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就说就说
站在门口的女孩，穿着一条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运动鞋，刘海齐眉，头发不长不短，刚好搭在肩膀上，一双明亮的眸子，仿佛暗藏星河，雪白的脖颈上带着一串项链，稍微有些掉色，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挂着一颗心形的坠子。
价格不会太高。
“没有打扰你们吧？”女孩甜甜笑着，顾初雪却已经拉着她的手臂走了进来。
“都跟你说多少遍啦，来我们家，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客气什么嘛！”顾初雪对小夏这样的态度感到些许不满，“你还买水果啦？你完了，等会我妈又得批评你！”
小夏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明亮的眸子落到顾渊身上，有些诧异。
“小圆子，你回来啦！”
顾渊小时候白白胖胖的，跟个小肉圆似的，于是莫名其妙就有了这个小名，起初就是二叔二婶叫，后来夏幼之知道了，整个学校就都知道了，那个时候顾渊还小，为此还对夏幼之发了脾气，不过没两天又和好如初了。
小孩子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看似很脆弱，可实际上，又牢不可破，反倒是长大了，很少会爆发多么激烈的矛盾，更不会和小时候一样在草地上打一架，可关系却会渐行渐远，一旦有些许裂痕就难以修复。
顾渊看了眼夏幼之，没好气道：“大嘴巴。”
夏幼之微微一愣，有些不乐意了。
二婶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小夏也是眉开眼笑。
“小夏来的正好，不许走，一起吃饭！”
不等夏幼之推辞，二婶又转脸审视着顾渊，冷笑着说道：“小圆子，人家小夏是关心你，什么大嘴巴！再听见你说小夏，我把你吊起来打！”
顾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小夏得意洋洋，坐到顾渊身边，非常爷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圆子，阿姨的话听见了吗？我这是关心你！”
“谢谢你啊。”顾渊说，“你咋不把我那点破事登报呢？”
“这不是没渠道嘛！”夏幼之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严肃地说道。
顾渊脸一黑。
“对了，方宇说明天过来看你。”小夏又说道。
顾渊“嗯”了一声。
方宇，是顾渊的高中同学，也是大学同学，在大学不单单是同一个专业，还是同寝室，正儿八经的铁哥们，三人常常混迹在一起。
事实上，方宇的家庭条件非常不错，每次吃饭都是他抢着买单，手腕上一块手表，都是十几二十万的，不过，和顾渊小夏混熟了后，就没见他戴过那块手表了。
小夏笑盈盈道：“方宇这两天也是焦头烂额的，刚大学毕业，家里就安排相亲。”
正说着话，二叔顾见山已经拿钥匙开了门进来了。
顾见山虽然也过了不惑之年，可穿着衙门制服的他，显得年轻许多，目光锐利，剑眉星目。
“小圆子，你回来了？！”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顾渊，顾见山愣了两秒，旋即大喜，随手将钥匙丢在玄关柜上，摘掉帽子挂在门后的衣帽架，快步走到跟前。
他走路带风，几步就到了跟前，一把拉着顾渊的胳膊，将他扯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没事吧？一个人在外面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事的，二叔……我没事。”顾渊哭笑不得，“我都多大了。”
二婶端着菜进来，笑着说：“你多大了，不也是孩子？行了，赶紧准备吃饭吧，还有最后一个菜了，老顾，你带着孩子们坐。”
“嗯，好。”顾见山这才发现夏幼之，赧颜道，“小夏也来了啊？不好意思啊，叔叔刚才没看见。”
“叔叔，没事没事。”夏幼之眯缝着眼睛笑着。
顾初雪酸溜溜道：“老顾这一回来，就看到顾渊了，哪里还能看到别人啊。”
顾见山皱着眉头，没好气道：“你哥刚回来，我关心关心不对吗？”
“哪敢啊。”顾初雪翻着白眼。
顾见山拿这个女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二婶却不惯着，拎着锅铲站在门口，霸气十足道：“顾初雪，别逼我当着小夏的面扇你啊，少阴阳怪气的，进来端菜！”
在这个家里，二婶绝对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她杏目一瞪，即便是顾初雪也不敢放肆。
看到顾渊回来，顾见山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他脸上堆着笑容，带着顾渊夏幼之他们坐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小圆子，以后出门，可不能关机了，怪让人担心的。”
“嗯，二叔，以后不会的。”顾渊挠挠头，立刻说道。
夏幼之瞥了他一眼，揶揄道：“小圆子没将网名改成‘六月的殇’，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顾渊：“……”
这叫什么话！
你够了啊！
等开始动筷子了，顾见山才想起什么。
“是不是少了个人？”
二婶没好气道：“你儿子。”
“哦对……小雷呢？”顾见山皱着眉头，冷着脸道，“这都几点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他同学过生日。”二婶说道，“我让他九点前回来的。”
听到这话，二叔脸上的神色才有所缓和，开始询问着顾渊旅途中的故事。
饭桌上顾渊本来是想要将自己遇到妖魂成为超凡的事情告知二叔，可考虑到二婶夏幼之和顾初雪都在，他还是忍住了，一是因为目前他自己都一头雾水，二是……不想让太多人为自己担心。
于是他挑挑拣拣，只说一些旅途中的趣事和平淡的所见所闻，对于妖域中发生的一切都没有提起。
饭桌上，顾见山有意无意瞥了顾渊几眼，眉头微微皱起，却没有说话。
等到吃饱喝足，二婶让顾渊将小夏送回家。
“二婶，她和咱们同一个小区……”顾渊无奈道。
“让你送就送，哪来这么多废话？同一个小区怎么了？隔了好几栋楼呢！”二婶有理有据道，“小夏一个小姑娘，晚上回去不安全。”
“阿姨，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夏幼之赶紧道。
“就让小圆子送你！”二婶瞪了眼顾渊，顾渊只得起身，和小夏一起离开。
顾初雪好奇道：“爸妈，你们想撮合顾渊和小夏姐？”
“要叫哥！”顾见山正色道，“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顾初雪翻了个白眼，塞着拖鞋回房间打游戏了。
顾见山沉默片刻，拿起桌子上的烟盒点了根烟。
“这孩子，有心事。”
二婶收拾碗筷，说道：“等他回来，你好好问问，不过，他要是说，你就听，不说你也别多问，大小伙了，有点心事正常的。”
二叔只是点头，没吭声。
……
夏幼之家的单元楼，距离顾家也就一百米，二婶之心简直昭然若揭。
“夏幼之，走快点好吗！”看到身边的夏幼之走路磨磨蹭蹭的，顾渊催促道。
“知道啦知道啦！”话是这么说，可夏幼之依旧走着小碎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顾渊，小手背在身后，嘴里哼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小调。
一直到单元楼下。
“上去吧，我得回去了。”
夏幼之站在楼下，看着顾渊的影子被路灯越拉越长，突然喊了一声。
“小圆子！”
顾渊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嗯？”
“没事，开心点！”
“你要是不给我二叔二婶汇报我那点事，我会更开心。”顾渊挥挥手，走远了。
少女摸着胸口的吊坠，撇了撇嘴。
“就说就说……”
第十七章 有妖气
回到屋子里，顾渊推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顾小雷。
十六岁的大男孩正是青春期，小伙子的脸上爆了几颗青春痘，正在被二叔耳提面令。
见顾渊回来，顾小雷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赶紧对堂哥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而顾渊则视若无睹，笑呵呵道：“二叔说的对。”
顾小雷目瞪口呆。
“哥，你刚回来，听见我爸说啥了吗？”
“没有。”顾渊一副经典狗腿子的模样，“但是二叔说啥都对。”
顾小雷：“？？？”
顾见山挥挥手，让顾小雷先回房间里。
顾小雷如蒙大赦。
顾见山望着顾渊，问道：“将小夏送回去了？”
“嗯。”
“小夏这孩子，不错的。”顾见山饱含深意道。
顾渊笑笑，不接话。
顾见山也没辙。
“走吧，去阳台，陪我喝杯茶。”
顾渊看得出来，二叔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便答应下来。
在阳台上，摆放着一张小桌子，还有两把椅子，看上去有那么几分闲情雅致，而且，二婶还在阳台上种了几盆花，其中就有一盆栀子花，恰逢花季，花香正浓。
顾见山坐在椅子上，下意识摸出烟盒，可看看顾渊，又放下了。
顾渊则是将烟盒拿起来，拿出根烟，递给二叔，顺势拿出打火机，帮着点着。
“您抽您的，没事。”
二叔笑笑，猛嘬了一口，又小心翼翼朝着厨房看了眼，二婶此时还在忙碌。
“这要是让你二婶看到，又说我让孩子吸二手烟。”
顾渊笑而不语。
紧接着，顾见山话锋一转。
“小圆子，你这一趟旅行，看来还有别的收获。”顾见山道，“看你变化挺大的。”
顾见山在衙门当差二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的观察力，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更何况顾渊还是他看着长大，稍微有些变化，他都能立刻察觉。
顾渊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经过一番思索，才说道：“二叔，我这一次旅行，遇到妖物了。”
“嗯……嗯？！”二叔脸色大变，嘴里的烟都掉在了腿上，吓得赶紧起身拍了拍。
顾渊选择和二叔交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毕竟二叔是个资深捕头，阅历丰富，为人冷静，他不需要藏着掖着。
“妖……妖物？”顾见山脸色难看，赶紧道，“你没事吧？”
顾渊哭笑不得：“我不就在您面前了，是没什么事的。”
听到这话，顾见山才松口气。
他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可见心情并不平静。
“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顾渊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着自己在妖域中的遭遇，包括被天宫和镇妖司的人带走，事无巨细。
在这一过程中，二叔已经忘记了抽烟，一直到烟自然燃烧烫到手指，他才赶紧丢进桌子上的八宝粥罐子里，用手轻轻挥了挥面前的烟雾。
“这么说……你是超凡了？”
“还不能确定。”顾渊说道，“但是就目前来看，我应该是觉醒了。”
若是放在其他家庭里，家长听到自己家孩子成为超凡，肯定是喜上眉梢。
可顾见山，却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他抬起头，看了眼顾渊。
“祭师是吗？”
“嗯。”
顾见山叹了口气，道：“涉及到超凡妖魔，我了解的也不多，虽然我是官差，可你知道，妖魔之事，都是镇妖司和除魔署处理，我们遇到了，也是直接移交给他们。至于你说的李思明，我打过交道。”
顾渊有些惊讶。
“您还认识李思明？”
顾见山笑笑，道：“多新鲜，都在星城，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们办案子，偶尔也会遇到妖魔作祟，少不了得和镇妖司的人打交道的。”
顾渊恍然大悟。
“这些事情，我都是该保密的。”顾见山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思索什么。
顾渊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等待着。
过了许久，顾见山才搓了搓脸。
“这两天，我找一找资料，好好看看祭师是怎么回事。”
顾渊犹豫片刻，又说道：“二叔，自从觉醒，从妖域中出来后，我的身体……好像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毕竟成为超凡了，有些变化是正常的。”顾见山笑着说。
顾渊却摇了摇头。
顾见山脸色变了。
他压低了嗓子，问道：“怎么回事？”
顾渊沉默片刻，突然伸出手臂。
他尝试着想象，拿出迫切的心，就像之前刚刚醒来，看到触手时，迫不及待希望触手变回去，不让镇妖司的人发现。
心念一动，一股能量突然涌入手臂，原本的手臂，刹那间变成了一根触手。
金光璀璨。
顾见山猛地站起身，瞪大眼睛，瞳孔收缩。
“这，这……”
顾渊深吸了口气，又尝试着控制触手，将其变回手臂。
“就是这样，可能还不止于此。”顾渊颓然道，“但是我暂且还没有弄清楚，也不敢和镇妖司的人说。”
顾见山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脸色凝重。
“这是怎么回事？”
顾渊摇头。
顾见山一拍脑袋。
顾渊要是知道才奇怪了，或许，也只有镇妖司的人能够给出答案。
“你不告诉镇妖司的人，是担心他们把你当成妖魔处理了？”
毕竟是看着顾渊长大的，顾见山知道这孩子心里在担心什么。
而从一个衙门捕头的角度出发，他并不觉得顾渊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你别担心，二叔会帮你调查的。”顾见山沉甸甸道，“你的担心有道理，别让太多人知道，嗯……对，别告诉其他人了！”
“好。”对着二叔，说出这些，顾渊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毕竟对顾渊而言。
二叔二婶，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人。
“你先去好好休息休息吧。”顾见山对顾渊说，“毕竟刚刚回来，很累吧？早点休息，等二叔有眉目了，就告诉你。”
“嗯。”顾渊起身。
阳台上。
顾见山又摸出烟盒，一根一根接着抽，烟雾袅袅，他面沉如水。
“镇妖司……又是镇妖司……”
房间里。
顾渊躺在床上，又摸出了那个MP3。
同房间的顾小雷，躺在上铺，抱着手机傻呵呵的笑，一看就是青春萌动的模样。
顾渊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顾初雪先前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这小子，不会真的有什么情况吧？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八卦的人，并没有去打扰少年青春时期的纯粹美好。
可刚戴上耳机，那诡异的声音，又一次挑动了顾渊的大脑神经。
“哥哥，你们家里，好像有妖气哦！嘻嘻！”
第十八章 初见与分开
听着MP3里小女孩的声音，顾渊猛地一震。
家里……
有妖气？
这怎么可能！
“你胡说什么？”顾渊质问道。
结果小女孩还没说话，上铺的顾小雷先茫然了。
“哥，你说啥？”
“没事。”顾渊轻咳了一声，“我在和别人打电话。”
“哦哦。”
顾小雷倒是没有多想。
顾渊看着手中的MP3，耳机里传出的是杂音。
“我说话，你能听见吗？”顾渊问道。
“可以的呀，嘻嘻！”
“你刚才说……”顾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拍了拍床。
顾小雷一颗脑袋探出来。
“哥，咋啦！”
“去楼下小卖部帮我买瓶东方树叶，茉莉花茶味的。”
“哥，在家冰箱里有好多饮料呢！”
“我要无糖的，0糖0脂懂吗？”
“哥，已经很晚了……”
“给你二十，剩下的都是你的。”
“好嘞！”
用以利诱之的方法支走了顾小雷，顾渊坐在床上，将耳机往耳朵里塞了塞。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喜欢玩眼珠子的小女孩，的确是在MP3里，而且，只要自己戴上耳机，就可以与对方沟通，交谈。
通过交流，顾渊发现，小女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进入MP3里，并且完全融为一体，她还央求着顾渊把她放出来。
然而，顾渊并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简单交流后，顾渊又询问道：“你刚才说，在我们家里感受到了妖气？”
“嗯啊！不过，并不是很强烈。”小女孩说道。
“在哪？”顾渊问道。
小女孩沉默了一会，才徐徐说道：“先前还在的，而且，离你很近很近呢，现在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顾渊脸色微微一变。
“是啊，明明刚刚还在的，嘻嘻……”
顾渊心说这什么毛病。
说话就说话。
老嘻嘻什么啊？听着就阴恻恻的。
“你跟我仔细说说，你是怎么感知到的，是东西还是人。”顾渊迫切问道。
毕竟这里可是自己家。
可小女孩的回答，却让顾渊有些失望。
对于顾渊一连串的提问，她茫茫然：“我不知道呀。”
哼，要你何用！
平复了一下心情，顾渊迫使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毕竟自己住的是个单元楼。
就算离自己很近，也未必就是在这房子里。
还可能是楼上，楼下，也可能是邻居。
一切皆有可能。
想到这些，顾渊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可就在这个时候，听见房门被拧开的声音。
“哥，我回来啦！”
看着气喘吁吁的顾小雷，顾渊微微一笑，伸出手接过饮料，可此时，耳机里，又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妖气，又很近了呢。”
顾渊的身体一僵，手中的东方树叶掉在地上。
“是吗……”
……
阳台上。
顾见山还在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虽然顾见山平日里就有抽烟的习惯，可控制的还算不错，基本上一包烟能够抽个三四天。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顾见山回过神来，转过脸看了眼站在身后的妻子。
二婶穿着一件睡衣，选择坐在顾见山的身旁，她翘着腿，手中端着一杯安神茶。
“怎么了？”
“小圆子这孩子，似乎是和镇妖司扯上关系了。”顾见山语气低沉道。
听到这话，二婶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镇妖司？怎么又是镇妖司？小圆子只是个普通人，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呢？”
平日里二婶是个相对冷静的性格，可现在涉及到顾渊的事情，又牵扯到了镇妖司。
她关心则乱，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也不管顾见山能不能回答上来。
“目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两天打听打听。”顾见山安慰妻子，“你不用太担心，小圆子又不是小孩子了。”
二婶脸色却有些冷。
“你忘了，大哥大嫂是怎么失踪的了？直到现在，镇妖司也没给我们一个答案！”
“嘘……”顾见山皱起眉头，“这些事情，别在孩子面前说。”
二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竟泫然欲泣。
像是……
有着天大的委屈。
……
房间里。
灯已经关上。
睡在下铺的顾渊，内心乱糟糟的。
根据小女孩之前给的信息，基本可以确定，这妖气和顾小雷有关。
如果。
没有意外的话。
可是，顾小雷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一学生，学习优异，积极向上，待人温和，也是老顾家家庭地位最低的人。
怎么会有妖气呢？
甚至。
顾渊都没办法将自己这个堂弟和妖物联系在一起。
“小雷，还没睡吧？”
“啊？没得。”顾小雷吓了一跳，赶紧道，“哥，我吵到你了？”
“没有。”
“哦，你咋不睡觉呢？”顾小雷疑惑道，“是因为失恋了，所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吗？”
顾渊：“……”
明天非得和夏幼之好好说道说道！
“哥，我听说，你那个女朋友，是因为成为超凡，进入武道学院了，所以才把你甩了？”顾小雷继续说道。
顾渊黑着脸，道：“你才高中，你还是个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是替你生气啊！”顾小雷哼哧哼哧道，“还是小夏姐好，不管你怎么样她都不会嫌弃你的。”
“……”
“哥，你恨那个女的不？”顾小雷有些义愤填膺。
“当然不会。”顾渊笑了笑。
失落是真的。
可这几天下来，顾渊发现，自己生命中的精彩实在是太多了，为了一场学生时期的恋爱而感到撕心裂肺，太不值当。
“哥，她进入武道学院，就觉得高高在上了，这你都不生气？”顾小雷趴在床上，脑袋探出来，不可思议道。
顾渊的两只手叠在一起，脑袋枕在上面，黑暗中，目光闪烁。
“初见时，没有精心准备，分开时，总得坦然告别。”
“我听不懂。”顾小雷摇头。
顾渊刚准备当一回人生导师，给这个处于青春期的堂弟好好上一课，突然一拍脑袋。
自己喊顾小雷，不是要讨论自己感情上的事情好吗？！
“小雷，我问你，你这几天，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嗯。”顾渊只能想着，尽可能从顾小雷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从而进行分析。
毕竟涉及到自己的家人。
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我想想啊……”顾小雷虽然觉得顾渊的问题有些无厘头，却还是认真思索着。
顾渊内心一阵感慨。
小雷这孩子还是懂事。
这要是换做别的孩子，指定不当回事，还得问东问西，可小雷不！
他会认真思索，仔细回忆！
直到。
顾渊听见顾小雷的鼾声。
顾渊：“……”
第十九章 方宇
翌日。
当顾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半。
这两天，的确是没有休息好。
而家，对于顾渊而言，就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他躺在熟悉的床上，枕着枕头就可以大梦一场。
洗漱完毕，坐在餐桌上，二叔二婶已经去上班了，不过饭菜都是准备好的，除此以外。
“哥，你太懒了。”顾小雷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手中握着游戏手柄。
“初雪呢？”顾渊问道。
“我姐啊，和小姐妹出去了，中午也在外面吃。”
顾渊“哦”了一声。
慢条斯理吃着早餐。
“对了，你今天出门吗？”顾渊抬起头看了眼顾小雷问道。
“不啊。”
顾渊轻轻点了点头，依旧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顾小雷。
昨晚还想要从顾小雷口中问出一些信息，结果这小子竟然睡着了，不过这也让顾渊意识到，想要从他这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是够呛了。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先确定顾小雷是不是真的遇到了妖物，如果是的话，顾渊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而且他也不敢冒险，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来看，最明智的选择还得是求助镇妖司。
人家毕竟是专业的。
就在这时候，顾小雷摆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如条件反射般丢掉手中的游戏手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偷偷瞥了眼顾渊的方向，这种做贼心虚的小动作，让顾渊心中觉得好笑，不过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咳咳……”顾小雷起身，立刻回到房间里，并且关上房门。
就冲着这样的行为，顾渊深刻意识到，自己这个堂弟。
已经从少年变成骚年了。
他摇摇头，倒是没有什么告状的想法，二叔二婶都是比较开明的，也比较尊重孩子，顾渊上高中那会也青春懵懂过，并且被学校找了家长。
当着老师的面，二叔对顾渊表示严厉谴责，可回去的路上，却有一场深刻的谈心。
二叔说，青春时期少男少女之间懵懂的好感是正常的，可前期是彼此尊重对方，并且要起到积极正向的作用，比如互相学习对方的优点，彼此鼓励考上同样的大学。
当然，最后也有狠狠的敲打，比如：敢欺负人家女孩子或者是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当场枪毙！
那个时候的顾渊是真的被吓到了，毕竟二叔可是衙门里当差的，说枪毙就枪毙，一点脾气没有啊！
对于顾小雷，顾渊也是同样的态度，不过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抽时间还是得好好敲打敲打，毕竟现在小年轻懂得多玩的花，就算有懵懂也得尊重女孩。
这刚洗好碗，房门就被敲响。
顾渊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夏幼之，还有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
“小圆子！想我了吗！”男人哈哈大笑。
这就是方宇。
顾渊眯了眯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宇可是白白净净的，可现在这肤色，像是在酱油里泡了三天三夜。
“你这是去非洲打暑假工了？”
“那可不，专门帮人运RPG。”方宇挤眉弄眼道。
顾渊招呼着他们坐下，并且拿出二叔的茶具泡了壶茶。
这刚坐下，方宇就开始大吐苦水。
“我爹不是人啊！竟然让我去工地搬砖。”方宇说着话，还对着顾渊摊开手掌，好家伙，手上还有水泡。
这是真搬砖啊！
夏幼之捧着茶杯说着风凉话。
“你本来就是个少爷，磨砺磨砺挺好的，你爸这也是父爱如山。”
“是父爱如山体滑坡吧？”方宇瘫在沙发上像个老大爷，一脸的生无可恋，“我现在恨不得去KTV当少爷。”
“就凭你？”夏幼之冷笑。
“我怎么了？”
“卖相太差，富婆是有钱，不是有病。”
方宇：“……”
顾渊忍着笑，看着他们。
结果方宇话锋一转，看了看顾渊。
“小圆子，你不爷们啊！”
顾渊的手，微微颤抖。
这句话说出口。
顾渊闭着眼睛都知道，方宇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
果不其然。
方宇直接站起身，坐在顾渊身边，手按在他肩膀上，说道：“不就是个娘们嘛！我当初就知道，那娘们不是什么好人，我听说她转脸就和一个富二代好上了，不过没事，哥回头把表妹介绍给你！”
夏幼之用杀人的眼神盯着他。
方宇面色一变，已经感知到了杀气。
顾渊扫掉肩膀上的手，将方宇推到一边。
“莫挨老子。”
方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夏幼之用凶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他抿了抿嘴，知道夏幼之不想让自己提起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于是就转移话题。
“小圆子，你回来的真是时候，我老子看我看的可紧了，要不是这两天工地出了事停工了，我都没时间来找你。”
顾渊从善如流，问道：“啥事？你爹卷钱跑路了？”
“滚滚滚。”方宇没好气道，“我爹还没到破产的地步，不过，你既然问了，我还真想展开说说。”
接着，他就收起笑容，压低了嗓子，小声说道：“就我在的那个工地，死人了！”
顾渊微微一愣，不过也没有太过惊讶。
工地上发生意外，似乎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你们别不当回事啊！工地上发生意外，的确不算少见，可这一次，这事有点邪门。”
“哦？”
方宇喝了口茶，咂了咂嘴，四下看看，跟特务接头似的，又伸着脖子，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这工地上发生意外，大多是摔死，或者是被东西砸死，可我在的这个工地，可太邪性了。”
说到这，方宇自己脸色都变了。
顾渊皱了皱眉头，和夏幼之对视一眼。
隐约察觉到了不寻常。
方宇并不是个胆子小的人，毕竟半大小伙天不怕地不怕。
方宇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顾渊负责帮着添上。
“死的那人，三十多岁，年轻力壮的，我和他关系其实还算不错，可就是大白天的，他干活干得好好的，也不是怎么的，就抽风了，竟然拿钳子硬生生把自己的舌头从嘴里拔了出来，你们谁见过这样的死法？”
“你亲眼看到的？”顾渊吃惊道。
方宇摇摇头。
“我要是亲眼看到，就得去看心理医生，而不是坐在这和你聊了。”
顾渊只是想了一下，都觉得画面感有些强，要是放在以前，他可能会觉得后背发凉。
可在海城经历了那么一遭，即便没有魂玉的加持，顾渊的心理素质也有了明显提升，就像以前看鬼片，看完之后睡觉都得缩在被子里，好像被子是被高僧加持过的法器，亦或者是真有什么，妖魔鬼怪第一定律：不得伤害躲在被子里的人。
可现在，顾渊就算看了鬼片，最多点根烟说一句：就这？
方宇长长吐了口气，道：“我是听工友说的，肯定是真的，说是，舌头被拔出来后，鲜血倒灌喉咙，然后就在地上抽搐……嘶……”
第二十章 第二道妖气
方宇只是简单阐述一下他知道的消息，也不算说的多详细，可就算如此，也将夏幼之吓得够呛，她的腿盘在一起，缩在沙发上，两只手还不停搓着自己的胳膊。
“别说了嗷！”
方宇摇摇头。
“不说了，不说了……”
“没报官吗？”顾渊问道。
“报官了，不过这事有点玄，官府也得转交给镇妖司。”方宇说道，“这不，我爸还找了什么高人，在工地做做法事呢，不过一看就知道是招摇撞骗的骗子，还想忽悠我呢。”
“怎么忽悠的？”夏幼之疑惑道。
方宇有些生气：“他拿个东西骗我，说是什么唐朝的古董！这特么就是羞辱我智商啊！我当场就戳穿他了。”
“这……你对古董有研究？”顾渊意外道。
方宇惆怅道：“他拿个破铜币，跟我说是唐朝的比特币。”
顾渊：“……”
这的确有些欺人太甚了。
被这么一闹，夏幼之也放松许多，在沙发上笑出眼泪。
“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方宇拍着胸口，财大气粗道，“今天，方公子买单！”
“等等，我把小雷叫上。”顾渊说道。
他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过了一小会，才听见顾小雷的声音。
“哥，进来吧！”
顾渊走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顾小雷，笑了一声。
“起来吧，你宇哥请吃饭。”
“啊？”顾小雷看了看手机，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你有事？”顾渊疑惑道。
“等会有同学来找我。”顾小雷眨巴眨巴眼睛道。
顾渊眯了眯眼睛。
顾小雷说话的时候眼神明显闪躲，一眼就能看出是胡说八道，不过他也没有勉强。
就在准备出去的时候，又看到桌子上的MP3。
他走到跟前，看了看顾小雷，又将耳机塞进耳朵里。
“现在，你还能感知到吗？”顾渊问道。
“什么？”顾小雷疑惑看着他。
顾渊摆摆手，表示不是和他说话。
顾小雷又躺了回去，继续玩手机。
就在这时，耳机里，又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嗯啊！妖气还在，不过正在一点点变弱……咦！”
“怎么了？”
“哥哥，你这家里，怎么又多了股，不一样的妖气呀？这股妖气，似乎更浓郁，更强大呢……”
顾渊心里咯噔一下。
他瞪大眼睛，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又多了？你是说……有两道？”
趴在床上的顾小雷，好奇看着顾渊。
MP3……
也能打电话吗？
果然，自己还是太小太无知。
收起MP3，顾渊的眼神复杂起来。
两道妖气……
这不科学啊！
第一道妖气，顾渊还没办法确定是不是和顾小雷有关，现在又多了一道。
怎么回事。
自己就是来了一场毕业旅行，就开起了招黑模式不成？
在方宇的催促下，顾渊走出房间，将MP3塞进口袋里，心事重重。
“小雷呢？不去吗？”方宇问道。
方宇和夏幼之一样，之前经常会往顾家跑，对顾小雷也算熟悉。
“他不去了。”顾渊回过神来，笑着说道，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哦！”方宇点头，倒也没太在意。
三人一同出了小区，顾渊拿出手机准备打车，却被方宇喝住。
“瞧不起谁呢？哥开车来的！”
说完拿出车钥匙，滴了一下。
顾渊和夏幼之顺着发出动静的方向看去，是一辆黑色的老普桑，上面满是泥点。
“这车我见过，秦始皇出游的时候开的就是这个。”夏幼之毫不吝啬自己的嘲讽。
方宇也不见脸红，嚷嚷道：“你懂什么，这玩意皮实耐用！上车！”
顾渊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大学时候，方宇就会开车转悠，虽然谈不上是老司机，但是驾驶技术也算是熟练，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来到了一家小饭馆，就在大学城外面。
这里是铁三角经常一起吃饭的地方，叫“康庄饭馆”，老板姓康，老板娘姓庄，也是巧了。
可能是沾了点“康庄大道”的大气运，这家小饭馆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就算现在已经是暑假了，可依旧需要等号。
“哎哟！小方来了啊！”忙的满头大汗的老板娘看到方宇笑呵呵打了声招呼。
“庄姐，又好看了啊！不像话了！”方宇不高兴道，“你这咋越长越年轻呢？等开学了，大二的不得以为你是新来的学妹？”
逗得老板娘花枝乱颤，虽然没让他们插队，不过，给他们端来三份冰粉。
“我说方宇，你能不能要点脸啊？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夏幼之没好气道。
“用语言让别人开心快乐，自己又不需要付出什么，为什么不这么做呢？”方宇反问道。
夏幼之没说话。
饭桌上，点了几个菜，方宇和夏幼之非常默契，没有说顾渊和前女友的事情。
只是饭吃到一半，方宇接了个电话，等回来的时候，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
“你们俩先吃，我有点事情，得先撤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夏幼之问道。
“小事，一点小事。”方宇嬉皮笑脸，将顾渊拽起来，“你送我。”
顾渊不情不愿，走到门口，嘴里念念叨叨。
“你都多大人了，要我送你干啥。”
“啧啧，你小子别不知好歹啊，我这是给你和小夏创造机会呢。”方宇手指头套在钥匙圈里摇啊摇，说道，“小夏挺好的，那个什么秦雅，分就分了，恕我直言，她算个der啊！以前在学校，我就看她不顺眼。”
看到顾渊皱起眉头，方宇没好气道：“你不会还没放下吧？”
“倒也不是。”顾渊摇摇头，道，“只是不想背后说她是非。”
方宇愣了愣，点点头，走之前拍了拍顾渊的肩膀。
“我知道了。”
看着方宇开着那辆破普桑扬尘而去，顾渊脸色依旧有些凝重。
他不知道，小女孩口中的“第二道妖气”，是不是和方宇有关。
……
四十分钟的时间。
普桑停在了一家私人会所的停车场。
放眼望去都是BBA，其中还有两辆宾利一辆大劳，在星城也算是比较少见了。
拆开了都卖不到五千块钱的老普桑，在这里就显得极为扎眼。
皮肤黝黑的方宇，快步走到门口，两个年轻男人就赶紧迎了过来。
“宇哥！”
方宇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烟，随意地衔在嘴里。
另一人掏出都彭打火机，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火苗递到跟前，等烟点着后，方宇轻轻拍了拍对方手背，眯着眼睛笑了笑。
“人找到了？”
“嗯，在里面呢，大喊大叫的烦死了，不过咱们还没动他。”递烟的年轻男人笑呵呵道。
方宇“嗯”了一声，大步流星朝着里面走着。
此时的方宇，会给人一种割裂感，在顾渊面前，他咧着嘴笑着，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可现在的他，目光中的阴冷却让身后的两个年轻男人觉得发憷。
第二十一章 当狗怎么了
那两个男人亦步亦趋跟在方宇身后，落后半个身位，迎面走来的人都会上来打一声招呼，不过认识方宇的人少之又少，这招呼都是对着方宇身后的两人打的。
“宇哥，要我说啊，您没事就来多坐坐，现在这些出来玩的小崽子，都不认识您了。”其中一个笑呵呵道。
“赵猴子说得对。”另外一个也赶紧道。
方宇笑了笑。
“你们现在还小，等以后，可能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了。”
“宇哥有觉悟！”赵猴子一个马屁跟上。
“赵猴子说得对！”另一个紧随其后。
来到二楼。
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
赵猴子笑着说：“这小子不老实，得派人盯着点。”
“你俩做的不错。”方宇看看他们，“在门口等我吧。”
说完，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光线昏暗。
名贵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的脸色苍白，有些坐立不安。
看到方宇的时候，他就下意识起身，像是受惊的兔子。
方宇一巴掌拍开灯，走到跟前，将嘴里的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然后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穿着一件GUCCI的短袖T，手腕上戴着一块绿水鬼，他看着方宇，神情有些忐忑。
“你……你是？”
方宇将茶几上的啤酒推开，一屁股坐在上面，轻轻摆了摆手。
“先坐。”
男人喉结滚动了下，惴惴不安地坐下。
他不知道方宇是谁。
可将他带过来的赵猴子，他却认识。
不过，是他认识赵猴子，可赵猴子不认识他。
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彭乔家里有两个工厂，一年少说也有两三千万，住的是高档小区，开的是帕拉梅拉。
可这样的资产，和赵猴子他们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哥，我要是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您说，我改。”彭乔咧着嘴，强笑着说道。
方宇笑了笑，摇摇头。
“你没得罪我，你也得罪不到我。”
听到这话，彭乔的脑门上都蒙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方宇什么都没做，话也没说几句，可给他的压迫感却很强，而且，他能真切感受到，方宇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
方宇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又四下看看，最后伸出手。
“有烟吗？”
彭乔赶紧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包黄鹤楼1916递了过去。
方宇点了一根，剩下的，非常自然地揣进兜里。
“秦雅是你女朋友，对吧？”
彭乔反应很快，赶紧道：“是不是，我听您的。”
方宇乐了。
“挺机灵的。”
彭乔满脸堆笑。
遇到比自己强的人就低头，不丢人。
这是彭乔老爹对他说的话。
“哥，您看上秦雅了？晚上我就给您送过去，您看行不？”彭乔嬉笑着说道。
方宇眼神骤然变冷，突然拿起旁边的啤酒瓶，抬手就砸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砰”的一声，彭乔的身体立刻躺在沙发上，捂着脑袋，脑瓜子嗡嗡作响，剧烈的疼痛帮他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而方宇看着手中完整的酒瓶子，啧了啧嘴。
“小圆子说的没错，电影里都是骗人的，酒瓶子砸脑袋根本砸不破……”
他手指夹着烟，摁在彭乔的身上。
滋滋作响。
“说实话，咱俩没什么仇，但是你不该抢别人女朋友，当然，那女人我不喜欢，压根不是什么好鸟，可小圆子喜欢，我就装作不知道，她那点花花肠子，也就忽悠忽悠小圆子了。”
彭乔双手抱着头，贴在沙发上，弓着身体，强忍住疼痛，不敢发出嘶吼了。
方宇叹着气，继续说道：“小圆子脾气好，性格也好，豁达，开朗，可我不行，我从小就小肚鸡肠，彭乔，那女人你喜欢就留着，别分手，千万别分手，老子挺想看看，你俩破桥洞下盖小被的样。”
彭乔不敢说话。
方宇突然有些惆怅。
“哎，我就小圆子这么一个哥们，你为啥要欺负他呢……他人多好啊。高一那年，我打断人两条腿，我老子把我吊起来打，还没收我的银行卡，把我塞进一间破高中，妈的差点把老子饿死。
好在，在那个破高中，我认识了小圆子。那段时间，真难熬啊，一个星期十块钱，十块钱能干啥？黄钻我都不敢开……真是馒头就咸菜啊。
小圆子呢，就非得拽着我打游戏，谁输了，就请对方吃饭，他输了我一个学期，我特么新手啊，他呢？不去打职业都可惜了。
大过年的，我老子还去国外，小圆子把我带回家吃饭，我才知道，过年可以那么热闹。二叔好人啊，还给我压岁钱来着，妈的结果被小圆子赢走了。
我和别人打架，结果对方人多，小圆子先是帮我揍回去，然后再把我吊起来打一顿，还跟个禽兽似的让我抄课文，这是人干的事吗？要不是打不过他，我……”
方宇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可说着说着，他又变冷了。
又是一拳，砸在了彭乔的脸上。
“你为什么……要欺负他呢？啊！”
擦了擦手上的血，方宇起身，准备离开。
“哥……哥……”彭乔突然发出动静。
方宇看着他。
“你出气了吗……别搞我了，行不？就到这了。”
方宇笑了笑，摇摇头。
“不行的，我说了，要看你住破桥洞，说到做到。”
彭乔费力的睁着眼睛，看着他。
“你说，你就那一个哥们，那赵猴子他们呢？”
方宇想了想，笑了笑。
“我的狗？嗯……差不多吧。”
说完，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两分钟后。
又有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彭乔，赵猴子忍不住摇头。
“宇哥肯定是吃斋念佛了，我以为他会缺胳膊少腿呢。”
另外一个乐呵呵笑着。
“宇哥和咱们不一样了。”
赵猴子走到跟前，踢了踢彭乔，然后坐在旁边。
“你说你，惹谁不好，惹宇哥，真的勇啊……”
“赵猴子说的对。”
彭乔的眼睛都被血糊住了。
他艰难坐起来，看着赵猴子。
“赵哥，那人说，你们是他的狗。”
赵猴子微微一愣，打开一瓶啤酒，倒了一杯。
“你想表达什么呢？挑拨离间？让我生气？去找宇哥麻烦？”
彭乔没说话。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赵猴子喝了口啤酒，叹气道：“你出去转一圈，打听打听，多少人想给宇哥做狗，他们有这个机会吗？做狗怎么了？他就算不说，我心里也是把自己当狗的。”
“赵猴子说得对。”另一个说。
赵猴子伸出手，按在彭乔的脸上。
“上学那会，我经常惹事，天天被我爹打，皮带都抽坏了好几根，可我跟着宇哥屁股后面转，你猜怎么着？嘿嘿，我爹当场给我一张卡，里面五百万，说我出息了。
跟着宇哥，我就算是把别人腿打断了，我爹都笑眯眯帮我圆，因为他可以和宇哥的老子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聊孩子了。”
他低下头，阴冷地看着彭乔。
“你说说，当狗怎么了？嗯？”
彭乔面如死灰，彻底不说话了。
第二十二章 要见你
当顾渊起身准备买单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方宇临走前已经结完账了。
“这个方宇……”顾渊皱起眉头。
站在顾渊身后的夏幼之笑着说：“行啦，你还没习惯吗？反正他本来就是狗大户。”
“我记得咱们上次吃饭，就是方宇给钱的。”顾渊叹气道，“这一次应该是我了，有来有回才对的。”
夏幼之笑着说：“你还在意这个？”
“他有钱，是他的事。”顾渊说道，“但是朋友之间相处，是应该平等的，或者他可以请我吃西餐，我可以请他喝稀饭，他请我按摩，我请他搓背，如果每次都是他花钱的话，那不是把他当成冤大头了吗？”
夏幼之翻了个白眼。
“方宇不会在意的。”
顾渊笑了笑：“我知道他不在意，但是，这是对朋友的尊重。”
看着夏幼之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顾渊也没继续说下去了。
“咱们现在去哪啊？”夏幼之的手背在身后，两个小拇指够在一起，小脚轻轻踮了踮，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送你回家。”
夏幼之顿时一脸的失望。
站在路边，夏幼之还有些生气。
“这个方宇，开车把我们带来，结果自己跑了，害得我们还得打车回去。”
顾渊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身后，犹豫了一下，突然道：“要不，咱们去……”
“好啊！”
顾渊脸一黑：“我还没说去哪。”
“去哪都行。”夏幼之说完这话，微微一愣，轻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张望着四周，说道，“我只是不想回家嘛，待在家里真的很无聊的。”
“那就去学校走走吧。”
“啊？”夏幼之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这么大的太阳，你不热吗？”
“那就……回家？”
“走！毕竟毕业了，总得和学校好好告个别不是？”夏幼之说完就自己走在前面。
顾渊笑了笑，跟了上去。
刚好看见一个小超市。
夏幼之立刻拉着顾渊走了进去。
“请你吃冰淇淋！”
顾渊倒是没和夏幼之客气，这拉开冰柜，随便挑了一个。
结账的时候，机器一扫。
“三十八。”
顾渊：“？？？”
他看着手中的冰淇淋，陷入沉思。
旁边的夏幼之，已经狠狠掐住了顾渊的胳膊。
“我……拿错了，这个口味我不喜欢，去换一个。”
顾渊拿着冰淇淋重新回到冰柜旁，挑了一个看上去最普通的。
“这个四十八。”机器一扫，身材有些臃肿的收银大妈顿时就有了一种奢侈品专柜柜姐的既视感，哪怕对方说一句这个冰淇淋需要配货，顾渊都不带惊讶的。
夏幼之继续对着顾渊手拿把掐。
顾渊心领神会。
“不好意思，我想起来了，我这两天生理期，不能吃冰的。”
然后放了回去，拿了瓶矿泉水。
走出小超市，夏幼之愤愤不平。
“现在的冰淇淋真的越来越嚣张了，以前小布丁良心，顾渊，你要不要吃一口？”说话时，夏幼之将手中的冰淇淋递了过去。
“不用了，我是七个小矮人的铁粉。”顾渊拒绝道。
“……”
刚走到学校门口，顾渊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电话刚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一个女人清冷的声音。
“在哪。”
顾渊的记忆力还算不错，虽然电话里的声音难免有些失真，可他还是听出来了。
这是葛菲。
顾渊将自己现在的位置说了一遍，刚想问对方做啥，葛菲却丢下一句：“在门口等我。”就挂了电话。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火急火燎的吗？
挂了电话，就看到旁边的夏幼之一脸的不悦。
“谁啊？”
“一个……”顾渊本来想说一个朋友，可转念一想，自己和葛菲之间应该也不算朋友。
“不太熟的人。”他如此说。
“哦。”夏幼之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
她看了看身后的大门，又转脸看着顾渊。
“咱们还进去吗？”
“等下有人要找我，可能会有点事情需要处理，要不，我帮你打辆车？”顾渊问道。
“我不！”夏幼之当场就不乐意了。
刚才顾渊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听见电话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
现在竟然就想要支开自己？
想都别想！
夏幼之决定。
自己就站在这，哪也不去，非得看看到底是哪个小狐狸精！
站在树下，吹着自然风。
可吹到脸上的风，似乎都是热的。
刚等了五分钟，一辆红色的宝马车就停在了面前。
车窗玻璃降下，戴着一副雾霾蓝墨镜的葛菲贝齿轻启。
“上车。”
看着面前的红色宝马，再看着葛菲那张精致的脸，夏幼之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暗道不妙。
还真是小狐狸精！
大事不妙啊！
此时的夏幼之，就像是吃了那个四十八块钱的冰淇淋，心里拔凉拔凉。
顾渊走到跟前，看着葛菲，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头儿，要见你。”葛菲平静说道。
“着急吗？”
葛菲皱了皱眉头。
“直接说。”
顾渊笑笑，指了指身后的夏幼之。
“如果不着急的话，顺道帮我把她送回家，可以吗？”
夏幼之听到这话，心里才舒服一些。
葛菲倒是没有拒绝。
“一起上来吧。”
顾渊本来是想要坐副驾驶，结果被夏幼之拉到了后排。
车门拉开，冷气铺面，驱散了燥热。
连带着心情似乎都变得轻松了一些。
相比较而言，这辆红色的小轿车还挺适合葛菲，不像白榆和那辆大越野车，总给人一种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既视感。
“哎呀，顾渊哥哥，这个姐姐好好看呀。”坐在旁边的夏幼之突然开口。
顾渊错愕地看着她。
开车的葛菲依旧面无表情。
“顾渊哥哥，你们要去哪里呀？可以带着我一起嘛！”夏幼之眯着眼睛笑着说。
顾渊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行，是有正事。”
夏幼之一边掐着顾渊的胳膊，一边娇羞道：“那好吧，顾渊哥哥你要早点回来哦！我会在家等你的，嘻嘻！”
顾渊头都大了。
“夏幼之。”
“怎么啦，顾渊哥哥。”
“你今天怎么，婊里婊气的？”
夏幼之：“？？？”
她立刻咬牙切齿，一把掐住顾渊的胳膊。
顾渊疼得倒吸冷气。
城市花园小区门口。
葛菲将夏幼之放了下来。
看着车重新启动，慢慢离开自己的视线，夏幼之气得咬牙切齿。
“刚刚分手，就勾搭上了小富婆？小圆子，我踢死你！”
第二十三章 提问
“你这个小女朋友，挺有趣的。”开车的葛菲，突然说道。
顾渊大惊失色。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她是我好朋友。”
“是吗？”
顾渊本来是想要给一个肯定的答复，可想到夏幼之刚才婊里婊气的模样，却忍不住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李……李叔找我，什么事啊？”
“李叔？”葛菲有些意外。
“难道，我应该直呼其名？”顾渊好奇道。
葛菲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
“我也不知道头儿找你做什么，可不会是什么坏事。”
顾渊好奇：“为什么这么笃定？”
葛菲抬起头，通过内后视镜看了眼顾渊，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顾渊却已经福至心灵。
“因为，没有比我成为祭师更糟糕的事了？”
葛菲鼻翼微动。
这小子……
还挺机灵的。
等来到熟悉的“红浪漫”，顾渊跟着葛菲走进咖啡馆。
“小顾，你来啦！”周禛坐在椅子上，冲着顾渊挥挥手，一脸的热情。
顾渊微笑着点头。
他对周禛这个人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虽然这哥们有点自来熟，可和这样的人相处的时候，不会感觉到压力。
等到顾渊跟着葛菲上了楼，洛丽塔走到跟前，手里端着一杯柠檬水。
“你说，头儿将这小子叫来，是要做什么啊？”
周禛看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才是智囊，为什么要问我？”
“智囊又不代表无所不知！”洛丽塔少女理直气壮道。
周禛乐了：“那不就得了，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
洛丽塔少女盯着他看了一会，深以为然地点头。
“也是，我真糊涂，为什么要对你的智商抱有希望呢？”
周禛：“……”
……
楼上。
葛菲只是将顾渊送到门口，便转身下了楼。
顾渊轻轻敲了敲门，听见“进”后才推门而入。
一身长衫的李思明站在书桌前，手中持有一根毛笔，正在写着字。
这就是一种可以给人“安定感”的格调。
比如，如果顾渊看到的李思明是躺在椅子上打王者，他一定会觉得这人不靠谱。
“您找我？”
“不急。”李思明的目光看着平铺在桌子上的白纸，白纸上压着一块紫檀木所制，刻有浮雕的镇纸。
顾渊轻步走到跟前，歪着头看了一眼。
字是好字，结构分明，棱角平顺，力透纸背。
“为大夏之兴盛前仆后继，为人族之安定继往开来。”
顾渊心中默念，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眼李思明。
李思明将手中的毛笔轻轻挂在了笔架上，拿起一旁的毛巾轻轻擦了擦手。
他转身，从书架上拿来一个小盒子，四四方方，大概一个巴掌大。
“这是什么？”顾渊好奇道。
“昨天，我说过，那魂玉得留下来，不过会找一件更适合你的东西送给你。”李思明平静说道。
顾渊还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没这个必要的，毕竟魂玉本来就不是我的。”
“一码归一码。”李思明倒是比较执着，“既然她将魂玉给你，那就是你的，先打开看看吧。”
顾渊看着李思明依旧淡然的神情，沉默片刻后，伸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盒子。
入手沉甸甸的。
肯定不是婚戒。
轻轻拨开锁扣，木盒的触感非常细腻，应该不是什么俗物。
等将木盒彻底打开，里面垫着一层红色的绒布，一颗圆润的珠子，便放置在绒布的凹槽中。
“这是什么？”顾渊随手拿起褐色的珠子，仔细看了看，珠子上有两个对应的孔，“看着像佛珠？”
“不错。”李思明轻轻点了点头。
顾渊脸上写满了疑惑。
他仔细看着手中的佛珠，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可既然李思明会将这佛珠拿出来，并且郑重其事的送给他，还是交换魂玉，动动脑子想想也知道，这佛珠绝对不会是什么俗物。
“这颗佛珠，你一定要收好，最好，直接找根绳子挂在脖子上。”李思明郑重其事道。
“咳咳……您不妨直接告诉我，这佛珠的妙用？”
李思明看了眼时间，站起身。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说话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门口。
顾渊还傻愣在原地。
李思明侧目看着他。
顾渊终于回过神来。
这也太突然了，说走就走？
他赶紧跟上李思明的脚步，至于是要去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也不敢问。
看着李思明带着顾渊下了楼，葛菲等人都是一脸惊奇。
“头儿，你们这是要出去？”
“嗯。”李思明点头，将周禛叫到跟前，让他负责开车。
等做到车上，周禛才发问。
“头儿，咱们这是去哪啊？”
“镇魂山。”
握住方向盘的周禛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了一抹诧异，不过嘴上却什么都没问，只是发动车辆。
顾渊有些好奇。
“我们只是要离开星城吗？”
“不是。”
“咦？”顾渊更意外了。
他就是土生土长的星城人。
可从小到大，他都没听说过，星城有个“镇魂山”。
“小顾，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开车的周禛说道。
顾渊也没问了。
坐在旁边的李思明，突然道：“你心中应该有不少疑问吧？”
“什么？”顾渊一愣。
李思明饱含深意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顾渊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
“我可以问吗？”
“嗯。”
顾渊的心中的确藏着很多疑惑。
既然现在有这个机会，他当然不愿意错过。
“徐青枝前辈，真的消散了吗？我是说……镇妖司有没有办法，将她的魂魄找回来？”
李思明有些错愕。
他看了看顾渊，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却有些温和。
说实话。
李思明之前也设想过很多。
也许顾渊的第一个问题是，祭师是什么。
他会不会死。
他有没有可能成为镇妖司的一员。
可李思明没想到的是。
顾渊的第一个问题，是询问徐青枝。
“镇妖司没有办法，不过，青枝做了她该做的。”李思明平静说道。
顾渊有些失望，虽然，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否则，凭借李思明和徐青枝的关系，对方怎么可能不去做呢？
“那……徐青枝前辈为什么要和你说对不起呢？”顾渊又问道。
李思明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这个问题，回程的时候会告诉你。”
顾渊“嗯”了一声。
“不问问你自己吗？”李思明问道。
“肯定是要问的。”顾渊笑了笑，“我，是不是真的觉醒了？”
李思明“嗯”了一声。
“是，如果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已经在妖域中觉醒，成为了超凡，所有超凡中，只有祭师才能召唤出献祭之门。”
“那……成为祭师，就会有生命危险？”这个问题，对顾渊而言非常重要。
他只是个正常人，也想好好活着。
李思明转过脸，看着车窗外，并没有立刻回答。
许久，顾渊才听见他深沉的声音。
“当祭师召唤出献祭之门，献祭妖魂的时候，将会付出一定的代价，而这个代价，对祭师而言很残忍。”
第二十四章 四栋
当车停下来的时候，顾渊才明白过来。
原来李思明和周禛口中的镇魂山，其实是星城的太岁山。
只是顾渊不明白，为什么太岁山到了他们镇妖司口中就变成了镇魂山。
上学那会，顾渊所在的学校经常会组织春游秋游，十次有八次都是来太岁山。
太岁山位于星城的南面，山脉连绵十七峰，也是星城和白玉城的交界处。
而现在，车是开进了位于太岁山山脚下的一家疗养院，对这个地方，顾渊并无了解。
不过在进入疗养院的时候，顾渊发现，这疗养院的“保安”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一个个身材魁梧，人高马大，而且，身上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杀气。
就算是周禛，也老老实实接受他们的盘查，并且还拿出镇妖司的证件给他们核查，这才得以进入。
也是这个时候，顾渊意识到，这个疗养院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也不知道李思明为什么将自己带到这里来。
穿着一身长衫的李思明走在前面，炎炎夏日，他穿着长衫也不见有汗珠。
这让顾渊开始怀疑，李思明的长衫里是不是藏了一台变频空调。
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那个白大褂男人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儒雅随和，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男人，同样是穿着白大褂，更像是医院里的医生，等他们走到跟前的时候，顾渊还从他们的身上闻到了双氧水的味道。
“李队长。”
白大褂和李思明握了一下手，笑着说：“怎么突然过来了？”
“带人过来看看。”李思明平静道。
“是去哪边？”
“四栋。”
听到李思明的话，白大褂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四栋？”他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点点头，“我带你们过去吧。”
“不必了，我自己去。”李思明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白大褂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许久，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李思明继续往前走，这个时候，顾渊才发现，这疗养院占地面积有多大。
他们口中的四栋，位于疗养院的最后面，和另外几栋小矮楼隔着一段距离，步行花了有十分钟的时间，而且，“四栋”是被足有两米高的墙壁与金属栏杆围起来的，以此便可看出“四栋”的特别之处。
更让顾渊感到意外的是，这四栋的大院入口，竟然还有一个岗哨，他瞥了一眼，大概有八个守卫，简单交涉后才得以进入。
“李……叔，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顾渊忍不住问道。
“不着急，慢慢看。”李思明说道。
顾渊叹气。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李思明都是这样不疾不徐的状态。
不过，每一次提起徐青枝的时候，李思明的情绪似乎都会产生微妙的变化。
刚刚进入四栋的大门，顾渊竟然感受到了一股阴寒的气息。
他的身体突然僵住，瞳孔放大些许，就连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种阴寒的气息……
他之前体会过。
就是在那列火车上。
而现在，他又一次切身体会到了。
“不用紧张。”李思明说了一句。
顾渊深吸了口气，他望着李思明的背影，刚想说话，却听见走廊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小矮楼的布局就像是普普通通的医院大楼，走廊的旁边是一间间病房，但是顾渊却看见，那些病房的门都是金属，这让顾渊想到了“天宫”那个地下基地。
四栋里的……
都是些什么？
一声惨叫响起，就像是往平静的水面扔下了一块石头，溅起了阵阵涟漪，走廊上的灯开始闪烁，窗户被吹吹开，阴冷的风灌了进来，怒号的阴风如一声声鬼啸。
那种阴寒的气息便如同潮水般涌来，发自心底的寒意让顾渊头皮发麻。
李思明却继续往走廊深处走着，周禛轻轻拍了拍顾渊的肩膀。
“走吧。”
他已经知道，李思明将顾渊带到这里的用意了。
的确。
想要得到答案，总得先亲眼见证。
顾渊的上腿像是灌了铅，费力的往前走着，好像每一步都会抽干体内的气血。
就在路过一扇门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让顾渊如受惊的猫，他下意识转脸，通过镶嵌在金属门上的钢化玻璃，看见了一张苍白狰狞的脸。
门后那张苍白的脸不停用尖锐的牙齿撞击着钢化玻璃，鲜血溅染，一颗牙齿掉了下来，原本透明的钢化玻璃也被染上了一抹绯红，而在绯红的阴沉下那张脸变得更加恐怖。
他不敢多看，继续往前走着，可耳边“砰砰”声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又是一扇门。
顾渊忍不住透过玻璃看了一眼。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一张床，深红色的被子……哦不，那是白色的被子，只是被鲜血染红，床上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他在啃食着自己的手臂，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惨叫声还在继续。
李思明的脚步却越来越慢。
顾渊终于忍不住了。
他冲到跟前，强忍住胃部的翻江倒海，一把拉住了李思明的胳膊。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觉得呢？”李思明平静问道。
“这是地狱！”这句话是顾渊嘶吼出来的。
李思明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耳边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一声声凄厉的哀嚎真像是从地狱的缝隙中发出，顾渊不敢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创造出了这么一个地方。
“继续看吧，多看两眼。”李思明终于开口。
顾渊摇了摇头。
他没有勇气再去看了。
李思明却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走着。
“你们……你们这是犯罪！”顾渊咬牙切齿道。
周禛拦住了发怒的顾渊，小声说：“小顾，你记住，只有待在这里，他们才能活着。”
顾渊猛然转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周禛却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有些复杂。
顾渊冷静下来，继续往前走着。
那些金属门的后面，似乎真的是地狱的刑场。
有人用脑袋撞墙，直到鲜血淋漓。
有人撕扯自己的头发，头顶渗透出细密的血珠。
有人……
顾渊再也忍不住了。
“他们……是什么人？”顾渊追上李思明的脚步，他的声线在颤抖。
李思明停下身，转脸看着他，神情依旧平静，让人很难从他脸上看到情绪的波动。
可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祭师，曾经的……祭师。”
第二十五章 你又来了
顾渊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
李思明似乎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问顾渊。
“这里只是第一层，他们的状态，其实还算不错的，第二层，第三层，要更严重一些，你还要看吗？”
顾渊仿佛被人抽走了魂魄，木讷地摇了摇头。
“那就走吧。”
李思明带着顾渊和周禛走出了四栋。
顾渊的身体落后于他们，大脑嗡嗡作响，之前所看到的一幕幕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似乎都是冰凉的。
此时此刻，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周禛有些担心。
“头儿，您让顾渊看这些，真的好吗？”
“他应该知道。”
周禛叹了口气。
“这么一折腾，恐怕顾渊不敢再召唤献祭之门了。”
“这是他的选择。”
李思明停下脚步，等顾渊跟上。
他望着脚步缓慢的大男孩，眸子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等到顾渊停下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李思明。
“祭师……都会变成这样吗？”
李思明继续走着，顾渊跟在身后。
“祭师这个职业，并不是很早以前就有的，人族武者超凡斩妖除魔，可一部分妖物死后会留下妖魂，有些妖魂会侵蚀物件，不过，这种东西也可以为人族所用，这是器物。
有些妖魂，会侵蚀人类，让人类变成妖人，彻底癫狂。
这两种，都在可控范围内，唯独妖域。”
李思明现在说的这些，顾渊都是知道的。
他继续说：“随着妖域越来越多，人族的安全区域正在逐渐缩小，好在这个时候，人族推演出了祭师之路，觉醒的祭师可以通过召唤献祭之门，献祭妖魂，将妖域化解。”
顾渊若有所思。
“后来呢？”
“后来？”李思明徐徐吐了口气，眼神终于发生了些许变化，“后来，人族沉浸在喜悦中，觉得终于找到了解决妖域的问题，可这种喜悦很快就破灭了。因为，第一批祭师爆雷了。”
“那些祭师，每一次召唤献祭之门，献祭妖魂，都会受到某种程度的侵蚀，一开始只是会有轻微的疼痛，慢慢的会演变成晚上做噩梦，梦中陷入诡异，日积月累之下，这种‘残留’对祭师所造成的伤害也会愈发严重，最后陷入癫狂，非妖非人，乃至失去生命。”
顾渊脸色有些难看。
他在想，自己身体所发生的变化。
那诡异的触手。
变异的身体。
是不是已经受到侵害了？
“这也是，最近这些年都没有出现祭师的原因？”
李思明盯着顾渊，继续说道：“你说的不错，事实上，当人族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并没有放弃，因为他们需要解决妖域，等到已知存在的妖域被解决差不多，祭师计划也就终止了，毕竟，这对祭师而言，太不公平。”
李思明继续往前走着。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青枝要跟我说对不起吗？当我们知道祭师的下场会这般残酷后，便一直在找解决问题的方法，可一直没有太大收获，而青枝的情况也愈发严重，她担心自己失控甚至伤害到我们，于是选择不告而别。”
周禛神情也有些复杂。
李思明的实力，放在镇妖司，也是极为强大的存在。
这些年来，有无数个升迁的机会，可李思明都拒绝了。
他就待在星城，一直等着徐青枝回来。
虽然他心里也很清楚，不会发生奇迹。
听到这里，顾渊终于明白了。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吧？”顾渊立刻说道，“只要我不召唤献祭之门，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周禛看着顾渊，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保持沉默。
李思明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片刻，才点点头。
“之前送你的佛珠，乃是一位高僧留下，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净化你受到的侵蚀，只要你不再召唤献祭之门，先前在妖域所献祭的那些妖魂残留会被慢慢化解。”
听到这话，顾渊才松了口气。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情况似乎不算糟。
等重新回到车上，顾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沉默良久。
突然，顾渊想到什么，拿出了那个MP3。
“这个东西，是不是你们所说的器物？”
李思明有些意外。
顾渊赶紧说道：“这MP3里，有个妖魂，就是我之前在妖域中遇见的。”
接下来，他便将MP3里小女孩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听着听着，李思明的神情就凝重起来。
他从顾渊手中接过MP3，似乎在感知什么、
而开车的周禛，也意外道：“小顾，东西受到妖魂侵蚀，会变成器物，可器物是不会存在妖物意识的。”
“是这样吗？”顾渊微微一愣。
这么看来的话，自己这个MP3，似乎和他们所说的器物，有些许不一样啊。
周禛继续说道：“不单单如此，而且，那些器物还会拥有一些特别的作用，甚至可以用来对付妖物，强大自身，不过，使用者也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你这个MP3，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顾渊沉吟片刻，试探着说：“音质特别差？”
“……”周禛握紧方向盘，“这个不算！”
顾渊耸肩膀。
那好像就没有了。
李思明将耳机塞进耳朵里，过了一会，看着顾渊。
“我没有在这MP3里感知到妖魂，也没有听见你说的那个小女孩的声音。”
听到这话顾渊立刻着急起来。
“我没有骗你的。”
李思明摇摇头。
“我没有说你骗我，我的意思是，这MP3，应该不算器物，而那个小女孩的声音，或许只有你能听见。”
顾渊错愕道：“那……那怎么办？”
“你可以暂且留着。听你之前说的那些，就算这里面真的有妖魂，也无法伤害你，反而可以为你预警。”李思明说道。
顾渊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
先前小女孩就说过，自己家里有妖气，虽然现在还没有得到验证。
“你堂弟的问题，就让周禛和葛菲跟你走一趟吧。”李思明继续说道。
顾渊赶紧道：“其实现在还没办法确定，那妖气的来源是不是我堂弟。”
“无妨，这本来就是镇妖司的职责。”李思明不假思索道。
等来到红浪漫，刚走进去，葛菲就迎了上来，神情有些古怪，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不过看到顾渊，她又改了一下想要说的话。
“头儿，上面有人等您。”
李思明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对周禛说道：“他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头儿！”周禛赶紧说道。
葛菲还一头雾水。
李思明丢下他们，独自上楼。
推开办公室的门，看着坐在桌子前脸色阴沉的中年男人，李思明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他走到跟前，坐了下来。
“顾捕头，你又来了。”
第二十六章 水晶球
坐在椅子上的顾见山面沉如水，他看着坐在面前的李思明，双拳紧握。
李思明翻开桌子上的茶具，不疾不徐地泡茶。
在这一过程中，顾见山一言不发。
直到一杯茶色澄亮的茶推到面前，他一扬手，掀翻在地。
“当初，是你将我哥哥嫂子带走，可是，你没有把他们带回来，你说，会给我一个交代，于是我一直等到现在。
现在，你又找上我的侄子，李思明，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
顾见山的双手拍在桌子上，发起怒来像是一头猛虎，他的一双眼睛泛着凶光，这对他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李思明看着面前愤怒的中年男人，又看了看摔在地上的茶杯，他沉默片刻，随手翻开另一个茶杯，重新倒了杯茶。
两根手指，轻轻推到对方的面前。
这一次，顾见山并没有将其打翻，他突然意识到，在李思明的面前发怒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当初没有将他们带回来，是我的错。”李思明沉默片刻，徐徐说道。
顾见山狠狠地盯着他。
“当初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多说，但是，你不该找我侄子！”
李思明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终于。
顾见山也慢慢冷静下来。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问题。
毕竟。
根据顾渊说的那些。
虽然是镇妖司主动找到顾渊，可在此之前，顾渊已经陷入妖域。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是镇妖司需要顾渊，而是顾渊需要镇妖司，来帮他解决眼前的麻烦。
“李思明，别的我可以不管，但是顾渊，不能有事。”顾见山沉重道。
李思明轻轻点点头。
“放心，我会的。”
“你们这些超凡武者，我不懂，但是，顾渊是我的侄子。”顾见山起身，“谁也不能伤害我侄子，我说的！”
说完这话，顾见山便离开了。
在顾见山离开后，李思明喝了口茶，手中摩挲着那块魂玉，半闭着眼睛，却也一动不动，如同老僧入定。
许久。
吐了口浊气。
……
车上。
葛菲已经从顾渊口中简单了解了情况。
“这么说起来，情况的确有些复杂。”葛菲说道，“你并没有遇见妖物，只是感受到了妖气，是吧？”
顾渊立马解释道：“不是我感知到的。”
“反正是这个意思。”葛菲笑了笑。
顾渊也没反驳。
开着车的周禛说道：“所以当下，最重要的是先确定妖气的来源，然后才能够对症下药，若是妖物，我们会将其斩杀。”
顾渊赶紧道：“那，谢谢你们了。”
周禛笑了笑，道：“这是什么话，你忘了？我们本来就是镇妖司的人，斩妖，便是我们的职责，所以不该是你谢谢我们，而是我们谢谢你，毕竟你给我们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线索。”
顾渊沉默了。
很快，来到城市花园小区。
带着葛菲和周禛回到家里，结果家里空无一人。
他皱起眉头。
“这小子，又跑到哪去了？”
“不着急，我们可以在这等等。”葛菲坐在沙发上说道。
“我现在给他打电话。”顾渊有些不好意思道。
其实，自己应该提前和顾小雷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对方的位置。
葛菲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而周禛则是扭着脸环顾四周。
而顾渊接连打了电话，可始终无人接听。
他的心里，也有些急躁了。
“这小子，干什么去了？”顾渊皱着眉头，一遍遍打着顾小雷的电话，脾气也越发急躁，就像是父母始终找不到孩子，担心的同时也会越想越生气，等到孩子满身泥泞回来了，肯定是少不了一通胖揍。
暂时放下手机，顾渊走进厨房，将玻璃杯洗干净并且用热水烫了一下，随即取出茶叶，分别放置些许，然后冲上开水，这才端到客厅里。
“你们可能要稍等一会，我这个堂弟一直没接电话。”
“不着急。”周禛笑着说，“反正我们暂时也没别的事。”
顾渊好奇道：“你们平日里，不忙吗？毕竟星城这么大，还是说，红浪漫人手不少？”
“星城也不至于天天有妖物，如果真的有情况，家里会通知我们的。”周禛解释道，“再说，星城也不止我们一个小队。”
顾渊这才点头。
想想也是，老城区距离江北区还是挺远的，如果只有一个据点的话，的确会出现无法及时赶到的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顾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赶紧接通，电话是顾小雷打来的。
电话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
“死哪去了？”顾渊黑着脸问道。
“网吧呀，哥咋啦！”
“之前为什么不接电话？”顾渊生气道。
“打……打团呢。”
顾渊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就想把顾小雷绑在电竞椅上打一顿。
“滚回来，立刻，马上！”
说完就挂了电话。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顾小雷就满头大汗跑回来了。
别问，问就是家庭地位垫底。
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孩，是顾小雷的同学。
“哥，这火急火燎把我叫回来干山啊？”顾小雷茫然道。
他呼哧呼哧喘着气。
顾渊哼了一声，让顾小雷去沙发上坐着。
“渊哥，你要揍小雷吗？我能不能看戏啊！”顾小雷的同学嬉皮笑脸道。
他叫于洋，应该算是顾小雷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了，毕竟爱好相同，要么就是在网吧打游戏，要么就是在球场打篮球。
顾渊抬手拍在于洋后脑勺上。
“自己去冰箱里拿喝的。”
“好嘞！”
二叔二婶都不反对孩子们带同学回来，而且会非常热情招待，所以不管是方宇还是夏幼之，在顾渊家里都不会感到拘束。
顾小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周禛和葛菲两人，有些疑惑。
“哥哥姐姐，你们是我哥的朋友吗？”
周禛笑了一声，点点头。
顾渊走过来，有些紧张。
随后，就看见葛菲伸出手，拿出了一颗水晶球。
“顾小雷，将手放在水晶球上。”
顾小雷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葛菲，疑惑道：“姐姐，你要给我占卜吗？那是不是还有塔罗牌呀！”
葛菲：“……”
这孩子，嘴真碎！
顾渊走到旁边，踢了一下顾小雷的小腿。
“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哪来这么多话？”
可能是受到顾渊紧张情绪的感染，顾小雷也收起笑容严肃起来，慢慢伸出手，按在了水晶球上。
第二十七章 器物
顾渊也有些疑惑不解。
不过，他也不敢多问，只是看着顾小雷的手按在水晶球上。
过了一小会，也没什么动静。
葛菲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顾小雷，黛眉轻蹙。
周禛则是对顾渊解释道：“这个水晶球，就是之前咱们说过的器物。”
顾渊疑惑道：“那这水晶球的作用是什么？”
关于器物，顾渊已经知道了，就是受到妖魂侵蚀的东西，会具有一些特别的作用，但是同样，使用器物，也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这是一把双刃剑。
“如果你弟弟真的受到妖物侵蚀，水晶球就会绽放出红光，红光越亮，妖物就越强大。”
顾渊恍然大悟。
他看着水晶球，说道：“现在看来，我弟弟是不是没事？”
“水晶球的确没有反应，可以肯定的是，你弟弟并没有受到妖物侵害。”周禛笑着说道。
顾渊挠挠头，赧颜道：“那……还真是麻烦你们了。”
周禛摇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官差就算跑八百里，他们也愿意听见那句，让你们白跑一趟了。我们同样如此，风平浪静，才是我们真正愿意看到的。”
顾渊很不好意思。
和周禛相比，自己的思想觉悟真的有待提高啊。
可与此同时。
顾渊心里也有些疑惑。
之前根据MP3里小女孩给的信息，顾渊锁定了顾小雷。
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难道，是MP3里的妖魂骗我？”顾渊小声说道，“还是说，有妖气的不是我弟，而是我二叔二婶或者我妹妹？”
周禛思索片刻，说道：“我们不着急走，可以就在这等着，等到你家里其他人回来，好好排查一下。”
“那怎么好意思……”
周禛拍了拍顾渊的肩膀。
“别这么见外。”
顾渊突然想到什么，道：“先等等。”
他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MP3，并且将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现在，二叔二婶和顾初雪还没有回来。
他决定先问问MP3里的小女孩。
当顾渊开口询问的时候，小女孩给的回答，却让他吃惊不已。
“哥哥，那妖气就在这间屋子里呀！”
“你确定，你没搞错吗？”
“当然啦！”
“能具体一点吧？”顾渊问道，“比如，在哪个方位？”
“如果哥哥可以把我放出来的话……”
“当我没说。”
且不说顾渊绝对不可能将这妖魂放出来。
就算愿意，他也没这么大的能耐啊！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妖魂没有一同进入献祭之门，而是进入了MP3。
收起MP3，顾渊将小女孩的话告诉了葛菲和周禛。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在这屋子里？”
“可是，顾小雷一切正常啊！”
顾小雷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他强笑了一声。
“哥，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呢？还有，你为什么老用那MP3打电话啊。”
顾渊看了看顾小雷，叹了口气。
“小雷，你面前这两位，都是镇妖司的人。”
“镇妖司？”顾小雷一脸的惊愕。
身为一个大夏人。
他不可能连镇妖司是什么都不知道。
“哥，你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顾小雷有些激动道。
而于洋也有些坐不住了，赶紧冲到跟前，恨不得将整张脸贴上去。
葛菲和周禛倒是依旧淡然。
以他们这样的身份，可能这样的情况也不少见。
“你们俩，一边坐着！”顾渊沉声说道，“现在是说正事，不是来满足你们好奇心的！”
顾小雷和于洋脖子一缩，赶紧乖乖坐好，面对镇妖司的人，他们也会感受到压力。
“难道，问题不是出在顾小雷身上，而是某个物件？”周禛转脸看着葛菲说道。
两人之间也是有默契的，听周禛这么说，葛菲便明白了。
她伸出手，又取出了一个东西。
顾渊此时还拎着顾小雷，询问他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顾小雷还是一脸茫然。
顾渊转过脸，看到葛菲手中一个破旧的千纸鹤，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个……也是器物？”
周禛笑笑，点头。
“要不是情况特殊，我们也不想用这个器物。”
“为什么？”顾渊一愣，可旋即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付出的代价，比较大？”
周禛点点头，指着水晶球，对顾渊说道：“用水晶球，代价是失去一天睡眠时间，不过这对正常人而言都可以接受。”
顾渊点点头。
一天的睡眠时间而已，的确不算什么。
“可这个千纸鹤。”周禛的神色有些凝重，“只要使用一次千纸鹤，那使用者在接下来的三天无法进食，吃什么吐什么，只能喝水，还是比较痛苦的。”
顾渊脸色有些凝重。
“不过，我是武者。”周禛笑着说道，“三天不吃饭，对我而言也没什么。”
说着话的时候，他从葛菲手中将千纸鹤拿了过来。
“只要将使用者的鲜血滴在千纸鹤上，千纸鹤就会主动搜寻方圆一公里之内的妖气，到时候我们跟着千纸鹤就行了。”
顾渊脸色微变。
“先等等。”
“怎么了？”
顾渊沉声说道：“如果，那MP3里的妖魂是欺骗我们的，岂不是白折腾了？”
周禛神情严肃。
“事关妖物和普通人的安危，便没有所谓的白折腾。”
顾渊一怔。
明明站在他面前的是周禛。
可不知道为何，顾渊却觉得，自己仿佛是回到了那列车厢里，看到了一脸决然的徐青枝。
先行者也好。
镇妖司，除魔署也罢。
或许名称改变过，也不再是当初那些人。
可他们所要做的，和正在做的，似乎从来都没有更改过。
就在周禛准备咬破手指的时候，顾渊却突然伸出手。
一滴鲜血，落在了千纸鹤上。
周禛猛然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顾渊。
“小顾，你！”
“毕竟是我弟弟。”顾渊咧着嘴，笑着说，“总不能什么苦都让你们受不是？”
周禛眼神复杂。
“小顾。”
“啊？”
“你不来我们镇妖司，真的可惜了。”周禛苦笑着说道。
一旁的葛菲，同样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顾渊，内心颇为震撼。
他们的确没想到，顾渊的动作竟然这么快，并且，在明知道下场的情况下，还敢这么做。
就在此时，那只破旧的千纸鹤，已经翩翩飞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耀眼的光
破旧的千纸鹤，两只翅膀轻轻煽动着，并且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如果现在是夜晚，或许会更加显眼。
顾小雷和于洋都一动不动，仰着脖子看着那只千纸鹤。
千纸鹤，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两个半大孩子，都变得紧张起来，特别是顾小雷。
刚才顾渊和葛菲周禛说了些什么，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而现在，千纸鹤又是直奔自己过来，两条腿没有打颤已经是对男子气概最大的尊重了。
可就在千纸鹤飞到顾小雷面前的时候，却异象突起。
那千纸鹤只是在顾小雷的头顶上盘旋两下，便落到了坐在顾小雷身边的于洋身上。
准确的说，是于洋的手腕上。
那是一根看上去并不起眼的手绳，用彩色的绳子编制而成，中间则是挂着一小片羽毛。
顾渊突然回过神来。
他猛然想起，这手绳昨晚是挂在顾小雷手腕上的！
“小雷，那不是你的东西吗？”顾渊沉声问道。
“啊？对啊！”顾小雷看着那千纸鹤，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我的，之前上网的时候，于洋说挺好看，我就让他带一会了。”
于洋小脸煞白，等到葛菲收起千纸鹤，他就赶紧将手绳取了下来。
“我……这不是我的，小雷，我现在就还给你！”说完这话，于洋就赶紧将手绳扔给了顾小雷，自己则是逃也似的离开。
顾小雷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他还没说出一个字，于洋就已经飞奔而去。
他脸上写满了惊愕，眼神也黯淡许多。
顾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洋和顾小雷好歹也是高中生了，思维能力还是有的，既然已经知道这手绳带有妖气，害怕也是正常的，别说还只是高中生，就算是成年人，也会感到害怕。
葛菲手中捏着手绳，皱起眉头。
“这手绳，是哪来的？”
顾小雷这才回过神来，顾渊递给他一罐可乐。
“坐下，不着急，慢慢说。”
顾小雷的目光闪烁，神色无比复杂。
“这个……是……是……”
他支支吾吾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顾渊可一点都不惯着，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要死啊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藏着掖着？”
顾小雷带着哭腔道：“哥，我会不会死啊？”
“现在不会，可如果你不配合的话，那可就说不好了。”顾渊半认真半恐吓道。
听到这话，顾小雷的脑袋都要缩进身子里了。
周禛也吓唬道：“你哥可不是开玩笑，这事可大可小，先说说，这手绳到底是怎么来的。”
“别人送我的。”
“谁啊？”
“我……一个朋友。”
周禛揶揄道：“是女朋友吧？”
顾小雷大惊，拉着顾渊指着周禛：“哥！他毁谤我！他毁谤我啊！怎能平白无故污人清白？”
顾渊将顾小雷拉着自己的手拍下去，黑着脸说道：“继续说，这朋友是什么人，男的女的，多大年纪，胸围多……呸，家住在哪？”
“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更不知道她家住在哪，不过，我每天放学都能见到她，还会经常聊天……”顾小雷说道，“她跟我说，她叫红雀。”
顾渊转脸看着周禛葛菲。
周禛皱着眉头，问道：“你能不能，找到红雀？”
“我可以约她。”顾小雷赶紧说道，“但是我们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啊，就是普通朋友，你知道的，我还是个孩子，当下肯定是以学习为主……”
周禛挤眉弄眼道：“这话跟你爸妈说，不用跟我说。”
“……”
顾渊也意识到，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得先找到那个红雀。
名字听着就有些奇怪。
“这样吧，你先约她见面。”顾渊对顾小雷说道。
顾小雷点点头，他掏出手机，可下一秒，又放下了。
“怎么了？”顾渊问道。
“哥，红雀不会害我的。”
顾渊脸色微变。
“什么意思？”
“就……红雀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她很好的，而且，很天真很善良，她不会是妖物，更不会害我的，这红绳，我都带了一个星期了，不也什么都没发生吗？哥，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顾渊看着顾小雷，沉默片刻。
周禛则是安慰道：“小雷，别想那么多，那个红雀未必就是妖，这手绳或许是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来的，对不对？”
听周禛这么一说，顾小雷的眼睛里又有了光。
“啊对对对！肯定是这样！”
顾渊深深看了周禛一眼。
这家伙……
还真是有点东西啊。
周禛继续说道：“所以，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找到红雀，确定她的安全，也得知道这手绳是怎么来的，万一，她现在有危险呢？而且，我们可是镇妖司，你就算不相信你哥，也得相信我们啊！”
顾渊不高兴了，这叫什么话！
可顾小雷却是真的听进去了，还不住点头。
“嗯……你们说的对……我们得赶紧去救红雀！”
说完，便赶紧开始打电话。
挂了电话后，顾小雷看着周禛和葛菲。
“半个小时后，红杉公园。”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葛菲说话时候已经站起身。
顾渊却有些担心。
万一，那个叫红雀的女孩真的有问题……
顾小雷接受得了吗？
可显然，现在的顾小雷还没有意思到这一点，他火急火燎已经走到门口，完全一个带路.党。
就在葛菲和周禛走到门口的时候，顾渊突然看见桌子上的水晶球，顿时哭笑不得，这么重要的东西，葛菲竟然都忘记了。
他赶紧快步走到跟前，伸出手将水晶球拿起来。
“等等，这你们不要了？”
葛菲一拍脑袋。
也是着急了。
不过就算没有顾渊的提醒，关上门也能想起来的。
看着走到跟前的顾渊，葛菲伸出手刚打算接过，可就在顾渊递过来的时候。
一道耀眼的红光，如一轮新日，透过顾渊的指缝，像是撕裂的光，辉印于面。
望着那璀璨夺目的水晶球。
葛菲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
周禛愣愣地看着水晶球，又看看目瞪口呆的顾渊。
脑子一抽，突然想到一句话。
“群众里，也有坏人啊……”
第二十九章 让他们过来
顾渊看着手中的水晶球，一时间，竟然有些发蒙。
周禛之前说的话，此时，还在脑海中回荡。
红光越亮。
妖气越强大？
该说不说。
顾渊现在像是捧着一个小太阳。
怎么办……
直接丢掉吗？
顾渊的喉结滚动了下，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水晶球……坏了？”
葛菲没有说话。
而是直勾勾看着他。
周禛直接伸出手，按在了顾渊的肩膀上，冲着他摇了摇头。
“别洗了，洗不动的。”
顾渊觉得周禛下一秒就得劝自己去自首了。
葛菲伸出手，将水晶球收了过去。
也不知道对方是放在哪里，反正就这么不见了。
她盯着顾渊，看了一会，无奈道：“你现在的情况，真的很危险。”
顾渊：“……”
周禛在一旁催促道：“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出发吧，小顾的事情……还是问头儿吧。”
顾渊的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
即便是葛菲和周禛，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要是换做别人，肯定当场按在地上。
但是对待顾渊，他们不打算这么做。
一来是因为他们并不觉得顾渊会做出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情。
二来，则是因为，李思明对待顾渊的态度，其实有些奇怪。
周禛和葛菲他们都认为，这可能是徐青枝的原因。
毕竟，顾渊是徐青枝从妖域中救出来的。
除此以外，他们也想不到什么别的理由了。
葛菲深深看了顾渊一眼，最后也没多说什么。
这些问题，还是交给头儿头疼吧。
下了楼，上了车。
顾渊的心脏还是有些难受。
周禛和葛菲两人，却都什么都没说。
他们知道顾渊此时在想些什么。
可他们却没办法给给予他任何答案。
很快。
车来到了红杉公园。
这里距离城市花园小区本来就没有多远。
看着依旧惴惴不安的顾小雷，周禛安慰道：“小雷，不要紧张，我们不能跟你一起过去，免得打草惊蛇，不过，你也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内，记住了吗？”
顾小雷艰难地点点头。
通过他有些僵硬的四肢，就能够看出他内心有多么紧张。
“不要紧张，我们会保护你的。”葛菲也开口说道。
可能是因为顾小雷的年纪比较小，葛菲在面对他的时候，耐心也是出奇得好。
看着顾小雷下车离开，顾渊也紧张起来。
“周禛，小雷他，不会有危险吧？”
周禛笑笑，道：“你这是不相信我们啊？”
“也没有……”顾渊扭扭捏捏，明显有些口不对心。
顾渊自然是愿意信任镇妖司的。
可现在，遭遇麻烦的人是顾小雷。
他的弟弟。
顾渊自然也有些关心则乱。
葛菲忍不住说道：“其实，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嗯？为什么？”
“如果，那个红雀真的想要伤害你弟弟的话，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周禛连连点头，说道：“这个手绳，应该是类似于某种护身符，我刚才也问过洛音了，她也是这么分析的。”
“洛音？”
“就是那个喜欢穿洛丽塔的。”
顾渊恍然大悟。
“洛音是智囊，既然她这么分析，那想必就是这么回事。”葛菲说道，“我们现在需要弄清楚的是，那个红雀接近你弟弟的目的是什么，仅此而已。”
顾渊松了口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
情况的确不算很糟糕。
公园里。
顾小雷坐在树荫下。
他手中紧紧攥着手机，时不时便观望四周，眼神复杂。
对于一个高中生而言，现在发生在身上的事所造成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时不时就会转过头，看着远处那辆车，只有看到顾渊等人所在的那辆车，心里才会稍稍安定一些。
说来也奇怪。
大夏国的人，其实很少有真正了解镇妖司和除魔署。
偏偏却又对他们充满了信任感。
等了许久。
突然。
顾小雷的手机响了一下。
看到上面显示的内容，顾小雷脸色大变，赶紧起身。
坐在车里的顾渊，一脸好奇。
“这孩子，怎么回来了？”
“不出意外的话，是出意外了。”葛菲的神情有些严肃。
顾小雷到了跟前，便一把拉开门。
“哥，红雀不来了！”
“怎么回事？”
顾小雷直接将手机递到顾渊跟前。
上面只有一段话。
“小雷，对不起，再见。”
整的跟分手似得。
顾渊脸色一沉。
“你还说你没谈恋爱！”
顾小雷急得跳脚。
“哥，你别胡说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
顾小雷看着手机，也是连连摇头。
“不知道啊……”
一旁的葛菲，突然说道：“打过去看看。”
顾小雷这才幡然醒悟，赶紧拨通号码。
“关机了。”顾小雷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葛菲却立刻拉开车门下了车，开始四处观察。
周禛也是面沉如水。
“看来，对方已经发现我们了。”
顾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既然红雀都已经答应来了，没理由不露面。
最有可能的，便是对方已经发现了端倪。
说完这话，他便和葛菲开始四处搜寻。
顾渊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看着惶恐不安的顾小雷，他问道：“很害怕吗？”
顾小雷都要哭出来了。
“哥，你这是人话吗？搁你你不怕啊！”
顾渊摇了摇头。
好歹自己也是从妖域中走出来的狠人了。
他内心还真没什么恐惧感。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周禛和葛菲才重新回来。
“没收获？”顾渊一眼就看出来了。
毕竟，如果他们找到红雀的话，就直接带过来了。
“跑了。”周禛嘴里叼着一根烟，说道，“肯定是感知到我们了。”
顾小雷长大了嘴巴。
“难道……红雀她……”
这一刻，顾小雷的眼睛暗淡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怀揣着希望的话，红雀的心虚就足以说明一切，如果对方并不是妖物，为什么要害怕镇妖司的人呢？
根据那摸不着头脑的信息，顾小雷可以判断出，对方一定是来过的。
周禛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手中的烟头扔了出去，说道：“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先回去吧。”
“嗯……”顾小雷双目失神。
车上。
周禛告诉顾渊，接下来要给顾小雷做一份笔录，收集更多关于红雀的信息。
虽然顾渊有些担心顾小雷是否会压力过大，可考虑到这小子此时已经被妖物盯上，他也不好拒绝。
尽快找到红雀，解决这个隐患，才能保自己这个傻弟弟平安。
然而。
这刚回到小区，准备开门的时候，却听见了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
凄厉而悲绝。
第三十章 没盼头了
“我的儿！我的儿啊！天杀的……啊！”
这哭天抢地的声音，正是从顾渊家的隔壁发出的。
“有血腥味。”周禛突然说道。
其实顾渊也闻到了，只是一开始没当回事。
但是现在听着哭声，他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此时，邻居家的入户门是开着的，能看见里面似乎已经围了不少人。
正在哭嚎的女人，就是住在隔壁的孙婶，今年刚四十，性格比较泼辣，是一家医院的护士长，丈夫专门跑出租的。
孙婶性格比较强势，再加上工作不错，总觉得自己当初算是下嫁了。
这就导致，在生活中，孙婶隔三差五就会没事找事，数落自己的丈夫，而她的老公，又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能够听见楼下传来的警笛声。
顾渊知道，这是捕快来了。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救护车。
“看来，是出事了。”周禛沉声说道。
葛菲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讥讽道：“谢谢你啊，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呢。”
顾小雷看了看顾渊，小声说道：“不会是赵三水死了吧？”
赵三水，就是孙婶的儿子，本名叫赵淼，刚刚十八岁，今年高考，但是成绩并不理想，总分211分，还嚷嚷着不知道选哪所211，被二婶当笑话在饭桌上提起过。
顾渊站在门口，朝着里面张望着，恰好看见楼下的王大爷出来。
对方摇着头叹着气，背着小手。
“王大爷，这是怎么了？”顾渊赶紧拉住，小声问道。
王大爷抬起头，看了顾渊一眼，叹着气说道：“你孙婶家孩子没了。”
“赵淼？”顾渊虽然之前已经猜到，可心里还是大为震撼，“这好端端的，说没就没了？”
“那可不！”王大爷回头看了眼，看见孙婶还在哭嚎，才压低了嗓子说道，“邪门着呢！那孩子，竟然是在家里被活活烧死的！”
顾渊眉头一皱，说道：“这不对吧？这看着也不像起火的样子啊。”
“要不怎么说邪门呢？”王大爷幽幽道，“家里什么都好好的，一点痕迹看不出来，就是孩子被烧死了，身上没一块好肉，120来了都没意义。你说这怪不怪？”
周禛和葛菲交流了一下眼神。
“汇报一下。”葛菲说道。
周禛“嗯”了一声。
顾渊已经品出一些不寻常了。
他让顾小雷先回家，然后问葛菲。
“是有妖物吗？”
“听着是这么回事，不过还不好说。”
“那你们不进去看看？”顾渊问道。
“先等等。”葛菲说道，“我们现在进去，也得被轰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二叔带着几个捕快上楼了。
看到是二叔来处理，顾渊也不惊讶，毕竟这片区域本来就是二叔所在的单位管辖。
葛菲在见到二叔的时候，眼神变了变，不过还是走到跟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我需要跟你们一起进去。”
二叔一点都不惊讶。
身为捕头，平日里没少遇到这样的事情，虽然谈不上习以为常，可接到报案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些蹊跷。
“你们镇妖司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二叔沉默片刻，看了看顾渊，“还是说，你们之前就和顾渊在一起？”
葛菲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顾渊觉得有些奇怪。
二叔平日里也算是那种与人为善的性格，可他对待葛菲的态度，却带着几分敌意。
紧接着，二叔又说道：“这里是江北区，应该不归你们管吧？”
葛菲的火气似乎也有些上来了，讥讽道：“这么说，顾捕头如果在外地，就算是遇到有人抢劫，也会装作看不见？毕竟，那不是你的辖区。”
虽然现在被怼的人是自己的亲二叔，但是顾渊觉得葛菲说的很有道理。
“哼……”
二叔沉默许久，也说不出一句话，于是也没搭理她，直接走了进去。
葛菲和汇报完情况的周禛跟着进去了。
顾渊直接一波浑水摸鱼，也溜了进去，二叔虽然看见了，不过也没说什么。
走进屋子里。
看着乌泱泱一群人，二叔对此并不满意。
“哎！老嫂子，可别哭了，老顾来了！”有人提醒道。
孙婶听到这话，哭的更大声，赶紧冲到二叔跟前，拉着二叔的胳膊，身子一软就摊在地上，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
“老顾啊！我儿子……我儿子才刚刚成年啊！他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啊！”
事实上。
孙婶的性格的确不好，经常和楼上楼下左右邻居发生冲突。
就比如王大爷，就因为一个晒被子的位置，孙婶就敢打一盆水泼在王大爷的被子上。
天天敲楼上门，说他们家声音大。
又天天在家里跳绳减肥，让楼下睡不好觉。
就算是二婶，也和孙婶吵过架。
可此时此刻，这些琐碎的矛盾也不算什么了。
看着孙婶几乎崩溃的模样，这些街坊邻居可以完全共情，毕竟家家都有孩子，都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结果刚刚抚育成人就这么没了，换做是谁都得觉得天塌了。
“孙姐，你先起来。”
“是啊，孙姐，你这样，老顾都没办法工作了。”
“小孙啊，小顾都来了，肯定能把事情调查清楚的。”
在邻居们的安抚下，孙婶才重新回到沙发上坐着。
这时候，顾渊已经在屋子里看到了赵淼的尸体。
其实顾渊对赵淼的印象一直都不是很好。
学习成绩不行，高中了还蹲在小学门口抢小学生钱，逃课上网，非礼过女同学，甚至被二叔抓过，结果孙婶又哭又闹，因为当时年纪小，就是批评教育。
因为赵淼比顾小雷大，在顾小雷初中的时候，他还带人欺负过顾小雷。
顾渊也不是好脾气的人，看到哭哭啼啼的顾小雷，当场就拎着皮带把赵淼抓进巷子里抽了一顿。
此时的赵淼，身体完全被烧焦了，120的人过来看一眼摇摇头走了。
法医正在仔细检查着，而葛菲和周禛也走了过去，似乎是在寻觅着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中年男人突然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袖，五短身材，谈不上好看，也谈不上难看，就是一张大众脸，双眼泛红，目光却没有焦点。
“老赵，节哀啊！”
“老赵，去看看孩子吧……”
一些邻居忍不住宽慰着。
他有些宽松的裤子上，还挂着一大串钥匙，沉甸甸的。
孙婶还在哭嚎，他却没有看一眼，只是走进屋子里，看着躺在床上的赵淼。
他就站在门旁边，不敢靠近，甚至都不敢发出一丁点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倒出最后一根，将烟盒紧紧攥在手里，手臂哆哆嗦嗦。
突然。
他转身就走。
“哎，老赵！你去哪啊！”
“老赵！你还不赶紧安慰安慰你媳妇！”
有几个邻居想要拦着老赵，却被他一把推开。
一个中年男人叹了口气。
“老赵是接受不了吧……”
“哎，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顾渊看着门口，没有说话。
二叔神情严肃，带着同事们检查着每一个角落，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顾渊突然想到什么，将MP3从口袋里掏出来，插上耳机。
就在他准备询问什么的时候，眼前的窗户突然有什么东西闪过。
“砰”的一声。
他脸色一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一群人赶紧冲到阳台上。
“老……是老赵！”
“这……这怎么跳楼了？糊涂啊！”
“快，快打120！他们应该没走远……”
一群人赶紧往外冲。
孙婶眼睛一黑，晕死过去。
周禛和葛菲，也是一脸惊愕。
这……
这就跳楼了？
二叔没走，只是站在顾渊身边，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过了一会，一个捕快过来。
“队长，人是从楼顶往下跳的，脑袋着地，就是不想活了。”
二叔点点头，没吭声。
顾渊转脸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着。
“二叔，赵叔他……”
“没盼头了。”二叔握住他的手臂，轻声说，“以前日子难熬，婚姻不幸，好歹还有个念想，现在，念想也被掐断了。”
顾渊只觉得后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