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他有幻想症(三)
郑筳眉头一皱,他妈有这么想抱孙子吗?
阎芜哼唧两声,趁他毫无防备抱住他的腰,闯进他的怀里,“我们要个孩子吧。”
郑筳浑身僵硬,脸很烫,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是顺着心意对上阎芜的眼睛。
阎芜演得起劲,眼睛盯着郑筳,又委屈又可爱,提前说出来霸总的话,“我足够干净,有资格给你生孩子。”
她抱着郑筳腰身的手不安分的缠上他的衣角,声音又软又娇,“不信你试试,老公……”
郑筳被这一声老公叫得半边身子都麻了,他慌慌张张地推开阎芜,却还控制着力道没有伤着她,羞恼地留下一句,“不知廉耻!”
而后他慌乱地跑进了书房里。
阎芜笑的十分张扬,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声音,褚喻这个小笨蛋,又怂又爱玩,每个世界都是,不经逗。
书房里的郑筳听着阎芜的笑声,羞恼地把手里的书合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恼些什么,是气他丢脸地落荒而逃,还是气他居然对替身有了……总之,男人的胜负欲突然就被那女人激起来了,他赌上霸总的身份,他绝不认输!
只是十分钟之后,郑筳又灰溜溜站在了家里的卧室门口。
他不是怕冷,只是书房里确实没有被子和枕头,堂堂一个总裁怎么能睡地板呢?
原主霸占了家里唯一一个卧室,把郑筳赶到了书房睡,而阎芜把郑筳的被子和枕头又挪回到卧室里。
他们本来就是夫妻,况且书房那边太凉,虽然是夏天,但是郑筳刚刚从医院出来,身体又受过伤,还需要好好休养。
郑筳站在门口纠结,如果他进去问那个女人,那不就正好如了她的愿?万一她再趁机对他做些什么……可是如果不问,他想起冰冷的书房地板……
不等郑筳纠结完,卧室门打开了。
阎芜站在门内,侧了侧身子,“快进来。”
她又看向郑筳还有些湿的头发,眉头一皱,“怎么头发都不擦干。”
说着,走到衣柜里拿了一条干毛巾,推着郑筳坐到床边,拿着毛巾慢慢给他擦干头发,“别看天不冷,头发不干也很容易头疼的。”
郑筳愣愣地任由阎芜给他擦头发,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漫出丝丝甜意,却又别扭地不肯承认。
他哼哼两句,“多事。”
阎芜也不理他,专心给他擦头发。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头发与毛巾摩擦的声音和两人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郑筳听到阎芜的声音,“好了,睡觉吧。”
他脑海中立刻拉起警报,脸上带着霸总专用嘲讽,“呵,女人,你不要……”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一把推到了床上,他没有任何防备,就被阎芜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啪嗒”一声,卧室的灯关了,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之中。
郑筳皱着眉望向躺在他旁边的阎芜,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他动了动身子,试图出来,结果刚动了一下,就听到阎芜的声音。
“别乱动,我不能保证我能忍得住。”
郑筳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他就知道,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就是馋他的身子!
“我警告你,你……”
他的狠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阎芜的手隔着被子搭在他的腰间,“睡不着?不然我们做些运动释放释放多余的精力?”
郑筳觉得很气,他有种被抢了台词的难受感,他冷哼一声,闭上眼睛睡觉。
阎芜看着乖乖不再动的郑筳,勾勾唇角,闭上了眼睛。
果然能打败霸总的只有走霸总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第二天一早,郑筳醒过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阎芜的身影。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都好好地穿在身上,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很气恼,还有点儿小小的失望。
他从卧室里走出来,皱着眉头,有些羞恼自己的想法,他怎么能有失望这种情绪!
阎芜从厨房里端着小米粥走出来,香喷喷的味道一下子勾起了郑筳的馋虫。
她看着郑筳,自然的像是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洗漱,过来吃饭。”
郑筳觉得自己很傻,怎么能只有他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这个女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想赌气不按照阎芜说得来,但是他发现自己不可能不洗漱,于是揣着一肚子气去洗漱了。
郑筳洗漱完又变成了一个成功人士,他看着桌子上香喷喷的早餐,虽然有点儿饿,很想吃,但是他开口说道,“今天的厨师解雇了。”
阎芜瞥了他一眼,“这是我做的。”
郑筳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眼神下有些底气不足,最终还是顶着一脸给你面子的表情坐到了餐桌旁。
“呵,虽然你是计算器系,会画等边直角三角形,还会做这个不入流的早饭,足够优秀,但你永远也比不上白月光的一根头发。”
???
阎芜差点儿一口饭喷出来,呛到了自己。
郑筳微微皱眉,摆出他最擅长的扇形统计图眼神,“笨蛋,”
嘴上说着笨蛋,他还是递过来一杯水,温度刚好。
阎芜喝完水,越回味郑筳的话越想笑,实在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郑筳斜睨她一眼,莫不是受刺激太大,疯了?
难道他的话太过分了?
郑筳回想了一下,也是,会画等边直角三角形确实了不起,这样打击她有些过了,他可不能学那什么PUA,这在老郑家可不兴啊。
等等……PUA是什么?
郑筳不太理解,但他仿佛又好像理解。
他冷哼一声,算是对刚刚那句话做出了解释,“光光可是能够流利地说出英文的人,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的!”
阎芜把杯子放到一旁,夹了一个小笼包,漫不经心地随口一说,“Howareyou?I'mfine,thankyou,andyou?”
郑筳大受震憾,“你居然……”
阎芜用公筷夹了个煎蛋放到郑筳的盘子里,语重心长,“咱只是有幻想症,不是智障,没事儿多看看书房里的牛津大词典,不然我给你买本小学英语课本?”
郑筳没回过神来,阎芜摸摸他的发顶,“好了,我的大总裁,我要出门了,你乖乖把煎蛋吃了,然后把碗洗了,中午回来陪你吃饭哈。”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有幻想症(四)
门开又合的声音把郑筳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夹起盘子里的煎蛋吃掉,又微微皱眉,他为什么要听阎芜的?
哪有总裁是自己刷碗的?
于是,隔壁刚起床赶着去训练的李适开门就看到了郑筳。
“过来把碗洗了。”
啪嗒一声对门的门关上了,李适不知所措。
片刻后,他敲响对面的门,“筳……先生,给我开门啊。”
不给他开门怎么进去刷碗啊?不然又要扣工资了……等等他为什么这么入戏?
这边,阎芜出门去逛了逛这个时代的书店,她发现现在的的小说类型并不多,大部分还是男性视角的小说占据主篇幅,关于恋爱的小说更是少之又少。
但是现在提倡婚姻自由恋爱自由,大部分青年人对恋爱都有向往,现在开启言情小说应该反响会不错。
当然,阎芜不会写的太过分,像后世那些法盲总裁,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她的小说里。
毕竟这种有会引起不良价值风向的风险,编辑社也不会同意刊登这种小说。
阎芜准备写一个积极向上又不失狗血反转的霸总文学,先来个小短篇试试水,看一看市场反响如何。
现在这个时代百货大楼正是兴起的时候,阎芜在这里看到了许多时代的剪影,同样也有很多商机。
阎芜一时不太确定今后到底该从那个方面发展,她走出百货大楼,又去了菜市场,买了些青菜和鸡蛋。
其实现在卖菜的也挺少,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在自家院子里种菜养鸡养鸭,自给自足,不太需要买菜。
不过他们家那个楼房确实没这个种菜养鸡养鸭的条件,只能在路边买些农户家里种的蔬菜瓜果。
现在的菜都是纯天然的,没什么农药残留,包括蛋类食品都很新鲜,阎芜从一个老大娘那里买了十几个自家养的老母鸡下的蛋。
老大娘见她买的多,还多送了她一个鸡蛋。
阎芜挎着篮子准备走回去,进城一趟挺麻烦的,她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都是走了挺久的路才到。
临近中午的时候,阎芜才回到居民楼。
楼里大部分都是军人家属,对郑筳的事都听说了。
其实大部分妇女对原主的处境都很同情,也对郑筳的情况感到很惋惜,刚开始也有些郑筳战友的家属向原主伸出援手,可惜原主看谁都觉得谁在嘲笑她,根本不接受别人的好意。
久而久之,大部分人都不再来原主这边碰钉子。
又因为郑筳不怎么出门,原本的一些战友还有各种安排,他们就会通过李适来尽一些绵薄之力。
原主这段时间出去得频繁,同住在一栋楼的居民难免会在背后议论,阎芜刚走进楼道就听到了几个妇女谈话的声音,果不其然话题中心是原主。
“郑团长家的看着有点儿别的心思啊。”
“唉,说起来郑团长也是可惜,这么好个人,怎么说傻就傻了。”
“郑团长家的也不容易,这才刚来没多久就摊上这样的事……”
“是啊,只是那小媳妇也不太好相与,我之前去探望过两次,她都没个笑脸,似乎也瞧不上我怂的东西。”
“可不是么,我家蒸的猪肉馅包子送过去,她拿了就走,连蒸笼都没还给我。”
“唉……”
阎芜听得很尴尬,原主这做法真的很绝,她都没这个脸往上走,经过那群嫂子面前。
可是阎芜没走上去,上面几个女人结伴走了下来。
两方人猝不及防见了面,都很尴尬,尤其是几位嫂子,刚刚她们还在背后讨论人家。
最后还是阎芜笑着朝她们打招呼,“嫂子们好,这都到饭点了,是要出去吗?”
几个女人没想到阎芜会笑着朝她们打招呼,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们也露出笑脸。
其中一个女人回答道,“啊对,今天杨老师生日,说是要请我们吃饭。”
另一个女人有些不赞同地看了眼说话的妇女,小杨之前和郑团长的事要是被郑团长家的知道了还不得闹。
阎芜并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一层关系在,原主来到这边的时间也不久,后面遇到王祥,也就是那个知青,每天被哄着出去下馆子,根本没空理会其他人。
她倒是看到了几个女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但也没多问,“嗯,那嫂子们快去吧,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做午饭。”
几个女人连连点头,“好好,你快回去吧。”
阎芜走后,几个女人也离开了楼道。
“你说你,在郑团长家的面前提什么杨老师?”
刚刚搭话的女人脸上带着懊恼,“这我不是顺嘴了吗?再说小媳妇也不知道杨丹对郑团长的心思。”
她口直心快,“郑团长出事后,那杨老师还不是转头就订婚了。”
走在她旁边的一个妇女立马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声点儿!你嫌日子过得太舒坦是不是?”
搭话的女人立马闭嘴了,几个嫂子又聊起来别的话题。
阎芜并不知道这几个人之间的谈话,她刚打开家门就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郑筳。
他手里捧着一本书,心思却全然不在书上,余光一直注意着阎芜的动向。
看到阎芜提着菜就要进厨房,郑筳忍不住了,他轻咳一声,“去哪儿了?”
阎芜没回答他的问题,“过来帮我提一下。”
郑筳轻嗤一声,她以为她是谁?能这么光明正大地指使他做事?
厨房里,阎芜把肉拿出来,“把这些菜分好类放到那边的的柜子上。”
郑筳脸上的表情不情不愿,但是身体却很诚实,提着所有的菜一点点分类。
阎芜一边切肉一边注意郑筳的动作,眼角都含着笑意。
今天中午她打算做个青椒炒肉丝,再炒个西红柿炒鸡蛋,主食就是米饭。
青椒是菜农自家种的小尖椒,辣味很足,阎芜买的肉并不多,现在天气热,又没有冰箱,肉买多了很容易坏。
阎芜喜欢吃甜咸兼备的西红柿炒鸡蛋,有点儿甜味又不会过分腻人,那种味道的西红柿炒鸡蛋是刚刚好的人间美味。
米饭蒸的松软,现在卖的米粒粒饱满,质量上乘,蒸出来的米饭也十分可口。
第一百四十章 他有幻想症(五)
中午饭两个人吃的很满意,尤其是郑筳,米饭吃了三碗多。
要不是阎芜怕他撑着,他还想再来一碗。
吃完饭后,阎芜和郑筳一起把碗筷刷了,收拾好餐桌和厨房。
这些天,郑筳很抗拒出门,他最多只是到同楼道的李适家门口,就再也不愿意出去了。
阎芜想带着郑筳出门走走,毕竟一直待在家里也不利于他的病情。
只是这个事情不能急于一时,还要徐徐图之。
收拾完一切后,阎芜回到卧室,看着床上又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枕头,她眼里闪过笑意,转身去了书房。
“咚咚——”
两声敲门声把刚刚躺到被子上的郑筳吵醒了,他站起身打开门,看到阎芜的笑脸。
郑筳有些许心虚地挡住身后的被子,“做什么?”
阎芜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她装作疑惑的模样,“你卧室里的被子怎么没了?家里是进小偷了吗?”
郑筳挡住阎芜的视线,声音有些小,“咳,我搬到书房了。”
阎芜恍然大悟,“噢,但是为什么要搬啊?我们不是夫妻吗?夫妻不应该住在一起吗?”
郑筳被她看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他应该说,呵死心吧女人,她是永远不可能得到他的人或者心的,可是他却说不出来。
阎芜停顿了一下,手指戳上郑筳的胸口,“还是说——你该不是在怕我?”
她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不乏调侃的意味,“怕你忍不住对我……做些什么?”
郑筳像是被说中了心里的心思,一下子炸毛了,脸上带着猖狂的鄙视和不屑,“呵,我堂堂总裁能怕你这个丝毫引不起我兴趣的女人?”
阎芜微微一笑,“那就好。”
她放下手,微微抬了抬下巴,“那快搬回来吧,我的大总裁,人家等你睡午觉呢~”
被阎芜戳过的地方有些发烫,郑筳耳朵红了,又觉得憋屈,他怎么又掉进这个女人的陷阱了?
他看着书房里的被子,一点儿都不想动,可是隔壁卧室里传来阎芜做作的声音,“老公,你怎么还没来呀~”
那声音像是昨天晚上那样,又娇又软,郑筳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快速收拾好被子,去了隔壁。
等到躺到阎芜身边的时候,他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被这个女人下蛊了?
为什么她叫两声老公他就乖乖听话了?他最爱的不应该是光光吗?她不过是光光的替身而已!
对,就是这样!他只是把这个替身当成了光光,所以才会如此听她的话。
这样一想,郑筳不纠结了,反正她和光光长得一模一样,他肯定最爱的就是光光!
阎芜睡醒的时候,郑筳还在睡。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去书房开始写小说。
阎芜自认为文笔普通,但好在她阅读量摆在那,不至于写不出来东西,甚至那些该死的套路她记得很牢。
卧室里,郑筳睡得一点儿都不安稳。他眉头紧皱,额头上已经出了汗,手无意识地攥紧被子。
漫山遍野的花突然变成了一滩滩血,他面前再也不是什么蓝天白云大草原,而是布满尸体的战场。
在那里,他看到了曾和他说过等他有了孩子要结个娃娃亲的指挥员,看到了曾说今年准备打报告结婚的兵。
他们再也没有了笑脸,一张张脸上都带着血污,胸口开出一朵朵血花,躺在无数的尸体之间,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听到他们的声音,如泣如诉,声声哀嚎。
“老郑,不是说好了以后结为亲家的吗?可我现在死了,你当时在哪儿?你为什么不救我?”
“团长,我媳妇还等着我回去结婚呢,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团长……”
“老郑……”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
郑筳听着他们的声音,眼前全是红彤彤的一片,他看不清这梦里的世界,他只能看到一片猩红。
为什么……为什么……
他想救的,可是他救不了……
对不起……对不起……
“郑筳……醒醒,郑筳……”
来自现实的声音模模糊糊传到郑筳的耳朵里,他从一片猩红中慢慢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阎芜那张担忧的面庞。
阎芜是看时间都到下午三点左右了,她怕郑筳睡太多晚上睡不着,才进来想着喊醒郑筳。
但是没想到她进来就看到郑筳紧紧揪着被子,头上布满汗珠,身子甚至还有这微微颤动的模样。
阎芜吓了一大跳,立马开始喊郑筳,喊了半天人才睁开眼睛。
她的黑眸里全是担忧,轻柔地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郑筳还带着梦里的情绪,一看到阎芜,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抓住阎芜的手,眉头紧皱,黑眸里还带着深深的自责和颓废,仔细看来,似乎还蒙着一层水雾,“我救不了他们……对不起……”
他的声音有点儿干哑,甚至还有一个字的音没发出来。
阎芜看着他,心疼极了,虽然他没说救不了谁,但她也能猜到,大概是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吧。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郑筳会有幻想症,为什么他会幻想自己是总裁。
小说里的总裁都是只手遮天,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他们要谁死要谁生只是一句话的事,他们有绝对的权利。
郑筳是希望自己拥有这样的权利,就可以救下死去的战友,他不愿面对战友的死,也一直在为他们的死而自责。
她反握住郑筳的手,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这不是你的错,是敌人,是他们的错。”
此刻的郑筳像是受尽委屈的小孩,终于找到一个倾诉的出口,他望着阎芜,又重复了一遍,“可是我救不了他们……”
阎芜的脸上满是认真,郑重地说道,“郑筳,这不是你的错。”
她低下头,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又抵上他的额头,“乖,你相信我,他们不会怪你的。”
他的眼睛里带着迷惑,又带着几分希冀,“真的吗?”
阎芜蹭蹭他的鼻尖,“真的,我问过,在梦里。”
郑筳似乎是相信了,他睡得有些迷迷糊糊,因为这个梦境更分不清现实和想象的区别。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有幻想症(六)
阎芜在他唇上轻啄一口,感受到嘴唇上的触感,郑筳的想法落到了现实。
阎芜的手慢慢拍打着他,郑筳抵不过睡意,终于又沉沉睡去。
看着安稳睡觉的郑筳,阎芜却是叹了口气,她想,或许应该带郑筳去看看心理医生。
他这种症状更像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阎芜陪在郑筳身边,等他完全睡沉了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她到书房里又写了会儿小说,顺带画了几张衣服图样。
阎芜刚准备洗手做饭,门就被人敲响了。
“咚咚咚——”
她打开门,是李适,后者朝她笑了笑,“嫂子,今天我妈给我送了点儿肉,我自己也吃不了,想着给你们送点儿。”
阎芜看到李适手里提着的猪肉,很大一块,看来李适估计没给自己留。
李适不容拒绝地就要把肉塞到阎芜手里,阎芜看拒绝不了,“这样吧,晚上来我们家吃饭,我给你和郑筳蒸包子吃。”
李适求之不得,“好。”
阎芜回头看了眼安静的卧室,放轻声音,“李适,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嫂子你说。”
“你有没有认识的心理医生,我想带你筳哥去看看。”
李适一顿,“我在部队没认识几个医生,但是我妈是在医院里做护士,我问问她。”
阎芜朝他笑笑,“麻烦你了。”
李适摆摆手,“嫂子别跟我客气,毕竟没有筳哥也就没有今天的我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惆怅,“我比谁都想让筳哥好起来。”
意识到面前的人是郑筳的枕边人,说这番话似乎不太合适,李适又立马补充道,“当然,筳哥最爱的肯定是嫂子。”
阎芜失笑,“晚上过来吃饭。”
李适爽朗地应下。
等到阎芜关了门,郑筳睡眼朦胧地从卧室里走出来,“谁来了?”
阎芜提着肉往厨房走,“李适。”
郑筳伸了个懒腰,洗完脸后也跟着阎芜往厨房走,阎芜往哪边,他就跟在后面,像个小尾巴似的。
厨房就那么大点儿地方,阎芜和郑筳撞了好几次,她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菜刀,转过身看着郑筳,语气有些无奈,“怎么啦?怎么总跟着我?”
郑筳一顿,有些心虚,“谁跟着你了!”
阎芜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郑筳被看得脸都要挂不住了,别别扭扭地轻咳一声,“我想和你一起做饭。”
阎芜笑了,郑筳恼了。
他有些炸毛,欲盖弥彰,“你是我的女人,我想和你一起做个饭怎么了!不准笑!”
阎芜脸上的笑意愈浓,郑筳快要羞恼死了。
正当他打算说一句不做了的时候,面前的人忽地抱住他的腰,一口亲在他的下巴上。
他下意识揽住阎芜,听见怀里的人说,“奖励我的宝儿一个亲亲。”
郑筳哼哼两句,似乎对她的献吻不以为然,“哼。”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嘴角都快翘到天边了,整个人洋溢着快乐幸福的气息,阎芜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晚上,阎芜拿李适送过来的猪肉和家里的葱花调了馅子,蒸了一大笼白花花圆滚滚的大包子。
她还记得上次在楼梯口听到的对话,找出来被原主随手放在家里那位嫂子家的蒸笼屉子,又拿了几个包子,打算去几家嫂子家拜访一下。
至少把之前的人情还了。
郑筳眼巴巴地看着她走到门口,他不太想出门,阎芜此时也不会逼他。
“乖,我去送完就回来了。”
郑筳又是哼哼两声,“谁问你了。”
眼睛却是黏在阎芜身上,幼稚地堵在门口不肯让开。
阎芜叹了口气,“你堵在门口我怎么出去啊?”
郑筳撇撇嘴,慢吞吞地往一边挪,他一直盯着阎芜的嘴巴,但是无奈阎芜就是没有任何动作。
走出房门后,阎芜笑了出来。
幼稚鬼,索吻就直说嘛,别别扭扭的。
几个嫂子开门看到送东西的阎芜时,反应都差不多,她们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收到郑团长家的送来的吃食。
大家对阎芜的看法有了改观,虽然几个嫂子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但现在对阎芜也有了笑脸。
阎芜回来的时候,李适已经来到家里了。
她进门的时候,李适正拿着抹布站在沙发旁,郑筳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李适看见阎芜,刚想喊嫂子,又看了眼郑筳,立马改口,“夫人,你回来了。”
阎芜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郑筳,后者似乎心思都在眼前的报纸上。
她朝李适笑笑,“快去坐着吧。”
李适看了眼郑筳,后者没说话也没动,阎芜又说道,“不用管他,去餐桌旁坐着吧,一会儿就开饭了。”
郑筳耳朵一直竖着,听到阎芜说的这话,他憋了一肚子的气,对着李适说道,“不许动。”
李适一下子不敢动了。
阎芜对着李适笑笑,语气不容置疑,“去坐吧。”
李适见郑筳没说话,立马一溜烟溜走了。
郑筳放下报纸,黑眸里是他最擅长的扇形统计图,“女人,你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阎芜斜睨了他一眼,走进厨房,“过来。”
郑筳坐在沙发上不动,他觉得是自己给这个女人的宠爱太过了,她要忘记自己的本分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只过了几秒,郑筳就跑到厨房里了。
他想,他只是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顺便教教她做替身的本分。
郑筳刚走进厨房,腰就被人抱住了,怀里挤进来一个人。
阎芜在他怀里蹭了蹭,郑筳不为所动,依旧绷着一张脸。
阎芜抬起头,看他冷冰冰的臭脸,有点儿想笑。
她眉眼弯弯,踮起脚在郑筳的嘴角亲了一口,“怎么了呀。”
郑筳不说话,他觉得要震慑一下阎芜,让她知道做替身的本分和听金主爸爸的话。
阎芜抱着他的腰,又往他嘴角处亲了一口,“不开心了?”
她每说一句话,就亲郑筳一口。
郑筳被亲得没脾气,最后一把还住她的腰,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到最近,一下子吻了下去。
他的吻不是像阎芜那样闹着玩一样,而是极为认真地慢慢研磨。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有幻想症(七)
阎芜捏捏郑筳腰间的软肉,郑筳一震,抓住她作乱的手,“别闹。”
后者笑眯眯地看着他,脸上还染着他搞出来的绯红,“不生气了?”
郑筳看着怀里的人,他分不清心里的白月光和眼前的人究竟谁是谁,好像眼前人正是心上人。
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这个替身了?
可是白月光又该怎么办?他仔细想了想,白月光……是谁?
郑筳想不明白,他终究抵不过心里的念头,叹了口气,低下头吻上阎芜的脖颈,“嗯,对你气不起来。”
阎芜被他闹得脖子痒,又因为他的话觉得甜滋滋的,“痒,别闹了,端着包子出去吃饭。”
郑筳听话地松开她,端着包子走了出去。
李适已经无聊到在擦桌子了,看到郑筳端着包子走出来,条件反射般地去接,接完之后又觉得懊悔。
他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淦!
晚饭过后,阎芜送走了李适,和郑筳一起收拾完桌子,洗漱过后,就看到乖乖躺在卧室床上的郑筳。
灯关了之后,阎芜还有些奇怪郑筳的安静,结果下一秒人偷偷摸摸进了她的被窝。
阎芜任由郑筳像只大狗狗一样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等到郑筳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阎芜抓住他的手,故意说道,“不是说好替身只替不卖身吗?”
郑筳一顿,要是不说清楚自己对阎芜的感觉,就这样对她做点儿什么的话,这样看来他好像渣男啊。
他看着阎芜的眼睛,认真地吻了吻她的嘴角,“你不是替身。”
阎芜没想到还能从处在幻想症中的郑筳口中听到这句话,“嗯?”
郑筳环抱住她,“对不起,是我做错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
他似乎不太明白自己脑海中的白月光到底是谁,有些疑惑,“其实,我好像记不起来白月光的脸,包括她的一切……”
阎芜知道郑筳是因为幻想症才会有觉得自己有白月光,但是现在听到郑筳自己这样说,她觉得有些激动。
这是不是在说明郑筳的记忆在慢慢恢复?
郑筳有些头疼,他想不起来自己的白月光到底是谁,又怎么会有白月光?
阎芜摸摸他的小脑袋,“好,我知道了。”
郑筳抵上她的额头,“我记忆中的那个白月光离我似乎很遥远,我记不起来任何关于她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到底和她发生过什么。那一切都是过去了,那是我过去的一部分,我没有办法把它从我的生命里完全剥离。”
“但是,它是过去式了,现在和未来的我不会再为它所困。我知道,我对你有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好,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他的黑眸里全是认真,“我想让你知道,吻你不是因为我有欲/望,也不是因为你是谁的替代品,是因为我爱你。”
“我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追随你,我会因为你的举动而感到快乐、生气,甚至是委屈,你带给我的不只是这些感觉,还有真实感。说得夸张一点儿,有你的生活似乎才是真实的生活。”
说到这里,他轻笑了一声,撒娇般地蹭蹭阎芜的额头,说出来的话却很绅士,没有任何逼迫的意味,“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阎芜觉得自己的眼眶都要湿润了,她吸吸鼻子,“笨蛋,如果拒绝的话,早在你吻上来的时候就把你打成猪头了。”
郑筳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欣喜若狂?幸福庆幸?可能都有吧。
他吻吻阎芜的眼睛,“是是是,我是笨蛋,谢谢你还能接受我这个大笨蛋。”
阎芜笑了出来。
窗户纸捅破了的生活似乎又多加了些蜂蜜一般,甜丝丝的,连早上的空气都多了些许春意的萌动。
过了一段时间后,李适给阎芜带来一个消息,他的妈妈确实认识一位心理医生,是留学归来的心理医生,曾经在军区医院待过一段时间,在战后创伤这块颇有建树。
阎芜决定带着郑筳去看一看,现在郑筳的情况有所好转,从他打破白月光的设定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
只是更重要的是,现在手头有点儿紧。
不过好在阎芜已经完成了第一篇创作,她今天打算去编辑部碰碰运气。
自从互通心意后,郑筳很黏人,他对出门依旧有些抗拒。
平时阎芜只能拉着他在晚饭后去楼底下转一圈,除此之外,郑筳没去过更远的地方。
不过他的情况在慢慢好转,至少在阎芜看来,郑筳幻想的记忆似乎在慢慢消散。
不过今天,阎芜看着旁边紧紧牵着她的手的郑筳,有些担忧,“要不然你还是在家吧,我没关系的……”
郑筳摇摇头,目光坚定,“我要陪你。”
阎芜没办法,“好吧,那要是你有任何不舒服都要和我讲,不许逞强,听到没?”
郑筳嘴角上扬,飞快地在阎芜脸上印上一吻,“不管什么事,你亲一口就好了。”
阎芜失笑,“正经点儿!”
郑筳认真地回答道,“我知道的,别担心。”
阎芜这才放心出门。
两个人刚走出楼门口就遇到了李适。
“筳哥?”
听得出来,李适惊讶到那个“哥”字的音调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郑筳瞥了他一眼,虽然乍一接触外面的环境让他有些紧张,但这是他熟悉的人,他放松了些许。
他皱着眉,“李叔,差辈了,你是我妈身边的老人,怎么能用这种流里流气的称呼?”
李适:“……”
他看了眼阎芜,迅速代入角色,小声地说道,“先生,夫人。”
毕竟这个称呼放在现在有些危险,很容易被有心人听到利用,无端生事。
郑筳这才点点头,“既然你来了,就把车开过来了吧,我和夫人今天要去市区一趟。”
???
李适瞪大眼睛,车?!
郑筳看他杵在那里不动,眉头微皱,“怎么还不动?”
这个年代谁开得起车的人少之又少,太难为李适了,阎芜正想开口打个圆场,却没想到李适说道,“我今天刚有了车,没想到会是这个用途。”
???
原来李适是富家子弟?
小丑竟是她自己!
李适愣愣地带着两个人去了自己新车旁边,这是他爸刚给他买的,他才刚开过一次。
李适按着阎芜说的方向,来到了市中心的某个编辑部。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有幻想症(八)
她让李适和郑筳在车里待着,她自己拿着稿子去编辑部试一试。
只是这里的编辑却没有接受阎芜的投稿,他们甚至连看一眼都没有看。
阎芜是有点儿失落,但是没关系,还有下一个。
他们接连跑了三个编辑部,都没有得到好结果。
要么看也不看,要么只瞟一眼,一看不是热门题材,直接拒绝。
郑筳大概知道阎芜的想法,现在看她被拒绝了这么多次,他心里很不舒服。
原来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外面这样辛苦吗?
他是不是太没用了,才让她这么辛苦……
阎芜心态挺好,万事开头难,她也没想着一蹴而就,即使这个赚钱大业无法开展,她还有其他的法子。
只不过她辛辛苦苦写了这么久的稿子算是废了。
李适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阎芜,他想了一圈,终于想起一个。
他趁着郑筳上厕所的机会,跟阎芜说道,“嫂子,我妈认识的那个心理医生今天就有空,咱要不现在就带筳哥过去吧?”
阎芜有点儿意外,“这么巧?”
李适眼神有点儿飘忽,摸摸鼻尖,“这不赶巧了吗?”
阎芜直觉里面有事,但是郑筳的病要紧,手里的稿子也投不出去,她就没拒绝。
直到车子来到了市中心的咖啡馆,阎芜意识到了不对劲。
要知道,这个年代咖啡还是个新鲜事物,还没几个人会来咖啡馆,况且心理医生的医院也不会开在咖啡馆里吧?
李适接收到阎芜的眼神,他轻咳一声,全招了。
“那什么,我妈让我和那心理医生相亲……”
阎芜明白了。
怪不得李适找人找得这么快,也怪不得人家医生有空,敢情是他的相亲对象啊!
这下子阎芜不太方便进去,她可没有破坏别人姻缘的癖好。
李适一下子拦住要拉着郑筳离开的阎芜,连人设都忘记维持,可怜兮兮地祈求道,“嫂子,救救我吧!我真的应付不来啊!”
这时,咖啡馆门口走过来一个扎着马尾辫气质温柔的女人,她多看了李适两眼,似乎在确认什么。
最后,女人笑着朝他说道,“您好,李先生,初次见面,我是沈萧。”
面对一位陌生的温柔美女,对方还是自己的相亲对象,李适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他愣愣地问了一句,“呃是,你怎么知道?”
沈萧被李适这副愣头青的模样逗笑了,只是她眼底还有些许的复杂情绪,“我们的父母交换过我们的照片的,我见过的。”
她没说的是,她小时候是见过他的,对他的喜欢已经藏了九年之久,从十六岁的那个夏日午后直到今天的咖啡馆,她的喜欢只增不减。
李适无措极了,他不知道怎么和女孩子相处,一直以来没什么喜欢的人。
前段时间不知道他妈看了什么东西,对今年过年即将三十岁的他的性取向产生了怀疑,开始给他张罗相亲。
李适求救的目光落到阎芜身上,阎芜一看这情况,尤其是沈萧已经看过来的目光,她知道,今天是走不了了。
“沈小姐,你好。我是欧阳昕,这是我的爱人,郑筳,他和李适是战友。”
一听阎芜已经结婚了,尤其还是李适战友的妻子,沈萧的目光不带一点儿敌意,“沈先生,沈夫人,你们好。”
面对陌生人,郑筳本能地牵紧阎芜的手,他神情有些紧绷,拒绝和沈萧有直接交流。
沈萧不愧是专业的心理医生,看出来了些许不对劲,当下移开自己停留在郑筳身上的目光,“我们先进去吧,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聊一聊。”
几个人没有异议。
咖啡馆里,李适的母亲预定的是包厢,所以挺安静的。
阎芜和郑筳先进了包厢,李适和沈萧在外面待了一会儿。
不知道两个人除了郑筳的病情之外说了些什么,反正李适进来的时候耳朵有一点儿红,全程不太敢和沈萧对视。
反观沈萧,落落大方,不着痕迹地在探查郑筳的情况,郑筳在她的话术之下慢慢和她有了交流。
但郑筳很敏锐,谈话进行到一半,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你是医生。”
沈萧没否认。
阎芜怕引起郑筳的不适和戒备,她安抚地拍拍他的手,“那个只是她的职业而已,别多想呀。”
气氛有些凝滞。
沈萧笑笑,“郑先生,你跟聪明。”
李适看气氛不对劲,也怕郑筳会难受,开始活跃气氛,“医生多了去了,今天我们只是出来玩的,没什么别的目的。”
郑筳不接话,反而说道,“我想和她单独聊聊,可以吗?”
这句话是对着阎芜说的,阎芜看着郑筳,后者眼睛里满满都是她,“好。”
她看向沈萧,“沈小姐,麻烦你了。”
沈萧含笑摇摇头,“放心吧。”
阎芜和李适走了出去。
郑筳其实知道的。他觉得自己好像和别人不一样,而且有好多记忆是混乱的,只是他一直在逃避,逃避现实。
可是现在他不想逃避了。
他不想让阎芜背负那么多,他们俩组成一个家庭,就不应该把责任全推给阎芜,而他因为害怕而永远依赖着她,成为她的累赘。
沈萧为郑筳做了催眠,醒来后,他的脑子里陆陆续续想起了一些片段,只是并不多,但现在至少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幻想的东西是假的。
只有一样,阎芜确实是他的合法妻子。
沈萧给予他治疗建议,还有后续的治疗会通过李适告知他。
之后两个人才结束了谈话。
沈萧又在征得郑筳的同意下,把所有情况和阎芜说了一遍。
“目前来看,他的情况是在逐渐好转的,即使没有外界干预,他也在慢慢改变,所以,你不用担心的。”
阎芜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
沈萧笑笑,“没关系的,毕竟你是李适的嫂子,也就是我的嫂子。”
她们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这场别开生面的相亲结束后,沈萧和李适之间似乎多了那么点儿不一样的感觉。
沈萧没有和阎芜他们同行,李适将车开过来,郑筳坐进去后,阎芜却没有坐进去,而是把车门关上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他有幻想症(九)
郑筳坐在车里,摇下车窗,眉头紧皱,“你去哪?”
阎芜伸手摸摸他的脸,“我还有点事,让李适陪你会儿。你不是一直都想买书看吗?”
他还没说话,阎芜就收回手,朝着驾驶座的李适说道,“李适,有劳你带你筳哥先去前面的书店买几本书,他那里有钱的。”
李适点点头,“好。”
阎芜又朝后座的郑筳笑笑,“我很快就去找你,你先和李适到书店等我可以吗?”
郑筳有点儿不愿意,可是他又记起医生的叮嘱,自己应该多接触外界,不能养成对某个特定人的依赖。
他点点头,“好,我等你。”
阎芜无声地说了句,“乖宝儿。”
郑筳嘴角扬了扬。
郑筳盯着阎芜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李适从后视镜里瞧了眼他,见他回过神来才问道,“筳……先生,咱去哪儿?”
郑筳看着李适,微微抿嘴,“李适,以前怎么叫以后还怎么叫。”
李适瞪大眼睛,猛的一个回头,差点儿被安全带弹回来,他有点儿难以置信,“筳哥?你想起来了?!”
郑筳被他炽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还没,只想起来一小部分。”
李适激动不已,恨不得把沈萧再拉回来,继续给郑筳治疗,说不准晚上的时候以前的筳哥就回来了!
李适兴致勃勃,“筳哥,你想起来什么了?是我们在部队的训教时光,还是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候?”
郑筳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他沉默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我想起来你嫂子了。”
李适:“……”
得,他就知道,一群大老爷们哪有媳妇香啊?
郑筳目前整理好的记忆,关于阎芜的其实就是他之前全部知道的,也没有多少,毕竟在她来这边之前,他没和他这个媳妇见过几次面,谈不上了解。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郑筳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她,他也从来没有什么白月光,那是他的幻想。
只是现在他幻想出来的某些记忆和现实记忆还有些分不清,比如他其实还有点儿相信自己就是总裁。
而且他不太清楚自己幻想出来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东西?
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的霸道总裁……郑筳不太想了解清楚。
但是要克服这个问题,必须要他自己努力分清现实和幻想。
李适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吃狗粮,他已经习惯了。
“筳哥,我们去哪儿?”
郑筳朝着李适说道,“就去你嫂子说的书店等她吧。”
李适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书店的人……”
郑筳知道李适的意思,担心他会不适应书店陌生的环境和人,但是他现在需要迈出这一步。
就像今天的咖啡馆一样,他在阎芜的陪伴下已经走了进去。
“没关系,麻烦你了,李……适。”
突然面对这样正常的筳哥,李适眨眨眼,“筳哥,你不喊我叔,我还有点儿不习惯。”
郑筳抬眼看了他一眼,李适嘿嘿一笑,“走了走了,筳哥。”
这边,阎芜走进一家服装厂,她今天来市里不是专门为了投稿,而是给慧昕服装厂来送图样,投稿只是顺带的。
服装厂的人比较多,阎芜考虑到郑筳的情况才没有让他跟过来,路那边的那个书店她去过,人很少,郑筳可以接受。
服装厂的老板是个和原主差不多大的妇女,名叫徐慧芳,从乡下来城市里打拼,她的丈夫参军后死在了一次援救行动里,而她自己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小叔子和一个小姑子生活。
阎芜能和徐慧芳认识也是偶然。
阎芜前几次来市区买东西,菜之类的都是去集市上买,那天集市上人还挺多,徐慧芳自己在路边摆了一个摊,卖毛线和针织品。
她用毛线打的东西很新颖,像是二十一世纪才会出现的东西,阎芜多看了两眼,就交流了几句。
后面阎芜经常在集市上遇到徐慧芳,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悉了,有点儿朋友的意思。
再后来从集市上遇到她,她说想要开服装厂,只是资金和技术方面还有点儿问题。
阎芜相信自己的眼光,尤其是这个徐慧芳极像了这个世界天道青睐的宠儿,毕竟她们的交谈之中,阎芜总是能从徐慧芳口中听到现代化的词语。
阎芜手头是没有多少钱,前些天郑筳这个月的国家补贴下来了,他们这几天就一直在靠这点钱生活。
她能提供的只能是技术,比如说衣服图样,徐慧芳穿越前应该不是学服装设计的,她只能描述出个大概,但不会画图样。
阎芜的绘画功底不错,她在以前的世界中对服装设计有所涉猎,能够给徐慧芳提供图样。
两个人一拍即合,徐慧芳解决资金问题,阎芜解决技术问题,服装厂就这么开起来了。
现在两个人的服装厂才刚刚起步,阎芜这两天给厂子画了十几张图样,打算一次性交个徐慧芳。
徐慧芳挺有商业头脑,能说会道,也挺幸运,跟她合作是个不错的选择。
阎芜到的时候,徐慧芳正在厂里看工人学习操作机器。
“慧芳。”
徐慧芳转过头,看见阎芜,眉开眼笑,“小昕,你来了啊,快过来看这个。”
她招呼着阎芜看机器,两个人看完机器后,才到了服装厂的办公室。
阎芜从随身带的包里把图样拿出来,“慧芳,这是衣服图样,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改的吗?”
徐慧芳接过来,一张张看过去,眼睛逐渐发亮,“小昕,你简直是天才啊!”
她激动地看着阎芜,阎芜不光把她用几句话描述的衣服画的很精细,还画出来好多类似后世漂亮的衣服。
阎芜笑而不语,毕竟她也是经历过后世的人,只是这件事就不用告诉徐慧芳了,毕竟天道只需要一个宠儿就可以了。
徐慧芳拿着图样就像是看到了一堆金灿灿的钱,她已经有了想法,怎么进行生产营销,最好还能请个名人明星什么的来代言,走中高端路线,到时候她的服装品牌肯定能在后世打出响当当的名声。
事实确实如此,阎芜和徐慧芳合伙开的小小服装厂在后世成为了家喻户晓的衣服品牌。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他有幻想症(十)
“这些图样你先拿着生产,这几天我就先不过来了,我家里有点儿事。”
徐慧芳知道阎芜的家庭情况,她点点头,“好,你放心。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阎芜笑笑,“我知道的。”
随后,徐慧芳又说了一句,“小昕,你先等一下。”
阎芜点点头,徐慧芳拿过来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信封,满脸笑意地递给阎芜,“快打开看看。”
阎芜依言打开,发现里面是钱,她看向徐慧芳,“这是?”
徐慧芳抑制不住开心,“这是我们服装厂的第一桶金!”
阎芜还有些惊讶,她们俩的服装厂才开没多久居然就有了第一桶金。
“我们之前做的那一件连衣裙,有两个销售商从我们这里进货,各要了五百件。当时厂子还没招到太多工人,我和家里人加工加点赶的,前天刚交了货,收了尾款。你手里拿的是这次得到的分红。”
徐慧芳解释完这件事,阎芜确实没想到之前她做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我们厂……”
徐慧芳拍拍她的肩膀,“你不用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如果没有你的图样,我也做不出来衣服。况且我们是签了合同的,后续的事情本来就不该你管的。”
她笑笑,“你就专心忙你自己的事情,不用操心这些事,只管拿钱养你的小娇夫就好了。”
阎芜被她逗笑了。
处理完服装厂的事情,阎芜就离开了厂子。
刚出厂子门,后面一个男人紧接着追了出来,“昕昕,昕昕!”
阎芜一听这个油腻的声音,觉得有些熟悉,往后看了一眼。
一个梳着三七分油头,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脸上挂着自认为深情的笑朝她走过来。
“昕昕,这几天怎么都不见你来找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阎芜被油到了,同时也想起来面前这个男人是谁,王祥。
王祥身上穿着衬衫,衬衫的下摆塞到裤子里,脸上摆着自认为帅气的表情,其实眼里对阎芜的埋怨根本没有掩饰住,或者说他仗着原主眼瞎,从来就没有想过去掩饰。
阎芜没给他太多虚情假意的时间,她看了眼身后的服装厂,问了句,“你怎么在这里?”
提到这个,王祥就来气,他朝着阎芜抱怨道,“还不是村里我借住的那户人家。我今天想来市里寄个信,当然最重要的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那个老爷子拜托我给他家在慧昕服装厂工作的孙女捎点儿东西。”
王祥脸上全是对那户人家的厌恶和鄙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户人家的孙女对我纠缠得紧,我肯定不愿意。”
他朝阎芜解释道,“只是老人家的祈求,我还寄人篱下,实在没办法,才来这个服装厂给她送东西。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不要多想。”
阎芜心里冷哼一声,什么玩意儿。
原主是眼多瞎才看不出来王祥这个三心二意的男人脸上和眼里虚假的情意?
关于王祥口中的那户人家,原主不止一次听过,几乎每次两个人见面,王祥都会诉说自己在别人家寄人篱下有多么难,那户人家对他有多么不好,以此博得原主的同情。
再用那户人家的孙女爱慕他已久的事情引起原主的恐慌心理,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在他身上投入更多的金钱和精力,生怕抓不住这个男人。
呵,狗东西。
平时王祥一说这些情话,原主肯定红着脸就被他骗得五迷三道,结果今天他看着无动于衷的阎芜,有些奇怪。
但王祥没往深处想,只是以为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没有见面的关系,反正这个女人说几句好话哄哄就成了。
她又不肯让他碰,不然睡一觉就好了。
想到这里,王祥又开始埋怨阎芜,假清高,都和他搞在一起了,还端什么架子。
但是他最近缺钱缺的紧,还得哄着这个女人为他出钱。
想到这里,王祥就想上手抱阎芜。
阎芜一下子躲开了。
王祥以为她在闹脾气,边说边上手,“心肝宝贝,别生气,我最爱的肯定还是你啊。我也没办法啊,我不照做的话,那家泥腿子还不得打我。”
阎芜打开他的手,还没说话,一旁传来李适的声音,“干什么呢你!”
阎芜一愣,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就看到郑筳和李适站在巷子口。
王祥没有见过原主的老公,也没有见过李适,他不耐烦地朝两个人吼了一句,“怎么着?我抱我媳妇碍着你事了?”
李适瞪大眼睛,那个火气一直在心头往上窜。
一旁的郑筳阴沉着脸,看王祥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阎芜微微皱眉,这个情况有点儿超乎想象,她难不成要翻车了?原主做的事情又要扣在她头上了?
不等李适和郑筳有所动作,阎芜踢中王祥的要害,后者没有任何防备,疼得弯着腰,恶狠狠地盯着阎芜,“你他妈干什么!”
趁着郑筳和李适还没有走过来,阎芜避开他们的视线,对王祥低声道,“从前你能骗到欧阳昕,是她眼瞎,就当她花钱买个教训。现在你敢再来找我麻烦,就别怪我不客气。”
王祥对阎芜的话不以为意,一个靠她痴傻男人的钱养活自己的女人能有什么手段?
说话间,郑筳和李适已经走了过来。
郑筳首先去看阎芜的情况,“没事吧。”
阎芜摇摇头,“我没事。”
捂着肚子的王祥一看阎芜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如此亲密,联想到阎芜的话,嗤笑一声。
“欧阳昕,怪不得这么着急忙慌地和我撇清关系呢,原来是找好下家了啊。”
他上下扫视了一眼郑筳,“欧阳昕,你这位新情夫知道你有个傻老公和旧情夫吗?”
王祥忍着疼站直身子,朝着郑筳笑得流里流气,“兄弟,捡别人用过的好……”
他话还没说完,郑筳一拳挥了上去,王祥整个人倒在地上,嘴里流着血,牙齿掉了两颗。
“我的牙……”
他哭着满地找牙,还没爬出去两步,被郑筳一脚踩在地上。
他听见男人说,“我就是她老公。”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他有幻想症(十一)
阎芜站在一旁,看着郑筳打人,沉默不语。
李适更不敢说话,原本看这样子以为是嫂子受到了欺负,没想到是嫂子在偷人!
啊这……苍天啊,他恨不得立马换个地方生活。
巷子里王祥鬼哭狼嚎求饶的声音不断传来,李适看郑筳都快把人打死了,立马上手阻拦。
“筳哥,筳哥,人都快不行了,别打了!”
郑筳没停,直到阎芜喊了他一声,“郑筳。”
他动作一顿,才松开鼻青脸肿的王祥的衣领。
郑筳看也没看阎芜,直接转身离开。
李适看了看郑筳的背影,又朝阎芜看去,“嫂子……”
阎芜心里其实也没底,但她还是说道,“你去跟着他,别让他乱跑,我很快过去。”
这种情况,李适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应下,快步跟上郑筳。
巷子里只剩下站着的阎芜和躺着的王祥。
王祥被打的害怕极了,却又十分埋怨阎芜,“你为什么带你老公来!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看我笑话?你这个毒妇!我告诉你,你离婚了以后,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回头了!”
阎芜不紧不慢地把包放到一旁的地上,把衣袖向上挽了挽,确保不会妨碍她,才看向地上喋喋不休的王祥。
她揪起王祥的衣领,毫不客气地扇了两巴掌。
王祥被打蒙了,第一反应是这女人居然敢打他!
他刚想骂人,却对上阎芜冰冷的眼眸,心里咯噔一下,不敢说话了。
“之前你从欧阳昕这里骗的情也好,财也罢,我都不管。如果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可不是一顿打那么简单。”
王祥心里是害怕的,又不太相信阎芜有这个能力,至于刚刚打他的阎芜老公,他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会在被戴了绿帽子之后还能无动于衷。
两个人肯定会离婚的,等到阎芜离了婚,一个离婚的女人万人嫌,到时候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任他宰割。
这样想着,王祥又有了底气。
阎芜当然看出来王祥的不怀好意,她嗤笑一声,语气却很平淡,“你下乡的那个村子村支书还不知道你勾搭了有夫之妇吧?还去过一些不该去的地方,比如红街。”
王祥一惊,她怎么会知道?!
红街是那种烟花之地,现在国家严打,如果被捅出来,别说回城,他都要进局子了。
无论是勾搭有夫之妇,还是逛红街,都足够他喝一壶了。
王祥不想一辈子待在这种穷乡僻壤,更不想蹲大狱。
他怕了,“我错了,我以后我再也不会来找你。”
阎芜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没多高兴,只觉得又替原主解决了一个麻烦,却给自己惹了大麻烦。
“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阎芜撂下这句话就往外面继续走,拐出巷子口就看见李适站在车边,郑筳坐在车里。
李适看见阎芜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越想越尴尬,同时也很气愤,嫂子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他干脆就当做没看见阎芜,在阎芜走近的时候,一溜烟进了驾驶座。
阎芜没在意,她打开车门坐到后面。
郑筳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现在有李适在,她也不好和郑筳解释,只能到家再说。
一路上三个人沉默不语,直到阎芜和郑筳回到家里。
“咔嚓”一声,家门关上了。
郑筳背对着阎芜就要往书房走去,阎芜把包放到沙发上,“郑筳,你不想听我解释一下吗?”
郑筳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过身,也没有说话。
阎芜看着他的背影,语气软了又软,“我承认,我之前确实和王祥有过来往,但我们没有更多的接触。当时你刚受伤,我又刚来城里,王祥是为了骗钱,当时的我不带脑子,就上了他的当。”
她把事情叙述完,又跟郑筳道歉,“对不起,我做错了。但是我后面都没有和他联系了,今天是偶然遇到的,他找我要钱,我还没来得及打他,你就出现了。”
“郑筳,对不起,我没有向你坦白。”
原主做的事情确实导致阎芜现在焦头烂额,早知道会有现在的误会,再来一次阎芜一定先把王祥解决了。
阎芜说完后,郑筳一直没有说话,客厅里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阎芜没有看到的是郑筳紧紧攥着的手,指甲都要嵌进肉里,他的眼眶泛红,表情带着偏执和疯狂,却竭力控制自己,“我不是正常人,如果你喜欢他,我放你离开。”
不,不可能,他死也不会放手!
就算她不愿意陪在他身边,他也要一直捆着她。
郑筳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不正常,很危险,很病态,但是他不想去管,也管不了。
王祥说得对,对啊,他就是疯子,他不正常,疯子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很正常吗?
理智上他希望阎芜幸福,跟着他这样的疯子看不到未来,可是跟着正常人,她会轻松许多,至少不用为了生计和他奔波。
可是情感上,他控制不了,他只想把阎芜牢牢绑在身边,更想让她只有他一个人,无论眼里还是心里。
阎芜听着郑筳的话,心里又酸又涩,她缓缓走过去,从后面揪揪郑筳的衣角,“老公,你要我去哪儿?你不要我的话,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郑筳再也忍不住,他转身抱住阎芜,语气有些低沉,“你现在不离开,就永远不要离开。”
阎芜窝在他的怀里,“不离开,永远,你也不许。”
郑筳吻上她的唇,他永远都不会放手。
阎芜的眼中波光潋滟,“那你还生气吗?”
郑筳抿抿嘴,说不生气是假的,但他更生气的是阎芜和那个男人有过接触,甚至他还想要对她做点儿什么。
他们是结婚了不错,但从来没有了解过对方,他支持自由恋爱,也觉得在结婚之前谈几个对象无所谓,谈恋爱是试错的过程,也是成长的过程。
每一段良性的两性关系都可以带给一个人成长和收获,才会铸造懂得经营维持婚姻关系的未来的自己。
在他看来,他们的婚姻是从两个人真正开始了解彼此,走进对方向心里时开始的,而不是结婚证上那一个他都记不清的日期。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有幻想症(十二)
只要她不是在他们相知相许的时候,出轨别人,他觉得可以接受,顶多算个前男友。
郑筳一直不说话,阎芜也知道了他的答案,她主动亲了亲眼前人的下巴,“我的宝儿,这些举动我只对你做过,这是你的专属。”
阎芜捧着郑筳的脸,揉了两下,“以后,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我们一起争取过完两万天。”
两万天,五十四年,遇到你之后的每一天都想和你在一起度过,少一天都不是完整的浪漫。
郑筳嘴角上扬,开心了。
郑筳开始接受沈萧的心理治疗,他的记忆慢慢在恢复,情况一点点好转。
阎芜这段时间一直在专心陪着郑筳治疗,只是家属院的房子他们也住不了多长时间了。
当初郑筳受伤后,因为情况特殊,部队才没有让他和其他退伍军人一样回乡分配工作,但是现在他的情况已经好转,又不准备继续参军,那么就要考虑回乡或是买房子的事情。
回到村子里还是在城市继续发展,阎芜更偏向在城市里发展。
城市里的机会更多,况且现在房价还没有后世涨得那么离谱,买房子相对会更轻松一些。
阎芜现在只拿着和徐慧芳合伙开的服装厂的分红,服装厂经营得很不错,现在处于蒸蒸日上的阶段,她能拿到的钱不少,现在也算小有积蓄,只是买房子还差一些。
郑筳走进书房,给阎芜端了一杯水,“累不累?”
阎芜放下手中的笔,摇摇头,“你洗过澡啦?”
郑筳点点头,亲了亲她的额角,“还没画完吗?”
“快了,还有一点点,工厂那边不急着要。”
郑筳摸摸她的长发,“我可能要出去几天,和李适去一趟L市。”
阎芜疑惑,“去L市干什么?”
郑筳向她解释道,“之前我跟你说过,我和李适投资了一个项目,现在需要去L市实地考察一下,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回来了。”
关于这个项目,阎芜是知道的,不过很具体的东西她没有过问,毕竟是郑筳的事业。
她点点头,“好呀,但是你身体没问题的吗?坐火车会很辛苦的。”
郑筳笑着握住她的手,“放心吧,沈医生前几天不都说我完全好了吗?不用担心,还有李适在呢。”
阎芜点点头,“好,什么时候走,我给你收拾行李。”
郑筳看她接受得这么快,好像一点儿都没有不舍,又不开心了,缠着她贴贴,“你这么舍得我离开吗?”
阎芜笑了,“多大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
郑筳蹭蹭她的脖子,笑而不语。
第二天,阎芜给郑筳收拾好行李,他下午就和李适出发去了L市。
等阎芜从车站回到家里,她突然觉得家里少了一个人好像空落落的。
她突然意识到现在通讯没有后世那么发达,她和郑筳分开的这一段时间里,极有可能都无法联系到彼此。
阎芜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的分别是真的分别,很可能再也不会相见,
她没有emo太久,她还有事业要忙。
这几天阎芜和徐慧芳开的服装店已经准备好开业了,她们不再是单纯的供货商,而是有了自己的线下实体店。
阎芜忙碌了几天,也没太多时间去想郑筳。
郑筳离开的第七天,阎芜刚刚打开家门,就落入一个温暖的熟悉的怀抱。
“我回来了。”
阎芜看着面前的郑筳,不可否认被惊喜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郑筳为她撩了撩额角的碎发,“上午到的车站,下了车就回来了。”
阎芜看到客厅里还放着郑筳没收拾完的行李,“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去车站接你。”
他笑了笑,“你去车站一趟太远了,我和李适两个大男人用不着人接。”
郑筳难掩深情的双眸看着她,缓缓说出一句情话,“七天不见,如隔一周。”
顿时所有的旖旎气氛烟消云散。
阎芜哭笑不得,她想伸手摸摸郑筳的小脑袋,却发现他抱的有点紧。
郑筳察觉到她的意图,松了松双臂,阎芜如愿拍上郑筳的发顶,“咱就是说,多读书,多好书,可以吗?”
郑筳对她总是拍自己脑袋的行为不太理解,每次都会装作不情愿的模样微微皱眉,但他身体还是很诚实,微微弯腰,让她轻而易举就能碰到他的头顶。
他的额头抵上阎芜的额头,将她的手带到自己的腰侧,“呵,你在说我没文化?”
阎芜抿着嘴笑,“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郑筳看她笑,自己也笑了,“文的比不过你,但武这方面我肯定输不了。”
阎芜疑惑,“什么武……”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拦腰抱了起来。
郑筳还是那副该死的霸道总裁模样,不得不说确实很迷人,他轻松地抱着阎芜朝房间里走去,“咱就是说,床上比试比试。”
???
学话术、厚脸皮倒是有一套。
大约是看到阎芜脸上不加掩饰的大写无语,郑筳轻声一笑,附到她耳边,落下一吻,“放心,点到为止。”
阎芜大受震撼,咱就是说,脸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第二天,郑筳说要带阎芜去一个地方,搞得神神秘秘的。
阎芜还挺好奇,跟着郑筳来到市中心。
她没想到郑筳居然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三室两厅,面积不小,采光很好,地理位置也不错。
阎芜从进了门就没停止过惊讶,她转头看向跟在她身边的郑筳,“老公,你是……借高利贷了吗?”
郑筳失笑,轻轻敲了敲阎芜的小脑瓜,“想什么呢!小笨蛋。”
阎芜抓住他的手,“那你怎么有钱买下这个房子啊?”
郑筳牵着她坐到沙发上,“当然是我和李适投资的项目赚钱了,我们俩合伙开了公司,前两天就是去L市学技术,包括选品什么的。”
他捏捏阎芜的鼻尖,“放心吧,我挣的钱都是清清白白的,怎么可能干什么坏事。”
阎芜不得不服,为什么褚喻在小世界里依旧如此厉害,随随便便做个生意都能赚到大钱。
郑筳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以前是我没有能力,让你为这个家操劳,现在我有能力养家糊口,你就可以减轻负担,做你想做的事情。”
他摸摸阎芜的头发,“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去尝试,我希望除了家庭之外,你还能有喜欢的事业和可以倾诉心事的朋友。”
“我们都不需要为了彼此放弃自己的人生,事业和爱情不是二选一,而是并列的关系。”
阎芜愣愣地看着郑筳,她没想到郑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个观点确实很超前,她很认同。
郑筳看她都愣神了,笑着揽她入怀,“当然,我说这些不是说让你还要拼命打拼,只是希望你能和社会一直接触,不要为了我一个人放弃所有的一切,你爱我,也要爱自己多一点儿,小傻瓜。”
阎芜抱住他的腰,“放心吧,我知道的,大傻瓜。”
这一辈子,郑筳和李适成立的公司很成功,他成为了一个成功的商人。
他和阎芜过了一辈子,直到两个人一起死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现实——破镜重圆(一)
阎芜回到轮回境的初始空间,却发现原本的小白狗已经不见了,而她和褚喻之间的联系,断了。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上个世界的郑筳是褚喻最后一片灵魂碎片,这是不是意味着褚喻……
阎芜冲出轮回境,轮回境的惩戒已经结束了,她能够回到地府,甚至可以见到那个人了。
六界最近发生了两件震惊众人的大事,一是海王之名名满六界的地府长女回来了,二是被前者渣到魂飞魄散的仙界幼子复活了!
一时间,只要是知道千年之前发生的这件事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毕竟千年之前的事情轰动六界,仙界和地府还因此反目成仇了,如今当事人都涅槃归来,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精妙绝伦的事情。
一时间,各界狗仔和写手都准备好了,一整个吃瓜的大动作。
然而,当事人却毫无交集,不免让关注着这件事的吃瓜群众大失所望。
地府,黄泉庵,靠在婆娑树下的女子黑发用一根青簪挽住,双眸紧闭,不知在做什么梦。
“阿姐,原来你在这儿。”
缓步走来的男人穿着银灰色的西服,宛若刚刚参加了一场宴会,他的眉眼和树下的女子有五六分相似。
阎芜眼睛都没睁开,“你不在宴会上待客,来这里干什么?”
“宴会已经结束了。”
阎忘叹了口气,他阿姐在轮回境里近千年,这疲懒的性子愈发严重了,“阿姐,你真不打算出席任何活动吗?因为你回来,爸妈可都盼着把你带出去呢。”
阎芜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摇摇头,“不去,你让爸妈消停点儿,心意我领了,昭告六界就不必了,我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阎忘下意识护短,“阿姐回来怎么不是光彩的事,再说了,千年之前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况且你不还救了那条蠢龙吗?那条蠢龙……”
阎忘在阎芜的死亡注视下声音越来越低,他抿抿嘴,有些不高兴,“好好好,我不说了,真不知道那条……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都是因为那条蠢龙,他在阿姐心中的地位都变低了。
阎忘看着阎芜,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姐,你不会去找那条蠢龙吧?”
阎芜望着地府的上空,沉默了良久,“不会。”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褚喻,听说他早就不记得自己了,那这般也好,从此天上地下,就做个陌生人吧。
进一步没资格,退一步舍不得,可意难平再难平终究也要平啊。
阎忘松了口气,他也不希望阿姐再和那条蠢龙纠缠不清,要不是因为他,阿姐怎么会在轮回境里待了千年之久,受了那么多苦。
不过说起来,那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据说回到仙界后,之前的记忆全然忘记了,根本不记得千年之前的任何事情,也不记得自己已经死而复生。
阿姐不接触他最好,最好往后百年、千年、万年都不要再看到那条龙!
但是那条龙怎样还是不要告诉阿姐了,免得她徒增烦恼。
阎芜对阎忘的心思看得透透的,但她也不会主动提起自己早已知晓褚喻的消息,既然决定不再相见,那也不要提起了。
阎忘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阿姐,柳翎为你办了接风洗尘宴,你要不要去啊?”
阎芜知道阎忘是为了自己好,虽然其中也不免有炫耀她回来的意味,但是更多地还是希望她能出去散散心,这已经是第五次他询问她了。
她点点头,“好。”
阎忘微微一笑,“阿姐不去也没关系的,宴会那么吵,你在家好好……什么?”
他看着阎芜,“阿姐,你说你去是不是?”
阎芜看着阎忘,从此刻的阎忘身上找到了他小时候傻乎乎的样子,抿唇一笑,“没有。”
阎忘乐得被她笑话,他哼哼两声,全然没有在外人面前那副阎王的高傲冷然气质,“阿姐,我听见了,你说了好!”
“傻阿忘,我没说。”
“你说了……”
“……”
妖界松林岛,流觞曲水间,棕色长发烫成大波浪散在身后,穿着一身暗紫色礼服的柳翎坐在溪水旁勾住阎芜的脖子,“芜芜,我可想死你了!”
阎芜回来这么些天,柳翎之所以没能去看她的原因是她偷偷进轮回境的事被她爹知道了,狠狠罚了一顿。
阎芜顶着对面渡星神君的眼神,把黏在自己身上的柳翎扒拉下来,她朝渡星神君举举杯,后者客气地回敬。
阎芜扭头看向一旁黏黏糊糊的柳翎,小声问道,“你可没说你家那位也来啊。”
柳翎瞥了眼对面的渡星神君,敢怒不敢言,“别管他,就当他是个透明的!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挡我们姐妹二人把酒言欢!”
对面的玉宸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眼眸微眯,他是透明的?
阎芜夹在夫妻双方之间,已然看透了一切,怜悯的目光落到柳翎身上,她……
妈的!算了,她一个单身狗有什么资格同情柳翎!
“芜啊,我的芜啊!你在哪呢!”
人还没到眼前,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
阎芜早有预判挪了挪地方,一团粉色不明物体“啪叽”一下子扑倒在她原本坐的地方。
柳翎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俞璟白,你怎么回事?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俞璟白坐起来,根本不在意柳翎的话,幽怨地看着一旁的阎芜,“芜,千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绝情!”
阎芜单手撑着下巴,学着俞璟白的语气懒懒地回了一句,“白,千年不见,你怎么还是那么琼里琼气?”
俞璟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才注意到对面坐着的玉宸,举杯示意,“呦,老玉你也在呢!”
玉宸微微点头,“三殿下。”
俞璟白摆摆手,“还跟我这么生分呢?我们魔界不兴什么礼数,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他挑挑眉,“下次邀你出来一起喝酒啊。”
柳翎立马警惕,哒哒哒几步跑到玉宸身边,“我警告你啊狗俞,可别带坏我家仙君。我家仙君还要布星挂夜,可没空和你出去花天酒地!”
玉宸微微勾唇,替柳翎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裙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现实——破镜重圆(二)
俞璟白喝了口酒,砸吧砸吧嘴,揶揄道,“芜啊,你瞧她管得严的,我这不还没怎么样呢嘛!”
阎芜把玩着酒杯,但笑不语。
俞璟白,魔界的三殿下,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就靠着他两个哥哥养活,妥妥的废人。
柳翎和俞璟白加上阎芜,能玩到一起也是因为这三个人都是游戏人间的主,一个个都被家里宠的无法无天。
当初入六界幼学时,三个人谁也不服谁,吵吵闹闹几百年就过去了,谁曾想最后打出感情来了,三个人成了好朋友。
“芜啊,轮回境里没少受苦吧?”
阎芜放下手里的杯子,“还好。”
柳翎吃着玉宸喂到她嘴边的葡萄,反驳道,“怎么可能不苦!我们芜芜可是自愿跳进去的,先不说烈火焚身,神魂具碎,就是失去记忆在轮回境里走过一个又一个人生也是够难受的。”
俞璟白难得赞同柳翎的话,“确实啊,不过……”
他看向阎芜,真心实意地说道,“你也是活该。”
阎芜:“……”
柳翎白了眼俞璟白,这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吗?纯纯一个蠢蛋!
她朝阎芜笑笑,“芜芜啊,既然出来了,以后就洗心革面,金盆洗手,别再进去了!”
俞璟白:“……”这话有比他说得好到哪里去吗?
阎芜叹了口气,告诉自己这都是自己人,算了算了。
玉宸开口替柳翎找补了两句,“往事皆成定局,殿下宽心。”
阎芜笑笑,“多谢。”
俞璟白和柳翎倒也不是专门戳阎芜痛脚,只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素日里三个人能相互挖苦死,但是对外那就不一样了。
三人太久没见,聊了很多,除去俞璟白刚来时提到阎芜进轮回境的缘由,后面再也没有提起过。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对阎芜隐瞒了仙界那位的消息,阎芜自己也不会开口去问。
“七殿下,这松林岛是妖界独树一帜的美景,您今天可算是来着了。”
一个声音突然传到坐在溪边的四个人耳中,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骄傲与自豪,“松林岛不仅景色一绝,而且还有聚宝盆,这里可是妖界重点投资项目,未来会成为不输于仙界瑶池的旅游景点之一啊!”
“哦,是吗?”
短短三个字,但这个声音却让阎芜的手一紧。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清润温朗,即使时隔千年,死而复生,却依旧未变分毫。
柳翎下意识揪了揪玉宸的衣角,看向坐在那边的阎芜,好不容易避开了这个话题,却没想到遇到了正主?
俞璟白同样看向阎芜,这可真是宅子里开煤铺——倒霉到家了。
阎芜也是纠结得很,她既想见他,又不敢见他,所以现在是快点儿跑还是跑呢?
没等阎芜开始跑,树林里走出来两个人,打头的是妖界二殿下,柳翎的兄长柳长衣。
在他身后,走出一位男子,身姿英挺,仿若修竹,细长的眼眸明亮清澈,鼻梁挺直,唇色微淡,颊边的酒窝衬得他有几分少年感。
他的视线略过面前的几个人,在阎芜身上并没有停留,反而是停留在玉宸身上,“渡星神君。”
玉宸站起来,“七殿下。”
褚喻看到旁边的柳翎,朝她颔首一笑,“贵夫人也在啊,安好。”
柳翎大方得体地朝他颔首,“七殿下安好。”
过几日是他母亲的大寿,七殿下今日前来提前来送寿礼,他正好想着带七殿下参观一下妖界,柳长衣倒是没想到自己妹妹会在这里,更没预想过的是翎儿会把地府那位请过来。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迎难而上,“啊,阎芜和璟白也在这呢。”
他朝褚喻说道,“七殿下,这是地府的长女,阎芜殿下,这位是妖界的三殿下俞璟白。”
柳长衣又同样朝阎芜和俞璟白介绍了褚喻,“阎芜,璟白,这是仙界的七殿下褚喻。”
阎芜和俞璟白心情复杂,还是俞璟白先说道,“七殿下好。”
褚喻笑笑,“三殿下好。”
阎芜一直没有动静,俞璟白看她那副略显呆愣的模样,心下叹了口气,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小声道,“芜,打招呼啊!”
阎芜被他碰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她才克制地开口,“七……殿下好。”
褚喻微微一笑,“你好。”
他没再看阎芜,而是看向柳长衣,“倒是不知道今日这里正有客来访,不若我们……”
后面的话阎芜根本听不进去,她贪恋地看着褚喻,他真的不记得她了,他看她的目光里全是见到陌生人的陌生和平淡,他们之间只是点头之交,萍水相逢而已了……
明明轮回境里相知相许的画面似乎还发生在昨天,可是现在他们全然没了交集,又恢复成两条平行线。
阎芜刻意不在褚喻面前出现,强迫自己龟缩在地府里,她嘴上对别人说着忘了他,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忘不了,如果真的可以那么简单地就忘掉一个人,那褚喻也不会因为她神魂破碎了。
她不是不想见到褚喻,如果不想又为什么偷偷打听他的消息,只是在知道褚喻失忆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料到了现在的局面。
过往千年百年,无论是不幸痛苦,还是甜蜜幸福,两个人一起创造的回忆从他失忆那刻起,这世上便只有她一个记得了。
狗血吗?她觉得褚喻失忆这件事狗血极了,可是同时她又在庆幸,还好他忘记了,他忘记了从她这里遭受的所有痛苦,摒弃了所有一切伤害,又可以做回那个风光霁月的殿下。
虽然他也忘记了她,可比起今后,她这个在褚喻人生里堪称污点的鬼除了也好。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俞璟白带着担忧的声音响起,“人都走远了,你还好吗?”
阎芜没有收回目光,她的声音有些缥缈,像是违心一般,“挺好。”
俞璟白还想说什么,阎芜收回目光,转过头,脸上十分平静,甚至还带着微笑,“挺好。”
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奇怪,太平静了。
第一百五十章 现实——破镜重圆(三)
俞璟白觉得自己已经看不透这个从轮回境中华丽归来的老友了,她已经不像未入轮回境前那般喜怒哀乐都溢于言表,虽然成长不少,但让人看着还真有点儿心疼啊……
俞璟白叹了口气,他觉得有句俗话套在阎芜身上特别合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您瞧瞧,这现在连追夫火葬场的门都进不去,赛道都上不去,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怜呐!
这场小插曲似乎没有对这场聚会造成影响,几个人把酒言欢,将近千年天上人间哪发生的事都八卦了一个遍,直到玉宸皱着眉用手将喝得醉醺醺一下子扑到桌子上的柳翎接住,他们才散去。
阎芜拒绝了俞璟白摇摇晃晃要送她回地府的好意,还顺带给他叫了个妖界快车。
她没少喝,却也不至于醉,只是酒意上头,无可避免想起过往从前的一切。
阎芜未回地府,而是拿出浮光镜,择了一方小世界进入。
这方小世界是她在轮回境里曾进去过的,轮回境里只是这方小世界的映射,如今展现在阎芜眼前的才是切实在运转的正常世界。
阎芜走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此处的魔气有些浓郁,也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她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一处湖泊前,湖面波光粼粼,像是盛满九天银河,煞是好看。
在轮回境里,她还曾在这里垂钓,褚喻站在湖畔边的树下,温柔地唤她夫人……
阎芜闭了闭眼,从回忆里抽身,今日见了褚喻,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天来的克制似乎碎成了渣。
意难平,情难断,所见皆为心上人。
她想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除了爱情她还有很多,明日起就去工作吧。
阎芜站在湖边刚要离开,突然有一物件破空而来,朝着她的面门攻去。
她下意识挥手,催动法术,那物件被冻在半空中。
这下阎芜看清了,朝她飞过来的是一个奶白色的团子,毛绒绒的小狗,由于被阎芜冻住,耳朵定格在半空中,眼睛瞪得像铜铃。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
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老仙从祥云上跳下来,当看到被冻在半空中的狗时心脏都要骤停了。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仙人都要哭了,阎芜有些心虚,“老仙人,您这狗朝我面门飞来,我是下意识才出手,实在抱歉。”
老仙人了解前因后果,也不能责备阎芜,他只觉得面前的女子修为不可知,不是这方小世界的人,亦不是仙界之人,恐怕是哪界的大能者。
他拱拱手,“确实是我们的不是,您受惊了。只是能不能将这法术解开,老朽实在着急带它回去。”
阎芜面露为难,“这……不是我不解,只是这法术无解,只能等着解冻。”
老仙人一听,脸垮了下来,“这……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是七殿下的爱宠啊!”
阎芜准确捕捉到关键词,七殿下……
“冒昧问一下,是仙界的七殿下吗?”
老仙人点点头,“是的,这是七殿下回来后带来的宠物,老朽是寒星宫负责养宠的仙人。”
阎芜微微垂眸,按捺不住加速的心跳,“既然是我的过失,那我陪您走一趟,向殿下说明一切吧。”
老仙人一听这话,感激不已,他同阎芜一同来到了仙界七殿下褚喻的住处——寒星宫。
寒星宫是个独立漂浮在天边的殿宇,没有天帝天后居住的殿宇恢弘磅礴,反而是更像独立于世外的桃花源境。
雪白的千树梨花与奶白的油树林交相辉映,俊山高峰与细柳青松融为一体,清流急湍环绕四周,开满荷花的湖中几尾红鲤游来游去,不远处的钓鱼台流水湍急,像是从天边的云里衍生出的瀑布般,祥云不断从水间飘过。
红墙蓝瓦,青竹处处可见,一砖一瓦皆不是凡品,不论是火红渐变的连香树、难得一见的葫芦攀柏下的聚宝盆,还是观音座、九玲珑,在寒星宫皆能寻到。
阎芜跟着老仙人踏进寒星宫时,突然生出一股悔意,她有些害怕见到褚喻,想见他又怕见他,刚刚答应老仙人实在是草率了。
只是这一切在老仙人喊出“七殿下”的那一刻都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褚喻站在如梦似幻的油树林中,他穿着玄色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祥云滚边,腰间束着一条淡色宽边锦带,肩宽腰窄,比例极好。
墨发半束,玉冠晶莹剔透,衬得他的发丝更如绸缎般黑亮顺滑,眉心缀着尖而细长的朱色印记,细长的眼眸明亮清澈,鼻梁挺直,唇色微淡,颊边的酒窝衬得他有几分少年感。
“玉仙,发生什么了?”
被称作玉仙的老仙人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他怀里还抱着冰封的小狗,“老朽看守不利,请殿下责罚。”
听到老仙人这样说,阎芜才回过神来,“七殿下,这件事皆是误会所致,不怪玉仙,是我的错,您责罚我吧。”
褚喻从玉仙怀里接过冻得邦邦硬的小白狗,眉眼低垂,“阎芜殿下言重了,既是误会那便算了。”
只是他眉目间流露出的伤心,阎芜不能当做视而不见。
“殿下,既然是我的错,就让我将功补过,留下来照看这只神兽直到它痊愈吧。”
她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到底是为了不让褚喻伤心的成分占得多,还是她想要留在他身边的卑劣想法占得多。
褚喻一愣,微微一笑,礼貌又疏离,“这如何敢劳烦阎芜殿下……”
阎芜脱口而出,“我是自愿的,殿下不必有负担。”
褚喻实在拗不过阎芜,只能点头,“那有劳你了。”
阎芜就这样在寒星宫住了下来。
她每日在九泠阁里照看那只被她冻上的小白狗,只是离得褚喻越近,她越是静不下心来,明明说好忘了他,远离他,可她总是心口不一……
她想多靠近他一点点,会制造偶遇,偶尔会做些糕点和汤同褚喻分享,即使他对她不冷不热,她也觉得很开心了。
直到有一天,她终于再次鼓起勇气来找褚喻,却在房门口听到门内的谈话。
“小喻,你怎么能让地府长女留在你宫里?她对你居心叵测!”
“六哥,她只是想要弥补过失……”
“笨蛋!弥补过失会给你送着送那吗?会天天和你偶遇吗?她就是想上你那张大床!”
她还没听到褚喻的回答,又听到那道声音试探地问道,“小喻,你以前没见过阎芜吧。”
褚喻的声音毫无波澜,“没有,六哥为何这样问?”
“没事,没见过就好,快点儿让她离开,听到了没?她不是你能把控的女人,知道了吗?”
……
阎芜没再听下去,转身离开,她确实生出了妄想,妄想她还能和他在一起……只是,破镜终究不能重圆。
阎芜回了九泠阁,九泠阁里的小白狗已经活蹦乱跳了,她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奢望才一直不肯离开,只是现在也没有了留下的名正言顺的理由。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遇到褚喻,这样她就不会贪图他的美色,把褚喻骗得团团转,还让他因为自己丢了性命。
寒星宫的主殿内,褚喻送走景澜,往阎芜站过的地方看了一眼,神色莫名。
第一百五十一 结局
阎芜离开了寒星宫,未曾当面同褚喻告别,她怕自己见到他会生出不舍,只学别人老土地留下一封书信。
褚喻发现这封信的时候,阎芜已经走了多时。
他打开信。
“七殿下:
展信佳。兽已解冻,地府急召,不辞而别,望谅解。”
落款阎芜。
褚喻捏着信,眉心微皱,心里生出一股怒气和懊恼。
气她不辞而别,恼他冷漠相对。
他只是……只是想用阎芜的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现在他知道,真正爱着对方的时候,你真的下不去手伤害她,伤害她不过是换种方式伤害自己罢了。
褚喻闭了闭眼睛,他终究还是逃不过,逃不过,那就不逃了,反正千年之前遇到她的那一刻不就注定了他逃不过她吗?
地府,奈何桥往前走十里外的花海里,阎芜抱着酒坛坐在软塌上,看着眼前出现的人,揉了揉眼睛。
“褚……褚喻?”
她喝多了吧,要不然怎么会看到褚喻呢?
褚喻看着阎芜一副酒鬼的模样,还没开口,就看到阎芜把手里的酒坛放下,喊着他的名字,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又在离他数步远的地方停下。
“阿喻……”
“我之前没有爱过别人,你是第一个。可是我觉得我做的不好,让你觉得爱情不过如此。”
她眼里有泪光,“我不怕你爱上别人,不怕以后站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但我害怕你再也不相信爱情,因为害怕而将所有美好都拒之门外。”
她想伸出手揪揪眼前人的衣角,却又害怕看到他厌恶的表情,只能揪紧自己的衣角,“阿喻,别拒绝一切,你值得天上人间最美好的事物,好吗?”
褚喻看着面前的阎芜,眼眸里的疼惜根本掩都掩不住,他知道自己不想演了,不想再装作冷漠的样子暗戳戳和阎芜较劲。
他们本就浪费了千百年的时光,好不容易两情相悦,他又何必再添些曲折?
褚喻叹了口气,终究装不下去了,他向前走了两步,紧紧将阎芜拥到怀里,语气无奈又温柔,“我拒绝不了一切美好,最拒绝不了的是你,阿芜。”
阎芜瞪大眼睛,身体被朝思暮想的褚喻抱住,她还有些发蒙,“我……我是在做梦吗?”
褚喻又好笑又心疼,看得出来从轮回境回来之后他的冷漠行为给阎芜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非要揪着千年前的事情不放,非要给阎芜一点惩罚,却忘了罚她最后疼的还是他自己。
他松开阎芜,捏捏阎芜的脸颊,没用多大力气,话里不无调侃,“原来你梦里都是我啊。”
阎芜此刻也反应过来,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只是白天的时候褚喻不还是对她爱答不理的吗?
褚喻轻咳一声,面上有些挂不住,“笨蛋阿芜,千年前的事情还不许让我生生气了吗?”
阎芜闻言,终于憋不住了,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掉下来,猛地扑到褚喻的怀里,“阿喻……”
原来他还记得,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不只是她一个记得。
他要生气,当然可以,就算他再也不理她都不过分。
褚喻抱住阎芜,他还从没有见过阎芜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心疼。
他轻轻拍着阎芜的背,一下又一下,“阿芜,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不该这样冷漠地对你。其实从轮回境里回来,我没有失忆,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毋庸置疑,他是爱她的,可是千年前因为相信她的爱而造成的结果让他一时不敢太快相信阎芜,即使她在轮回境里救了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在阎芜身上栽了不止一次跟头,最后还把命搭进去了,实在不敢再轻易相信她。
所以他才会对外说自己失忆,但又一直不停制造和她的相遇,怕她爱上别人,又怕她看穿自己并未失忆,更怕她心灰意冷,受伤落泪。
其实演着演着,他也觉得没意思了,把以往阎芜带给过他的哀愁与悲伤同样还给她,看她那样难过,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开心,但其实不然,他看着她难过,自己更难过。
阎芜在他怀里摇摇头,“阿喻,是我该对你说对不起。”
她哽咽着,“对不起,以前的我太混蛋了,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阎芜的泪还在不断地流,褚喻看着她哭,自己的眼眶也泛红,他不想说没关系,因为当初被她骗得连性命都不保是真的,他真的有过怨恨她薄情的时候。
可是当一切都过去的时候,尤其是阎芜为他跳下轮回境,经历千百年的惩处学会了真正的爱,在每一个小世界里尽心尽力护着他、爱着他,与他一同成长进步。
他又不瞎,能看见她那颗诚挚的心。
爱是相互的,当她真的用了心,他一点儿也招架不住,单单是她站在那里,就足够了。
褚喻坐到软榻上,拥着阎芜入怀,“你是害苦了我,骗我那么多次,还害我死了两次,该罚。”
阎芜吸吸鼻子,紧张地从他怀里退出来,挺直腰板,“阿喻,你要怎么罚我都可以,都是我的错。”
褚喻看着阎芜如临大敌的正经模样,眼尾都染了笑意,他轻轻捏了捏阎芜的脸颊,无奈又宠溺,“我想过很多种惩罚,但最后我还是决定罚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他笑着,脸颊上的梨涡漂亮极了,“我想不出有什么比剥夺素来无拘无束的地府长公主殿下的自由更狠的惩罚。”
阎芜心里又甜又涩,她没想到她和褚喻还能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她都设想过最坏的结果,却没想到她的阿喻居然还愿意同她在一起,甚至对她表白。
褚喻认真地看着她,“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惩罚吗?”
阎芜扎进褚喻怀里,眼睛酸酸的,“这算什么惩罚啊,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狼子野心,还愿意这样惯着我……”
褚喻被她逗笑了,“什么狼子野心?”
阎芜蹭蹭他的脖颈,黑眸紧紧盯着他,“把你这条善良的小仙龙叼回窝里,啊呜一口全吃掉。”
褚喻耳朵红了,却也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说不知羞耻的少年了,他毫不掩饰自己炽热的目光,声音低又沉,“让你吃,吃个够。”
阎芜有点儿招架不住,她觉得自己在褚喻面前会变得很幼稚,变得像个十七八刚刚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动不动就想朝他撒娇,动不动就会脸红。
她哼哼唧唧地钻到褚喻怀里,嘴巴却还不肯认输,“那你洗干净等我。”
褚喻轻声笑了笑,“好,等你。”他又捏捏阎芜腰间的软肉,凑到她耳边,“别让我等太久。”
阎芜没再说话,只把自己的脸埋在褚喻怀里。
良久她才在他的怀里抬起头,眼眶还红彤彤的,闷声说道,“你当初说如果再来一次宁愿不要遇见我,我记了好久,伤心了好久。”
她从轮回境回来之后就总是能梦见以前的事情,褚喻对她说过的令她伤心的话总是轻而易举就能让她落泪。
阎芜揪着褚喻的衣角,声音里还含着哭腔,“你当时是不是很后悔遇见我?”
褚喻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的眸子里全是她,“阿芜,我说那句话不是我后悔,是我不敢面对当时的结局。”
他抱着她调整了下坐姿,伸出手为她理了理稍乱的碎发,手在她的发上留恋地多待几秒,“我不想我们的结局就是那样,没有余生,没有未来。”
“我怎么会后悔遇见你呢?”褚喻无奈地擦了擦阎芜落下来的泪,“阿芜,承蒙你出现,够我喜欢好多年。”
阎芜哭得稀里哗啦的,她觉得她估计能把这辈子的泪都流完。
这句话明明应该由她来说,谢谢褚喻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让她知晓爱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得越来越好,成长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鬼。
她窝在褚喻的怀里,素日里清冷的模样早就丢到九霄云外,黏黏糊糊地想一辈子挂在褚喻怀里做个挂件。
褚喻任由她撒娇,他受用极了,也欢喜极了。
窝在褚喻怀里哭完之后,阎芜又觉得丢脸极了,自己哭得一定很没有形象,还把褚喻的衣服都哭湿了。
可是哭都哭过了,在他面前,她可以做一切丢脸的事情都不用怕被嘲笑。
褚喻给她擦擦泪痕,温柔地调侃道,“哭够了?还想哭吗?”
阎芜难得羞涩,摇摇头,伸出手搂住褚喻的脖子,目光灼灼,“我想做其他的事。”
褚喻一愣,浮想联翩,耳尖红了,“什么事?”
阎芜笑了,眉眼都舒展开,“我想要在寒星宫的钓鱼台上看瀑布,想看地府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想看妖界的云、看人间的雨、看魔界的春华秋实,想看……褚喻在我枕边甜甜地睡觉。”
褚喻也笑了,他抵住怀中人的额头,缱绻缠绵,“我也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