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斗心斗力
安歌伸手将一缕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说不清的风情万种,她轻笑道:"你还真是块榆木疙瘩,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
重渊冷哼一声,再度欺身,他可没兴致在这儿磨嘴皮子,而且对于有圣人实力的安歌,至少在拳脚上被自己吃的死死的,唯一需要提防的不过是她仍未出手的虚弥幻阵。不过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等她的虚弥幻阵那。
缠斗许久,二人再次硬撼一拳,安歌借势后退,依然不忘言语相向,"重渊,你魔族军师带着所有元婴大能一进妖族就火急火燎的直奔冰炎洞,你就不怕我妖族事先埋伏让他们全军覆没?"
重渊嘴角冷笑,她知道安歌在平复体内翻涌的气血以及被自己打入她体内的气机。
但是自己有何尝不是那?
拳脚与刀剑不同,刀剑求的是创口是外伤,讲究的是断人手脚取人头颅,是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臂。而拳脚则恰恰是反其道而行之,走以力降会的路数,讲究力道透体,拳拳相加如同垒砖,创伤其脏腑骨骼筋骸,是内伤,而且败如山倒。
就像一个气囊,用刀一划是破,用气一口一口最后撑破也是破,结果嘛后者自然是成碎成块。
当然,这区别也只限于低阶层次,当达到重渊安歌这种级别,已经万变不离其宗,也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了。刀剑也好拳脚也罢,无非都是将自己的气机打进对方的体内,扰乱其本身的气机运使。
要知道演武时随着动作的而喊的"哼哈"可不是平白无故的,除了能壮大声势外何尝不是一呼一吸之间皆在契合自身气机运使。
要说人体与人体之间,除了某些特殊的体质外周身窍穴多少经脉分布等等都是一摸一样的。单方面来讲,自身境界进阶只是让经脉更加坚韧窍穴更加充盈罢了,如此才能让灵力与运气更加磅礴,以至于威力也更加巨大。
天下百器,拳肘膝腿,加之偏门些的金钟罩铁布衫等,即便再如何高深的法门也依旧不过一伸一缩,一张一弛。
拿剑来说,无非是横竖斜挑刺撩,为何有人用剑死板,有人圆转如意?有人穷极一生都不能御剑半寸,有人闭眼间却能飞剑万里取人头颅?除了境界使然,便是气机运使和神识强弱了。
撇开不可锻炼的神魂不谈,以两个相同境界的人为例,两人的经脉窍穴不论是强度还是所能容纳的灵力都是一样的,如此说来如果都不用招式功法,只是奋力挥出一击,那么威力差异应该微乎其微,但是当使出一击的那"一气",一人只运行了周身窍穴经脉一周,而另一人却运行了两周,那么威力自然就开始天差地别了。
就像滚雪球一般,初始的全力只能是境界的最大值,但是在灵力源泉的窍穴经脉里多滚上几圈,那这雪球自然而然也就越滚越大了。当然也不是说可以无限的滚下去,达到经脉承受的范围临界点便是极限了,所以肉身强悍的人可挖掘的潜力也就更大,这也是为什么人族逊与同阶妖族,而妖族又逊与神魂同样强大的魔族,这也正是魔族自诩圣族的根本原因。
所以高手对决看似同样的一拳一掌,一刀一剑,但在他们眼里却能清楚看到对手的气机运使,若没有绝对优势,尤其是在半斤八两的时候则就非常注重扰乱对手气机了。
如何扰乱?
自然是以自身的拳罡剑气了。你滚雪球我就让你无雪可滚,或者在你滚的雪中加上几堆柴火,最不济也要在途中多制造些坑洞或者崖壁。短时间内或许没有太大成效,但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谁知道这些东西会不会在某一刻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安歌,大气如你什么时候你也学得这般小家子气了?"
安歌抿嘴一笑,眉眸生春"谁让冰炎洞那么神秘那?你们魔族这般重视的东西就在我的眼皮低下,可我始终都见不得庐山真面目啊。"
安歌说完突然望向重渊,绝美的脸庞风情再变,被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绝美人儿认真凝视着,换做一般人怕早就目光闪躲或者心生征服之意。只是无论哪一种都不是重渊眼中的古井不波,这世上仿佛除了争斗和修炼就没有他在关切的事了。
"实话与你说吧,其实除了魔尊重楼重楼,没有人知道冰炎洞与青锋山剑崖的秘密。"
"你想知道的话就亲自去问他好了,不过,首先你得有命!"重渊话锋一转,语气生硬。
"天魔功!天魔变!"
魔族中的皇族是血脉最为纯净浓郁的族群,而重姓更是皇族中的佼佼者。天魔功分上下两部共计十八重天,乃是是魔族皇族的专属功法,越是血脉浓郁越是威力强大。
只见本就裹在一身黑衣下的重渊身体周围开始氤氲起来,仿佛开始雾化,又仿佛是燃烧着黑色的火焰,连看向他的视线都扭曲起来,一如火焰的上空。
那双没有瞳孔的灰白双眼也骤然变红,透着妖艳诡异的红芒直直的盯着安歌,安歌只觉得周身一凉,心中警兆大生,竟皱起了一阵一阵的鸡皮疙瘩。
安歌面色凝重,虽然对魔族皇族的天魔功谈不上以微知著,但大体上还是有所了解,毕竟三族从远古就一直缠斗不休,心知直到此时此刻重渊才算真正展露实力。
天魔功的天魔变细说来也是一种提升自身实力的功法,不过与世间发掘自身潜力或者压榨生命力这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自损两千的提境方法不同,天魔变是以自身为载体,祈求天魔附身!这也是为何天魔功只有血脉纯净的皇族才能修行,外人可沟通不了。而且,天魔变除了时间限制几乎没有副作用。
而所谓的天魔,或许连魔族自己都不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只说是魔族的始祖对子孙后辈的庇护。
重渊捏了捏拳头,感受着体内几乎倍增的爆炸力量很是痴迷,已太久太久没有动用过此招了,在这茫茫人间,能配上天魔变的人不过寥寥几位,好在安歌便是其中之一,不然此行妖族就太过无趣了。
第151章 阵法
冰炎洞外。
魔族的百余位大能一进妖市就按照计划,在军师的带领下直奔冰炎洞。
而妖族也早有防备,重中之重的冰炎洞更是被布下重重阵法。妖族神魂较弱没错,但并不意味着连操控阵法的长者都没有。而阵法自然就是木青木黄兄弟所布施。
此刻,妖族几乎所有的五阶大妖都分布在冰炎洞口四周,安歌坐下八王赫然在列,这里无险可守却不得不守,唯一的屏障便是那魔族军师已然探听到的三重大阵!
极寒阵!
极炎阵!
极幻阵!
三座大阵皆是木黄依冰炎洞的三处试炼区所设,而冰炎洞本身便是阵眼!换句话说就是只要冰炎洞不被毁,那么阵法便有源源不断的灵力支撑,直到耗尽洞中最后一丝灵气。
上百位魔族大能踏临虚空,包围着那方圆不足十里的石林与围守在外的妖族大能对峙。
全身都包裹在黑衣里的魔族军师踏前一步,问道:"狐言何在?"
声音冰冷却透着一股子中年人该有的沉稳。
狐王走出人群,冷眼望着那曾潜伏在眼皮底下的魔族军师,讥笑道:"千古第一魔重楼最为重视,也最为神秘的军师居然以身犯险来我妖族潜伏数百年,这般舍生取义的行为可真是可歌可泣呀!"
面对狐王的讥讽,魔族军师不置可否。他伸出藏在袖中的双手,将披在头上的斗篷掀高了一些,露出了那双英气却饱含仇恨的双眼。
狐王一惊,惊讶的自然不是那被妖皇斩断又重新长出的手臂,而是那双眼睛黑瞳白仁,分明是一双人类的眼睛!
"你到底是何人?!"
面对狐王的质问,那双冰冷的眼,终于有了一丝貌似喜悦的色彩,"狐言,除了行就将木的龟族长者,整个妖族就你年纪最大了,撇开那个只笨坨坨的糊涂龟不谈,对于冰炎洞的由来你是最为清楚的一个,甚至连妖皇安歌都不如你。"
神秘军师在提到安歌两个字的时候声色居然有一丝轻颤,只是在场的众人都未能察觉罢了。
狐王眼神一凝,"你想说什么?"
军师笑道:"这个秘密你想带进棺材里么?"
狐王脸色巨变,众妖王看在眼里心中也自然生出疑问,不过也不至于被敌人三言两语就乱了心智,无论如何,狐王狐言都不可能会做对妖族不利的事情,更不用说背叛族民了。
"哼!"狐王一甩袖"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军师嘴角扬起,笑得残忍而诡异,"你否认也没关系,反正我圣族此行志在必得!"
谈话到此也就没必要在做试探,反正结果都是不死不休。
军师抬手一指,杀声大震,百余大能各出神通轰向了妖族固守的范围,一时间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单对单讲究各自的实力与心计,但是当数量达到了几十上百则自有章法。这可不是地痞流氓打群架,一见面相互问候几句全家就冲上去拳脚相向。行军打仗得讲究布阵跟章法,娴熟的配合策应甚至高于个人武力。修士斗法也是如此,不懂配合的一盘散沙可发挥不出人数所带来的优势。
魔族一开始就针对妖族神魂较弱的缺点使用了威力巨大的术法远攻,这以己之长攻人之短。
大多擅长近战的妖族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你有**计我有过墙梯,自然也早有准备,在魔族攻击还未发动前,以方圆十里为限,生起了一个透明的圆形光罩。
看似薄薄一层,却极其坚韧,妖族众大能只是站在光罩以逸待劳,半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显然对眼前的光罩充满了极大的自信。
呼~
一团房屋大战的火球直掠光罩,还未接触上,一阵风刃便融合而进,风助火势,火助风威,顷刻间火光大盛,周围更有风刃呼啸!
此时此刻,在魔族大能娴熟的相互配合之下,所有声势再增一倍!
仿佛能定乾坤,改日月!
只是,无论是火球还是冰弹,各种各样的远攻术法甚至是魔族人的特有的黑炎,不管威势如何凶猛,都如同水珠滴在水面,只见到一阵无色光芒晕开,便如泥入海。
冰炎洞寒风域内,三位须眉皆白的老者正围圆而坐,手掌相接。
整个寒风域的凌冽寒风都汇聚成身前结实成了一团脸盆大小的蓝色坚冰,质清而剔透,包含的力量却令人心悸。
此时更有一股五色光华从四面八方弥漫而来,遇冰成珠,继续壮大着身前的寒冰。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赤火域和心炼域内。
魔族军师看着眼前的情形,微眯起了眼睛,博学如他显然看出了端倪,不过却没有出生阻止的意思,继续让部下看似徒劳的空耗着灵力。
化灵阵!
"哼!木青真是好大的手笔!这等上古灵阵居然会选择布在妖族的冰炎洞,不知剑崖是否也有一座。不过这等阵法即便以木黄的本事怕是也只能布下一座了。也好,在此处破了也省得以后费力,我倒要看看,这妖族有多少长者可以去以身搭桥!"
一声令下,百余位魔族大能不问缘由,都奋力的轰出了自己最为强大的术法招式。
军师虽为人族,但自从来到魔族便一直倍受魔尊信任,更拜为族中军师。而军师也一直不曾令魔尊失望过,对内,诸多政策法令几乎令魔族焕然一新,对外更是算无遗策,此次攻打妖族能如此顺利便都是他的功劳,而魔尊顺势的布局又何曾少了他的影子。
洞内,随着魔族不减反增的加大了攻势,五彩光华更甚,流动的速度也几近倍增。各区域盘坐的妖族长者开始神情变换紧皱着眉头,显然正在经历着某种痛苦。
刀剑也好,拳脚也罢,除了肉身力量外仍然是以灵力为源,术法尤其如此。
灵力是相同的,会呈现不同的状态和变化不过是人为加上的,因人因功法而异,就像水无形一般,遇火成雾,雾凝成水,遇寒则冰。
所谓化灵阵,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化解敌人的术法回归为本质的灵力,甚至还能占为己用。
但是条件苛刻也尤为明显,布阵本身之难不去说,阵法本身就必须有一位至少是元婴期的大能与阵法融为一体,充当阵法与灵力之间的桥梁,神魂太弱还不行。而且,一旦激活阵法,无论是否建功,与其融合之人必定会以消散为灵力养分的方式回归阵法之中。
妖族即便一直在修养生息,尤其注重挑选培养神魂稍微强大的异类,以弥补种族中的短板,不过万年来神魂强大的五阶长者也不过一手之数,此刻全都在冰炎洞中。
第152章 诡谲的阵法
嗤嗤~
一阵强过一阵的术法轰击都如泥入海,甚至连轰击的威压波动都没有丝毫产生。
魔族军师冷眼相望,他自然知道与这化灵阵相链的妖族长者怕是快到极限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不止寒风域,连赤火域和心炼域的六位大能此刻也都全身颤抖七窍流血,不止如此,周身也都开始迸现血痕,那是经脉窍穴被撑破的征兆,已然是支撑不住了。
再强悍的肉身又如何经得住百余位元婴大能无休止的轰击呐。
九位妖族长者紧皱着眉头,脸上因为痛楚而显得有些扭曲,不过紧咬着钢牙依旧强撑着,坦然而决绝,肉身经脉窍穴毁便以元神气府回圆,到最后几乎是没有意识的本能,然后连肉身都化作血红却强大的灵力归于阵法,为其添上最后一把薪柴。
覆盖的光幕渐渐因为妖族长者的相继陨落而变得愈发单薄,到最后如水蒸发。
此刻也该是近身肉搏了。
在光幕完全退散那一瞬,围绕冰焰洞的一干五阶大妖不在给魔族远攻的机会直接蹬地而起,如爆炸中心四处飞散的石块,带着破风之声袭向了那些动手多时的魔族大能!
一时间吼声四起,罡风四散,数丈高的如剑石林顷刻间就化成了齑粉!这等战斗波动,金丹期连在边缘策应的资格都没有。新仇旧恨都在一瞬间提升到了顶点!
没有试探!没有周旋!
底牌尽出!你死我活!
冰焰洞口,妖皇座下八王冷冷的盯着未曾动手的军师一行人。他们是强中手,自然也得有强中手来应对。
军师冷哼一声,伸手一挥,身后八位身披漆黑战甲的王级战将直奔而去!
有资格成为王级战将的至少都有元婴后期的实力!比起众妖王来只强不弱!
军师环视着这场血腥激烈的种族大战似乎很是满意,嘴角不由得浮现出快意的笑容。
此时空气中却开始有蓝色的寒气氲结。
冰焰洞内,一位满脸皱纹的耄耋老者从第四区域杵着拐杖蹒跚而来,头顶光秃秃的只有一圈稀疏的白发,手上脸上都是暗褐色的老年斑。他有些费力的撑直了佝偻的后背,斜着望了上去,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冰炎洞的曲折。
那些甘愿赴死的长者!
那些正在浴血奋战的儿郎!
老者眼里没有惋惜,甚至没有仇恨,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仿佛在一瞬间明亮起来!
丈夫许国!不必相送!
咔咔咔!
水汽极速结冰的声音响起,许多正在奋力拼杀的魔族大能只觉得身体一寒,动作一缓,这种寒冷可不是寒冰域里那种刺骨体的低温,连体内的血液甚至灵力都有凝结的征兆。
因呼吸而深入体内的寒气悄无声息防不胜防,尤其是对寒冷习以为常的魔族人,而反观妖族则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因为寒气都仿佛有意识般的绕过一般,即便偶有飘散也都屏住了呼吸。
如此机会妖族大能自然不会放过,皆是十分力使出了十二分,即便不能一击必杀也都尽量重创对手!
啊啊~
惨叫声起,魔族瞬间就陨落了数位大能,更有十数位大能或轻或重的受伤。
而不论得手与否,妖族大能都趁机脱离了对手再度回防在冰炎洞四周。虽然打了魔族一个出其不意,但是本身实力不如对方,缠斗时难免处于劣势,以至于个个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此刻正趁机吞食丹药。妖族虽然没有炼丹师,但是青儿已能独挡一面了。
军师嘴角的浅笑瞬间变得阴冷,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似乎正在改变。妖族会有防备他当然清楚,甚至已经猜到了会是以冰炎洞做文章的阵法,他猜测了数种威力巨大的阵法并且都做了相应的应对,但令他没想到的会是以最不起眼的寒雾作为攻击方式。
不过要说他堂堂魔族军师没有应对之法却也不可能,何况,若说对木青最为了解的人是谁,或许这世上除了重花容若便是他了。
他手一扬,一枚黑色的储物戒指被抛在空中,再伸指一点,一道黑芒闪过,戒指瞬间爆炸,一阵阵红雾争相弥漫。
红雾一遇寒气就嗤嗤作响,如油泼火,不多时就将这百里寒气燃烧一空。
那些吸入了寒气的魔族大口呼吸着依旧氤氲的红雾,不消片刻,体内的郁结便清减不少,多吸几次后,那些寒气的影响就完全消失了,心底都忍不住赞叹一声不愧是魔族军师。
结症消失,阵法被破,魔族大能再度虎视眈眈!
那些红雾正是萧云曾经进入冰炎洞时所准备过的火赤丹,不过品质嘛自然高了一个台阶。而且如此巨大的丹药数量显然魔族军师也早有预备,即便被寒雾攻击的方式摆了一道,但是魔族的损失也极为有限。这让盘坐调息的众位大妖免不了多了一层担忧,到不是畏死,而是怕即便拼尽了所有人,也保不了冰炎洞。
寒冰域内,那颗正在滴溜溜旋转深蓝色冰珠渐渐停止,洞内氤氲的阵阵寒气也都重新收拢再度化冰依附在上面,不过体积已经缩小了一半有余。心炼区内,拄拐老者盘腿而坐,伸出那藏在龟纹青衣内粗壮却短小的食指一点,赤火域内一直未有动静的一团火焰却开始了频频跳动。
极炎阵!
洞外四周,阵阵红雾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百里之内,颜色比之魔族军师所弄做的丹药红雾还要浓出数分,像鲜红的血,被点燃的,鲜红的血。
噗~
尚在魔族疑惑之时弥漫的红雾瞬间被点燃,仓促间就连魔族军师都来不及做出应对。
燃烧的红雾凝结成一股股火绳,如一条条火焰细蛇争相向魔族束缚而去,因为火焰是没有实体的,所以各种攻击毫无用处,普通的防御也没有丝毫效果。顷刻间,多数魔族都被火蛇如藤绕树般捆了个结实。
如此机会,妖族自然不会作壁上观,纷纷饱提灵力再度攻杀向魔族!
第153章 诡谲的阵法2
啊啊~
惨叫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比起上一次所受的折损可要大上许多。光是当场陨落的人数都有二十余位,几乎人人受创。
妖族同先前一样,奋力一击不论得手与否绝不恋战,又再度退守冰炎洞。
军师的脸色越发阴沉,如今依旧有巅峰战力的人也只有自己与身后八人了。正欲再度抛出事先所准备的冰寒丹来破除这些火雾时却犹豫的皱了皱眉头。似乎自己所做的都被算计在内了。
妖族东拼西凑拉起来的大能队伍,其中好多大妖气息孱弱,明显是四阶强提上五阶,就这样也才堪堪凑足百来位。
明面上魔族的实力足以强行碾压,即便他们有些地利也不足为虑,但是结果却偏差的厉害,妖族除了最开始硬拼给发动阵法争取时间折损了一些外,几乎没有陨落。
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对手,同军师了解木青一样,木青也最为了解这位魔族军师,自然算到了他的种种应对。
而如何打乱木青凭着知彼所布下的不可更改的局?最好的方法就是改变自己惯性的思维出奇不意。
念及至此,军师收回准备化雾的丹药,手掌一翻,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出现在手心,上尖下圆,刻有纹路,如同一束燃烧的黑火。他向空中奋力一抛,双手掐诀,嘴里振振有声。
"魂炎噬!"
石块应声而化,分化出一簇一簇的黑色火焰,如龙似蛇,那些游离的火雾如同遇见了克星不断退散直至被黑炎吞噬。
狐王见状一惊,原计划军师应该会以冰寒丹驱火,然后洞内长者才会火寒双阵奇合,让这百里石林冰火两重天,最后在配合幻阵让己方进行诛杀。
要知道退守的妖族每多出击一次也都能以最小的代价多折损魔族一次。大优势都是由无数个小优势建立起来的,若真是那样,说不定妖族虽然一样会败但能多留些薪火也是好的。
洞内老者感知着火雾的消散也就不在维持极炎阵,双手缓缓合十于胸前,再缓缓张开,掌间多了一团透明的的光团,如同一颗水球悬浮在空荡漾。
洞外那些吸收完红雾壮大数分的黑炎再度回归成先前的模样落在了军师的手中,表面上多了一些红色的线条,黑中泛红更添诡异。
军师伸袖擦了擦嘴角的血液,这魔尊亲赐的保命之物,动用一次代价可不算小,况且他是人族而非魔躯。
"以冰炎洞为阵眼布阵,木黄还真是对得起他阵圣的名头,还有一阵是幻阵吧,我倒要看看是木黄补下的幻阵厉害还是我的定魂阵厉害!"
话音落,身旁一些魔族就毫无征兆的开始吼叫着胡乱攻击,攻击对象甚至是身旁的同族,情况稍好的也是口喘粗气目露凶光,而且显得极度痛苦,显然在极力压制自己。
极幻阵!
冰炎洞心炼区,能勾出内心深处最隐晦的秘密来呈现幻像,嗜血的魔族自然被唤起了最原始的杀性,此刻理智被吞噬,唯有毁灭万物的仇恨与怒火。
不过这次妖族众大能却并未主动出击,而是在冰焰洞外严阵以待。妖皇交代的便是计划有变就静观其变。
军师望着严阵以待的妖族大能,眼里不复方才的愤怒与斗志,而方才状若疯魔的魔族也都停下动作一脸冷静,哪有半点受到幻阵影响的样子。
"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看破我已经破除了你们的幻阵?"军师望着狐王,面有愠色,他身外三尺,道道青色阵纹浮现,如丝如竹,四散而去,正是他口中所言的定魂阵。
"丹阵双休!你到底是谁!"狐王惊呼,怒指军师。
军师闻言,闭眼仰头,仿佛要问一问苍天。
丹阵双休又如何?从小就被族长称为举世无双又如何?他阵比不过木黄,丹比不过木青,最后连那安丫头看上的也是木家三小子而不是他!他想向这贼老天问上一句,凭什么!?
所以他甘愿弃人族而坠魔道,为得就是证明他比那些人强,要让那些改变主意的人为他们的眼光认错,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喊杀声中,两方大能再度相交在一起!这一次没有阵法相策应的妖族越发拼命!
烟罗雀族地树巅,绿衣的绿色衣袖已经被鲜血染透,呼云弓弓弦弦断,九支箭也在最后击中目标时折作数截。
绿衣喘着粗气,一直守护在旁的青儿也有些狼狈。
在绿衣箭箭致命射杀近百位魔将后,即便是傻子也知道至高处有弓箭好手在放冷箭,应对方法也无非是靠上前去乱刀砍死。
这时候就该是青儿出面的时候了。青儿境界虽然也是四阶,但做为上古灵兽青炎兽最大的能耐自然是玩火,近些年的练丹更让他的控火本事再登高楼。摸上来的魔族高手,来一个他烤一个,来两个他烧一双,元婴期大能都去了必争之地的冰炎洞,元婴之下的高手他自然能应付得过去。
而绿衣也完完全全将她的后背托付给了这个初长成的少年,专心的射杀攻势最猛的魔族队伍,来给族民争取时间。
"姐姐,吾皇的命令是让我护着你尽可能多的射杀魔族将领,如今呼云弓废,魔族也进了各族最后的防线,是时候依照计划撤退了。"
青儿一边说话,一边往外掏出丹药给绿衣服下。
准备绿衣回身,一把抢过青儿手中的药瓶一股脑的倒在了嘴里。
"哎呀,姐姐,这生灵丹虽然恢复效果极好但是哪有你这么吃的,你这样完全是拔苗助长!若让萧云哥知..."
忍不住责备绿衣的青儿,看着吞食完丹药就盘坐于树枝安心炼化心的绿衣,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她知道绿衣要做什么,于是自己也如法炮制的吞了一瓶,这可是即便是他借助青炎也极难炼制成功的四品丹药生灵丹。随后笔直的站在绿衣身边,防备着很可能再度出现的魔族高手。
而两人头顶的万里上空,重渊与妖皇的战斗也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此时的重渊胸腔有明显的塌陷,显然受创不轻,但也仅此而已。反观安歌六尾已断其三,前身也有数道血红的拳印。比起重渊来她到底是弱上一筹,这世上若单论拳脚恐怕无人能出重渊其右。
第154章 重楼败北
仓促炼化药力的绿衣起身,穆然睁眼,眼里有七色光华流转,周身的灵力威压也节节拔高,少顷便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元婴中期水准。
明王法身!
这世上除了金丹历雷劫的萧云怕也只有完全传承孔雀翎觉醒自身血脉的绿衣能如此霸道的提境了。
实力爆涨的绿衣双手虚握,左右双分呈握弓拉弦之姿,左脚后蹬,弓腰,抬首,一引万象。
风过间,天地间有一线相连,宛若一根七彩弓弦,玄之又玄。绿衣竟要凭借孔雀明王法身以天地为弓,驭法身之力为箭。
放眼整个战场也唯有重渊才配的上这惊世一箭了。
绿衣屏息缓缓拉弓,早已红肿渗血的双手此刻更是血肉模糊,显然动用此招极其吃力,连口鼻七窍也都有血渗出,不过这血液因为法身的缘故呈现出七彩之色,尚不及滴落就化作一阵七彩光华融入了弦上尚不真切的箭支,一同融入的还有绿衣整个七彩法身。
弓弦每拉一分,绿衣身上的气息也就虚弱一分,到最后全身颤抖,咬牙坚持的或许只是最后的执念。而弦上那支七彩箭支光华大放,璀璨夺目!
就在弓圆一刻,身旁的青儿张口一吐,一股青色的火焰萦绕箭支,更添威势!
咻!一箭破空,瞬息何止万里!
吐火后的青儿仿佛吐尽了所有精气神,气息也是萎靡到了极点,他扶着松弦后就虚脱昏迷的绿衣,单手一掐诀,一阵白光闪过,树上就空空荡荡,再不见二人踪影。
九天之上,安歌半跪于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让肺腑生疼。身前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透,身后仅剩一条的狐尾也同样是鲜血淋漓,在无半点往日的灵动与飘逸。
反观不远处的重渊,全身同样血迹斑斑,左手更是无力的耷拉在一边,显然已经断裂,不过比起安歌来自然要好上数筹。
"安歌,除了我大哥,本王向来视天下英雄如无物,不过你居然能凭拳脚硬生生折断我一臂,不得不让本王对你刮目相看。"重渊口吻平淡,那是一切主宰该有的沉稳。
安歌缓缓站起身来平视重渊,绝美的脸上渗有细碎的汗珠,嘴角的鲜红以及凌乱散下的头发更添凄楚动人之美,那双狐媚的眸子却依旧淡淡的,水灵灵的,没有一丝败后该有的情绪。
"这么说来,该是小女子莫大的荣幸咯?"安歌拍着胸口娇笑着,小女子三个字咬得有些重,一时间,本就凄楚惹人怜爱的样子更添万种风情。
重渊无视掉安歌戏谑般的口吻,淡淡开口,"安歌,你真愿成为人魔两族相争的牺牲品?且不说你有机会跨过那一步的资质,这万年来妖族修养生息来的资本恐怕这一次也要尽数折尽了,你真让他们都毁于你手?"
"哈哈..."安歌闻言忍不住望天而笑,却有些凄苦的意味。"夹在你们中间我能怎么办那?不愿与你魔族与虎谋皮,又不愿去贴信不过我妖族的人族的冷屁股,所以只能被你们处处算计咯。"
"交出冰炎洞,我立马撤军,留存你妖族实力。"重渊语气笃定,这么做的确对彼此都好。
安歌盯着一脸认真的重渊,沉默了,其实她不是没有往正面想过,然后,她笑了,笑得玩味而讽刺。
"重渊,你在害怕什么?与人说合可不是你的作风,怎么?我的虚弥幻阵终于起作用了么?"
重楼也笑了,他用力的甩甩脑袋,好让眩晕昏沉开始呈现各种幻象的神智清醒些。
"好一个八面玲珑的玉面狐狸,明知不敌却仍然与我比拼拳脚,我一直在防备你的虚弥幻阵,却不想你居然自信到将我的魔身来当做你幻阵的载体!"
安歌笑而不语。
重渊接着道:"这么说来,上次军师捕获青炎兽失败后被你困住的阵法不是真正的虚弥幻阵了。
还真是走一步算百步,不愧为妖族的中兴之皇。怎么,这真正的幻阵是留给我还是留给我大哥重楼的?总不会你连来者是我都算到了吧?"
安歌脸上笑容不减,应道:"世人皆知我妖皇安歌的拿手好戏便是这虚弥幻阵,皆以为我是妖族的异类,灵魂强大到足以比肩你们人魔两族的顶级练丹师或者阵法师,加上我自身狐族的天赋神通才有了这当世无双的幻阵。
事实上你们猜得不错,不过,我虽然曾跟木黄圣人研习阵法,不过这虚弥幻阵虽然称之为阵,但却是我独有的天赋神通,与我阵法师的身份毫无关联,而且释放之法并不拘泥于形式,或许是我的眼神,也或许是我的拳头,所以你处处提防的阵法符文一直就没有出现过,更别提带起的星星点点的灵力波动了。"
重渊的视线越发模糊,身前的安歌仿佛变作了无数个,但是脸上的表情各不一样,狰狞的,仇恨的,愤怒的,也有浅笑的,狐媚的,面无表情的。
他知道这些是幻像,索性紧闭双眼,但是识海里道道记忆深处的画面又不停地闪现。
极北之地的艰难炼体...
化龙血池里的重筑肉身...
黑暗地牢里的手足相残...以及吃掉族人...
种种不愿想起的回忆袭来,有幻有真,有虚有实,被无限放大的各种情绪相互充斥,郁结,生不如死。
啊!
痛苦的咆哮从重渊的嘴里吼出,他用剩余那只手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仿佛要将那些画面赶出脑海一般。体内汹涌澎湃的灵力不受控制的四处外溢,带起一阵强过一阵灵力罡风。
安歌不去理会被风抚动的青丝残衫,面目从未有过的凝重。即便此刻是绝佳的机会,她依旧没有把握杀掉眼前的魔族之王重渊!
这可是魔尊重楼在地狱试炼时都不忍杀掉吞吃的胞弟!
安歌右手一挥,一把形似尖刺的雪白长剑出现在手里,眼神一凝,直刺重渊眉心。
呲~
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结果。在剑尖离重渊额头尚有半寸时,他伸手握住了那致命一剑,他面目狰狞双眼血红,盯着安歌的目光不在迷茫,显然已经恢复了灵智。
虚弥幻阵被破!
安歌迎着那道目光,目光里里有愤恨,有欣赏,也有...玩味。
这时她才注意到重渊被剑割破的手掌渗出的血此刻变成了诡异的黑色。
安歌见事不妙,撤剑后退,重渊周身却噗噗一阵轻响,自己将自己洞穿了无数血洞,血雾飘散在空中渐渐凝结,竟然成了一条丈余的黑色魔龙,攀附在重渊后背。
魔龙护魂!
魔龙睁眼,双眼透着嗜血的鲜红,睁眼一瞬,重渊再度袭向安歌,势不可挡!
就在近身一刻,安歌想要玉石俱焚之时,有一箭自下而上,洞穿了重渊腹部,伤口处还燃烧着熊熊青炎。
安歌回神,同样拍出一掌,重重的击在了重渊额头。
重渊坠向地面,安歌却未曾去管他死活,一掐诀,白光闪过,一样没了身影。
第155章 各方云动
冰炎洞外,激烈的大能之战也落下了帷幕。
不止冰炎洞四周,方圆千里都是满目疮痍,横七竖八的尸体,残缺不全的兵器,还未凝固的鲜血。
双方大能也都死伤殆尽,妖族终是凭借着地利以绝对劣势,与魔族的有生力量拼了个旗鼓相当。
孤王狐言捂着胸口的血洞,眼神漠然的盯着眼前军师以及他身后依旧还有一战之力的数位高手。
他轻声道:"熊小子,蛇小子,在我们八王中就属你们两人最为年轻,日后成就也肯定在我这把老骨头之上,妖族逢此大难,我们身为妖王、族长自然要死在那些年轻儿郎的前面,但是既然预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没有必要在做无谓的牺牲。"
扶着狐言的熊大嘿嘿笑了两声,一向神经大条的憨厚汉子这时却仿佛开窍一般,"狐爷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用顾虑我,熊二战死那叫死得其所,当哥哥的总不能让弟弟走得孤单才是,再说,我熊族即便没了当家的,那些个熊小子也不会太差,我脑子笨,白烛弯弯绕比较多,让他活着继续给魔族找麻烦比较合适。"
身后面有血渍的白烛眉头微皱并无动作,那双邪魅的蛇眼仍旧无波。
狐王咧嘴一笑,笑容里满是欣慰,我妖族儿郎人人如此,即便大伤元气,只要薪火不断,仍旧有重整旗鼓的一天。
"蛇小子,他要贪心,咱们三人只能走一个,老夫我年老伤重已于妖族无益,熊大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虽然身上的阴冷气重,倒也是堂堂妖族男儿,就不要像个娘们一样扭扭捏捏了,去吧!"
蛇王闻言不在犹豫,直接化为一道**钻进了冰炎洞中。
魔族军师见蛇王退走毫不在意,虽然付出的代价大很多,但冰炎洞已是囊中之物,此行的目的既已达到,些许漏网之鱼无足轻重。
洞中,白烛来到了第三区域,站在了盘坐在地保持着双臂虚抱的龟族老者身前。
老者神态安详,却没有了一丝气息,在维持冰火两阵不散的同时,又以幻阵跟魔族军师斗阵,以己之短对敌之长,最后虽是平手却也力竭而死。
白烛执手三拜,老者散化成绿色光粒渐渐化为虚无,只剩一个墨绿色的龟壳。伸手一招,取了龟壳便掠向了第四区域,随后一阵白光闪过也一样消失在了原地。
各族族地,防御的圈子已经被各路魔族队伍压缩到了极致,已然成为了刀俎上的鱼肉。
在血与火的路上,魔族遭受到了比他们想象中要强烈得多的反抗,各种悍不畏死的妖族以及各种千奇百怪的陷阱阵法让他们有苦自知。原以为是不怎么费力的屠杀却不曾想赢的如此艰难,于是,所有的愤恨都将宣泄到包围圈中那些年轻的妖族身上。
狐族领地,狐青云带领着年轻一代的狐族退守事先预定的地点,他望着这些带着疲累的年轻脸庞,眼里竟看不出丝毫的悲伤。
狐族的勇士师长尽皆慷慨赴死,他们是为守护自己的族民与荣誉而死,可以敬仰,可以流泪,却绝不允许悲伤!
而自己和眼前这些青少年是被刻意保留下的薪火,是狐族的未来!
在魔族攻进来的前一刻,狐青云拿出一枚玉佩将其捏碎,一阵白光散开,激发了此地的阵纹,然后一阵空间波动传来,众人就随着白光一同消散了。
留给围拢来的魔族的,只有一个叫灵爆的阵法,而且已经发动,等待他们的将是轰彻天际的灵气爆炸。
几乎同一时间,其余七族族地发生的事情与狐族如出一辙。
泰安城内,人族大军已经出发。既然是坐收渔利,那么出击的时机不能早,否则无论是妖族还是魔族都未能将有生力量作最大的消耗,但也不能太晚,若冰炎洞真被魔族收取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周雨伯望着浩浩荡荡的人族大军,脸上竟有一种病态的兴奋,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那种感觉是快意还是忐忑。
他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并没有随大军一同前往妖族,他在等,也在算,等得是重楼的后着,算得是此次能否留下那千古第一的魔尊。
随后,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御起遁光直奔宗门。
魔族冥都。
虚空黑洞中走出的错错人影消失不见,天空回复了一如既往了惨白,洋洋洒洒又开始飘下雪花。
重楼收敛黑光恢复了魔身,空洞的白色眸子望着十万大山的方向若有所思,哪里将会上演一场猎物与猎人相互转换的游戏。
收回目光,他改变方向,独自一人前往了人族族地——青州。
寒冰域某处,一支百余人的人族队伍也趁着黑木崖防守空虚之时潜过了黑木崖。
他们已在黑木崖附近潜伏了数日,直到看见一片魔云从冥都方向驶向十万大山后才敢撤去藏身的宝物现身。
为首六人正是六派年轻一辈弟子中的绝对翘楚,灵药山韩雨梦,千山剑派周珵,两断门周仁以及剑阁剑飞雪,圣枪宗龙鳌,玲珑坊刘若衣。
他们身后之人也分作六队,无一例外都是金丹期大圆满境界。
他们是周雨伯的一把尖刀,用以釜底抽薪的尖刀。
几乎同一时间,一群身穿灵药山宗门服饰的魔族人也出现在了灵药山的外围,领头之人正是魔尊重楼之子,重吾。
只是他的灵力威压已经达到了大能层次,与上次寄魂元尸傀的元婴境不同,这次他可是实打实的元婴境。从上次魂域秘境回归之后不但重伤痊愈更是一举跨过了那道拦住了无数天骄的门槛,要知道这其中的时间不过才区区两年而已,他身上究竟发生何种奇遇?
寒冰域极北之地,萧云裸露着上身,肩负一根手臂粗细的铁链,铁链另一端竟然栓着一块如小山般巨大的黑色石头,他喘着白气吃力的踏动脚步,迎着仿佛从来没有停过的风雪一步步往北而行。
石块上,有人搭建了一个能够遮挡风雪的棚子,这棚子也是以土石之法聚地而成,事实上在这茫茫雪原,除了黑色的石头就只有万年不化的坚冰了。一身红衣的任我行在石棚内烧了一炉火,温着一壶黄酒,时不时嘬上两口,自得而惬意,感到萧云步伐变慢的时候还忘催促几句。
第156章 名曰求魔
黑色剑崖已在青锋山后静静伫立了数万年。从登仙门灭门剑崖出现开始,再到万年前魔族大举入侵,围绕在剑崖身上的神秘色彩也就越发浓秘。
只是无论世间发生了何事,天翻也好地覆也罢,剑崖依旧直直的伫立在哪里,没有更改过一丝一毫,只有岁月的无尽风霜在它上面留下了一层一层的斑驳。
剑崖是神秘的,来历神秘,用处神秘,从出现开始就有无数人前赴后继的想要揭开这层神秘面纱,只是从来没有人能触碰到那冰山一角,到后来只有一个虚无缥缈的镇魔传说,世人也几乎都放弃了再去探索的心思,只当是一个习以为常的未解之谜,直到青锋剑灵的觉醒才让周雨伯管中窥豹一二。
山风习习,风过有声,魔尊重楼踏步于剑崖之上,无论是青峰山的护派阵法还是剑崖本身的剑意剑气,在重楼面前都仿若无物。
他路过石亭孤独峰,停下了脚步,看了一样竖插在里的**枪,眼里看不出情绪,驻足片刻就再度向前,跨过那道红线进了伏魔洞,凝视着曾关押重花容若四百年的地方。
这世上最好的谋算是谋心,让人即便知道自己被利用也心甘情愿的按着你预谋的方向走,所谓落子生根不外如是。落子之后甚至连你本人都不知道这颗棋子能走到何种地步,这便是布局最为精彩的时刻,因为棋是死的但人却是活得,而高明之处在于最后的结果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
重画容若是重楼最为疼爱的小妹没错,但在相来薄情的魔族,尤其是身为皇室成员的时候就更加身不由己了。圣女也好,小妹也罢,当魔族需要她牺牲的时候,重楼一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至多在心里留下一丝惋叹。
思绪沉转中,洞外有脚步声响起,重楼回身凝望,预料之中的人。
"千古第一魔,重楼!老夫神往已久,终于是见面了。"周雨伯望着眼前这个英俊非凡的伟岸男子,竟有惺惺相惜之感。严格来说,他们才是一类人。
重楼嘴有浅笑,"我对周掌门也是神交以久!"声线一如既往的沉稳而富满磁性,仿佛有某种魔力。
周雨伯走上前去与重楼并肩而立,二人仿佛多年的好友相逢,"说实话,跟你堂堂魔尊下棋可让老夫有些忐忑,不过事到如今我反而越发心静了。"
重楼笑道:"周掌门过谦了,我重楼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倒是周掌门毕其功于一役的魄力,让重楼有些敬佩。"
周雨伯哂然一笑,"呵,毕其功于一役可以称为勇敢,也可以称作愚蠢,不知我在魔尊眼里是勇敢的还是愚蠢的。"说话间周雨伯先行动身,走向了伏魔洞口。
重楼跟在身后,应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人力到底是有穷尽的时候,人算至极又如何比得过这浩瀚天机,还未发生的事你我又如何去做盖棺定论呐?"
沉默,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二人踏踏的脚步声,只是不知这种沉默是胸有成竹还是心有侥幸。
周雨伯率先出了洞口,"是啊,所求无非无愧二字。"他转头望着重楼问道:"剑崖与冰炎洞究竟有何玄机"
重楼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十分坦然,"如你所知,这剑崖与冰炎洞的确是两座封印。"
"封印的何物?"
"一柄剑!"
看着惊讶的无以复加的周雨伯,重楼接着道:"剑崖中间封印的是剑刃,而妖族的冰炎洞则是剑鞘。"
迎着周雨伯疑问的目光,重楼也有些戚戚然,即便自身已是人间巅峰,但是比起上位面那种存在到底也只有做这排头兵的事,这也更加激发了那一颗向强而生的心。
"我只知道此剑名曰求魔,至于别的我所知不多,关于上位面的纵横交错人魔相争,恐怕只有自己亲身飞升上去看看才能知晓其波澜壮阔,我辈不论修魔修道,所求不正在于此么?"
周雨伯轻叹一声,
"在这人间,我重楼正眼相看的人不多,你周雨伯算一个,不论魄力眼光还是格局都足以与我相彼,但是,且不论你我间的成败,你的下场我想都不会太好,人族口中的道义之类的种种枷锁都会让你体无完肤,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我对你才生出了几分欣赏之意。"
"哈哈..."周雨伯笑得爽朗而释然,"那我还真是荣幸了。"
重楼不置可否,"好了,你的问题问完了,现在轮到我了。"
周雨伯收敛心绪正色道:"请问!"
重楼闭眼,深吸一气,气势徒然一变,方才的友好与坦诚荡然无存,魔还是魔,人还是人,这一点无论是他还是周雨伯都非常的清楚,可以神交可以欣赏,唯独不能仁慈与留情。
睁眼,目光如电,"你当真以为,你人族三圣能在这剑崖留下我?"
妖族冰炎洞,狐言与熊大并肩站在洞口,天空中数道威力强大的攻击,眨眼落下,二人在释然的笑容中先行自散元神,随后便在攻击下灰飞烟灭。而洞中寒冰域和赤火域中剩余的冰珠火球在受到二人元神相引后突然爆开,两股截然相反的巨大能量相融相斥,于封闭的洞中直喷而出,正欲进洞的一干魔族在这道流光中也一样化作了飞灰。
光华散去,破损的冰焰洞仍旧诡异的在自我修复,而洞外烟尘散尽,好一个晴空万里。
此时身披黑炎的魔族军师跌跌撞撞的从地底爬了出来,熟知妖族秉性的他自然早早做了防备。
他眼神阴鸷的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环视战场一周两族的尸体,呸了一口口中的苦涩血腥,嘀咕了一句,都死透死绝了才好。
而这时,百余道强大以及的气息正在逼近,不用想也知道是人族这只黄雀来了。
他望着来人的方向,脸上狞起笑容,眼里有近乎偏执的疯狂,心底却有一种莫名的快意。
他重复了一句,都死透死绝了才好。
第157章 军师的身份
"都死透死绝才好!哈哈哈..."
大笑声中,军师化作一道黑色血雾,瞬息之间就围绕着整个冰炎洞战场绕了数周,然后身形一闪就进了冰炎洞深处。
洞外,妖魔两族的尸体被黑色血雾同化一般,也开始汩汩冒着黑气,然后开始扭动起来,像是无骨的虫子,但凡不是头颅被爆或被斩着几截的都蹒跚着站起身来,连残手断脚的都拖着残缺的身体慢慢涌向了来人。
在它们身上甚至连死前的鲜血都还未凝固,各种死前痛苦的表情还呈现在脸上,狰狞如鬼,鲜活的人类对它们来说就等于最美好的食物。
元婴境尸傀!
百余位人族大能看着这些尸傀怪物脸色都不太好看,不但感到有些棘手,更惊讶于魔族手段的残忍卑虐,连两族死去的尸体都不放过,不过好在冰炎洞并未被收取。
没有言语,尸傀就吼着怪叫与众位大能缠斗在一起,尸傀虽然没有灵智只能依靠本能战斗,但是悍不畏死,而且本体又是妖魔两族,肉身强悍,尤其是成为尸傀后没了痛觉更加无畏,加之数量近乎是人族的两倍,倒也没有在第一是间溃败,不过被斩杀干净也是迟早的事情,而魔族军师的目的本就是用它们来拖延时间的。
洞内,军师缓缓踏步并不急切,他望着两侧洞壁上雕刻的魔族的由来的画图,安静而祥和,不知在想些什么。
冰炎洞第四区域内什么都没有,只是一间不大的石室,中间放了一张不大的石桌,所以显得有些空荡,石壁上光滑如镜并没有雕刻任何东西。
军师坐在石凳上,没有血色的双手抚着桌面,似乎在感怀那人曾留在这里的余温,只不过触手冰冷,一如此时的内心。猛的,他站起身来一掌将石桌拍碎,眼里是妒忌,是不甘,随后又开始狞笑起来。
然后,他解下包裹自己全身的黑袍,露出了穿在里面的雪白长衫,竟是药族的族饰,衫前还有印有五尊药鼎,不过第五尊药鼎的颜色有些淡。按照药族一尊药鼎就代表一品炼丹实力来说,那么他就是一个近乎五品的炼丹大师,这世间恐怕也只有木青能高他一筹。
不止如此,衣衫的背后还印有五条黑色太乙阵纹,太乙便是太乙数,乃是太乙、奇门、六壬三数之首,以算天地。阵法师求算之极致,所以以太乙纹为表示,也就是说他还有一个五品大阵师的身份,这世间也唯有木黄能高他一头了。
退去黑袍,他闭起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只一心求索丹阵之道的干净少年,伸手双手,左右相对,以指为笔,静静勾勒这繁复的阵纹,沟通天地。
金为金,木为青,水为蓝,火为红,土为黄,手指翻飞间一枚枚颜色各异的阵纹在指尖快速成型,如蜂离巢般没入到了光滑的石壁里。
先前无论受到何种攻击都能自我修复的石壁在这阵纹面前却仿佛失去了效用,石壁与阵纹相融后片片剥落,里面呈现出幽幽的墨色,如同深邃的黑夜。
阵纹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满头大汗的军师收回有些颤抖的双手,脸上是难得一见的自得的笑容。
他扯开胸前的衣衫,露出胸口的黑色纹身,那是一条有着血红双眼的魔龙。此刻却活了过来,脱离了军师胸口游离在空中,张嘴一吸,那些幽幽黑色就如流归海尽入腹中。
"木黄啊木黄,你和木青在这冰炎洞内呆了近一年时间也不曾完全找到破解之法,而现在却由我破解了这上位面的封印,所以,我周航才是真正的人间阵圣,哈哈哈..."
思绪沉转,那一年,木青受安歌所托前往妖族替还是蛋壳的青儿蕴养寒症,听闻冰炎洞的神奇之处就来了兴趣要前往一探。冰炎洞虽然是妖族的禁地,但以安歌与木青的关系自然大开方便之门,还亲自作起了向导带着木青去了冰炎洞一日游。
那时的木青如日中天,不但是灵药山唯一的掌门人选,更有人间医圣之名在身,法宝青玄剑自然也在手中。才一进到冰焰洞木青便感到了青玄剑灵的异样,不过那会儿青玄剑灵还未完全觉醒记忆,只是让木青生出这冰炎洞绝不一般的感觉,尤其是他弄坏洞壁后又诡异的自我修复的时候,于是他就决定叫兄长木黄来探探究竟。
之后木黄就一直待在洞里,如同着魔一般,废寝忘食的参悟起来,木青在治疗之余也会去凑凑热闹,期间在安歌的帮助下试了无数种方法都未能化解分毫,直到木青即将结束对青儿治疗的时候才勉强得出了一个理论,不过这个理论的前提是冰炎洞的封印要在弱上至少两个层次。
木黄在返回药族之后还一直念念不忘那冰炎洞诡异的封印阵,感兴趣的程度甚至超脱了这封印阵封印的本身,于是与身份是药族少族长的好友周航时常谈起以求集思广益,生怕自己闭门造车犯了灯下黑的错误。说道深处,周航也来了兴致,索性约了木青再往妖族一探,见到安歌后,只一眼便惊为天人,此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收回思绪,周航的眼神再度阴鸷起来,破了这封印比下木黄能如何?即便能借灵药山的灵药炼制出六品宝丹比下木青又如何?她始终都不曾正眼看过自己哪怕一眼,所以他心中有恨...
念及至此,因愤生力,头顶黑龙光华大放,吸收的速度顿时暴涨三成。
随着黑芒的渐渐流逝干净,冰焰洞便只是普通的石洞了,此刻承受不住威压正在坍塌,最后一刻,周航捏碎一块玉石,玉石里存放着早已布好微型的传送阵,这种玉石封阵的手段只有五品大阵师才能勉强制作,极其珍贵。
一阵白光闪过,洞内便没有了周航的身影,只有一段仿佛宣告似的声音还回荡在空中。
"安歌,我要问一问你,事到如今你可后悔了!?"
第158章 爱恨痴缠
十万大山内山,各派的金丹修士分散在妖族各处,击杀搜捕着剩余的魔族,面对已是强弩之末的魔族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但魔族的困兽犹斗也让这些年轻弟子对战争的血与火有了新的认知。
原来战争除了赤诚的热血与荣誉,更多的还有冰冷与悲凉。
冰炎洞外,与尸傀的战斗也落下了帷幕,除了耗费了些力气人族并没有什么伤亡,不过脸色却极其难看,因为在酣斗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正在消失的阴冷气息,等到众人摆平对手前去查看的时候,冰炎洞早已坍塌,很明显已经被人收取了封印之物。
为首的伊静婉遇惊不变,立即安排道:"诸位道友,事到如今我们就按计划行事,兵分两路,我灵药山,两断门和玲珑坊三派带着各自附属势力的大能赶往剑崖支援周掌门,其余三派则带领各自大能前往冥都直捣黄龙,至于残存的魔族就留给那些金丹期的小辈好了。"
其实冰炎洞会失手也在周雨伯的预料之内,于是才有了这第二种安排,只要剑崖不失,所有事情都不是绝对。
还不待众人有所行动,天空中一团黑云袭来,带着阵阵雪尘,魔威滔天!
黑云敛去,近百位面容冷峻的黑衣魔族现出身形,他们便是穿越位面之力前来的上界魔族。
众人心中一惊,按着估算,魔族的元婴期修士此刻应该所剩无几才是,又哪里去找这近百位的元婴期大能?如此也就佐证了周雨伯所言属实。
伊静婉打量着眼前一干魔族,见他们虽然灵力威压混厚沉稳但到底少了一种活人该有的智慧与灵动,但他们有心跳有呼吸又绝对不是僵尸傀儡一类的存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人魔两族族尤甚。前来的魔族并没有给人族太多反应时间,停留片刻估算好彼此的实力就呼啸而去,打得是近身肉搏的主意,魔族的肉身媲美妖族,但人族可比不得。
大战一触即发,周雨伯想要直捣黄龙的盘算也都落在了空处,如今也只有看那些年轻弟子是否建功了。
妖市西南方,弃神谷,唯一的入谷通道一线天已经被彻底堵死,周围不但有屏蔽神识的浓雾更有妖皇亲自布下的数重大阵,比起魔族以防御著称的黑木崖也不承让多少,这世间能单人强进的人屈指可数,而且里内是否仍有玄机还不得而知。毕竟这弃神谷是连魔族军师都不曾潜入过的地方,一者太过危险,二者动机不足。
谷内,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各种僵尸游荡其中,诡异的是即便相互遇见了也不会相争相斗去试图吞吃对方,反而如迅边的甲士来回游荡。
弃神谷中心处恰恰和外围相反,蓝天白云,微风阵阵,湖心中漂浮着一艘巨大的木排,宛若一座岛屿,由无数数人才能环抱的巨木捆扎而成,上面各种帐篷**,赫然是通过乾坤大挪移传送过来的妖族。
在安歌得知萧云带走重花容若时就开始着手布置了,修建要耗费无数的传送阵自然不可能,于是木黄留下的只能动用一次的乾坤大挪移阵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木排中间的皇帐,由雪白的狐皮缝制,事实上围绕皇帐的其余帐篷也都是各种各样的兽皮所缝制的。那是死去的同族的馈赠,如同妖族的法器多以前辈尸骨所制一样,都是对妖族的最后福荫。
皇帐内并无侍从,安歌洗去一身血腥,穿着一身雪白轻纱,正斜倚在皇座上闭眼假寐,身后仅剩一条的灵尾显得有些无力,更让人生出孤单之感。
"妙诀学仙晚,白云归谷迟。穹光分驿道,当世不二人。一人双飞炼,两学动世人。阵纹画五行,丹法炼长生。"安歌依旧闭着眼睛,有些莫名其妙的念叨着。
然后她缓缓的睁开那双狐媚的眸子,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淡道:"好一个当世不二人,周航啊周航,你果真还没死,不过若是药爷爷还健在的话,也不知会不会后悔对你倾囊相授。"
话音落,帐内凭空出现一股股黑色粉雾,渐渐凝结成一个人影,正是传送过来并潜入帐中的魔族军师。
他望着哪个即便是自己出现也仍旧慵懒的斜靠着皇座的妖皇,眼里分不清是爱还是恨,或者爱恨交织。
死结不解,活结不来!
"怎么,想来看一看我如今的惨样来让你寻回一下自尊心么?"安歌言有挑衅,对于周航的出现丝毫不惊。
周航就这么盯着安歌,没有自己预想中的自得和快意,在面对安歌的冷言风语时也没有丝毫的气愤,只是那样淡淡的看着她,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一般。
曾经,他对她说,无论如何我周航非你不可!
什么叫非你不可?
无非是余生爱的恨的...都是你!
"安歌,"周航的声音不自然的有些喑哑,"我那点比不上他?"
安歌终于起身,向前一步,脸色平静的盯着周航看了许久,然后突然的笑了起来,她笑着道:"你以为你是药族未来的族长,你以为你丹阵双修当世不二我就非要喜欢你么?"她收敛笑意,面色坚毅而沉稳,"那样,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也太小看我安歌了!"
周航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但他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你应该了解我,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安歌盯着周航,狐眼里是轻蔑的目光,口吻也极其平淡,仿佛毫不在意,"不,我不了解你,而且你不正在毁灭么?看来木枫之死也定有隐情,而且连生你养你的药族你都能为其毁灭添柴加火,何况是我区区妖族,"
"不!"周航开始激动,雪白的脸上开始泛起气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啊!"
安歌不着痕迹的轻叹一声,他开始觉得周航可怜,很可怜。
"别傻了,我不过是你野心的一部分罢了,你迟早是药族族长,能左右人族大局,若在与我结合,便是妖族的半个妖皇,之后两族并合剿灭魔族并非不可能,至于你成就大业之后是否过河拆桥就不得而知了。"顿了顿,"而且,人族高层能轻易让木青木黄甚至是你来我妖族走动未免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是,我承认,最开始人族高层或许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是我对你的喜欢是真的,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愿意替你诛杀重楼!"
安歌目光柔和几分,立场却极其坚定。"我妖族堂堂正正,不需要这些阴暗勾当,我要杀重楼自会亲自动手,而且,比起你现在半人不魔的样子,我倒觉得曾经那个认为世间一切都应掌握在手中的药族少族长更加顺眼一些。"
她回身再次端坐在皇座上,口吻再次冰冷决绝起来,"如何?现在是想跟我打上一场还是再度发动什么秘法引来支援再破我弃神谷?"
第159章 各有所图
面对妖皇的质问,周航并未作答,他痴痴的望着眼前哪个求而不得的女子,沉默了。
半响,他道:“重楼答应过我不伤你命,即便他真想杀你,重渊也还办不到。”
说完他自嘲的笑笑,“我讨厌他,或者说就是妒忌,所以他给你的任何东西我都想把它毁去,可惜你宁愿去跟重渊鱼死网破也不愿用掉他最后的遗物。”
说完他转身,从储蓄戒中取出一个白玉瓶放在地上,流光溢彩,之后再度化成一股黑雾消失了。
他知道,以安歌的要强性子又怎么会从他手里接过丹药呐,即便那是世间少有的灵丹。但是,他也同样清楚,安歌考虑到对于妖族来说不容有失的自己,想必也不会太拘小节。
给你台阶,我不看便是了。
军师方一走,早就隐身在旁的绿幽现出身形。
烟罗雀擅射,也擅隐。
绿幽比起萧云进弃神谷时不同,虽然仍未脱离那具尸傀之身,不过比起从前来更加像一个人,或者说一只妖。
安歌当初允诺替他找一具完美的肉身供他夺舍,但是绿幽的元神实在是和尸身融合太久以至于根本就脱离不出,于是就干脆另辟蹊径,反而专注修炼起了这不死不活的肉身。实力上,除了一些高阶法诀秘术的远转或许不是活人那般随心所欲,但是肉身强度却超出太多太多,成为了烟罗雀一族的另类。
纵观整个妖族,现在除了妖皇安歌仅剩两位五阶大能,一个是绿幽,另一个就是蛇王白烛。
“吾皇,为何不让我拦下他?即便皇你不出手,我也有八分把握,这里可是我经营了无数年的弃神谷。”
安歌不置可否,“他可没你想的那般好易于,而且就妖人两族来讲,要说最为了解重楼的人只有他一个了。”
绿幽拿起地上的丹药,询问道:“那这丹药口否有诈?”
安歌笑着摇摇头,“你太小看他了。”
绿幽双手捧起药瓶送至身前,安歌接过,端详着这羊脂般的玉瓶,拔开瓶塞,一股浓郁的丹香弥漫。“还真是好东西啊!”话虽如此但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喜悦。
他转头对绿幽道:“传令下去,将族中所有积存的丹药宝物法器全部分发给需要的各族子民,让他们该提境的提境,该练功的练功,我们不需要悲伤与软弱,我们要的是仇恨和怒火!”
她望着帐篷外湛蓝的天空又喃喃道:“这弃神谷我们不会待得太久。”
绿幽领命而去,安歌自己则化成了一道若有似无的光影消失在了帐篷里,不多时就出现在了湖心那道巨大峡谷的边上。
她周身笼罩着一层薄光,湖水进不了身前三尺。
凝视着脚下深渊,安歌目有怀念,“猫有九命,凤能涅槃,我安歌一命今日却偏要试试。”说完化作一道流光直坠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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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药山。
重吾一行人已来到了腹地,眼前就是一片透明的光幕,那便是灵药山大阵的范围。
各派精英尽出,这护派大阵自然开启。
一拍储物袋,一个黑金罗盘出现在重吾手里,一掐诀,金光迸现,一枚枚金色符文于金光之中生成,直坠光幕之中。重吾聚精会神的盯着手中不断旋转的罗盘,猛然一点,顿时所有金光阵纹都消失不见,而眼前的光幕也出现了一个门样的孔洞。罗盘乃是军师所赠,擅推演计算,尤其擅长破除防御类的法阵。
“进入之后分头行动,找到这护派大阵的阵眼,然后伺机破坏,虽然基本可以肯定灵药山内没有元婴期的存在,但是毕竟这是一个超级势力的山门,万事小心!”
“是!少尊主!”
众人化为一股股黑雾消散在了这偌大的灵药山,而重吾则直奔南边,那里是雨梦曾经结金丹的地方,也是灵药山那颗灵药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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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域。
周珵雨梦等人也来到了魔族腹地——冥都。
同样的这里守卫力量也相当薄弱,面对种族存亡之战,谁都不会有保存实力的愚蠢想法。
周珵望着身后一干人提议道:“各位,我们分头行动吧,韩师妹,周兄,柳师妹,你们前去找冥都的化龙池,我和龙兄剑兄去寻找黑龙魂,如何?”
众人相互望望并无异议。
“那好,咱们以南北分之。”说完,周珵就御起遁光,率先一步,其余人紧跟其后。
龙鳌身材魁梧,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英气,路途中,他问道:“周兄,魔族的龙魂真的存在么?”
周珵想了想,应道:“家父只是说有可能也并不确定,不过存在的几率应该很大,否则也不会让我们来犯险。”
剑阁之人给人的感觉一向古板暮气,但是剑飞雪却是一身白衣纶巾极具书生气象,他咧嘴一笑道:“我还真想见一见这传说中的东西。”
周珵笑道:“剑兄所言不错,不过这到底是冥都,我们人族对冥都所知不多,还是处处小心为妙,如今我们在暗,趁魔族还未发现,正是发力之时。”语罢,伸出手,摊开手掌,掌心多了一颗圆珠,龙眼大小,漆黑如墨。
“家父说过,这粒灵珠乃是最为精纯的魔气所凝结,对魔气最为浓郁的地方有着特殊感应,而魔龙魂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也只会在魔气最浓郁的地方,我们依照指引应该很快就能见到。”
另一边,韩雨梦等人也在商议。
周仁伸手抓了抓屁股,漫不经心问道:“韩师妹,这半点消息也无,我们该往何处去寻?”
雨梦未答,一旁的刘若衣却先开口:“我原先以为这冥都该是龙潭虎穴,没想到除了最先的示警阵法外连护派大阵都没有,这也不像是未开启的样子,我总觉得是不是有诈?”身为阵法师的刘若衣若对阵法的感应自然是显微知著。
雨梦眉头微蹙,“关乎人族存亡,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们也得试试看,而且堂堂冥都不设阵法不正印证了周掌门的猜测么?化龙血池应该在极北之地,我们的方向应该没错。”
至此,众人也都不在言语,都沉默的加快速度往北而去。
天空中有雪花飘落,洋洋洒洒,万年不停……
第160章 离恨天
山风习习,带着硝烟与粉尘,遮了云雾,染了山林。
一处巨大的坑洞内,重渊直直的躺在坑底,腹部被箭洞穿的孔洞边缘还有丝丝袅袅的青色火焰。
而他浑身氤氲着的黑气却像是黑色水雾一样在渐渐侵蚀着青炎,直到完全将青炎熄灭,然后黑气渐渐内敛凝结成一团,填补在空洞之中,诡异的是那些填补的黑雾渐渐变换,竟然新生成了白嫩的血肉。
重楼悠悠醒来,嘴角不自觉的轻笑了起来。那是对一件事物产生浓郁兴趣才有的笑容。
身体恢复如初的重渊站起身来,像个下地的老农干完农活回家一般,拍了拍了身上沾上的泥土尘屑,喃喃道:"离恨天啊,本王可是神往已久,现在有人领路自当要去看上一看。"
说完他回身望着又穿回一身黑袍连眼睛都隐藏在黑暗里的军师,赞叹道:"军师果真是算无遗策,那离恨天若非妖皇领路外人断然没有进入的可能,不知我随妖皇进入之后该如何取得魔灵种?"
军师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以至于口吻有些冷,"我原先的计划是生擒妖皇,重渊,我提醒过你小心孔雀翎吧?"
重渊乃是魔族的王,除了只有象征意义的圣女,地位可以说只在重楼一人之下。军师却直呼其名!
重渊没有丝毫不满,仿佛习以为常,呵呵干笑两声,应道:"这妖皇哪有那么好生擒,最后你也看到了,那东西我没有逼出来,若不是故意被孔雀翎射中,难不成真把她杀了?"他笑意不减接着道:"难道军师...不心疼啊?"
面对重渊的打趣,周航丝毫不为所动,"我跟尊主原先的计划是你去黑木崖,不过竟然他让你来妖族,那么可以肯定你体内的魔龙息也达到了要求,魔灵种乃魂界造化之物,你见到了自然知道如何去取。"
重渊了然,又道:"那军师得教我如何进入弃神谷,至于妖皇的位置倒是不用军师操心了,我自有办法。"要说凭蛮力强闯弃神谷,重渊也勉强能做到,不过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自然不会去做。
军师伸手掏出一方玉石,正是封有小型传送阵的阵法石,上次他能从冰炎洞直接传送到弃神谷也正是这种石头。
"坐标已经定好,离恨天就在湖心的谷底。"
重渊单手接过,放在手中仔细打量了一翻,啧啧道:"不愧是军师啊,这玩意儿在剿灭药族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用呐?"
周航冷哼一声,"你当这是烂大街的白菜?这炼制之法放眼天下也就木黄与我两人会而已,但是,他先助木青魔族之行,再助他剑崖金蝉脱壳,实力折损得太过厉害,早已无法炼制。而且,整个药姑山的空间都被尊主吞入腹中,又如何传送得出去,所以才能将整个药族一网打净!"
重渊打量着军师,见他说起哪个生他养他的种族没有任何情绪,连语气都平淡得可怕,仿佛只是在说今晚宵夜我们吃什么一般。
他收回目光,右手握着玉石准备动身,传送前又问道:"军师可还有吩咐?"
周航默不作声。
重渊深深呼吸了一次,道:"说实话,我圣族瞧不起妖族,更瞧不起你们人族,因为至少妖族同我们圣族一样还能足够团结,但是你们人族不同,人心反复,阴暗或光明都被你们演绎得淋漓精致,所以人族是不可信的。不过军师虽然是人族,但是我兄长重楼说过,可以完全信任。而且,我也的确敬佩军师的丹阵才华。"
是的,重楼虽然对重渊说过可以完全信任军师,但重渊却还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他。魔族也有内斗,甚至还有在人族看来惨绝人寰的血狱,但是无论是谁上位所求的都是种族的繁衍与强大,断不会如他一般出卖自己的宗族与亲朋。于是,重渊难免会在言语上有些调笑与打趣。
但是另一方面,作为一个纯粹的武人,重渊也的确敬佩军师的才华与狠厉,对他的所有吩咐安排也会毫不质疑的执行到底。
毕竟,这世上任何的获得都是有付出与代价的!
周航撇过头,与重渊对视,那双藏在黑暗里的眼睛依旧看不出情绪,"离恨天十死无生!"
重渊笑道:"我圣族人何曾怕死过,而且,若不是兄长留情,多年前我就在血狱被他吸食干净了,又何曾得来如今这问天的资格?"说完,重渊捏碎玉石,消失在了白光里。
周航望着重渊消失的地方,有些愣神,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半响,他喃喃道:"安歌,这是你唯一求活的机会!希望你能抓住!"语罢他再度化为一股黑烟消失在了风中。
剑崖上,魔尊重楼望着眼前的周雨伯,冷冰冰开口:"你当真以为人间三圣能留得下我?"
重楼很狂傲,但是周雨伯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重楼有狂傲的资本。
盛名之下无虚士,何况是千古第一魔——重楼!
周雨伯笑道:"看来我药姑山一行,尊主了解得很明白。"
重楼道:"我原先以为你们六派会有较大分歧,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否则也不会有木青枉死之事。但是药姑山内自成空间,尤其是在我带领圣族踏平之后我却反而不知你们在里面做了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你周雨伯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在我圣族虎视眈眈之际自毁长城那?这时候任何一兵一卒都弥足珍贵何况是坐拥超级势力的一门之长呐?
我虽然不知你是如何说服他们敢把整个人族作为赌注,不过应该不是你先前计划的击杀囚禁才是。"
周雨伯点点头,"原先我的确起了杀心,你魔族有吸取他人功体的法门难道我人族就没有么?"
闻言,重楼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周雨伯不知想到什么,有些微微动容,然后他笑道:"或许...只是想减轻几分愧疚吧。"
重楼笑了笑不再言语。
周雨伯手中光华一闪,一件房子样的法器滴溜溜旋转,竟与萧云手中可以住人的法器如出一辙。
四道人影从从法器里踏出,赫然是剑刀枪三圣!最后一位则是玲珑坊主刘白露!
重楼见之泰然,即便同时面对人族三圣他的脸上依旧一派云淡风轻,何况还有柳白露与周雨伯在旁,他们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灵药山的紫妙真人去了妖族我知道,我好奇邬掌门去了何处?"重楼望着周雨伯再度开口。
周雨伯轻叹一声:"邬宇邬掌门已经自行兵解了!"末了,他望着重楼又道:"他走得很坦然!"
第161章 天高地厚
咕咕咕~
气泡不断在水中生成,然后摇摇飘向湖面在破裂。
安歌手中掐着法诀,掌间亮起一团柔和的白光,充满了整个光罩,透明清澈的湖水在这里好像变成了浓稠的墨汁,连掌间的光线都能吸收,溢不出光罩之外,好在修士本就不依赖视觉。
缓缓沉下谷底,因为光线散发不开,所以当整个身体都没入深谷之后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尤其的冰冷,连身在光罩内的安歌都能明显感觉到,最重要的是心头涌进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叫...孤独。
而孤独总是悲凉的。
安歌闭着眼睛,她平心静气的感受着两旁石壁上的痕迹,或深或浅,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水藻尘埃。时间在这里仿佛死去一般。
也不知向下沉了多久,仍旧没有落到底部,这条地底峡谷天堑,深不可测。
突然,安歌睁眼,浅笑中撤去法诀,世界便彻底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随之消失的还有她轻灵的身体,以及那句空旷的余音——"吾不识青天高,黄土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又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湖中再次有了声响,重渊站在谷边负手而立,等了数百年终于到了如愿的时候,不过越是如此他的内心也越是平静。在用强大的神识来回扫过湖底数遍确定再无余人之后他也步入了峡谷,开始下沉。
就在重渊下去不久,骑着一条六须鲇的绿幽出现在了重渊方才站立的地方。
没有余人但有活鱼。
绿幽从元神与这具尸体阴差阳错的融合之后,距今已经万年,这弃神谷的所有僵尸都可以说是他的部下,是他的眼线,在弃神谷他才是绝对的王。而湖底的六须鲇更是亲自饲养,虽然不是什么灵兽,但也正因为普通所以才没有引起重渊的重视。不过,即便是条狗也还能看家护院,夜防盗贼,何况这鱼吃的还是修士的腐身。
绿幽望着黑幽幽的一线峡谷并没有打算做什么,比如通知安歌。这是因为妖皇早就留下旨意,若有人前来不用理会。
他只是有些生气,这无数年来的苦心经营,最后更是作为妖族再起基地的弃神谷,魔族军师也好魔族战王也好,一个两个的还真把弃神谷当做自己的菜园子,完全是如入无人之境,这是在打他的脸。
"哼,魔族军师了不起啊,魔族战王了不起啊,我叫你有来无回!"说完留下六须鲇游荡在附近继续监视,他自己则御起青黑的遁光出了湖面。
如今妖皇不在,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和白烛处理。
峡谷中,重渊也在以神识打量着四周,相比安歌他更加的仔细,生怕有所遗漏。而对于心底升起的异样感觉他倒是熟悉得紧,试问那个攀上峰顶的人不是孤独的。何谓高处不胜寒?何谓说与山鬼听?不正是因为这荆棘之路与者寥寥,这也是为何武人总是相惜的原因。
汩汩~
峡谷内没有暗流,但是因为身体下沉所以重渊能感觉那些仿佛亘古静止的水在流动,他如此下坠已经很久很久,久到让他发觉了异样,根据指引应该离安歌很近了才对。
重渊的指引是大战时借机留在安歌体内的一缕魔息,这缕魔息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所以断然没有被发现的可能,他自己也是凭着体内魔龙息的指引才能找到并跟踪安歌。
但是在此处,感应虽然有些缥缈,但的确能确定安歌就在此处没错,只是这空荡荡的谷中除了自己又哪里来的第二个人。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重渊停住身形,在次闭眼细细感应,缥缈的指引渐渐清晰起来,但是这也越发让他疑惑,就好像他与安歌之间隔了某种东西,这种东西不是山高海遥却能到达的距离,而是...空间!
猜到缘由的重渊沉思起来,思虑着如何才能进入安歌所在的离恨天的空间!。
另一边,安歌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亦是感到一阵惊讶,她身处在半空之中,这里风和日丽绿草如茵,百花齐放百鸟齐鸣,有山坡有树林,有流溪有人家...
诡异的是,厚土在上,青天却在下,这是一个天地颠倒的如画世界。
安歌平复好心绪,就在空中盘坐下来,关闭神识,连普通的六感都摒弃不用。
渐渐的,她整个人也开始旋转倒立起来,仿佛融入到了这个世界,即便不在使用自身灵力也依旧可以盘坐在空中,随风游荡。
"恨天...离...恨天..."
风中回荡的是她轻轻的呢喃...
另一边,峡谷中沉思的重渊依旧没有任何收获,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便沉稳如他也开始着急起来。
当事情开始超乎自己的盘算时,没有谁可以保持绝对的不惊,只看是面对变故时是处以冷静还是慌不择路。
很显然,重渊是前者。
他开始搜索记忆里所有关于离恨天的传闻。
离恨天由来未知,存在的时间未知,只知道与上位面的魂族有关,而魂族又被称为鬼族,魔族的由来正是鬼族与人族相结合的产物。
而据魔族圣典记载,离恨天内有鬼族渡魂劫时所留下的魔灵种,对于魔族来说这是同根之物,有了它就可内化魔魂。若是重楼服用成功种魂,只要培育得当就可化魂提境,即便如今这天地壁障之力被加持,他也仍然能够凭借提境后的实力,白日飞升!
这,才是重楼决定攻打妖族的最大的原因,虽然冰炎洞也同样重要,但只要成功取得魔灵种,这人间事,也不过翻手可定!
上位者从来都不会用所有筹码来孤注一掷!
重渊细细回忆着所有传闻密典,却依旧没有找到破解之法。
他睁眼,再度凝望着这谷中深幽的漆黑,良久,他如安歌一般关闭了神识六感静静站立,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此刻从他的眉心渗出一缕魔龙魂,钻入了身前的虚空之中。
这一站便不知时间流逝,直到一片枯叶在翻飞中碰到了他的脸庞。
重渊睁眼,已然身处在离恨天中。仍然是地在上天在下,不过眼前之景却是黄灿灿的金秋。
他望着眼前景象,喃喃道:"天地轮转无以分春秋。"
第162章 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
剑崖上,重楼在中,三圣在侧,互为犄角。
周雨伯却退在一边,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而柳白露拉开的距离比周雨伯还远,甚至已经离开了他们斗法的范围,来到了上剑崖的石梯口。
她闭眼沉神,白皙的双手掐诀如窜花蝴蝶,樱口微启念念有声:"乾天,坤地,巽风,震雷,坎水,离火,艮山,兑泽..."
以口吟唱和以指书写,流派不同,但本质都是一样。
她在布阵,也在等人。
重楼环视一周,他率先望向周不二。
周不二取下后背两断刀,双手斜拖在地。
其实说刀比人长并不是真的刀比人长,只是周不二体型比较瘦小偏矮罢了,而两断刀比起普通的刀来要长上些许,于是就有了木青取笑的刀比人长。
名刀两断是拥有器灵的法宝,刀体狭长,长近四尺,刃部回圆弯曲,擅劈砍。
一刀两断,所以不二!
见周不二摆好架势,重楼又望向了枪圣吴殳。
殳,本就指有棱无刃的兵器,而有棱无刃正是丈二长枪!以枪为名的他有枪中圣者之名实至名归。
枪本乃杀伐之利器,但吴殳手中的枪却有一个十分婉约秀美的名字,叫桃花。
桃花枪杆长九尺九,尖长一尺一,单棱,双刃,中间没有血挡,接头处是一朵两面齐开的桃花,有棱有角,花开正圆,连花瓣的弧度和细细的花蕊都惟妙惟肖。
吴殳右手缠桃花,枪指重楼。
重楼又转头望向了萧锋,这位身穿麻衣满头银发的老者才是重楼最为上心的存在。
剑圣双手后背,没有任何兵器,因为他站在那里就是一柄绝世好剑,此刻剑意森然。
重楼收回目光,这一战竟让他古井无波的心境有些微微兴奋,他不记得有多少年未曾与人动手了,何况对手还是人族圣者。
他仰头,闭眼,深吸一气。
这一次呼吸,仿佛是整个青锋山的呼吸,带起了气浪,吹斜了树枝,也吹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衣角。风也好,灵气也好,都一股脑的进如了重楼腹中。
然后重楼的周身开始涌现出缕缕黑气,如藤蔓生长,似铁甲覆身,而那双本就雪白的眼眸也越发冰冷与无情!
天魔降世!
一股强大气息冲天而起,四方云动,千山震!
三圣虽站立如桩却也感觉自己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风雨飘摇。重楼自成名之后就一直隐于冥都禁地潜修,这么多年过去,又有何人见过重楼真正出手。
他就像一条蛰眠的龙,一朝苏醒,掌间翻覆,便是人间沉浮!
冥都。
周珵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腹地,即便魔族再怎么倾巢而出,这里也是依旧防备森严,因为这里是魔尊的行宫所在。一行人能潜伏到这里还没被发现,除了法宝玄妙之外也着实有些运气的成分。
周珵手里拿着一个玉璧样的宝物,生出一个淡绿的光罩将众人罩着,在巡查的魔族看来这里空无一物,即便是天空中飞扬的雪花也不曾被隔离,仍旧飘洒垫在地上。
周珵握着玉璧回头望着龙鳌与剑飞雪,商量着何去何从,同为六派之一,自然不能一言定之。
"两位,我们这几日从外围到腹地,凡是有些可疑的地方都仔细探查过,如今只剩这座半塌的宫殿还未查看了,按我的猜测,若真有魔龙魂也应该就在此处了。"
龙鳌点头,不过眉间犹有疑惑,他道:"看这建筑的奢华威严程度应该就是魔族尊主重楼的行宫,魔龙魂在此处的可能性也最大,不过,既然是魔尊的行宫又为何会塌了一半?"
作为圣枪宗年轻一辈的弟子第一人,龙鳌自然识货,那宫殿的建造材料可不是凡物,即便用来铸造稍差些的灵器都足够了,何况还有法阵加持,寻常外力根本就破坏不了分毫,那又是何种原因能让这宫殿坍塌一半?莫非是魔族出现了什么变故?
短短时间龙鳌就有了无数种猜想,只是无论何种猜想都得不到分毫佐证,于是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
相反,剑飞雪则面无表情,他听着二人的对话连头都没回一下,只是盯着那座塌了一半的宫殿,眼里似有兴奋的光芒。
他道:"要我说,不用去管这宫殿是如何坍塌的,就当是那魔尊发脾气一不小心给弄坏的,反正现在魔族高手尽出,咱们这些猴子就当一当那山大王好了。"
周珵望着未曾回头的剑飞雪,暗暗点头,又望了望依旧眉头紧锁的龙鳌心中得意之色更甚,若有朝一日他为人间主宰,不管是敢作敢为的剑飞雪,还是千般求稳的龙鳌,都是自己需要的左膀右臂。
他看着剑飞雪道:"我认同剑兄的提议,都走到这来了,万万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堂堂魔族尊主的行宫,虽然坍塌了一半,咱们也该去瞻仰瞻仰才是。"
剑飞雪闻言,终是回过头来望了周珵一眼,直到此时他才对周珵有几分认可,若真是只会按部就班事事求稳的温室花朵,那还求个屁的天道,躺在长辈的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算了。
剑飞雪的变化周珵看在眼里,他转头又对着龙鳌道:"龙兄,听闻贵宗的传承枪法燎原百击你已经登堂入室,还听闻用枪者对敌一百与对敌一人并没有什么差别,等会还请龙兄多多出力才是。"
龙鳌闻言脸上的担忧之色消退几分,他望着周珵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柔和。自己生性谨慎步步为营不错,但若旁人真当自己是个没有血性的软蛋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圣枪宗的第一条教条就是:以枪为兵者,要不辱手中握着的那条,直直的脊背!
三人商讨完毕,对着各自同门吩咐几声就准备现出身形强攻而进,事实上除了硬碰硬外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唯一的,就是最好的。
周珵撤去光罩,一行人杀声大起,直攻那座魔族最为尊贵的宫殿。
第163章 魔龙魂
疾行间,周珵却刻意留在身后,手中光华一闪,一枚黄色符纸顷刻间燃烧成灰,一阵风起便布阵完成。
封灵阵,能屏蔽斗法波动。
封印阵法的等阶越高,需要承载封印的材料品质自然也就越高,以符纸封印比起以玉石封印,品阶自然相差甚远,不过也极其珍贵稀缺。
周雨伯能让儿子前去魔族,给的底牌自然众多。
剑飞雪抽剑,一马当先,手中灵器飞雪舞得如同这漫天雪花,人未到,剑气已至。立即就出其不意的秒杀了一位境界相当的魔族修士。
这时候魔族的守卫军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催动功法迎敌,在经过最初被偷袭的溃败之后渐渐稳住了颓势,一时间刀剑翻飞,枪矛抡转,竟斗得个旗鼓相当。
周珵三人心知久战不力,即便魔族人手再怎么稀缺,这到底是在魔族的腹地,而且这封灵阵可不是出自阵圣之手,时间有限得厉害,于是功法再催,灵力再提。
本就左支右拙的对手顿时一溃千里,三人快速解决了对手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再度搜寻目标如法炮制。
魔族虽然有妖族的肉身与人族的神魂,先天资质优异,但是到底还没有达到逆天的层次,同境相斗自然稳占上风,但是这次来冥都的人可都是各门弟子中的精英,周珵三人更是精英弟子中的翘楚,自然更不能常理揣之。
魔族中,实力与他们相仿的人当然有,还不少,但是此刻却无一人留守在冥都,于是才有了三人难逢敌手的场面。
而修士作战,高阶修士的胜败绝对左右着战局的输赢。
随着时间的流逝,战斗也渐渐进入了尾声,数量并不占据多少优势的魔族守军被全部歼灭,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倒不是人族的实力绝对碾压,而是因为,即便这些魔族有机会逃跑也选择了死战不退!
战斗结束,面对魔族的拼死反抗,人族多少有些伤亡,但是这是战争,本就是你死我活,鲜活的生命在残酷的战争面前不过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
周珵手里握着在此处光华璀璨的魔灵珠,走进了那坍塌一半的大殿,身后跟着龙鳌与剑飞雪与众弟子。
黑色恢宏的宫殿,仿佛被利器从中间切成了两半,一半完好无损,一半粉碎如柴。
支撑完好那半座宫殿的九根巨大石柱擎天一般,尤其是上面雕刻的雄雄黑龙**如生,让人感觉冰冷强大而邪魅。
周珵缓缓走近石柱,摊开手掌,掌间魔灵珠璀璨到极致,只一瞬就破裂开来。看来此处的魔气浓郁程度连魔灵珠都承受不住。
宫殿地底,一条黑色的魔龙有些虚弱了蛰伏在深处,若仔细看就能发现这条魔龙只是魂体,此刻那九根下半截埋藏在地底的石柱正散发着一股股魔息滋养着它,让它有些虚幻的身体渐渐凝实,一同流进它身体里的还有方才那场厮杀所渗进地面的鲜血。
它睁开血红的眼睛,嘴角竟有几分拟人的笑容,仿佛戏看蝼蚁夺食一般。
在周珵他们一出现在这魔族大地上,它就清楚万分,只要它愿意,这冥都风雪所及之处,便是它的感知范围。
宫殿外的风雪越来越大,似要将这冥都覆盖冰封一般,尸首,血迹都被掩盖在洁白的雪花之下,变得干净而圣洁。
一如所有的狡诈欺骗都披着友善的外衣。
周珵很讶异,他有一种错觉,就是面前的九根石柱似乎变得...寻常了?
他伸出手轻伏抚着石柱上仿佛活过来的黑龙,不知在闭眼感受什么,然后就是一阵石头"咔咔"的破裂之声。
支撑大殿的九根石柱竟然开始寸寸开裂,然后整座大殿也开始吱呀作响,眼看就要坍塌下来。
众人一惊,纷纷退出宫殿,只有周珵依旧闭目,仿佛没有意识到危险一般,保持着轻抚的姿势。
龙鳌见状去而复返,在房顶坍塌之际拉着周珵跃了出去。
轰隆~
二人刚一出去,宫殿就坍塌下来,跌得破烂不堪,一时间粉尘四起,若被砸中即便是金丹期的修士不死也脱层皮。
退出的众人都面面相觑得望向还未睁眼的周珵,很明显周珵发现了什么,而如今是进是退还得他拿个主意才成。
半响,周珵睁眼,他未曾解释什么,不过嘴角却似有浅笑,一挥手,眼前烟尘散尽,废墟样的宫殿在次清晰的出现在视野里。
"我方才发现,魔龙魂就在宫殿废墟之下!"说话间,手中开始印结繁复的法印。
只是话音刚落,大地就开始震动,先是一股冰冷的颤栗之意从众人心底升起,然后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禁锢着身体。
众人好歹也都是凝结了金丹的高阶修士,无论心境还是实力都不容小觑,但是在这股在意念与力量面前却仿佛跌入蛛网的蝴蝶,除了颤抖,任何努力都是徒劳,只能绝望的站在那里,任人宰割。
这时候,在废墟上氤氲出一阵黑气,黑气翻腾凝结,竟然是一条长十余丈的黑色魔龙。
魔龙翻飞,鳞甲黝黑俊亮,尖牙利爪闪着凛凛寒光,两条龙须无风自舞,一对血红的双眼透着邪魅与血腥,宛若鲜活的生命一般,哪里有半点魂灵之体该有的虚幻的样子。
魔龙魂居高临下,俯视着在场众人,只一眼,咚咚咚,众人接二连三的直跪在地动不得分毫,连修为最为高深的剑十二、龙鳌周珵三人也在抵抗一瞬后,跪拜在地。
魔龙魂收回目光,根本就不屑搭理这些蝼蚁,一声长啸,就直奔南方。
哪里,重楼正在激战人族三圣!
在这声响彻天地的龙吟中,跪地的众人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大多愤怒与不甘,另一方面却也在捡回一条命暗自庆幸的同时生出了无限斗志。
谁不向往这种敢叫天地浮沉的实力?
而只有见识到了真正的强大,才能更加清楚的认知自己。自知自己的弱小从来都不是什么坏事。
唯独周珵痴痴望着魔龙魂消失的方向面无表情,但眸子里却似乎有某种炙热的狂热。
龙鳌先行起身,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他此时还心有余悸,后背都被冷汗浸湿,其实大多数人也都如他一般,有的人甚至在起身时,手脚还在不受控制的抖动。
那种悬刀在首的感觉,是何其压抑与无能为力。
他们也怕死,尤其是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自己,但是怕死跟贪生是两个概念,人可以不畏死,甚至可以为了某些东西慷慨赴死,但是却害怕那种碌碌无为毫无作用的死,因为那种死亡注定没有任何价值。
剑十二起身,脸上没有多少捡回一条命的欣喜,更多的是不解与疑惑,明明吐一口龙息就能秒杀众人的魔龙魂为何会放过自己一行人?当真是大象不屑与蝼蚁计较?
他弯腰拍了拍裤脚的泥尘,也借此在心底盘算计较,然后站直了身体对着周珵问道:"周兄,方才你的异样可是感受到了什么?而且令堂给的法宝伏魔环似乎..."
话有留白,但是意思却极其清楚。周珵也不在意,笑着解释道:"方才运着魔灵珠想确认魔龙魂的确切方位,在魔灵珠爆裂之后我猜测是不是龙魂就在这石柱里,于是借着法宝之威去触碰石柱,然后脑子就莫名其妙陷入了空白,若不是龙兄搭救恐怕也一并被埋在了这废墟里。"
他望向龙鳌,眼有感激之色,接着道:"之后的事你们也都清楚了,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催动法宝,而且即便催动了伏魔环,结果恐怕是..."
"恐怕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剑十二接过话茬。他对着周珵抱拳躬身,抱歉道:"是我多心了,还望周兄海涵!"
周珵抬起剑十二抱拳的手,应道:"剑兄言重了,总之我们要先行回到大本营禀报这里的情况才是。"
龙鳌闻言提醒道:"那韩师妹那边..."
周珵摆手,"相比魔龙魂,化龙池不过是一处禁地,只要她们不擅闯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韩师妹柳师妹和周仁兄可不是泛泛之辈,所以不用担心,现在,反而是将此处的情报送回去才是首要。"
意见统一,周珵再度催动玉璧,一层光罩合拢,众人就再次消失在了这漫天的风雪之中。
第164章 冰傀
冥都往北就是连绵不绝的荒原,除了坚冰与黑石就只有如刀的风雪。
雨梦一行人裹着厚实的雪白披风,脚下踏着灵力气罡紧贴着冰雪疾行,如同滑雪一般。
在茫茫的雪原之中,她们渺小得就如同一片雪花。
领头的雨梦一边赶路一边仔细盯着手中的一面镜子,生怕自己走错了分毫。
那镜子中有一条细小的血色小虫,长约两寸,米粒粗细,无头无尾,或者说是两头两尾,就像一条小蚯蚓,此刻正笔直的横在镜子中央,时不时轻微的调转方向。
镜子叫天地玄光盘,虽然只是灵器级别,但是却能根据使用者的神识距离,将一方天地完全刻入其中,说白了就是一副山河具在的地图,此刻镜中被人刻下呈现的画面与这茫茫雪原一般无二。
而里面饲养的灵虫叫做血蛭,血蛭不能通过吸收天地灵气来提升自己,唯一的晋升途径就是吸血,所以它们对血气极其敏感,以它寻找化龙血池自然事半功倍,尤其是在同时拥有天地玄光盘的时候。
但是,因为其修炼晋升的方式,导致了血蛭数量极其稀少,而能用以寻路的进阶的血蛭则几乎没有,整个妖族也只不过堪堪找出两条而已,其中一条还在半路就死去被另外一条吸食了。
行至此处,雨梦忽然一停,身后队伍也如出一辙,进退有度。
雨梦眉头紧皱,紧紧的盯着玄光盘,里面的哪条血蛭此刻正如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穿,不多时就化成了一团血水消散在了玄光盘中。
她抬头,又打量着周遭的雪原,视线所极之处仍旧是白茫茫一片,即便是这天空,除了漫天风雪之外也再无别物。
收回目光,雨梦对应着玄光盘核对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方才血蛭就是在此处开始混乱,而在往方才血蛭所指的北方,便是玄光盘里都不曾刻入的地方。
这也就预示着,现在她们只知道一个大概得方向,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茫茫雪原,连这个仅存的方向也会很快失去,别说金丹境的神识范围,便是元婴大能的神识范围,比起这偌大的雪原来说也如沧海一粟。
柳若衣赶紧凑上前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她看了一眼雨梦手中的玄光盘就知道此刻的处境,脸上同样也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只有周仁漫不经心的行走在旁,伸伸胳膊踢踢腿,趁着难得的空闲舒展一下没日没夜赶路的筋骨。
他秉承了师傅周不二的一切脾性,那就是能躺着就绝不坐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只要还有比自己高个儿的,就绝对不去管那天是不是会塌下来。
"韩师姐,在此处返回的话,依照着玄光盘应该还能找到原路,但是一旦踏过玄光盘的界限,找不找得到化龙池我不敢说,但是我们绝对会迷失在这茫茫雪原里。"
雨梦自然知晓其中厉害,她也在思虑如何进退,化龙池肯定是要找的,但她又不愿意带着这数十人踏上哪条看似绝路的征途。
一时间两女都陷入了沉默。
扭完屁股踢完腿的周仁见二人还没商议出结果,就凑上前去,其实用不着看玄光盘,稍一想也就明白了此时的处境。
他对着雨梦,口吻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我说弟妹啊!"雨梦一瞪,周仁立即改口道:"我说韩师妹呀,没啥好想的,找到化龙池的重要性比咱们的命都值钱,所以根本就不用考虑其他,至于这些可爱的师弟妹,就让更可爱的柳师妹拿着玄光盘带着他们返回便是,少搭进来一个是一个。"
雨梦闻言一怔,随后一笑,是啊,本就十分简单的事为何非要想的那么复杂。
正当她准备递出玄光盘的时候,柳若衣却有不同的意见。
"我同意周师兄的意思,让这些师弟妹返回大本营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却要跟你们一起。"
"为何?"周仁不解,雨梦也同样询望着柳若衣。
柳若衣解释道:"咱们三个论战力当然是周师兄第一,所以你这个护花使者非去不可。"
周仁闻言深以为然,点头道:"那是当然,师傅经常教导我,堂堂七尺男儿自当顶天立地,怎么能弃你们两朵娇花而不顾。"
柳若衣听闻"七尺男儿"的时候忍不住以袖掩面,莫名想起了师傅柳白露时常打趣那刀中圣者的言语。
为免尴尬,她又对着雨梦道:"韩师姐,虽然现在没有了血蛭,但是你应该还有法门寻找化龙池才对,所以你也非去不可。"
雨梦点头,"我的确还有一手准备,不过希望并不大。"
柳若衣又道:"我呐作为一个阵法师,在不占天时地利的时候战力羸弱,进去之后或许没太大的用处,不过我却有特殊的阵法可以在此处定下一个坐标,让我们进去之后有机会原路出来。"
周仁脸有轻笑,柳若衣望着还在思虑的雨梦又说道:"人族存亡之际,不论是我玲珑坊还是我个人都想尽一份绵薄之力,而且,你想过没有,你们即便能找到化龙池,那儿肯定也有重重法阵护持,单凭你们根本就进不去,更别提毁坏了,而我高低还是个阵法师,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我也没有破解之法,咱们不是还有希望可以退回来带出讯息么?"
讲到此处,雨梦也没了反驳的理由,他对着身后一位师兄道:"方才我们的谈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方师兄你拿着玄光盘带着众位师弟妹原路返回,周珵那边不用去管,直接回到大本营将此处的情况告知清楚。"
说完就将玄光盘递了出去,不顾众位师弟妹要求一起的请求,带着刘若衣与周仁就直接踏上了那未知之地。
目送三人离开后,姓方的灵药山师兄就手持玄光盘准备带众人离开,却在此时耳边传来诡异的声响,犹如冰块相撞,又犹如金铁相击。
放眼望去,四周的皑皑白雪竟开始一团一团的拢起,然后冒出一具具透明的...冰块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