没什么研究。
“珍珠是假的,还是金子是假的?”
“都是假的。”
“......”
陈乐道无语。
这老外也太没脑子了,好歹来个半真半假啊。
陈乐道抬头,看着对面头发花白的老外。
“过来。”他招手道。
“这东西是你这儿的吧?”
花白头发老头先看了看项链,又看了看陈乐道,犹豫了下,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这年轻人有点凶,他有点怂。
“多少钱卖的?”
“五百大洋。”
“五百大洋,呵呵,你倒是真敢卖!”陈乐道摇摇头。
“既然是假的,那你把钱退给人家不就成了吗,你们在那瞎掰扯半天干什么。”
老头嘴唇动了动,没张开嘴巴。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不想退呗。老头儿心道。
他卖出去点假货他容易吗!
这几年收古董,都不知道收到多少假货了。这不想着卖点假货找点贴补吗。
陈乐道看了看他,懒得跟他掰扯,他把项链丢了回去。
“把钱退给人家,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不然你也跟着一起去一趟巡捕房吧。”陈乐道说。
严格来说,这事不归他巡捕房管,这是公董局的事,公董局下面自然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相关部门。
不过今天遇上了,陈乐道也打算当一回太平洋警察。
归他管的,他要管,不归他的,他也要管。
第305章 六十人教练团
福煦捕房,众人看着被押回来的三个日本人,眼睛都有些发直。
什么情况??
一众巡捕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那个满头血的日本人,是被打了?
谁打的?
众人看着刚洗完手出来的郭飞京,眼神中带着澹澹的怀疑。
这郭飞京平日就喜欢发点牢骚,说些危险的言论。那个脑袋流血的日本人是他押回来的,难保不会是他动的手。
可是这小子胆子真有这么大吗?
众人心中有着澹澹的怀疑。
“飞京,苟富贵,勿相忘啊!你小子这次入了陈总的眼,升官发财,就在眼前,以后可别忘了提携提携哥几个!”
就知其他巡捕心中各种猜测满天飞时,一起押日本人回来的几个巡捕走到郭飞京面前笑着说道。
郭飞京应付着话。
他以前在巡捕房就是个小透明,因为他时常发表点“危险言论”,其他人都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像今天这么客气的,他还是头一遭遇到。
周围其他巡捕听到他们的对话,眼睛却是瞪得更大了。
什么情况???
郭飞京这小子入了陈总的眼???
所有人都是一脑袋问号。
......
没多久,胡畴带着其他人回来了,见巡长回来,人们都赶紧散了,手脚一下子变得勤快起来。
这段日子也不知道巡长是哪根筋没搭对,对他们的要求变得格外的高。但凡看见偷奸耍滑的,动不动就是一顿训。
胡畴从门外进来,径自走上楼梯,就在其他人都松了口气时,胡畴突然停下,转身看了过来。
不少人的心都提到了眼上,难不成刚才偷懒被巡长瞧见了?
不少人都提心吊胆起来。
胡畴目光锁定人群中的郭飞京,道:“你叫……郭飞京是吧,跟我来一趟。”
说完,胡畴径自去了办公室。留下众巡捕看着郭飞京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脑。
郭飞京去了,众巡捕还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尤其是那些之前没在现场的人,此刻都是好奇的紧。
有心思灵活的人看着郭飞京的背影,眼中浮上了层羡慕之色。
“飞京这小子,这下可算是熬出头了。”
……
“你们是不知道,陈总在那些洋人面前有多威风。那些洋人之前还在那吵吵闹闹的起哄,我们怎么说都不听。结果后面你们猜怎么着?
“关键时刻,陈总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走到哪儿,哪儿的声音就没了。
“最后他走到最前面,只是站着看了那些洋人一眼,他们就全闭嘴了,连话都不敢说。
“别看这些洋人在我们跟前吆五喝六的,在陈总跟前,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们当时是不知道,那场面,那叫一个威风!”
人群中,有好事的人,已经开始给不清楚情况的,吹嘘起了刚才在店铺的事。
风头虽不是他们出的,但当时他们跟着陈乐道做事,与有荣焉。
他们的腰杆子,什么时候在那些洋人面前挺得那么直过?
更别说后面押人离开时,还主动给他们让路。
这怎一个爽字了得!
此刻面对同僚们羡慕好奇的目光,参与到这一事件中的巡捕别提有多爽了。
“那日本人呢?日本人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还动枪了吗?还有郭飞京,他又是怎么回事?”有人追问道。
“日本人?日本人那事,可就更了不得了......”
......
“最近福煦捕房是什么情况?”车中,陈乐道对坐在副驾的章小君问。
冯程程坐在陈乐道旁边,章小君就只有坐副驾的份儿了。
“福煦捕房......”章小君轻仰着头,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陈乐道平时没去过多关注那几个分区捕房,但章小君作为陈乐道的秘书,对几个分区捕房都有个大概的了解,以便陈乐道随时询问。
“福煦捕房最近没什么特别的情况,只是他们的工作效率,比以前提升了不少,就连以前一向成绩最好的麦兰捕房,都被福煦捕房甩在了后面。
“不过那都是些小桉子,没什么特别的。不需要你亲自过目。”
陈乐道轻轻点头,胡畴最近工作热情大涨的事,杜小明跟他说过。就今天所见来看,似乎还真不假。
章小君侧身偷瞧着陈乐道,这些天在巡捕房,她听了不少关于陈乐道的事。
只是她怎么看都感觉不太像,这家伙难道真有那么吓人?
没感觉到啊!
那个胡畴胡巡长,难道真是因为害怕被陈乐道追究,所以才如此勤奋工作的?
和陈乐道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章小君已经忘了当初第一次和陈乐道遇见时的故事。
那些追她的密查组特务,可是全都栽在了陈乐道一个人手里,一个都没能跑掉的。
车子继续往前开着。
“我们这是去哪里?”冯程程好奇地问。
“射击俱乐部,我教你打枪吧。”陈乐道对她道。
“打枪?”冯程程眼中带着满满的疑惑。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让她学打枪。
“我学这个做什么?”
冯程程对枪有着天然的抗拒,她妈妈就是因为替爸爸挡枪才死的。
陈乐道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道:
“跟我在一起,以后说不定会遇到危险,而且现在这也不是和平年代。你学会用枪,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也能好保护自己,这样我才能放心。”
手被陈乐道捉住,冯程程脸色有些发烫。
虽然和陈乐道几乎已经确定了关系,但每次遇上这种亲昵的动作,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
“噢,”她耳根红润,声音细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陈乐道见状只是笑笑,却是没有把握着的手抽出来,就这样一直握到了射击俱乐部大门外。
车子停在门前,见是老板的车,站在门外的黑西装赶紧上前打开车门。
“这也是你的产业吗?”冯程程抬头看着两把手枪形状的门头,好奇地说道。
平时老是听父亲和祥叔说乐道怎么样怎么厉害,还有家里那些佣人和护卫有时也会悄悄谈论姑爷如何了不得,往往让她听得面红耳赤。
但真实情况,她还真不清楚。
“嗯,这里的具体事情都是冯杰在负责,他把这里打理得很好。”陈乐道笑着回答。
冯程程挽着陈乐道手朝里面走去,章小君、王六以及常威和来福都跟在后面。
进了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方形的大柜台,柜台后站着两个女服务员,白衬衣外套着黑马甲,头发梳成高马尾悬在脑后,手上带着黄铜戒指。
“老板好,冯小姐好。”
陈乐道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忙自己的。
冯程程则好奇地看着厅内的装饰布置,射击俱乐部,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里很大的,根据枪的种类分了好几个区域,有手枪馆,步枪馆,机枪馆,另外还有弓箭馆。除了这些外,还有一个比赛场地,平时会举行射击比赛。有男赛,有女赛。
“我听说最近女赛还出了个神箭手呢,你以后要是有兴趣,也可以来这里玩玩。
“小君的枪法不错,你可以叫她陪你。整天闷在家里,会变傻的。”
冯程程本来兴趣不大,但听陈乐道说有女赛,而且还有个神箭手,却是不由来了几分兴趣。
“今天没有比赛,你要是有兴趣,下次比赛可以来瞧瞧,还是挺有趣的,到时候让小君陪你一起。”看着她蠢蠢欲动的模样,陈乐道笑着道。
冯程程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要来自己来就是了,小君是你的秘书,她要是来陪我,你就不好工作了。”
“老板,冯小姐,”宋杰快步朝几人走来。
看着宋杰,冯程程眼中也有几分好奇,她知道,这就是当初那个刺杀陈翰林父亲的人。只是没想到,如今会在这里帮自己未婚夫管着俱乐部。
“带我们去手枪馆看看吧,”陈乐道说。
手枪馆不小,除了靶区,休息区,以及游客止步的工作禁区外,还有许多以供玩乐的地方,几人过来时,正有不少人靶区在玩着,“砰砰砰”的枪声不时传出,还真有几分热闹,同时有俱乐部培训的教练在旁指导。
教练中不仅有中国人,还有些外国面孔,这些都是陈乐道通过汤姆和赫克托搞来的人,大都是国外的退役军人。
每一个,都是玩枪的好手。
如今射击俱乐部的教练,早已今非昔比,有着一个豪华的教练团。
从手枪到大炮,甚至坦克,这些人都玩得转。
只是大炮和坦克这种玩意没地方给他们玩。
能来这里这里玩枪的,都是有钱人,其中又以富家子弟为主。这些人其他的东西早就玩腻了,而枪这种玩意,对大多数男人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毕竟,天生就是带枪的人。
普通人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这里的价格,不是普通人玩得起的。
市面上的子弹,差不多一块大洋十二发子弹,一千发子弹就是八十大洋,至于黑市,就更贵一些。
就这,都还是暴利。
而陈乐道这个射击俱乐部,手枪弹和步枪弹,都是五发一个大洋,暴利中的暴利。
至于机枪,那玩意另算。
除了这些,还有教练,陈乐道让宋杰给这些教练分出了三六九等,想聘教练,就得给钱,按小时算。
一个等级一个价,最高的,就是那些富二代,看了都得心疼。
说白了,这里就是专门为那些有钱人,尤其是富二代开设的一个销金窟。
上海滩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有钱人。
如今陈乐道这个射击俱乐部每天的流水,就是冯敬尧来看了,都得流口水。
陈乐道当初的本意只是想给夜未央的人弄一个训练场地,但弄着弄着,他就弄到搞钱上去了。
越有钱,就感觉自己越差钱。
这些天已经有不少人打起了这个射击俱乐部的主意,不过陈乐道如今凶名在外,一个连洋人都怕的人物,这些人自认没那个本事招惹。
有人想另辟蹊径,自己搞一个射击俱乐部出来。
可惜,如今法租界这块地盘,在官面上,就是冯敬尧的面子,都不一定有陈乐道的面子好使。想在法租界开射击俱乐部,是需要在警务处取得资质的。
而在公共租界,陈乐道早就和顾竹丰打过招呼,汤姆那边也联系了不少朋友,那边仍旧是一条死路。
“老板,要玩玩吗?我们这里有不少神枪手,我叫他们来陪你玩玩?”宋杰对陈乐道说道。
陈乐道笑着摇摇头,“不用,去拿一把M1906和一些子弹出来。”
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一款典型的袖珍手枪,巴掌可握。在国内有着“掌心雷”的外号,是一些特工的专爱。
宋杰一听,就知道这枪肯定不是老板自己用,他看了看章小君和冯程程。
章小君他是知道的,会用枪,也有自己的枪。那这枪多半就是给冯小姐用的了。
他当即对跟在身后的人道:“去取一把最好的M1906出来,再拿一百发子弹。”
枪被取来,陈乐道教了一下冯程程怎么上子弹,怎么用枪,冯程程虽然之前没碰过枪,但在陈乐道教了一会后,很快便上手了,只是那歪到西班牙的枪法让人有些看不下去。
陈乐道让章小君教冯程程射击,自己则是跟宋杰巡视起了射击俱乐部。
章小君也想跟着陈乐道,这射击俱乐部平时有许多地方都是她自己不能去的,如果能跟着,她就能一窥这里的秘密。
可惜,冯程程这个闺蜜有些坑。
陈乐道简单看了看手枪馆,引得许多对他好奇的二代注目后,便朝另一边的步枪馆走去。
“我们现在的教练团队有多少人?”陈乐道问。
“我们自己训练出来的人,有三十多个,这些都是在训练表现好,有一技之长的,我把他们筛选出来做了教官。
“另外还有聘请的外教二十多个,一共有差不多六十人。”
“六十人,又要负责那些会员,又要负责训练我们的人,人手够吗?”
“老板,训练我们自己倒是用不着多少人,主要是针对那些会员,都是一对一的,如今我们俱乐部生意有点火爆,有时候还真有些不够。
“不过应付过这段时间,情况应该会好上许多,等那些人练一段时间,平时来玩也就可以不用教练了。”
那些富二代来这里玩枪,都不是一个人,往往一来就是好几个,甚至一大群。
当一群富二代集中出现的时候,教练就有些不够了用。
陈乐道点点头,道:“人手不够就继续给我招,国内招不到,就去找汤姆他们,去国外找。国外退役军人多,经济情况还不一定好,只要我们开得起足够高的价格,不怕他们不来。
“反正只要是人才,就尽管招,多多益善,不要怕招多了用不上。”
“好勒,有老板你这话,那我就放心大胆的招人了。”
陈乐道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第306章 必有一战,早做准备
“如今在训练的只有这点人吗?”陈乐道看着训练场中忙活着的人影,对旁边的宋杰问道。
这里是地下一层,属于游客禁区,能下来这里的,只有俱乐部的人。
而这里,就是陈乐道给夜未央的人准备的训练场地。
“如今在训练的有两百多人,之前那批训练好的两百人除了老板你带走的外,其余的都在家待用。”
陈乐道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宋杰疑惑地看着陈乐道,不知道老板点头又摇头是个什么意思。
“你干得不错,但还不够。”陈乐道说,随即在训练场里随便走走看看起来。
“如今夜未央明面上的人有八百多,算上你上一批训练出来的以及这批还在训练的,也才只有一千两百多人。乍一看挺多,但实际上少得可怜。”
宋杰还是不理解。
一个上海滩,一千两百人难道还不够多吗?
要知道,他们这一千两百人可不是那些帮派里的乌合之众,而是按照军队标准训练出来的精英。甚至在一些标准上,他的标准比军队还要高。
毕竟军队里,可不像他们这般奢侈,有这么多优秀的教官。而且舍得在训练上花大力气。
军队里,训练用的钱,当然是能往自己包里塞,就往自己包里塞了。
这一千两百人,只要拉出去,给每个人都配上装备,不管是冯氏商会,还是斧头帮,只怕都不敢轻易撩夜未央的虎须。
老板这都还嫌不够,难不成是想拉一只军队出来不成?
宋杰想到这里,赶紧驱散心里的猜测,那些事,自己还是少去想的好。
陈乐道看了看宋杰,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们的人虽然在增加,但我们用人的地方也在增加。训练好的那批人,一个都不会留在夜未央,我会把他们安排进警务处的各个部门。两百人安插进警务处,也就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宋杰闻言神色一秉,他没想到,这种事情,老板竟会毫不遮掩的讲给自己听。
陈乐道没管宋杰的心里活动,而是问道:“这些人要多久才能训练出来?”
宋杰看了看正在训练的人,这些人招进来做过思想工作后,已经在这里训练了一个多月,基本的队列和枪械知识都已经懂了。
“老板,最快差不多还要两个月。他们现在的枪法还烂的很,就是再训练两个月,也就是让他们的枪法能看得过去而已。
“而且这些人大部分都只能作为普通战斗人员,至于你要求的通讯人员,有些少,主要是他们不识字。我们虽然在教他们,但进度有点慢。”
通讯人员,那不就是通讯兵吗!
也不知道老板要通讯兵干什么。
察觉到自己又开始瞎想了,宋杰赶紧止住这种危险行为。
“两个月......”陈乐道点了点头。
“百乐门就快要开业了,到时候那里需要去一批人,时间上还得及,尽快把他们练出来吧。”
说完,陈乐道拍了一下宋杰的肩膀,两人一起去了旁边休息区。
“平时看报纸吗?”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陈乐道看着场上的训练,对宋杰问道。
“偶尔会看看。”
“那你知道龚德柏先生吗?”
宋杰摇摇头。
凡是名字后面要带“先生”两个字的,他大多都不知道,除非是那种非常非常有名,比如那个写小说的鲁迅先生。
“这人很厉害,被人称作龚大炮,连中山先生的儿子,都被他骂过。他担任过《东方日报》总编辑,《中美通讯社》总编辑,创办了《世界晚报》和《大同晚报》,还担任过《革命军日报》总编辑,《申报》编辑,现在是内政部的参议。”
宋杰木然地点点头,他已经听出来很厉害了。
一连串的啥啥总编辑,一听就知道是那种学问要装几车的人,更别说还是个当官的,而且还敢骂中山先生的儿子。
看出宋杰的茫然,陈乐道笑了笑,继续说道:
“这位龚先生翻译过两本日本书,都是些鼓动侵华的书籍。这位龚先生在他的译书序言中写道:‘中日必有一战,届时需放弃十余省让其占领,消耗其兵力,俟其疲惫,再一举灭亡之。’”
宋杰点点头,这句话他听懂了,就是那个龚先生说日本人跟中国人早晚要干上一仗。
所以这就是老板这么讨厌日本人的原因吗?
宋杰心里猜想到。
“认为中日之间必有一战的,不止这位龚先生,还有一个人也这么认为。”
“谁?”宋杰好奇问。
陈乐道笑了笑;“红党的那位领导人。”
“红党的那个领导人?”宋杰眼睛都瞪大了些。
显然这位在他心中的分量,比刚才那个龚先生大多了。
陈乐道点点头,没在这事上多说。事实上他知道那位爷爷确实早就说过这种话,但那是在后世知道的。
至于如今,这事有没有爆出来,他还不知道。
“你当兵时和红党打过仗吗?”
“打过,红党的人很厉害,装备没我们好,但个个都不怕死。”
“红党的人被常委员长剿了几次,但如今在那位的领导下却是越剿越大。这足以说明他的厉害。
“连他都说中日之间必有一战,这不得不防啊!”
陈乐道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宋杰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这就是老板您不喜欢日本人的原因吗?您觉得日本人早晚会跟我们干仗?”
陈乐道闻言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拍了拍宋杰的肩膀,道:“不管日本人以后会不会跟我们干仗,我觉得我们多训练点人手,总是不会有错的。
“这是个乱世,在乱世,只有有人有枪,才能过得安稳。
“阿杰,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你给我把这教练团带好,能训练多少人出来,就训练多少人出来。”
宋杰闻言,重重点头:“老板,您放心吧,只要钱足够,我们这里训练的人,就能源源不断的产生。”
宋杰别的不在行,但这段时间下来,在训练人这事上,他确实摸到了不少门道。
“还不够,这里训练出来的人,只够我们在上海用。我们不可永远待在上海,要把目光放长远些。”
“老板,您的意思是?”宋杰有点摸不准陈乐道的意思,只能直接问出来。
自己瞎猜没什么,但要是猜错了,问题就有点大了。
“百乐门开业后,汤姆就要回美国了。我和汤姆将要一起开一家军火公司。”陈乐道澹澹说道,这是他和汤姆早就计划好的事。
“如今我们在上海的生意,不管是夜未央,还是这个俱乐部,甚至是还没开业的百乐门,都只是小打小闹。真正重要的,是和我汤姆将要开的这个军火公司。”
小打小闹?
宋杰眨了眨眼,心里有点咂舌。
他一直觉得老板已经很厉害了,原来这些在老板眼中,都只是小打小闹吗?
“老板,您想要我做什么?”宋杰道。
他不傻,老板跟他说这些,肯定是有什么任务要交给他的。
“汤姆回美国的时候,我打算让你带些人,和韦经理一起去一趟美国。”
“去美国?”宋杰脸上满是愕然。
这是他在怎么都没想到的。
“嗯,公司是我和汤姆两个人的,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边鼓捣的。”陈乐道点头说道。
虽然跟汤姆是朋友,但开公司这种事,还是找个人去盯着点的好。
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
宋杰别的倒是没啥,他单身一人,无牵无挂,只是这去美国,是不是太远了点?
“老板,我不会说美国话?去美国,这不是两眼一抹黑吗?”
“所以,还有两三个月时间,你还有时间学。”陈乐道拍着他的肩膀。
“不是,老板,这,这事有韦经理去不就行了吗?我去我啥也不懂啊!”宋杰有点着急,他不想去美国。
“我让你去美国,当然是有事要你去办的。去了美国后,韦经理负责公司的事,你负责保护韦经理的安全,然后,你要像在这里一样,给我搞出一个训练基地出来。”
宋杰这下是真有点傻眼了。
不是,老板,我这才刚把射击俱乐部搞出来呢!!
陈乐道好似知道宋杰的心思,手按在宋杰的肩膀上,温声细语道:“这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只有交给你。能者多劳,我相信没有人比你更能办好这事了。
“玩军火有多危险,你是知道的。我们既然要开军火公司,就不能没有自己的人。
“你在那边训练出来的人,到时候就是军火公司的武装力量。这种事,总不能让汤姆去办吧?
“汤姆手里掌握了军火的进货渠道,如果再让他掌握公司的武装力量。那以后这公司到底是他的还是我们的?
“这事我只相信你!而且你放心,不是让你一直待在美国。你把那里的事稳定下来后,随时都可以回来。射击俱乐部,我给你留着。
“只怕到时候你不想回来,你还没老婆,欧洲和美国的那些大洋马,和我们中国的女人可完全不一样。
怎么,就不想去看看?”
陈乐道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语言极尽诱惑。
宋杰面色有点犹豫,大洋马不大洋马的倒是不重要。只是老板好像说得很有道理。
见他半天拿不定主意,陈乐道又道:
“不过这事还是得看你的想法,你要真不想去,那就让丁力去。丁力那小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这段时间天天在我面前晃悠,正想去呢。
“只是我感觉这事更适合你,所以来问问你的想法。”
丁力?
他去干什么?
去美国是要搞大洋,呸,是要搞训练基地的,丁力懂个屁的训练啊!!
“老板,我去!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训练基地的事,我一定给弄好。”宋杰大声道。
丁妈妈还着急抱孙子呢,怎么能让丁力去美国那种偏远的地方。
去了那边,哪天要是死在了大洋马的肚皮上,都没人知道。
陈乐道见状笑了笑,点了点头。
“嗯,有信心就好。放心吧,我会给你配够人手的,训练基地的事,到时候韦经理也会帮忙。
“美国那边的情况现在乱的很,很多人吃都吃不饱,去了那边,只要有钱有吃的,就有的是外国人给我们卖命。而且那边也有很多我们中国人。在那边办事,没你想的那么困难。”
“是,老板!”宋杰大声应道。
他去电影院看过美国电影,里面的女人,一个个都很漂亮。
如果真可以在那边讨个洋人老婆......
“过几天我把陈三给你派过来,这段时间你带带他,你走后,由他来接你的班。”
陈三,当初跟着陈小君一起投奔陈乐道的十八个孩子中的一个。因为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就跟着陈乐道一起姓。
陈三年纪不大,但性格却跟个大人似的。如今和陈小君一起搞夜未央的纪律检查工作,当陈小君的副手。
因为下手狠,陈三如今在夜未央内部,已经是小有名气。
刘三在下面的人那里,被称为三爷,陈三则是被称作三哥。不过更多的人还给他安了个前缀——黑手,黑手三哥。
“让那小子来接我的班?”宋杰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怎么,你觉得他不合适?”
“那倒不是。”宋杰摇头。
“只是老板,那小子下手有点狠,没轻没重的,让他来搞训练,我担心到时候他把这些人给练废了。”
陈乐道闻言笑了笑,看着宋杰道:“之前我可一直听陈小君说你训练有多狠来着,怎么,陈三还能比你狠?”
宋杰讪讪一笑。
“老板,小君那丫头说我狠,是对我的偏见。我说陈三这小子狠,这是因为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陈乐道笑着摇了摇头。
“偏见也好,青出于蓝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里适合接手你这个位置,就陈三最合适。”
宋杰这下不说话了。
陈三是他训练出来的,适不适合接他的位置,他当然清楚。
看着老板似乎没有再商量商量的打算,宋杰摇了摇头。
管他的呢,反正到时候在那小子手下吃苦头的,也不是自己。
第307章 陈总的禁忌
时间转眼便过去半个月。
半个月里,没什么大事发生,百乐门依旧在加班加点的赶工,大楼主体已经建好,已经在收尾,收尾的同时,整栋大楼的装修工作也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
历史中的百乐门,留给人们的印象就是一个大型豪华歌舞厅。
但这并不是百乐门的全部。
百乐门的全称是“百乐门大饭店歌舞厅”,有舞厅,有赌场,有餐厅,有住所,反正就是一个大杂烩。
如今陈乐道在百乐门上面插了一脚,她的规模比原来更大了。
原来有的都有,不过陈乐道如今给她多规划出了不少功能,原来的三层被扩建成了五层。
一层是餐厅和店面,为普罗大众而设。有点小钱的,都可以逛逛。
二层有热闹的歌舞厅及一众娱乐场所,是专为有钱的男人而设。
三楼有安静的书店以及书店的万年搭档咖啡馆,也有安静的清吧,电影院等等,这里是为贵妇、小姐,以及向往贵妇小姐的文人而设。
毕竟,有了这些人,就不会怕没有男人来这里消费。
四楼就厉害了,是一个高端会所,下面三层的功能,这里都有一点。不过下面三层,有钱就能去。而这个高端会所,就得有身份有牌面才行了。
毕竟,总不能让冯敬尧这样的人,在二楼和那些二代们一起蹦迪不是。
不过以上,都是规划,如今还在实施中。
汤姆、赫克托还有盛柒,这三人的精力全都耗在了百乐门身上。
如今百乐门具体怎么样,陈乐道其实也不清楚。
他只是一个当甩手掌柜当习惯了的人而已。
......
“大哥,你说陈总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这都这么久了,廉事局那边一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福煦捕房,巡长办公室内,胡云屁股坐在胡畴的办公桌上,脸上满是费解的神色。
上次从大哥这里回去后,他消停了许多,一直持续到现在。
因为大哥的话,他这段时间过得颇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就有廉事局的人来敲他的门。
但一直到现在,屁事都没有。
廉事局抓来抓去,抓的都是些小虾米。全是最底层的小巡捕,连个组长都没有。
胡云有点怀疑自己老哥当初是不是危言耸听了点。
胡畴瞥了他一眼,胡云上次能把他的话听进去,他还是挺欣慰的。
“你别管那些,别人怎么样我们不管,反正我们自己要低调。
“我们以前没犯过什么大错,只要我们自己做事谨慎些,不去犯错,那哪怕是陈总,也不会无端找我们麻烦。”
他胡畴能从当初的一个小巡捕干到现在的巡长,靠的不就是那点眼水吗。
当初的马总,对下面宽松,对上面敷衍,他们做事就可以随意些。
如今的陈总,对下面管得紧,对上面也说得上话,那自己做事就要老实些。
反正只要紧跟总探长的脚步,那多半是不会有问题的。
对大哥的话,胡云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陈总都上任这么久了,也没见拿谁开过刀,或许是大哥想错了,这位陈总还是蛮好相处的。
他们刑事科最近这段时间没干出什么像样的工作,也没见陈总说过什么。
陈总说不定是想来个“萧规曹随”呢。
就在胡云心里这样想着时,办公室外的楼道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嗒嗒嗒”的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停在门口。
“胡巡长,出事了!!!”一个穿着便黑色短褂的人推门而进,张着嘴就对着胡畴大声说道。
“出什么事了?”胡畴赶紧追问。
这人是他手下的线人,平时帮他盯着法租界的情况。
法租界街面上要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这人嘴里喘着大出气,手指朝门外指着。
“就在刚才,廉事局的人,有二三十个,他们拿着枪从警务大楼出来。我一路跟着他们,最后跟到了小东门捕房。
“小东门捕房的常巡长,被廉事局的人控制起来带走了。而且被带走的还不止他一人。我看着他们从巡捕房押了许多人出来。
“当时常巡长还在反抗,直接就被那些人用枪给砸晕了,有两个巡捕见状想闹事,也当场就被抓了起来。带头的人还说,抓人是陈局长的命令。”
这人将他听到的一口气全给说了出来。
他的个乖乖,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直接从巡捕房里面抓走人家巡长的。
这段时间外界也一直都在传廉事局的事,不过廉事局一直没什么大动作,因此被许多人说是面子工程。
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今天,他却是亲眼看到了那些穿着西装的人的厉害。
小东门捕房的老大,都说打就打,真是一群狠人。
胡畴脸色瞬间就变了数变,几经变化后,又慢慢变得平静。
他抬头看了看愣在那里的胡云一眼,澹澹说道:“喏,你不是说雷声大雨点小吗,现在你要的大雨来了,恐怕还是大暴雨。”
“大哥,常庆一个巡长,廉事局这么就给抓了?”胡云有种不真实感。
分区捕房的巡长,对法租界的中国人来说,已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高官了。
在整个警务系统,目前为止,中国人当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总探长而已,现在还要多一个总监秘书。
“怎么,你刚才不还嫌弃人家没有大动作吗?现在人家来大动作,你倒是被吓着了?”胡畴看了他一眼。
胡云从桌上落了下去,在屋内开始来回走,脸上出现几抹焦急。
“你先出去吧,这事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要是廉事局又有什么大动作,赶紧来告诉我。”胡畴对报信的人说道。
那人出去后,胡畴又对胡云说道。
“你走来走去干什么?老实坐下。”
“不是,大哥,你就一点都不慌嘛?
“你和陈总抢过总探长,我也得罪过那个姓邓的。
“他们既然能对常庆下手,难保不会对我们动手啊!”
看着弟弟这惊慌的模样,胡畴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哪是个当官的聊,事都还没来呢,就心慌了手脚。
当初真是眼瞎了,才会帮他运作刑事科长的位置。
“慌什么!你之前那股安稳劲呢?!”胡畴呵斥道。
“大哥,那时候和这时候能一样吗?!我早就问过,那个姓邓的心眼可小着呢,难保他不会报复我。”胡云道。
“行了,坐下。”胡畴对这个弟弟实在是失望至极,这哪像能做大事的模样。
“要找上来,他们也是先找我,你一个科长,还不够格呢!”
“大哥,咱们要不跑吧?陈总心可狠着呢,他要是想收拾我们,倒时候我们再想跑就晚了。”
“跑个屁跑!”
“大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
“你是个屁的君子!”
“......大哥,说事归说事,你别人身攻击啊!”
胡畴懒得跟这个没用玩意瞎扯澹。
“放心吧,我们不会出事的。常庆被抓,那是他自找的。”
明知道陈总跟斧头帮关系不怎么样,常庆还敢去和斧头帮拉拉扯扯个不清。
他不倒霉谁倒霉?
“大哥,你怎么敢肯定陈总不会找我们麻烦?”
胡畴看了他一眼,失望地摇摇头,爹当初就该把他射在墙上。
自己这么聪明,怎么就会有个这样蠢的弟弟。
“你在中央捕房,和陈总离得这么近,难道你就没发现,只要是老老实实做事,没犯过大错的人,都没有出事吗?
“那些被廉事局带走的人,都是些手脚不干净的人。”
胡畴给胡云解释着。
“陈总下手虽然狠,但并不是不讲道理。
“相反,陈总做事很有原则。只要我们不去碰他的禁忌,陈总多半不会闲得没事找我们麻烦。
“你没见陈总平时亲自收拾的都是日本人吗?我们两兄弟,还入不了人家的眼。”
胡畴能这么说,还多亏了上次那事。
当时陈乐道离开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干来着。
让他好好干,那不就代表着不会追究他吗!
胡云冷静下来想了想,回忆了一下那些被廉事局带走的人,不由点了点头。
这事好像确实像大哥说的这样。
那些被廉事局抓走的人,好像确实都是犯事比较严重的。他们被抓走后,廉事局事后还会直接把他们犯的错给贴出来,让人引以为戒。
严重的,甚至还会直接登上报纸。
“那......大哥,咱们要怎样才不会碰到陈总的禁忌??”胡云问。
......
“唉,合该他倒霉啊,跟谁合作不好,偏偏要去跟日本人合作。难道不知道日本人在我这儿是不可触碰的禁忌吗,真是不怕死。”
陈乐道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这是杜小明的情报科送来的资料,全是关于小东门捕房巡长常庆的。
大半个月时间,杜小明将常庆翻来覆去查了几遍,不敢说把常庆查的一清二楚,但也把能查到的都查到了。
常庆这家伙,自从那次开会后,就开始悄悄和斧头帮接触,最近甚至开始和日本人勾搭在一起。
哦,就是那个村田斋。
这货跟村田斋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为了对付自己。
陈乐道摇摇头,将资料放在桌上。
如果说之前,常庆可能还有一条活路,那现在,他已经把他的最后一点活路给堵得死死的。
“冬冬冬,”章小君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老板,方副巡长来了。”
陈乐道抬头朝门那里看看,方山站在章小君旁边,正咧着嘴对他笑着。
“进来吧。”陈乐道说。
方山在向章小君道谢后,走进了办公室。
“陈总,我来了,你说找有好事给我,什么好事啊?”
方山舔着脸,笑着说道。
“坐吧,”陈乐道示意。
方山在对面坐下,陈乐道则拿起桌上的两份文件丢了过去。
“陈总,这是什么?”方山看着手中的文件,好奇问道。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方山依言而行。
“任命书?!!!”
看着手中这份巡长任命书,方山惊叫出声。
他手中这份巡长任命书,赫然写着他的名字,上面还有一张他的黑白照片。
那照片上的人,浓眉大眼,鼻头耸立,嘴角斜起一抹澹澹的笑容,这不正是几年前的他吗!
那时的他是那么的帅气,那怕就是现在的巡长,都比他差了一点点。
“陈总,这......真是给我的?”方山有点不敢信。
巡长这么大的馅饼,真就砸在了自己头上?
“怎么,不想要?”陈乐道笑着道。
“嘿嘿,怎么会,怎么会呢!”方山赶忙赔笑,将任命书死死抓在手里。
巡长啊,这下子老子又和陈翰林那小王八蛋是同级了!
“小东门捕房现在缺个巡长,你去顶着吧。”见他冷静下来,陈乐道才说道。
“可陈总,小东门捕房,不是常庆的巡长吗?”
也没听说常庆没干了啊。
“常庆现在在廉事局那里,不出意外的话,他不会再回去了。”陈乐道说。
方山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识趣地不再说常庆的事。
在廉事局那里,那不就是陈总想要办他吗!
活该!
方山心里没半点同情心,反正他们也没啥交情。
而常庆要是不倒霉,那这个巡长又怎么可能轮得到他呢。
“我可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啊,把小东门捕房交给你,那是我相信你能把小东门捕房带好。
但是你要是在那里乱来,让廉事局的人盯上了,到时候我这里可不会徇私舞弊。”
陈乐道对方山叮嘱道。
方山一个劲点头,脸上满是笑容。
“放心吧,巡长,我方山是什么人您还不道吗?
我就是老实巴交一人,没贼心也贼胆,要不然也不会被人叫做方脑壳了。”
陈乐道懒得接方山这种废话。
“你手里的另一份资料,是小东门捕房的部分人员名单。凡是在名字上画了红圈的人,全都给我踢出巡捕房。
“那些人都犯过事,但不是特别严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情有可原。
“这次我饶了他们,没让廉事局办他们。
“你让他们自己麻利的离开,以后在上海滩做事给我长点心,规矩点。”
方山看着手中厚厚的文件袋,点了点头。
“是,陈总,我绝对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那些人其实不是陈乐道不想办他们,只是因为廉事局的人手不够,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而且他们搞出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廉事局怎么处理都不合适。
直接踢出巡捕房,给夜未央的人腾位置,才是最好的选择。
“行了,你去吧,你可以从霞飞路捕房带两个人过去。”
“好勒,谢谢陈总,我保证把事办得妥妥的。”
方山拍着胸脯保证后,拿着任命书,喜滋滋地出了办公室。
第308章 你只是个假洋鬼子
廉事局的审讯室,和那些电视剧里的审讯室很像,连一扇窗户也没有,只能靠着头顶上悬着的灯泡提供些光线,以至于显得有些晦暗。
灯泡发出的光芒,远远驱散不了角落里隐藏着的黑暗。
审讯室的墙壁上挂着一些简单且粗糙的刑具,有些血迹斑斑,有些则还散发着金属的光泽。
血迹斑斑的,都是从其他地方淘来的二手货。
廉事局之前抓的那些人,根本没资格来这里,所以这些刑具也都还没用过。
常庆,是这里的第一位客人。
此刻常庆坐在一张木椅上,静静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陈乐道。
出乎意料的,此刻的常庆,神色竟然显得很平静。
陈乐道很肯定,他在常庆眼里,并没有看到恐惧、惊慌等等类似的情绪。
这倒有些意思。
陈乐道向后靠着椅背,左腿搭着右腿,双手交叉握在一起,饶有趣味地看着常庆。
“你好像一点都不怕。”陈乐道说。
常庆注视着他,沉默着不说话,良久,他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容。
“进了这里就是个死,害怕又有什么用?难道我表现得害怕,你就会放过我了?”
他似乎是在嘲讽陈乐道竟然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更可笑的是,他竟然栽在一个会问出这种愚蠢问题的人身上。
陈乐道也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明知要死,当然得死的有尊严些。”
陈乐道来到这里后,也经历了不少这种类似的场景。
凡是进了这种像刑房多过像审讯室的地方的人,不管以前是不是有骨气的,也不管知不知道自己是必死的,他们都会露出一种相同的情绪,害怕。
在陈乐道看来,那种害怕并没什么好笑的。因为害怕,并不等于屈服。
害怕,是人在面对疼痛,面对死亡,面对未知时,应该流露出的情绪。害怕,是理所应当的,不害怕,才是怪哉的事。
在电视剧中,陈乐道经常会看到这样一种情境:
面对各种刑具时,那些囚犯豪气干云的大笑,大叫着有本事再来点更狠的,他们挑衅施刑的人,说这点手段就是在给他们挠痒痒。
陈乐道相信现实中,应该是确实有这种人的,但他也很确信,他绝对不是这种人。
如果换做是他,在明知会被严刑审讯的情况下,他能做到的极致,应该就是在被抓之前,给自己来上一种不疼的死法,而且还不一定下得去手。
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陈乐道对能做到的人都很佩服。
陈乐道本来以为民国时代,处处都是这种狠人。
可他来了这里这么长时间,并没遇到几个这样的人。
前世,有人说上海人是能吵吵,就绝不动手的。陈乐道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但这年代,陈乐道觉得上海滩的人绝对是能动手,就尽量不吵吵的。
可惜,狠和不怕死,并不一样。
他见过很多被严刑审讯的人,不怕死的一个没有,能像常庆这样,坐在这里不害怕的,也就只有常庆一个而已。
陈乐道看着常庆摇摇头,“可惜,你把你自己的退路全给堵死了,不然我看到你现在这样,说不定还会生出几分惜才的想法,免你一死也不是不可能。”
常庆轻蔑地哼了一声,对陈乐道的话不以为意。
“陈乐道,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我既然落在了你手里,我就认命了。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的。”
常庆一直觉得陈乐道是个虚伪的人,也因此,他内心对陈乐道很不屑。
他自己是个小人不假,但他至少不是伪君子。
而陈乐道,在他眼里就是个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伪君子。
陈乐道能在如此的短的时间,坐到现在的高位,他就不信陈乐道没使用什么手段。
他就不信陈乐道手里握着这么大的权力,就没给自己谋些私利。
能坐到这种位置的人,屁股下边怎么可能没点见不得人的东西,偏偏陈乐道还对外经营着名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大好人。
好个屁,呸,恶心!
他常庆是坏,但他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好人,老子坏就坏了,敢作敢当,恨老子的,有本事就来弄死老子。
他最不屑的,就是这种明明不是好东西,偏偏却要把自己装成一个好人的玩意。
就像现在,陈乐道明明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但偏偏还露出这样一幅模样。
呸,什么玩意!
“怎么,你觉得我是在骗你?“陈乐道瞧着他不屑的表情,呵呵一笑,“你还不配让我骗。我现在手下很缺人,只要是真正有能力,只要能照我的规矩办事,那不管是好是坏,我都可以将就着用用。
“你现在这份不惧死亡的骨气我就很欣赏,但可惜,你偏偏要和日本人牵扯在一起。
“你要只是和斧头帮扯在一起,我还不介意,但你偏偏和日本人扯在了一起。
“你和斧头帮联手对付我,我还可以看做私怨。但你和日本人联手对付中国人,那就不可饶恕了。”
常庆看着陈乐道,听了这话,他眼中轻蔑之色竟是更重。
“中国人?你不会是在说你吧?哈哈哈,你可别忘了,你不是中国人,你只是一个假洋鬼子而已。
“你现在是以法国人的身份站在中国的土地上,照那些学生的说法,你是侵略者。
“你一个假洋鬼子,有什么资格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说我?
“我死了,就是下地狱,那也是归阎王老爷管。
“你死了,飘到哪儿去都还不一定呢!!”
常庆看着陈乐道就像看着一个笑话,放肆地笑了起来。
“就算你自认自己是中国人,那你不也当着法国人的官吗?你说我跟日本人搅合在一起,那你不也是当着法国人的狗吗?
“你简直可笑,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真不知你哪里来的优越感。”
陈乐道看着他轻狂的模样,摇了摇头:
“你在混淆概念,真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善于狡辩的人,不过这没什么,狡辩本身也是一种能力。
“可惜,虽有能力,却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留着你,以后恐怕也只会是个汉奸。”
陈乐道说完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来这里,本就不是要审问什么,只是听说常庆进了审讯室后,一点都不怕,所以来瞧瞧而已。
陈乐道朝门外走去,他在门口处停下,回头看着常庆。
“如你所说,我确实是一个假洋鬼子。但我进入巡捕房至今,从没干过一件对不起中国人的事。
“我虽然当着租界的官,但这并不代表我是法国人的狗。相反,我的存在,正是为了维护租界内的中国人的权益,防止你这样人帮着外国人欺负中国人。
“就是真去了地下,我想老祖宗也只会以我为荣,而你,呵呵......”
陈乐道说到最后,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便走了出去。
常庆没什么好审讯的价值,就连他这些年敛的财,都早就被廉事局的人全给搜刮了出来,早就整理成清单放在陈乐道的桌子上。
那些钱,一部分将上交给总监法布尔,另一部,则作为廉事局的公费,也算是进了陈乐道自己的腰包。
至于常庆的罪名......
这可不是后世,要讲究什么证据。
在这里,只要陈乐道这个巡捕房总探长兼廉事局局长认为他有罪,那他,就有罪。
廉事局处理常庆的时间并不长,人是第一天下午抓的,尸体是当天晚上埋的,其暴毙公告是第二天早上贴在廉事局公告栏的。
严格来说,租界当局如今是没有权力对中国人处以死刑的,自从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租界在这方面的权力就被收了回去。
对犯人判刑,必须要移交上海政府,由上海的法院做出判决。
当然,规矩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只能用来约束那些能约束的人。
犯人在狱中暴毙,这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上海政府那边知道后,只是向租界大使馆抗议了几下。然后警务处总监法布尔严厉批评了廉事局的办事方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些人在报纸上抗议,认为租界当局这样的行为,是在侵害政府的权力,不管常庆犯了什么罪,都应该移交上海法院。
而租界内的普通人,则都在叫好,为陈乐道这个廉事局局长大唱赞歌。
他们不懂那些大道理,他们只知道恶人倒了霉。而让恶人倒霉的,则是大好人陈总探长,或许在这里叫陈局长更合适。
且不管外界对此的反应到底是什么,这都不重要,反正常庆的死,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常庆不是学生,不是工人,更不是一个好人,相反他是一个坏人。而弄死他的人,又是上海滩人人都说好的陈乐道陈局长。
大家都知道,陈局长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收拾洋人,为中国人做主。
所以,首先,常庆肯定是罪有应得的。
然后,所以就没有然后了。
常庆的事并没能掀起什么舆论风暴,也没有学生为此上街游行,说外国人侵害了中国人的权益,要闹着抗议。
一些学校政治老师上课时还以这事来举了例。
从长远出发,从道理出发,从国家层面出发,陈局长这样做是不对的,是要坚决抵制的。
哪怕常庆就是个坏得流脓的人,只要他是中国人,那就得由中国来处置。
但从事实出发,从当下时局出发,陈局长做了一件大好事。
只是这件大好事中略有些瑕疵,手段有些粗暴。
但毕竟常庆是暴毙的,这是属于意外,所以也不能怪陈局长。
嗯,瑕不掩瑜吧,希望陈局长以后能引以为戒,在做事手段上,多多吸取教训。
嗯,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
虽说国事无小事,但谁让常委员长的注意力如今不在列强身上呢。
对常委员长而言,这事用政治上的话来说就是,那些列强和国家之间的事,目前都只是次要矛盾。怎么消灭红党,消灭**,这才是国家当前最紧要的主要矛盾。
不能因为次要矛盾,而去影响主要矛盾。
所以,常庆的死掀起了一些小浪花,便被其他各种各样的报道很快给压了下去。
真正记住这事的,也就是租界的居民,已及警务处上上下下的人而已。
“老赵,听说你们最近又破了个桉子,恭喜啊!这都是你们侦缉科这个月破的第三个桉子了吧?你们科月底的奖金可少不了了!”
赵龙站在总务科长许云鹏的办公室门外,正要敲门,门便从里面打开,胡云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着站在门外的赵龙,胡云笑着说道,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赵龙不冷不澹地嗯了一声,对胡云点了点头,随便应付了几句。
随后胡云离开,赵龙则进了办公室。
关上门,赵龙坐在许云鹏对面,直接吐槽道:
“这家伙最近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是进水了吧?怎么老是见人就笑,搞得怪渗人的。”
中央捕房谁不知道,胡云胡大科长,一向都是用鼻孔看人,别说主动笑着打招呼,平时就是你招呼他一声,他能应一下,那都是看得起你。
更别说赵龙这个侦缉科科长,和胡云这个刑事科科长,两人可一向都是看不对眼的。
别说笑着打招呼,两人平时不打起来,那就算收敛了。
对面的许云鹏闻言笑了笑,道:“不能这么说,老胡还是不错的,只是以前更加率性,真实不做作而已,那不也挺好的吗,够真实。”
赵龙闻言翻了个白眼,原来那叫做率性吗,他可真是长见识了。
“我看啊,他是被常庆的事给吓破胆了。搁以前,他可从没来对我这么客气过。”
对赵龙的话,许云鹏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赵龙感觉甚是无趣,懒得继续和许云鹏聊这茬,转而说起了他来这里的目的。
“老许,你脑子好使,给我参谋参谋。廉事局不是正缺人吗?你说我要是像陈总申请调去廉事局,能成吗?”
许云鹏看了看他。
又一个想去廉事局的。
“你为什么想去廉事局?”他问。
赵龙闻言,勐拍了下桌子,大声道:“这还能为什么,去廉事局做事,耍啊!
“你看看看廉事局,这次常庆这事办得多耍快!
“我早就听说常庆不是个好东西,这次把他收拾了,可是大快人心啊!
“侦缉科成天到晚,处理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桉子,哪有去廉事局整治那些贪官恶官来得强!我要是能去廉事局,非把咱们巡捕房里那些贪官恶官全给揪出来,好好给收拾一顿。”
好嘛,别人想去廉事局,是感觉那里权力大,油水足,有钱捞。
这位想去廉事局,却是因为在那里更爽。
听到赵龙说整治贪官,许云鹏不由揉了揉鼻头,贪官是贪你家大洋了,还是吃你家大米了,天天就想着整治人家。
对赵龙的问题,许云鹏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看希望不大,你是科长,调过去也只能是平调。
现在不是当初,如今廉事局三科科长都有人,缺的不是科长,是下面办事的人,没合适的位置给你。
“除非你觉得陈总会让你当副局长。”
副局长?
赵龙眼睛先是一暗,随后又亮起光来。
对啊,廉事局现在还缺一个副局长!!
许云鹏不知道赵龙还真对副局长有了想法,他只是在心里默默替赵龙祈祷:
老天爷啊,我希望赵龙永远都去不了廉事局。
第309章 你要武装一支军队?
常庆的事陈乐道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在空闲时间接受了申报的采访。
采访的记者叫宋诗,如今宋诗在上海滩的记者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
无他,只因宋诗常常能拿到别人拿不到的一些新闻。
陈乐道如今是上海滩的名人,不管是上流社会圈子,还是底层普通群众那里,他都有着很高的存在感。
人们对他的动向和消息,都非常感兴趣。
不管是申报这样议论时政的大报纸,还是一些关注家长里短的小报纸,上面都不缺陈乐道的身影。
原因无他,只因读者喜欢。
而宋诗,他从当初的金台面事件开始,就一直在报纸上为陈乐道唱赞歌。
因此,陈乐道也格外喜欢接受他的采访。
如今,宋诗,更是隐隐有了成为陈乐道独家采访记者的趋势。
在陈乐道这里,别人采访不到的新闻,宋诗往往能第一时间拿到。
这次常庆的事亦不例外,陈乐道只接受乐宋诗一个人的采访。
常庆之事后的第三日,陈乐道正坐在一家咖啡西餐厅里等人,他桌前放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陈乐道右手拿着勺子在杯子里无意识搅动着,时不时品尝一口,然后揉着眉头往里面加一颗糖。
他左手拿着一份申报的报纸,正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上面关于他的报道。
申报作为全国性的大报纸,在报纸行业里是数一数二的老大哥,关于陈乐道的报道,并没有在里面占有很大的篇幅。
不过陈乐道看着报纸上宋诗对他的客观报道,嘴角还是不由翘起一抹笑容。就连嘴里带着苦味的咖啡,似乎都变得甜了几分。
常庆说自己不是中国人,说自己虚伪。
呵,他懂个屁!
咱做点儿好事,难道还不能宣扬宣扬了?
刘皇叔打了一辈子仗,临了临了不也想着要享受享受吗。
况且他这样做,那不也是在给广大的同胞们,做表率吗。
爱国无罪!
他不仅要宣扬,他还要把这些报纸多买几份好好表起来。
几十年上百年后,这些东西再拿出来,那就是资本,比钱还好用的资本。
甚至以后要是成了流传历史的名人,说不定还可以留个祖训,让那些不孝儿孙在未来给自己开个【陈乐道博物馆】,以供后人瞻仰瞻仰自己的伟大事迹。
要是能让迅哥给自己来上一本专属小说,那就真的是巴适惨了!!
还得留一本自传,以后可以让不孝子孙给拍成影视作品,比如叫做《上海滩》或则《陈乐道传奇》之类的。
可以让尊龙、发哥、华哥、伟哥这样的人来演自己,或则降低些要求,晓明哥、胡歌、严宽、靳东这些人也还不错。
嗯,找个最丑的演常庆。
这样,未来网上那些姓陈的网友看了,指不定还得节选出些许他的影视片段出来,说道哥牛逼!!
这真是想想都美。
陈乐道搅着咖啡,看着报纸,嘴角噙着澹澹的笑意。
他越发坚定了收购电影公司的想法。
也不知道艳云那里最近怎么样,那个电影公司的收购,怎么还没谈拢......
“亨利,你最近又出名了。”
陈乐道心思正天马行空之际,旁边突然传来声音。
汤姆不知时候站在了他的后面,此刻正伸着脖子,看着他手里的报纸。
汤姆说陈乐道出名,显然是因为报纸上的报道。
陈乐道放下报纸,笑了笑,道:“你应该说我又得罪了人才对。”
“哈哈哈,亨利,看来你对自己有着很清晰的认知。
“你不知道,我那些朋友,都曾无数次跟我打听过你,问我你是不是真像传闻中的那样不好相处。
“我能看得出来,他们对你,都有些敬畏。”
废话,一个以教训日本人出名的人,甚至还开枪杀过人,这样的人能让人不敬畏吗。
陈乐道笑了:“那你应该告诉他们,我其实是一个很善良、很友好、很正直的人。”
两人闲扯了几句,点了餐,然后在等餐的过程中聊起了正事。
“汤姆,我需要一千只M1921式冲锋枪,以及配套的M1911手枪,另外还需要二十支狙击步枪,二十挺轻机枪。”陈乐道直截了当地说道。
“......”
汤姆看着陈乐道,眼神略显怪异,沉默着不说话。
“怎么了,有问题吗?”陈乐道说。
汤姆摇摇头。
“当然没问题,我的朋友这段时间一直在拓展那些军火公司的渠道,你想要什么枪他们都能搞来。
“不过,我的朋友,你要这么多枪,是想要武装一只军队吗?”
汤姆一脸你别开玩笑的表情。
“这你就别管了,你只要能把这些枪搞来就好。”
“那好吧,”汤姆耸耸肩,“你想要哪种狙击步枪?”
陈乐道想了想,问道:“我听说春田兵工厂有一位叫做约翰.加兰德的设计师正在研究一种半自动步枪,现在有成果了吗?”
约翰.加兰德,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或许不多,但这个名字中的“加兰德”三个字,对许多人来说,应该是有一种隐约的熟悉感的。
后世大名鼎鼎的M1式加兰德步枪,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陈乐道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也知道加兰德步枪。
但那主要是因为当年的朝.鲜战场上,美军用的就是加兰德步枪。
至于加兰德步枪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来的,那个时间节点,陈乐道却不是很清楚。
他毕竟没有把度娘给带过来。
又来了!又来了!!
汤姆在心里大叫着,他看着陈乐道的眼神再次变得怪异起来。
约翰.加兰德在研究半自动步枪的事,虽然不敢说没有外人知道,但也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
自己本身就是个军火贩子,而且还是美国的军火贩子,所以自己知道约翰.加兰德,这还情有可原。
但亨利,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汤姆心里堆满了问号。
陈乐道在他面前说出这种本应该很隐秘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汤姆实在不知道陈乐道到底是从哪里搞到的这些消息。
汤姆看着陈乐道,这一刻,陈乐道在他心中越发神秘莫测了。
他似乎在陈乐道背后,看到了一个庞大而又神秘的组织。
听说中国历史上曾经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叫做锦衣卫的间谍特工组织......
“亨利,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汤姆咽了烟口水,试探着问。
陈乐道不知道汤姆因为自己的问题,连明朝锦衣卫这种东西都联想了出来。
但他知道,汤姆未来很可能会是他非常倚重的合作者,在汤姆面前保持一种神秘性,是绝对不会有坏处的。
因此,陈乐道只是抿了抿嘴,露出弯弯的弧度,对汤姆神秘一笑。
“汤姆,这你就别问了,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告诉你。”陈乐道说。
陈乐道觉得自己没说慌,穿越的事,确实不方便告诉汤姆。
汤姆闻言却是打了个机灵,对陈乐道背后有个神秘组织的猜测更是坚定。
神秘的组织,往往代表着危险。
汤姆不敢继续问这个了,在上海这段时间,他听过太多神秘的故事,见过太多神秘的人。以至于让他对东方一切神秘的事情,都产生了一种敬畏感。
他听说中国的湘西有人能赶着尸体行走;
他听说中国的云南有人能驱使各种各样的虫子控制人的身体;
他还听说湖南长沙,有一个叫做九门的神秘组织,专以盗墓为生,有着许多神奇的能力,这也印证了湘西赶尸人的神秘说法。
这太可怕了!
细思恐极!
难道亨利也是出自这样的组织?
汤姆不敢想下去,他不知道那个九门的传说,其实是陈乐道闲得无聊时,给章小君和陈小君讲的盗墓故事,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被传了出去,而且越传越广。
汤姆现在只想赶紧扯回原来的话题。
“那好吧,不过可能得让你失望了。”
汤姆喝了一口咖啡压压惊,才接着说道:
“约翰.加兰德研究的那种步枪,还没有成功,所以没有地方可以买到。”
“这样吗,”陈乐道点点头,倒也没有失望。
“那就用春田狙击步枪吧,二十支。”陈乐道说。
“没问题,”汤姆点点头,“轻机枪呢?要哪种?”
“捷克产的ZB26式轻机枪吧,也是二十挺。”
“ZB26,可以,虽然不是美国军火公司的产物,但也能弄到。”汤姆自信道。
这段时间他虽然在上海忙活百乐门的事,但军火公司的事,他也同样没有放下,美国正在闹经济危机,有的是无业人员帮他跑腿干活。
“嗯,我看看,一千只M1921式冲锋枪,以及配套的M1911手枪,另外还需要二十支春田狙击步枪,二十挺ZB26轻机枪,还得有配套的子弹,嗯,我算算,多少钱来着......”
汤姆沉吟一阵,歪着脑袋,心里一阵计算,脑袋都快宕机了,也没算出个具体数字来。
“算了,你先准备五十万大洋,最好是换成美元,也就是......二十万美元,最后的价格应该就在这个数上下差不了太多。”
“......”
五十万大洋......
陈乐道端到嘴边的咖啡都忘了喝。
“怎么了,有问题吗?”汤姆见陈乐道不说话,问道。
陈乐道放下杯子,端正坐姿,认真地看着汤姆。
“汤姆,我们是朋友吗?”
看着陈乐道然认真的模样,汤姆愣了愣,然后同样认真地说道:
“如果不谈钱,那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
汤姆说地斩钉截铁。
“......”
陈乐道无语地看着他,这个家伙这段时间好像变狡猾了。
“汤姆,二十万美元,你说,这是不是太贵了点?”
汤姆点头,“是有点贵。”
说完不待陈乐道说话,他又赶紧说道。
“但是,亨利,你要知道,我是没有从中赚一美元的。
“我们是要合作开军火公司的,我不会用军火来赚你的钱。
“其实我说的二十万美元还不是最终的数字,那只是购买军火的大概费用,并没包括运费。所以最后的数字,可能会更大一些。”
“......”
五十万大洋,这已经让陈乐道觉得有点肝疼了,现在告诉他可能还要更大一些......
陈乐道倒不是掏不出五十万大洋来,前任老爹留给他的财产还躺在银行没动呢,当初抢来的杜邦的钱也都还在,还有当初黑上商会的钱也都没用。
再加上这段时间夜未央赚的,加起来还是有不少的。
夜未央可不光是歌舞厅,里面也是有赌场的,这玩意来钱很快。
阿昆那个卖情报的生意,也搞得如火如荼。
虽然卖的还不是那种价值万金的情报,但是男女间那点情报,也是很有搞头的。
尤其是那些有钱人,为了防止家里的姨太太给自己戴绿帽子,而自己却跟个傻子一样不知情,他们都是很愿意掏那点钱的。
尤其韦正云还是个商业鬼才,跟阿昆两人搞出了包月包季包年的业务,这更让俱乐部赚得不少。
最后就是射击俱乐部,虽然开业时间尚短,但却真的是日进斗金。
这世道不太平,那些富二代都是不会介意自己有一手漂亮的枪法的。
所以五十万大洋,陈乐道还真有。
这点钱,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并不算多。
比如张家,他们动不动就是用五百万说话。
盛柒当初分的那五十万大洋,也只是盛家财产中的小部分财产,给他们当日常生活费的。
盛家财产的大头,都在盛家基金会里。
只是让陈乐道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钱,这也确实让他有点心疼。
陈乐道皱着眉头,心里思量着,不一会儿,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突然便舒展开来。
“行,五十万就五十万,没问题,钱很快就会给你,你尽快给我安排把枪弄来。”陈乐道说。
夜未央当初那点枪,只够装备三百多人,现在光是明面上的,就有了八百人,其中一大半人,用的都是驳壳枪,有的甚至根本就没有枪。
好不容易才把人训练出来,不配装备那有卵用。
而且那些枪五花八门的,也有碍夜未央的形象。还是来个清一色的比较好。
陈乐道承认,在这方面,他自己还是有点小小的强迫症的。
何况给夜未央那八百人装备齐全了,以后在上海滩,谁不得给他陈总探长三分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