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玄鸳皇后
(地玄门前)
信彤静静倚坐在墙边,怀里紧紧地搂着意识涣散的叶刺,无言。
景蔚去鬼术阁外寻吃的了,他说要吃饱了才能一口气杀到终点,且景蔚觉得叶刺定是一连好几日未进食也未休息,才会陷入昏迷。
如今师兄景蔚不在身边,师妹叶刺也失了神智,虽然赤旋链的隐符咒依旧将她们保护得很好,未现形,但信彤内心却还是有些微微发慌,手足无措。
现已是初七,信彤心想叶刺这身子,或许有景蔚说的饥饿劳累之因,但绝不是主因;若自己没猜错,师妹之所以会时不时就压抑难耐,胸闷气短,定是因为这胸前的灵生玉!
想到这里,信彤不禁皱了皱眉,如今这玄鸳之王魔梓焰,在她的心中的形象,可是又暗了许多。这魔头不但给师妹施了迷魂药,而且死了都不乖乖在显眼的位置等,害师妹找得这般辛苦,且还莫名其妙地在她胸前安了这破石头……什么神器,这神器如今让师妹不仅成为众矢之的,还要每日忍受这发肤之痛。
于是信彤暗暗想着等下在第十三殿见到魔梓焰,管他是不是跟殿下长得一模一样,惊为天人,先扇他两巴掌再说!
叶刺迷迷糊糊,似做梦一般。
她恍惚中看到了一片苍苍茫茫的大地,这片大地炙热而熟悉。
不远处站着一个白白瘦瘦的孩子,正是凡人十一二岁的样子,他一席红衣,拥有血泊一般的红色眸子,眼神勾魂摄魄,头发也是如火焰般炙热,仿佛只要碰一下手就会被烫伤。孩子看着叶刺双眉紧皱,生气地朝她吼道:“你敢扫了本大王兴致!受死吧!”
一瞬间画面微闪,那孩子便站在一堆瑟瑟发抖的魔徒面前,两眼发光,双脚微跳,兴奋难耐地喊着:“来来,用新的法术来杀我!用个更厉害的哦!”
叶刺看到大殿上,那孩子身着一席精良致极的火红浮绫拖尾长袍,一手带起了满耳渴念呈上的锯齿形金色臂环,瞬间跳下了王座,不耐烦道:“我们快去岩洞吧!我已经受够了这个小孩子的皮囊了!”
就是眼前这个孩子,一瞬间便长成了一位目如朗星、长身玉立的男子,他一头血红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他仔细地打量着圣泉里的自己,而后欣喜万分道:“没想到鸢儿喜欢这样子的,还真好看!哈哈哈哈哈哈!”
叶刺看到他轻轻地动了动修长的食指,天空便出现了蓝绿色炫目的光晕,那画面奇异而神秘、绚丽缤纷宛如仙境,透着宿命般的梦幻。等叶刺回过神,竟看到了眼前男子脸色微红,轻呼一口气,不好意思道:“之前渴念老说不像,终于成功了呢。”
再然后,男子的手轻搭在叶刺的双肩,神色温柔,“鸢儿,你喜欢的东西很美……跟你一样;现在即使你变成了我第一次见你时那种一般的魔灵的难看样子,我感觉我还是可以马上找到你,并且依然觉得你很美,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奇怪?”
长安皇宫皎洁的月光下,男子与叶刺并肩坐在窗沿,他轻轻捏了捏叶刺的脸蛋,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鸢儿不舍得我死!”而后他突然又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叶刺:“怎么样?没想到吧,你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我不费力气就可以死死地记在脑海里呢。”
那夜叶刺大战飞狼后断了手,用尽了所有力气,面对那笑容悚人的丁宁,面对她胸前那让叶刺寒毛卓竖的十六条竖杠,男子高大的身影瞬间挡在了叶刺面前,怒气冲冲朝丁宁道:“够了!到此为止!你先打赢我再说!”
那夜,叶刺屋门一开,男子便一手抓着她被飞狼的铁锤伤到的手腕,从下到上仔细地捏了捏,神色诧异道:“好了?”……而后仿佛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刚才明明骨头都碎了……”
那夜,男子紧拦叶刺的腰,灼热的气息,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地贴着她,舌尖柔韧而极具占有欲,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着她唇齿间的每一个角落。
那夜,男子感受到了叶刺身子中的那股刺痛之感,一把扣着她的手,吻上了她的脖颈,吮吸着她那被铁见锁链上的毒侵蚀得干裂丑陋的皮肤;他从脖子到双肩,从双肩到锁骨,从锁骨到她的胸前……男子的动作很温柔,这样的力道,让叶刺没有办法拒绝。
还是那夜,男子忍着疼痛,努力地直起了身,手环着叶刺的脖子,将额头靠上了她的额头,闭着眼睛轻声道:“鸢儿,你不会死的,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死。”
而也就是那夜,叶刺将男子扶到床上,他的身体跟那次中了骇央池水之毒一般,变得冰冷至极;于是叶刺也平躺了下来,双手紧紧地环抱着面色苍白的他,并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上了他的冰凉的脖颈,想以此将自己身体的温度,尽可能多的传给他。
叶刺就这样记住了关于这男子的一切。
她记住了他分明的轮廓,自成的仙气,微长的睫毛在其脸上勾勒出的弧度;记住了他长安所穿的那身深红色绸衣,其上镶有银色镂空木槿花;记住了他身上那种淡淡冰鸳花的香味,那是薄荷中透着淡淡的杜鹃的味道,清新冰凉;
叶刺记住了他威严霸气,狂傲不羁,记住了他怒不可遏地朝宵烈吼的那句:“我军师的右手骨头全碎裂了,现在一点知觉都没有,你还指望我海涵?没那么简单!”
叶刺记住了他天真灿漫、外刚内柔,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因为我知道有了它,即便有一天我不在,那骇殃池水也伤不了你,谁都伤不了你。”
但最让叶刺记得的,还是与地鬼五将皇宫比武后的那晚,还是七生门大战启啸前的那晚,那晚自己忍不住问了他那个问题,而他的回答,竟变成了其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梓焰,为什么你刚才说,只要你不死,我就不会死呢?”叶刺脸贴着他的脖颈,轻声问道。
他闻言,身子微微颤了下,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因为从很久很久以前,你就是我玄鸳的皇后,我魔梓焰的妻子。”
第二十二章 雪琴的记忆(上)
(玄鸳塔内)
一长发女子静静地站在结界前,若有所思,背影寥落。
结界里,是一个椭圆冰台,台长宽均为十尺,全由真冰制成,因太寒,其上还隐隐约约地生出丝丝白烟。
冰台上,躺着一名男子,男子神色安详,他那一头鲜艳的血色长发,可是比站着的女子还长上许多,好几缕发丝更是顺着冰台边缘,垂到了地上,血痕一般。
满耳脚步停在了殿外,默默地看着女子的婷婷背影,欲言又止。
此时女子仿佛感到了身后有人,不禁回过头,看到是满耳,神色微松,而后道:“满耳将军怎么来了?”
“已是三更了,雪琴公主,还不休息吗?”满耳道。
魔雪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今日初七,距离弟弟魔梓焰的遗体被送了回来之时,已过了三日。
并无人目睹送回之人是谁,只闻他的身体,与这冰台,与这结界一样,骤然地出现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央。
魔雪琴对于那日前来传讯的守卫之言,对于这样的事实,是无法接受的。
她万万不相信自己这拥有不死之身的、拥有骇世法力的弟弟就这么突然去了,没有一点预兆,没有一点防备,就如同当年突如其来翰索湾之战一样。
又是仙冥,又是神器,又是亲人的去世,又是这无人可破的结界。
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何……
“满耳将军,仙冥究竟为何一定要亡我玄鸳?当年女王真的盗取了汲魄吗?”魔雪琴道。
满耳一怔,听到“汲魄”二字,他心里不禁波澜起伏。
他还记得那夙仙圣坛,记得圣坛上屹立着的那六根巨型石柱,记得那六根石柱所相连的六根银白色锁链。
是啊,满耳又怎会不记得。
他记得那些锁链自带一股惊世的强大吸力,可与仙冥镇国之宝汲魄制衡。
六根,当年便是自己自损修为,一根一根,生生地用双手拔下来的。
这每拔一根,满耳都感觉自己的头发就短上一截;这每拔一根,自己手上便像被刀子硬生生割出一道伤口。
这些伤**叉向上,从手腕的脉搏,一直延伸到手肘处,且疤痕不褪,双臂都有,每边一数,不多不少,正好六道。
满耳自是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这些伤口,也未跟任何人说起他的头发,包括渴念。
此时对于魔雪琴的问题,他又怎会说了实话,他怎能告诉她:“一千年前,盗取汲魄之人,不是修月,而是你的母亲,修筠。”
修筠,玄鸳皇族长女,长修月三百岁。
其虽为长女,但却是庶出,故无正统皇室继承权。
若论样貌,修筠跟雪琴一样,很瘦弱,瓜子脸,鼻子微圆,弧度柔和,有着弯弯的柳叶眉,眉间有一颗红痣。
这样的样貌,虽非倾国倾城,却是让满耳心石开化的样貌。
满耳看着眼前的魔雪琴,看着她那张与修筠极为相似的脸,淡淡道:“不是女王。”
“那究竟是谁?”魔雪琴不解。
满耳垂下了眼眸,“臣也不知。”
“那将军怎知不是女王?”
满耳顿了顿,道:“因为汲魄失踪的那日,女王跟青凡上仙,都在玄鸳,并未离开。”
魔雪琴闻言神色暗淡了下去,心想既然女王并未盗取汲魄,那为何天下人都道是她所为呢?
但仙冥自古与玄鸳无冤无仇,若不是真的失了宝物,有了确凿证据,又怎会不惜出动百万军队?
魔雪琴还记得,女王修月是一位温柔如水的女子,她的性格就跟自己的娘一样,与世无争,求平求稳。
魔雪琴还记得女王与青凡上仙大婚之日,玄鸳贵宾满至,天帝祥适与四位皇子均到场贺喜,其后跟着的文臣将帅不下百人。
那时便是一千一百多年前,当时的魔雪琴,还是个仅一百岁的孩子,刚出玄鸳圣泉十年。
玄鸳生灵因为小时候肉体都很弱,故在百岁诞辰前,都会被放入极具灵气的圣泉里养着。
魔血琴因为有强大的皇族血脉,所以九十年便可两腿直立,走出圣泉;而与她同龄的魔灵,即便有些天赋禀异,出了圣泉,也不过只会爬罢了。
在魔雪琴模糊的记忆片段中,那场婚礼热闹非凡,千万魔灵,各方贵客,挤满了整个玄鸳城。
魔雪琴一大早便溜出了玄鸳塔看热闹。
她记得那日迎宾队从城内列到了城外,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外族宾客;那日的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飞花,微风卷着花香飘散在街头巷尾。
除了仙冥贵宾,魔雪琴看到了头戴方冠,短脸阔口、留有络腮长须的中年男子,以及其身后十八个身着烟黑色战袍的将军;
那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长相极为秀美的少年,他的轮廓就如古雕刻画,淡定优雅。
而后不久,魔雪琴看到了身着一袭淡雅的灰色长袍的花甲老人,其后跟着八个威风凛凛、身披战甲的将士,他们各个神情严肃,但老人却很慈祥,他笑眯眯地一边走,一边跟路过的每一个人点头示意,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地荡漾开来。
老人的头发是墨紫色的,很长很长,长得他都已经走过魔雪琴很久,而她脚边依旧是他那缓缓移动的头发。
魔雪琴看着这惊人的长发呆住了,她当时以为这老人就是大家传言的天山之王——肃钰,三青门外,唯一的神族生灵。
魔雪琴当时还感叹,原来要打败媛姬,拯救天下苍生,需要有这么长的头发。
可能是因为觉得已经看到了真神,失了继续看的兴趣;也可能是因为当时她身子还太小,灵力很弱,易困,于是便回了玄鸳塔寝宫,呼呼大睡……
当她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
后来魔雪琴才得知,天山之王肃钰是将近傍晚才到的,而那花甲老人叫卫曦,只不过是执掌天山军权的右护法而已。
那场婚礼一百年后,玄鸳帝国便迎来了让举国子民欢庆之事——皇子降生。
玄鸳皇族,修月之辈姓氏为修;雪琴这辈的姓氏,为魔。
梓,乃落叶乔木;焰,乃燃烟火光。
青凡属木,修月属火,故其二人之子,名曰:魔梓焰。
第二十三章 雪琴的记忆(下)
魔梓焰,是玄鸳第一个,刚出生没几日,便无需圣泉泉水滋养的魔灵。
魔雪琴还记得魔梓焰被放入圣泉几日后,便无缘无故地失踪了。整个玄鸳全慌了神,满耳和禁军主帅们各个神色凝重,接旨后便匆匆离开;塔内那些因被罚而跪着的侍从,脸上也挂满了忐忑不安之色,他们负责看守圣泉,但没有一个明白这皇子还那么小,被泡在泉水里,咋好端端的就不见了……
青凡修月更是心急如焚,过了大半日,才见渴念神色淡定地踏进殿内,手里抱着魔梓焰。
玄鸳岩洞多不胜数,很多修为精进的魔灵都会在需要特殊咒语才能打开的洞中洞修炼,比如满耳跟渴念;这也正是叶刺初到玄鸳时,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两大护法的原因。
当时魔梓焰成年,叶刺在北源岩洞先是看到了绵延千里的平川广野,而后走进渴念打开的那个冰蓝色的菱形入口,便看到了巍峨耸立、直冲云霄的火山,其实,那便是玄鸳其中的一个洞中之洞。
渴念说,她就是在那个洞里找到的魔梓焰。这小家伙翘着光溜溜的屁股,肥肥地身子整个趴在一大片枣红色水灵藻上,像饿了很久很久似的,一口一根,回头看到渴念的时候,他腮帮子还鼓鼓的。
众人当时就为之震惊。
其一,当日并无任何守卫看到有人进过圣泉,所以大家都认为是魔梓焰自己悄悄爬走的;但他原先所在的圣泉在南源,离他被发现的北源岩洞很远,一个婴儿,不会幻术,若是自己爬过去,得用上数月,他怎可能一日之内就到了那儿,还出现在了需要用高级幻术才能打开的岩洞内。
其二,在玄鸳,所有补充灵力的食物都有等级之分,若是身体修为还不够就吃高阶食物,物极必反,百害而无一利。魔雪琴记得自己百岁诞辰前,吃的都是等级最低的淡黄色的水灵藻,而魔梓焰才刚出生几日,身体居然能消化那枣红色的顶级水灵藻。
众人传言,魔梓焰这种与生俱来的强大灵力,多半是因其体内融合了上仙和皇族血脉,故其体质与一般的魔灵不同。
在仙冥,生灵分为六个等级,自下而上依次为:初仙,地仙,真仙,道仙,宗仙,上仙。
一千年前的仙冥,上仙仅有十二位。分别是太后祥寂、天帝祥适和四位皇子,仙冥五将:启啸、李渊、戎卿侯、蒙正、严坤。
而魔梓焰的父亲青凡,正是除皇族与五大将帅之外,唯一一个能被封为上仙之人。
青凡往上三代均为仙灵,天资优异,且又跟对了师门,练功刻苦,不过四千年便排进了仙冥武将榜,列位第三。
仙冥戒律:重臣将帅因掌握军事要密,不可与外族结姻。故若不是因为修月,青凡,会是如今的仙冥五将之一;他的画像,会被雕刻在夙仙圣坛的石柱上,受万民朝拜。
而在玄鸳,皇族先祖本就是万万年前神器所选,他们可以很自如地操控灵生玉,其血脉也优于一般的魔灵,就如同魔雪琴可以提早十年走出圣泉那般。
故在玄鸳众生看来,青凡和修月之子,能有这般禀异的体质,也不足为怪了。
但后来数月间发生的事情,仿佛已不再能再单纯用血统来解释了。
魔雪琴记得,弟弟并不像其他的婴儿那样需要睡那么多觉,而是整天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眼前的所有东西。那些凡是他没见过的,没玩过的,都要闹来玩上一玩。
这刚开始,魔雪琴见他手上玩的还只是一般的杯盘器皿,石木草花;到了后面,直接就是满耳的馴魂剑,渴念的琉璃钺,玄鸳的皇族法器——烈心剑。
魔梓焰这一玩不要紧,举国的子民可都遭了秧。
众所周知,满耳那血液石打造的馴魂剑,可以控制生灵的心魂,好些玄鸳塔的奴仆都被魔梓焰耍得差点患上失心疯;
渴念的贴身法器琉璃钺,可以打开玄鸳所有岩洞之门,这成百上千的洞中之洞,看似独立,实则相连,贯穿了整个玄鸳疆土,如迷宫一般,极为复杂。
洞口的开合与否,直接决定了整个玄鸳版图通道的编排布阵与出入口。
而琉璃钺,就是一把万能的钥匙,只是这把钥匙在魔梓焰手里耍着的时候,所有的洞口可就错了乱,本来应该打开的瞬间关上了,本来应该关上的瞬间又打开了……
这导致数万在岩洞里觅食、修炼的魔灵,突然间就失了方向,被困其中,惊慌失措。
满耳跟渴念不是没有试图阻止,只是魔梓焰与生俱来的强大灵力,让这些法器很自然的更听他的话。
但好在,他玩了一段时间便失去了兴趣。
而要说玄鸳至宝灵生玉,魔梓焰自是不会放过,爱不释手;而每次他只需举起那肉嘟嘟地小肥手,在胸前拍上一拍,这灵生玉便嗖地就飞到他的手中。
即便当时魔梓焰还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即便当时修月和其他所有皇室成员都试图联合阻止过好多次,却都是徒劳。
那徒劳的场面很尴尬,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魔梓焰,才是真正合格的玄鸳皇族;魔梓焰,才是灵生玉真正的宿主。
原本众人皆言,这皇子未来无疑会是玄鸳最强大的君王,他会带领着玄鸳,走向无尽的昌盛与繁荣。
但随着这些令人骇人听闻事情的外露,开始有人心生害怕,甚至动了要灭口的念头,修月的弟弟修凡,就是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
只因魔梓焰这种能自如地操纵神器、法器和兵器的能力,让人不禁想起了一千年前,肆虐天下的媛姬。
媛姬让众生明白了一个道理:君王,必须强大,但不能过于强大;过于强大,不善则暴,不贤则亡。
他们害怕魔梓焰会成为下一个昏君、暴君和亡国之君。
也有些人认为,魔梓焰毕竟有一半的仙冥血统,这若是以后作了玄鸳之王,被仙冥利用,立场难定,所以他不应该有皇位继承权。
但这些暗自滋生的种种念想,并不会被公开道出;这些暗自揣测的人,也不过就是偶尔想上一想,怕上一怕,私底下说上一说罢了。
他们清楚现在女王毕竟是修月,现在魔梓焰毕竟只是个刚出生的孩子,加以调教,以后还有无限的可能,甚至可能像三青天神那般,仁慈博爱,普度众生。
第二十四章 两难境地
“等你的头发和眼睛都变成跟我一样的颜色的时候,我再叫你姐姐吧。”
“哈哈哈,哥哥期待有那么一天”
魔梓焰离开玄鸳前,这些半开玩笑的话语还回荡在魔雪琴耳边。
其实对于自己的这个弟弟,魔雪琴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都谈不上喜欢,甚至有些微厌。
以前是因弟弟一生下来,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让魔雪琴这个长公主觉得受了些冷落;而成年后他那狂妄自大的性格,谁看了都不会有好感。
所以自魔梓焰跟叶刺去了长安,魔雪琴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不用看到他那副冷傲不羁的嘴脸,也不用听到他一声一声没大没小地叫自己“妹妹”。
但如今看到弟弟满身伤痕,没了魂魄,就这样静静地躺着,魔雪琴情绪翻涌万千,那翻涌着的是哀伤,是害怕,是前所未有的孤独。
整个玄鸳皇族,如今竟只剩自己一人了。
她突然很希望弟弟此时能醒过来,跟自己说说话,哪怕是嘲讽地说上几句也好。
其实弟弟也好,哥哥也罢,终究都是亲人。
魔梓焰就算再气傲心高、目中无人,但他的存在就是魔雪琴心中的定海神针,他的存在让举国子民感到自豪和心安,让各界帝王望而生畏。
为何翰索湾结界打开后,仙冥没有立刻帅兵攻过来报千年之仇,魔雪琴心里明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弟弟在;他的死,让整个玄鸳都陷入了极度惶恐和慌乱的境地。
千万玄鸳子民们对仙冥此举悲愤填膺,但却手足无措。
如今仙冥不仅夺回了汲魄,还莫名得到一把施辰剑,听闻其与汲魄本为一体,两者合二为一,威力更胜,堪比两千年前媛姬手中的天山王杖。
反看玄鸳,魔梓焰已死,皇室唯一的血脉魔雪琴因千年被困翰索湾,修为尚浅,灵力较弱,且毫无实战经验;而军师叶鸢和灵生玉双双失踪,至使这几日朝堂之上口舌不一,各持己见。
有人说,头可断、血可流,弑君之仇怎可不报?若是按兵不动,会让天下人嗤笑,玄鸳此后颜面何存?
也有人说,意气用事,冲动鲁莽,只顾脸面,乃兵家大忌。
如今除了两大护法,玄鸳之前的重将均随修月一同葬身翰索湾,而仙冥五将均为上仙,灵力斗转乾坤,高不可攀,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启啸,他战神之神的封号让听者心惊,见者胆颤。
对于叶鸢,有人说她就是天山和仙冥的卧底,四十年前便潜伏在王的身边,目的就是盗取灵生玉,如今她和神器一起失踪,就是最好的证据;
但另一些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若叶鸢是卧底,那么为何仙冥仍在苦苦追寻灵生玉?为何三位皇子还是没有复活?且玄鸳派去的探子来报,这几日也未在天山发现灵生玉。
虽然朝堂王座上坐着听政的是魔雪琴,但其实她明白这些臣子表面上是说给自己听,其实是说给满耳听,征求他的意见。
无能者无权,常理也。
魔雪琴的修为法力,无疑还不配当一界女王,她头发的颜色就使得她注定不能服众。
而当她看向满耳时,发现其却是一直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作为玄鸳第一统帅,位列当今天下顶级战将前三甲,满耳自是不怕战争,不惧启啸,不畏仙冥。
当年翰索湾大战,他金戈铁马,以一挡百,馴魂剑一出,击灭仙兵无数;若不是修月当时下令立刻撤兵,力保皇子,不容商量,满耳是绝不会在最紧要的关头只身撤回翰索湾,当了另天下人嗤笑的缩头乌龟。
在他看来,如今这局势,注定了玄鸳与仙冥的这第二仗,必然要打,但又必不能打。
打,则为魔梓焰、为雪耻、为国面;
不打,则为魔雪琴、为子民,为玄鸳。
满耳心里清楚,仙冥虽然所剩仙兵数量仅为玄鸳将士的四分之一,但其多是武艺超群的仙灵。
道仙阁培养出来的仙灵哪怕就是初仙、地仙,灵力都不弱,且仙冥目前还有八大上仙坐镇,外加镇国神器,这一合力,敌方实力不可预计。
满耳心想己方能与其八位匹敌的只有自己跟渴念,再加上灵生玉下落不明,此时发兵,下下策。
更何况,若是主动发兵,则违反了之前与鬼王煌垒达成的条约,而此条约,魔梓焰也是同意了的。
那日三界齐聚玄鸳,恭贺魔梓焰登基,满耳催动城门的絔血兽试探天山右护法叶刺的真身,无果;待天山使者离开后,鬼王煌垒却并未着急离开,而是与满耳私下商量一笔交易。
“满将军,墨嫡护法刚刚告知本王,说汲魄的星象轨迹与灵生玉很近,所以汲魄很有可能也在长安。若其所言如实,那么待梓焰殿下在长安寻得灵生玉和汲魄,本王倒是可以试看看,用幽亡珠探寻下修月女王已轮回于世间的魂魄,说不定可以集齐,助其重生。”煌垒道。
满耳闻言,眼光闪过一丝诧异。
他诧异的不是幽亡珠的神力,而是他知道擅自催动神器,收集外族亡灵之魄,乃逆命而行,背六道轮回。
其实本在玄鸳大殿上,卫曦对于灵生玉所在的那一大段分析就让满耳心生疑虑,只是没有公开道出罢了。
卫曦当时说:“若灵生玉被仙冥将士所夺,那么已将三位皇子的七魂六魄集齐的天帝定会想方设法将其复活,但而今时隔千年,仙冥早已立最幼的子羽为太子,可断定灵生玉定不在仙冥……”
满耳当时听后眉头一紧,这三皇子的七魂六魄是被渴念琉璃钺一击魂散的,连个完整的魂魄都没有,根本谈不上什么去地鬼投胎或者献出锢魂石当地鬼生灵。
这打散的魂魄散落在世间,碎片可能在植物里,花草里,牲口里,凡人里,这些魂魄碎片不会影响其宿主原本的魂魄,但却要随着该宿主自然死亡才能抽离。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打散的魂魄就算是被幽亡珠探到了,收集都需要百年之久。
第二十五章 不战双赢
翰索湾大战后,因突然骤降、且无人可破的结界,满耳也跟玄鸳举国子民一样,在封闭的世界里活了一千年,故他自是无从知晓这天帝祥适,是如何将三皇子的魂魄集齐的。
他也怀疑过是煌垒,但地鬼祖律满耳之前也有耳闻,戒律规定:镇国神器幽亡珠,仅保地鬼生灵。
幽王珠虽能探寻并收集死者的魂魄,但因神力自主的庇护范围仅在百丈以内,且若要超出此范围,则需控制者催动自身的灵力。毫无疑问,范围越大,操控者所耗费的灵力就越多,所需的修为自然也越高。
在地鬼,所谓的生灵,不过就是亡灵,故他们没有繁衍子嗣的能力,所以也就没有所谓的皇储;而皇族禁地,不过就是只有鬼王才能进入的地方。当然,如果鬼王娶了妻封了后,那么鬼后,当然也算皇族之一。
并非任何地鬼生灵都能控制幽亡珠,所以历代君王的候选人,虽不一定是武力最强者,但一定是万里挑一,灵力能与幽亡珠相通者;而他们之中,谁能最大限度、最轻松自如的控制神器,谁自然就是地鬼之王。
煌垒,就因打败了地鬼上一任君王,才坐上了王座。
也正因地鬼机制如此,故建国以来的几代君王,优胜劣汰,一代强过一代。
满耳心里明白,即便煌垒是鬼王,这动用皇权催动神器收集外族魂魄,也是违反了地鬼先祖戒律。
不过当时的满耳无暇顾及这么多,因为这个提议对他来说,实在太过诱人。
满耳想着若煌垒能收集一人之魄,那顺带收集其他六位也应该不是难事,这么一来,修筠,也有了复活的希望。于是他道:“鬼王陛下真是心善之至,能寻得女王魂魄,我玄鸳感激不尽,那么皇族其他的……”
满耳故作停顿,欲言又止,他自是不能直接道出修筠的名字,且他也不确定煌垒是否愿意多耗费些法力将其他的玄鸳皇族一并复活。
煌垒也是聪明人,虽说他不知道满耳对修筠的感情,但很显然,此刻他明白了仅仅是修月一人的魂魄,兴许还不够,于是他立即含笑接话道:“皇族其他成员,本王若能寻到,自会竭尽所能。”
满耳闻言心中大悦,但又瞬间收住了刚刚要上翘的嘴唇,顿了顿,而后面色平静道:“陛下,这若是成功了,可有何需我玄鸳相助的?”
满耳毕竟活了不知几万年,久经世事,清楚的知晓这天下无百得的好处,煌垒虽然以德本仁厚著称,但不惜违背先祖戒律来帮玄鸳,若说无一所求,绝无可能。
煌垒摸了摸胡子,眼角弯了弯道:“本王就是希望这天下太平,各方和睦相处,战多伤民,战多伤民啊!”
满耳闻言,心中一颤,果然,三皇子的魂魄定是他集齐的。
“陛下,您是希望我玄鸳与仙冥停战,对么?”
“正是正是。”煌垒连道,笑着又摸了摸胡子。“将军您看,汲魄是仙冥至宝,若是梓焰殿下在长安顺带寻到了,主动将之归还,再借用灵生玉助三皇子重生,这千年前盗取汲魄之事,仙冥定不会再究;而本王,也会全力助女王等人重生,两全其美,不战而双赢啊!”
满耳一怔,瞳孔微微放大,不战而双赢……
这个“双”字此时此刻在满耳听来有些许刺耳,他本以为煌垒只是希望玄鸳皇族复活后,可以不记前仇,不主动攻打仙冥便好,但他未料到煌垒还希望借用灵生玉,助仙冥三位皇子复活。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缺了灵生玉,那集齐的魂魄,并无任何意义,不过就是魂魄罢了。
满耳回想当年,自己手下十几个得力干将,千万魔军,全都葬身仙兵手下;而心中挚爱修筠,正是被那三皇子国梁的狄刀,刺穿了心脏。
若要说对于煌垒开出的这个条件,满耳第一反应,定是直接拒绝。
但转念一想,这一切的错,都错在玄鸳,错在修筠,错在自己。
当年如若不是因为修筠盗取汲魄,如若不是自己没能及时发觉,也不会引发翰索湾大战。
当年满耳将修筠从夙仙圣坛上救出来,不巧被巡视的仙兵撞见时,就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这场战役会来的如此之快,连夜而至,死伤过万,生灵涂炭。
这样的经历,这样的结局,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吗?于是满耳心中有了答案,煌垒的条件,上上策。
而至于魔梓焰,对于此事也是应允,没有多辩,只不过加了一个条件,他的父亲,青凡上仙。
“满耳将军,你说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魔雪琴目光依旧落在冰台上的魔梓焰身上,语气悲凉。
这句话将满耳的思绪拉了回来,他闻言神色微惊,“公主这是何意?”
“仙冥不是要赶尽杀绝么,如今就剩我了。”
“公主放心,仙冥不会出兵。”
魔雪琴的目光从魔梓焰身上抽了回来,十分不解地看向满耳,问道:“为何?”
为何,就因为满耳知道煌垒会跟自己提条件,那么自然也会跟仙冥提出相同的条件。
只不过满耳看不明白的是,煌垒不惜违背先祖戒律,破六道轮回,让玄鸳仙冥对其感恩戴德,这样于他究竟有何好处?难道真的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难道煌垒真的如此贤明德厚,图的仅仅就是举世安康、天下太平么?
满耳双眉微皱,陷入了沉思。
“将军?”
满耳回过了神,忙道:“回公主,仙冥刺杀殿下,是为了报翰索湾三皇子之仇,为了夺回汲魄,现如今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不会再对公主赶尽杀绝。”
“一命抵三命,够么?”
魔雪琴此话一出,满耳心中一颤,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确实不够,满耳心想如若自己是祥适,弑子之仇,定是要将仇人子嗣灭尽了才罢休。但魔雪琴对于他而言,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纯白无暇,他不想将这些权谋心计现在就灌输于她。
见满耳无言,魔雪琴心中叹了口气。她想着满耳还跟以前一样,话不多,以前教自己幻术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此时,此刻就连多安慰自己几句,都不在行。
满耳好似也感觉到似乎应该多说些什么,于是他想了想,道:“祥适不是赶尽杀绝之人,且如若此战在所难免,臣也有办法予以牵制,当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叶鸢,找到灵生玉。”
第二十六章 才为统帅,命为国后
说到叶鸢,其实四十年前,当满耳第一次见到她,看到那一身英气豪发的军装,以及那手腕上的古铜色镀金手链,满耳就知道眼前这新来的魔灵,先前定是天山帝国右护法。
玄鸳被结界封印前,满耳并未听过天山除卫曦外还有第二个右护法,所以他断定这叶鸢年纪应该不大,如若没猜错,最多也就千岁左右。
这女子不过千年修为,即可当上天山护法,其法力和背景决不可小觑。虽然满耳不知一国护法究竟因何事才入了魔来了玄鸳,但就光凭她与魔梓焰走得极近,且还点名要见自己跟渴念,满耳就对这个叶鸢心生防范。
于是自那日与叶鸢相识后,满耳未再回南源岩洞修炼,而是对其暗中勘察,还在魔梓焰身边布下了不少隐身的游灵作为眼线。
这一勘察便是三十年之久。
满耳发现,这叶鸢除了一有时间就在玄鸳各处东看西瞧外,并无任何其他可疑之处。
反之,她居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很认真的教魔梓焰心法,教他如何控制自己身上那时不时迸发出来的可怕灵力。
不仅如此,她还经常带着魔梓焰去救助那些心怨未散的魔徒,帮助其排除怨气。此举看似小恩小惠,不足挂齿,但积少成多,久而久之,“魔梓焰”这三个字在玄鸳子民的心中,已然不是可憎可怕的死神,而是体民爱民的君王。
但若仅是这些,还不足以让满耳对其彻底放下戒备。
所赠者必有所图,叶鸢对魔梓焰的这些行为背后的真正目的,才是满耳关心的。
但是她这三十载给魔梓焰提出的每一个建议,自己竟都无法反驳。
其一,建立渡灵军团。
所谓渡灵,即渡化魔灵。
军团由三千位修为较高的魔灵法师组成,职能便是专门驯化魔徒,将驯化后的、能受控制的魔灵按其自身特点分排编列、因才致用,武艺高强的进入军队,而幻术一般者则参与建设御敌据点,或者制造兵器。
三十载,玄鸳魔灵各尽其用,全民皆兵。
其二,废除旧制,重置战术。
因为玄鸳魔灵天然的数量优势,使得之前的战术编排多为方阵齐攻,阵型为最传统的中旗,左翼,右翼的三角布局。
而叶鸢则跟魔梓焰建议,充分利用玄鸳天然易守难攻的地形结构,在错综复杂的山脉岩洞建立数以万计的攻防据点,若有敌方来攻,翰索湾则可不守,请君入瓮,再瓮中捉鳖。
经过数百回的实地军事操练与演习后,满耳不得不承认此法是最适合玄鸳的御敌战术,因地制宜,且可将伤亡数降至最低。
满耳之前就知晓,天山帝国,左右护法均是万里挑一的奇才,其不仅要打破九天困境,更是要被所持法器认可。
左护法配青赦环,批阴阳断五行,测命途勘劫数;右护法则配赤漩链,置权术布攻防,定四海平八方。
这叶鸢身为右护法,果然就是一位置权术布攻防的军事奇才。
满耳那时才明白,为何一向高傲自大,行无章法的魔梓焰会唯独对这叶鸢心生爱慕、束手听命;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样貌,她独特的气质,她那玄幻曼妙的天山幻术,更是因为她的才能与谋略,足以使其有资格站在一国之君的身旁,琴瑟和谐,相得益彰。
满耳也就在那时才明白,为何渴念很早以前便跟自己说:得一叶鸢,玄鸳之幸;才为统帅,命为国后。
于是从那以后的十载,满耳便对叶鸢放松了芥蒂。
但让满耳重拾疑虑之时,便是魔梓焰成年那日,他那与肃钰如出一辙的样貌。
满耳知道魔梓焰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心法,探出了叶鸢心里所想,变成了她喜欢的样子。只不过这幅样貌,太过恰巧,太过引人注目。
满耳当时并不能断定,叶鸢先前作为一个普通山灵,仅仅只是暗自喜欢天王的样貌,还是已然爱上了肃钰本人。若是前者则无大碍,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若是后者,则事态会变得复杂;毕竟心有他属之人,无论如何不适合任玄鸳军师,封一国之后。
满耳事后跟渴念也道出了心中所虑。
渴念却道:“她这四十载为我们王,为玄鸳做的一切,还不足以说明其心之所向么?”
“可是……”
渴念不等满耳说完,接着道:“而今她是魔灵,是我玄鸳之人,何况天山已无她立足之地,她那么聪明,又怎会不识时务?”
“可如果叶鸢真是天山卧底,如其有一丝丝二心,那么就凭她对我方所有攻防据点的了解,不战则已,若战,我军必败无疑。”
渴念闻言,嘴唇微微上翘,笑道:“肃钰掌权的这两千年,天山本就与玄鸳无冤无仇,若其真是卧底,这唯一的可能,便是盗取灵生玉,复活媛姬。但若其目的仅为神器,那么叶鸢这四十年额外帮助殿下重塑帝王形象,为我玄鸳重整军行国风,实属多此之举。”
满耳眉心微微朝中心拢了拢,思忖道:“但这重整军阵不也正正可以让其轻易操控我方军队吗?”
渴念不禁笑叹道:“肃钰如若真有灭我玄鸳之心,还需出动军队吗?”
满耳一怔,也是,三青神族,灭一方疆土,抬手点指足以。
渴念脸上挂着笑意,继续道:“叶鸢是个聪明人,同样都是自己喜欢的样貌,一方现为军师,将为国后,两权在握;而另一方则仅是听命臣子,说不定还是草间庶民,偏向哪边,显而易见。”
“心悦何人,并非仅是样貌,若她本就对肃钰……”满耳还未说完,渴念便打断道:“你相信我,她喜欢我们的王,而且以后喜欢的也不会仅仅只是那副皮囊而已。”
“你又怎知?”满耳不解。
渴念神色淡然,嘴角仍旧是那抹浅浅的微笑,“因为我也是女人。”
可能是因为渴念跟自己搭档的万年来,对于一些事情的直觉总是准得出奇,正如她当年告诉自己修月会爱上青凡,修筠会为那个男子生下魔雪琴,而修月跟青凡的骨肉,会是玄鸳史上最强大的君王一样。
所以满耳便不再多说什么。
但之后翰索湾结界打开,魔梓焰登基,三界齐聚玄鸳,满耳看到了卫曦身旁的叶刺,看到了她手上那与叶鸢一模一样的赤旋链,这让满耳对于叶鸢再次产生了芥蒂。
而这一次,他不得不有所行动,这也就是为何满耳当时会堵在玄鸳城门,用絔血兽试叶刺的真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但其后的结果却是大家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叶刺就是叶刺,而叶鸢,不过还是那个叶鸢罢了。
第二十七章 叶鸢踪迹
魔雪琴对于叶鸢并不熟悉,只知道她是玄鸳的新任军师,只知道她是弟弟魔梓焰的心上人,渴念还跟自己说,叶鸢其实早已是玄鸳的皇后,只不过新婚大典需要等到皇子成年,且具体的日子还需算算黄历,尚未最终确定罢了。
虽然魔梓焰死后,叶鸢跟灵生玉的双双消失,让各界都对其产生了疑虑,但魔雪琴内心深处并不觉得她是个坏人。
论样貌,当翰索湾结界打开,魔雪琴第一次见到魔梓焰身后这位血色长发的女将军时,就觉得她英气逼人,气质非凡。
听满耳说,她原是天山帝国右护法,学贯边疆八阵图,锦麟盔甲握兵符。
魔雪琴还记得那日天山跟地鬼的使者走后,叶鸢过来跟自己聊天,自己跟她道魔梓焰这个弟弟强大而可怕,但她却笑道:“梓焰是很强大,但不可怕,他小时候还真的挺爱打打杀杀的,但现在他就是表面上倔强高傲,其实很懂底线。”
魔雪琴当时就对她的这句话印象深刻。
第一,她作为军师,不跟满耳渴念一样称魔梓焰为“王”,而称他为“梓焰”,这说明其二人的关系肯定不仅仅只是一般的君臣关系;
第二,当她听到别人对魔梓焰的否定,第一反应就是反驳,且这句驳斥的话里,很自然的含有“强大”、“不可怕”和“懂底线”,这不难看出她对于魔梓焰非常了解,并且相当认可。
这句话若是从一般的文官臣子口中说出,魔雪琴会认为是阿谀奉承,但从那一身军装,正气凛然的叶鸢口中说出,竟给人一种信服之感。
她现在会在哪里呢?
正当魔雪琴刚想开口问满耳,便见渴念走近了殿内。
“你们可是在讨论叶鸢的下落?”渴念道,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她那一头血色的长卷发,就跟她独特的丹凤眼一样,惹人注目。
满耳回头,看到渴念,而后道:“正是。”
“渴念,如今翰索湾堵着近千名仙冥将士,还有那上仙李渊,我们如何才能出去?”魔雪琴急切地问道。
魔雪琴小时候,对于护法渴念,就有一种依赖之感。
其实并不仅仅只是魔雪琴,还包括魔梓焰,包括满耳,包括所有玄鸳子民,对于渴念都有种特殊的信任。
是她,辅佐了玄鸳三代君王;是她,翰索湾外魂散三皇子,灭尽仙冥将士。
渴念在玄鸳的地位就如同墨嫡在天山的地位一样,行如九鼎,言如圣经。
渴念此时看着一脸焦急而又有些许无助的魔雪琴,淡然道:“公主出去可是为了寻叶鸢和灵生玉?”
魔雪琴拼命点了点头。
渴念淡淡一笑:“她现在估计很忙。”
魔雪琴瞳孔微微放大,眼神不解,追问道:“为何?你知道她在哪儿?”
渴念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她应该在地鬼。”
满耳闻言,神色顿悟道:“可是为了寻王的魂魄?”
渴念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满耳眉心微微一皱,低头思忖了起来。
首先,这叶鸢若带着灵生玉去了地鬼,那么与灵生玉相克的幽亡珠必定会有反应,这应该会一定程度的惊动地鬼生灵;
其次,各界至今都未探到叶鸢踪迹,仙冥还特地派了戎卿候前往天山求问墨嫡,但无果。这叶鸢究竟用了何种手段可以避过天山左护法的那双眼睛,众人都不得而知;且其若真的去了地鬼,她又是如何不被那地鬼的阴阳眼发现的?
再次,叶鸢究竟是通过何种手段,在仙冥五大上仙,和天山左右护法面前,带着神器逃走的?仅仅凭她自身的修为法力,应该还做不到如此鬼斧神工。
最后,翰索湾骤降的三千仙兵,几乎跟着大殿上的冰台结界同时出现,而所有人都是事后才知道,两件神器,原来都封印在魔梓焰体内,这神器究竟何时何地由何人封印在其体内的,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要解开叶鸢身上的种种谜题,是不是应该先从那高人入手呢?
于是乎满耳开口道:“渴念,这在仙冥五将面前救走叶鸢的,很可能就是千年前为我玄鸳布下翰索湾结界的人,也就是咱们眼前这道结界的宿主。”
渴念闻言,走到了大殿中央的结界面前,看着结界里静静躺着的魔梓焰,而后微微摇了摇头道:“救走叶鸢的人,应该不是他”。
满耳一怔,问道:“为何?”
“你这么想,若他当年力保玄鸳,而且能轻而易举地救走叶鸢,那为何还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王死在启啸手下?”
“会不会是,他去晚了一步?”满耳问道。
渴念笑叹道:“就算是他晚到一步,那为何不将叶鸢、灵生玉和王的遗体一同送回玄鸳?”
满耳一怔,心想确实,若这位高人真的想救魔梓焰,就算事后才赶到,这送回叶鸢和灵生玉,外加去地鬼寻来魔梓焰的魂魄,应该不是难事。
“所以救走叶鸢的另有其人,对吧?”满耳视线看向渴念,确认道。
“不错。”
“那你认为会是谁?”
“我也不知道,但这不重要。”渴念的目光从魔梓焰身上抽离开来,看向满耳道:“无论是天山还是仙冥,都没有得到灵生玉,可见叶鸢很大可能性是去了地鬼;目前当下最重要的,其一是王的魂魄,其二便是灵生玉,而这两样东西,我相信叶鸢都能带回来。”
“你为何如此肯定?”满耳神色十分不解。
渴念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微笑,而后就是淡淡一句:“直觉。”
对于渴念这种强大的直觉,满耳并不是不信任,而是他的理智渴望探求这直觉背后的推理逻辑,他本是将帅出身,对于无凭无据的直觉一说,心中还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微微的不踏实之感。
渴念见满耳想再加求证,但却又不便继续质疑自己的神情,觉得有些好笑,于是继续道:“即便是叶鸢带不回来,我想这翰索湾结界的高人,也不会坐视不理。不管此人是谁,至少从他的行迹可以看出,其心无疑向着我玄鸳,不然千年前不会出手相助,现在也不会将王的遗体送回,还用结界保护着。”
满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而后继续问道:“那会不会就是这个人,将两件神器封印在了王的体内?”
“除了此人,我想也再无他人可以做到。王从小就是不死之身,还能吸取万物之灵,这点你我都知。”渴念道。
“但王当时幼小的身体究竟是如何抗住两大神器之力的呢?”
渴念嘴角微微勾起,不紧不慢道:“只是看上去幼小,他当时操控你的馴魂剑的时候,你可没觉得他幼小。”
第二十八章 满耳的猜想(上)
听到渴念提起自己的馴魂剑,满耳脑海中骤然闪过千年前魔梓焰耍着自己这贴身法器,将周围的宫仆神智搅得天翻地覆的场景。
当时玄鸳塔内的好些侍卫宫女都疯疯癫癫了好长时间,就连满耳自己都无法将她们的心魂归位。
魔雪琴眸子目光停留在满耳那若有所思的样子上,不禁帮着渴念解释道:“弟弟的血脉本就跟一般的魔灵不同,想想他以前没几日就能爬出圣泉,所以他这身体能承载神器,倒也不奇怪。”
满耳用手托着下巴,在大殿内来回踱了几步,他回想起魔梓焰虽然身体异于一般的魔灵,但当时终究仍是孩童之躯,修为太浅,导致他小时候经常被身体里莫名其妙迸发出的强大灵力反噬,很多次都因被反噬而口吐鲜血,晕阙过去。
当时满耳也很是疑惑,为何与生俱来的强大灵力会对其自身的宿主造成伤害,但终究不得其解;而如今知晓其体内是后天封印有两大神器,那么先前的一切也就不言则明了。
满耳还记得渴念不忍看到魔梓焰忍受反噬之苦,跟自己商议合力将他身体里的灵力封印住,等到其成年,封印便会自动解除。满耳对此提议也是应允,但他发现即便自己跟渴念使出全力,依然不能完全封住魔梓焰体内的强大灵力,只不过封印设下后,魔梓焰被反噬折磨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而且恢复速度也快上许多。
但除此之外,关于魔梓焰,满耳仍有太多疑虑,整个玄鸳的命运都仿佛随着他的降生而发生了转折,且这随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都超出了自己的预计和掌控范围。
其一,皇子降生,灵力超群;
其二,修筠向来心性淡雅,却突然独闯仙冥盗取汲魄;
其三,当时仙兵撞见的明明是自己和修筠,但大战时三皇子口口声声说盗取汲魄的是女王修月;
其四,因为深知盗取仙冥至宝,会断两国之交,于是当时自己也仅是救出早已昏阙过去的修筠,并未带走汲魄;但事后仙冥仍然声称汲魄被盗;
其五,翰索湾战役,修月令下撤兵,自己清楚地记得她胸前仍佩戴着灵生玉,若不是念其有神器护体,青凡为辅,万不至死,自己也不忍回撤;但之后其二人双双战败,灵生玉不知所踪,却是自己万万没有料到的;
其六,翰索湾结界,举世闻名的翰索湾结界,无人可破的翰索湾结界。
这一切的一切,表面上会觉得仅仅只是一场盗取宝物引来的大战,而如今魔梓焰的死不过就是大战之后敌国复仇所致。
但真的就仅仅只是这样吗?
满耳心中翻涌万千,此时他的眉毛早已拧做了一团,神色深沉而凝重。
作为天地六界顶级战将,一国统帅,镇守玄鸳数万年,所具有的洞悉力、分析能力本就异于常人,他心里明白一切的一切,必定有一个幕后主使,而这个人,就是将魔梓焰遗体带回来之人,就是设下这玄鸳殿中的结界之人,就是千年前,看似保护了玄鸳,但实则是引发翰索湾大战之人!
这个人究竟是谁,究竟其目的何在?
“满耳将军,您在想什么?”魔雪琴见满耳不答话,追问道。
满耳回过了神,正想说什么,但是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这些还没有事实根据的结论,现在说出来意义也不大;且魔雪琴毕竟涉世未深,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得太多为妙,否则说不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雪琴公主,满耳是在想这位在王体内封印神器的高人,真正目的是啥。”渴念不紧不慢道。
满耳一怔,目光有些微愣地看着渴念,她这次……又是凭直觉猜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吗?
渴念见满耳面露惊色,淡淡一笑道:“不用吃惊,毕竟跟你处了万年,太过了解罢了,而且因为这也是我的疑虑。”
满耳闻言,心中吊起的心才算是又放了下来。
魔雪琴听后神色不解,追问道:“这封印神器的高人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弟弟变得更强,以便更好的保护好玄鸳吗?就跟当时千年前他布下翰索湾结界的目的一样呀。”
满耳神色幽深,没有立即接话。
渴念看着满耳,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你就说出来吧,公主已经成年了,作为玄鸳皇族,有些事情必须知道,有些责任,也必须扛起来。”
满耳看着渴念,神色有些复杂,但是她的这番话,倒是打消了自己先前对她的怀疑。
之前为何满耳会对渴念起了疑心,一是因为她对于魔梓焰一系列的身体异常,都仿佛了然于心,处变不惊。当魔梓焰小时候跟好些嗜血魔徒打打杀杀的时候,渴念就让自己不要阻拦,说这样他才会越来越强;二是因为无论是对于千年前的大战,玄鸳皇族覆没,还是如今魔梓焰的死,叶鸢的去向,她始终都面不改色,临危不乱,方才在这大殿上,在王的遗体前,还能嘴边挂着淡淡的微笑的,只有她。
但满耳转念一想,若真是渴念所为,此时此刻是不会推波助澜,让自己猜出的真相公之于众的,且以自己对她法力的了解,以其修为,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盗取两件神器而无人察觉,做不到布下连肃钰到破不了的结界,更做不到将神器封印在魔梓焰体内。
而对于魔雪琴,渴念说的对,毕竟自己无法保护她一辈子。
于是满耳眸光看向魔雪琴,而后面色平静道:“雪琴公主,臣以为,此高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帮我玄鸳,如果臣猜的没错,千年前汲魄正是此人盗走的,只不过嫁祸给女王罢了,翰索湾之战,也是因其引发的。”
魔雪琴两眼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看着满耳,“为何?他为何要盗取汲魄?为何又要嫁祸给女王?”魔雪琴此时一头雾水,她的思绪已经明显地被满耳惊人之言搅乱。
第二十九章 满耳的猜想(中)
满耳看到魔雪琴一脸惊色,不紧不慢道:“公主,原本臣也以为这高人只是不忍看到玄鸳国破家亡,忍不住出手相助罢了。但后来又觉得奇怪,若仅为保一方疆土,为何战后不将神器各归其位,而是将其封印在王的体内,使得他成为众矢之的?”
魔雪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低下眸子思索起来。
为什么不让神器各归其位……
为什么让弟弟成为众矢之的……
……
不对!
魔雪琴眸子一闪,道:“众人都说因女王盗取了汲魄才导致大战爆发,就算这高人自己盗取了汲魄嫁祸给女王说得过去,但到手的神器自己不用,而是给了弟弟,说不过去……我认为这高人兴许就是因为看见我们皇族都快灭尽了,想让弟弟变得强大,才将女王抢来的神器封印在他体内,以便日后保卫玄鸳。”
满耳听后瞳孔微缩,轻叹道:“公主,臣之前跟您说过,汲魄不是女王所盗,那日她并没有离开玄鸳,而且臣也可以立誓,汲魄绝非我玄鸳所盗。”
魔雪琴神色略过一丝诧异,“将军怎么就这么肯定?万一是其他人冒充了女王呢?”
满耳闻言,心中一颤,但他仍面不改色,缓缓道:“因为若是我方其中任何一人所夺,为何还会全军覆没?”
魔雪琴一怔,想想也是,盗取神器之人必定就在皇族之中,要不就是满耳跟渴念,其他人的修为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去闯那仙冥的夙仙圣坛;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看到玄鸳几乎全军覆没而不动用神器,就算不知道怎么用,也应当在最后关头交出来,认了输便是。
这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满耳所述,非玄鸳所为。
满耳道:“戴在女王胸前的灵生玉也在混战中莫名消失了,公主,试问谁有能力从女王身上抢走神器?”
“这……”魔雪琴闻言语塞。
“当臣撤兵时,女王与青凡上仙正与仙冥两大皇子交战,而当时那两皇子手中并没有汲魄,凭他二人的修为,还不足以从女王手中夺过镇国神器,并且同时打败青凡上仙。”
魔雪琴眉心紧皱,两片薄唇不禁抿了抿,而后接话道:“所以将军是认为,汲魄跟灵生玉,都是那高人所盗,目的就是为了将其二物封印在弟弟体内?”
“嗯,是的。”满耳边答应着,视线边微微扫了扫渴念,只见她此时面色如水地看着自己和魔雪琴,既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否定。
“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魔雪琴疑惑道。
“这就是臣刚才所虑。”满耳轻叹,“这两大神器无疑是在战后封印的,因为臣清楚地记得翰索湾之战前,王的身体并没有出现过任何因灵力太强而被反噬的现象。”满耳说完目光又投向了渴念,想让她也回忆魔梓焰身体出现异常的时间。
渴念神色平静,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满耳抽回了视线,神情严肃地继续道:“公主,此高人把控整个事态的经过,臣可以总结为:盗取神器,两方交战,全军覆没,设下结界,保护皇子,封印神器。”
魔雪琴瞪大了眼睛,而后眨巴眨巴地看着满耳,一时间没有说话,她脑子正在拼命消化满耳刚才所说的事态经过。
其实魔雪琴对于这些事件发生的前后顺序消化起来并不难,满耳已经为自己理得很清晰了,盗取神器,两方交战,全军覆没,设下结界,保护皇子,封印神器……
但难就难在她此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为何这高人要这么做。
若双方的镇国神器都是他所盗取的,那么其立场定不站仙冥,也不站玄鸳;两军相斗,鹬蚌相争,很明显,他是渔翁得利者,他的这个利,得在两大神器。
从古至今,想夺取神器者,均望称霸天下。
但这高人最奇怪的举动在于夺得神器后自己不用,反而是封印在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体内。
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何在?那翰索湾结界又怎么解释?
此时渴念不慌不忙地道:“想必公主当年也见识过那翰索湾结界的威力,无人可破。公主认为当今天下,最有可能设下此结界者,是谁?”
魔雪琴嘴唇微抿,脑子里迅速搜寻着名字,顿时灵光一现,天山那个王么?那个三青门外,唯一的神族!好像叫……肃钰!?
“是那个肃钰么?”魔雪琴语气捎带急切,向渴念求证道。
渴念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臣也不知,公主以为呢?”
“那应该就是他了!不是都说他法力天下第一,且仁慈博爱么?这夺取的神器自己不用给了我们,也很像神族做的事情!”魔雪琴眸子闪着光,心里长呼一口气,心想终于是解开一个谜题。
“不是他。”一旁的满耳开了口,语气坚定。
“……将军?”魔雪琴一脸不解,她不知自己又疏忽了什么地方,也不知满耳为何语气如此坚定,这语气就跟刚才咬定不是玄鸳中的任何人盗取了汲魄一般。
“盗取神器,导致生灵涂炭,还算是仁慈博爱么?”满耳道。
“这……”魔雪琴不禁双手四指相扣,交叉在腰前,两手的大拇指相互顶着,仿佛因为刚才太过仓促地下了结论,而忽略了这个盗取神器引来大战的关键细节,感到有些羞愧。
满耳语重心长,“公主可能对于天山之王肃钰并不太了解,此人气度宽厚,爱民德厚,执掌天山的两千年对各界帝王所求更是有求必应,贤善纯良至极,绝非盗取神器之人。”
满耳知道眼前的魔雪琴毕竟涉世未深,考虑事情不会过于周全,有时候已经讨论过的事情,往往还是会忽略一些关键点,她若想成为一方霸主,玄鸳女王,还需走上一段很长的路。
不过满耳知道毕竟现在他们是君臣关系,在反驳时一定要恰当得体,给她刚才的疏忽一个台阶下,于是便很自然地将魔雪琴所忽略的要点归咎于她对肃钰并不熟悉。
魔雪琴听后忙拼命点头,应和道:“也是呢,我从没见过他,当时还以为那紫发老人就是天山之王肃钰了……将军这么说很在理,那确实另有其人了。”
“公主,其实这个人是谁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们得赶紧想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以及他下一步的举动。”满耳道。
第三十章 满耳的猜测(下)
为何满耳会如此笃定不是肃钰,原因还要追溯到三界齐聚玄鸳那日。
那日煌垒与满耳谈好复活玄鸳皇族的条件后,转身临走时,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回过身道:“对了满将军,您这几千年修为精进速度着实让各界称奇,如若将军愿意,改日可否到我地府一坐,给本王指点一二?”
满耳微微动了动眉毛,有些不解道:“陛下何出此言?”
煌垒眼角弯起,一脸笑意,走近满耳低声道:“将军,您千年前布下的这结界,可是连天山肃钰都破不了啊!”
煌垒虽然心知肚明翰索湾结界布下者应该另有其人,也有可能是魔梓焰,但也不能排除是满耳的这一丝丝可能性,毕竟如若真的是他,那么自己道出了其他人的名字,可就得罪了这位玄鸳首帅。
满耳闻言一怔,原来,仙冥为了打开结界,竟连肃钰都请了来。
当年翰索湾结界骤降之时,满耳也尝试过无数种方法试图打破结界,不为别的,就为救出那被封压在结界之下的魔雪琴。
那日满耳心中的愤恨又怎能用三言两语来形容。
他先是眼睁睁看着玄鸳无数将士一个接一个的死在仙兵手下,而后是一生所爱修筠被三皇子国梁一刀毙命,再是女王修月与青凡双双战死的噩耗,最后是修筠唯一的血脉魔雪琴就在自己眼前,被这通天的结界一劈而下。
满耳所有的仇恨与怒火都在那一刻如烈焰一般,熊熊燃起。
撤回入口内的士兵们都看到了这位素来稳如磐石的统帅,一瞬间失去理智,像发了狂地野兽一般,朝结界一阵一阵又一阵地猛攻,只见他用尽全身气数,面容因极度愤怒而扭曲,那馴魂剑释放出来的火舌狂乱生猛地撕咬着眼前的结界。
但无论满耳用多强的力量击打过去,那结界始终型如坚墙,丝毫未变,且瞬间就将满耳所释放出的所有灵力吸了走。
直到最后的最后,满耳大口喘着粗气,眼神空洞,瘫倒在地,他那原本已经莫名短了一大截的头发,好似更短了些。
而在那之后,恢复冷静的满耳,明白了眼前这不可撼动的结界,正是一道坚实的屏障,将一夜之前千疮百孔的玄鸳帝国严严实实地保护了起来;而设下结界的这个人,正是玄鸳举国子民的救命恩人。
满耳也明白,此恩人的法力远在自己之上很多倍,那么自己破不了,仙冥若是想攻进来复仇,又有谁最可能破得了呢?
满耳回想起自己当年与青凡的一场比试,虽仅是切磋武艺,但双方都使出了全力,结果是满耳略微胜了一筹;而青凡在仙冥武将榜列位第三,这第二是李渊,第一便是启啸;当然,若论修为法力,在青凡之上的还应算上天帝祥适与太后祥寂。
至于仙冥仅剩的太子子羽,年仅千岁,尚未成年,不足为惧。
但满耳深知,灵生玉下落不明,皇族全军覆没,魔梓焰尚未成年,一旦结界被攻破,单单就方才列举的四大上仙,足以打败自己跟渴念,将玄鸳帝国摧毁殆尽。
这也是为何满耳战后抓紧一切时间潜心修炼,提升法力;至于渴念,所想所虑本就与满耳不谋而合,故自然也无需他多言,与其一同在最具灵气的南源岩洞内攻读心经,锤炼功法。
满耳从煌垒的话语中,也知晓了仙冥定是因破不了结界,才不得不请出肃钰;但让满耳吃惊的是,此结界居然连三青神族都无法撼动。
虽然满耳内心惊讶之极,但他并未将其表露于色,而是淡淡一句:“此结界非我所设。”
煌垒听后眸子微闪,追问道:“若不是将军,那是何高人所为?可方便引荐一下?”
满耳嘴角微微扬了扬,道:“方便的时候,自会为陛下引荐。”
满耳虽然对这高人的身份毫无头绪,但他不能在那时让煌垒看出,因满耳知道自己对煌垒说的每一句话,都极有可能传到祥适的耳朵里。
他必须要让各界觉得,如今的玄鸳帝国,除了兵强马壮、军阵过万,除了拥有骇世法力的新王魔梓焰,还有这位法力在肃钰之上的高人相护;而此人的存在才是玄鸳最强的后盾,才足以震慑住仙冥,尤其是震慑住那所向披靡的战神之神—启啸。
于是满耳微微眯了眯眸子,看着煌垒问道:“没想到此结界还荣得肃钰亲临,陛下当时是否也在场?当时他可是用了神族幻术?”
“在场在场,天帝太后都在场,神族幻术,本王亲眼所见。”煌垒道。
满耳眸色微顿,其实最开始,翰索湾结界未打开前,满耳也怀疑过肃钰,毕竟当今天下除了他,也再无第二人可以布下灵力如此强大的结界;何况自从满耳听渴念说媛姬的魂魄是被肃钰所救,还被封在九天圣坛下,就更怀疑这下落不明的灵生玉就是肃钰盗取的。
但而今转念一想,肃钰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首先,设下结界,而后又在众王面前当众出丑,这无疑毁了他天下第一的名号;其二,灵生玉失踪后的一千年里,媛姬并没有复活,反而现在被证实是封印在了魔梓焰体内。
这想来想去,肃钰这么做没有任何好处,他是属于有能力,但没有动机。
也正因为如此,满耳将肃钰这个名字,彻底的排除在了怀疑对象外。
此时玄鸳大殿内,渴念听了满耳一席话,眸色微深,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静静地看着躺在冰台上的魔梓焰,而后缓缓道:“满耳,我觉得公主猜测也不无道理,这天山之王人前人后,两幅天地,也不是不可能。”
满耳闻言,神色顿了顿,渴念这句话的意思,难道也跟魔雪琴一样,跟以前的自己一样,怀疑是肃钰吗?
渴念转过眼眸,看向满耳,语气平静道:“其实我也不希望是他,但是除了他,还可能有别人吗?”
满耳眉心微微向中间拢了拢,并未接话。
渴念眸子微眯,继续道:“你别忘了,咱们的王,跟他可是长得一模一样呢。”
魔雪琴心里一惊,什么?!那神族肃钰跟弟弟长得一个样?
满耳道:“王以前也不是那个样子,当初要不是你教他用潜灵术,读出叶鸢的潜意识,王也不会变成肃钰的样子。”
渴念轻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许无奈,“当时我也并未想太多,只知道若王成年后的样子,正好是她心之所向,那么其二人的情感会增进得快些。”
“但你并不知道叶鸢喜欢的正好就是肃钰的样子,是吧?”满耳道。
“嗯。”渴念轻轻应了一声。
魔雪琴这时只觉得脑袋很大,不禁问道:“渴念,为何一定要让弟弟跟叶鸢互生情感?”
“因为我玄鸳需要她忠心耿耿,需要她这样一个军师,这样一个皇后,伴王左右。”渴念说着将目光再次投向了冰台上的魔梓焰,继续道:“造就一个魔梓焰,又派来一个叶鸢,我渴念全盘收下,只要他不亡我玄鸳,我就跟他玩到底。”
魔雪琴大惊,“渴念,所以真的是肃钰吗?还是又是你的直觉?”
满耳也不禁问道:“若是肃钰要造就魔梓焰,又为何让启啸杀了他呢?”
渴念视线并未从魔梓焰身上移开,也并未作答,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仿佛没有听到任何人的话一般。
第三十一章 现世帝国
(天山青允峰)
天空通透,碧洁无暇,很高,很亮。
恰逢天山秋收时分,微雨落下带来的一丝凉意,盖不过这硕果沉淀的喜悦。
绿色梨子、黄色的西柚、红色的樱桃和紫色葡萄漫山遍野,点缀着四境群山的颜色,芬芳了落叶飘黄的味道。
迎着山间的晨风,一群雀跃的灵鹿在宽阔舒畅的草地上嬉戏打闹,它们微圆的脑袋上均长着一双珊瑚形的鹿角,棕黄色的绒毛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
其中有一只幼小的灵鹿,与同伴嬉闹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喇叭状的耳朵瞬间立了起来,而后闻声望去,便看到一席银白衣袍的长发男子,正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它们,眼神温厚,面容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小鹿见到他,两只圆碌碌地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不禁欣喜大喊道:“殿下!是殿下!殿下来了!”它边叫边飞快地奔跳到肃钰跟前,仰着头眨巴眨巴地望着他,欢心地摇了摇尾巴。
其他的灵鹿闻声回望,见是肃钰,也都开心至极,纷纷飞跳到他跟前,你一言我一语,争抢说起话来。
“殿下,这山腰上的青草又嫩了许多,可好吃了!”
另一只灵鹿挤到肃钰跟前道,“是啊是啊,您在今年早春在新雨里注入的灵气真奏效,我感觉修为精进了不少!”
“可不是,不仅是灵草,这山里的果子都香甜不少,灵性更强了。”
“对对,你们看!”其中某一只边说边在原地跳了几圈,“我现在都感觉去年的骨伤痊愈了!”
肃钰闻言,眼角一弯,露出了一抹欣慰地笑容,这笑容宛如一股暖流,徜徉进此刻每一只灵鹿的心河里。
肃钰缓缓弯下腰,一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只最先跑到它跟前的小鹿背上的毛,一手摘下了地上泛着晶莹水珠的青色灵草,而后递到它的嘴边,笑道:“好吃的话多吃点,多吃才能快些长大哦。”
小鹿猛地点了点头,闪着眸子,舌头一伸,立刻将肃钰手里的灵草卷到了嘴里,也忘了咀嚼,直接吞了下去,而后又使劲地摇着尾巴,仰着头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他。
看着这群还未修成人形的山灵,看着眼前这双稚气未脱的眸子,原本肃钰心中的负担仿佛也轻了不少,此时他的长发随风飘散,满是轻松,满是诗意。
(天山移苌峡)
天明阵、天阴阵军营数百,兵将过万,庄严肃穆。
千名将士操练于阵坛之上,两军拟战,鼓角齐鸣,气似洪波直下,力若霹雳弦惊。
只见一方齐念术语,闪着紫色强光的九天雷摧枯拉朽,从天而降;另一方将士立刻齐举右臂,指对雷心,一击定格,雷尖瞬止。
此时号角再起,一方将士箭脱绳将,风行电击般锐不可当,另一方双眼紧闭,心咒一念,咫尺之遥,箭身骤停。
阵坛高台上,天明阵阵将孙毅本想再次下令吹响号角,竟见远处一位长发男子临风而立,心中一怔,肃钰殿下!
孙毅立刻示意部下暂停比试,纵身跃下高台,一个幻影移形至肃钰跟前,躬身叩首道:“参见殿下!”
数千将士看到肃钰,立刻刀枪齐收,叩首而跪,“参见殿下!”声音宏亮有致,铿锵正气。
肃钰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众将平身,眼神很柔和,嘴角的笑意带着满意和赞许。
将士们见旨齐立,表情庄重而严肃,静静听候军令。
“殿下亲临移苌峡,可是有何要旨?”孙毅道。
若非国事大典,负责镇守天山疆土外缘的阵将是没有机会见到天王的,且若是一般的战务,军令自是由殿覆军下达,故孙毅在此种情况下见到肃钰,第一反应就是断定其有非常紧急的旨意要传达。
肃钰嘴角上扬,微微摇了摇头道:“本座是来看看将士们的日常训练,仅此而已。”
“将士们资历尚浅,还需增进修为,多加操练。”孙毅道。
“天明天阴两阵,自古军功显赫,七百年前更是为保移苌峡而全军殉身剑南山,从零到有,从有至今,已是兵多将广,军纪严明,本座甚感欣慰。”
“这一切,还都应归因于叶刺,叶护法。”孙毅闻言感慨道:“当年天阴阵全军覆没,阵将四夕也为国殉身,并无阵将愿意接手此已无一兵一卒的空阵,只有叶护法主动请缨,其不过数年,便重招精兵,重鼓士气,重振军风。”
肃钰微微点了点头。
剑南山山脉起伏不大,地势不险,相较于天山边缘其他山脉,属易攻难守型,这也是为何当年发生在这里的战乱,都需出动两个阵才足以击退敌军。
或许也因此乃天山软肋,故当年海树天尊下令在山脉尽头,宽度极窄的移苌峡修建了一个巨型石门,封住要道,此门即为——移苌峡之门。
肃钰明白,最险的前线,交给了叶刺跟四夕,只因她俩是卫曦之徒,只因墨嫡那句:“赤旋之主,天命而定。”
看来这天命,是选了叶刺,而没有选四夕。
肃钰此时不禁想到了灵生玉,想到了他此时身旁之人,心里暗自轻叹,叶刺,注定是天山帝国不可或缺的一名得力武将,赤旋链的选择,从来没有错过。
而后他握紧了旁人的手,带其继续穿行在天山帝国的各个角落。
他看到一群身着各色衣裙的女子悬浮于空中,一手搂着花篮,一手摘着漫天缤纷的飞花,花从天降,蕾散雪香,花女们各个嘴角带笑,嫣然动人,仿佛在告诉旁人,她们的生活就如同她们此刻的神情一样,欢腾快活,闲适轻松。
他看到眼下不偏不倚八殿构建的天山八阵图,青允殿光彩夺目、四封殿富丽堂皇、流散殿气势磅礴、淋段殿金碧辉煌、丘芬殿古朴质风、肯金殿尽善尽美、悬午殿雕梁画栋、昆经殿气贯长虹。
这些宫殿,以及宫殿所依附的八方山脉,寂静而祥和,四海晏然、国泰民安。
肃钰站在高高的天际,俯视这个原本千疮百孔的帝国,俯视着这个自己倾尽全身心血,重塑了两千年的帝国,轻声问道:“这是你的家,你的国度,你的子民,现在的一切,还算让你满意吗,媛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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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绝世美人
“现在的一切,还算让你满意吗,媛姬?”
肃钰话音刚落,其身旁便渐渐显现出一名的女子。
女子素手曼腰,眉骨微高,眉眼的线条很精致,眼深如井,美似珍晶。
侧面而视,不信三春杨柳月,却醉佳人色倾城;
正面而视,轻叹三千发姝丽,独迷丽人惊鸿颜。
女子漫天飞扬的墨紫色长发优柔华美,风月可鉴,在阳光的映衬下,竟泛起金色的微光。
虽已不是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但她面色依旧饱满无痕,风姿卓绝;妖娆怡丽的朱唇仍旧水嫩动人,若一定要说什么让她万年之龄遮掩不住,便是此刻其双眸中的那一缕沧桑。
肃钰牵着的这名女子,便是天山帝国开国统领,海树天尊独女,媛姬。
媛姬之美,倾世天下。
如若说媛姬的姿色以十分评之,那么信彤,仅是八分。
五万年前,当海树天尊第一次将她这个刚成年的女儿,带出天山,赴天庭参加祥寂的寿典时,便引来了一阵轰动。
寿典过后,赴天山送聘礼的络绎不绝,这其中不乏各界君王,名人志士。
他们包括天庭上任军师,李渊之父,李德义;包括青凡上仙的师兄,青峰;包括现任的地鬼之王,煌垒;还有一位,便是当年刚刚经过道仙阁考核,升为初仙,而今已是天下无所不知的仙冥五将之首,启啸。
但这一箱又一箱的聘礼,却被媛姬看也不看地全盘退了回去。
海树天尊也为此有些烦恼,毕竟这上门提亲的,好多均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退一个,便是得罪一个。
但他这做父亲的,对于女儿骨子里清高性傲的劲儿,再了解不过,深知不可强求,于是乎择了一日,试探性地问道:“女儿呀,这祥寂寿礼上的男子,可有你中意的?”
“没有。”媛姬认真研究着手里的天山心经,头也不抬地干脆答道。
“那煌垒可是万里挑一的地鬼之王,其灵力可以操纵镇国神器幽亡珠,女儿要不考虑考虑?”
媛姬淡淡甩出一句:“太丑了。”
海树天尊轻咳一声,语重心长道:“女儿呀,这嫁人呢,不能光看外在,他样貌是欠了些,但此人心纯人善,绝对是一代贤王啊!”
媛姬一声冷笑:“父皇,您就别做一统两界的美梦了,嫁给他,天山就绝后了。”
海树天尊一怔,也对,刚才光想着神器了,忘了这地鬼生灵无法繁衍子嗣的问题。
见媛姬仍未抬头,心想好险她没看到自己尴尬的神情,于是海树天尊上前双手轻搭在媛姬的肩上,赔笑道:“父皇哪里是这个意思,那不是得首先合了女儿的心意才是。”
媛姬视线仍旧盯着书上的那些咒语,并未回话。
海树天尊转了转眼珠,道:“那咱不考虑地鬼,仙冥那军师李德义智压群芳,可是天帝跟前的大红人,样貌也俊朗……”
“没兴趣。”媛姬不等海树天尊说完,直接打断道。
“那青峰呢?他可是……”
媛姬此时直接甩下手里的书,转身而起,一脸不悦地瞪着海树天尊:“父皇,女儿才刚成年,还有很多功法没有练好,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
“哎呀,又不是让你马上就嫁。”海树天尊笑眯眯道:“看中哪个,可以先订婚,以后等你准备好了再嫁不迟嘛,你看当时天帝天后不也是订婚六千年后才完的婚嘛。”
媛姬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嘴角略过一丝阴冷:“父皇是想让女儿先把这些好坑占了,强强联合,制衡五界是吧?”
“女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海树天尊神色严厉起来,虽说他样子摆得十分不悦,但心里不禁泛起一丝丝心虚,没想到女儿才刚成年,竟然把自己的心思看得如此精准。
“难道不是吗?”媛姬眯起了眼睛,“父皇让女儿不以貌取人,自己又何尝不是以位评人。”
“以位评人?父皇什么时候以位评人了?”海树天尊瞪大了双眼。
“就是刚才,父皇为何先从地位高的说起?为何不直接让女儿嫁给启啸那种小仙?”
“这……父皇不是怕你看不上吗?”
“呵呵。”媛姬冷笑一声,“女儿确实看不上,但女儿并不否定他的才华,说不定以后就是这个小仙启啸,一鸣惊人,统帅八方。”
海树天尊闻言,不禁更疑惑了起来,如今不管是如日中天的,还是后天有为的,都入不了媛姬的眼,她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那女儿说,你心悦何类人,父皇好帮你留意留意。”
媛姬闻言,神色一顿,而后微微思索了一会儿,道:“喜欢没有人见过的人。”
啥?没人见过的人?
海树天尊犯了愣,这句话好绕,啥意思?
媛姬嘴角扬起了一抹古灵精怪地微笑,“神。”
海树天尊听后大惊,什么?神?
“你喜欢神?”
“嗯。”媛姬说到这里,眸色中好似泛起了些许兴致盎然,渴望可待的神色。“父皇,那神界三青门,已经万万年没有打开过了,难道父皇不想知道,里面都是什么构造,都住着谁,他们都长什么样子吗?”
“这……”
“父皇难道从来不好奇,神族随意赏赐的几件法器,就能制衡五界,那么神族自己的镇国神器,又是啥呢?”
“……”
“可能他们神族手上一般的武器,就可匹敌我们的天山王杖,还可能威力更胜。”媛姬边说边在屋内踱步,思忖道:“史书上记载,这从古至今,各界治不了的恶灵,只要在三青门前点燃圣火,就会有一个叫天神的人来将其收服,丢入他们神界一个叫墟名渊的地方,但是书上并没有记载关于天神更多的事情,比如他的国度,他的种族,他的名字,他的样貌……”
说到这里,媛姬瞬间转向海树天尊,眸光闪烁道:“父皇可曾想过见见天神呢?”
媛姬此话一出,海树天尊彻底愣在了原地,见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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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作者感言分割线,虽然第二卷一开始,就有孩子吵着要看媛姬,但上雪前言说了,三青门外故事构架,人物出场顺序,挖坑顺序,揭秘顺序,以及所有人的命运,都被设定好了,媛姬必须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哈!同理魔梓焰也是一样哈,看完别忘了去投票,这更新了要投票,不更新更要投票,好吧我承认我在做梦。
第三十三章 初见真神
海树天尊或许未曾想过,女儿媛姬执掌天山五万年后,真的见到了神族,见到了那从来没有任何人见过的族群。
那是在沧海中一座宛如仙境的山岛,岛旁海波荡漾,微浪一个接着一个地轻拍岸边的山礁,激起的水花在空中飞舞。
岛上树木挺拔,枝叶青葱翠绿,四处竟盘卧着婵娟的小河。
当媛姬醒过来时,便看到不远处的小河旁,静静地站着一男子,其身型俊雅高大,身着银白色袍袖长衣,裙摆拖地,他有着一头青蓝色的长发,就连他的眼眸,那看着媛姬微微带笑的如画般的眼眸,都是冰凉的青蓝色。
媛姬不觉心中一颤,这颜色,就跟这四周围绕的碧海一般,清新透彻。
肃钰嘴角一扬,问道:“你就是天山之王,媛姬?”
媛姬仿佛没有听到肃钰的问题,而是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他的长发宛若海缘瀑布,他的面庞好似芝兰玉树,他的气质犹如二月阳光,甚至于他露在袖口外,那手指自然微弯的弧度,都让媛姬心中意外地泛起了一阵悸动。
可能也就是在这时,媛姬才明白,为何自己从小到大就一直向往那书里描写的天坛,向往天坛之中那一座高耸入天的白色石门,那被世人称为神界唯一入口——三青门。
其实媛姬也曾无数次,只身前往那天坛石门前,催动灵力燃起了那悬于空中青蓝色的圣火,但是让她失望的是,三青门,没有一次为她打开过。
那么是不是,真的如古书里记载的,只有当祸害天下的恶灵出现,这门才会开,传说中的天神,才会出现。
媛姬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怯怯地开口道:“你……是谁?”
肃钰闻言,眼神似水,笑若朗月入怀。
他缓缓朝媛姬走去,走到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她的距离,而后停下脚步道:“是我先问你的哦。”
媛姬恍了恍神,“什么?”
“你就是天山之王,媛姬?”肃钰又重复道。
媛姬才反应过来,刚才确实是他先提问的,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她脸色唰地微红起来,但她作为一界之王的理智却又瞬间让她极力压抑着这万年来从未有过的,这难得的一丝害羞。
于是媛姬眼神避开了肃钰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眼神显得镇定,回答道:“是的。”
“三青门外的女子,都跟你一样美吗?”肃钰眼神依旧柔和,笑道。
媛姬闻言一怔,拉回了眼神看向他,视线正好与他那双青蓝色眼眸相撞,就这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叮叮咚咚地心跳声。
媛姬立刻又将眼神飘到了别处,时而是他耳后,时而是他的脖颈,有些语无伦次道:“呃……那个……也不是都一样美……”
其实万年来夸媛姬美色的男子若是排成队,绝不逊色于地鬼奈何桥前的壮观景象,她又何尝为之所动?但这夸奖从眼前的男子口中说出,竟可以让媛姬有些手足无措。
为了防止气氛陷入尴尬,媛姬立刻反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肃钰。”肃钰淡淡答道。
“肃钰又是谁?”
肃钰听到这个问题,有些哭笑不得,“肃钰就是我啊。”
媛姬也意识到刚才没有把自己真正想问的问清楚,可能是因为一直想要一样东西,突然得到了,一时间思绪乱了章法,于是赶忙补充道:“我想问的是,你是神族吗?”
“嗯,是的。”肃钰道。
媛姬眸色立刻闪着光:“你们神族是不是住三青门里面?你们有多少人?国度疆土多大?你们幻术如何?你们都用什么法器?你们的君王可是天神?墟明渊是真的吗?”
媛姬一口气全盘问出,着实让肃钰吃了一惊。他未料到这个真主让自己来收腹的恶灵,不仅美若天仙,不仅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凶神煞气,还对自己的种族如此好奇,她这一连串的问题竟让肃钰觉得,她有些可爱。
“你的问题,我只能回答跟我相关的。”肃钰道。
媛姬看着他若有所思,而后点了点头,心想能知道一点算一点。
肃钰道:“神族有些住三青帝都,帝都之门,就是三青门;有些住别的地方,比如我,住的就是这片神海。”说着指了指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而后继续道:“我不知我们神族总共有多少人,因为自从我出生,就没有出过这片海,所以自然也没法告诉你整个三青疆土有多大,而你说的天神,如果我推测的没错,应该是我们的王,我们都称之为真主,他从不用法器,我们也不用,因为神族幻术里并没有任何与武器相连的咒语。”
肃钰说完,见媛姬双眸睁得大大的,没有接话,好似想听他继续说下去,而后肃钰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你的最后一个问题……墟明渊,是真的。”
说到墟明渊这个词,肃钰内心突然有些五味杂陈,眼前这女子的宿命,不就是墟明渊吗?
想到这里,他微微收起了笑容道:“你知道我为何而来吗?”
媛姬闻言,心中一紧,眼神微微暗淡了些。
她又怎会不明白,自己四挑战乱,若说玄鸳仙冥都仅仅只是帝王之战,但对于地鬼,对于那个不忍向自己出手的鬼王煌垒,对于他的仁慈心善,自己还给他的竟是九千万子民碎裂的锢魂石。
媛姬虽然对于那些无辜的亡灵心有亏欠,但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在她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上,至少要有一些人,去挑战那些比自己强的对手,让各国统领知道,居安思危;至少要有一些人,去向这个世界多问一个为什么,为什么天神是这个世界的主宰,神族生灵是怎样产生的,为何神族从来不和各界往来,为何神族赐予的镇国神器力量其实远远比表面上看上去强大很多倍……
除此之外,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关于神器,关于以前的那些恶灵,关于墟明渊……而这一切的谜底,如果三青门永远不打开,那么,就永远没有人可以向世人解答。
媛姬也深知,这五界的生灵,万年来都在一片祥和中安逸惯了,如若有一天,那生活在三青门内的天神,那六界真正的主宰不再仁慈了,会不会天下苍生直到死的那天,连问一个问题的机会,都没有呢?
所以后来的事情,也就是大家看到的那样,媛姬,成为当今苍生亲眼目睹的唯一一个,被天神赐死的生灵。
她所经历的一切,跟那早已被视为神话的古书记载的一样,圣火燃起,神族亲现,雷从天降,魂散魄裂;但却又不一样,因为两千年后的她,此时此刻的她,拥有完整的魂魄,拥有完整的肉身,拥有完整的生命,拥有一个生气盎然的国度,以及现在她身旁,这个给了她一切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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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三青神海
肃钰握着媛姬的手,与其一同俯瞰着整个天山帝国,轻叹道:“你的家,真的很美,虽然看了两千年,但依然那么美。”
媛姬闻言,原本有些怅然的神情微转,嘴角竟露出了一丝笑意:“你以为这天底下生灵都跟你一样吗?”说着不禁回想起当年,她求着肃钰带她去神海里的居所。
那日媛姬求机若渴,想亲眼一睹神族宫殿的恢弘气派;那日肃钰思索再三,想着真主给的三日时限未到,而此女子又如此可爱迷人,便依了她。
那日,媛姬看到了眼前的男子,骤然间化成一条巨型的青蓝色巨龙,龙身宽似苍天大树,长不见尾,龙角浅蓝如水,龙鳞剔透似晶,龙首低下来趴在地面上,竟比此时此刻站着的媛姬,还要高上一截。
媛姬顿时回想大战地鬼时的场景,回忆起自己横冲直下,从第一殿到第九殿,所向披靡;回想起当时骤现的宵烈,那个无论击散他魂魄多少次,都能够立刻复原的十八殿主帅。
一百多回合后,正当双方陷入疲战时,天空忽然狂风暴雨闪现,满天乌云间缠腾的正是一条青蓝色巨龙,而后媛姬只觉得手中的王杖,连同整个身子,都瞬间被这从天而降的云水卷了走,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看着眼前的肃钰,眼前这条巨龙,媛姬不觉心中一颤。
果然,是他,他真的是神,他可以轻易使出自己可望不可即的神族幻术。
巨龙两个青蓝色的如宝石般的眸子朝媛姬眨了眨,示意其坐到自己身上,目光依旧是那么淡雅柔和。
而后,媛姬便一步一步地,顺着龙首,坐上了它的颈部,双手握着它的龙角,随之一跃而起,直冲云霄。
苍穹之上,媛姬低下头,看到了浮出海面的一座座青山,水气将其覆盖得有些若隐若现,可谓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
盈盈海水,微光闪闪;层层海波,片片鱼鳞;海风迎面拂人,伴随着清爽冰凉的味道,竟可以将媛姬长达百米的墨紫色长发吹起。
那紫色长发在空中飘散的线条,与肃钰的龙身,形成了两道极为和谐的弧度,似两条波浪彩虹,一道是紫色,一道是蓝色。
肃钰告诉媛姬,这眼前雄浑而苍茫的大海,便是九霄云外的神海,地属神界边缘,却属三青疆土,海虽是海,却立于天地五界的苍穹之上。
媛姬正想问什么,便感觉肃钰俯冲而下,直入海心,媛姬下意识紧紧地抓着他的龙角,与其一起坠入这青蓝色的海水里。
入海后,媛姬感到这海水冰凉的温度,微甜的味道,以及水里莫名充盈的空气,竟凝聚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神秘生命力,使媛姬全身上下感到一丝又一丝的元气,缓缓注入她的身体里。
也不知肃钰带着她游了多久,媛姬看到了不远处出现一座灰白色小山,小山不大,宽和高都不及天山祭茗宫,山的正面是一个形状不规则的洞口,肃钰在洞口前停了下来,将龙首低下,下颚缓缓贴在地面上,好似是示意媛姬下来。
媛姬看到它如此贴心的举动,嫣然一笑道:“我又不是凡人,我可以飞下去的。”但边说边还是顺着巨龙的龙首,从额头到鼻梁,从鼻梁到上颚骨,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转眼间,巨龙就变回了那让媛姬心神悸动的男子。
“就是这里了。”肃钰指了指眼前的洞口。
媛姬眸色微怔,看了看眼前这座小山的山洞,又看了看肃钰,不禁疑惑道:“你住这里?”
肃钰点了点头。
媛姬一抬手,吹燃了手心火,走近洞中,四处一看,竟只是一个空荡荡的石洞,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居摆设,这洞里空间的大小绝不会大于祭茗宫的一个房间。
于是媛姬收起了手心火,跑出来问道:“你真的就住这里?”
“嗯,对啊。”肃钰道。
“这儿这么小,你刚才这么大,哪里住得下……”
肃钰听后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刚才是为了搭你过来,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这么大的,也是可以变小的……”
“……”
媛姬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不禁觉得是不是这神族在逗她玩,他这般气质样貌,怎么样也应该是这神海之主,或者是海皇子之类,怎么会住在这连亮光都没有的不起眼的小石洞里。
肃钰见媛姬好似有些嫌弃他的家,于是乎眼神泛起一丝幽怨,“我之前都跟你说,我家没啥可看的……”
“你们神族没有宫殿吗?你没有仆人伺候你吗?”
肃钰摇了摇头道:“没有,宫殿是你们凡界才有的,而你说的仆人,是什么人?”其实如若不是因真主这次让肃钰出去收服媛姬,途中他看到了各界生灵住的房子,他也不懂宫殿为何物。
“仆人就是伺候你饮食起居的人啊。”媛姬对于眼前这与世隔绝的男子,不禁有些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神海里,从始至终就只有我一个人啊。”肃钰道。
媛姬闻言,脑子一片泛愣,什么?这么大的一片海,竟就住着他一人?
“那你爹娘呢?”媛姬追问道。
“什么是爹娘?”肃钰眸色不解。
“你不懂什么是爹娘?”
肃钰摇了摇头。
媛姬心想这神龙该不会是被神族父母抛弃,从三青帝都丢到这无人问津的神海里的弃子吧?虽然她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却也没有问出口,只是无奈地为其解释道:“爹娘,就是给了你生命的神呀,你仔细回忆回忆?他们是不是住在帝都?”
肃钰听后笑了,“原来爹娘是这个意思,我爹娘是真主啊。”
媛姬不禁瞪大了眸子,原来他是神族之王的儿子,神界的皇子!
但媛姬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堂堂神界皇子,为何不住京城,不住皇宫,而是住这国境外缘的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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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三青真主
神界皇子,不住三青帝都,而住国郊之海,这其中若非隐情,即非实情。
于是媛姬接而问道:“既然你爹是三青真主,为何你会孤身一人独居此地?莫非他是让你在此潜心修炼什么心法吗?而且一直这样,你娘不心疼么?”
肃钰听到媛姬把“爹”和“娘”分开而述,不禁疑惑道:“爹娘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媛姬双眸不禁瞪得大大的,“……当然不是,是两个人。”她突然感觉自己与这神族有些鸡同鸭讲。
肃钰眉心微微皱起,甚是不解道:“可就是真主给了我生命,我爹娘都是真主啊。”
“你们三青到底几个真主?”
“一个啊……”
媛姬闻言,彻底愣在了原地,一个人怎么繁衍后代?
但转而一想,也许是自己的认知太过局限。也是,谁说天地生灵,就一定得通过雌雄交合才能创造生命呢?
古书上记载神族生灵乃永生之躯,是不是就因其生命最源头,创造方式与其他生灵截然不同呢?
想到这里,媛姬眸光一闪,定定地看着肃钰。
她告诉自己,眼前的男子,跟自己来自完全不同的世界,若要让他明白自己的问题,若要让自己理解他的答案,定是需要经过好一番不那么顺畅的沟通,但这些答案,自己已经等了五万年,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把他所知道的,全盘道出。
于是乎媛姬放慢了发问的速度,并且很耐心的对肃钰讲解自己每一个问题里的基本概念,经过整整一日的艰难沟通,媛姬知晓了很多关于神族的事情。
肃钰从一出生,就住在这片苍苍茫茫的三青神海里,他没有爹娘,他的生命是他口中的真主三十二万年前赐予的,但这三十二万年来,他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位给了他生命的神界之王。
真主教授肃钰神族幻术,或是跟他下达命令,并非真的现身,而是通过神火。
所谓神火,就是神界之火,这种火具有一种特殊的传递能力,可传递天地世间一切事物,不管是一句话,一丝念想,一只灵兽,一个人,一座山,还是一片海。
三青门前的圣火,就是神火,这也是为何当圣火燃起,只要对其说出心中诉求,那个“天神”,那个“真主”便能听到。
肃钰从未真正见过其他神族生灵,他对于神界之国的所有信息,都是真主告诉他的。
肃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天,真主告诉他:“孩子,你的名字叫肃钰,你要快些长大,这片神海,需要你来守护。”
一千年后的一天,真主告诉他:“孩子,你尝试用我教你的冰旋术,将这神海从中心隔开,维持的时间越长越好。”
两万年后的一天,真主告诉他:“即日起,我已将所有神族幻术全部教授于你,但因你修为尚浅,灵性不足,若要幻术效果达到巅峰,还需多加修炼。”
十万年后的一天,真主告诉他:“凡间又出现了一些他们无法抗衡的恶灵,类似的情况以前屡见不鲜,但自从本座赐予各方灵器后,便逐渐减少了。万万年来,本座以及你的同族收服的所有恶灵之魄,都散灭于我神界之狱——墟明渊,本座现在就将你传至那里,孩子,你不要怕,你必须要闻出那山渊里弥漫的邪气,永远记住它,并且引以为戒。”
三十万年后的一天,真主告诉他:“孩子,这无穷的时间,无尽的孤独,无边的大海,能使你心沉气定,幕天席地,量纳百川。”
三十二万年后的一天,也就是昨天,真主告诉他:“孩子,凡间的恶灵再次出现了,其名为媛姬,现任天山帝国之王,你即刻出发,三日之内,将其魂散墟明渊。”
媛姬听到这些,担心的居然不是自己两日后的命运,而是对这位神界真主充满了无限的好奇。
媛姬看着肃钰,一脸认真,“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们真主的样子吗?”
肃钰闻言,眸色有些暗淡,“想,当然想,我问过他,问他为何不来见我,”肃钰说着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真主说,时候到了,就会来。”
媛姬目光有些微厉,“那究竟是什么时候?”
肃钰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都已经等了三十二万年了,难道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肃钰眸色微惊,有些不好意思道:“三十二万年,对于我们神族生灵,是很小的年纪。”
“你从没有见过其他的同族,又如何判断出三十二万年在神族生灵里的排位?”
肃钰笑道:“因真主曾跟我说,我是他最后一个孩子。”
媛姬心中一惊,最后一个孩子……
肃钰继续道:“所以其他的同族,年纪都比我大,且真主说他们都出过神界,收服过恶灵,我是最后一个。”
媛姬听后不觉心中一颤,眼前的男子,这个轻指尖就可翻雨覆雨的男子,若其在神界还属年纪最幼,修为最低的生灵,那其他的神族生灵,法力必定都在他之上;而这位统领神界的真主,究竟活了多久,其灵力又会是多么的深不可测呢?
想到这里,媛姬一阵凉气涌上心头。
“你怎么了?”肃钰见媛姬微愣在原地不说话,开口问道。
媛姬回过了神,看着肃钰那双青蓝色的眸子:“姑且不说你们真主的样貌,你难道不想知道三青帝都有多大,你的同族到底有多少,他们究竟都在做什么,他们是不是都是真主创造的,而你又为何是他的最后一个孩子?”
肃钰眸色一惊,心中翻涌起一阵难言的情绪。
若说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不想知道,那是假的。他身处其中,自是比任何人都想,这些问题,这三十二万年来,他也曾问过真主好多次,但真主的回答始终都是:“时候到了,就会告诉你。”
见肃钰不语,媛姬神色如刀:“你不找答案,我去找!告诉你们真主,若要把我媛姬扔进你们神界地狱,也必须是他本人亲自来!三青门,他若不开,我就攻进去!”说着转身就要走,肃钰眉头一皱,一把拉住她,语气有些冰凉道:“你攻不进去。”
媛姬将他的手甩了开,一脸不悦:“你不让我试,怎么知道我攻不进去?”
肃钰缓缓答道:“你会死的。”
媛姬听后轻笑一声:“不攻,不是也会死么?两日后你不是一样也会把我扔进那墟明渊么?”
肃钰双唇微抿,沉默良久,不知如何开口。
媛姬见其不语,冷笑一声,命令道:“用神火将我传回天山帝国,告诉你们真主,两日后,我定会在三青门出现,如若我败了,我媛姬的命要杀要剐随他的便。”
这便是媛姬对肃钰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为何,肃钰看到眼前这美胜繁花的女子,竟有着一颗如此刚毅不屈的心灵。
她对于生命中那些未知的渴求,远远胜过自己,且这种渴望之情不仅仅停留在一瞬的念想,而是用切身行动去探寻。
就如同她不惜将自己变成恶灵,变成那引起真主注意的诱饵;现在又不惜杀上三青门,拼尽全力,至死方休,为的就是换取给世人解开神界之谜的那一丝丝可能性。
这让肃钰不禁回想起自己年幼时,第一次看到眼前燃起的青蓝色神火的场景,当时他非常好奇,因为他发现仅仅是将手靠近,竟感觉不出这火焰的温度,仿佛其根本不存在一般。
火心的温度,究竟是冰凉的,还是炙热的,若是炙热的,将手放进去,会不会被烧伤,肃钰内心犹豫了许久,但终究仍未敢去试。
而后来,真主将肃钰传至墟明渊那次,他全身才被迫感受到了火神火心的温度,那是一股暖暖的感觉,不冰不烫,非常舒服。
肃钰心想如果没有那次,或者真主一直不告诉他,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那火焰真正的温度,因他把自己这对于未知的好奇,仅仅停留在念想中罢了。
而眼前的女子,她一定会去试,即便是烧伤了手,她也会去试,她身上的这种胆量与魄力,这种不惜代价的毫不犹豫,是那时的肃钰所不具备的。
一句“你不找答案,我去找!”
一句“你不让我试,怎么知道我攻不进去?”
一句“如若我败了,我媛姬的命要杀要剐随他的便。”
这让“媛姬”这个名字,彻彻底底,深深刻刻地印在了肃钰的心里。
很多人都以为肃钰之所以会让媛姬攻上三青门,自损万年修为从墟明渊中救出她的魂魄,在天神面前为她求情,屈尊替她守这凡世国度,是因为媛姬倾国倾城的容颜,是因为他对她一眼万年。
其实不是,肃钰明白虽然媛姬达到目的的手段确实过于极端,使得她成为了世人口中的暴君,真主口中的恶灵,但其身上这种拼劲与闯劲,太过珍贵,太过难得,肃钰自己的生命里又太过缺乏,让他不忍亲手封住她追寻未解之谜的道路,更让他想将这样的灵魂保护起来,而且是如她一般,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地保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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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上雪周末吃完麻辣烫码字分割线,这章超了1200字,足足3200字,算是加更啦!本书第一章就出现的肃钰殿下的年纪,上雪这章告诉大家啦!没错,你没看错,比媛姬大了二十多万岁,自古想爱就爱,年龄不是距离,种族不是问题有木有!跟煌垒生不了娃是肯定的,跟肃钰能不能生娃上雪就不懂了。无论能不能生,大家都别忘了给上雪投票票!写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