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能不能消停点
墙角。
也是监控覆盖不到的角落。
夏雨收回诡宠小手，扣押的钱包等物品，也还给了原主。
除了她的诡书。
尸油小黑瓶，则被没收。
“刘巧云，你最好别告密和故意露馅，诡书会在明天还你。”
潜台词，非常清楚。
要是做不到，后果自负。
以诡管局的手段,根本不担心她出逃，留下诡书，只是预留后手。
“我不说，不说！”
刘巧云再三保证。
就在刚才，她说出了留在养老院的法子,还不被工作人员发现。
其实,没那么复杂。
每天傍晚,养老院北侧小门,会送出厨余垃圾和生活垃圾。
只要躲到新垃圾桶，就能悄无声息返回，任何人都不会发现。
环卫工老张，她搞得定。
方法，夏雨能猜出来。
说干就干。
两人快步走向办公区，交还黄马甲，签字登记，还在门卫的目送下，走出了铁门。
北侧小门。
刘巧云抛了一个媚眼，再附送一句‘晚上冷’的暗示，老张立即屁颠照办。
甚至。
还选出一个相对干净的垃圾桶，让夏雨藏身在内。
这样做的原因。
他不关心。
老张只肯定一件事，今天晚上他可以策马奔腾。
五点半。
躲在垃圾桶的夏雨，顺利回到了养老院，一路顺风顺水。
夏天，夜色很晚。
这也意味着,他要在这狭小的垃圾间，躲藏三个小时以上。
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
首先，向搭档重新发送定位。
在短信里，还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包括自己的怀疑。
其次，让步困安排人手，分别盯梢刘巧云和礼品店张三儿。
事情，得一件件处理。
从目前掌握的证据，两人只是涉嫌交易违禁品，算不上多大罪过。
盯梢，是为了顺藤摸瓜。
做完这些，夏雨取出养诡日记。
今晚要在养老院调查，不能完全指望搭档的增援和配合。
以前被放过鸽子。
必须做好没有后援的准备。
翻到最新一页。
抠出无痕笔，夏雨警惕地瞄了瞄唯一的垃圾间入口，在空白处写下一段记录。
“今晚，我将调查颐年养老院。”
‘颐’字写得不顺，他还特意划掉，再认真写了一遍。
这一行字，很快在眼前改变。
“颐年养老院存在着一只诡异，从目前情况分析，非常像精神类诡异。”
“王主任很可疑，睿智的我，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决定留心他的一举一动。”
“b区，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在潜入颐年养老院前，我再次联系了搭档步困，让他不要失约。”
短短的一行字。
竟然衍生出三段文字，已是养诡日记给出的极限。
说的……
都很在理。
夏雨从头读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轻轻合上了日记本。
连诡书都发出提醒，老步有必要再提醒一遍。
可该说什么呢？
总不能把日记的‘预言’，原封不动照搬过去吧，那也太没说服力了。
想了一阵。
夏雨拿起手机，在信息界面编辑起来。
“步哥，情况有些棘手，养老院很可能存在精神类诡异，请求就近支援。”
发送。
等了十分钟，另一边传来肯定的答复。
“收到，九点准时到。”
“九点么？”
夏雨摸着下巴，稍微琢磨，觉得没什么问题。
便又传过去一条暗语。
“小鸡炖蘑菇。”
发完消息，定了一个震动闹钟，他开始闭目养神。
******
应急中心。
夕照区办公室。
步困放下了手机，面色凝重。
在他的身旁，宁轩然挎着时髦坤包，已从工位间站起。
别误会。
今天可没有加班，她只是顺道来一趟诡管局，取了备用的手机快充。
步困为什么在。
她没细问。
发现同事眉头紧锁，宁轩然奇怪地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对方的胳膊。
“老步，出事了？”
“夏雨在凤台区发现了诡异事件，正留在那里调查，我想多等等消息。”步困未有隐瞒，直言不讳。
“又发现诡异？”
宁轩然非常惊讶。
在龙潭市内，诡异事件是时有发生，可分到每个区，数量就不是很多。
大概频率……
十天半月，能遇上一次。
像这么频繁发生的，已是非常少见，现在却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关键，还是一个新人。
步困点头。
“据夏雨报告，很可能是精神类诡异，其中还涉及……”
话还没说完，宁轩然俏脸变色。
忍不住出声打断。
“精神类？确定吗？”
“我不清楚，还需要进一步核实。”步困的语气不怎么肯定。
在诸多诡异类型中，精神类诡异可是最难缠的。
同时，也最罕见。
其它类型，或多或少有规律可循。
唯独精神类……
没有固定形态，没有外在痕迹。
捉摸不定。
迄今为止，诡管局也理不清思路，更给不出相应的形态描述。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核实啊！”宁轩然扔下坤包，返回自己的工位。
打开电脑。
打开咖啡研磨机。
大有干一场的气势。
“老步，把你收到的消息转发我，我来分析目标区域的诡异数据库，看是不是有诡能异变的可能。”
“还有问问他，目标人群都有……”
宁轩然以旁光瞥了一眼身后，见步困还站在那里，不由连声催促。
“老步！麻溜点！”
“其实……”步困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了出来，“其实，还有一件！”
“还有一件？”
正要敲击键盘的宁轩然，顿时手指僵住，难以置信扭过头。
“老步，你不是开玩笑吧？”
“也是精神类？”
要是消息属实，那就乱子大了。
说不定，得惊动整个龙潭分部，让其它区协同加入。
还好，步困摇头否认。
“不是精神类，是凤台李三儿涉嫌黑市交易，在向他人出售尸油。”
宁轩然微松一口气。
黑市交易，由来已久。
连诡管局都睁一眼闭一眼，不愿意理这摊子烂事。
尸油……
可能涉及命案。
但总比遇上精神类诡异强。
见这边缓和下来，步困又追加一句。
“夏雨还怀疑，李三儿跟凤尾巷案有某种牵连。”
宁轩然：“……”
这都哪跟哪儿！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嗖地一声，蹿到夏雨的身边。
好好问一问他。
大周末的，你丫能不能消停点！
第077章 愤怒的王主任
消停点？
夏雨也想。
明明只是出来帮个忙，却搞成了义务加班，这到哪儿说理去。
正在墙角耗时间，他忽然感到鼻腔发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噗噗……”
后面的动静，是因为他迅速捂住了嘴。
垃圾间外。
正有两个保安巡逻经过，这短促的动静，登时被其中一人听到。
“老魏,你刚听到没？”
“听到啥？”
“垃圾间好像有人打喷嚏……”
“老王，你的耳朵出问题了吧？”被唤作‘老魏’的保安，将信将疑地地嘟囔，还摁亮手电筒，隔着玻璃窗往里晃了晃。
除了一排垃圾桶,看不到其它。
“啥都没！咱们快走吧,臭烘烘的，比俺老爹的汗脚都冲！”
“我真的……”
“真个屁，铁门都锁着呢，谁能进到里面。你不走，我可走了啊！”
“嗳嗳，等等我！”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垃圾间里。
夏雨松开嘴巴，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一脸的侥幸。
现在，已是七点三刻。
眼瞅着，就要夜幕降临，如果被保安发现，就只能用非常规手段。
到那时，极可能打草惊蛇。
两个小时的煎熬，就算彻底白费了。
背过身。
凑到墙角暗处。
滑开了手机屏幕，非常小心。
夏雨给搭档步困发出一条消息，告知对方，自己即将行动。
在得到回复后,他召出了诡宠小手。
夜探养老院，怎能少得了帮手。
又等了一刻钟。
夕阳光辉,从玻璃窗消失；狭窄的垃圾间，变得昏暗不堪。
四周，一片寂静。
“是时候行动了！”
夏雨站起身，朝待命的诡宠指了指高处，那里有一个通风口。
“小手，到外面打开门。”
“嘟嘟嘟！”
小手欣然从命。
三蹦两跳，就攀爬着砖墙的灰缝，钻进了缓慢旋转的扇片。
隔了一分钟。
铁门外，响起了哗啦啦的脆响，好像是拖动铁链的声音。
垃圾房，夜间是要上锁。
在刘巧云的怂恿下，环卫工老张并未锁门，只是将铁链缠紧，锁头虚挂在内侧。
有小手帮忙，开门不成问题。
等动静消失，夏雨走上前，抓住门把手，往外一推。
吱呀~~~
两扇轻飘的铁皮门，从中分开。
夏雨侧身挤出去。
脚边，小手献宝地举起铁链，仿佛在向主人邀功请赏。
刚刚就是它。
旋转锁头，并解开了缠绕的铁链。
“做的不错，回头给你买点鱼骨粉！”夏雨不吝夸奖。
“嘟嘟！”
地形，白天看过了。
夏雨站在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眺望不远处的目标小楼。
整整的一栋楼，仅有两扇窗户透出了灯光，其余漆黑如墨。
绿色铁网，环绕在四周。
远远望去，如同一只被囚禁的野兽，在夜风的吹拂下，瑟瑟发抖。
这真是b区？
难道潘大爷的消息有误？
夏雨不禁有些怀疑。
是与不是，看看就知道。
夏雨弯下腰，从墙边捡起一根撬棍，溜着墙边往目标小楼跑去。
跑得轻手轻脚。
炎炎夏日，夜晚也不怎么凉爽。
即便有轻云遮月。
干燥的夜风，带来一阵阵热浪，沿路的柳条低垂舞动。
蔫蔫儿的。
像极了无精打采的尸体黑发。
伴随着小心翼翼的奔跑，汗水很快从鬓角沁出，贴着脸颊淌落。
抹了抹下巴，夏雨警惕四望。
院落里，非常安静。
看不到一个人影，连先前巡逻的保安，都消失了踪影。
一栋栋小楼，隐在暗夜中。
灯光，稀疏可数。
仿佛——
整个养老院，都堕入了昏沉的睡梦。
踏踏踏！
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越来越响。
沙沙沙！
诡宠小手也发出了触地的轻响。
细密急促。
一高一低，交相混杂。
就在夏雨以为，这些声音会震耳欲聋时，面前终于出现了绿色铁网。
越过它，就是目标小楼。
快速围着铁网寻找，跑出百多米，一道上着铁链锁的小门，豁然出现。
上锁了？
要怎么办？
夏雨低头看向撬棍，脑海之中，瞬间闪过了暴力开锁的念头。
如果搞不到钥匙，就只能……
正在这时。
一阵清脆的脚步音，自远处小径传来。
非常突兀。
而且，是一双皮鞋。
只有皮鞋鞋跟踩在硬质路上，才会发出这般响亮的动静。
“有人来了？”
夏雨往左右瞅了瞅，迅速选定了一株垂柳树。
快跑过去。
闪身藏到了树后。
小手，不愧是藏匿高手。
在主人闪躲时，它马上扎进绿化池，缩在灌木丛下。
哒哒哒！
声音，更响。
过了半分钟，一道白影拐出鹅卵石小径，出现在小门前的水泥路。
刷！
响亮的脚步声，登时唤醒了休眠的路灯。
柔和的光亮，瞬间洒向地面。
一身白大褂。
一副泛着冷光的眼镜。
双手环在胸前，抱着一块色写字板。
是王主任！
躲在树后的夏雨，即刻认出了来人。
他怎么来了？
难道是过来查夜？
正想着，王主任已来到小门前。
只见他皱眉看了看铁链锁，镜片后的眼睛升起了明显的愤怒。
他摸了摸大褂右兜。
可什么也没掏出来，瞧着像漏带了钥匙。
啪啪啪！
王主任伸手拍打小门。
锁链碰撞栏杆的脆响，随即响了起来，附近又有几盏路灯亮起。
紧跟着。
吱呀~~~
小楼好像被吵醒，闭合的大门向外推开，发出了悠长的摩擦动静。
门内，还是黑暗。
如同一张怪兽大口，等待择人而噬。
等了一分多钟，门里还是没人出来，王主任压抑着怒火，低沉发话。
“白老七，快出来开门！”
门内，依旧无人应声。
王主任的双肩，仿佛受到了刺激，轻微颤抖数下。
脸色阴沉如墨。
稍远处。
躲在树后的夏雨，在这一刻，感受到一种特殊的能量波动。
正以王主任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这是要暴走么？
到底会发生什么，难不成要和他一样，准备暴力开锁？
啪嗒！
啪嗒！
啪嗒啪嗒……
恰在这时，小楼大门里，传出了拖鞋连续踩地的声响。
这种动静，夏雨再熟悉不过。
只是，有一点奇怪。
穿拖鞋的人，不像双脚交替走路，而是——
蹦跳前行。
第078章 梦游的白老七
穿拖鞋蹦跳……
听着，都匪夷所思。
顺着声音，夏雨望向小楼敞开的那两扇暗色大门。
啪嗒！
啪嗒！
……
在四五声怪响后，一个穿着白色吊梁背心、灰色五分短裤的颓废男人，突然从黑暗中跳出。
且生生停下。
这时，才发现——
这个男人脸颊极瘦，高耸的颧骨几乎掩盖住双耳。
深陷的眼窝、瘪瘪的嘴唇、皱纹横生的地中海脑壳……
几与丧尸无异。
而且，这人双眼紧闭、双臂平举。
又像是清剧的僵尸！
活人？
还是死人？
夏雨的心中，即时出现了疑问。
他不知道，可有人知道。
“白老七，你特么又在梦游！”
看到这一幕，王主任的愤怒，如同被浇上汽油的火焰，蹭蹭高涨。
空出的右手，迅速插进衣兜。
一本灰蒙蒙的诡书，立即被他取了出来，且搁放在写字板上。
“等唤醒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咔哒！
王主任按下中性笔的顶端，一段笔尖探了出来。
他没有耽搁，飞快把指肚摁到笔尖。
一滴血珠涌出。
随着他的手腕翻转，这滴血珠当即被涂在诡书封面。
“梦魔，出来！”
一声召唤后。
一大团黑烟凭空涌现，落在小门右侧的绿化带里，翻涌不停。
接下来，出乎意料。
黑烟并未形状改变，还保持着一团浓黑。
“梦魔，唤醒他！”
王主任抬臂一指。
目标，正是呆愣愣的‘白老七’。
“吼~~~”
黑烟中，传出一阵低沉的呜咽，似兽非兽，似人非人。
随即，一双猩红怪眼睁开。
透着顺从和迷茫。
怪物！
精神类怪物！
在夏雨的脑中，闪过了这个判定。
一部分精神类诡异，就会有这般的特征，在百科全书里，他曾看过类似的记载。
“日记，诚不欺我！”
夏雨觉得，这一趟真没白来。
远处。
在呜咽之后，黑烟怪物旋转躯体，一头往铁丝网扎过去。
细密的网格，起不到半点拦阻效果。
虚幻如烟的躯体，直接穿透而过，仿佛被锋利的网格切割过一样，显露出道道缝隙。
紧跟着，缝隙弥合。
飘飘荡荡。
最多四五秒钟，黑烟怪物飘到白老七的身前，猩红怪眼一闪。
登时。
一股红光自右眼冒出。
非常精准地落在，白老七的地中海额头上。
嗤嗤嗤！
好像烫红的烙铁，扔进了冷水中。
一缕缕青烟窜出，沿着红色光柱，快速朝黑烟怪物飞去。
青烟，迅速被同化。
在转化成黑烟后，黑烟怪物的躯体，显眼地膨胀了一圈。
直至——
最后一缕青烟逸出。
“梦魔，回来吧！”
王主任一招手。
黑烟怪物闻令而动，顺着原路返回，当它靠近主人身前，躯体轰然散开。
一大团黑烟，即时钻回了诡书。
大门前。
白老七的双臂，缓缓放了下来。
深陷发青的眼皮，开始剧烈蠕动，仿佛一个沉睡的人，即将睁眼苏醒。
“嗯~~~”
一声闷哼后，白老七睁开了惺忪的双眼，骨瘦如柴的左手抬起，揉了揉眼睛。
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迷离的目光，朝四周张望。
很快，他瞧到了怒气满面的王主任。
白老七打了一个哆嗦，干瘦的脸颊上挤出难看恶心的谄笑。
“王主任，你来了啊。”
“我给你开门！”
一边谄笑，一边跑向小门。
他的脚步踉踉跄跄，如同一个喝醉了的流浪汉。
下台阶时，白老七站立不稳。
险些栽倒在地。
在王主任的愤怒注视下，白老七跑到小门前，从背心领口拽出一枚油腻腻的钥匙，开始笨拙地寻找锁孔。
“老七，你不想干了吧？”
“你是不是偷偷吸了梦烟，这次又是多少？”
“要不然，你还是回三楼吧，那里的环境更适合……”
王主任幽幽说道。
这下，白老七吓得不轻。
麻杆儿细腿如筛糠，无神的双眼中，涌出了巨大的恐惧。
“王主任，可别！”
“我改，我改！”
乞求的同时，钥匙终于找到了锁孔，伴随哗啦啦的脆响，链条锁被打开。
白老七马上拉开门。
嘴里乞求不停，一直在念叨‘我改’、‘给个机会’之类的话。
王主任阴着脸进入。
全程都不说话，向敞开的大门走去。
地面上的瘦高影子，无限被拉长，一直向前方蔓延。
仿佛恶念在滋长。
白老七越发不安，慌里慌张锁门，脑袋还旋转到背侧，眼巴巴瞅着王主任远去。
是以，更加慌张。
他根本没注意到，铁丝网外侧的绿化池里，蹿出一只贼兮兮的断手。
三蹿两跳。
便顺着铁栏杆爬，穿过竖条栏杆，把另一段铁链递向摸索的瘦手。
白老七摸到了铁链，喜形于色，毫不犹豫穿过锁头，用力一按。
咔哒！
上锁成功！
白老七下意识拽了拽，感觉锁得牢靠，就抢着追向王主任。
小手，撂下铁链，跳下了栏杆。
紧紧跟在后面。
王主任和白老七，两人一前一后，转眼走进大门后的黑暗。
哐！
大门合上。
他们都没发现，一只断手卡在门缝里，阻止了大门的锁闭。
“干的漂亮！”
夏雨暗赞一声。
等了半分钟，附近的路灯一一熄灭。
夏雨踩着阴影，绕进两个监控摄像头的死角，重新回到小门前。
伸出右手。
在锁链的一端轻拉。
盘了三圈的铁链，直接从钢管栏杆脱落。沉重的锁头，都垂到了一边。
小手刚递出的，是铁链的相反一端。
总之——
锁了个寂寞！
夏雨轻轻推开小门，人跟着走进去。
接着，把铁链缠了两圈，虚挂在栏杆间，如同上了锁一般。
这边搞定，夏雨匆匆跑向大门。
刚到跟前，其中一扇门敞开了三十公分，足能供人侧身进入。
门缝下。
诡宠小手横撑着，手掌抵住了敞开的一扇，截断一端正好倚着另一扇。
褐色手腕处。
还能看到明显的、被门夹过的痕迹。
“嘟~~~”
小手低声炫耀。
好像在等着主人夸奖。
对此，夏雨毫不吝啬，竖起了大拇指。
“小手牛掰！”
他侧过身，双脚迈过断臂，顺手把撬棍的扁平一端，塞到门缝里。
向小手招呼一声，夏雨率先没入了黑暗。
哐当！
铁门合拢。
第079章 可以动手了
黑暗。
弥漫的黑暗。
小楼的走廊，除了前方拐角的一盏路标墙灯，没有任何光亮。
在微弱绿光的映照下，光洁的墙壁瞧着惨白泛绿，好像一张独目怪脸横在墙角。
冷冷窥视着来人。
靠门的右侧位置，是一张方方正正的值班台，上面码放着办公用具、马克杯和一本敞开的登记册。
马克杯,很脏。
里外的污垢，足足能刮下一层泥。
不像是女孩所用。
此刻，台后无人。
也许在这值班的，就是那个穿拖鞋梦游的白老七。
夏雨贴紧墙壁，往左右打量。
两侧，是一扇扇门。
看不出原色。
挪到最近的一扇门,瞪大双眼辨认。
门,是木门。
颜色很深，可能是蓝色、黑色、深棕色，或者……
红色！
门板正中，涂刷着数字，隐约能瞧出‘101’的白漆字样。
或许是因涂刷时颜料过多，边缘有流淌下来的痕迹，一粒粒圆珠鼓起。
令人奇怪的。
整扇木门没有玻璃窗，与常见疗养院、医院病房的风格完全不符。
没有门把手。
仅有一个不起眼的锁孔！
“奇怪，房间为什么设锁？”
“难道，这不是供老人居住的单间？”
夏雨的脑海中，又闪过了潘大爷的描述。
五星级宾馆、总统套房……
这也不沾边啊！
尝试着推了推，木门纹丝不动，好像已经上锁或门后被重物挡住。
更不应该嘛。
要是遇上突发状况，医护人员怎么进去？
夏雨想了想，继续溜着墙壁往走，一扇扇门检查过去。
门，都紧闭。
除正中的数字不一致外，其余不曾有半点变化。
103、105、107……
102、104、106……
背靠一侧,是单数。
面对一侧，是双数。
很快，夏雨来到走廊的拐角，与墙灯‘怪脸’仅有三米之遥。
悄悄探出头。
另一边。
仅有一部电梯。
外加一处黑洞洞的楼梯口。
夏雨缩回脑袋，扭转脖颈，望了望身后方向的布局。
大门附近，没见到楼梯。
这么奇葩的风格吗？
哪个设计师能做出这种建筑方案，连疏散距离、外窗都不管么。
一旦有了火情或意外，楼上的总不能颠颠儿跑到最深处，再仓促下楼逃生吧。
想归想。
夏雨还是凑上前。
借着墙灯微弱的光亮，打量起眼前的电梯。
电梯很宽。
是那种担架电梯。
金属光泽的电梯门，不见任何装饰，散发出阵阵阴冷。
右侧墙壁上，是溢出微光的按钮。
上行按钮、【2】、【3】。
除此，不见任何标识。
迄今为止，虽然感觉奇奇怪怪，但没什么特别诡异的地方……
就在这时。
电梯突然启动起来，中间按钮变得翠绿，好像二楼正有人上下。
躲起来！
夏雨朝墙边的小手比划一下，赶忙扎进了步行楼梯。
快跑两步。
登上休息平台。
缩在更漆黑的墙角里。
这边刚藏好，电梯又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紧接着电梯门敞开。
雪白灯光，即刻溢出。
驱散了附近的黑暗。
随即。
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出现在地面，沿着惨白的光道走出。
两人就这么走着。
完全没有开灯的打算，好像他们习惯了在黑暗中前行。
“白老七，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嗳嗳！”
“走，跟我到107和109。李芳芳和刘强根该上路了！”
“好嘞，王主任，路有点黑，您慢点儿！”佝偻的矮影伸出手臂，殷勤地在前引路。
不多久，电梯门关闭。
人影和光道消失。
只剩下皮鞋和拖鞋踩地的动静，纷乱且清晰。
走出十多下，脚步声停住。
随后响起的，是钥匙插入锁孔、旋转的咔哒轻响。
听到门开门闭和脚步声减弱，夏雨立即从藏身处走出，小跑到拐角。
竖耳倾听。
多亏他穿了软底便鞋，跑动的声音非常轻微，混在纷乱脚步声中，安全得很。
……
107室内。
这一次，白炽灯亮起。
厚厚的黑布窗帘，挡住了唯一的窗户，让窗外微弱的月光止步。
墙壁雪白。
屋内，摆放了不少木制家具，还都是深色调的复古样式，显得格调高雅。
精致的梳妆台上。
一座石英钟立在中间，发出滴答滴答的脆响，下部的圆盘钟摆悠悠晃动。
仿佛——
在催促世人惜取光阴。
梳妆台旁，是一张单人铁床。
床铺上。
已衰老不堪的李芳芳，盖着一块米色空调被，双目无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嘴角绷紧。
恍若一具尸体。
王主任弯下腰。
从右侧口袋掏出一个小巧的手电筒，在李芳芳的双眼前晃动。
瞳孔，在微弱颤动。
但已微不可查。
“很好，可以动手了！”
王主任歪过头，向白老七送出一个眼神。
白老七点头哈腰，快步地凑到床边，扯掉了李芳芳鼻孔里的氧气管。
熟练托住她的脖后，往起一抬。
再把枕头垫高。
瞧这架势，但有点儿像，要让李芳芳背靠着枕头坐起。
做完这些，白老七退后两步。
让出靠近床头的位置。
谄媚地点头哈腰。
“王主任，您请！”
王主任嗯了一声，面无表情走上前，再次取出兜里的灰色诡书。
然后，唤出了黑烟怪物。
白老七瘦骨嶙峋的身体，不由颤抖一下，浑浊的眼底闪过了惧怕。
好像对黑烟怪物充满恐惧。
“梦魔，去吧！”
随着王主任一声令下，刚刚成型的黑烟怪物，呼地一下扑上去，将李芳芳的上半身，全部包围在黑烟内。
隐隐之间。
能听到轻微的哀嚎。
好像有人正承受着皮肉酷刑，或者某种心理煎熬。
时间，仅仅持续半分钟。
黑烟怪物离开铁床，重新落在了地面。比起刚才，那对猩红眼睛亮了几分，躯体表面的黑烟也浓重少许。
而此时的李芳芳。
双眼内的神采，已经全部消失，变成了雾蒙蒙的死灰色。
面部扭曲，仿佛经历过极大痛楚。
同时，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
解脱。
王主任惋惜地摇摇头。
“梦魇能量还是不够，寿命少得太多，这一次亏大发了。”
他瞥了瞥黑烟怪物的猩红眼睛，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院长就不应该答应……哎，走吧！”
白老七没有应声。
他还在怔怔望着尸体。
同情，又有庆幸。
“还不走？”
白主任皱起眉头。
第080章 梦魇能量
也就是这一句，让白老七回过神，立即点头哈腰，跑到前边开门。
“明天会有诡管局的人来收尸，怎么说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不用不用！”
“还有，新人物色好了吗？”
“选好了,潘万安一直抢着报名哩。”
“好！”
两人一问一答，走出了107室，很快又进入隔壁的房间。
当隔壁房门关闭，夏雨快速从楼梯口平台跑过来，朝夹在门缝的诡宠比了个ok手势，轻轻推开了107室的木门。
铁床前。
望着已然故去的李阿姨，夏雨满目悲伤。
上午，还曾与她打过照面。
当时那种决绝求死的场面,真令人动容且不解。
死，是一种解脱。
此刻，她真的解脱了吗？
灰蒙蒙的双眼，没了半点生机，如同得白内障多年的老人。
不知为何，夏雨竟感到一种释然。
屏气凝神。
眼前的李芳芳尸体，只有微不可查的诡能残留，几乎感知不到。
这种程度的诡能，别说是今晚，即便再过上十天半月，也不可能转化。
“梦魇能量，它与诡能有何区别？”
“新的人选……潘万安……”
夏雨心中默想着，登时记起了那个特别话痨的潘大爷。
下一个新人，就是他吗？
正想着，跟在身边的诡宠小手，突然有了反常动作。
只见它跳上铁床，‘跑’到尸体的脖颈旁，五根手指灵活掰开尸体的嘴巴。
“嘟~~~”
声音,极其轻微。
好像在低声示意。
夏雨循声望去。
那牙齿几乎完全脱落、干瘪异常的嘴巴里,舌头和天花板挂着乌黑色的斑点。
零零散散。
好像一块块霉斑。
同时，有一股类似腐烂大蒜的臭味，隐隐钻进了鼻孔。
窒息呛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黑烟怪物，能够吸收尸体残存的诡能？就如同夺寿诡吸食寿命？
想解开谜团，只要找上王主任。
或者白老七。
去隔壁！
夏雨打定主意，刚要关掉手机的手电筒光，眼前突然出现了恍惚。
紧跟着，黑暗降临。
不仅如此，房间内好像起了轻风，厚厚的窗帘开始抖动、撩开，连墙壁和地面的家具暗影，都跟着轻晃起来。
一股诡秘气息迅速扩散。
这是……
夏雨眼睁睁瞅着。
屋内的暗影，仿佛复活过来一般，迅速站立而起，形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影。
窗帘，徐徐拉开。
一个身材窈窕、精明干练的女子暗影，更来到铁床边，弯腰掀开了床单。
焦急地向这边挥手。
寂静的房间中，蓦地多出了空灵的声音。
这个声音，夏雨再熟悉不过。
“快过来！”
“毛毛雨，大雪花要出一趟远门。”
“肯定会回来找你的，我保证！”
“……”
与此同时，那其余的影子蠕动着，张牙舞爪，好像要朝这边赶来。
确切地说，是冲向那个窈窕女子暗影。
气势汹汹。
眼看着，一场大战即将打响。
夏雨感到浑身冰冷。
令人恐惧的滋味，又涌遍了躯体，好像要把他拉回那段痛苦的回忆。
隐藏在心底的回忆。
这……
特么搞什么鬼！
夏雨猛地一咬舌尖，神志立即清醒。
怪影，跟着消失。
轻风，亦感觉不到。
黑窗帘，依旧遮挡着整张窗户，不曾拉开半分。
诡宠小手已从铁床跳了下来，正蹦蹦跳跳地朝着门口移动。
在这间屋子里，只余下令人恶心反胃的大蒜怪味。
幻觉么？
是因为残余的梦魇能量？
这极其轻微的残留，就能勾起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痛苦回忆？
如果积聚多了……
夏雨回过头。
再望了一眼床上的尸体。
他忽然有些明白，李阿姨和刘叔为何执意求死的原因了。
只是有一点。
他们为何坚持被夺寿，而不是其它。
一切的答案，都在王主任。
还有……
三楼！
王主任在楼下威胁白老七的话，已给出了一部分提示。
夏雨关掉手电，快速向步困发送了暗语，便蹑手蹑脚离开了107室。
109室，他不决定去。
就算阻止了王主任的恶行，以刘叔的身体，也撑不过今晚。
不如趁着当前的空档，到三楼走上一趟，也许能发现更多真相。
重新回到楼梯间。
脚下漆黑的台阶，几乎连成一体，仿佛一座难以攀登的陡坡。
小心踩上一级，才敢去寻找下一级。
夏雨不确定，这栋b区小楼是否有其他人值守，只有尽可能躲藏在黑暗中。
黑暗中摸索。
黑暗中潜行。
并不狭窄的楼梯，在脚下延伸转折。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在墙边下部，出现疏散指示灯的光亮。
微弱的光亮。
茵茵的绿光，在漆黑的走廊里分外瘆人，如同一个在前方招手的魔鬼，正使出浑身解数引诱活人过去。
沿途楼梯间内，夏雨见到了两扇窗户。
可惜，它们都被厚厚的黑窗帘遮挡，且闭合得严丝合缝，别说是光亮，就连一丝微风都挤不进来。
楼梯间，很安静。
听不到任何声响。
除了夏雨自己的轻微呼吸，和一楼偶尔响起的脚步声。
现在是炎炎夏日，可在这栋小楼里，听不到空调运转的微响。
然而。
凉爽无比。
甚至有些阴冷。
一点儿都不像住着人的养老院，倒更像一具绝大的棺椁，在墓穴边等待下葬。
三楼到了。
因为——
在脚下，没了上行的楼梯。
眼前，立着双开门。
夏雨贴墙挪了过去，非常小心地凑到其中一扇门的竖条玻璃边。
向内瞭望。
走廊里，同样没有开灯。
在电梯口的不远处，放置了一张小小的、低矮的值班台。
比一楼门口的，要小了一大半。
有点类似……
小型医院的分诊台。
只是这次，值班台后坐着一个女人。
她身穿一件绷紧的白色护士服，双手横在桌面，下巴搁在手臂上，眼前横放着大屏手机，好像在全神贯注地观看什么。
可能是短视频。
也可能是在线直播。
时不时变幻的屏幕彩光，将她兴奋的圆脸映照得红一块紫一块，比鬼怪还恐怖。
呦呵！
这个胖女人挺胆儿肥。
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还是在一栋奇怪小楼那，她敢一个人待着值班。
第081章 禽兽不如
对于这一类神人，夏雨由衷佩服。
也多亏有手机光亮！
不然，还真不知道，三楼是有人值守。
夏雨深深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搭在门把手上，将门缓缓拉开一道缝隙。
由始至终,他都盯着胖女人的一举一动。
能不惊动，尽量不惊动。
缝隙，已足够大。
足够小手穿行其中。
夏雨朝向胖女人一指，紧接着，做出掌刀劈斩的动作。
凑到门缝边的诡宠小手，立即明白了主人的意图。
只见它立即沿着墙角跑出去，掌心忽左忽右，如同人一样左右‘张望’。
很快，小手溜到了值班台。
胖女人一无所觉。
小手东张西望一阵，忽然把掌心朝向值班台后的暖气片。
其上，立着一个长柄手电筒。
只见它快‘跑’两步，随着食中指弯曲又绷直，整条手臂腾空跳起，轻盈落在了暖气片的顶部。
然后——
趁着某人全神贯注，它悄悄拽起手电筒，一点点挪向椅背。
夏雨猜到了诡宠的用意。
他连忙闭紧了门缝，以防接下来的声音，由楼梯间传到一楼。
同时，隔着玻璃望过去。
在暖气片上，小手举起了手电筒，悄摸摸移到目标的身后。
以手肘为支点，猛地向前一抡。
砰！
沉闷的声音响起。
正津津有味看手机的胖女人，双眼一翻，迷迷糊糊坐起，挣扎着往后扭头。
很快，她看清了袭击者。
“你……”
话没说完,又一阵劲风掠过。
砰！
额头，又重重挨了一下。
连续两次被敲闷棍，胖女人再也扛不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身体往前扑倒。
小手往边一躲。
胖女人匍匐着趴在暖气片上，瞬时间人事不省。
敲闷棍成功，小手马上扔下手电筒，向来时的楼梯间，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嘟嘟～～～”
这是代表安全的讯号！
干得漂亮！
以后，可以考虑让小手专职敲闷棍，能省下不少功夫。
夏雨暗暗想道。
没了障碍，那就行动。
他推门跑出去，先把胖女人翻转过来，让她趴在值班台上，再捡起暖气片上撂着的手电筒，直接来到最近的309室。
把耳朵轻轻贴住木门。
静心倾听。
屋内，好像有动静。
声音含含糊糊的，仿佛正有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睡梦之中呓语。
除此以外。
还有一声声极其轻微的、非常规律响起的滴滴动静。
是某种仪器么。
进去瞧瞧！
尝试着推了推，这扇木门纹丝不动，显然是被上了锁。
“没关系，我有办法。”
夏雨迅速伸手入兜，取出了一张硬质的小卡片，摸索着寻找门缝。
这张硬卡片，来自刘巧云的钱包。
有点类似商业人士的名片。
上面只有一个衣装简约的妙龄美女，单手托着一串电话号码。在左侧最显眼的位置，还写着联系人‘包小姐’的名字。
当时留下它，纯粹因为质地不错。
现在果然派上用场。
再往下点。
还差一点点。
有了！
卡片，在门缝里挡住。
夏雨心中大喜，快速往里一送一压，耳边便有一声轻微的咔哒脆响。
再次推门。
门，轻松推开。
门缝之中，黯淡绿芒即刻渗了出来。
呵呵！
这招儿果然管用！
夏雨满意揣回卡片，先朝诡宠小手比了一个原地警戒的手势，侧身一闪，便钻进了309室。
随手把木门虚掩。
室内。
黯淡绿芒，是一台心跳监测仪发出的，屏幕上的曲线在缓缓前进。
铁床上。
躺着一个枯瘦的老年男人，死死闭紧双眼，陷入了深度沉睡。
门外听到的呓语，就从他口中传出。
只是老人的表情狰狞，牙关紧咬，额头不断冒出豆粒大小的汗珠。
无论怎么看，都像在做噩梦。
而且，露在被外的枯瘦双臂，此刻正被两排黑色钢圈紧紧箍住。
禁锢了活动。
更禁锢了本能的挣扎。
夏雨嘴角一抽。
这就是……潘大爷心心念念的、立志早日加入的五星级待遇？
就算流落街头，都比这强。
其实，远远不止。
除了露在被外的双臂。
老人的脖颈、腹部、双腿和脚踝，都有一道道钢圈。
唯一有区别的地方，是其余的钢圈，垫了数层厚厚的海绵布。
一旦遇上挣扎，可以减轻伤害。
惨白的薄被，此刻被掀开。
老人的身下床单，几乎都被汗水浸透，烙出一个夸张的人形印记。
瞅着如此贴心的防护，夏雨只觉得一阵阵发寒，脊背也有大片冷汗沁出。
想必，世上有许多人体验过‘鬼压床’吧？
就是那种做了极其可怕的噩梦，拼命想从梦中清醒却又不能醒来、身体好像被重物紧紧压住的感觉。
眼前，不正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甚至于，连手脚动弹的机会都不给，只能绝望地硬扛下去。
应该还有！
夏雨再凑得近些。
他索性打开了手电，继续在铁床上寻找。
老人，还在呓语着。
只是这声音含糊不清，好像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
等等！
夏雨俯下身去，费力掰开老人的下巴，才发现对方的嘴里塞着一块圆铁板，死死压住了他的舌头。
难怪喊不出来！
如果人遇上了莫大恐惧，呼喊是发泄情绪的有效方式，更能舒缓惊惧。
可现在……
连这个自由，都要剥夺。
夏雨不敢想下去。
禽兽！
真是禽兽！
即便再不明白始末缘由，单凭此时眼见的事实，就足够做出评断。
这时，义愤填膺的夏雨还发现，在铁床的前挡板上，插着一张病例单。
上面，注明了基本信息。
姓名:张勇
年龄:69
症状:高位截瘫。
记录:每日18时喂服安眠药两粒。
备注:应家属的言语暗示，尽可能让老人没有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
备注:第三十七天。
神特么‘没有痛苦’！
精神上的日日夜夜摧残，可比肉身遭受的折磨，更痛苦十倍。
百倍！
不，千倍！
安眠药两粒……
也难怪！
噩梦都做的浑身冒汗，还迟迟醒不过来，原来是因为这个！
此时此刻，夏雨能闻到。
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充斥着浓烈的劣质香水和消毒剂的怪味。
可也掩盖不住。
一股股屎尿留下的骚臭！
长期被噩梦折磨着，老人大小便失禁，全在情理之中。
简直——
畜生不如！
第082章 你跟我来一趟
夏雨心中愤恨。
在他的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一定要让王主任这伙禽兽人渣，付出惨痛的代价。
夏雨转过身，不忍再看。
救？
不知道怎么救。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真相翻个底儿朝天，将罪恶公之于众。
拉开虚掩的木门，夏雨快步走向相邻的307室。
掏出硬质卡片。
故技重施。
这一间的情况,并不比309室好多少，只是躺在铁床的，换成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年龄较年轻一些。
接下来，是308室。
这次，是一个秃顶老头。
306室、305室……
开锁的动作，愈发熟练。
大概十五分钟过去，三层的大部分房间，都进去过一趟。
这里的每一间，都住着一个饱受噩梦折磨、却又无法醒来的老人。
老人们，有一个共性。
要么年纪七老八十。
要么生活不能自理，比如半身不遂，又比如瘫痪在床。
即便如此，也不能成为理由。
折磨人的理由！
301室。
按照门牌号的规律，这是整个三层最靠里的一间。
这么多房间中，唯有它没有住人，铁床上的被单被褥平整雪白，墙边的监测仪器处于断电关闭状态。
就连复古家具上，都落了一薄层灰。
房间，像是特意被空出来。
屋内的空气，总算正常了一些。
夏雨大口呼吸着，慢走到窗边，轻轻掀开窗帘的一角。
向外张望。
从这里，正好能看到a区住宿楼。
远处的一扇扇窗户，同样处在黑暗中,只不过窗帘半敞着，多了一些烟火气。
相邻而望的两栋小楼，虽然谈不上一个天一个地，可这里……
真的恍如地狱。
夏雨抿了抿干渴的嘴唇，又向养老院的出口方向望去。
静谧的街道上，一盏盏路灯闪亮。
再往远处，便是凤台区的万家灯火，稀疏是稀疏了点，可温度犹存。
该通知收网了！
有了自己作证，只要逮住王主任这伙人渣，一直不曾露面的院长，也绝对逃不过正义和公道。
夏雨摸向裤兜，刚准备掏手机。
叮！
屋外，突然响起电梯开门的动静，接着是不协调的脚步声。
有皮鞋。
还有拖鞋。
“是王主任和白老七！”
夏雨即刻有了判断。
他们到了三层？
是来查房吗？
还是……
夏雨赶紧走到墙边，轻拉门后的铁锁横杠，缓缓向前推。
咔哒！
门，轻轻锁上。
之前，为了出行方便，也为了避免弄出响声，屋门一直是虚掩着。
现在只能暂时关上。
关紧门后，夏雨贴上门板，开始倾听外面的动静。
走廊里。
王主任在前。
瘦猴白老七在后。
在走出电梯后，白老七殷勤地快走两步，按下墙上的照明开关。
“王主任，送走这批老家伙，还要等多久？他们的尿骚味太冲了。”白老七小声抱怨。
“怎么？受不了了？”
“呃，受得了受得了……”白老七眼珠一转，“我这不是担心味道太大，要是让其他员工闻到了，会给您和院长惹麻烦。”
不得不承认，这个理由靠谱。
在前慢走的王主任，脚步停顿下来，扶了扶眼镜框，露出思索的神情。
白老七一看有戏。
赶紧跑到跟前，小声劝说起来。
“王主任，你是不知道，前段时间那个有钱人来过后，这些家伙吵得厉害，非要上赶着报名，我拦都拦不住……”
为证明没说谎，他还竖起大拇指，指指自己的脑门。
“今晚，我哄老赵头吃药，他就一直扑棱脑袋不配合。还趁护士长转身的时候，打翻了车上的托盘。”
“我……我就是那时候，吸进了一丁点儿萃取的梦烟。”
白老七捻着食指，只露出一短截指肚儿，极力强调着量的‘微小’。
也是在努力开脱自己。
王主任似笑非笑。
显然，他不怎么相信。
只见他回头瞅了一眼电梯口，那边的值班台，看不到人在。
“嗯？周娜哪里去了？”
“周姐？”
白老七这才注意到，值班台一直空着，根本没人值班。
他左右张望一番，目光随即落在走廊的拐角处。
“可能是去上厕所了吧？”
“周姐！”
“周护士长！”
白老七双手放到嘴边，圈成喇叭状，大声呼喊起来，根本不在乎夜深人静。
301室，门后。
夏雨瞅了瞅墙角。
在那里，那个体型略胖的护士长，正闭眼斜靠着，一动不动。
敢情……
她就是周姐。
答应，是不能答应了。
原来在这颐年养老院，还有‘护士长’的职位。
有护士长，就代表有护士。
想想也对。
护理老人，免不了碰上头疼脑热；有的老人身体瘫痪，更需要专业照顾。
不行。
得把她藏起来。
这间屋子没安排老人入住，搞不好有什么特殊用途。
夏雨弯腰拎起胖女人的胳膊，把她拉到空置的床铺旁，直接塞进了床底。
放下床单。
搞定！
“王主任，要不我到女厕瞅瞅？您看，桌上的手机还亮着，应该没有走远……”
门外，传来白老七的声音。
“不管她了，你跟我来一趟！”王主任冷冰冰说道。
“嗳，到哪儿？”
“去301！”
“啊？！！！”
白老七惊呼出声。
连拖鞋踩地的声音，都戛然止住。
能想象得到，现在的白老七，一定停在走廊里，没再往前迈步。
倒是皮鞋声不变。
不光是白老七，躲在屋里的夏雨，同样吓了一大跳。
来这干嘛？
得亏刚把‘周姐’藏了起来，要不只能翻脸一战。
时间，容不得他多想。
行走的皮鞋，已经非常接近，好像已经来到了门外。
估计下一刻，就会取钥匙开门。
夏雨马上关掉手电筒，以免光亮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该躲哪儿呢？
他扭头张望，寻找着藏身之处。
铁床底，首先被排除。
下面已经塞了胖女人周姐，肯定容不下身高一米八五的他。
梳妆台、检测仪、挂衣架……
夏雨的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搜寻着，一个又一个排除目标。
其实，复古家具并不多。
游走的视线，终于停了下来。
竖衣柜！
一个通顶的竖衣柜！
人要是藏在里面，至少能保证手脚活动自如，呼吸也不憋屈。
就这么办！
夏雨当机立断，快走两步，伸手去拉衣柜的铜门把手。
就在这时。
门外，也响起了白老七的呼喊。
“王主任，放着我来！”
随着一阵急促的奔跑，拖鞋在走廊里啪嗒啪嗒作响，很快停在了门外。
哗啦啦！
一串钥匙撞击的脆响，透过门缝，传了进来。
第083章 接二连三的意外
听到插钥匙发出的脆响，夏雨不再耽搁，立即拉开柜门，闪身钻了进去。
小手，也紧跟进去。
柜门刚关住，房门便轻轻打开。
白老七麻溜地拔出了钥匙，侧过身来,朝王主任点头哈腰。
“王主任，你请！”
一边恭请人进入，一边悄悄瞄了瞄屋内的竖立柜和铁床，有那么点做贼心虚。
王主任嗯了一声，抬腿走进去。
一直走到铁床边。
坐下。
这才冰冷开口。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关门过来！”
“嗳嗳！”
白老七连声答应。
对王主任的出声催促,他不敢生出一丁点儿怠慢的心思，像灰孙子一样小跑过去。
站到对面。
双手揪着背心,稍有局促。
实际上，更多是恐惧。
尤其是这个房间。
一个年过五旬、也有可能六十上下的老男人，竟然会对一个年纪小很多的‘年轻人’产生恐惧，实在是令人费解。
夏雨隔着柜门缝，悄眼静观。
竖衣柜里，挂着一些旧式衣服，可没有任何异味。
刚刚进来太急，没看清具体样式。
反正，给人的感觉……
很复古！
小手，就在脚边。
同样把掌心凑近了缝隙，好像也在干着偷窥的勾当。
一主一宠，就这样看着。
屋里。
王主任冷眼坐着，忽然神情和缓，右手拍了拍床边。
“老七，坐！”
“主任，我站着就好！”
“我让你坐就坐！”
“好好！”
眼瞧着白主任又要动怒，白老七的心肝儿一颤,赶紧妥协，快步来到床前，在对方指定的位置落座。
只是——
他的屁股勉强挨到了床单，根本没有出现下凹的印记。
双手扶住膝盖。
有点儿扎马步的架势。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右脚后跟，正紧挨着一只胖手。
一只从床底‘伸’出来的、属于胖女人周娜的胖手。
“老七，从你住进咱颐年养老院，我待你怎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王主任语调和缓，忽然聊起了家常。
这就非常奇怪。
白老七赶忙点头，还挤出了笑脸。
“主任对我好得没话说，要不是您求情，我早就让院长……”说到这里，他感激地侧过半边脸，“从那以后，我白老七就听您的话，指东绝不往西。”
这，显然是在表忠心。
王主任欣慰一笑。
他抬起右臂，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老七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也就是这一下轻拍，让白老七虚浮在表面的屁股，贴住了床单，出现轻微的下沉。
白老七明显紧张起来。
浑身绷紧。
凹陷的眼窝内，也一阵眼皮急跳，好像一旦坐在床上，会有什么坏事发生。
紧跟着。
紧张的神情，变得疑惑。
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换作是谁，都会觉得奇怪。
疑惑之余。
白老七又有些放下心来，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会错了王主任的好意。
他当然没注意到，王主任另一边的左手，做出了轻微的小动作。
这一幕，尽数落入夏雨的眼中。
随着王主任轻轻弯曲小拇指，正有一小缕轻淡的、非常纤细的黑烟，从他的袖口里钻了出来。
黑烟，细若发丝。
在两人的背后，缓缓聚集成型。
一个……
迷你的黑烟怪物！
连一双猩红的眼睛，都如同复刻一般，出现在黑烟的上部。
“这是干嘛？要起内讧？还是恶人来个黑吃黑？”
夏雨在衣柜里暗暗猜测。
眼前发生的场景，像极了影视剧里的尔虞我诈和相互算计。
诡宠小手蜷起了四指，只留下食指弯曲数下，好像在挠脑袋。
就在他们疑惑时，柜外的好戏，还在倾情上演。
“主任，你找什么事？”
“其实也没事，就是想聊聊家常，”王主任笑容多了些，“对了，最近周娜和两个小护士没有异常吧？”
“没有没有！”
白老七笃定摇头。
当下所聊的，的确是家常。
确认了这点，他彻底放下心，屁股沉浸下去，坐稳了床边。
“周姐，哦，是周护士长只为挣钱，咱们这里的事她从不上心，心情好的话，也会搭把手帮忙。”
“两个小护士嘛，就上白班，也接触不到咱们要做的事……”
白老七侃侃而谈。
由于身体坐稳，他的拖鞋往后移动，已经悬停在胖手的正上方。
晃悠晃悠。
沾了污垢的鞋底，在那只胖手的表面，轻轻掠过，留下一道道污痕。
对此，某人没有察觉。
还以为是鞋底蹭到了地面。
没察觉的，还有。
在两人背后成型的黑烟小怪物，正在王主任小指的指挥下，一点点靠近。
“倒是……有一个人要注意。”
“哦？谁？”
王主任小指一顿。
黑烟怪物跟着停下来，好像一个被牵动的提线木偶。
“就是食堂赵淑芬！”
白老七的瘦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
“上个月，她替厨子老周过来送晚饭，好像跟老王头聊了一会儿天，后来就着急忙慌地跑了，连餐具都没收拾。”
他越说越兴奋。
一对眸子里，第一次有了光芒。
“哦……是她啊！”
王主任恍然明白过来，左手小拇指轻轻一动，黑烟怪物接着向前移动。
“我有点印象了。对了，赵淑芬是在食堂宿舍住吧？”
“没错！”
“等这里的事完结了，我就去找她谈谈，她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许该考虑入住咱们颐年养老院。”王主任猛一动小拇指，黑烟怪物即刻飞扑跳起，几乎在下一刻，便能钻进目标的后脑勺。
“嘿嘿，主任高见……”
白老七嘿嘿奸笑，兴奋地一拍膝盖，直接从床边站起。
也正是这一下。
让拖鞋连同他的双脚，结结实实地踩在地面的胖手上。
一个重心不稳。
登时，向前扑倒。
“哎呦！”
“哎呀！”
房间里，蓦地响起了惨叫。
还不是一声！
前一声，出自扑倒的白老七。
而后一声，则来自……
床底的周娜！
前者，惊慌失措。
后者，痛彻心扉。
这突来的动静，让稳操胜券的王主任，瞬间待在原地。
眼下接二连三发生了意外，令他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好像……
意外，还不止于此。
因为在刚才，他在两声惨叫混杂之间，隐约听到了另一声轻响。
第084章 暴揍
那一声轻响。
好像是某扇木门在开启。
王主任都恨不得，自己能多长出两三双眼睛，让他瞧瞧还有什么发生。
现在，他没得选。
咣当！
又是一声撞击巨响出现。
“哎呀，我的头！”
“我这是在哪儿！”
“救命！有鬼！啊～～～”
一声高亢的女子尖叫，好像要撕破人们的耳膜，蓦地响起在屋内。
紧跟着。
肉乎乎的周娜，鬼哭狼嚎着，从床底爬了出来。
只见她披头散发，精致的妆容早就刮花，身上的白色护士服脏兮兮的，好像刚在泥土堆里滚过一样。
周娜手脚并用，闷头就朝前冲。
扑通！
慌不择路的她，转眼又被扑倒在地的白老七绊倒。
顿时，两人滚作一团。
这下倒好。
黑烟怪物的攻击，立即落空。
“你谁啊，滚开！”
“滚开！”
“离我远点儿，我什么都没看见！”
周娜哭喊着。
在这一刻，她爆发出平时吃薯片零食的勇气，拼命挥舞着胳膊，在对方的脸上和身上胡乱抓挠。
此刻，白老七也被整懵了。
只能被动抬起双臂，左拦右挡。
在身体吨位的巨大差距下，他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反击，不一会儿功夫，就被挠得浑身是伤。
怪就怪，白老七长得太瘦。
让闭着双眼的周娜，误以为撕打的对象，就是那条古怪枯瘦手臂的主人。
周娜见自己的反击有效，更加卖力。
抠、咬、抓、挠、掐、拧……
十八般武艺，都使出了十七样半。
攻势，越发凶狠。
就在这时。
屋里的白炽灯，突然灭了。
王主任被两人撕打搞得有点懵圈儿，在灯灭后，才有点反应过来。
灯灭，恐怕跟刚才的异响有关。
“周娜，白老七，你们别打了！”
整个屋子，一片漆黑。
现在顾不上看戏，必须尽快找出搞鬼的人。
这一声厉喝，好似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在两人的耳边炸开。
撕打的动作，为之一停。
突然，又是两声门响。
301室的木门，先是被人拉开，走廊的光亮即刻窜进了黑暗里。
还没等三人适应，木门哐当一声关闭。
有人跑出去了吗？
可刚才，为何是两声门响？
一连串疑问，在王主任的脑中冒出。
有人自会给答案！
黑暗之中，忽然起了一股凌厉的劲风，仿佛有人在急袭过来。
嘭！
一只刚猛的拳头，狠狠砸在胸口之上，让他差点儿背过气去。
“特么谁……”
王主任踉跄后退，平时温文尔雅的他，直接爆了粗口。
什么温文尔雅。
什么人前高贵。
都是狗屁！
这时，他只知道。
有人在故意搞鬼，还是针对他。
粗口还没爆完，他只觉得下裆间传来了一阵猝然的剧痛。
“唔——”
这一刻，王主任双眼暴突，躬身如虾米，整个人扑通歪倒在地。
而且，他仿佛听到了。
恍如蛋碎的声音。
剧痛！
撕心裂肺的剧痛！
痛到他呼喊不出，只能双手死死捂住痛点，浑身剧颤不停。
冷汗，飞快沁出。
再簌簌落下。
磨难，不曾结束。
紧接着，一阵暴风雨般的拳脚，降临在他的身上。
仿佛殴打者跟他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嘭！
嘭嘭！
嘭嘭嘭……
黑暗之中，周娜和白老七听着有人被殴打，怔怔地呆愣。
借着微弱的窗外星光，好像有一个黑影从衣柜蹿了出来，照着王主任就是一顿狂揍。
揍成什么样，不知道。
唯一可肯定的，就是非常惨。
那惨叫——
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阻止？
他们哪敢。
来人的动作，快、准、狠。
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茬儿，极可能是潜入龙潭市的凶徒。
上去送人头，傻子才做。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呼救。
“救命！”
“快来人啊！”
“保安，保安！”
呼喊了一阵，他们才恍然想起，b区根本不在保安巡逻的范围内。
也就是说。
能帮得上忙的，只有他们两个。
白老七哆哆嗦嗦地伸手入兜，想要摸出打火机。只要看到对方的模样，或许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到底该不该相救。
黑暗，能放大恐惧。
只有光亮，才能让人心安。
只是，可惜得很。
被他揣在兜里的打火机，早已没了踪影。
大概是觉得救人无望，白老七眼珠一转，匍匐着贴紧墙边，往门口位置移动。
周娜心领神会，也跟随在后。
嘭嘭……
落在王主任身上的乱拳，越来越凶猛，跟揍一个沙包没什么区别。
或许，是缓过了些。
王主任不再‘沉默’，开始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哀嚎。
含含糊糊中，还有疑似求饶的声音。
爽！
夏雨感到很爽！
双拳+双脚，不断扔向王姓的禽兽人渣，让他大为解气。
为了多揍一会儿，夏雨没有激活异能。
只以单纯的力量狠揍。
为了李阿姨！
为了王叔！
为了还在受苦的张勇！
为了……
身在b区的所有老人！
夏雨心中默念着，都不知自己挥出多少拳、踢出多少脚。
黑烟小怪物，他不担心。
它的主人都成了这副德行，根本没有余力去操控。
另外两个帮凶，他没去理会。
任由他们匍匐到门前。
先把王主任这正主儿解决了，今晚有的是时间陪他们玩。
慢慢玩！
嘭嘭嘭……
又砸出十来拳。
夏雨都觉得，自己的肩膀有些酸痛，好像用力过度。
是时候落幕了！
打定主意后，他刚准备下狠手，一直抱头蜷缩着的王主任，猛地跳起。
闷头冲向门口。
“梦萝，拦鼓他！”
王主任发出了含糊的嘶吼。
等冲到门前，他一把揪住白老七的背心吊梁，将其扔到一边。
“内给萝起开！”
踉跄抬起脚。
一脚踹开护士长周娜。
直接扯开门锁，拉门冲了出去。
走廊里。
同样是一片昏黑。
不知在何时，吊顶的白炽灯也被关闭。
王主任哪管这些，踉踉跄跄地向右拐，凭借着记忆，撒丫子狂奔。
他那双锃亮的皮鞋，早在被揍时甩掉，此刻只能穿着红袜子踩地。
临了，还不忘撂下狠话。
“内等着，萝饶不了内！”
啪嗒嗒……
狼狈的身影，冲进了黑暗中，声音也逐渐远去。
夏雨没急着去追，而是活动活动手腕，眼神淡漠地盯着前方。
墙下，白老七和周娜四仰八叉。
两人愤恨咒骂着。
门口，黑烟小怪物挡在正中，坚决执行着主人的指令。
夏雨的目光，冷冷扫过。
右腿一收，便把一本灰蒙蒙的诡书踩在鞋底，嘴角更溢出了冷笑。
“哼哼，猎杀时刻到了！”
第085章 亡命奔逃
脚踩的诡书，属于王主任。
在刚刚殴打时，夏雨一个回手掏，就从对方的衣兜取了出来，直接丢在地上。
给敌人留下反击的底牌，让对方有机会翻盘，他夏雨可不会这般无脑。
没了诡书。
召出的诡宠,也成了无根之水。
眼瞅着王主任跑远，夏雨一拍自己的内兜，登时有一股纤细黑烟飞出，轻飘飘越过迷你梦魔，落在了走廊地面。
一个肥胖身影，即时出现。
宽厚的躯体,几乎挡住半边走廊，在本就昏黑的地面投下了一片阴影。
是缝合诡！
这一次，诡能释放的比例是40％。
“鬼脸,去给白大褂找点乐子！”夏雨指了指走廊另一端。
“吼~~~”
鬼脸蔫蔫儿怒吼一声，转身就朝主人所指的方向，踏步追赶。
诡宠小手，突然跳了出来。
小跑在前方，好像在给鬼脸领路。
踏踏踏！
沉闷的脚步声，在走廊里远去。
释放第二只诡宠后，夏雨低垂视线，瞅向堵门的迷你梦魔。
再活动手腕。
嘎巴嘎巴！
连声脆响响起。
“这下，该你了！”
夏雨激活了体内诡能，合身冲过去，猫腰便是一通狠砸。
至于另外两个帮凶……
战斗选在了门口，谅他们不能、也不敢偷偷逃走！
嘭嘭~~~
沉闷的拳击，不断从301室传出。
……
拐角电梯前。
王主任很怕，真的很怕。
不光心里害怕，还浑身疼得厉害。
尤其是裆间。
抵达电梯后，他第一时间按了下行按钮,焦急等着数字灯变亮。
走楼梯？
他想过。
然而，身体的剧痛让他做出了妥协，漆黑的步行梯也不是最优解。
“快点啊！”
“快点！”
“等我跑到一层，一定让你好看！”
王主任盯着熊猫眼，心中发狠，下意识去摸白大褂右侧的外兜。
“我特么！小宝贝呢！”
诡书不见了！
没了诡书，还报复个屁！
到底丢哪儿了！
还是……
王主任回过头，抬起剧痛的胳膊，想要打开走廊灯，在走廊地面寻找。
这时。
在拐角另一端，响起了沉闷拖沓的踏步声响，好像有一个四五百斤的大胖子，正缓缓向这边走来。
“是谁！”
“不是刚刚的凶手，对方的体格好像没这么壮！”
挨打时，他还有感觉的。
王主任胳膊一僵，紧张地盯着拐角。
不敢再有异动。
咬了咬嘴唇，之前破开的一道口子，马上二度裂开。
温热和腥咸，涌进了口腔。
咕~~~
王主任吞咽一口血唾沫，快速回头瞄一眼电梯，数字‘2’已经亮起。
快了！
王主任顿觉有了依仗。
就看一眼！
追兵就在身后，至少也得知道什么模样，也好做出正确的应对。
能代替郝院长管理养老院，王主任有他的优点，沉着冷静就是其一。
鼓足勇气，他壮着胆子往前移出几步，飞快朝走廊远端瞟了一眼。
一座肉山！
一个肉山状的怪物！
借助疏散灯的微弱绿光，王主任瞧到了一个面孔极度扭曲的、如同在湖底浸泡很久的尸体怪物。
破烂的衣服。
惨白发青的皮肤。
遍布全身的缝合黑线。
在黯淡绿光的衬托下，这些极具视觉冲击力。
而且，这个怪物已在近前。
“诡异！”
王主任几乎惊叫出来。
他赶忙缩回头，慌乱地朝后急退，直至背部抵住了冰凉的电梯门。
叮！
恰在这时，电梯门打开。
王主任只觉得后背一空，整个人跌倒在地，栽进了宽敞的电梯。
“快点下！”
这是他脑袋里的唯一念头。
也是正确的决定。
王主任强迫自己冷静，手忙脚乱地爬起，半跪在地，快速去按关闭按钮。
“快！”
“再快！”
“快点啊！”
王主任在心中急催。
电梯门动了！
这时，缝合怪物已经跨过拐角，出现在距电梯三四米的位置。
在电梯光亮下，怪物清晰可见。
比起刚才，已能清楚分辨怪物身上的一道道伤口，还有冒着绿水的嘴巴。
在他的右手，还抓着一把折叠椅。
好像被当做了武器。
“有智商的诡！”
王主任有了判断，心不由一紧。
“还好，电梯门要关了……”
此时此刻，他有些庆幸。
眼看电梯门关了一半，王主任刚要松一口气，一桩意外发生。
电梯门，不再合拢。
而是重新分开。
就跟……
有人按住了开门按钮。
王主任往内外张望，可两边根本没有其他人，只有电梯中的自己。
发紧的心脏，在这一刻出现了停滞。
出于本能，他再次连按按钮。
电梯门再次合拢。
一秒、两秒！
当电梯门又合了一半，蓦地一停，重新向两边分开。
“有毛病啊！”
王主任再按。
电梯门第三次合拢。
这回，还是在闭合一半的位置，又又又一次分开。
有了这四五秒钟的耽搁，缝合怪物更加近了，相隔最多两米。
甚至，他都能闻到恶臭。
“我特么！靠！”
王主任不敢继续尝试关门，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手脚并用，爬出了电梯。
仓皇如狗！
电梯不行，就只能走楼梯。
再等下，小命肯定玩完。
撞开防火门。
闷头往前冲，同时迅速直起腰。
由于紧张发慌，他没注意到地面的台阶，双脚踏空，整个人翻滚栽下去。
“啊~~~”
伴随着拖曳且发颤的惨叫，楼梯间传出一阵跌撞乱响。
电梯前。
诡宠小手从墙角跳下，掌心小口中发出愉悦的嘟嘟声。
刚才，是它连按按钮。
进而阻止了电梯门关闭。
出于恶趣味，按钮频率还故意隔开，让某人体会到了惊喜和绝望。
绝望的气息，诡异都喜欢。
“吼~~~”
鬼脸附和低吼。
诡宠小手越发得意，食中指连动，跑到步行楼梯的防火门前。
翻腕敲击。
鬼脸领会了它的用意，抬臂一推。
大步走进楼梯间。
诡宠小手即刻冲进去，攀爬上墙壁，如蜘蛛一般，飞快下楼。
前行一段距离，它还朝后招手。
鬼脸赶紧跟上。
楼梯间里，还能听到王主任此起彼伏的惨叫，好像他一直运气不佳。
……
一楼。
楼梯口。
王主任缩在墙角。
防火门的门把上，横塞着一根拖把棍。
能不能挡住追来的缝合怪物，他没什么把握，只是单纯的心理安慰。
现在的王主任鼻青脸肿、眼睛一大一小，鲜血糊了半脸。估计就算亲妈来了，都不认出他。
稍稍缓上一口气。
王主任伸进内侧裤兜，摸出了手机。
第086章 比噩梦更强的恐惧
屏幕，早已稀碎。
也不知，是刚才滚下楼梯撞碎的，还是在301室挨揍砸碎的。
王主任按了电源键。
屏幕亮起。
他不由松了口气，庆幸自己贴了钢化膜。
庆幸过后，他赶忙滑动屏幕，在最近通话记录里,找到了‘郝建院长’。
由于太过用力，钢化膜还有玻璃渣掉落，扎进了手指肚的破口。
非常疼！
王主任咧咧嘴角，赶紧拨打电话。
嘭嘭！
防火门，响起了撞击声。
横在门把手的木棍，登时有了断裂的痕迹。
显然,是缝合怪物在撞门。
王主任脸色一变，强忍着疼痛，将后背抵住门缝,拼命阻挡。
“快接啊！”
“接啊，郝院长！”
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必须让院长第一时间知道，身居要职，他还是懂得轻重。
现在，是大半夜。
按照作息时间，郝院长可能已入睡。
等的久一些，实属正常。
可在这危急关头，王主任还是希望对方，能快一点接通电话。
背后的防火门，一次次剧烈震动。
王主任强撑着，豆大的汗珠自额头、鬓角滑下，浸润在伤口里，格外痛楚。
忍着，强忍着。
强忍的同时，他咬牙挤出一个个字。
“快接！”
“院长，接电话！”
“郝院,你……”
恰在这时,另一边总算接通。
“喂？”
可是，王主任的后半句话收不住，还是嘴溜着怒吼出来。
“……特么倒是接啊！”
另一边，即刻安静。
王主任：“……”
傻眼的他，大脑有些宕机。
嘭！
又一下撞击传来。
王主任瞬间惊醒，此时也顾不上解释。
“院长，有人闯进b区了，还带着强力诡宠……”
“什么！”
“院长，请求……”
话还没说完，随着新的一波撞击，拖布木棍咔嚓折断。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顶飞出去。
“喂喂，说话啊！”
在半空中滑翔的手机话筒里，传出了郝院长焦急的呼喊。
紧跟着。
手机啪嗒落地。
焦急呼喊戛然而止，稀碎的屏幕也变得暗淡下去。
比起手机，王主任更惨。
整个人以肿脸着地，极快向前滑行。
地面上，拖曳出一道扭曲、磕绊的血痕，一直延伸至三米开外。
一处血痕边缘，好像还沾着两颗门牙。
鲜血淋漓。
连地砖都磕破了一角。
撞开的防火门里，鬼脸大步踏出。
一对充血的眼睛瞪圆，透着残忍和嗜血；嘴巴咧得很大，贪婪的绿色涎水自嘴角流淌。
在他的左侧肩膀，还搭着一只断手。
“吼~~~”
鬼脸擂着胸口，泛白的肥肉乱颤。
听到这恐怖的声音，不成人形的王主任，鼓起全身余力翻过身，拼着老命后退。
“我特母，库……”
因为嘴巴漏风，已听不清他的叫喊。
糊了满脸的鲜血，流进眼睛里，视野之内只剩下一片血红。
恐惧。
无比恐惧。
这一刻，他体会到比噩梦更强的恐惧。
因为——
这份恐惧感同身受。
“别、福、来！”
王主任叫喊着。
模糊的眼角余光中，他好像看到了一扇门，敞开一道狭窄细缝。
顾不得许多了。
先躲进去！
王主任腿脚连蹬，双手也跟着抓挠，跌跌撞撞，一头扎进了107室。
铁床上，还躺着李芳芳的尸体。
死人，他见得多了。
比起外面恐怖的活诡，王主任宁愿跟死人待在一起。
冲进室内。
他忙不迭关上木门，再次用后背抵住，大口喘着粗气。
心慌意乱下。
他根本没去细想，这间屋子的木门，刚才为什么会打开。
更不曾瞅见，有一只鬼祟的断手，悄悄溜了进来。
喘息了一会儿。
王主任总算恢复了些，屋外也没了缝合怪物的声音，好像早已离开。
“他走了吗？”
“也许，是时效过了吧？”
想到这儿，他稍觉心安。
“对了，这里有一台老式座机，得给郝院长回个话。”
转动酸疼的脖颈，王主任刚想强撑站起，视线却定格在不远处的铁床上。
在那里。
一个佝偻的黑影，缓缓坐起。
动作，机械僵硬。
倒仰在背后的脑袋，还发出了嘎巴嘎巴的脆响，并且缓慢旋转。
直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突然，有一对怪异的三角眼睁开，其内猩红如血。
就好像……
一个诈尸的新诡异！
王主任身体一僵，冷汗淋漓涌出。
在这一刻，他真的感觉，自己的灵魂正离体而去，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诡啊！”
凄厉的惨叫，猝然响起。
之后，戛然而止。
……
……
场景，切换回301室。
能对付诡异的，果然只有诡异。
夏雨的双拳双脚萦绕着血芒，连周身都充斥了微弱的血光，好像浴血重生。
正是这层防护，阻挡了梦魔。
其间数次，梦魔尝试侵入躯体。
可每一次靠近体表，梦魔的黑烟躯体便嗤嗤作响，好像冷水浇在了烧红铁板。
愤怒的咆哮，能清晰听到。
此刻，梦魔就跟遇上了克星，在夏雨的步步紧逼下，左闪右躲。
假如之前召唤的黑烟怪物，诡能释放比例是100%，眼前的迷你版，说破天能到10%。
如此弱鸡的实力，又怎敌得过夏雨。
夏雨可是全力以赴！
一拳。
一脚。
又一拳。
再一脚。
每一次犹如击打在实处，让梦魔的躯体震颤不已。
对付精神类怪物，夏雨心里没底，哪怕这只迷你梦魔无人操纵。
就算牛刀宰鸡，也在所不惜。
而且。
在他的有意驱使下，梦魔孱弱的黑烟躯体，正一点点逼向白老七和周娜。
自夏雨激活异能，两人就瑟缩躲在墙角，抱成一团，好像认命一般。
逃，逃不走。
避，避不开。
就只能摆出，一副受欺压的无辜面孔。
可惜——
当雪崩发生时，没有一片雪花无辜。
王主任所做的恶事，两人心知肚明，而且一直参与其中。
称一声帮凶，不为过。
夏雨决定出手时，就没打算轻饶他们。
“你们不是参与噩梦制造么？”
“那就再做一次！”
“亲身体会！”
嘭！
又一记重拳，砸中了梦魔。
轰！
再一脚，将其击飞。
击飞的方向，恰好是两个帮凶的墙角。
“啊~~~”
“起开！滚啊~~~”
周娜和白老七惊恐大叫。
身在半空，梦魔低吼着，只见血色瞳孔一闪，竟然直接裂成两爿。
两爿黑烟残躯，就像两只极度渴求鲜血的蚊虫，飞一般没入他们的身体。
第087章 恶人，就得恶报
梦魔，吸食恐惧。
噩梦产生的能量，令其无比满足。
起初，对于两个‘自己人’，梦魔表现得相当克制，只是跟夏雨厮杀。
可在连番挫败、躯体愈发衰弱后，他的诡异本质终被唤醒。
周娜和白老七发自内心的恐惧,就是梦魔补充能量的食粮。
没得选！
两爿黑烟，扎进了目标躯体。
几乎在一瞬间，这两人的大喊大叫停歇，好似被生生掐断。
双目呆滞。
整个躯体僵直。
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如同被定身当场。
夏雨明智后退，捡起地上的灰蒙诡书,选择冷眼旁观。
他倒要看看。
精神类诡异，到底有何奇特之处。
咔咔！
咔咔！
被定身的周娜和白老七，几乎在同时，动弹了一下手指和脖颈。
发出骨骼摩擦的脆响。
接着。
一个往左，一个向右。
机械式转头。
呆滞的双眼，霎时间多了一层血色，直勾勾瞪向夏雨。
可瞧着，他们不像要发难。
因为——
在血色眼底中，夏雨看到了恐惧和战栗。
比之前更甚。
突然。
周娜和白老七一起有了动作，他们一起大呼小叫，努力向后闪躲，并且双臂奋力挥舞。
就像在驱赶着什么。
“鬼啊！”
“救命！”
“老李，不是我要害你的！”
“赵阿姨，快松嘴，你咬疼我啦！”
“……”
“……”
驱赶着，驱赶着。
两人的手臂猝然碰撞，手肘一弯，竟然纠缠在一起。
这下更捅了马蜂窝。
血色双眼中，蓦地多了歇斯底里；因呼喊扯裂的嘴角,竟然齐齐上扬。
恐惧到极致，便是疯狂。
“哈哈，逮到你啦！给我死！”
周娜癫狂大笑。
“你个老东西，我掐死你！”
白老七怒火冲天。
转眼间，两人往前一扑，癫狂地扭打起来。
牙齿、指甲、双脚，都成了一件件致命武器，肆意朝对方身上招呼。
呵！
狗咬狗，一嘴毛！
夏雨轻蔑低笑，眼角的余光瞥向空置铁床，心中一动。
“既然你们要打，我就发发善心！”
夏雨走向这张特制铁床，飞快把固定床脚的刹片掰开，推着它来到墙边。
右臂一伸。
就把白老七的手腕抓住，按压在床边，合上了钢圈的锁扣。
左手一拉。
也把周娜扯到近前，以铁圈扣住。
“你们不是喜欢捆绑吗？就让你们一次捆绑个痛快！”
紧跟着。
夏雨砸出两拳。
坚固的精钢指虎，轰在锁扣的金属壳上，登时将其砸扁。
再想打开它，除非用切割机。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把手中的灰蒙诡书一扬，朝着两人威胁。
“要是你敢出来，我就把诡书毁了！”
威胁的，不是周娜。
更不是白老七。
而是——
藏在他们体中的梦魔。
果不其然，两人的撕打停顿了一瞬。
眼见威胁有效，夏雨又补了一句。
“还不接着打！”
说罢，他转身走出301室。
该走了！
去瞅瞅王主任。
现在的他，想必恐惧到了极点。
恶人，就得恶报。
否则，要善良何用。
在夏雨离开后，周娜和白老七继续厮打起来，好像真的听从了指令。
各自没了一条胳膊助阵，两人的招数并未文雅半点，反而更加激烈。
一个薅头发，一个踹下裆。
一个上嘴，一个顶膝。
凡是能动的，都毫不吝啬，打得异常惨烈。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两人厮打得越狠，瞳孔中的恐惧越浓，几如浓郁化不开的血海。
老人们曾经历的恐惧、曾经历的绝望，都将轮到他们身上。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
养老院外。
墙边，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
步困和宁轩然坐在前座，两人望着车窗外，好像在观察什么。
在宽敞的后座，保安胡哥蜷缩着，双手反绑，脚腕和手腕各缠着一根黑鞋带，嘴里还塞着一团袜子。
袜子，是从他脚上现扒的。
散发着一股咸鱼臭味。
“呜呜~~~”
胡哥愤怒低吼，眼睛死死盯着前座的步困，恨不得直接跳起，冲对方后背咬上一口。
就在刚才。
他听到大门外有动静，就拿着手电筒，出去瞅了一眼，谁知突然冒出一男一女。
那男的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打晕。
醒来后，就躺在车后座。
听到低吼，步困冷冷回头，右臂一抬，一把雪亮的匕首出现在掌心。
还轻舞两下。
“不想死就老实点！”
威胁声，无比冰寒。
胡哥立即收声，不敢再发出一点怪音，唯恐自己没了小命。
步困收起匕首，继续望着车窗外。
坐在副驾驶位的宁轩然，也没空搭理被‘绑架’的保安，担忧地瞅着虚掩的铁门。
“老步，咱们不进去支援吗？”
一般情况下，她不出外勤。
可这次情况特殊，向来谨慎的步困，在接到夏雨的接应请求后，竟坚持独自支援。
再加上夏雨是纯新人。
所以——
不得不来。
她可不想看到，一个嘴甜的、刚来不久的新人，在老步的‘搭档魔咒’下殒命。
现在，两人是来了。
可到了门外，老步竟选择观望。
这让她想不通。
“小夏还没啥经验，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见步困不回应，宁轩然继续劝说着，“韩队可饶不了咱们。”
步困仍不说话。
低头滑动屏幕，盯着上面的绿点。
“老步……”
宁轩然推了推他。
这时，步困终于抬高点下巴，指指屏幕上的亮点。
“他没事的，这不活蹦乱跳的。”
“你不也听了吗？这家伙嚣张得很，跑上跑下，叫唤的可都是别人。”
宁轩然一怔。
“这倒也是……”
如果真有危险，小夏不会玩得这么野。
从始至终，她以异能听到的，只有陌生的男女惨叫。
“等吧，我总觉得大鱼还没现身。”
步困安慰道。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盯着屏幕，冰冷的眸子里透着紧张。
这可是第九个。
他可不想再死一个搭档，还是一个对他脾气的搭档。
宁轩然默然。
就在这时。
车窗外的街道，突然亮起了两柱雪亮的灯光，并且伴随着车辆疾驶的声响。
有人来了！
两人互视一眼，飞快关掉车内的亮光，让这辆越野车不那么扎眼。
不仅如此。
步困还捡起匕首，迅速探到车后座，横在保安胡歌的脖颈。
“出声就弄死你！”
第088章 郝院长的依仗
疾驰而来的。
是一辆老款夏利。
这种车型，扔在大街都没人偷，属于性能极差的代步工具。
仅比三轮代步车强些。
吱嘎！
夏利车刹住。
接着，左侧车门打开。
一个年近五旬的秃顶男人，风风火火跑下车，也不拔掉车钥匙，就朝铁门跑。
铁门虚掩着。
这让秃顶男人的拍打,登时落了个空。
“老胡，开……”
‘门’字还没说出，铁门轻轻打开，发出清脆的摩擦声响。
大半夜的不锁门。
谁一看，都知道情况不对。
秃顶男人面色一变，马上取出手机，迅速拨打出一串号码。
越野车内。
一阵被压抑的振动出现。
步困微微抬起腿边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了‘郝建院长’四个字。
想必，这就是正主。
步困有了判断,直接挂断电话。
再响。
再挂掉。
第三次响。
还是坚决挂掉。
铁门前，秃顶男人郝建听着话筒里的忙音播报，面寒如冰。
小王的电话关机了。
还是在通知他出事时关机的，好像还听到了怪物低吼。
现在，老胡不接电话。
无疑表明，养老院真的出了乱子，可能不止是b区。
郝院长张望四周。
这条偏僻的街道上，除了路旁停着的两排私家车，看不到一个行人。
昏黄的路灯，只亮起了两盏，这是被夏利车的轰鸣唤醒。
没有任何反常。
除了……
眼前敞开的铁门。
“出事了啊！”
郝院长喃喃自语，右手不由攥紧了手机，眼神却闪烁不停。
最终，他有了决定。
只见他猫腰钻进了车门，取出一个小巧的黑皮箱，放在车座打开。
皮箱里,放着一本灰色诡书。
在诡书的旁边，搁放了数沓现金、一瓶纯净水和一支小型麻醉枪。
郝院长指尖挨个儿抚过。
最后取出灰色诡书,合上黑皮箱。
皮箱，没有放回。
而是被他提在左手，同时激活了诡书。
“魇魔，出来！”
随着一声低喝，自灰色诡书的封面正中，冒出一大团浓黑烟雾。
烟雾缭绕着，飞向地面。
不过是眨眼功夫，在郝院长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身高相仿的黑影。
黑影，非常凝实。
已能分辨出凸起的五官、嶙峋的双肩、瘦削的躯体和宛若衣服的褶皱。
如果忽略掉肤色，黑影跟郝院长极其相似，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印出来。
“魇魔，跟我进去！”
“是，主人！”
黑影低沉开口。
不光形似，连声音都相近。
似乎黑影（魇魔）的出现，为郝院长增加了莫大勇气，他将右手背负在身后，面色一肃，大步流星般走进铁门。
过去半分钟。
越野车内，宁轩然从趴伏状态坐直，担忧地瞄向身边。
“老步，这个魇魔诡异起码在b等，请韩队支援吧。”
紧跟着，她把郝院长刚才简短的几句话，一一复述给步困。
哪怕对方声音很轻，可在激活异能的宁轩然耳中，都一字不落。
步困脸色凝重。
颐年养老院不简单，没想到竟引出了b等诡异，这超出他的想象。
而且，b等只是暂估。
这种不爽的感觉，就好像原本是去刷低等游戏副本，却突然跑出一个精英boss。
b等精神类。
这可不好对付。
一个搞不好，团灭都正常。
“嗯，呼叫总部吧。”
“轩然，你把郝建的资料找出来，即刻发给韩队、我和夏雨。”
步困停顿一下，罕见地嘱咐。
“记得特殊标注，设置强提醒，我先跟进去支援。”
“好！”
宁轩然立即拿来坤包，从里面取出一台微型掌上机，开始按键操作起来。
作为诡管局的信息支持人员，他们必须随身备着掌上机，一旦出现特殊情况，就能立即开展工作。
“呜呜~~~”
这时，后座不合时宜地响起胡哥的呜咽，他听到了‘总部’、‘韩队’的字眼，立马明白了两人的身份。
所以，愤怒得很。
两个公家人，竟然这么不讲规矩。
换谁，都会出声抗议。
不止抗议，他还要向上投诉。
步困已开门下车，听到某人在大喊大叫，便走到后座位置。
拉开车门。
一肘抡了过去。
嘭！
坚硬的肘部，砸在了目标的后脑勺。
胡哥双眼瞬间翻白，哼唧一声，直接昏迷过去。
“聒噪！”
“嗯？”宁轩然诧异回头。
步困摆摆手，示意她接着忙：“如果他醒了，继续砸晕！”
似乎怕人误会，他又解释一句。
“一个大染缸里，挑出一块白布太难，这个人肯定干净不到哪儿去。”
宁轩然哦了一声，继续低下头，操作着掌上电脑。
道理，不难懂。
能在夜里替养老院把门，还让郝院长在意的，屁股能干净才怪。
步困不再多说。
关上后车门，匆匆跑进了铁门。
……
五分钟后。
瞅着虚挂在小门栏杆的链条锁，捏着一串钥匙的郝院长，脸色更加阴沉，胸膛快速起伏，好像在竭力压抑心中的怒火。
之前，他还抱有侥幸。
现在——
b区出事的可能性，已无限接近100％。
连锁门都这么敷衍了事，小王的情况可想而知。
郝院长揣回钥匙，拉开链条锁。
在魇魔的护佑下，抬腿跨进b区围栏，向小楼入口急行。
这里面，可有着他急需的一切。
一定不能出问题！
匆匆来到大门前，郝院长的瘦脸，顿时更黑，形同一坨酱牛肉。
这次倒好。
大门干脆没上锁，一根撬棍夹在门缝里，阻挡它自动关闭。
关键是——
乍看上去，跟关着一样。
“全特么是废物！”
郝院长怒骂道。
咒骂有什么用，还是快点儿搞清楚状况，以便做出正确的取舍。
直接进去？
不行！
谁知道b区啥情况，万一被人背后偷袭，可就前功尽弃。
郝院长思索片刻，就朝着身边的魇魔，发出指令。
“魇魔，附体！”
这一声令下，与他并肩站着的魇魔诡异，躯体微微颤抖一下，黑漆漆的五官蠕动起来，好像露出了兴奋神情。
接着。
来到郝院长身后。
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动作，朝前方迈出一大步。
郝院长也伸展双臂。
在两具躯体接触的瞬间，这一人一诡宠，竟然肉眼可见地融合，仿佛要……
合二为一！
更准确地讲，是魇魔在附体。
第089章 小王的下场
诡宠，也是诡异。
谁都明白这点。
诡异都拥有附体特性，它们存在的目的，就是附身在血肉之躯，汲取宿主的能量或血肉，进而壮大自身。
能让诡异附体……
要么这人的脑子缺根弦儿，要么对方的实力足够强悍,根本不在意反噬。
郝院长，绝不是前者。
躯体已非常凝实的魇魔，好似虚幻一般，迅速没入宿主的身体。
只不过片刻。
郝院长气质大变。
整个人变得冷漠冰寒，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邪魅和恐怖。
体型,也拔高少许。
变得比以前强壮。
完成附体之后，郝院长的一侧嘴角上扬,已无限接近耳根。
似笑，又非笑。
“走吧，进去瞧瞧！”
郝院长自言自语。
从他口中发出的声音，好像有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产生了某种奇特共振。
或者，某种回音。
只见他伸出右手，搭在门把手上，轻松让沉重的外门敞开。
一脚踢开撬棍。
大步迈进。
……
在昏暗的走廊里，郝院长快步前行，不曾有片刻停留，更不去开灯。
与此同时。
他的一对鼻腔不停翕动，仿佛在嗅闻着什么。
突然，郝院长脚步一顿。
只见他缓慢转动脖颈，漆黑的双眼眯起，望向靠近拐角的107室。
“恐惧的味道！”
“嗯？小王也在！”
“小王在这里做什么？”
郝院长回头望了一眼电梯方向，在短暂的犹豫后，走向107室。
门，反锁着。
可这难不倒郝院长。
在尝试推门后,他摸出口袋的钥匙,挑出银光闪闪的一把，精准地伸向锁孔。
b区，他待的时间更久。
比王主任都久。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这里的每一间‘病房’，他都非常熟悉。
甚至比自家都熟。
比如手上这把银色钥匙，就能打开b区所有的门锁。
咔哒！
门锁打开。
再一推。
门后，好像有什么挡住。
郝主任轻笑一声，抬起右脚，照着木门狠踹下去。
咣当！
木门，直接洞开。
在更加昏暗的房间里，好像有个人影被撞飞出去，如沙包一般，撞在了里侧的铁床，发出了骨骼断裂的脆响。
“哼，看你不死……”
郝院长残忍发笑。
接着，走进房间。
为了亲眼瞧一瞧敌人的惨状，他摸向右侧的墙壁，按下开关。
咔！
伴随一声轻响，屋顶的日光灯亮了起来，将眼前的场景呈现。
可这，仅是一瞬间。
郝院长只看到，在铁床前扑倒的人，是穿了一身脏兮兮的白大褂；床铺上，好像还有个坐起的老太太……
然后。
日光灯爆裂！
咔啦啦！
四溅的玻璃碎片，兜头盖脸洒落。
出于本能，郝院长下意识抬起了左侧胳膊，想要用皮箱遮挡瘦脸。
可怎么挡得住。
“哎呦！”
碎裂的玻璃片，有两三片射中郝院长，他觉得面部火辣辣疼痛，同时有滚热的液体，贴着鬓角淌了下来。
他忙不迭弯腰。
噼里啪啦……
碎片不断落在地面，发出持续的、轻微的声响。
等了四五秒钟，屋里重新安静。
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幕，只是一场再小不过的意外。
郝院长不这么认为。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他认出了白大褂人影的身份。
王主任！
是他选中的第一助手，也是他亲手提拔的得力干将。
对方一动不动，很可能遭了毒手。
现在没了日光灯，只能靠手电照亮，他倒要看看，小王到底怎么回事。
心中有了计较，郝院长放下胳膊，让小黑皮箱贴在腿边。
右手在裤兜一掏。
手机被他取出，且摁亮。
昏暗房间里，再次有了光亮。
郝院长没管脸上的伤，而是第一时间上前两步，先瞄一眼床铺。
李芳芳的尸体，就那么直挺挺坐着，背部被人垫着枕头和托盘。
有了它们的帮助，尸体才能立起。
死者的形象，他再熟悉不过。
被抽取了梦魇能量，从来都是这个死法，恍若没了灵魂。
只是不知道，它为何会被人扶坐起来，总不能是在吓唬人吧。
再看向床前。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小王，此刻正高举双手，胳膊绷紧，就那样挡在眼前。
哪怕刚才被撞飞，都不曾放下。
还有——
他浑身带伤。
裸露在外的手臂、脚踝和面部，到处都是紫黑色的淤青，更有许多地方挂满了血痂，怎一个惨字了得。
更令人惊奇的。
小王的面庞发青，嘴巴保持撑大的形状；一双眼睛圆睁，泛白的眼底充盈着惊惧，仿佛见到了最恐怖的怪物。
郝院长眉头皱起。
上前两步，轻轻弯下腰。
把右手食指伸到小王的鼻下，稍微感受了片刻，再沉默收回。
皮肤，是冰凉的。
鼻腔里，也没有任何气息。
很明显，他早已死去。
“死了！怎么死了？”
郝院长喃喃自语。
虽然他没有亲眼目睹，可眼前小王的死状，分明是遇到了极其恐怖的人或诡异。
然后……
被生生吓死！
发青的脸色，就是一桩明证。
只有被吓得肝胆俱裂、心神沦丧，才会出现这种异常。
在以前，郝院长见过太多。
“嗯？按说小王的心理素质不错，又有梦魇诡傍身，不该这么不禁吓……”
郝院长更觉得古怪。
一个擅长制造恐惧的行家，竟会被被活活吓死，还真够滑稽。
想了想，他又伸出右臂，去搜王主任的白大褂，里里外外翻了一遍。
“他的诡书不见了。”
“该不会被那人顺走了吧？”
郝院长的每次低语，都会有重叠的声音响起，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瘆人。
低语，是他的习惯。
这能让他更专注，理清繁杂的头绪。
“可惜呐，本来还想好好栽培一下，说不定能在龙潭市多安插一枚棋子。”
“到底是谁来捣乱？”
“这个小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郝院长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这里没有其它线索，还是到三楼走一趟，顺便瞧瞧东西在不在。
不管在不在，今晚他必须出城。
颐年养老院暴露了，再不离开，诡管局就会顺藤摸瓜，迟早要查到自己。
就在他即将转身，幽静的房间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风声。
风声，正来自身后。
好像有一件钝物，正朝他的后脑击打过来。
有人偷袭！
等的就是你！
郝院长不惊反喜。
第090章 丧尸李芳芳
听到脑后的风声，郝院长侧身一闪，间不容发地躲开呼啸的劲风。
钝物，擦着前胸砸下。
嘭！
钝物砸在地面，顿时响起震耳的巨响，仿佛要将地砖都敲碎。
就差那么一点。
只要再偏上少许，这一记偷袭，绝对能让人脑袋开花。
偷袭的钝物，听着像是金属。
偷袭的，不止一个。
同样是在脑后。
通通通！
沉重的脚步声蓦地出现，紧跟着一团腥臭气息涌来。
两条粗壮的手臂，一左一右横扫过来。
即便在昏暗中，也能感受到一坨阴影袭来，似要将郝院长抱住。
“吼~~~”
低吼声，相随而来。
郝院长疾跨一步，又及时让过了偷袭。
此刻，他身如鬼魅。
非常轻巧地躲开偷袭，还好整以暇转身，右手在拉紧的窗帘一扯。
哗啦！
窗帘，被蛮横扯开。
朦胧的夜色，登时钻进了房间，将昏驱散不少。
借着这光亮，郝院长看到了，两个偷袭者的庐山真面目。
最显眼的，是一个肉山状的胖子。
外穿破破烂烂的‘白大褂’，表皮到处可见针线缝合的痕迹，双臂还不曾放下，保持着搂抱的架势。
怪臭，正是自他身上传出。
好像是缝合诡。
另一个，是一根……
郝院长睁大眼睛，气定神闲的神情一僵，有些不敢相信。
撬棍？
难道是他刚踢开的那根？
撬棍，不奇怪。
奇怪的是，拎着撬棍的……东西。
它，的确是东西。
郝院长只看到一条色泽黯淡的断臂，尾端不曾连着任何躯体，此刻直直杵在那儿，像是从破碎的地砖伸出。
这是什么鬼东西！
吼~~~
嘟~~~
偷袭的两个凶手，齐齐咆哮。
刚刚的配合偷袭失败，让他们觉得分外不爽，急于发泄怒火。
接着，又冲过来。
一左一右，分头包抄。
“你们……主人是谁？”
郝院长不傻，马上反应过来，一边翻身跃至铁床的对侧，一边压抑愤怒发问。
不是诡管局的人！
这点，他肯定。
在龙潭市潜伏多年，诡管局办案的路数，他最清楚不过。
第一步，先有人出来表露身份。
第二步，陈述到来的理由，让嫌疑人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第三步，禁锢嫌疑人。
向来如此。
直接开干的，他从未听过。
那又能是谁？
总不成……是城墙外的另几家不对付的势力，在故意搞破坏吧。
想到这儿，郝院长怒色更甚。
他的发问，两诡并未回答。
在包抄失败后，愤怒的两诡重振旗鼓，又一次围攻过来。
断手跳过铁床，直接开抡。
胖子，不对，是缝合诡绕过一边，蛮横向目标冲撞过去。
嘟嘟~~~
吼吼~~~
咆哮更响。
郝院长愤怒了。
真正怒了。
既然你们不说……就打到你们说为止。
这一次，他纵身跳跃，从包抄的间隙穿插出去，停在一个立柜前。
在完成附体后，魇魔让他拥有了强悍的反应速度，至少面对两个诡宠游刃有余。
“好得很，受死吧！”
郝院长打了一个响指，向铁床方向挥动。
卟！
一截‘断指’飞出，直接命中床上的尸体。
不是真正的断指。
因为——
郝院长五指齐全，只是尾指的颜色稍显黯淡，仿佛刚褪掉一层皮。
‘断指’一闪即没。
“魇魔傀儡，拦住它们！”
伴随着一声低喝，早已死去的李芳芳，竟然有了动作。
咔咔咔！
一阵酸得倒牙的脆响后，‘李芳芳’双臂僵直举起，灰蒙蒙的双眸瞬间通红。
然后，扑向最近的断手。
动作，并不快。
只是它发出急促的嘶吼，张嘴就是一阵乱咬，所剩不多的牙齿登时脱落。
其模样，像极了丧尸。
一具年迈的丧尸！
提着撬棍的小手，哪受得了这般，腕部一甩，就将丧尸李芳芳击倒。
再面朝郝院长。
发出了极具挑衅的叫声，好像在嘲笑对方的无能为力。
“嘟~”
这叫声，非常短促。
被击倒的目标，仿佛无痛无觉，接着从铁床爬起，扑咬过去。
小手再度挥棍。
再倒。
再起。
而且，丧尸李芳芳似习惯了敲击，每一次扑倒的幅度小上许多。
很快，就将对手缠住。
“哈哈，再来！让你们见识一下，魇魔傀儡真正的威力！”
郝院长放声大笑。
面对一个傻大个，他有信心战胜。
聪明如他，已猜出了操纵者藏在暗处，只要解决对方的两个诡宠。
不信他不出现！
卟卟！
随着两指连弹。
又是两截‘断指’飞出，这次激射的方向，是在屋顶。
在触及屋顶时，断指粉碎成烟。
迅速没入。
在这之后，郝院长才侧身一闪，躲开缝合诡的搂抱攻击。
左闪右躲。
连续三次。
如同在戏耍一个二傻子。
咔咔咔……
酸得倒牙的动静，在走廊里、在楼上隐约响起，仿佛正有许多怪物复苏。
听到这些声音，郝院长笑意更浓。
这是他的主场！
只要他想，就能有源源不断的魇魔傀儡，出现在附近。
为他而战！
“这是我的地盘，傀儡们狂暴吧！”
意外，总在得意时发生。
就在这时。
嘭！
一声猝然巨响，在郝院长身后轰鸣。
那种动静，就跟……
一个身强力壮的暴躁土匪，突然大力一脚，踹门而入。
立柜木门，迅猛飞出。
猝不及防下，郝院长的后背重重挨了一记，身躯不由自主前倾。
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此刻，他的情形——
并不比王主任强多少，一颗牙齿撞断滚出，鲜血飙溅。
连他一直紧抓不放的黑皮箱，都脱手甩出，滑到另一侧墙边。
“真特么能bb，靠！”
夏雨迈出立柜，再来一脚，把另半边柜门踹开，心情极度不爽。
正主郝院长出现，本来他挺高兴。
没想到哇，反派这么嚣张高调，还一直在屋里中二式的喊叫。
神特么‘受死’！
神特么‘见识威力’！
神特么‘我的地盘我做主’！
简直污染耳朵！
再这么整下去，脑瓜子非嗡嗡不可。
迈出立柜后，夏雨没给对方机会，第三次出脚，踹在郝院长刚刚撅起的瘦腚上。
顿时，瘦腚塌下去。
“鬼脸，给劳资坐他！”
“吼~~~”
缝合诡鬼脸立即应声。
踏踏快跑两大步，猛地跳起，双腿分岔开，两坨肥颤的肉腚，照着郝院长的脑袋——
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