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陨
“今日凌晨，褚叙工作室发讣告，证实褚叙自杀传言为真。”
“据爆料，褚叙患有重度抑郁症已经长达四年，在此期间他曾有过数次自杀行为……”
“褚叙自杀诱因疑似某博主爆料，嘉和娱乐表示会追究相应责任……”
“……”
易小溪站在十字路口，目光呆滞的看着商场大屏。明明上面还在播放褚叙代言的彩妆广告，但所有人都告诉她褚叙离开了。
好友走到半路见她还在原地，忙喊她。
她身旁的阿姨推了推她，以示提醒。
易小溪回神，向阿姨道谢。就在这时，阿姨牵着的小孩挣脱手，向对面跑去。眼见一辆轿车疾驰而来，她来不及多想，冲上去将小孩一把推开。被撞飞出去时，她看到大屏上的褚叙淡漠的脸上露出一点点笑容，恍若山花灿烂。她努力扯动嘴角，回了个笑容。
意识模糊前，易小溪脑中闪过褚叙递给她一瓶温牛奶的画面。那时候他穿着弘文蓝白色校服，逆着光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易小溪同学，介绍一下自己。”
易小溪回神，在新班主任徐杨鼓励的眼神中，缓缓开口：“我叫易小溪。”
“没了？”
见她点头，徐杨只好替她打圆场：“易小溪同学刚来学校，有些怕生。”
教室里的同学，自易小溪进来后，安静如鸡。
他们上周就听老徐提过来新同学的事，并未上心。十一班是一中尖子班，有本事的人家想把孩子插进来很正常。但老徐没说是个女生，还是一个长得这样，只能用惊艳形容的女生啊。
“没关系！我很和善的，不用怕生！”
“对对对！”
褚叙被异常活跃的同学吵得头疼，他微微抬头，与台上的女孩四目相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眼睛弯了起来，像轮下弦月。
“老师，我能坐在褚叙身边吗？”易小溪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乞求。
年近五十的徐杨，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女儿。看着眼前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他无处安放的老父心泛滥。大手一挥，坐，就坐那！
易小溪笑容更甜了，三两步走下台，站到褚叙课桌前，对他的同桌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好意思同学，我只认识褚叙。这个送你，麻烦你了。”
邵晨何曾被女生这样温柔对待，通红着脸，双手接过她递来的饮料，飘乎乎的将东西搬去了过道另一边的空座位。
易小溪轻手轻脚的坐到褚叙旁边，心里松了口气。
自发现自己重生以后，她马不停蹄的托王叔给她办理了转学手续，为了征得父母同意，还立下了军令状。即便这般，也过去了快一周了。
“你认识我？”褚叙皱眉，他并不记得两人有什么交集。就凭她这张脸，任谁也不能不印象深刻！他也不例外。
易小溪心虚的笑笑。他见她的时候，她一脸浓妆，留着杀马特的发型，他能认出来才怪呢。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易小溪。你好！”你好呀，我的星星。
褚叙扔出名字，转头继续做卷子。
易小溪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里面防着一瓶温牛奶，草莓味的。她将牛奶放到褚叙桌角，小声提醒他：“是温的，你快点喝了，凉了伤胃，是你喜欢的味道。”
褚叙见她目光笃定，可有可无的拿起牛奶，面无表情的喝了口。
易小溪一直盯着他的看。虽然他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但高兴时会微微挑一下眉的习惯，原来现在就有了。
不敢盯太久，怕他害羞。易小溪收回目光，翻开桌上崭新的课本。里面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就怎么那么难呢？她苦恼的抓了把头发。
想到跟爸妈说好，考不到年级前三百就听话出国，她又抓了把头发。到底谁给她的勇气，梁静茹怕都不敢。
再看褚叙，那些她看不懂的题目，他只读一遍就能飞快的写出来答案。真厉害，不亏是我的偶像！易小溪看着他立体的侧脸偷偷犯花痴。
一整个早自习，易小溪就在“男神好帅！男神好厉害！题目好难！”中度过。
褚叙不经意看到她涂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又看了眼课本上唯一做了的题目，略显无语。所以她花了一早自习就只做了一道题，还是错的。
“错了！”他敲敲桌面。
易小溪迷迷糊糊听到褚叙的声音，条件反射的抬头：“男神！”
“嗯？”
褚叙停下给她讲题的动作，“男神？”是谁？
易小溪假装羞涩的低下头，“嗯！”
见褚叙收回了写了演算步骤的草稿纸，易小溪来不及伪装，连忙拉住他的胳膊。
“男神，你行行好，教教我吧！”她倒糖豆似的将自己为了来弘文夸下海口的事说了出来，言毕可怜兮兮的看着褚叙，“我为了你才立下军令状的，你不能不管我呀。”
莫名心情好了起来，褚叙将草稿纸递给她，尽量详细的讲了一遍。
易小溪还是似懂非懂。但上课了，她只能罢休。
整整一天，她都像在听天书。
晚上，王叔开车来接她。
“小姐，怎么样？还习惯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易小溪有气无力钻进车后座，“别提了，王叔你帮我找几个老师补习吧！”
看着她神色疲惫，王叔不由心疼。一路上车开的四平八稳。
易小溪看着窗外的夜景，半晌开口：“王叔，你帮我查查我们班的褚叙，尽量仔细点。别让他发现了。”前世为了保护他的隐私，她从来没有调查过他。所以后来他抑郁症那般严重，她也什么也不知道。
王叔应了声，待送她回去后，立马就安排人去查了。
次日一早，关于褚叙的详细资料就放到了桌上。
易小溪边吃早餐边翻看资料。待看到后面，她就没有了半点胃口。指尖拂过照片上孱弱的少年，眼眶中涌起一股热气。
“王叔，补习的老师不用请了，我自己找。”
下车时，易小溪忽然说道。
到教室时，她已经平复了心情，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褚叙果然已经到了！她三两步过去，将一直捂在手中的牛奶放在他桌上。
又是听天书的一天，即便易小溪控制着自己没睡着，可除了英语，其他科目还是什么也没听懂。
“褚叙，我能请你帮个忙吗？”课间，她气若游丝的趴在桌上。
前桌罗妍妍见她这样，忍不住同情。虽然她成绩也不算好，但至少上课还能听得懂。刚到十一班，她也是听天书的感觉，因此她太能理解易小溪了。
“说！”褚叙叼着吸管，手里动作不停。很快空白的答题区域，就被遒劲有力的笔迹布满。
“我能不能请你帮我补习啊！”易小溪拇指和食指夹着他一点点衣角，轻轻晃动：“拜托了！”
褚叙抽回衣服，不为所动：“不行！”
邵晨忙出声：“小溪，我帮你，免费的。”别看他吊儿郎当的，每次考试，成绩都能保持在班级前十。
易小溪笑笑并不应声。
罗妍妍见邵晨脸色不太好看，试图化解尴尬的气氛：“你还好意思教别人，自己上次考试，年级排名退了多少！”
“呵，易大小姐什么样的老师请不起。人家要的只是褚叙罢了。”李清月双手环抱胸前，目光不善。
易小溪放学坐豪车离开，班里很多人都见过。私下大家都再猜易小溪的身份，但左不过家里有钱有势。
易小溪抬头凉凉的瞥了眼李清月。
被易小溪这样打量，李清月有种自己的心思无所遁形的感觉。
正巧老徐进来，她借机回到位置。见易小溪还在缠着褚叙，越发讨厌她了。自从易小溪转过来，班里的男生就跟疯了一样，每天就围在她身边，就跟见了骨头的哈巴狗。就连褚叙……李清月又看了眼他。就连褚叙也对她有所不同。从前，他从未喝过其他女生送的东西。
老徐的英语课是易小溪唯一听得懂的课。她每年假期都回去温哥华陪父母，在那里住一段时间。天长日久，自然就会了。
午休时，王叔送来午饭过来。易小溪将其中两份递给邵晨和罗妍妍。又硬拉着褚叙一起吃。
“这是尚食肆的饭菜吧！他们家好像不外送。”
罗妍妍家境尚可，但尚食肆是私房菜，没有关系基本订不到位置。
易小溪没答话，低头将饭盒里的青椒和葱段捡去，才递给褚叙。
邵晨自以为和褚叙关系不错，也没发现他有这挑食的毛病啊。
“阿叙啊！挑食可不好。”
褚叙也有些惊讶，他从未在外人面前表现过喜好，但易小溪总能准确的知道。
“没事，随他喜欢吧！”
易小溪慢慢嚼着饭菜。在她看过褚叙的资料之前，或许也会这样说，但现在，随他喜欢吧！
邵晨愣了片刻，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他没有一点点希望了。
“这个看脸的社会！什么时候才会有人透过我普通的皮囊，窥见我有趣的灵魂啊！”
罗妍妍差点笑喷。
第二章 深藏不露
“褚叙和人打起来了！”
易小溪咬着笔杆子和物理题死磕时，就见罗妍妍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她扔下笔，冷漠的表情让她的容颜更盛。
罗妍妍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气场全开的样子，一时被镇住了。
“在哪？”
平日软萌的声线，也染上了清冷的气息。
褚叙前世被人诟病的黑料之一，就是高中打架滋事，为此还背了处分。
罗妍妍忙回答：“超市！”
这个年纪的孩子精力旺盛，体力消耗得快，食量自然不小。上完体育课，褚叙和邵晨要去买吃的，罗妍妍记得自己笔丢了，便一起跟了过去。
超市里挤满了学生，褚叙不知怎么就和十七班的几个男生对上了。眼见情况不对，褚叙要吃亏。邵晨便让她偷偷回去搬救兵。
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褚叙和十七班的人先出了超市，在外面对峙。
易小溪过去时，那边围了许多人。她三两下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在他们不满地目光中，走到褚叙身边。
“你怎么来了？”褚叙皱眉，语气中有些烦躁。不知为何，他一点也不想被易小溪看到自己这幅样子。
易小溪没回答，见他好好地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去看十七班的人，为首的男生顶着一头花花碌碌的鸡窝头。
“学霸原来是躲在女生身后吃软饭的，可……”说话的男生，衣服拉链只拉了一半，下半身穿着黑色的紧身裤。
易小溪移开目光，这造型实在有些辣眼睛。
被老大止住话头，他有些疑惑，转头就见自己平日里吊炸天的老大，脸上带了几分讨好，冲着褚叙身边的女生笑。人家是漂亮，但看见美女也不用这么谄媚吧。
“小溪姐？”
听见老大这声“小溪姐”，他脚下一软，回忆起不久之前被支配的恐惧感。易小溪，她……她不长这样啊！
这边十七班的老大，也很惊讶，他曾有幸目睹过易小溪的素颜，惊为天人！三中的那帮孙子，怎么都不说这大佛转来弘文了。
易小溪应了声，“你要找褚叙麻烦？”
十七班众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经常跟三中争地盘，他们没少挨易小溪的打。
“褚叙，是我的人。”易小溪靠近他们，咧嘴一笑，痞气十足：“懂我的意思？”
“懂！我们懂。”
大丈夫能伸能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易小溪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看向褚叙时，又是乖巧的样子，“我们回去吧！”
十三班的其他人到时，就见十七班众人整齐的站在一起，神色恭敬，目送褚叙一行人离开。
走了几步，易小溪突然回头，假装没看到他们慌乱的表情，伸出白嫩的手，虚空在他们头顶和身上划拉了一下：“辣眼睛，收拾好，别让我再看见！”
十七班众人面面相觑。
辣眼睛吗？小溪姐之前不也是这样吗？
宝宝委屈，但宝宝不敢说。
回到教室，罗妍妍自以为隐秘的打量着易小溪。明明她还是一脸乖巧的缠着褚叙问问题，但总觉得有种不敢直视的王霸之气。
那可是十七班的张璟，弘文的校霸，怼天怼地对空气的存在。居然在她面前那么听话，就是个弟弟。
被看的烦了，易小溪看着罗妍妍：“想问什么?”
邵晨立马靠过来：“你和张璟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那么…怕你。”用“怕人”这个词形容张璟有些怪怪的，但他当时的行为就是如此。
“我和他大哥有些交情！”他大哥是她小弟，确实是有交情。
褚叙一直没出声，看上去漠不关心的样子，专心写卷子，但半天过去了笔尖还停在原来的位置。
张璟的大哥是三中的张权。所以，她是从三中转来的。
易小溪只说了一句，就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了。
“褚叙，你看我没骗你，我是真的成绩很差，才想请你当老师的。”
邵晨此刻深深觉得，易小溪适合去演戏。霸气侧漏大姐大，软萌天真娇小姐，两幅面孔，切换自如。最重要的是，明明知道她不像表面看着那么乖巧，但还是忍不住顺着她。
真佩服褚叙的不为所动。难道这就是学神和普通人的不同？
经此一事，易小溪在弘文彻底出名了。一个长相出众，坚强勇敢的女生，谁不喜欢。
褚叙一早到教室时，就见桌上堆满了礼物，还有一封花里胡哨的信。他皱着眉，一股脑将东西塞进易小溪桌子旁边的手提袋里。这段时间总有人送东西，扔了又浪费。易小溪便专门找了个袋子装，班里谁想吃自己拿。
塞得时候，他顺带“不小心”的将信封带到地上，与其他垃圾一起，被值日生扫走了。
易小溪神色萎靡的走进教室，瘫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样的姿势有损形象，勉强坐起了身子。她昨晚写作业到凌晨，又做了一晚上噩梦，五点多就起来了。
想到书包里空了一大片的试卷，头疼万分。
“褚叙，你真的不给我做家教吗？”再不找老师补课，她估计考试就要吊车尾了。进不了年级前三百，出国就成了必然。虽然爸妈一直很尊重她的意愿，但他们同样看重承诺。
褚叙握笔的姿势一僵。她今天的语气与以往不同，多了几分无可奈何。他不知怎么说，只好沉默。
易小溪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在褚叙看来，他们认识不过一月，这种牵扯到金钱的事，不答应也正常。
安慰了自己，她拿出包里的试卷，继续奋斗。她能管得了偌大的公司，还解不了几道数学题了。
褚叙等了片刻见她不再问，攥着笔的手，指尖泛白。
“我……”他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小溪，这里有封给你的信，也不知怎么掉到垃圾桶里了。”负责倒垃圾的男生举着粉色的信封站在台上，冲易小溪喊道。
邵晨刚巧进门，顺带给她拿了下来。
“这是情书吧！”上面画着大大的爱心，里面写了易小溪和送信人的名字。
易小溪接过信封，并未打开：“谁认识高三的魏鹤鸣，帮我把东西还回去吧！就说……”她看了眼褚叙，“就说，承蒙厚爱，我有喜欢的人了！”
“哟~”
班里一阵起哄声。
“谁呀！是我们班的吗？”
“你瞎呀，这都看不出来！”
易小溪由着他们闹，将信封递给认识魏鹤鸣的同学，递给他一瓶饮料当做谢礼。
褚叙低着头，仿佛没有感觉到众人调侃的目光。唯一一次，他觉得被起哄也不是很烦的事。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老徐端着标配的保温杯进来。
他最近的新宠是前几天过五十岁寿辰时，班里送的“我做教师，光辉伟大”的保温杯。
“说期中考试的数学卷子，能不能出简单点。”
老徐看着生无可恋的易小溪无奈叹息，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在数学上不开窍。
“我也无能为力！这次数学卷子是隔壁班的老师出。”
哀鸿遍野。
回去的路上，易小溪在考虑学艺术的可能性。她从小学书画，这两年虽然撂下了，但底子还在。或者学音乐方面也行。她前世为了靠近褚叙，还做过一段时间的歌手。后来父母年事渐高，她就回家继承家产去了。
晚上给父母打电话，说起此事，父母还是表示尊重她的选择。倒是奶奶，建议她学书画，符合她对大家闺秀的要求。
易小溪有自己的打算，她想考中戏，陪在褚叙身边。这次有她为褚叙保驾护航，她一定不会让前世的事情再发生。
课间，易小溪抽空找老徐商量学艺术的事。一般来说，学艺术，最好转文，后期外出培训不容易落下成绩。但她要跟在褚叙身边，不想转。
老徐虽然担心，但也拗不过她，最终答应帮她联系学校艺术班的老师。
回到教室时她就感觉众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你要转班啊！”罗妍妍小心翼翼的问。
班里所有人都看向她。
“怎么这么说？”
刚才化学课代表去交作业，听到老徐在和她聊转班的事。话没听全，就一溜烟跑回来，说是易小溪要转班。
邵晨听到，连忙问褚叙什么情况，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褚叙也不知道。
自从上次以后，易小溪再没问过给她补习的事，但每天还是跟他聊天，陪他吃饭。并没有什么不同啊！怎么突然就要转班了。
褚叙心烦意乱，想找问她原因，又不知道怎么说。
他有些委屈，不是说为他来的弘文吗？这才一个多月，就放弃了。
易小溪听完，被逗笑了。她见褚叙也在看他，眼中情绪起伏，晦暗明灭，忙安抚道：“他只听了半截。我准备学艺术，跟老徐商量了一下，托他帮我介绍艺术班的老师。你别多想，我会一直陪着你。”
褚叙垂下头，缓缓平复起伏的情绪。他松开手，任汗渍在手心蒸发。
假传消息的化学课代表，被众人一顿暴打。
李清月掩去脸上的失望。要是易小溪真的转班离开该多好。自从她来了之后，大家都围在着她打转。除了那张脸，她到底有什么好的。等着吧，等成绩出来，大家就知道到底谁配得上褚叙。
第三章 惊喜
褚叙走的第一天，想他。
易小溪知道褚叙去邻省参加物理竞赛的消息都是第二天了。
她一早去学校，快上课了还不见褚叙来，以为他生病了，找老徐问了才知道。
“你两不是同桌吗？褚叙没告诉你？”老徐喝着茶，闲闲地说。
扎心了，老徐。
没有褚叙在旁边坐着，总感觉空落落的。易小溪挪了挪身子，坐到他的位置上。
上课时，她伸手去抽屉拿课本，摸到几本硬皮本子，她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东西。
翻开一看，她就忍不住笑了。这字迹虽是褚叙的，但里面的内容明明是为她准备的。从高一到现在的知识点梳理，经典题型，易考题型，分门别类做了标注。不仅仅是数学，理综也有。
难怪邵晨这几天到处找同学借试卷，原来是帮褚叙借的。
站在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忍无可忍，撂下手中的书：“易小溪，你傻笑啥呢？好好一姑娘怎么就突然傻了？”
“她捡到宝了！”唯一的知情人邵晨，深藏功与名。
亏他之前还以为褚叙真能坐怀不乱，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学神。
翻看着褚叙给她做的笔记，易小溪才慢慢回过味来，为什么他坚持不给自己补习。
她记起前世，褚叙男团出道，对比其他成员，他不仅长相出众，唱歌、跳舞也同样不差。可即便这样，没有一点背景的他，一直不温不火。好不容易，经纪人为他们争取到一个大制作的配角，导演却反悔只要他一个。褚叙为了和团队共进退放弃了这个机会。
他从来这样，即使遍历人间苦难，依旧保持着对情感的真诚。
只是后来，那个人前温柔体贴的队长，却跟导演签了协议。
也是那次以后，他们的团队分崩离析，褚叙也因为得罪大导，被公司雪藏。
想到前世，易小溪对褚叙的疼惜揪扯着她的心脏。若是她当时没有出国，又怎会错过他人生最艰难的时期。
“小姐，老师帮您找好了。明天就可以正式上课了。”
王叔敲门进来，手里拿的是几位补课老师的资料。
易小溪相信王叔的能力，大致翻看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您帮我看看今晚去安庆市的机票还有吗？高铁也行。”
王叔查询后，为她订了一个小时后的高铁。
易小溪匆匆收拾了一下，让王叔送她到高铁站。
褚叙的比赛明天正式开始，今天各省参赛学生，陆续到了。带队老师没收他们所有通讯工具后，叮嘱早点休息，关门离开。
弘文参赛的学生除了褚叙，还有十四班的柏际，以及其他几位高一的学生。
两人不是第一次一起参加比赛了，也算得上熟悉。
带队老师前脚离开，柏际后脚从行李箱夹层掏出一个手机，得意洋洋的玩了起来。
“褚叙，有人找你。”带队老师拿着手机神色莫名。
柏际手机被吓掉，砸在鼻梁上，生理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褚叙想不到在安庆市，会有谁来找他。电梯下到一楼，他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向这边张望的易小溪。
他清楚的听见自己胸腔鼓动声。
易小溪给褚叙没打通电话，只好找老徐要了带队老师的电话。等褚叙的间隙，她百无聊赖，扣着指甲数数。
换下弘文蓝白色校服，褚叙穿了一件浅绿色毛衣配一条黑色长裤，身长玉立。刘海半遮着眉眼，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看着他走来时，易小溪心想，等竞赛结束，带他去理个发吧！
“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口，他就有些懊恼！明明他不是这个意思。
易小溪并未多想，拉着他的手腕，示意他坐下。
“你来参加比赛，怎么都不跟我说！”
褚叙正襟危坐，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两人皮肤相贴的地方。
易小溪虽然对他自来熟，但也把握着分寸，从未做过出个的举动。两人这样亲密还是第一次。
“我以为你知道……”学校门口的告示栏两天前就贴出了全国物理竞赛入围名单。
易小溪从来不会去注意那些，反而倒打一耙：“我不管，反正是你不对！”
“那，那我下次记得跟你说。”
手腕处的温热触感离开，他状似随意的将另一只手搭了上去，覆住方才肌肤相贴的地方。
“这还差不多！”易小溪满意点头，从包中拿出一个保温杯，里面放着两瓶草莓味的牛奶，和几个草莓奶糖。仔细叮嘱他晚上喝了牛奶再睡，早上也要记得吃早餐。
两人都是出色的长相，姿态又亲密，难免引得人注意。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带队老师见褚叙还没回来，便找了下来。
易小溪也担心影响他休息，起身准备离开。见他眼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他的手指，“谢谢你送的笔记，我很开心。明天好好考试，我在学校等你。”
褚叙乖乖点头，目送她离开。
“别看了，人都走了！”带队老师没好气的说，“现在的小年轻，早恋都明目张胆的，想当初……”
褚叙转身离开。
易小溪连夜回了家。追星一时爽，赶作业火葬场。
一早看见她挂着的两个黑眼圈把罗妍妍吓得够呛。
“你昨晚做贼去了？”
可不是做贼去了，去偷一个小可爱的心了。
褚叙没在，她一点兴致也提不上来，怏怏的度过了一天。
回去时，王叔请的老师已经在了。心情不好的易小溪，眉眼冷淡，看上去距离感十足。
补习的老师是某名牌大学的学生，年纪也不大。王叔开的价格很高，来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对方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的准备。
晚上十一点结束补习，她偷偷松了口气。易小溪看着不好相处，但礼数周全，听课认真，一点就通，挑不出任何毛病。甚至怕她太晚回去不安全，还贴心的让人准备了客房。
安排补课老师休息后，易小溪打开褚叙的笔记本，继续学习。
睡觉前，她给褚叙的手机发了条短信，才安心休息。
明天，他该回来了吧！
但褚叙到第二天下午才回来。航空大学的陈教授在安庆市开讲座，给参赛的学生们留了位置。
结束后，带队老师将他们送回学校，表示他们可以休息一下午再回去上课。
褚叙径直回了教室。
还没上自习，班里并没有几个人。易小溪嘴里叼着吸管，一手握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直到褚叙停在桌边，她才发现。
一双杏眼在看见他后喜悦弥漫。
“你回来了。”
褚叙忍不住嘴角也带了些笑意。返回时间延迟时，他本来打算给易小溪发消息说一声的，但从带队老师那边拿到的手机，因为没电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
“你吃晚饭了吗？”
见他摇头，易小溪三两下整理好桌面，拉着他下楼。
褚叙的胃不好，饮食不规律很容易引起胃痛。
学校附近的餐馆不少，易小溪带着他进了一家面馆。这会儿过了学校的饭点，里面的人并不多。
“两碗牛肉面，一份不放香菜，少放辣。一份正常。”
两人在靠窗位置坐下。易小溪刚要说话，就见几个少年停在他们桌前。
张权老远就看见易小溪和一个男生并排走进饭馆。
她转校后，几乎和三中的人很少遇见了。以前周末还能约着出去玩，但现在约她，总是以学习为由被拒绝。
弟弟跟他说，易小溪和弘文学霸好上了，他还不相信。这一看，八成是真的。
“小溪姐！真巧。”
易小溪扫了眼他们，神色淡然：“来吃饭？”
张权几人对她的态度习以为常。三中易小溪，人狠话不多！这片儿的人都知道。
“坐吧，想吃什么随便点。”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后，各自找位置就坐，默契的没去打扰易小溪和褚叙。
“他们是我在三中的朋友！”易小溪边烫着餐具，边向褚叙解释。
张权几人也忙露出和善的笑容。
褚叙收回目光。张权他曾见过几次，三中的校霸，也是十七班张璟的堂哥。
老板很快将面端了上来，但两碗都放了香菜，绿油油一片飘在汤上面。
“给你重新要一碗吧！”
褚叙摇头，“你帮我挑一下。”
张权看易小溪的目光他本能的排斥，随口就说出了这话，声音还不小。
在张权等人震惊的目光中，易小溪认真地将香菜挑了出来，又递给了褚叙。
“小溪姐，被下了降头了？”张权身边的男生小声嘀咕道。
搁以前，谁敢要易小溪给挑香菜，非把碗给扣头上，让他感受一下香菜为什么这么绿。
张权收回目光，意味不明。
两人吃完饭付款时，易小溪又给张权他们点了一些东西。重生以来，她一直围着褚叙打转，以后也估计没时间跟他们出去玩了。
“走吧！”褚叙见她还在看张权那边，伸手虚揽着她的肩转了个方向，“你……笔记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吗？”
易小溪顺着他的力道往外走，“没有，你的步骤写的很详细，我都能看懂。”
张权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半晌才收回目光。
虽然很不甘，但他不得不承认，两人的背影确实很般配。
他低头吸溜了一口面条，香菜的味道太重了。
第四章 误传
“易小溪，老徐找你。”
听到有人叫自己，易小溪茫然抬头。一张小脸从高垒的书本中露出，看向讲台方向。
数学课代表乍然受到这样的美颜暴击，忙捂住自己颤巍巍的小心脏。
“褚叙，老徐叫我，我过去一下。”
易小溪搓了搓脸颊，让自己看上去精神几分。还有一周期末考试，她每天补完课还要再做会儿题，基本睡觉都到十二点多了。早上六点就要起床早读，她觉得自己严重睡眠不足。
她原本就偏瘦，这段时间又清减了许多。王叔给易太太说起时，满是心疼。
到办公室时，老徐在和一位年轻的女教师聊天。看见她忙招招手：“张老师，她就是我跟你说的易小溪。小溪，这位就是负责音乐班的张老师。我下节还有课，你们慢慢聊。”
张老师盘着丸子头，看上去青春靓丽。她声音柔和细腻：“徐老师跟我说了你的情况，听说你有一定的声乐和舞蹈基础，方便的话我们去音乐教室去试一下可以吗？”
音乐教室在艺术楼，两人过去时，里面还有学生在上课。
张老师带易小溪先到乐器室，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易小溪选了自己最熟悉的钢琴，简单试音后，她深吸一口气，挺起脊背，指尖在琴键上敲击。
《水边的阿狄丽娜》旋律优美动听，意义浪漫美好。自重生以来，她最常弹的就是这个曲子。皮格马利翁就像是前世的她，守着本无希望的爱情，却意外有了重来一次的惊喜。
弹完最后一个音，她缓缓收回双手，起身看向张老师。
“很不错。”张老师轻轻拍了拍手，“你钢琴考过级吗？”
易小溪点头，她初中时参加过八级钢琴考试。
张老师点点头，“其他方面呢？”
从音乐教室出来，张老师看着易小溪的眼神，就如同捡到了宝。
“你不想转到艺术班也可以，但必须每天过来练习，一些重要的课程你也要过来上。”见她点头，张老师松了口气。事实上，易小溪的能力已经问题了，但这样优秀的存在，很容易激发班里其他同学的上进心。
回到八班，上午的课都结束了，教室里只有褚叙还在。
“在等我！”易小溪走过去，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靠近褚叙。
原以为他会躲开，没想到他虽下意识避了一下，却并未躲开。
两人的距离拉近，易小溪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睫毛。
“不怕我亲你啊！”她眯了眯眼睛，眼眸中有一层氤氲的光亮明灭。
褚叙眸色深沉，辨不出喜怒。
易小溪直起身子。褚叙不喜与人肢体接触。她好不容易才让他愿意靠近，要真是贸然亲了他，估计以后……没以后了。
“去吃饭吧！”
褚叙闷声应了句。垂头时，露出了微红的耳朵。方才易小溪靠近时，有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边，他瞬间身体僵硬，忘了要怎么躲避。
吃完饭出来，校门口停了一辆卖水果的小三轮。易小溪见里面的草莓个头饱满，色泽红润，挤进人群中挑了一袋子。
“怎么办？买太多吃不完，放着坏掉了多可惜。”她一脸惋惜的看着草莓，“善良又可爱的褚叙同学，你会愿意帮我把它们吃掉吧！”
易小溪每每想到，在台上酷炫狂拽的褚叙，躲在休息室的角落吃草莓的画面，她就被萌的掉血。
褚叙绷着脸快步向前走。
见把他惹毛了，易小溪连连道歉。伸手拽着他的袖口，哄人的话一迭声的往出蹦：“我错了，褚叙最厉害了。你不想吃我们就不吃了，坏了就坏了，我有的是钱！你想吃什么我们买什么……”
“你，闭嘴。”褚叙咬牙，她以为自己在哄小孩吗？
易小溪连连点头，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绝对会闭嘴。
过了不到三分钟，她就开始拽褚叙：“我好累呀。拎不动了。”
见褚叙停下脚步看她，忙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把勒得通红的手给他看。
褚叙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自从她转来弘文后，他就一直在让步。接受她送的早餐，允许她靠近，被拉衣袖、勾手指，给她准备笔记，讲题，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想过会和为别人做。或许是他孤单太久了，而她又那么热情，带着一身的温暖。
回到教室班里同学陆陆续续都回来了。临近期中考，大家不约而同延长了学习的时间。
“你买了草莓？”邵晨伸手在袋子里拿一个塞进嘴里，甜味充满口腔，他再次伸手：“真好吃！”
前后同学听了邵晨的话，纷纷伸手去袋子里拿。易小溪经常会在桌上放一些零食，班里同学又喜欢的都能去拿。
眼见着袋子里的草莓飞快减少，褚叙将袋子一把拉倒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面面相觑，邵晨迟疑的开口：“小溪，这是褚叙的？”
易小溪笑眯眯的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邵晨一副“我死了”的样子，瘫到位置上。
易小溪安慰：“褚叙没那么可怕！顶多，你以后别想抄他的作业。”
邵晨：并没有安慰到。
每天那么多作业，没有褚叙借他抄，他写到天亮也写不完。
“我还是去死吧！”
班里人被他搞怪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沉闷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确定艺考后，易小溪的作息时间再次调整。家里请的补习老师也又多了一位。
经过这段时间的补习，易小溪的成绩有了明显的提高。尤其是数学，她的成绩终于在一次小测中突破到三位数了。
课间，她举着试卷，像能看出一朵花来。前世今生加起来，她的数学成绩也没有考过这么高过。
班里同学对她的努力有目共睹，围在她身边打趣。
李清月冷哼一声，考了一百零七有什么好高兴的，她还考一百四十三呢。
将试卷塞进包里，她气呼呼的离开教室，站在长廊上吹风。
“谁惹我们校花生气了？”张璟路过，就见李清月一个人站在外面，满脸写着不高兴。
李清月没理他。
张璟也不介意。他和李清月初中就认识了，她学习好，长得又漂亮，即便性格高傲，还是很招人喜欢。
“你说易小溪她到死有什么好的。”她最终没忍住开口，倒不是真想要个答案，只是单纯的发泄。
张璟闻言，虎躯一震：“你招惹她了？”
见李清月摇头，他松了口气：“我跟你说，你千万别招惹她。出了事，我可真帮不了你！”
“你为什么那么怕她？”
张璟连连摇头，一溜烟跑了。
李清月气的跺脚，什么人嘛，被一个小姑娘吓跑了，真没出息。她想了想，给三中的同学发了条消息，趁易小溪不注意又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这里错了！”
“不可能，我明明是按照公式写的。”
进去时，还能听见易小溪和褚叙的声音。明明褚叙以前对女生都是礼貌疏离的，怎么就偏偏对易小溪例外。哼，男生都是大猪蹄子。
艺术班今天有声乐考核，易小溪和下节课的老师打了招呼去艺术楼上课。
考核结束后，易小溪被张老师专门拉出来表扬，之后还让她单独唱了一段花腔。见镇住了艺术班一些心高气傲的学生，张老师才满意的点头，放她离开。
“小溪，你刚才跨指处理的真好，你能教我一下吗？”
出来时，艺术班的一个男生追了上来。他穿着白衬衫配浅蓝色马甲，下身一条朋克风的裤子，发型打理的一丝不苟，阳光帅气又有型。
易小溪刚要拒绝，就看到站在楼下的褚叙，来不及跟他打招呼，就朝褚叙跑了过去。
转来弘文快两个月了，这还是褚叙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你来找我吗？”
褚叙应了声，双手插兜往回走。转身时，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方才和易小溪说话的男生。打扮的花里胡哨，还化了妆，一定不招她喜欢。
易小溪叽叽喳喳的给他讲艺术班一个男生考核时唱串歌的场景，笑得前俯后仰。褚叙一只手护在她腰间，防止她摔倒。
“下次我们去KTV玩吧！我想听你唱歌。”褚叙现在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清澈，跟他出道后不太一样，但唱歌一定会很好听。
褚叙回了句：“再说吧！”
易小溪立刻来了劲：“你答应了？你答应了！我不管，你就是答应了。”
褚叙制住上蹿下跳的她，“回去学习，你能留在弘文再说。”
要是考不进前三百，出国了，还去哪里听他唱歌。
易小溪顿时蔫了。早知如此，她高中一定好好学习。差了一年多的时间，即使她再努力，要追上一直努力的弘文学生也不容易。
“等我考进前三百，你是不是就答应给我唱歌了？”见他点头，易小溪欢呼一声，拉着褚叙往回跑，“我觉得自己还能再写一套天利18卷。”
褚叙被拉着往前走，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笑出了声。可惜易小溪满脑子都是褚叙给她一个人唱歌，压根没听见。
第五章 打人
“同学们，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老徐端着他的保温杯摇摇晃晃的进来。
早已熟知他套路的十三班学生，强烈表示自己哪个都不想听。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说好消息吧！”老徐咂了口茶，“春季运动会马上召开了！这将是你们在学校最后一次的运动会了。所以，要求‘全员参与’！”
“我去，为什么？”
“我们申请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老师，我们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是将这难得的机会让给高一的学弟学妹们吧！”
“还有高三的学长学姐，他们都要学傻了，极其需要这样的机会。”
“……”
易小溪拽拽褚叙，“运动会，你喜欢吗？”
“无所谓。”褚叙神色淡漠。
老徐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好了，运动会是期中试后的事情了。现在说坏消息！”
邵晨捂住耳朵，拼命地摇头：“我不听，我不听。”
“鉴于淮海各市高中教学进度相差不大，为了检验各校学习成绩，我们的期中考试，改为全省联考。时间暂定为本月七到八号，也就是下周六周日。”
班里哀嚎一片，抱怨声此起彼伏。
易小溪趴在桌上每一句话也不想说。
考进年纪前三百本来就很难了，现在变成联考，成了难上加难。
褚叙见她像个蔫了的花，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别担心！”
易小溪在他掌心蹭了蹭，长叹一口气：“算了，西装裤下死，做鬼也风流。”
褚叙冷漠的收回了手：“女流氓！”
她不以为意，她怎么就流氓了？到现在手都没牵过。
老徐丢下两个劲爆的消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下节课的老师来上课时，见班里的学生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脸莫名。
被联考支配的高二学生，整栋楼气氛沉闷且紧张。
就在这时，学校论坛上的一篇帖子，横空出现，给沉浸在痛苦中的学子带去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所不知道的高二女神，是假乖巧，还是真叛逆？》。”易小溪拿着罗妍妍的手机，将标题读了一遍：“这标题起得挺有水平啊！”
罗妍妍拿回手机，看一眼论坛里的照片，又看着易小溪，怎么也没办法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小溪，这帖子里说的是真的吗？”
褚叙被物理老师叫去交代事情，回来就听见罗妍妍的话：“什么帖子？”
罗妍妍看了眼易小溪，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事情给他说。
“给他吧！”总是瞒不住的。
褚叙快速扫了眼内容，点开上面的照片，看了半晌将手机还给了罗妍妍。
易小溪表面平静，实则拎着一口气。褚叙喜欢乖巧听话的女生，这是他在某次接受访谈时说的。除了性别，和她沾不上一点边。所以转校时，她特意把头发拉成黑长直，想要柔和一下眉眼凌厉的气质。
“那天是你！”
易小溪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忍不住的高兴。即使褚叙不相信她，其实也没关系。她的那些过往，褚叙一概不知，不相信也正常。
罗妍妍看看褚叙，又看看易小溪：“你们在说什么？”
褚叙也挺惊讶的，他很难将眼前开朗明亮的易小溪，和那晚缩在角落，脸上挂着乱七八糟的妆，哭的喘不过气来的小姑娘联想到一起。
“我就说是为你来的你还不信！”
易小溪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高兴，眉目舒展，眼角含情，看的一旁的罗妍妍红了脸。
“嗯，隔了三年！”褚叙看了眼她，很快收回了目光。抽试卷的手，在页脚捻了捻。
“是呀，我拉着某人愣是没问出他叫什么。”易小溪斜睨着他，没好气的哼了声。
罗妍妍和刚刚过来的邵晨听得迷迷糊糊。但显然两人没有给他们解答的想法。
中午，四人一同去餐厅吃饭，走在路上就有不少人看着易小溪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但她好像压根不在意，神情自然的和褚叙打了饭菜找位置坐下。
“易小溪，你怎么还好意思跟在褚叙身边？”李清月看着姿态亲昵的两人，胃口全无，忍不住出口质问易小溪。
易小溪眼神也没给她。
李清月气的脸颊通红，还要说什么，被赶来的张璟一把捂住嘴拉走了。
论坛的事情持续发酵，不断有所谓的“知情者”爆料。学校删了原来的帖子，但很快就有其他的建起来。有学生要求校方开除易小溪，以正校风。闹到最后，一些家长也打电话来询问此事。
晚自习，易小溪被教导主任叫走后，班里炸开了锅。
“我就说，并非空穴来风。有图有真相！”
“她刚来时，装的多乖巧啊！没想到她居然会霸凌同学。”
“我就说看她长相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
“我还听说她跟很多男生都……”
“不会吧！感觉她不像是那样随便的女生。”
“知人知面不知心。”
“嘭！啪！”
一本书重重的砸到黑板上，又落回地面。
众人惊呼过后，转头看向书的主人。
褚叙一脸戾气，眼眸中的冷意似要化作实质：“闭嘴！”
“牛什么？不过是个捡破鞋的。”坐在后排的男生，双手怀抱，一脸不爽的看着褚叙。
易小溪刚来时，他也献过殷勤。可她一个笑脸都不给，就只黏着褚叙。
褚叙不过学习比他好，脸蛋漂亮了些。家境、能力那样比得上他，还总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偏偏女生各个为他神魂颠倒的。
褚叙拿起桌上的水杯朝他砸了过去，那男生虽躲了过去，但被碎裂的玻璃片划伤了胳膊。
“我C你M！”
易小溪跟着老徐进来时，就见一个男生举着拳头向褚叙砸去。
她来不及多想，一手撑住桌子翻过去，抬脚就揣在男生腰间，将两人分开。男生还未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脚踹过来。他身体后退几步，撞到桌角才止住。
易小溪还要再打，被褚叙拉住胳膊制止了下来：“我没事。”
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呆了班里同学。即使这段时间的流言蜚语，让他们认识到易小溪并非善类，但她动作利索，出手毫不留情的样子还是将众人吓到了。
“好了，都坐回去！”老徐站到讲台上，敲了敲讲桌，将场面控制下来。看被打的男生鼻青脸肿，还在流鼻血，便安排班长送他去了医务室。
“‘若无德，则虽体魄智力发达，适足助其为恶’的道理，你们应该懂得。”老徐说完，叹了口气离开了。
易小溪起身，在班里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抬手甩了钱嘉瑜一耳光。
“你干什么？”李清月推开她，护在钱嘉瑜身前。
易小溪懒得理她，一把把她拉到一半，迈步靠近钱嘉瑜，扯着嘴角嗤笑一声：“年纪不大，手段挺多。你找袁淑玲时，她没告诉你，我会打人吗？”
钱嘉瑜捂着脸，垂头看着脚尖，眼眶中的泪水滴落在脚面。袁淑玲起初是不想跟她说的，也反复警告过她不要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但她就是不甘心，明明她最早喜欢褚叙，要不是易小溪的出现，坐在褚叙身边的人就会是她。
在帖子出现的第二天，张权就跟她说了这事。
袁淑玲得知有人将易小溪之前的事，发了出去，忙找张权去解释。
但王叔查到的发帖账户却是属于李清月的，而且李清月也找人问过她在三中的事。
两厢一合计，差不多就知道真相了。
钱嘉瑜向来和李清月交好，知道她论坛账号和密码并不难。只是可惜了李清月，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张璟将事情真相告诉李清月后，她沉默了许久，什么话也没说回了教室。
关于钱嘉乐的处分也很快下来了，记过，留校察看。还有一些鼓动家长生事的，也被警告批评。学院账户转发了，三中“被”易小溪霸凌女生的澄清帖子，此事便算告一段落了。
经此一事，易小溪彻底“火了”，走到哪里都有喊她“姐”的人。论坛专门有人开了贴，每天更新易小溪的生活照。
易小溪却没有时间关心这些了。
先前她打人的事，被王叔不小心说漏给了父母。一顿口头批评少不了，最关键的是，奶奶下了通牒，考试成绩不达标，立即回温哥华，她亲自教导。
“褚叙，学习真的好难啊！”
褚叙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我要跟你一个考场就好了，看到你我就元气满满。”易小溪突然拿出手机，“我拍张你的照片打印出来，考试的时候放在桌上。”
褚叙伸手遮住她的摄像头。
“不要！”
易小溪扒开他的手，他又遮住了脸。
“不给拍算了！”
易小溪很好说话的样子，引得褚叙偏头看了眼她。
“嘿嘿，那你让我亲一下，或者你亲我一下也可以。”
她身子靠过去，伸长了脖子，脸往他的方向递。
褚叙伸手把她的脸拨回原位，眼神中带了点警告。
怕惹他生气，易小溪坐直身子，乖乖写卷子。
见她垂眸看着卷子，脸上难掩失望，褚叙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第六章 联考
周六，全省联考正式开始。
为了保证学生有良好的考试环境，淮海省部分地段实行交通管制。
王叔将易小溪送到考场外，目送她进去后才离开。
易小溪的考场在三号楼二十九号教室，她一路找过去，就见褚叙靠着栏杆，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笔袋。之前说要带他理发，最近事情接二连三，便拖到现在。他的刘海已经很长了，有点遮住眼睛，让整个人看上去阴郁又冷漠。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唯有他独自一人，与这世界都格格不入。
易小溪看着这样的他，心里漫起一层细密的痛感。她忙上前几步，环住他冰凉的胳膊。
“褚叙！”
褚叙回神，眼底溢出几丝笑意。
“来给我加油？”易小溪放开环着他胳膊的手缓缓滑下，在他手心挠了一下，才松开。
褚叙失神的想：上次物理竞赛，还有很多时间，她总喜欢做这些小动作。
看见监考老师抱着试卷从总务处出来了，易小溪伸出纤细的食指，在他腰间戳了戳，“你的加油收到了，我会好好考试的。你上去吧，要开考了。对了，东西都带了吗？”
她拿过褚叙的笔袋，翻了翻，从里面抽出一张两寸蓝底照片。大概是他以前照的，头发很短，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嘴角带着僵硬的笑，眼神冷漠。
“你考试带照片……给我的？”易小溪想到前两天自己跟他要照片的事，恍然大悟。捏着小小的照片，有股甜滋滋的味道，从心头流向全身，令她通体舒畅。
见褚叙眼神闪躲，她又忍不住逗他：“这么想让我留下呀！”
褚叙没有说话，但易小溪看的出他眼中的希冀，收起嬉笑的表情，认真允诺：“我不走，我会永远陪着你。”
“嗯！”褚叙垂头应了声。
易小溪见他这样，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楼梯口监考老师陆续上来了，她将笔袋还给褚叙，“上去吧！好好考试！”
上五楼考场的老师，抱着试卷走得有些吃力。见褚叙在身后，出声叫他。毫不客气的将试卷放到他怀中。
“怎么才来呀，这都要开考了。你好好考，争取把省状元留在我们弘文……”
褚叙放慢脚步，微微落后老师一步。闻言也不知声，听着老师用温和又亲近的声音絮絮叨叨。
目送他上楼后，易小溪转身进了教室。
监考的老师抱着试卷进来后，闹哄哄的人群并没有安静下来。年轻的女老师不知所措的看向身边的男老师。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神态自若的启封试卷袋。
学校的考场是按照上学期期末成绩排的，二十九和三十两个考场的学生都是吊车尾的存在。只要别太过，老师基本不会管。
“嘭！”一本小册子准确的打在后排闹得最厉害的男生后脑勺。
“谁他妈……”他骂骂咧咧的转过头，就见易小溪还保持着扔书的动作，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小溪姐？”
易小溪收回手，“谁话多憋不住，过来跟我说。”
原本转来转去，满教室跑的人，见她眉头紧皱，一脸不爽，忙各自回了位置，乖乖坐好。
教室很快安静下来。
铃声响起后，两位老师开始分发试卷和答题卡，核对学生信息。许是有易小溪这尊大佛在，一些被核对信息搞的不耐烦人，也拿出准考证和身份证，接受检查。
十五分钟后，考试正式开始。第一考是语文，易小溪大略扫过一眼试卷，比学校之前测验卷要难，跟褚叙出给她的不分伯仲。
教室内只剩下刷刷的落笔声。
语文科目，大家多少都会做一些。不想写的也安分的趴在桌上睡觉。
偶有微风穿过半开的窗户，在教室内绕了一圈，渐渐散去。
女教师放轻脚步，巡视一圈，停在易小溪身后。
三十人的考场，只有她的试卷满满当当。笔迹清晰，字体秀美，跟她的长相一样，让人赏心悦目。
她没有站太久，又去了别的地方。
两个小时飞快流逝。易小溪写完作文后抬头，挂钟上的时间指向十一点十分。还有二十分钟，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见她起身，一些早就想要离开的学生马上紧随其后。教室一下子空旷下来。
两位监考老师相视一笑，开始收卷。
易小溪刚出教室，就看见站在楼梯口的褚叙。他身边围着几个班里的同学，应该在对答案。
“江州司马青衫湿，淮海弘文学子死！”
“哈哈，我考前正好看了眼《劝学》，一分稳了。”
“东坡先生果然不负我，次次都中。”
褚叙见易小溪出来，推开人群走了过来。今天的语文有些难，不知道她考得怎么样。看她神色轻松，应该没问题吧！
“等很久了吗？先去吃饭。”这会儿附近的饭馆应该爆满了，她让王叔订了粤味轩的位置。
饭后，褚叙要回去，易小溪见附近没有公交站点，提出王叔开车送他过去。
褚叙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车开出市中心，拐进一个老旧的小区。楼房表面泛黄，还有墙皮脱落。小区环境杂乱，随处可见垃圾堆。楼下坐着纳凉的老太太老爷爷，小孩子在周围追逐打闹。
褚叙掩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手心的汗渍黏糊糊的。他面色平静，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易小溪的表情，直到车停下，她脸上还挂着笑，并未出现他预期的嫌恶。
“快进去吧！休息一会儿，下午见。”
易小溪从车窗里探出头，笑靥如花，声音夹杂在花香里，吹进他心里。
看他上了楼，王叔发动车子，使出小区。
下午三点开考数学，易小溪提前半小时到教室。珍而重之的从口袋里拿出褚叙的照片，靠着笔袋立起来。
张璟在隔壁的教室，听说了易小溪早上在考场生气砸人的事，过来看看。
“小溪姐！”
易小溪嗯了声，还在翻看褚叙的笔记。
张璟没注意，挥倒了她桌上的照片。被易小溪瞪了一眼后，心虚的摸着鼻子离开了。
下午监考的老师换了人，抱着试卷进来时，见考场如此安静，还出去确定了一下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拿到试卷，易小溪翻看后，心里一咯噔，好难！
两个小时转瞬即逝，铃声响起后，易小溪还没算出最后一题的答案。空着又不甘心，随手写了个二分之一，交卷离开。
走廊里叹息声一片，都在说数学卷的出题人，简直灭绝人性。
褚叙还在那个位置等。这次围在他身边的人更多了。
“选择题最后一题选A？”
“不是说选项平均分，那不应该选C嘛！”
“显而易见，并没有平均分。”
“我居然蒙对了。”
“最后一道答题，我连第一问都没做出来！”
“……”
褚叙拿到试卷时，就有些担心。数学卷难度系数以高考标准来看，平均在四颗星，压轴题的难度都到五颗星了。即便是他，也没有把握拿满分，易小溪要怎么办！
“比我想得要好！”见他眼神不时瞟一眼，带着担忧，易小溪解释道：“我家教老师来自江浙那边，找的卷子难度都不低。”
褚叙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考完数学，易小溪就轻松下来。理综她在班里的水平应该在中上，英语就更不用愁了。
和褚叙在校门口分别，她垮着脸回了车上。
晚上，和父母视频，她声泪俱下的控诉着数学考卷之丧心病狂，妄图得到父母的理解。
但易爸爸不为所动，易妈妈无可奈何，奶奶甜言蜜语，总之，约定不变，而且家里乐见其成。
相比于数学，理综的难度大家早有所料，心态平稳的接受了。
与之相比，下午的英语算的上和风细雨了。
从考场出来，易小溪长舒一口气。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参加这样大型的考试，感觉，还不赖。
晚上不用上自习，易小溪拉着褚叙陪她逛街。
商场的大屏上，播放着中国航空航天的宣传片，褚叙忍不住停下脚步。易小溪见状，陪着他看完了长达十分钟的片子。
“你喜欢航天？”
褚叙点头。
易小溪第一次见他明确表示对一件事情的喜欢。
联考成绩还没出，物理竞赛的获奖名单倒是先一步张贴在了公示栏。
学校的电子屏上，全天候滚动着“我校高二十一班褚叙，获得全国物理竞赛金牌”的字样。
放学后，褚叙去银行自助机查看了卡上的余额，竞赛的奖金已经打到他账户上了。有这笔奖金，爷爷这段时间的医药费就有着落了。
回到家里，爷爷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放轻动作，将毛毯给盖好，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爷爷今年过来嗜睡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病情严重了。周末带他去医院再检查一下吧！褚叙切着食材，分心想道。
饭菜摆上桌时，爷爷还没醒。他压住心中不好的念头，颤抖着手，伸到鼻翼下试了试。还好！他惊出一身冷汗。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轻轻地在老人肩膀处摇了摇。
“爷爷，吃饭了！”
老人含含糊糊的应着，努力睁开浑浊的双眼，在看清眼前的身影时，眼中满是慈祥的光：“回来了啊！饭都做好了？”
褚叙扶着他起身，坐到餐桌前。
晚上，老人早早就休息了。褚叙推门进去时，老人安详的躺在床上，胸口仅有微弱的起伏。
他将被角掖了掖，握着老人干瘦的手，抵在额头。
“爷爷，求你，我只有你了。”
少年的背影孱弱，在微弱月光下，脆弱的一碰就碎。
第七章 出事
星期二一早，老徐抱着试卷笑容满面的走进教室。
“同学们，又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你们的考试成绩出来了！”
“那可真是……sobad。”
台下一片唱衰声。
老徐胖乎乎的手，在试卷上拍了拍：“你们简直给我太大惊喜了！”
班里同学闻言，眼神亮了起来。
“英语年级最高143，我们班的褚叙。第二也是我们班的，易小溪137。”老徐赞许的看了看同桌两人，果然没令他失望。
班里一阵惊呼声。褚叙也太牛了吧，这样的难度都能考这么高。
老徐还是笑盈盈的模样，但班里其他人总觉得后脊背发凉。
“其他同学，哈，平均分107。你们可真是让为师surprise！”
作为弘文的重点班，十一班以往的英语平均分都在120以上，足以见这次考的有多差了。
褚叙这两天情绪不太好，虽然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易小溪发现他常常魂不守舍，眉头紧皱，耐心也查了许多。她问，也只说没事。
估计是家里的事，她昨天让王叔安排了人，看着点褚叙家。
“我考了第二呢？你不夸夸我？”
褚叙回神，看见她卷面上鲜红的数字，并没有多少惊讶。但还是依她所言，“夸夸你！”
易小溪不满的撇嘴：“你也太敷衍了。”
她还要说什么，放在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在学校只有王叔能打通这个号码，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叔。”
她努力平复着心情，静静听完后，让王叔安排车来学校接她。
挂了电话后，她先安抚褚叙：“褚叙，你爷爷出了点事，你别急，王叔已经把他送到医院了，我们现在过去。”
褚叙听到“爷爷出事”，脑中瞬间一片空白。不待她说完，就猛地起身，要往外跑。易小溪一把拽住他，别连同桌子一起被拖行了一段。
“我安排了车。”顾不得额头的伤，见褚叙停下来，她忙喊道。
褚叙冷静了几分，拉起易小溪就往外走。
出事后，王叔就让人在校门口等着了。两人刚出去，司机忙打开车门，待他们坐定后，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车子停在一家私立医院，褚叙拉开车门就往外跑，易小溪忙跟上去。
有人在门口等着，将他们带到VIP病房。
褚爷爷躺在病床上，房间里站满了医生。
“小姐！”
易小溪点点头，看向医院的院长：“赵叔叔，怎么样？”
赵院长脸色沉重，摇摇头。老人本就年事已高，又撞到脑部，流了许多血，加之怒火攻心……
褚叙跪在病床前，紧紧握着老人的手。
“你来了？我说了，不用，不用通知你了，耽误你学习！”老人缓了口气，“你别伤心。爷爷到了时间了，你，你奶奶，在那边，等我，等我很久了！你好好的，爷爷，对不起你……”
“嘀~”心电监护仪发出响亮的示警声。
褚叙看着病床上安详离去的老人，巨大的悲伤迎面扑来，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他想叫一声“爷爷”，喉咙似乎塞了一团棉花，他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易小溪上前几步，将僵直在地上的人，揽入怀中。
王叔见状，带着医生先行离开。
“褚叙。”易小溪不知道她能说些什么安慰他，只能徒劳的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
她感觉到肩头滚烫的温度，揽着他的手，轻轻拍着少年弯曲的脊背。
病房外，王叔还在等候。易小溪将情绪稍稍平复些的褚叙，安置在病房里的沙发上休息。
“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褚叙刚去学校没多久，就有个醉醺醺的男人上了楼。安排在这里的人，起初并未多想。这里鱼龙混杂，一个酒鬼出入很正常。
但很快，楼里就传出了争吵声，两人怕惊到老爷子，出去查看。就见那醉汉从房里仓皇逃出，他们忙推门进去，就见老爷子倒在血泊中。
他赌博输了钱，想找儿子要。在学校门口看到褚叙获奖的事，转道去了家里。不顾老人的阻拦，在屋里翻找一番后，一无所获。拉扯间，将老人推了把，撞到了桌角。
“人我们抓到了，确定是褚老爷子的儿子。”说到这里，王叔转头就见褚叙倚在门口，不知听了多少。
“他在哪？”褚叙语气平淡，眼神中一片死寂。
易小溪示意王叔先离开。
褚叙扯住要走的王叔：“他在哪？”
“褚叙，你放手。”易小溪拉开他的手，把人带进病房，关上了门。
“你是不是也要包庇他？你跟我说他在哪？”
易小溪忽略被捏的生疼的胳膊，“我没有要包庇他。爷爷还在这里躺着，我们先让他入土为安，好不好？”
褚叙松开手，靠着门跌坐在地上，将头埋进双臂中。
易小溪心疼的抱住他。少年的眼角泛红，眼中布满血丝，眼神迷茫而无助。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唇色发白，有些干裂了。
“褚叙，我会一直陪着你。”
外面的天色渐晚，情绪起伏剧烈的少年，终于在她怀中浅浅睡去。
王叔联系了殡仪馆，找好了墓地。等褚叙醒来后，易小溪努力措辞，跟他说了要去火化的事。他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在同意书上签字后，乖乖站在一旁目送着爷爷被医院的车，送往殡仪馆。
老爷子出殡那日，天色一直阴着，后来下起了细小的雨。
王叔将褚叙的父亲也带了过来。被关了两天，男人看着清醒了，跪在老爷子墓前声泪俱下。
褚叙冷眼看着他表演。
男人说着说着，怒气渐起：“我当老子的，找儿子要钱，不是理所应当？你为什么不给我，你就是想看我被要债的打死。老不死的东西，我……”
褚叙终于忍不住，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狠狠地冲他脸上挥出一拳。
男人被打倒在地，毫不在意的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带着挑衅。
雨幕中，王叔为易小溪撑着伞，一行人看着少年对男人拳脚相加，却并未有人上前制止。
许久，少年踹了脚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他双腿发软，跪倒地上，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
易小溪走出伞下，陪着他跪到老人墓前。
雨很快将两人的淋透。王叔怕他们着凉，为两人撑起了伞。
夜晚降临，褚叙缓缓起身，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墓地。他身后，易小溪无声的跟着。
送他安全回家后，易小溪正要跟进去，却被关在了门外。
“你记得洗个热水澡，吃点东西。”
她不敢多纠缠，怕惹他生气。隔着门叮嘱一番后，随着王叔回了家。
连续三四天没有去学校，老徐不放心打来电话询问。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又跟他多请了几天假。老徐叮嘱许多，临挂电话时，将两人的成绩报了一遍。
“褚叙全省第二，总分708。你也很不错，591分。全校二百四十五名。”
挂了电话，易小溪心里一松。她一直担心自己成绩不好，褚叙现在这种情况，她怎么可以离开，到时候要说服父母留下来，又是个难题。
王叔在一旁听到她的成绩也替她开心。
经过这段时间，小姐对褚叙的感情摆的明明白白，要是这时候出国，小姐怕是要伤心了。
晚点的时候，王叔将易小溪的成绩报给先生和太太。
虽然遗憾女儿不能来温哥华，但两人也很为她的进步高兴。
王叔趁机将最近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你觉得那男孩子怎么样？”
王叔客观公正的评价：“很优秀，学习成绩很好，这次联考全省第二。孝顺上进，长得也好看。只是家里比较复杂，条件也略差了些。”
“家境倒无妨，你看着点果果，让她注意分寸。”
王叔笑着应了下来。
易小溪叫了家庭医生，将身上的伤处理了一下。之前被褚叙拖着的时候，撞到了腰，额头也划了一道，虽然不严重，但一直没来得及处理，她怕留下疤。
晚上给褚叙打电话，他一直不接，易小溪有些担心，想过去看看，但她今天淋雨有些发烧，医生给她挂了吊针，结束都到凌晨了。
一早她到褚叙家门口，敲了半天不见人开门，她那配的钥匙开了门。
窗帘拉着，屋里光线昏暗。她在门口摸着开了灯。
屋里很乱，家具七零八落，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片。她小心的找了一圈，在卧室找到埋在被子中的褚叙。
易小溪靠近时，听见他在低声呢喃。
想拉他起来时，手碰到滚烫的身体，吓了一跳。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虽然很快被他打开了，但额头的温度明显高得吓人。
她忙打电话叫了司机上来，两人将烧的迷迷糊糊的褚叙送进了医院。
昨天回到家，褚叙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在沙发上坐到深夜。后来烧起来，他记起易小溪的叮嘱，准备洗个澡，结果兜头浇下一股凉水。
他就这样湿着身子回到卧室，心里空荡荡的，风一吹能听到回响。他甚至想，就这样吧，反正再也没有人要他了。
迷糊中有人在他耳边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她没有来。
“骗子！”
第八章 他的样子
“骗子！”
易小溪送走医生后，在他身边坐下，握住输液管帮它升温，就听见褚叙呢喃道。
谁是骗子？他做梦了？
她伸手，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爆满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她指尖停在他紧皱的眉头上，轻轻揉了揉。又划过他高挺的鼻梁，落在他干裂的嘴唇上。
易小溪起身，到水房打了一壶热水，在盆里借了些凉水掺了掺，将毛巾打湿，拧干后仔细擦拭他额上的汗水。
待杯子里的开水晾凉后，拿牙签沾湿后，在他干裂的嘴唇上仔细点涂着。
褚叙到下午才醒。喉咙干涩的他发出轻微的声音，都如同被针扎一般的刺痛。
他环视一周，确定这是在医院。病房里除了他，没有任何人。他嘲笑自己还在妄想着谁，唯一的亲人也离他而去了。
“你醒了！”易小溪拎着保温桶进来，见褚叙眼睛定定的盯着天花板。
听到声音，褚叙心痛涌上一股强烈的喜悦感，比他去淮海省考试时，她不远千里来看他时更甚。他艰难的转过头去看她。
易小溪放下保温桶，试了试杯子里的水温。她转身将病床升高了些，端着水杯小心的喂褚叙喝。
沙哑的喉咙被温热的水滋润了许多。
“我怎么在这儿？”
提起来，易小溪就生气：“我晚上是不是叮嘱你好好吃饭，记得冲热水澡？你差点就烧傻了。”
褚叙没有解释热水器坏了，偏头不去看她，语气生硬：“不要你管！”
病房安静下来，他忍不住去看她。却见她脸色平静，动作有些笨拙的盛着保温桶里的粥。
“先吃点东西。”易小溪端着碗，在床边坐下，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嘴边：“你两天没吃东西了，又发着烧，医生建议吃点清淡的。”食味轩的青菜粥味道也还好，正适合他喝。
褚叙并不张嘴配合，她也不生气，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看着他。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有了第一口，后面就没有别扭的理由了。
解决完一碗后，褚叙便不再吃了。易小溪也不强求，将剩下的盖好，等下饿了还能吃。
“你走吧！别管我了。”
易小溪好像没听见一样，径自拿了书坐在沙发上看。她好不容易进步的成绩，可不能松懈了。
“我说，让你走！”他提高声音，见易小溪不理他，伸手将床头柜上的东西一股脑打落到地上，保温杯里的粥撒了出来，有些溅到她的衣摆上。
这下应该生气了吧！走吧，都离开，他本来就是一个人。
易小溪俯身将东西摆回原位，又拿了工具，将地上的粥收拾干净。期间医生进来查房，见病房里一片狼藉还颇为惊讶。碍于医院董事长大小姐的身份，没敢多言。
测量了褚叙身体温度，又询问了一番后，医生才离去。
“我要出院！”褚叙撑起身子，脑袋晕乎乎的，控制不住身体往后倒。
易小溪眼疾手快接住他，缓缓放到病床上：“医生说，你要再观察两天。”
褚叙翻了个身，不去看她。
就这样躺了一下午，他耐心告罄，一把拔了吊针，闹着要出院。
易小溪背抵着门，平静看着他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扫落到地上，又看着他吼着要离开。
房间里的动静惊动了值班护士，但里面的人身份特殊，没有呼叫，她们也不敢贸然进去。一群人面面相觑，围在病房门口。
褚叙发泄完，见易小溪还是那样平静，眼神纵然的看着他，突然就没有闹下去的力气了。
“我答应你，明天就出院好不好。”易小溪走过去，将瘫坐在地上的褚叙抱在怀中，温声安抚着。
听到里面平静下来，护士长试探着敲了敲门，听到允许，和医生一起走了进去。
面不改色的将褚叙拔了的针换掉，重新扎针输液。
两人离开后，保洁阿姨就走了进来。将乱糟糟的房间收拾干净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兵荒马乱的一天下来，易小溪也有些累了。见褚叙闭上了眼，她也趴到床边睡着了。
期间护士进去换药时，见原本一脸戾气的少年，神色温柔的看着易小姐，空着的手，轻柔的摸着易小姐的头发。
之前她们私下都在猜，是不是易小姐用家世强迫人家少年了，看他这幅样子，不像是对易小姐无意啊！莫非是易董事不同意？富家小姐和平民少年？
易董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医院众人口中，棒打鸳鸯的“大棒”。
易小溪半夜惊醒，见褚叙手上的吊针不知何时被拔了。他躺在病床上，陷入沉睡，一只手上还缠着她的一缕头发。
阳光透过窗户照到褚叙苍白但难掩精致的脸上，痒痒的。他缓缓睁开眼，下意识去摸床边。
趴着的娇小身体不知何时离开了。
他掩去眸中的失望。离开时应该的，谁也忍受不了他的坏脾气。
有人在开门，他眼中重新迸发出光彩，待看清楚来人时，又渐渐黯淡下去。
护士见他醒了，放心走了进来：“易小姐下楼买东西去了，让你别着急。”
她话音还未落，易小溪就进来了。
“你醒了，先洗漱一下，王叔待会儿就把早餐送来了。”易小溪放下手中的洗漱用具，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
见没她什么事了，护士默默离开，脸上带着嗑到糖了的隐秘笑容。别以为她没看见少年眼中的神采。
褚叙起身，拿着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
很快就神清气爽的出来了。
易小溪见他发梢还挂着水珠，待他上床后，拿了毛巾替他仔细擦了擦。
王叔带着早餐来时，少年乖巧的低着头，任由小姐为他擦着头发。
“王叔！”
褚叙也跟着叫了声。之前爷爷出殡，多亏有他帮忙，才能那么快入土为安。
王叔放下东西，犹疑了一下，还是当着褚叙的面问了：“小姐，褚先生……”
易小溪看了眼褚叙，问他的意见。
“杀人偿命！”褚叙语气阴冷，目光狠毒。
“先让他在医院呆着，让人照顾好，别出什么意外。”
王叔理解了她的意思，点头应下，转身离开。
“你为什么要给他看病，你让他被讨债的人打死算了。你为什么要护着他？”
褚叙挥开她的手，大声的质问着。
“你现在情绪太激动，我怕你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易小溪捡起被甩到地上的毛巾，伸手去牵他的手：“等你病好了，我们再解决这些事情。”
褚叙躲开她的手，“我很清醒，我想要他为我爷爷偿命。甚至，我想亲手解决了他。”见易小溪像是被吓到，他又说：“我就是这样坏，这样不孝，你是不是失望了？你失望了就离开啊！”
易小溪有点想笑，但她知道现在笑出声，肯定要把他惹毛了。所以低着头，尽量憋着。
褚叙见她肩膀抖动着，以为他哭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想，就这样吧！她伤心了就会走了。陪着他总会失望的，总会离开的。
“你走吧！你走啊！”他指着门吼道。
易小溪止住了笑，不管装腔作势的某人，打开了王叔送来的早餐。对比昨天买的粥，李婶准备的就丰盛了许多，除了瘦肉粥，还有几碟爽口的小菜，几块精巧的点心。
“褚叙，先过来吃点，待会儿要挂吊针，”
看着毫不在意的少女，他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但心里的愉悦和欢喜，又瞒不过自己。
易小溪是真饿了，不仅喝了粥，连点心也吃的一干二净。褚叙看着空空如也的碟子，有些不满，不是说好给他吃的嘛，怎么一块都不留给他。
十点多，医生过来查房。
“你说过今天要我出院的。”褚叙执着的看着易小溪，见她点头才同意护士扎针。
医生轻咳一声，掩着嘴角的笑离开。霸气大小姐和傲娇小公举的cp确实挺好嗑。
许是知道今天就能离开，褚叙很乖顺的挂完了一天的滴点。
被司机送回家后，易小溪也跟了上去。
“你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褚叙撑着门，把她挡在门外，“我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你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易小溪趁他不注意，从他胳膊下钻了进去。
屋子褚叙住院期间，她请钟点工收拾过了。陈设简单，但布置的很温馨。墙上贴满了褚叙的奖状，客厅的置物架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奖杯。
茶几上摆着几张照片，都是褚叙获奖时拍得，看得出时长被人翻看，都起毛边了。
“你出去！”褚叙想拉她，又担心伤到她。昨晚他看到了她藏在刘海下的伤疤，足有一寸长。
易小溪继续参观屋子。褚叙的卧室里除了床，只有一桌一椅。桌上摆着他和爷爷的合照。照片里的少年笑的恣意张扬。
“易小溪，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褚叙跟了进来，见她拿着自己和爷爷的合照，一把夺了过来。他的动作有点大，带的易小溪踉跄了一下。他又忙伸手去扶。
易小溪不以为意，还要继续看时，却突然被抱了起来。
“你干嘛？”嘴上说着，身体却实诚的靠了上去，双手自然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公主抱啊！人生第一次，感觉真好。她在褚叙胸膛蹭了蹭。
第九章 受伤
“褚叙，你心跳好快！”
褚叙脚步一滞，又加快脚步，三两步走到门外将易小溪放了下来。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伸手关门。
易小溪顾不得多想，双手抓住了门边框。
褚叙一下子没收住力，她抓着门框的手被夹得通红。
“你蠢呀！”他忙拉开门，去看她的手。
易小溪将手背到后面，不给他看。得意洋洋的撞开褚叙，重新进了屋里。
褚叙暴躁的抓了把头发，跟着她走进去。看她在沙发上坐定，举着红肿的双手，仰头看着他。
“褚叙，你想要什么你要跟我说？”
褚叙脸上冷漠的表情僵住，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从卧室拿出药箱，半蹲到易小溪面前，给她处理伤口。
易小溪看他拿着药水和棉签，却不知如何下手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算了，我们去医院！”褚叙懊恼的将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握住她的手腕要拉她起来。
易小溪没动，反手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身边坐下，表情温柔：“褚叙，我会一直陪着你，你随时可以跟我确定。”
褚叙僵直了身体，任由易小溪抱住了他。自从爷爷走后，他就只有易小溪了。可她明亮、热烈，像抓不住的风。
她什么都有，而他什么也没有。
所以他反复试探，将自己最坏的样子给她看。暴戾、无情、脾气坏、不懂事……若是她连这些都接受……
他抬手，第一次回抱了易小溪。隔着单薄的衣服，他能清楚地触碰到她的蝴蝶骨。明明她身体那么瘦小，却撑起了他即将坍塌的世界。
“易小溪，易小溪。”他将头埋进她颈肩，努力收紧环着易小溪的胳膊，似要把她嵌入身体内，“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你要一直陪着我。”
易小溪轻轻拍着他的肩，“我会在，一直在。”
两人保持这样的动作，褚叙紧绷着的神经慢慢放松，将全身的力气靠在她身上。闭上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
“褚叙宝宝，我们应该、大概要去医院了。”易小溪看着肿成胡萝卜的手，指关节发出阵阵刺痛感。她尝试着弯曲手指，疼痛感直击神经。易小溪在三中时也受过不少伤，她自认为忍痛能力还好。现在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疼的她冷汗直冒。
褚叙忙直起身子，看到她的手，皱起眉头。
刚送走两人没多久，赵院长又接到骨科医生的消息，小姐又来了！这次受伤的，是小姐本人。
负责给易小溪做检查的医生刚毕业没多久，他唯一一次见过院长还是在面试的时候。第一次被这么多领导围观工作，他努力保持镇定，仔细翻看易小溪的手指。
有护士将之前拍的片子拿了过来。
“褚叙，你看像不像鸡爪子？”
褚叙拍了拍她的头，让她安分点。
“没有骨挫伤，就是淤血比较严重。我开个药膏，每天涂抹化瘀，大概半个月左右就好了。”医生谨慎的措词。
一旁的主任听到他的判定，满意的点了点头。
褚叙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去窗口拿药。
赵院长和王叔也算熟识，前几天他还跟老王感叹，易小溪这学期来医院的次数少了许多。果然人是最不经念叨的。
“你这手怎么夹得？”
他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强闯民宅，主人正当防卫。”
易小溪说的毫不在意。其他人的脸色就有些精彩了。
褚叙刚拿了药过来，就听见易小溪的话，不赞同的制止她：“不要胡说。”
赵院长倒觉得易小溪说的是实情。但为了保住小姐仅剩的一点形象，他选择沉默。
从医院出来，夜已经深了，气温降了下来，夜风习习。两边的霓虹灯亮起，整个城市都安静了。
易小溪举着被包裹成肉粽的双手，面上是掩不住的遗憾，语气失落：“此情此景，若是能牵着小手，也算得上浪漫。可我这双猪蹄，有谁愿意牵！”
她眼巴巴的看着褚叙：“你会对我负责的吧？”
褚叙别开脸，将手中的东西换到左手，牵起她的手腕，“会负责。”
他说的“会负责”，果真是会负责。
次日一早，易小溪在李婶的帮助下，艰难的吃着早餐。就见王叔带着褚叙走了进来。
她忙放下夹在手腕间的食物，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褚叙未搭话，走到她身边，缓缓靠近。
易小溪眨了眨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脸，咽了咽唾沫。一早上就这么亲热？王叔和李婶都在呢！哎呀，我刚刚吃了油条，会不会有味儿啊！
褚叙拿过她面前的餐盘，舀了勺八宝粥，递到她唇边：“我喂你。”
原来不是要亲亲啊！易小溪张嘴一口含住勺子，愤愤的想，不亲，离那么近干嘛？
“你吃早饭了没？我让李婶给你添一副碗筷。”
“不用。”他就着手中的勺子，喝了一口粥。又夹了一筷小菜喂给易小溪。
他神态自然，仿佛并未觉得刚才的动作有多么暧昧。易小溪看他如此淡定，自己过于注意好像显得太不坦荡了。
吃完早餐后，褚叙还仔细的给她擦了嘴。
“要去学校吗？”易小溪问。
褚叙摇头，“明天我们一起去。”
王叔带律师来的时候，易小溪生无可恋的坐在地毯上，一边褚叙在给她分析联考的试卷。
褚叙父亲的事情，已经拖了三天了。正好今天两人都在，就尽快将此事解决了。
“褚叙，你确定要起诉？如果你……我可以送他去别的地方，不会有什么影响。”
送走律师后，易小溪见褚叙的神情黯然，有些于心不忍。亲手送自己父亲进监狱，任谁而言都是艰难的抉择。
褚叙沉默了许久，轻轻摇了摇头。
小时候，父亲还没沾上赌，会努力挣钱，给他买零食，玩具。休息的时候，陪他玩，让他骑大马。会高兴地跟人炫耀自己儿子，有多么聪明。他曾经一度将父亲当做自己努力的榜样。
但自从他开始学人赌钱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暴躁，易怒，动不动就打人。妈妈受不了，最后跟人跑了。他开始长久的外出。一年也来不了一两回，每次回来都是找爷爷拿钱。家里的小超市让给别人还债，房子也抵押给了债主。爷爷没办法，偷偷带着褚叙躲到城市里。
褚叙中考是市状元，上了报纸。父亲又找来了，依旧是要钱。里里外外翻遍了没有一分钱，便跑回乡下老家躲债。他惹了不该惹得人，只能到处逃，到处躲。不时来家里拿钱，几千块要，几十块也要。
爷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奶奶当初为了生他伤了根本，没几年就去了。爷爷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教好他，很是自责。几次想管教，换来的只有拳脚相加。后来便也失望了，随了他去……
易小溪很早就查过褚叙的事情，有关他家庭情况的事一清二楚。
“我会安排好之后的事情，你别担心。”
“谢谢。”从爷爷出事到现在，若没有她帮忙，自己不知要何等狼狈。
这一天，但凡易小溪要用到手的地方，都由褚叙代劳。
晚上吃完晚饭，褚叙提出要回去。
“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是说明天早餐。”易小溪刚上完药，李婶包扎的手艺着实比不上她做饭的手艺，两个手从肉粽变成了馒头。
“你别回去了吧！反正家里房间多。”
褚叙被她眼巴巴的表情看的心软。王叔和李婶也在这里住，倒不算失礼。最后还是称了她的心意，留了下来。
家教老师这两天没来，他自觉担任了这个职务，陪着易小溪在书房看书到十点多。准确的说是，易小溪看书，他负责翻页。易小溪读题，他负责代笔。
睡觉前，王叔端了一杯牛奶，看着褚叙喂她喝完后，又目送褚叙进入客房。才包含深意的对易小溪说：“小姐，先生让我提醒您，注意分寸。”
易小溪小脸皱成一团：“爸爸他怎么能这么想我！王叔，他太过分了。”为了表达自己的气愤，使劲跺了跺脚。
王叔一脸正色：“我觉得先生说的没错！”
还没来得及关门的褚叙，听到这段对话，嘴角带了笑，缓缓关上门。原来，她父母都知道他的存在了吗？
睡觉前换衣服，易小溪的两个“馒头”手，又成了大问题。李婶帮她拆了包扎，待换完衣服后，又给她包了回去。
以后还是睡觉前再换药吧！这样太折腾人了。
李婶见小姐忍痛的样子，就心疼的不得了。她自易小溪五岁开始，就一直在易家工作，看着她从小豆丁，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易家老太太身体不太好，要去国外修养。李婶以为自己要和小姐分开了，伤心了好一段时间。后来刚上初中的易小溪决定独自留下。易家父母拗不过她，安排了王叔跟她一起照顾着。
这些年，小姐还是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本该是在琴键上跳跃的艺术品，差点就弹不了了。
易小溪见她红了眼，就去逗她：“我果然是天生丽质，即便是受了伤，也美成了维纳斯。”
李婶没好气的瞪她：“胡说，你手好好的，怎么就成维纳斯了。”
“对呀，我手好好的，您就别担心了。”
哄走了李婶，她仰倒在床上，举着手遮住灯光。
一双手还褚叙一颗心，算下来还是她赚了。
第十章 告白
阔别学校一周，走在学院里，褚叙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短短的一周内，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在还有人一直陪着他。
易小溪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有损她的形象，从下了车就一直戴着口罩。拿了褚叙的外套，盖在手上作掩护。
见褚叙在看她，眨了眨露在外面的眼睛，显得无辜又乖巧。
老徐没有给班里同学说褚叙和易小溪请假的原因，其他老师问起时，也只说是有事。他带了褚叙两年，清楚地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子有多么努力，就有多么自尊。被人用各种同情的眼光和举动对待，才是对褚叙最大的负担。
“小溪，你的手怎么了？”易小溪刚坐下，罗妍妍就看到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双手。
联想到两人请假快一周了，她又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手受伤了！我特地去问老徐，他还不告诉我们。”
易小溪笑笑并没有多做解释。
老徐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褚叙敏感又骄傲，她不像别人借着关心的旗号去窥探他的生活。
来任课的老师都注意到了易小溪一双扎眼的手，对她这一周的行踪有些了解了。上课也照顾她行动不便，尽量不去提问她。
课间，罗妍妍想找易小溪聊天，转过来就见褚叙左手举着牛奶盒给易小溪喝，右手还在做作业。
易小溪用手肘碰了碰他，褚叙便放下牛奶，抽了一张纸，给她擦嘴，动作小心，如同对待瓷娃娃一般。表情温柔，眼神中甚至还带了几分宠溺。
她看的有些脸红，忙转过头。缓了会儿，又忍不住回头看。褚叙拿起易小溪剩下的牛奶，极其自然的将吸管喂进自己嘴里。
这短短的一周，发生了什么，让两个人的关系亲近至此。明明之前褚叙虽然对易小溪有所不同，但举止有度，顶多算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可现在……他俩真的在一起了？
中午休息，王叔送饭过来。褚叙让她在教室乖乖坐着，自己去校门口拿。
罗妍妍趁机八卦，“你跟褚叙在一起了？”
易小溪笑笑，“你说呢？”
罗妍妍被她盯着看，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最后讪笑着起身，以上卫生间为由起身离开了。身后隐隐传来一声嗤笑，她没有回头，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你不和我一样？”
自上次事情之后，李清月沉默了不少。联考之后，她还主动将位置换到讲桌旁，一个绝对被老师注意的地方，学习的努力劲儿称得上废寝忘食了。中午班里同学都去休息了，就她还在刷题。
易小溪挑眉看了眼她：“我们不一样。我在乎的从始至终只有褚叙。其他的人，是好是坏，只要别作到我头上，都无所谓。”
“你可真大度！”
张璟单手揣着兜，走了进来，头发乱七八糟，睡眼惺忪：“你们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你瞎呀！”李清月没好气的瞪他，“你来干嘛？”
张璟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瞎”了，但他被李清月欺压惯了，也没反驳：“我哥听说小溪姐受伤了，让我来看看什么情况。”
“她受伤了，你来看什么？你是能替她治疗，还是帮她挨疼？”李清月是小鹿眼，生气的时候瞪得圆鼓鼓，漫起一层水雾，一点儿也没有气势。
张璟被这一连串的质问砸的发懵，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被她挥手打开也不生气：“好了，我错了！你别生气，跟个炸毛的小猫一样。”
褚叙正好拎着饭盒进来，李清月也安分了下来。
张璟看她又恢复了端庄的样子，嘴角露出一点笑意，却怎么看都有些苦涩。
“小溪姐，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他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停下来，“李清月，你快去吃饭，食堂要关门了。”
“知道了，烦死了。”李清月不满的嘀咕着，但还是听话的收拾了书桌，起身离开了。
教室只剩下褚叙和易小溪了。
“先喝口汤！”褚叙将晾的温度适宜的汤，喂到易小溪唇边。
不知道是不是李婶忘了，只带了一副碗筷。褚叙便就着她用过的餐具吃了午饭。
李清月忘了带饭卡，上来拿时就看着这一幕。她在门口停了会儿，并未进去。
“褚叙，你说我这算不上因祸得福？”享受着褚叙的服务，她神情惬意。
褚叙在解决剩下的饭菜，闻言抬头疑惑看她。
“虽然手被门夹了，但捕获了一枚小公举的芳心，嘻嘻。”
褚叙含含糊糊的应了声。即便她不受伤，他也会……
下午易小溪要去艺术楼上课，褚叙送她过去，将需要的东西都为她摆好，才离开。
张老师在办公室听说易小溪伤了手，起初还不信，学乐器的人，最是珍惜双手了。但跟她说的人信誓旦旦，又有许多人附和，她想着应该就是磕磕碰碰了一下。但当她走进教室后，看到她包裹的跟猪蹄似的手，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易小溪，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呃……”易小溪动了动唯一没事的大拇指，“还是灵活的！”
张老师提醒自己，保持形象，面带微笑。
“你……医生怎么说，影响以后弹钢琴吗？”
易小溪忙摇头，“不会，最多一个月就好了。”
“一个月？”
张老师音量骤然拔高，尖细的女高音在教室里3D环绕，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当天，易小溪的个人论坛贴里，有关她的个人事迹又多了一项：将全校最温柔的女老师，气出海豚音。
下课时，张老师还不忘警告易小溪：“尽快养好，不能弹琴之前，别再来了！”
易小溪乖巧点头。
褚叙还没过来，她无聊的有一下没一下踩着踏板。
“易小溪，你加我微信吧！我拉你进班级群。”
祝哲文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之前他追着易小溪请她指教指法，被无视后，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身为弘文的校草，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搭讪一个女生。
可转念一想，他喜欢的不就是这份与众不同吗?于是，他决定重整旗鼓，再接再厉。
易小溪苦着脸，不提手机还好，一提她就心塞。褚叙以防止她玩手机扯到手指为名，没收了她的手机，她都两天没摸过自己的手机了。
“我手机没带！”她说的是实话。
这是明确的拒绝了吧！祝哲文失落的收回手。他室友曾经说过，哪有人现在不带手机的，说没带都是委婉的拒绝。
祝哲文舍友见他受挫，上前帮忙，“易小溪，哲文就是想拉你进班群，方便以后和班里同学交流。你也不能不合群对吧！”
“她手机在我这儿！”褚叙站在门口，摇了摇手里的白色手机。
“褚叙？”
艺术班的人显然也认识他，没想到学校里关于他和易小溪的传言是真的啊！
祝哲文的舍友同情的拍拍祝哲文的肩膀，为他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初恋哀悼。
褚叙走到易小溪身边，将手机打开递给祝哲文：“要拉班群？扫一下班群的二维码吧！”
祝哲文无奈打开班群的二维码，给他扫。
“谢谢。”褚叙极有风度的道了谢，扶起易小溪，揽着她肩头的手自然地滑到她腰间，对着她浅笑，语气温柔：“走吧！”
易小溪被他这一笑，笑的神魂颠倒，像踩着棉花似的被他带走了。等回神时，发现被带到体育馆的角落里。
“怎么来这儿了！”
褚叙将她推到墙角，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
“怎么总有人要你微信！”
易小溪笑意盈盈，“就只有他一个啊！”
褚叙有些烦躁，他不知道怎么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不喜欢易小溪将眼神分给其他男生，不想她和别的男生有交集。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对，但他就是不想！
“你说过，会只陪着我的！”偷换了概念，他有些心虚。继而又理直气壮起来，一直陪着他，不就是只在他身边吗？
易小溪往他身上靠了靠：“你是不是吃醋了？你为什么吃醋？因为喜欢我吗？”
褚叙将头抵在她肩头，闷声“嗯”了下。他能嗅到易小溪身上的香气，是那种带着草莓味的牛奶。他昨天在她家住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样的味道的沐浴露。
知道他别扭，易小溪也不追着他问。
等褚叙过了别扭劲，易小溪撞撞他的腰，示意可以回去了。在这边待太久，有点凉了。他前几天发烧才好，别在着凉了。
“易小溪，你……你喜欢我吗？”褚叙没动，犹豫了好久才问。
“喜欢，你不是一直知道吗？”
褚叙仰了仰嘴角，“我也喜欢你！”
易小溪是真的惊喜。她能感觉到褚叙对她的喜欢，也有期待过他的告白。但褚叙别扭又缺乏安全感，想让他主动说出这种将等同于剖析自己内心的事，很难。她也没有一定要听这几个字，说不说，她心里明白就行。
褚叙说完，脸都红，别扭的拉着易小溪要走。
第十一章 运动会
“你等一下！”
易小溪想要伸手拉他，但想到自己仅能活动一个大拇指，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褚叙怕她嘲笑，又怕她是真的有事，犹豫的转回身子。
一阵风拂来，唇上传来浅浅的压迫感，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上，湿热感一沾即离。看着易小溪的脸渐渐清晰，他来不及多想，伸手将她重新揽了回来。
被重新吻住的时候，易小溪还有些发懵。
褚叙虽然动作很强势，但他只会这样静静的贴着，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许久，易小溪回过神来，身体后仰，离开时忍不住在他唇上舔了一下。
褚叙还愣在原地，她忍不住笑了声，冲他挥挥手：“男朋友，你愣着干嘛，回去了。”
一路上，褚叙都在沉默，握着易小溪手腕的手越收越紧。
“褚叙，你不高兴？”是不是自己动作太放肆，把他吓到了。
“没有！”褚叙忙摇头否认。他只是在回味刚才的吻，还有她说的那句“男朋友”。
所以他们现在是谈恋爱吗？那他需要做什么？可以随时牵手亲吻吗……他脑中被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充斥。
“同学们，你们期待已久的运动会，终于要在下周二举行了！”
老徐慷慨激昂的说完，台下安静了一会儿后，响起了几声稀稀拉拉的鼓掌声，以及几不可闻的欢呼声。
“你们高兴一些。都是年纪轻轻的孩子，怎么一点朝气都没有？”
老徐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将几位班委叫了起来，“运动会相关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也不管班里学生什么反应，背着手，晃悠着离开了。
易小溪由于带伤在身，被班委分配到最轻松的工作：加油。
“作为易小溪的家属，你不是应该把她落下的项目补上？”
学习委员方佳怡作为“除夕CP”论坛专贴的建立者，暗戳戳嗑两人CP已经有两个多月了。阅读过大量言情小说的她，深谙说话之道。
果然，褚叙听她说完后，多报了一项跳高。
方佳怡满意的拿着报名表离开，转身后，对另一边的体委挑挑眉。看到了吧！要对症下药。
体委对她比了个赞。
运动会各班要走方阵，周四下午的体育课，整个操场都是高二年级的学生喊口号的声音。
易小溪原本是不需要走方阵的，但体委开会后回来说，全员参与可以拿到2分。所以，她被安排到队伍最后靠边的位置。
“高二十三，披荆斩棘。无论评比，还是学习！”
旁边十一班班长大手一挥，“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口号。”
“十一十一，永远第一。勇往直前，我是十一。”
“切~~”
体育课后，大家嗓子多少有些受不了，纷纷涌去超市买饮料。
十三班一早买好了饮料，放在班里。
易小溪被晒得冒汗，在褚叙帮助下嘬着个冰棍。
“你之前报了跳高，要去练习一下吗？”
见他点头，两人转道进了体育馆。
运动会将近，里面训练的人不少。
易小溪还没见过褚叙跳高，满怀期待的坐在休息区等他换衣服。
学校安排了专门的老师在各个项目区域作指导，防止学生在训练时，发生意外。
易小溪见褚叙换好衣服后，和负责的老师交流一番，退到几米外，活动活动手脚。
等老师调整好高度后，他眼睛注视着跳高架上的横杆的位置，然后摆动双臂，大踏步助跑，越跑越快，当他跑到踏跳线上的时候，左脚猛的用力一蹬，身体高高跃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垫子上，横杆稳稳的，并未被带倒。
易小溪上前去看高度，一米四五。
“哇。你好厉害！”
褚叙想摸摸她的头，又想到自己满手心的汗，便停了下来。
易小溪主动靠上去，在他手心蹭了蹭。
“还要再试一下吗？”
见他点头，易小溪重回休息区。
褚叙一共跳了五次，成绩最好是一米六，再往高就撞杆了。
借了校队的洗漱间冲了澡，带着一身水汽走向易小溪。不待他开口，易小溪就扑了过来，踮着脚飞快在他脸上啾了一口。
体育馆还在训练的学生刚好看到这一幕，起哄声四起。
褚叙觉得自己还能再跳几次。
一回生，二回熟，褚叙晚上送易小溪回家后，再次住了下来。
周四一早，高一、高二的学生就齐聚操场。待校领导到齐后，开始各班的入列式，俗称：走方阵。
对比高二的中规中矩，高一学生可谓是花样百出。有：众星捧月的，男女反串的，做我创作的、经典影视再现的……应有尽有。
早上开幕式结束后，下午运动会正式开始。
褚叙报的两个项目都在明天，但易小溪作为专职加油员，需要全程在场，所以他也跟着在操场加油。
“主播，在你正后方第三排的椅子上，有个美女。”
“前面别走，我也看到了！”
“在哪？”
“弘文运动会很有创意呀！”
“我要看跳高！自古跳高出帅哥。”
尤兆麟大学兼职做up主，毕业后在弘文当信息技术老师，闲暇时搞搞直播。今早的开幕式，他剪了视频，中午上传上去，点击率很高，还有不少人要求他开直播。正好下午没课，所以他决定开直播。
看弹幕上有好多人说有美女，他顺着弹幕的提醒看过去。
易小溪看着跑道上正在进行的四百米接力，一边吃着褚叙喂得零食，心情舒畅。
十三班最后一位同学比赛完，刚过五点。运动会期间，不需要上晚自习，结束比赛后大家都回了家。
男子两千米早上九点开始，褚叙去检录的时候，易小溪趁机混进裁判组。学生会清理非参赛人员时，她顺利蒙混过关。
褚叙就位后，就见她挥着包裹着纱布的手，喊着他的名字。
信号枪声响起后，八位参赛同学迅速起跑，经过一番洗牌后，褚叙位于第三。他跑的不慌不忙，神态轻松。
路过起点时，易小溪会陪他跑一段，然后等着下一次他再过来。
等到最后四百米，全员冲刺。易小溪看他超过第二名，和第一位紧紧胶着着。
两人并排跑了两百多米后，对方再次爆发，一马当先冲过终点。
易小溪在终点后几米外等他。褚叙冲过终点后，很快缓了下来，在她面前停住脚步。
“你这不符合剧本啊！”正常不该是扑进她怀里吗?
褚叙的呼吸还有些急促，拿起一边保温杯里的凉茶，缓缓喝了几口。
两人并肩往观赛区走。
跑了第一的男生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的第一名不香了。
下午跳高比赛的区域，围满了人。
褚叙换了衣服后，在人群中找了一圈，看到抱着他衣服坐在选手物品区的易小溪。
“你怎么坐这儿了？”
易小溪眨眨眼睛，狭促的笑：“我不是你的物品？”
褚叙有被可爱到。
裁判喊选手检录，易小溪见他迟迟不动，仰头在他鼻尖啄了一下，催促他快去。
待褚叙走后，易小溪觉得自己要被女生们的眼神凌迟了。要不是碍于她“凶名在外”，估计要上手了。
第一次起跳高度，一米一五。
几乎所有人都能通过。
等高度升到一米四的时候，场上就只剩五人了。
一米五五，褚叙轻松跳过。他长相出众，姿态轻松，每每起跳，都能引起一阵惊呼。
“一米六二，第二跳。”
褚叙助跑、起跳、过杆、落到，动作一气呵成。横杆晃了晃，险险稳住。
场上又是一阵惊呼。
高度再次提升至一米六五。
褚叙第一个跳。就在他落地后，横杆也掉了下来。
他起身和裁判说了声，结束比赛。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清楚，一米六五是极限了。
易小溪抱着衣服迎上去，眼神里满是崇拜。
“褚叙，你也太棒了吧!”
“因为有BUFF加成。”他难得开玩笑。
尤兆麟今天常驻跳高的地方直播。凭借老师的身份，获得一个极佳的位置。
易小溪和褚叙的长相太出圈，仅仅一下午的时间，就捕获了直播间打量粉丝的喜爱。
昨天他还特地打听了两人的信息。像褚叙这样集才华与帅气与一身的男生，放在偶像剧妥妥的男主配置。易小溪就更厉害了，集团大小姐、三中扛把子，为爱转校，努力学习。他都要入“除夕”CP的坑了。
“她是你们学校的校花吗？”
“早恋？”
“举报他们，让他们感受一下社会的险恶，哭笑。”
“楼上太过分了，加我一个！”
“这样甜美的爱情，你们怎么忍心。”
“影响不好吧！毕竟是高中生……”
“……”
弹幕里关于两人的事聊得风生水起，真正的主角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为期三天的运动会，周五早上是最后的比赛，下午就要举办闭幕式。
两千米长跑，褚叙以小组第二进入决赛。
这次她不用蒙混，直接跟着老徐，到裁判席坐定。
广播上在播放不知名的小姑娘写给褚叙的加油稿。她之前也打算写几篇投到广播站，代笔的自然是褚叙。他实在受不了自己写夸自己的稿子，最后撂挑子不干了。
枪声响起后，众人如离弦之箭，向前冲去。交错的身影中，褚叙格外显眼。
进入决赛的大多是体育生，褚叙拼尽全力，勉强稳在了第三。
总分统计后，十三班以27.4位居第二。
第十二章 约会
运动会落幕，所带来的的热度持续了一周才散。
易小溪周末去医院复查，淤血已经散了，只是关节活动的时候还有些痛感。在医生的许可下，她包了近半个月的手，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医生说了，还是要注意，近期不要过度使用。”褚叙见她要推门，疾走几步，赶在她之前把门推开，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
易小溪不以为意，出来后让褚叙把手伸出来。
褚叙把手上的东西换到一边，将左手伸过去，不明所以。
易小溪将五指插入他手指中，满意的晃了晃：“在一起都半个月了，终于牵到手了！以后你要记得把左手留给我牵。”
“不是半个月，才十二天。”褚叙认真纠正，五指微微松开，将她的手包裹住。
“记这么清楚啊！”
褚叙不动如风，任由她打量。
在一起的第一天，他就上网在论坛发了求助帖。
“新手如何谈恋爱！”
这几天已经有几百条回复了。点赞最高的一条是“记得每一个重要的日期，包括但不仅限于，生日，纪念日，生理期……”。他都认真的做了笔记。
手好了，这些天落下的功课也要开始补齐了。
许是物极必反，接下来的一周，易小溪被各科老师重点关怀，每节课起来回答问题成了常态。
在各科任老师看来，易小溪在三中成绩垫底，到了弘文却能排进全校前三百，这说明她是有发展潜力的。只要能继续保持对学习的热爱，考上重点大学不是梦。
“褚叙，我心累！”
英语老师对易小溪的偏爱，有目共睹。作为全班除褚叙外英语成绩最好的存在，差点就被英语老师任命为课代表了。
这一节课，又是点她回答问题，又是叫她范读课文。易小溪觉得自己要对英语课起逆反心理了。
褚叙由她靠着肩膀蹭，一手帮她把下节课要用的书，拿了出来。
“还有一个多月就期末了，你坚持一下！”
邵晨从书海里抬起头：“下学期就高三了，不是会更惨吗？”
被褚叙瞥了一眼，他立马缩回书堆里。
比起学习，还有一件事让她更苦恼。褚叙要过生日了！
五月二十七号，距离现在不到半个月，她还没有想出送什么。
班里很褚叙关系好的就邵晨一个，但他实在太不靠谱了。不说能不能帮她想办法，就是想出来也藏不住话。
褚叙发现易小溪跟她在一起老是走神，他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什么。
晚上他在之前求助的贴子内询问。
“我女朋友好像有事情瞒着我，怎么才能知道原因。”
他耐心等了等，有人回了贴。
“楼主这么快就要被分手了？不应该呀，你有没有按照楼里兄弟们的建议做？”
“有！”褚叙回道。
“你肯定没认真学，不然这会儿该跪着搓板认错，而不是发帖子了。”
“楼上兄弟一看就是同道中人。我建议跪榴莲，诚意更足。”
“各位别误导楼主！你可以想想最近又做什么令她不高兴的事吗？”
褚叙想了想，他似乎做什么易小溪都没有生过气。
“……破案了！”
“楼主，女生说没有，就是有。说不要，就是要。说没事，就是有事。”
褚叙不认同，易小溪有话会直说，喜不喜欢一目了然。
觉得自己今天等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褚叙退出软件，决定明天去问问她。
贴吧里，还在继续讨论。
“我刚看了看楼主的主页，他似乎要过生日了。”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呼叫楼主，确定一下是不是真要过生日了。”
“呼叫楼主，楼下保持阵型！”
“呼叫楼主，加一”
“……”
“楼主下线了，他可能错过了找到真相的机会！也不知道，他女朋友会给楼主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同好奇！”
“送男生就那几样啊！篮球、球鞋、腰带之类的。”
一群人“就生日礼物收到什么令你满意的东西”为中心，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次日一早，褚叙去教室时，易小溪已经到了。她手里拿着语文书，认真的背着《阿房宫赋》，看到他后，马上扬起了微笑，一双眼睛，顾盼神飞。
他想，大概是自己太敏感了，她一点点变化都要胡思乱想。
褚叙父亲的案件，经过半个多月的上诉，最终在今天宣判：有期徒刑十一年！
入狱前，他要求见一下儿子。王叔私下跟易小溪提起此事，她让律师团出面驳回了他的要求。
将判决书拿给褚叙时，他逐字逐句的看完，向王叔和律师团道了谢。
他以为自己会高兴，但真正到这一步，反而内心平静如水。
送走律师团，褚叙也起身告辞。自从易小溪手好了后，他就搬回了自己家。
易小溪送他到门口，见他孤零零站在灯下的背影，想到期中考试时，他独自在走廊等她的样子。
“褚叙，你搬来住吧！”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妥。
褚叙正要上车，闻言动作一顿，重新退了回来。他冲易小溪招招手，将她抱入怀中。
“我没事，别担心！”
两人静静抱了会儿。褚叙松开手，唇在她额头轻轻印了下。安抚的摸摸她的头，转身坐车离开了。
“王叔，你跟那边打声招呼，尽量照顾一下褚叔叔。”
看着汽车远去，易小溪转身回屋里。
即便褚叙对他失望透顶，但毕竟是儿时的榜样，曾经的依靠。
天气越来越热，让人的心情似乎也随之躁动起来。
“啪！”易小溪扔下笔，烦躁的抓了把头发。早上梳的柔顺的头发，已经被抓的乱七八糟了。
褚叙偏头看她，桌上摆的数学试卷最后一题还空着，散落的几张草稿纸写满了东西。
“怎么了？”
易小溪摇摇头，捡回笔，重新开始计算。
她数学提升到一百二，似乎陷入了瓶颈，怎么也提不上去。家教老师安排的几次小测，成绩稳定在一百二十分左右，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多大改变。
“还有一年的时间，别急。”
褚叙帮她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拿过试卷看了一遍，将解题思路给她简单的写出来，让她尝试着补全。
如果易小溪能保持住现在的成绩，进入国内任何一所艺术性大学，文化课都不是问题。但褚叙的成绩是要去最好的学校的，她不想和褚叙分开。
“今天的课就先到这里，大家下去后继续练习，易小溪留一下！”
上完钢琴课，易小溪被张老师留了下来。
“你的手恢复的怎么样？弹一段我看看。”
易小溪在钢琴前坐下，她手好了后，每周末的钢琴课就正常上了。手指的灵敏度还没完全恢复，练习的太久，容易僵硬。
张老师听完后，表情有些沉重：“你错了两处！”力道不足，导致漏音了。
“应该是还没完全恢复的原因，你也别太紧张，多注意手指的保养！”
学校有个珠海钢琴邀请赛的名额，她本来想给易小溪，但她现在的状态，怕是不容易服众。
先等等吧，还有一段时间呢。张老师示意她可以走了。
出来时，褚叙在门外等着，脸色不太好，许是听到张老师说的话了。
“手指还没有恢复，等过段时间就好了。医生不是说了吗？不会影响我弹钢琴的。”
褚叙还是忧心忡忡。都怪他那时候胡闹，不然怎么会出这些事。
易小溪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周末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褚叙点点头，他周末基本在家看书，随时有时间。
“你不问去哪？不怕我把你卖了呀！”易小溪捏了捏他的脸蛋，“这样漂亮的样子，准能买个好价钱！”
“别闹！”他嘴上说着，还是任由易小溪在他脸上作怪。
自易小溪说周末带他出去后，褚叙就觉得时间过得有些太慢了！
这应该是两人第一次“约会”吧！在一起后，碍于各种原因和意外，两人都忘了这茬了。
约会要准备什么呢？
他从周二就开始犯愁，于是再度求助前辈。
贴吧里的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到了五百多层。他没有看前面的，似乎是在讨论送什么礼的。
请问，第一次约会要准备什么？
大概这个点，大家都比较闲，立马有人回复了。
“楼主又来了？”
“约会？不会真被那位层主猜对了吧！”
猜对什么？褚叙疑惑。
“没什么！约会啊，最重要的是要有耐心。在她化妆时，即便是天塌下来，也不能催。”
“拾掇好看点，越帅气约好。”
褚叙想了想自己的形象，将这条记了下来。继续往下看。
“不能在她面前看别的女生。”
“不能让女方付款，会被觉得抠！”
褚叙皱眉，他和易小溪很少算这个。
“做好计划，比如要去哪家餐厅吃饭，就提起定好位置。到地方等很久，会败好感的！”
易小溪没说要去哪，做计划什么的，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褚叙翻了半宿，记下了几条比较有用的，退出了贴吧。
睡觉前，他想：明天就是周五了！
第十三章 少年的梦想
易小溪觉得褚叙今天有些坐立不安。
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表。
“你怎么了？有急事？”她伸手盖住表盘。
褚叙摇摇头。
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在想，易小溪怎么那么平静？她不期待明天的约会吗？还是她忘了？
“褚叙，你回答一下第四题！”物理老师见他大半节课过去了，还在走神，语气中带了几分怒气。
易小溪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笔尖在他练习册的第四题点了点。
褚叙飞快扫了眼，“选A。当水平压力F=0时，轻绳处于竖直位置，绳子张力最小Fr1=G.当F=2G时，张力最大，所以取值范围是0到根号5。选A。”
物理老师也没指望难住他，只是给他警告罢了。
褚叙坐下后，调整注意力，认真听完了一天的课。
放学后，两人走出校门。
“明天见！”褚叙暗示道。
易小溪摇头：“我们先去你家收拾行李，晚上就过去。”
不用等明天吗？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北庆市和我们温差有点大，你带几件长袖吧！”易小溪从他衣架上拿出一黑一白两件长袖，在手里甩了甩，“像不像黑白双煞？”
褚叙的衣柜里除了黑就是白。
“要去北庆？”
褚叙动作麻利的整理好行礼，带好证件和易小溪下楼。司机刚去她家里把行里箱拿了过来。
一早定好的机票，晚上十二点的班次，到北庆凌晨四点多。
两人到机场时，王叔在门口拖着行礼等他们。
“北庆那边有我们的公司，小姐这次去顺带视察一下。”
易小溪点了点头。她是易家这一辈唯一的孩子，迟早都会接手易家的公司。提前接触没什么不可以，反正只是视察。
三人检票上了飞机。
易小溪和褚叙坐在一排，落座后，两人的手就牵到了一起。
“你今天想什么呢？老是出神！”
“想你会带我去哪？”
易小溪轻笑，她果然猜的没错。
“怎么，怕我把你买了？我可舍不得！”
窗外夜色渐浓，易小溪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褚叙帮他调整好睡姿，也闭上了眼。
飞机落地后，天色晦暗。三人走出机场，酒店安排的人就迎了上来。
“褚叙，我们先去酒店休整一下，吃个早餐。可以吗？”
褚叙点头：“你安排就好，都听你的。”
“今天怎么这么听话?真怕我把你卖了？你放心，我舍不得。”见他这样乖巧的样子，易小溪就忍不住心痒痒。
褚叙将她作乱的手握在手中，扶着她上了车。
身后王叔看见这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上了副驾驶。
在酒店吃完早餐，两人各自回房休息。
十一点半，易小溪敲响褚叙的房间。
门打开时，易小溪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褚叙换了白色衬衫，配直筒黑长裤，原本自然下垂的头发，被定型后抓了抓，显得时尚又帅气。
跟巧的是，易小溪穿了白色泡泡袖和黑色轻纱长裙。
“果然，心有灵犀！”
褚叙也有些意外，但心里更多是是两人默契的甜蜜。
在楼下吃完午饭后，公司派来的车已经在门外等了。
汽车一路畅通无阻，停在会展中心。
“我们不是去公司？”
“那是以后的事，今天先约会。”易小溪拉着他的手径直往内走。
门口的保安，刚要拦下两人，跟在他们身后的司机忙将请柬递上去。
保安核实请柬真伪后，伸手帮两人按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后，褚叙眸中闪过一抹光亮。
“中国航天展”。
褚叙在关注的平台，有看到有人说到航天展的事，但这个展会属于该领域公司和实验室内部的交流展会，对外并不开放。
“你……”
易小溪拽了他一把，止住他的话头。
两个过于年轻的面孔出现，引得不少人注意。
易尚集团名下实验室负责人看到两人，回忆了一番后，走了过来。
“易小姐？”
易小溪点点头，“刘爷爷，多谢您送的邀请函。”
刘教授年近六十，两鬓斑白，面上也布满风霜，但周身儒雅的气质，让他不减风采。
“他是我男朋友，褚叙，很喜欢航空航天方面的知识，劳烦您多教教他。”
易小溪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看向褚叙的目光，耐人寻味。
易尚是行业内难得出手大方还不插手管理的投资商。历年的交流展，易家都不会出席，今年他们打听到易家会有代表出现，只当是项目负责人。没想到会是易家大小姐，以及他男朋友。
刘教授自然知道，易小溪的言外之意。冲褚叙和蔼一笑。
褚叙恭敬的对他微微鞠躬：“刘教授关于“钛合金材料在飞机上应用的构建损伤的修理方法和工艺分析”方面的论文，晚辈有幸拜读，受益匪浅。”
“是吗？”刘教授闻言哈哈一笑，“我这边正好有相关的展出，带你去看看。”
褚叙看向易小溪，眼神向她询问。
“那褚叙就拜托刘爷爷了。”易小溪捏了下褚叙的手，示意他放心过去。
易小溪对航天方面一窍不通，跟在他身边也只是分散他的注意。相比之下，她更喜欢这边的名利场。现场这些年龄参差、衣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在十年后，都会成为她的对手。
褚叙被刘教授带到展区，即使是对中国航天事业发展有所了解的他，在面对这些琳琅满目的创新成果后，也难免惊讶。
有刘教授在一旁指点，他看展的过程轻松且愉悦。
展会仅有今日一天，明天基本是商业会谈性质的酒会。
即便是短短的一天，也让褚叙受益匪浅。和刘教授结束观展后去找易小溪，隔着层层的人群，他一眼就看到了被众星捧月般的她。
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她在这些商业大佬中，已经游刃有余了。
“易小姐，是易尚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刘教授也是出于好意。易小溪的身份注定了她的婚姻就绝不简单。褚叙的优秀，他通过这段时间已有所感。也正是看的出他的优秀，才会有次一说。
“我知道，”褚叙看着易小溪向他走来：“她家世显赫，能力出众，又聪明可爱。她这样优秀，却愿意喜欢我，我就更不能拿这些做借口，离开她。”
刘教授闻言一愣，回神后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志气！我期待在航天领域看到你的足迹。”说完便向易小溪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说什么呢？”易小溪自然的牵住他的手：“怎么样？喜欢吗？”
褚叙点头：“很喜欢，意外之喜。你怎么会想到带我来这里？”
易小溪哼哼两声，得意的摇摇头：“不告诉你！”
她有次拿褚叙的手机发消息，发现他关注的公众号都是跟航天发面有关的。没有几个联系人的微信里，却又三个航天爱好者讨论群。再结合那次逛街时，他看到商场宣传片挪不开脚步的样子，其实不难猜出。
“你大学想考航空航天方向吗？”
见他点头，易小溪心情有些复杂。她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喜欢才去做明星，当演员的。那么前世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他放弃高考，男团出道的。
“原来，你向往的是这样的星辰大海啊！”易小溪抬头，看向繁星点点的天空。
“你不像我学这个方向吗？”褚叙发觉她表情有些异样，说不上高兴还是失落。
易小溪摇头：“很酷呢！听说航天人是最浪漫的职业。”
她只是为自己前世对他的疏忽而自责。若是早点找到他，会不会是不一样的未来，
“时间还早？我们去唱歌吧！”
之前答应易小溪期中试后，给她唱歌的，一直拖到现在。
易小溪自然无有不应。
司机将两人送到酒店附近的娱乐会所。
“怎么会突然想要唱歌了。”易小溪看他开好包厢，好奇的问道。
“答应好你的！”他牵着易小溪到包厢，安排她坐下后，站到点歌台：“你想听什么？”
“随你！”易小溪乖乖坐好。
前奏响起，易小溪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前世，褚叙身前最后的一次舞台唱的就是这首《一生有你》。
“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褚叙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眼神温柔的看着易小溪。
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等到老去的一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看那些誓言谎言，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是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
这是褚叙第一次看着易小溪哭，那种无声的，带着绝望与无助的。
她似乎再透过他看另一个人，在告别，在怀念，也在挽留。
还未等褚叙靠近，她便扑了上去，泪水顺着她的眼眶，沾湿他的胸膛，也浇灭了他的心。
你在透过我看着谁？他没有勇气问出口。
“褚叙，你不要离开，我会一直陪着你。”请你不要对这个世界失望，还有人很在乎你。
褚叙哭笑不得，将她脸上的泪拭去，轻轻在她眼角印下一个吻。
“我不离开，永远也不！”
易小溪再度投入他怀中。她知道，记忆中孤单而绝望的少年永远的离去了。
第十四章 生日
从娱乐会所出来，易小溪一直低着头。
肿的跟核桃似的双眼，实在有损她的威名。
司机帮她开车门时，忍不住多打量了两人一眼。
“本来想你生日时，给你办个宴会什么的，又怕你不乐意张扬。实在想不出来，我就打算直接问你了。那天王叔说起展览的事，我就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易小溪将头靠在褚叙肩上，把玩着他的手，漫不经心的解释着事情的始末。
“我们家在航空材料方面投入了不少资金，刘教授的研究在这个领域影响不错，但能切实为公司带来的效益却不高。公司高层几次提及撤资的事，刘教授也心急了，联合其他几个实验室，举办了这个内部展。目的就是为了拉拢新的投资。”
褚叙虽对航天发展略有了解，但他不明白市场，不明白商人逐利。没有一个商人愿意做慈善家，每年投资几千万甚至过亿去支持一项回不了本的研究。
易小溪告诉他这些，就是为了让他明白，技术背后少不了资本的支持。他向往的星辰大海很美好，但也很现实。
“刘教授早些年在航天材料方面研究，卓有成效，航空局曾邀请他加入。但那年他太太患癌症，需要巨额手术费，为了太太，他将专利卖给了我们公司，放弃了进入航空局的机会。褚叙，我希望你追逐浩渺宇宙的脚步，不被俗事所羁绊。你好强、自尊，有事情总会自己扛着，但你要知道，我们此生是要荣辱与共的。你我如今能力有限，但我们明明有可以依靠的力量，又何必要争一时之气？何况是与我争气？”
易小溪想不到，前世他会为了什么放弃高考，走上另一条路。即使现在有她在身边看着，以褚叙的性格出了事也会自己抗。她不想自己重来一世，褚叙却依然重蹈覆辙。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褚叙握紧她的手：“我让你不安了吗？我答应你，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
易小溪放下心来，他向来言出必行。
感觉到车内低沉的气氛，她伸出右手小拇指：“拉了钩才算。”
褚叙轻笑一声，听话的伸出了手指与她勾了勾，语气无奈又宠溺：“这样高兴了吧！”
易小溪满意的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直起了身子：“你要真成了航天工程师，我爸估计要乐坏了。他从小就喜欢天文，奈何读书时成绩一塌糊涂，这志向也就折戟沉沙了。自从他继承了集团，每年都会支持一些在这个领域研究的年轻人创业。刘教授的实验室有大半的资金出自他的口袋。”
谈到她的父母，褚叙的神色难免有些紧张。今天他虽然信心十足的回了刘教授，但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叔叔阿姨知道我们的事情？”
易小溪点头，她转弘文的理由就是要追人，父母自然一早就知道褚叙的存在了。
他喉咙发紧，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他们，不反对？”
“为什么要反对？”易小溪见他紧绷的脸，伸手戳了戳：“要是他们反对，你打算怎么办？含恨跟我分手，独自闯荡十几年，成就一番事业后回来，切断我家的公司的资金链，让我去求你，然后对我强取豪夺，我们上演一段，我爱你但我必须要恨你的戏码？”
褚叙：……
他时常为自己跟不上易小溪的脑洞而觉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我们走的是甜宠文，不搞虐恋情深这一套。”
褚叙没好气的敲了敲她脑袋：“你这小脑袋里整天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易小溪忙捂住脑袋：“别给我打笨了。”
车内又恢复了欢声笑语。
“那你呢？你以后要做什么。”褚叙将她揽在怀里，认真的问道。她似乎对所有的事情都游刃有余。画画、跳舞、钢琴甚至是在商场上。
“你追星星去了，我就只好成为星星了。趁我爸还年起，我先玩几年。大概率会做歌手，或者演员。你觉得呢？”
“都可以，看你喜欢。”易小溪有易尚做靠山，他不担心她会在娱乐圈受欺负，而且她也不是会欺负的性格。
回到酒店，已经是十一点多了，两人互道晚安后，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两人决定在北庆市玩玩。
作为一个有着浓厚历史的九朝古都，北庆市在历年的旅游推荐榜上都居高不下。
“我们先去看月季，然后去承恩寺烧香，顺带吃斋饭。”
月季山上人不少，易小溪和褚叙掺杂在一群中老年妇女中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两人凭借着出众的外貌，获得了一众大妈的好感，几乎一路上都有人主动帮他俩照相，完了还要说一句，你们这对可真俊！
“方便加个微信吗？”
两人坐下在凉亭休息时，有几位小姑娘窃窃私语，眼神不时往这瞟一眼。没多久，一个女生就被好友推了过来，带着几分羞涩问道。
易小溪起了玩心：“姐姐，你想要哥哥微信啊！可是他有女朋友了耶。他女朋友脾气可是不好呢，老爱打他。但哥哥为了让她花钱给我治病，只能忍着了。你要是跟哥哥在一起，愿意为我花钱治病吗？”说着还假咳两声，扶风弱柳的靠到褚叙身上。
女生同情的看着两人：“你得了什么病啊？”
“肺痨！”
褚叙拍拍她的头:“别胡说。”转头又看向女生，“我女朋友比较调皮，不好意思。”
“哥哥，你不是说，不能再外人面前提起我们的关系吗？”易小溪沉浸在角色中无法自拔。
满座皆惊！
女生更是如遭雷击，我是他的妹妹，也是她的女朋友！韩国的狗血剧也不敢这样演吧！
亭子里纳凉的其他人反应过来，指着两人笑。
女生也被她的好友拉到一边去了。
“你这张脸也太招桃花了吧！我都在旁边跟着呢，也挡不住。”易小溪在他脸上捏了捏，“等哪天给你做个面具带上。”
天色渐渐热起来，两人也到了山顶。
与想象中不同，承恩寺的建筑并不想传统寺庙，气势雄浑，典雅庄重，反而像南方的园林一样，朴素纯然，清秀淡雅。寺庙内无论是僧人还是游客，都在这幽远的钟声里，放慢了脚步，降低了声音。
负责接待的僧人，先将他们引到大殿烧香拜佛。易小溪与褚叙并排跪倒，认认真真的行了礼。她重生一事本就玄之又玄，若世间真有神灵，那就请保佑褚叙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从大殿出来，前往侧厢房用斋饭，路过一个小小的许愿池。
“传闻曾有锦鲤在此日日听大师吟诵佛经，感悟得道，修炼成仙。我朋友就在这儿许的愿，很灵的。”
易小溪听到队伍里有位阿姨，在给其他人解释，转头去问等在一旁的僧人：“这里许愿真的会实现？”
僧人双手合十，道了声无量佛。
“不过是传言罢了！”
还挺实诚。她还以为会似是而非的说些什么，一切有为法、信则灵之类的。
虽是如此，易小溪还是拿了个硬币抛入池中。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侧厢房，已经一点多了。
厨房今日的素斋主打面食。素斋面水汤清冽，面条细滑，看着就很有食欲。其他的面点也做得颇为精巧。易小溪胃口不大，尝了一点后，都塞给了褚叙。
饭后两人在附近散步消食。恰巧遇见一位披着袈裟的僧人，想来是寺里住持之类的。双方各自见了礼。
易小溪见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等了片刻却不见他出声。
“看什么呢？”
那僧人已经远去，易小溪还盯着对方的背影。听到褚叙问话，她收回目光。
她还以为对方会说，你从何处而来，所为何事，或者说，因果有轮回，切勿贪念之类的。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承恩寺果然不同凡响。
褚叙总觉得易小溪的眼神奇奇怪怪，脸上还有些，失落？
“我们回去吧！”
该逛的都逛了，该吃的都吃了，确实该回去了。
易小溪明日要去公司视察，征求褚叙意见后，向老徐请了假。
“别在外面惹事，早点回来。”老徐对易小溪三天两头请假颇为无奈，但她理由充分，不请又不行。
老徐挂了电话，一旁的同事问：“又是易小溪？我就说她不安分，三中来的能有什么好……”许是觉得自己这话有失身份，她很快止住话头。
“她和褚叙好上了？那褚叙可是有望省状元的，你也不管管。”另一老师接话道。
十三班的语文老师听到就不乐意了。
“易小溪学习成绩也不错，上课乖巧听话，长得好看，家大业大，哪里就配不上褚叙了。”
老徐笑呵呵的打断几人，摸着自己圆鼓鼓的啤酒肚：“都好，都好才配嘛！”
“门不当户不对的，小年轻一时冲动，真能走到最后再说吧！”
语文老师懒得理她，扯了课本，扭头去上课了。
别人不知道，老徐确是心里清楚，自从易小溪来了班里，褚叙有多大的变化。从前他总是担心，褚叙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等褚爷爷百年之后，褚叙该怎么办！好在，易小溪出现了。
第十五章 视察
早上八点，易小溪收拾妥当后，褚叙和王叔已经在门外等了。
褚叙穿着定制的修身西装，本就体型瘦高的他，显得更为颀长。儒雅绅士的腰线，将他良好的身体比例凸显的更为明显。原本垂下的刘海被梳了上去，露出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褚叙，要不你今天别去了！”
“为什么？”
易小溪一把抱住他的腰，语气不满：“你这样帅，我怕影响公司女职员的工作效率。”
褚叙回抱她：“那你也别去了，我怕影响公司男职员的工作效率。”
并非吹捧，乃是真心实意。
易小溪今天化了妆，本就凌厉的眉眼显得更有气势，这种气势带着摄人心魄的美。她披了发，抓了两边耳际的绑在一起，将头发稍做固定。露出的额头光洁饱满，八字型刘海微卷，多了几分成熟气质。
身上是白色宽松衬衣，配着红色褶皱长裙，露出半截白皙纤细的脚腕。脚踩一双白色绑带小跟鞋。整个人端庄优雅，又不失气势。
“小姐，姑爷，再不走就来不及吃早饭了。”一旁的王叔提醒道。
褚叙被他这声“姑爷”叫的一愣。来不及反应，就被易小溪拉着走了。
华艺娱乐名下的艺人，昨天就受到周一九点在公司开会的消息，而且各经纪人都给下了通牒，若不按时参会，后果自负。
季思怡作为华艺一姐，自认公司没有什么会议是她非要出席的。况且有孟总做靠山，谁能让她“后果自负”。
八点多经纪人陆彤亲自上门来叫她起床，即便紧赶慢赶，到公司也已经九点多了。
易小溪和褚叙坐在后排，翻看王叔这两天调查的资料，看完时脸色就拉了下来。
褚叙将这个季度的报表看完后，给出一个数字。
“这些，明面上买了拍摄器械，但半个月换一次器材……还有租借衣服，每月流水账三百万！”这仅仅是一个季度的。
易小溪合上材料，揉了揉太阳穴。
自从爸妈去温哥华后，国内的生意大多交给几位堂表叔再管。他们虽定时向总公司汇报，但向北庆市这边天高皇帝远，自然就放大了某些人的野心。
车在华艺娱乐门口停下。门童上前拉开了车门。
早早在这里等待的华艺高层，就见一身着西装的男生弯腰出来。待看清他相貌时，众人皆是一愣。这男生真好看！要知道他们在娱乐公司见惯了各色的美颜，能让他们一眼惊叹的并不多。
褚叙稍稍整理衣服，看向车内。
易小溪弯腰下车，目光扫了一眼等待的众人，脸上面无表情。
一些原本以为总公司终于要整顿华艺，他们也有了出头之日的艺人，难掩失望。这样两个乳臭未干的男女，又有什么用。
华艺负责人孟志恒上前两步，满面笑容：“小溪，许久不见，漂亮了许多。”
易小溪看了他一眼径直往里走，褚叙紧跟在她身侧。
王叔看了眼孟志恒：“孟总，工作期间，你还是称呼小姐为易总比较好。”
说完就跟了上去。
孟志恒脸上笑容不减，眼神冷了下来。
“都站着干什么？还不跟上去！”
易小溪一路进去，见各部门员工虽是一副忙碌的样子，但电脑上的文件还停在第一页。
等到了会议室，她当仁不让的坐在了首位，褚叙顺势在她右手边坐下。孟志恒看了眼褚叙，在左边坐下。
“易总，这位……素我眼拙，似乎并不是集团的人吧！”
“你确实眼拙！”易小溪冷冷回了句。
整个会议室满满当当的坐了人。大家都被这位小易总一连两次的不给孟总面子惊到，各人心中也有成算。
“公司内部会议，怎么能让外人参加？”
孟志恒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语气中带了几分怒气。
“这是我们姑爷，小姐的私事，就不劳你过问了！”王叔面含笑意，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孟志恒还要开口质问，就见易小溪指了指褚叙下首的位置：“那里，为什么空着？”
会议室一片安静。
就在这时，季思怡推开门，摇曳生姿的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易小溪。
“没关系，你不是华艺的人了，想迟到多久，就迟到多久！”易小溪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语气漫不经心：“以后不是华艺的人，就不要放进来了！”
前世她整顿华艺时，季思怡已经将公司的名声搞得臭不可闻。几乎到了听说是华艺的艺人，就没有人愿意合作的地步。
“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华艺一姐。”季思怡要往位置上坐，被王叔身后的保镖拦了下来。
她气急败坏的看向易小溪，见她不为所动，又转头看向孟志恒。
“孟总。”
声音娇滴滴的仿佛能掐出水。
孟志恒正要说话，再次被易小溪打断：“别着急，很快到你了。”
她转头看季思怡：“华艺一姐，你也配？戳胡同公司艺人通告，却不去。扯着易尚的大皮，在外败坏公司名声。就你得罪的导演，公司卖了你也不够赔。陆彤，带她下去和法务部解约。赔偿金一分都别少。你以后就负责带……”她扫了眼会议室，指了指在第二排坐着的关嘉倩：“你以后就带关嘉倩。我相信努力又有实力的人，更适合你，你觉得呢？”
被突然提及的关嘉倩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易小溪，又看向陆彤。她是华艺成立后最先签下的一批艺人之一，她也曾以为易尚这样的大公司会公平公正。但当她的工作一再被截胡，名气也越来越小后，她彻底失望了。但碍于高额的违约金，她只能在这里熬……
陆彤看了眼关嘉倩，他最初想签的就是她，奈何孟总要力捧季思怡，他也无可奈何。兜兜转转到底是他俩有缘。只是，他再看孟志恒，心里不太确定这位总公司来的年轻姑娘，能不能压得住。
但，他想赌一把！带着季思怡的这段日子，他几乎败光了手里的人脉，这样下去，他金牌经纪人的名声也该败光了。
季思怡被强制带走后，满眼委屈的看着孟志恒。
“易小姐，你以为公司是你胡闹的地方吗？我们为了培养季思怡花费了多少财力、物力和人力？你说解约就解约，简直是胡闹！”孟志恒拍桌而起，气势汹汹的瞪着易小溪。
其他跟孟志恒一派的人也纷纷叫嚷起来。
会议室吵成一团。
“啪！”
易小溪将手中的文件狠狠摔在桌上：“吵什么！你们当这儿是菜市场？”
她丝毫不怵孟志恒，前世她接手集团后，没少和他们这些所谓的“长辈”打交道，对他们的手段一清二楚。
“我父亲信任你，才将华艺交给你来管理。四年的时间，三个多亿，你们就搞出来季思怡那么个连三线都够不到的玩意儿！每月申报一次器械，一次就要上百万，剧组用的却是二手市场淘来的。月三百多万服装租借费用，整个公司一个月都没活动，租衣服当摆设吗！”
她将手上的报表扔在他身上：“你现在引咎辞职，我可以看在你是我表叔的面子上，既往不咎。”
孟志恒心里一咯噔，但面色保持着平静。他指着易小溪的鼻子，眼神狠毒：“你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我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易小溪缓缓起身，脸上还露出了一丝笑容，语气轻柔：“明天，我要是还在公司看到你，那么表叔，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你可千万别想着找我妈诉苦，毕竟，我才是她亲生女儿。”
她转过头，伸出白皙的食指，一一在会议室点过：“兰副总，徐部长，马部长，赵财务你们不跟他一起吗？”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选择跟着孟志恒。还有几人，也起身跟着离开了。
等会议室再度安静，易小溪紧绷的脸也缓和下来，坐回位置后，冲众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我们继续。”
剩下的这些人，未必都是无辜的，但水至清则无鱼。他们没有选在孟志恒离开就是决定站到她这边，或者说，还想再观望。
“我为集团这些年的疏忽，所导致诸位在华艺遭到不公平的对待而感到抱歉！但凡是不破不立，有了这次经历之后，我相信，华艺会改头换面，真正成为为诸位铺就星光大道的摇篮。”
在褚叙带头下，会议室响起热烈的掌声。
他们中一些人是真的看到了希望，因此而激动，例如关嘉倩。一些人则是将信将疑，随波逐流。
孟志恒初来公司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慷慨激昂的讲话，显而易见，事实并非如此。新来的总裁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或许比孟志恒更甚。
“鉴于华艺的特殊情况，集团不再派遣新的管理人员。”易小溪看向坐在会议桌最尾端的年轻男子：“综合部的丁运兴丁主管就暂代总裁一职。大家都没有异议吧！”
丁运兴被这当头的馅饼砸的晕乎乎的。
他去年进公司时，应聘的是市场部主管。但他与孟志恒意见相左，很快被调离原岗，到了没有什么实际权力的综合部。面对乌烟瘴气的公司，他都准备要离职了。现在却突然升任总裁，他确实有些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