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回金陵(6)
但现在新月没心情想这个,他稳了稳心神,问李郎中“瑶儿这是…”
“所幸瑶儿小姐应该只是喝了一滴左右的药量,未成大事,但是这也就意味着,下毒的人,是想长期控制瑶小姐,这种药若是小量的服用,就要一直服用,不让毒性上来,也是生不如死的。”李郎中又拿起银针,在瑶儿的手臂上刺了几针。
“解,可有解药?”李嬷嬷都要吓傻了,不顾男女之防,拉住了李郎中的袖子。
李郎中摇摇头,掬手对着新月道“恕小人无能。”
“李郎中您可是东都最厉害的大夫,那抑制,抑制之法呢?”李嬷嬷不死心的问。
“谁,有解药?”新月抱紧怀里的瑶儿,眼泪掉在了她的头发里。
“恐怕除了下毒之人,也只有,梁国人有了。”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李郎中的语句明显低落了下来。
“李郎中,您知道我们后日,要回金陵了吧?”新月咬着牙,半天都没办法缓过来。
“后面的话,夫人不用说了,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回去收拾行李,一并同夫人和瑶小姐去金陵。”
“对外,就道是我额间的伤加重,您要同我一起去金陵,和金陵的大夫商量着用药。”
“是”李郎中收拾好了东西,去外间开方子去了。
新月把瑶儿扶着躺下了后,看向了李嬷嬷,而李嬷嬷也跪在了地上“奴婢,愿死…”
“嬷嬷,你回去,好好的查一下,瑶儿身边有什么反常的地方,要细细的查,瑶儿喝了什么水,什么汤,喝了几口,都要查清楚,我们继续往金陵去,到了金陵,我会托太子殿下去找一下解药。”
“夫人,是奴婢没有照顾好瑶小姐,奴婢真的是没有脸面再活在这世上了。”
“那你就有脸去见姑母?”新月抬高了声音,李嬷嬷缩了下身子,然后附身,头点在地上“奴婢知道了。”
“让瑶儿在我这里睡吧,我去见一下王爷。”
“夫人要把瑶小姐的事情告诉王爷吗?王爷见多识广,又打败过梁国的那些恶鬼,肯定会有办法的。”李嬷嬷一听新月要去找豫王,立刻来了精神,谁知新月居然嗤笑一声“嬷嬷啊,下毒之人,不达到目的,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交出解药。”
李嬷嬷皱了皱眉,又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最后惊讶道“夫人您是说…”
“照顾好她,她病情的事,一个字都不要往外说,我去去就回来。”说着,新月站了起来,从衣架上拿起披风,一边穿在身上,一边向外走。
走至门口,正好遇见要进来的颦儿和翡儿。
“去叫顶轿子来。”
“是”翡儿专门出门去了。
颦儿靠过来,小声的问“夫人,瑶小姐她…”
“我记得,太子哥哥送了我们几只信鸽,我嫌扎眼,让你养在外面了。”
“是,奴婢把它们托在城外的庄子里了。”
“那好”说着,新月又折回房中,走进了书房,裁了纸,蘸着颦儿磨好的墨,写了一张信。
“夫人,轿子来了。”翡儿快去快回,轿子也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你出去一趟,把这个信,送出去。”新月把写好的信,递给了颦儿,颦儿接了信,片刻不敢耽搁的出门去了。
“夫人,我们也走吧。”翡儿扶着新月,新月也抬步向外走。
“不问问吗?”新月问翡儿。
翡儿笑“夫人,达嬷嬷教给奴婢的第一条就是,主子的事,主子不说,那就一个字都不要打听。”
“走吧”新月稳了稳心神,坐上了轿子。
“夫人,夫人不好了。”新月的轿子还没出南院,就被府里的管家成管家叫住了。
新月皱眉,这成管家,也是豫王府的老人了,若不是与自己相关的事情,他也不会如此急匆匆的过来。
“怎么了?”新月停下了轿子,掀开了轿帘。
成管家立时就跪下了“夫人,刚才外头传信,说瑶小姐的嫁妆船在并州界外,被匪徒劫了。”
“什么?并州?你是说并州?那可是晋王的辖地,我们大聖最富庶繁荣的地方,居然还有匪徒?”新月连问了三遍,始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是并州附近山上的,官匪勾结一气,才成气候的。因为河的北岸才是并州界,属于晋王的辖地,所以,才会如此混乱。”成管家也是一脸不相信,又因为听了汇报,不得不信的表情。
“我不是派了一百人吗?”新月觉得心悸,胸口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百,是有百人,只是三只船,算上船工,水手共百人。”
“谁?”新月懒得问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只想问是谁改变了自己的安排。
“说,说是两位叔夫人,见阵势太大,对我们豫王府的声望有损,落人口实,所以,就,就抽去了三十名护卫。”
“成管家,去,把两位叔叔和婶婶叫来,你去说,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去并州的那些水匪手里,去赎瑶儿的嫁妆,若是少了一个银瓜子,我就从他们账上过十倍。若是要闹,我们就去衙门里闹。”
“夫人,奴才不敢”成管家又不是傻子,这话是他一个奴才能传的吗?
“翡儿,你去说,一个字都不许错,若是他们有一丝不忿,你让他们去宫里见太后,休了我。”说完,新月放下手里的帘子,轿夫也是找准空隙,抬起了轿子,往豫王院子里去。
新月现在心急如焚,不仅是心口,头也一阵眩晕,好似要裂开一样。
并州,新月在心里想了想,那是晋王,也是她最不想打交道的人的地盘,但若是他能出手,别说是瑶儿的嫁妆,就连蝇草毒的解药…
晋王其人…,新月想了想,晋王的名字好像是叫做容映,映照之日,也就为太阳的影子,和他那位名意为“最耀眼的太阳”的哥哥,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二人虽为兄弟,但只是看名字,就能窥得一丝二人云泥之别的差距。
当今皇后柴皇后,是陛下的挚友,现在的柴王爷的亲妹妹,两个人有自小的情分。
陛下登基前,因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自然求娶不得世系门阀,整个大聖唯一的外姓之王,柴家的嫡女。
第17章:回金陵(7)
成婚时不过封了郡王,娶了位不高不就的承英侯的嫡二女宋氏,二人成婚两年无子,又迎两位侧妃,一位为如今的佳贵妃曹氏,也就是新月家曹大嫂嫂的亲姑姑,另一位就是获罪自戕的萧贵妃萧氏。
曹氏生长子后,第二年,正妃宋氏病逝。
此时,陛下也有了要继承大统的苗头,也有了求娶柴家女子的资格。
柴家对陛下要继大统这件事情,本就不怎么痛快。不过是已故柴皇后的宫婢生的贱子,若是坐了帝位,这天下人,怕是要被天下人笑话,有心人给轻贱,眼见自家式微,陛下与柴王世子关系融洽,为了再出一位皇后,柴家也不得不如此,嫁出了已经十八岁,是老姑娘的柴家姑娘。
第二年先帝病逝,又过一年,陛下登基第一年,容昭出生,出生周岁,就封为了太子,第二年,已生了一女的萧氏,又得一子,也就是容映。
可巧容映出生之后不久,陛下的长子,和他自己的亲姐姐害了幼症,一时宫中断送了两个孩子。
居于上清宫中的国师虞鹤示卦,说是宫里的有一位命硬之人,这个人,自然不会是千尊玉贵养着的太子殿下,而是那个刚出生才满百日的容映,于是由着太后的意思,皇后娘娘就下旨把容映送出宫养着。
萧贵妃先是女儿病逝,现在儿子也被夺去,不能见面,接连遭遇的打击,让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整理念叨着自己可以通神,甚至再一次宫宴的时候,突然发病疯癫,大骂夺走她孩子的太后和皇后。
陛下怜惜她的疯癫是事出有因,本来只是把她关在原本的寝宫后的遗兰阁中,未废位,依然享受贵妃的待遇,这一囚,就是十三年。
那年是陛下的四十岁整寿的生辰,又正逢他登基十五年,要大肆庆祝,就连梁国都派使来庆贺,而容映这个一直养在行宫的皇子,自然也可以进宫一趟。
容映的母家,也就是萧南音的大伯,温其候萧志之,请命让十多年没有见过面的母子见一面。
陛下见了旨意,心中凄然,因为这十多年里,自己膝下,除了皇后又生下了一位公主外,一位嫔妃都没能再有过身孕,就为了此,还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养在宫外那么久,于是允了旨意,更是让容映得以在宫中多生活一段日子。
三个月后,已经快十年没有过任何动静的后宫中,一位姓白的才人上报怀了身孕,又过九月,为陛下生下了皇四子…
想到这里的新月,只觉轿子一阵摇晃,翡儿的声音响起“夫人,是不知从何处跑出来的野猫,冲撞了轿夫,现在野猫已经跑远了。”
新月没有说话,野猫,是啊,野猫。
皇四子满百日的时候,正逢夏日,陛下,太后,皇后,一众嫔妃皇子公主,出京前往别宫避暑,庆皇子百日的宴席也是在行宫举办的。
如此外间举宴,小皇子好端端的在偏殿中睡觉,他身边的嬷嬷贪恋热闹,见皇子睡得香甜,都去了外间吃酒,只留了一个磕头打盹的行宫伺候的小丫头在门外守着。
夏日酷暑,自然要开窗通风,就此时,不知从何处的野猫,从半掩的窗户中进来,自榻上过,抓伤了四皇子的脸,一跃到架子上,架子不稳倒下,砸死了野猫。
因这只野猫,为纯色的黑猫。
黑猫伤人,又死了,这是在笃信道法的大聖朝人眼里,下下不吉的大事。
国师又示卦,依然说命硬之人,下克命数尚弱的四皇子,如此,在宫中不过才住了不到一年的容映,又要被送出宫去。
这次陛下自己也有些舍不得,毕竟他的子嗣本来就很稀薄,再来就是萧贵妃因为有了容映的陪伴,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时年容映已经十四岁了,到了议亲的年纪,陛下就以要为容映议亲为由,又把他在宫里留了一段时间。
皇子议亲本来就要先赐爵位,封地,再开府,前往封地居住。
说起来,当时为容映议亲的时候,新月也是人选之一,奈何那时的新月只有十岁,只是被提了提就被否过了。
经过半年的商议,陛下定了晋地的并州为容映的封地,封地一千里,为郡王,定了江太后的哥哥,镇北候江承的嫡孙女江氏江氏,婚期定在两年后。
本朝有封地的王爷,一般不必去封地就封,比如豫王的封地就在南面的卫州,这也是有效的避免这些王爷们拥兵或者是在封地上,做出什么天理难容的坏事。
为了迎娶王妃,又要在金陵居住,晋王府正修建时,原本吓破了胆的四皇子又有不妥,盛春过后,也是一命呜呼,此时的太子也有些身体不舒服。
太子身体不舒服,才是压垮陛下让容映离京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此,容映离京,前往了封地并州。
容映的离京,也成了压垮了萧贵妃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自己的寝殿里,兴起了害的前朝亡了国的巫蛊,诅咒的人为皇后和容映一出京,身体就恢复了的太子容昭。
但这事,没过多久就翻了出来,萧贵妃见东窗事发,深怕连累自己的儿子,自戕而亡,萧贵妃的母家也被查出攀害太子和太子的母家柴王府。
因着巫蛊之祸,在大聖是无人敢提的大事,自然不能明发诏旨,处置了萧贵妃,只说是她顶撞太后,疯魔自戕,嫔妃自戕也是大罪,她的母家,长兄萧志之和长子被斩,妻女和幼子,以及一门三族都要获罪。
萧南音的父亲是萧志之的堂弟,同出一族自然要受了牵累,这也是原本要嫁入豫王府为世孙正妻萧氏,为何成了妾室的原因。
新月思虑片刻后,伸手摸了摸头上的步摇。都说萧贵妃自闺中,就以容貌美丽,而留名在外,嫁人了以后,尤爱佩戴一双步摇。
坊间爱写戏文的酸才子们,更把她写作了这金陵第一美人,而她爱佩戴的步摇,更是被说成画龙点睛之笔,一时引得金陵中的夫人小姐们,都爱戴着步摇,以增美貌。
新月每次想到这位萧贵妃,虽说知她做了错事,但心中难免也为她唏嘘一番,尤其是看了姑母,因为自己的孩子不在身边,也是整日郁郁不乐的,想萧贵妃也不过是一位失去了孩子,深受打击的可怜女人吧。
第18章:回金陵(8)
而容映,在梦里,太子容昭征战身亡,陛下也没有其他的孩子,又因为失去太子,不久也是郁郁而终,容映自然成为了新的陛下,复用母家。
那日瑶儿说萧南音的母家,未受萧贵妃一分的好处,却要受到了连累,流落至今。而容映登基后,就补偿了因为母亲之事连累的萧家一族,容映的舅舅以及被问斩,萧南音的父亲,作为堂舅,也就有了一番重用,封侯拜以高官厚禄。因着萧家的得势,萧氏这个妾室,如何还稳得住,先是争得了平妻之位,后豫王去世,容旭为新一代的豫王,而豫王妃…
想到这里新月苦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呐呐自语“姑母,如果我梦里的事情都是真的,咱们徐家的女儿,真的都没有做豫王妃的命。”
“翡儿”轿子停了下来,翡儿正要掀开帘子,扶新月出来,却听见新月在叫她的名字“夫人”
“我自己进去见豫王,你去找达嬷嬷,就说我说的,让她把那只蝴蝶镶红宝石金簪找出来,我们去并州的时候,我要送给晋王妃为礼物。”新月说完,深叹一口气从轿子里出来。
如此短的一段路,新月想明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新月一边往豫王的院子里走,一边头疼的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因为她不确定的是,自己下的决定,究竟是能救自己和瑶儿的良药,还是把自己往更深的深渊里拖的手。
豫王依然在那天见新月的道观里,很显然他已经在等新月了,但没有等的一丝不耐烦,而且还认真的给每一位神像上了香,新月进来的时候,他正上完最后一炷香,他不慌不忙的把香柱插进香炉里,声音淡然的说了句“来了”
新月连安都懒得请,在这房中的地板站稳后,就开口道“王爷,把解药给我吧。”
豫王站的有些累了,盘腿坐在了地上的蒲团上,显得怡然自得多“你这次摔了头,还真是摔得你茅塞顿开,聪明了起来。能猜到是我,可是你有证据吗?”
“王爷,为什么要利用瑶儿?”新月还是忍不住的问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她是你在这豫王府里,最放不下的人,也是我唯一能拿来要挟你的了。你就要成功了,可是还是棋差一招。我原本也拿不准的,瑶儿也确实要出嫁了。若不是昨日,一向温顺不多事的你,居然深夜去教训那个妾室,我就知道了,这是豫王府,唯一的机会了,如此,你说,我看的对吗?”豫王的悠闲,是源于他对拿住新月后的得意,还有对于新月笃定,竟无半点,对瑶儿的愧疚。
新月垂手,道“瑶儿可是您的,亲生孙女啊。”
“若是豫王府都没有了,那个丫头也不过死路一条。”豫王倒是看得很开,冷淡的说“皇室血脉,世家大族,那里有什么血亲之论。小徐氏,你不也是你姑姑徐氏的亲侄女吗?”
“我们明明已经谈好了条件,如果你放了我,我会让皇上不在忌惮你和豫王府的。”新月说着,就感觉到了自己话语里的底气不足,而且自己的提议,豫王根本就没有承认。
“你做不到的,只要当今陛下,还是那个贱婢生的,他就不会信任任何人,尤其是我。这是作为帝王,都要有的疑心,也怪不了那个贱婢生的贱种。”
“那我们就一起死吧,鱼死网破。”新月突然低吼出声,双眼赤红,带着豁出一切的气势,却引得豫王一阵哈哈大笑“你还真是嫩,瑶儿身上的毒,我会一点一点的给她的,她会好好的,跟她的夫君成亲,举案齐眉,跟着她的夫君游历山川,生儿育女,做你最渴望的事情,若是你还有不甘,就好好地看着瑶儿吧,她会在你的庇护下,做你所有想要的事情,直到,直到这豫王府的牌子,你再也扛不住的时候,小徐氏,你聪明了,但却把她显露了出来,真的是太愚蠢了。”
新月听着豫王的笑声,一点点的把自己撕碎,她又想到了,自己进门的时候,想的那个问题,主动与晋王联系,究竟是深渊还是出路,如今她有了结论,那就是即便晋王那条路是地狱,自己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待上片刻。
豫王看着新月的眼睛,皱眉,眼中开始有了疑惑,因为他发现新月做了决定,这个决定让她,让她疯狂。
新月抬眸“王爷,我们金陵再续。”
豫王正有些疑惑,听新月这么说,还觉得新月是想通了,于是点头“哦,哦好,确实要给你一段时间思考思考。”
“瑶儿的嫁妆在并州被水匪劫了,我准备亲自去并州一趟,找当地的官员,或者晋王爷帮帮忙。”新月的脸色变幻之快,让豫王一时觉得自己眼花了,抬眸再去看时,只看到新月脸上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简直是如面具一般。
“好,那也不过,是个贱婢生的贱种。”豫王说完,新月也总算是想通了,豫王作为大聖最尊贵的王爷之一,怎么会落了个如此的下场,他的锋芒太利了,而且真没怎么有,看人的眼光。
新月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停留,抬步就离开了。
回到院中,新月还没进门,就看着气冲冲而来的两位婶婶,新月顿了顿脚步,事情就在这里解决吧,不然还要浪费两杯茶。
新月看着她们,思来想去,新月总算是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铁了心的和离。那就是自己不想这一生,都无一人在自己身边,自己还要面对刀山火海,自己还没死呢,就要在这里受着阴间的折磨。
她与容旭和离后,也不是再去嫁人,找人依靠,她本想的很开,也确实如豫王所说,是自己想的太简单,那就是回到金陵后,住在那处姑母和母亲都喜欢庄子里,便如此,过完自己这一生便罢了。
再说夫妻之情,新月见自己父母如此,姑父姑母如此,甚至是皇上皇后,豫王豫王妃如此,她虽然也不盼着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事,但她断然也不能找一个,心中有旁人的夫婿。
至于容旭,新月望着不远处,容旭所住的主屋。她不是没有一争的决心,而是何必去笼络一个心中无自己,是另外一个女人夫君的人啊。
第19章:回金陵(9)
此时,两位婶婶也就到了,柏氏仗着与新月家中有亲,是新月两边的长辈,对新月从来都是呼喝自如的,也从未见她有过什么反抗忤逆,柏氏这次也是如此,伸手就要缠打新月,被新月一把抓住,然后灿然一笑“婶婶这是做什么啊?”
“瞧着你不声不响的,居然敢叱骂长辈,威胁起长辈来了。你们徐家,你的婆母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柏氏说完,没等新月说什么,许氏就上前,拉住了柏氏“嫂嫂气得说胡话了,新月啊,是传话的那个丫头没传清楚,竟捡了难听的话说,咱们一门子血肉的,互相都有担待的,嫂嫂啊,消消气,我们进去在说。”
许氏这话,把矛盾都转在翡儿身上,自是可以让两个人都有转圜的余地。
新月冷冷的望着柏氏“我的丫鬟,自然是传的我的话,她一句话都没有传错,你…”新月说完,又看了一眼,也算是一直在为自己说话的许氏,心下一横,继续说道“你们两个愚蠢浅薄的东西,瑶儿的嫁妆若是断送了,我们就去上央院,那里是专门断咱们这些宗室皇亲案子的衙门,非得让你们两家,分着来赔瑶儿的嫁妆”
说着,新月狠狠地甩开柏氏的手,又想起她说了自己母家和姑姑的坏话,新月冷笑“二婶婶,我姑母的母亲,我的祖母可是您的亲姑姑,如此,我们合该,都是受了一家的教训呢。”
“这怎么能是我们赔偿的呢,你为一个丫头出嫁,搬空了整豫王府的财物,我们还没有跟你算账。”柏氏也毫不示弱的还嘴。
“婶婶,我们三家早已分家,你们两家,依然住在豫王府中,因着是王爷还在,我一个后辈不好说什么,只是,瑶儿出嫁,是我一家之事,瑶儿的嫁妆,也是我们世子一脉一力出的,托二位婶婶出面,一是我额间带伤不便出门,二也是信任二位婶婶,觉得二位婶婶,既然住着我们世子一脉的分的房产,得我们供养,也是愿意,出一份薄力的。没想到你们,你们,抽去了护送嫁妆的府卫,以至于惹了如今的大祸,这些事,我是管不了的,两位叔叔倒是神通广大,让他们去跟匪徒交涉,要不回来的,就从你们私账上走,划给两位叔叔的封田,依然在王爷手中,想必王爷也是个明事理的,定会把这些钱,还给我们世子一脉的。”新月看了一眼许氏,许氏倒是一贯对新月也是不错的,所以看向她的时候,新月还真是有些心虚。
许氏感受到了新月的目光,知她现在只是生气,而且看现在还算是沉得住气,也就说明她是有主意的。如此,她点了点头,知道新月现在只是在吓唬她们这两个,愚蠢的妇人。
新月见许氏果然明白,而柏氏,真是个蠢得可以的,就算是新月说到此,还是继续喧闹“你以为你有多大的脸面,你自己都不受熙儿的待见,在他面前,连个妾室的面子都不如。你还能做的了王爷的主,我们两家的封田,都是过了上央院的衙门的,你能动的了。”
“婶婶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好听,能不能请得动王爷,不是二位婶婶要烦劳的,咱们先不论。只论瑶儿的嫁妆,你们记着。瑶儿的嫁妆,折银要十五万两白银,还有五盒,共五百两的黄金,那是托付给物器局,打首饰的。最重要的,是有一整箱的御赐之物,丢失御赐之物,上央院是要问责,责打王爷和小王爷的,到时候,你们去跟两位说吧,我这个自王爷,小王爷面前没有脸面的人,是张不开这个嘴的。”
听到这个,柏氏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沉默片刻,但依然不肯认输道“问责是问责,王爷乃是先帝之弟,当今陛下之叔,谁敢打他。”
新月站的有些累了,额间也有了些许隐痛,她伸手扶着,随后冷冷的笑“我听说去岁,昌都侯府遭了火灾,装有御赐之物的木盒被烧坏了一角,昌都侯爷被打了十棍,出门的时候,因为羞恼,就要触柱。昌都侯爷,是陛下的亲舅舅啊。”
说起这位昌都侯爷江晚,他虽然和镇北侯一样,都是太后的亲兄弟,但他的这侯位,全是凭着他的功劳封的,他先是科考入仕,后又投与在封邺大将军的麾下,三十年前,一国号为燕的国家进犯大聖,又勾连梁国,两国合拢,战况危急,封邺大将军战死,士气大减,昌都候一力领兵,克敌的同时,自己又带了精兵,绕过燕国的主力,只攻燕国的都城平京,不过五日,力克燕国,燕国的皇帝和太子都被抓来,燕国大溃,梁国这边,也有豫王的抵挡,燕国不敌,梁国反水,撕咬起了燕国,大聖和梁国,就是如此,灭了燕国。
有着灭燕之功,太后亲弟,昌都候得以封侯,此时正是当今陛下定储的关键时刻,如此一战,也为陛下添了天大的助力。此站后,也无人敢说,陛下是舞坊女儿生的下贱胚子。
“他,那,那上央院,真的打…”这事,柏氏是听说过的,昌都候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上,什么样的事情没遇到过,被杖刑后,都要气得触柱,被拦下后,也是病了许久,气的太后也病重,几欲不治。
“行了,想必婶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瑶儿的嫁妆数额巨大,我派了百人护卫,就是听说,并州外闹匪患和梁国受了灾,平州涌来了一些梁国的灾民,我怕生乱。如今,果然是栽在了并州的水匪处。还请两位婶婶,请了叔叔们,去同匪贼索要吧,还有这消息若是传开了,影响了瑶儿的婚事,想来两位妹妹的婚事,也是艰难了。你们二人,抽调走瑶儿嫁妆船上的护卫,一是眼热瑶儿的嫁妆银子,二是怕你们的女儿,被瑶儿抢了风头,出嫁时没有瑶儿这般风光,被夫家耻笑,你们啊,短视如鼠。瑶儿的嫁妆,是我婆母,活着的时候就定好的,比着珊儿出嫁的单子,数额银子一点都没短。只是,当年珊儿的嫁妆,有一半,是我出的,如今瑶儿的嫁妆,是王爷和我们世子一脉的私账,二位婶婶如此大的脸面,就请二位妹妹出嫁的时候,去求了王爷出吧。”新月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话,抬步就要往自己的院子走“瑶儿还在我屋里等着吃早饭呢,既然二位婶婶还有事就不留二位婶婶吃饭了,想来两位婶婶,也没有颜面见瑶儿吧。”说完,新月转身就走进了自己的院子。
第20章:回金陵(10)
翡儿从一边把所有的话都听见了,那许氏想要污水泼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夫人是如何说的,她也听见了,新月对她的看顾,翡儿也都记在心里了。
新月进到内院,觉得额间疼痛,扶着眉间,对翡儿说“翡儿,把我头上的东西都拆了,我头疼的厉害。”
“是,是奴婢的错,梳发时,梳的太紧了。”新月有些踉跄的坐在了妆台上,心中急躁,也就亲自动手把两只步摇取了下来,步摇的长钗,被新月握在手里。
翡儿仔细的为新月拆着头发,乌发散开,新月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
“夫人,别哭,为那些人不值当。”翡儿用梳子为新月梳着头皮,缓解新月因为恼怒而紧绷的神经。
“姑娘,可别哭了。”王嬷嬷收到了消息,匆匆来了。
她从新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照顾她,行止规矩,都是她在教习,幼时新月襁褓中,她也是日夜哄着的,如此,新月的母亲和姑母去世后,新月身边她最依恋的人,也就只有这位王嬷嬷了。
新月看见了王嬷嬷,立刻止了眼泪,因为心急,帕子都没来得及拿,只是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新月的手背王嬷嬷抓着,然后王嬷嬷从怀里拿出手帕,细细的擦干净她脸上的眼泪“姑娘还真的跟小时候一样啊,受伤了,委屈了从来不会哭给您在意的人看,如此看,老奴还真的是姑娘心里的人啊。”说着,王嬷嬷淡淡的笑了笑。
新月如此,低着头,不敢看王嬷嬷。
王嬷嬷细细的给新月擦着她袖间的污渍“嬷嬷教了你多少次,大家闺秀,这衣饰的清洁,如同脸面上的洁净一样重要。”
“嬷嬷,我害怕。”新月思索着,说出了心里最深的想法“我怕,走错,再入那无尽的…”
新月说到这里,止住了话语,把梦里的事情说出来,只会让王嬷嬷还以为自己是生了病,急上了火。
“好孩子,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吗?”新月一听,眼泪立时就止住了“我,父亲…”
“他本不必死的。”王嬷嬷伸手,捧着新月哭得通红的脸,拿着帕子,给她擦干净又流出的眼泪“可是他还是去了,他难道就不怕吗?”
“嬷嬷…”提起自己的父亲,新月笑了笑“嬷嬷还真是抬举我,我怎可与我的父亲相提并论。”
“我只是想同姑娘说一说,想来姑娘也明白了。”说着,王嬷嬷抱了抱新月“我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就可以出发了。”
新月轻轻的推开了抱着王嬷嬷,她现在还不是靠在嬷嬷的怀里,哭泣委屈的时候,她还有好多难关要过“嬷嬷的一说,新月明白了。”
“好了,看来嬷嬷还没老,哄姑娘你不哭的本事,还是一流的好。”新月的性子,若是往深了说的几分豁达,都是受王嬷嬷的影响。
“是,嬷嬷最厉害了。”从小新月就觉得王嬷嬷好似有魔力一般,她总是几句话就能让自己身上不疼了,心里不难受了,她还去偷偷问了国师,王嬷嬷是不是国师用纸变得,来照顾自己的。
“走吧,瑶小姐醒了,吵着要吃饭呢。”
“瑶儿醒了?”新月这个消息,比什么都开心,说着,新月立时就站了起来,一头长发披散着,还没梳拢好。
“来”王嬷嬷拿了梳子,亲自给新月梳头发。
翡儿从旁站着,看着王嬷嬷给怎么梳的头发。
王嬷嬷瞧翡儿看的仔细,也认真的教她“夫人的头发软,每次梳发前,先用桂花油拢一遍,只是发尾的地方,不必太多,发尾柔软,也挂得住首饰,还要合着夫人的身份,把头发梳的两面油亮,一丝碎发都不能留。首饰之物,夫人喜欢素雅,再看着夫人的衣物,多选玉饰,若有场面,见人的事,再用金饰,但也不可多用,金玉同用,总显得玉不雅,金不贵,所以不可同用…”
新月听着两个人说着话,有些疲倦的闭起了眼睛,把手里一直握着的步摇,放在了妆台上,喃喃道“我自然,不能丢我父亲的人。”
新月坐在餐桌上,看瑶儿像没事人似的吃着东西,她很中意颦儿煮的热粥,一会的功夫,已经吃了两碗,伸着碗让颦儿再给她盛半碗。
此时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也难怪瑶儿会饿。
新月把她的碗拿了过来,夹了一只肉包给她“只吃粥,就算是再吃两碗也不会吃饱的。”
“可是颦儿的这粥做的很是好喝呢。”新月没办法,又给她盛了一勺,但是奈何手里的碗太小,比喝茶的盏也大不了多少,一勺就已经半满了。
瑶儿见新月笑,这是她从进来以后,第一次带着一点点笑容“看来大嫂真的是为我出嫁操碎了心,因为我们后天就要走了,这会就吃不下饭了,大嫂,我可是要三月里才会出嫁。”说着,瑶儿把新月面前,一口都没动的粥,往新月面前挪了挪,新月看着自己空荡荡的碟子,干净的筷子,自己真的还什么都没吃,原本去豫王院的时候,自己还有点饿。
说着,新月勉强着自己,拿起筷子,正欲吃一点自己喜欢吃的瓜菜的时候,却想起来,因为不是做瓜菜的季节,所以那日新月就不让厨房上瓜菜了。
“夫人,吃点粹菜吧,奴婢昨日才腌在酸米糠里,酸味淡淡的,但也胜在开胃和清爽。”说着,颦儿从新装了一碟,已经被瑶儿吃的差不多的菜,放在新月的面前。
“事情办妥了?”新月问。
颦儿点头“是”
“大嫂,你把颦儿给我吧,作为我的陪嫁,什么十五万两的嫁妆我都不要了,就要颦儿这个会做菜的丫头。”说着,瑶儿抱住了颦儿的腰“颦儿,你该洗澡了,身上一股鸽子屎味。”说着,还拍打着颦儿身上的一片污渍。
“是,瑶小姐。”颦儿有些不要意思,想要挣脱却垂着手,不敢动。
新月看她别扭的样子,立刻给她解围道“我把颦儿的师父派给你。”
“颦儿还有师父?在那里在那里?”瑶儿立时来了兴致,换着抱起了新月,新月看着瑶儿唇色上,淡淡的青紫,新月伸手,给她擦去嘴角的米粒,认真的说“是我的王嬷嬷。”
“算了,算了”瑶儿嘴里念叨着松开了新月“你就是把我皮扒了,我也不敢要您的王嬷嬷。”
“是啊,臭丫头,你也知道要我的人,是要被扒皮的。”说着,新月不知不觉,心情慢慢的平复了下来,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瑶儿拿起公筷,夹了一筷子粹菜给新月。
第21章:回金陵(11)
“后日你跟李嬷嬷,还有晗哥哥一起,高高兴兴的往金陵去。”新月想了想,容晗是容旭二叔的嫡长子,因着他们一路回金陵,一路上只有她们姑嫂二人似有些不妥当,所以特请了容晗相伴,但今日自己与容晗的母亲柏氏起了冲突,幸好自己要去并州,不会同行,只有瑶儿的话,他也能尽心照料着。
“大嫂,你…”瑶儿一听这话,有些疑惑地瞪大的眼睛“你不去吗?”
“我自然要去,只是我明日就要去并州,去并州给你把嫁妆要回来啊。”说着,新月夹起了一只肉包,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夫人…”
“大嫂…”
瑶儿和颦儿异口同声,新月一位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些吓坏了的停下了筷子,看着对面两个吃惊的表情,还有站在一边忧心忡忡的李嬷嬷,也瞪大了眼睛,疑惑的问“怎么了?”
“您不是从来不吃肉包的吗?”新月看着自己碟子里,自己已经咬了两口的肉包,是啊,自己从不爱吃肉包,只是今日大厨房做了,瑶儿爱吃,所以新月让人去大厨房要了几个。新月抿了抿唇“味道不错,偶尔尝尝也是可以的。”
“夫人,小厨房得了冬笋,炖了鸡汤茶来。”翡儿原是去厨房拿干净的碟子,见炉子上正在炖鲜笋鸡汤,于是就盛了两汤盅来,一盅给新月,一盅递给瑶儿,瑶儿摸了摸已经吃饱了的肚子,摇摇头“我吃饱了”
新月若有所思的看着这鸡汤,摇摇头“既然端来了,李嬷嬷您用了吧,我这一碗,你和颦儿分着喝,我也吃饱了。”
“可是您才只吃了两口包子啊。”说着颦儿又把鸡汤往新月面前递了递,但是新月依然摇头“瑶儿,既然吃饱了,来,大嫂交代你些事情。”
新月拉着瑶儿,两个人往内室去了。
“大嫂,我记得你最喜欢喝鸡汤,每逢有鸡汤,就算是吃饱了,也能多喝一盅啊。”瑶儿深急着新月的口味,她喜食鲜鱼,但只要鱼有一点凉了,就一口都不会吃。
如今这是怎么回事“胃口大变,面色不愉,大嫂,你,你不会是…”
“夫人,您不会是…”李嬷嬷也凑了上来,她原本带着皱纹,又因为瑶儿身上毒而忧虑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瑶儿,嬷嬷,我早上好像刚刚看过郎中。”新月弯腰,从自己的妆台下面,拿出一个盒子“我可能会比你们晚几日到金陵,但是与你婆…与曹家夫人的拜会之礼不能才推迟,我会尽量赶回去,如果我到时候前一天没能回去,你拿着这个盒子,去我娘家找我嫂嫂,这里面是我为她准备的礼物,让她其中周旋一下。”说完,新月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李嬷嬷,李嬷嬷好好地收下了。
“大嫂,你跟你的大嫂为什么这么生分,托她周旋一下,还要送她礼物,好生去拜。”瑶儿吃过饭又犯困,坐在新月身后,她常躺着修养的榻上,有些迷迷糊糊。
“我与我大嫂…”新月抬头,看着李嬷嬷手里,装着金镯的盒子,送她礼物,这盒金镯,确实有些贵重了,又想是不是真的如瑶儿说的,太过郑重了,但想到姑母说的,礼多人不怪,还有自己和自己的曹大嫂嫂,确实不怎么亲厚,送一份礼物,也是应该的“我与我大嫂,和我们不同。”说着,新月伸手,摸了摸瑶儿的小脸,真的是过了个年,胖了一些。
“这样啊,那好吧,这金镯,还真是好看。”瑶儿说话的功夫,就打开了盒子,看见了里面的那对嵌着红宝石的金镯。
“这是我母亲的。”说着,新月伸手,摸了摸上面饱满的宝石,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放下手,认真的对瑶儿交代着“瑶儿,李郎中给你把脉的时候,说你的心口上有些问题,有些消渴之症,不过不严重,这一路跟着你,他给你治病,让你吃药你都要听他的,如果容晗问你,你只当说是路上水土不适,要喝些药调养。”
“李郎中不是要跟着您吗?我心上有毛病我怎么,没有感觉啊。”瑶儿伸出手,四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却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妥啊。
“李郎中还能骗你吗?”新月见她突然来了精神似的在自己身边,环着问问题,真是缠人极了。
“我这头上的伤,也没什么事了。”说着,新月把瑶儿拉起来“你今日回去吧,我还有些东西要收拾。”
“大嫂,你的这地方,我真的是来了就不想走。”说着,瑶儿也知新月有事要忙,也只得先走了,走至门口,新月道“李嬷嬷,我有些话要交代,你来。”
“是”李嬷嬷把手里的盒子交给瑶儿的侍女,就留了下来。
瑶儿刚走,李嬷嬷就再也按捺不住“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你,暗暗地查,查瑶儿身边可疑的人和事,但查到了,不要发作也不要按着,瑶儿的这种毒,不是一就而下的,一点点的给她,也是,也是不让她毒发的一种办法,查到了是谁,找清楚了毒药在何处,等我到了金陵后,我们商量着一起处理。”
“夫人,是不是王爷要害我们小姐,可是这是为什么啊?”李嬷嬷就算是这把年纪,依然还是想不透,豫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等我拿到了解药,我再告诉您。”新月说完,手被李嬷嬷抓住“夫人,您有何办法能拿到,那么凶险恶毒的毒药的解药,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新月摇摇头“是有些困难,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是啊,自己不会有危险的,晋王容映,还需韬光养晦,是要在等一段时间,自己有可能什么事都没有,甚至…
“既如此就好了,就好了。”李嬷嬷念念叨叨的,新月亲自把她送出去,转回房间,颦儿把最后的东西也收拾好了。
“颦儿,你把那对镯子给我”说着,颦儿从妆台后,拿出那日新月废了好大劲才取下的镯子“夫人,小王爷今夜怕是会过来。”
“我知道,所以我要把镯子还给他。我与他,也只有这一件事要处理了。”新月亲自收好了玉镯,然后收拾起了自己体己的东西。
用了晚饭,新月只是吃了几口,遇见今日这样的事情,她能吃的下东西才怪,颦儿给新月又端了一盅鸡汤,问“夫人您真的不喝些鸡汤吗?这鸡汤的味道,是您甚是喜欢的味道。”
新月摇头,她的那个梦,结束的时候,自己就喝了一盏鸡汤后…
第22章:回金陵(12)
“夫人,小王爷来了。”翡儿从外进来通传。
“恩”说着,新月把鸡汤往一边推了推,然后站了起来,容旭已经走到了门口“给小王爷请安。”
“不必多礼,你还在用饭?”容旭知道新月的晚饭总是吃得早一些,没想到现在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她竟还在吃。
“是,已经用罢了,小王爷可要吃一些?”
容旭摇头“上茶吧,我们喝些茶。”
“是”新月站起,衣袖带开了鸡汤的盏盖,容旭见盏中的鸡汤,上面的油花一点都散,想来新月是一口都没喝,正想劝她是不是要再喝一点,谁知新月已经往里走,走进了内室,绕过披风,进了自己的睡房。
容旭也就不再多思,抬步走进了内室,坐下后,颦儿就端着茶进来了。
“你一个大丫鬟,还做端茶倒水的事?”容旭看了看,新月的住处很大,但是这一路而来,确实没几个侍婢。
“夫人不喜身边人多,而且事情也不多,所以仅有奴婢和翡儿,我们两个人就够了。以往在金陵的时候,也是只有奴婢和兰儿姐姐,只是兰儿姐姐已经出嫁了。”容旭听了,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新月手里捧着盒子,慢慢从睡室走出。
“颦儿,出去吧。”新月见颦儿应付不来,也就让她离开了。
容旭看着新月放在他面前的盒子,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这盒子里,是当年小王爷与妾身成婚第二日,姑母送我的,她说这是豫王妃送她的,等以后,小王爷您再娶正妻的时候,还请小王爷赠出此镯,也不枉王妃和姑母的心意。”容旭听着,把盒子打开,见里面,确实是幼时,见母亲时时带着的镯子,而二人成婚后,也一直见新月带着“还有如此之事?”
“是,如今,妾身与小王爷您,财物也交割妥当了,王爷和您也知道了,只等着妾身,回到金陵后,禀告了太后和皇上,最后一封和离书,过了档子,妾身与您,也就缘断了。”说着,容旭见新月笑了。
容旭觉得好奇,非常的好奇,因为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会主动与丈夫和离“祖父不是说…”
“如此还要请小王爷您先在王爷那里保密。想来小王爷也是想与妾身和离的,只是王爷那边难以交代,如此只需装作不知,只等着妾身这边的消息。”
“我并未想与你和离,是你不肯与我再…”
“小王爷…”新月打断了容旭的话“是您,从未肯跟妾身,好好过过一日。”
新月一夜未眠,她从一开始的头痛欲裂,再到现在的,双眼干涩,她就这样睁着眼睛,睁了一整夜。
今日是她从东都,经并州回金陵的日子,她一直迫着自己睡一会,但是怎么都睡不着。
“你这一夜,叹息了几次,你数了吗?”容旭昨日就歇息在这里了,当然,只是睡在一边的榻上,二人成婚,算是刚刚过的这个新年,有六个年头了,两个人从未圆房过,除了第一日,容旭有过一时的念头,但是因为新月居然在他这个夫婿面前睡得很熟,从那以后,两个人那短暂的在一起的日子,都是一个睡在床上,一个在榻上。
新月听到容旭的声音,还吓了一跳,随后想到他昨日确实在这里留宿的,还是自己愿意的,希望以此迷惑豫王。
随后很快的镇静下来,开口道“倒是扰了小王爷安睡。”
“没有,我也是刚醒,不过是这一会,你就已经叹了四五次的气了。”容旭也是一夜没睡,他只是安静的,如同不存在似的,陪着新月躺着,他这一晚上,听到了她无数次的叹息“今日我就不去码头送你了,今日是丰将军去巡视北营的日子,我要先去候着。”
“时间尚早,小王爷还是再休息一下吧,再去营里也不迟。”新月翻了个身,将被子往身上盖了盖。
“新月…”容旭还是打算问出了,他一直都很困惑的事情。
“恩”新月应了一声。
“为什么?”容旭问完,又立刻说道“这个我好想问过了。”
“夫人…该起了。”颦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容旭依然没能听新月回答这个问题。
新月站在妆台前,因着要出远门,新月昨日就让颦儿收拾好了衣服,这会一件件的穿上。
从院子里出来,容旭没有再说一句话,被子半盖在脸上,好似睡着了。
新月弯腰坐上轿子,轿夫还没有动,新月就听见达嬷嬷的声音“夫人,奴婢奉王爷之命,送送您。”
“劳烦嬷嬷了。”新月稳稳的坐定,看向前面的轿帘。
“夫人,王爷有了些吩咐。”达嬷嬷悄声的靠近了新月旁边。
“嬷嬷请说。”此时天还蒙蒙亮,新月专门找的这只船,就是这个时辰出发。
“王爷说,并州这件事,只需找了当地的官员,那帮匪贼,就是得了这些官员的庇护,王爷已经派人快马去了,夫人只需到了地方,清点一下即刻出发去金陵即可。”达嬷嬷说完,新月冷笑着,若是这么大个王府,丢失了财帛,还需她这个妇人去索,去要,那还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所以她本不必去这一趟。
如此理所应当的事情,从豫王的口舌,达嬷嬷的嘴里传出来,真的是豫王施舍给她的天大的恩惠,这才是让新月发笑的原因。
新月没有说话,达嬷嬷等了许久,依然没等来新月的回话,略显尴尬,马上到门口了,新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道“嬷嬷,我的那小丫头就托你照顾了,她冒冒失失的,要多拜托你照顾了。”
达嬷嬷一时吃不准新月这是怎么了,只得应声回复着“是,既是夫人的请托,自然是要尽心为止的。”
“嬷嬷回去吧,颦儿”说着,颦儿从腰间拿出一只荷包,递给达嬷嬷,算是给她的赏赐,达嬷嬷依然不见新月从轿子里出来,接过颦儿手里的荷包,致了谢后,转身走了回去。
新月等了一会没见她聒噪,撩开帘子,颦儿正站在马车边上,扶着王嬷嬷上车,王嬷嬷笑着“那老货也真的是老了,要是以前,得你这么对待,非得闹翻天不可。”
“是啊,我也怕她突然扯了帘子,骂我一顿。”
“这她还是不敢的。”说着,王嬷嬷伸手,扶着新月上了马车。
从豫王府坐上马车,出城到码头,再从安建码头上船,经由常河到金陵需要十日,到并州只需要五日,如果日夜兼程的话,三日左右即可。
新月站在甲板上,领头的船老大和护卫都侍立在此。
船老大姓李,是官属常河漕运的人,曾经是豫王的侍卫,后因受伤,豫王就把他安排在了走船的漕运上,这也是新月为什么会坐这条船的原因。
第23章:回金陵(13)
“因船中皆是女眷,在下特来带了自己的贱内和女儿,以后夫人和诸位姑娘嬷嬷们就在二层住下活动,灶间和传话的事,皆有贱内和女儿负责皆可。”说着,一对母女从后仓走了进来,左边的是母亲,屈膝面向新月“妾身李孙氏给夫人请安。”
“楠儿给夫人请安”右边的是船老大的女儿。
“以后就麻烦二位了,这位是我的教养嬷嬷王嬷嬷,这两位是我的侍婢,颦儿翡儿,你们几人以后要好好相处,多向李夫人请教。”
“是”招呼算是打过了,船工和侍卫们也都各司其职开始工作,新月叫住了船老大“李大人,请留一下。”
“夫人不必客气,叫在下名字李栱即可。”李栱拘身,客气的给新月行了一礼。
新月只是笑了笑,直接说“有事请教先生,是想问瑶儿的嫁妆船,是怎么落入匪徒手里,现在又是个什么状况?”
李栱见新月态度,还是想要客气一些,正色了起来“盘踞在常河并州段,山上的那些匪徒,夫人应该也听府里的人说了,是与并州外,梁州当地的官员勾结一起后,在当地做大,抢劫过往的商船,但抢劫官船,王公贵族的船支,是一次都没有的,更别说这种一出事,就上达天听的船。但据漕运司并州那边的大人说,他们偶尔会为梁州刺史沐大人做些脏事,沐大人正在被晋王调查,此时做了这事,怕是为了报复,和引开晋王殿下的注视才做的。”
新月听后,点了点头“我在府里,听王爷说的也是这个意思。而且王爷已经派人去私下活动了,我们只需要在并州靠岸,等上一日就可以。”
“是”李栱收到的消息,大致也是如此。
“夫人,话说完了就请进来吧,甲板上风大,吹久了容易头疼。”说话的,是李栱的女儿李楠儿,她有着清丽的样貌,笑容也是很真挚,脸颊上因为吹风,皮肤有些粗粒,但也瑕不掩瑜,衣饰头发也收拾的很干净利落,让新月忍不住的赞叹“好,李夫人,令女长得真是标志啊。”
李氏一听,自然也是很高兴,但还是非常谦逊的说“是夫人谬赞了。这丫头从出生起,就随着妾身,跟着我家老爷在这船上讨生活了,只是生的健康,过的愉快,就足够了。”
几人说话间,已经走上了船间的二楼,这里四野平阔,足足有两间大屋那么大,床榻,桌凳一应俱全,虽然比不上正经的房间,但也是干净雅致,关上窗燃上火炉,也是很暖和的。
在榻上坐定,新月看了一眼颦儿“颦儿”
“是”说着,颦儿从袖中拿出两只盒子,里面各放着一对银珠钗,一左一右递给这对母女“还请夫人和李小姐不要嫌弃。”
“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多谢夫人赏赐。”二人接了赏赐,也知道是让退下的意思“就不打扰夫人了,有事您尽管吩咐就好。”
两个人出去后,新月有些疲倦的弯下了腰,引得王嬷嬷忍不住的瞪她,坐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腰肢“夫人,注意仪态。”
“是,是,注意仪态”说着,新月一侧躺在了王嬷嬷的身上“嬷嬷,既来到了江上,就做份鱼汤来吧,我许久没喝过嬷嬷您做的鱼汤了。”
“早饭就简单的吃点吧”颦儿展开一直提着的提盒,里面是她昨日就准备好的饭食“好”
坐上船后,新月的心情还是没有办法有丝毫的缓和,她忧心忡忡的躺在床上,一夜未眠也是一点都不困。
颦儿坐在新月的旁边,投了只热毛巾,盖在新月的额上,让她舒服一些。
“到了并州,我们要去拜会晋王妃。”新月转了身,面对着站在她身边的颦儿和翡儿。
“晋王妃…”不仅是翡儿,就连颦儿都对这个太后一族出身的晋王妃江氏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与晋王成婚以后,就一直住在并州的王府中,就算是年节的时候,晋王进宫祝节,也从未带她进过京,更别提见她。
新月皱眉“是个久病缠身的女人呢,现在又有了身孕,不知她有没有精神见咱们呢。”
晋王妃见不见自己倒也没什么打紧的,主要是晋王,自己能不能见到晋王。
“奴婢也听说二人成婚快五年了,晋王也没有别的姬妾,这好不容易有了第一个孩子,有七八个月了吧。”颦儿听新月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
新月点头,是有七八个月了,因为在梦里,新月记得,过了年后没多久,就听见了晋王妃去世的消息,而继任的晋王妃…
新月有些沉默,她突然有些恍惚,人果然还是不能和本能做抗争,一夜没睡,如今又躺在床上,这会自己也有些困倦了,她蜷缩起了身子,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冬日行船,自然要慢一些,如此就不会太颠簸,本以为会晕船的新月,几日来也只是感觉到了轻微的不适,船工们都在下面甲板上做工,只是在二层待着,周围也都安静的很。
第三日深夜,新月听到了一声沉沉的闷声,睡在一边榻上守夜的颦儿道“夫人,午后李夫人就说今日夜里会靠岸,如今看,像是到了。”
“恩,那我们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就要登岸去拜会晋王了。”
“晋王?”颦儿坐了起来。
新月更正道“晋王妃”
“奴婢还以为夫人您睡糊涂了,作为内眷,您怎么能去拜会外间的王爷们呢。”
“以往在宫里,我也不是经常见太子,也没见你说什么。”新月觉得这段时间的折磨,今日算是算是到头了,之后的又是另外一个台阶等她去迈。
“太子和晋王能一样吗?”自黑暗中,新月虽然看不见颦儿的表情,但是对她理所应当的样子,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们自然是一样的,都是皇上的儿子。”新月卷了卷自己身上的锦被,又觉得身上冷,向上垄了垄了热婆子,让身上暖和了一点。
新月自那场梦里醒来后,自己就没有再做过一次梦,每次都是浑浑噩噩的睡着,然后再睁眼都已经天明了,如此今日,又是如此。
睁开眼后,新月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鱼汤香味,今日总算是能喝到王嬷嬷亲自做的鱼汤了,如此想着,新月从床上坐了起来,颦儿撩开帘子进来,端着热水来,看着新月一脸无力,赶紧坐在她旁边“夫人,您的脸…”
“别管我,昨晚实在是太冷了,我一夜也没能睡踏…”新月看着自己床前,三个火盆,自己的被子里,也放着三个汤婆子,这样还觉得冷,是不是自己染了风寒呢,新月这样想着,起床穿好了衣服,颦儿挂好了帘子,新月觉得眼前一阵明亮“下雪了吗?”
第24章:回金陵(14)
“是,也难怪夫人冷,从昨天后半夜开始下了雪,今日可要把毛氅穿上了。”
新月点头,坐在了餐桌前,果然,是王嬷嬷亲自做的鱼汤,王嬷嬷给新月盛汤的时候,见新月揉了揉鼻子,立刻问“是不舒服吗?”
新月摇头“就是一冷一热的不适应,嬷嬷,您倒是快一些啊,喝了您的鱼汤,别说是不舒服了,就是染了风寒,害了寒痨也…啊…”
“嬷嬷,您,您怎么能打夫人呢?”翡儿吓坏了,手不知道是去抓王嬷嬷,还是去护着新月。
颦儿端来配着鱼汤吃的饼“翡儿,别管夫人,夫人这德行,非得让嬷嬷把她打一顿才可以。”
“什么叫夫人这德行,夫人,我可是你的主子,你敢这么说…”新月难得活泼一次,伸手打了颦儿两下。
“喝汤吧”说着,王嬷嬷把鱼汤盛好了,放在了新月的面前。
吃过饭,新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站在翡儿面前,看着照在翡儿手里,镜子上的自己“嬷嬷,我这发饰,是不是有些素雅啊”
“素…素雅?”不止是翡儿,王嬷嬷都有些吃惊,伸手想要摸新月的脑袋“是不是发烧了?”
新月望着镜子里,自己头上的玉簪“今日去拜会他人,还是戴些贵重的首饰吧,把那两只步摇拿来吧。”说着,新月又坐在了妆台前。
“既然戴步摇,是不是要簪冠呢?”翡儿见新月的妆盒里,一只华冠都没有见到过。
“我跟夫人这么久了,只在她成婚的时候,见她带过一次冠,夫人嫌太沉,从那以后,一次都没有戴过。”颦儿找出新月要的两只步摇,一左一右簪在新月的头发上,又把她头上的玉簪拿下来。
颦儿伸手把新月额间的绷带拆开,新月很仔细的看着自己脸上的伤疤,只见那疤痕,从左边眉尾起,只有淡淡的一道粉色,其余的,并没有什么不妥。
“走吧”王嬷嬷叫好了车马,只需要等新月出来。
走出船舱,新月站在
“我跟夫人这么久了,只在她成婚的时候,见她带过一次冠,夫人嫌太沉,从那以后,一次都没有戴过。”颦儿找出新月要的两只步摇,一左一右簪在新月的头发上,又把她头上的玉簪拿下来。
颦儿伸手把新月额间的绷带拆开,新月很仔细的看着自己脸上的伤疤,只见那疤痕,从左边眉尾起,只有淡淡的一道粉色,其余的,并没有什么不妥。
“走吧”王嬷嬷叫好了车马,只需要等新月出来。
走出船舱,新月站在码头上四望,这是她第一次来并州,所以这个地方一点也不熟悉。只是见这不大的码头,人来人往,想来也是一个繁华荣貌之地。
并州虽然是晋王的封地,但是这里文官有刺史知州,统兵有武将,晋王在这里只是一个闲散的贵族,没有任何权利,就连府兵多了一些都显得很刺眼,更不要提养一些门客,储一批幕僚。但,他的封地一千五百里,尽是田地税收,这几年下了也可让他富可敌国。
这位晋王,在世人眼里,实在是空有一切,细看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用。
但是新月从旁瞧着,晋王容映,可不是什么富贵闲人,他,与梁国早有勾连。
新月一开始觉得,在梦里做的事情并不能做数,尤其是梦里晋王容映与梁国勾连的事情,自己没有什么真凭实据,难道在面对晋王的时候,自己要说“我做了个梦,梦里你和梁国太子勾结,害死了太子哥哥“。
没准晋王会觉得自己疯了,更不要提会拿出黑水的解药,来帮瑶儿了。
所以她这一路上,思来想去,决定去跟容映谈条件,但是她没有想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是容映需要的,而他需要的自己能不能给,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夫人,是晋王妃。”新月坐在马车里,听外面的仆从传话,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谁?”
“晋王妃”仆从肯定的回答。
晋王妃,一个身体不好又身怀六甲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码头上?
“下车”新月站了起来,打开马车的门,看见自己的马车对面,果然停着一辆双架马拉的梧木马车,这样的马车,是亲王妃子们,常用的样式。
晋王妃江氏,说起来,还是新月的表姐,但是新月从来没有见过她,闺中听说她从出生开始就身体不好,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内向胆怯,不喜出门应酬,江氏的母亲,只一子一女,所以对女儿儿子各位溺爱,从不愿强迫和违拗心意,所以,大到宫中的宴会,小到闺中女子的诗集雅会,几乎是没人见过这位江大小姐。
晋王和晋王妃成婚的时候,正是世子的丧期,戴孝是人不宜出门和参加喜事。新月细细的看着,站在马车边上,端庄优雅的橙衣女子,应该就是晋王妃江氏无疑了。
新月赶紧从马车上下来“见过晋王妃,本应该是妾身前去拜访,娘娘怎可亲自来码头相迎。”
晋王妃江氏今日穿了一件橘红色的锦衣,锦衣外穿着一件水红色的大氅。
只见她面色红润,橘色的衣服衬得她的皮肤雪白,云鬓高梳,鬓上的双钗繁华,中等个子,比新月稍微矮一些,也瘦一些,而腹部高高隆起,看模样已经怀孕到后期了。
她的好气色,着实让新月吃了一惊,这晋王妃在自己的梦里不是生子后不久,就因为身体虚弱而病死了,就连生下来的孩子,也因为先天不足,而在两岁上夭折了。
但她这气色,怎么也不像啊。虽然脸色很白,但更多的是保养得当,玉凝脂一般,带着光泽的肤白。
新月仔细的瞧了她许久,看的江氏有些尴尬的道“我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新月笑“看来这外间传闻,真的是一道,都不能它听在耳朵里。夫人的气色,真的是不错呢。”
“我与夫人您,在闺中并未得见过,如此倒是咱们第一次相见,夫人您倒是如传闻中那般,容貌清丽,高贵大方。”江氏以为新月在恭维自己,于是也转而客套了起来。
第25章:回金陵(15)
新月可是听说过自己在外间的传闻,说她庸弱,木讷,不得丈夫的心。容貌清丽,高贵大方这些,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说过。不由得笑“竟还有这样的传闻。”
“早前收到了夫人的拜贴,说今日会到,也听夫人说起了瑶小姐嫁妆之事,还请夫人来晋王府小住,等待消息,昨日王爷就去了梁州,应该晚上就会回来了。”
梁州是离梁国最近的一个城邦,外城还有三十里,其实是梁国在控制的地方,因一水之隔,并州竟一点与梁国相近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不走水路,陆路上要而十好几日才会到,比豫王所在的东都,都要远。
所以这也是一开始,根本就无人怀疑容映会跟梁国勾结。
但如此,若是从梁国都城蓟京,走陆路到常河在大聖国境中的源头源州,再从源州如新月这样坐船,但并不是那种大船,而是那种船身小巧的筏子,棚船,日夜兼程乘船两日,水路一起共需要五日,就能从梁国的蓟京到达大聖腹地之中的并州。
这是新月亲自比对了大聖和梁国的地图后,得出的结论。
为此还专门请教了极善于与梁国作战的容旭,虽然新月遮遮掩掩的,但容旭还是看明白了,点头说确实是如此。
与容旭以为的,会走此路的人太钻研不说,而且这一路也没有大路,根本无法通兵,所以不会成为什么隐患不同,新月觉得,这样的路,何须过重兵,只传递消息,刺探就够了。但自己在外人眼里,只是个庸弱的妇人,谁会听自己说这样的话。
江氏看新月在出神,一时不知该如何插话,但在此处等着,确实有些招人眼目,颦儿在后面,拉了拉新月的衣袖“夫人,晋王妃跟您说话呢。”
新月这才回神,有些慌张的无措,对晋王妃致歉“真,真是失礼啊。”说着,新月屈膝对江氏一礼“是妾身失仪了。”
“夫人不必客气,咱们在这雪天,站在风口上,也不适宜,快些随我回府吧。”江氏说完,新月看了一眼她高耸的肚子,和周围这厚及鞋底的雪,确实不适合在这里站着“还请王妃的车夫稍微等一下妾身,让妾身的马车在后面跟着。”
“好”说着江氏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新月也回到了原本坐着的马车上,一起往晋王的王府去了。
坐在车上,新月伸开自己已经冻得没什么直觉的脚,刚才一时情急,竟没有穿毛氅就下了车,这并州怎么比东都还要冷。
颦儿见状,立时跪在新月的身前,脱下她的鞋子,用包着暖炉的皮子,盖住新月的脚“这晋王妃,跟传闻里,怎么一点都不一样。”
新月觉得脚上回温,自己整个身体也慢慢的暖和了起来,听颦儿如此说,然后笑了“就跟我这额间的伤一样,怎肯对外人轻易示之。她确实病了,整个人看着气色很好,但是四肢纤细,没有力气,你看她刚才上车,两个仆妇扶着她,她又有些吃力。”
“难道不是因为她身子重的原因吗?”翡儿倒了杯热茶给新月,新月慢慢的喝了,点了点头“也有可能是如此。”
一杯茶还未喝完,新月感觉马车停了下来,看着自己不整的鞋袜,不仅是两个丫鬟们,新月都有些慌张“这,这就到了?”
“快,夫人快把鞋袜穿好。”说着,翡儿和颦儿一边一个,手忙脚乱的把新月的袜带从新系好,又为她整理了一下鞋底的软垫,还没套上,就听马车外面,晋王妃的嬷嬷张氏道“夫人,到了。”
“嬷嬷请等一下”颦儿总算是给新月套好了鞋子,却发现她的裤脚又有些乱,需要接来袜带从新整理。新月看着她们两个丫头手足无措的样子,笑出了声“你们两个,慌什么。”
“人家晋王妃已经在外面等了,夫人您还真的是吃胖了,这小腿什么时候这么粗了。还说人家瑶小姐年节胖了,您也好不到那里去,整日在榻上躺着,不胖您胖谁啊,您倒是用力一些啊。”颦儿快气疯了,怎么也系不上新月的袜带。
翡儿从另一边伸过手来,她已经为新月穿好了鞋袜,两下就把颦儿整理好的袜带给系上了“看,看,这哪里是夫人胖了,是颦儿姐姐你冻得手指不灵活了,不过下次给夫人做袜带要做的长一些。”
新月看这两个丫头一唱一和,自己夺过了自己的鞋子,穿在了脚上“我真的是,脸都丢到并州来了,王嬷嬷还没过来,你们两个丫头倒是皮松了,还不快下去。”
“我,我们两个是吃,吃醉…晋,晋王妃,您何时在这里等着的。”颦儿一边推开马车门,一边说话,刚刚推开门,就看见站在车边,听得一脸笑容的晋王妃,和她身后的一群憋笑不已的嬷嬷和丫鬟们。
“真是让王妃见笑了。”新月身上淡紫色的长裙落了下来,盖住自己的鞋面,慢慢的从马车上下来,晋王妃伸手,想要扶着新月,新月已经站稳了,但还是伸手扶了她一下,以示亲昵。
新月摸到晋王妃手的时候,就更加确定了晋王妃是病了,她的手,真的是如路上的雪一样凉“多谢王妃”
“来”晋王妃江氏拉着新月的手,两个人相挟进到晋王府中。
晋王府就建在并州刚进城门的第一条街上,外形和形式上,和东都的豫王府一般无二的,都是乌墙青瓦,甚有作为王室的庄严。
二人现在在的地方,王府的侧门,新月知道自己自然没这个礼遇,让这晋王府开中门迎接自己,侧门就已经不错呢。
从门里进去,新月停在了侧门门后的照壁墙前,三面的照壁,唯独中间的那堵墙上,有着一方漂亮的八宝浮纹,虽然还没进到这座院子,但是这方照壁上的花纹,实在是跟整个院子不协调。
“这是王爷和我成婚的时候,父皇赏赐的,因着前庭的照壁早已经立好了,王爷也特请了旨,才立在这里的。”江氏见新月停步,也立在她身边,仔细的跟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妾身就觉得此墙不同寻常呢。”如此,新月也就不再停留,继续抬步往前走。
绕过照壁墙,只有一条通往后院的路,直直的,并不似新月此时的心情,百转千回。
第26章:回金陵(16)
“此处是请夫人小住的地方,离我住的地方仅有一墙之隔,但是个独立的院落,北墙处有一道小门,夫人的仆从可以从小门里进出,这样应该方便夫人的日常行止。”
江氏引着新月来到一处古朴清冷的小院前,新月看着索索落落的影子,细叶落在新月的袖子上,是一片竹叶。
再一抬头,这座院子,是隐在一片竹林里的,新月看了一下院子的名字“普竹院”,还颇有几分佛理,再配上这周围的环境,并不像是一座住女眷的后院,而是一处学佛苦修的地方。
跨步进到院子里,三间主屋就躲在影影绰绰,又挺拔不肯弯折的的竹子后面,因着到了冬日,廊窗已经全部关上了,不过这些廊窗弃用了厚重的木板,而是换成了既防风,又透光的纸,这样既保暖,又让屋里的光线更明亮。
“真是别致呢。”新月还没进到院子里,只是看着这些廊窗就很满意,作为只住几日的地方,这里还真的是又安静又不错。
“为夫人选住的地方的时候,王爷正好也在,王爷便为您选了此处,说夫人一定会喜欢的。”江氏说完,眉间的笑容突然淡了。
新月有些吃惊的,她和江氏并不熟络,她这兀自说这么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新月在思索,江氏立刻解释道“只是见夫人喜欢,就知王爷选没错。”
“是,真是多谢王爷了,还要麻烦王妃您费心布置。”新月微微颌首,算是致谢。
江氏神情复杂,她看着新月,那种很细致,很认真的看,看的新月已经有些不适了,才又转了一下目光,看向了这出亭然而立的院子。
江氏这一串深眼神的含义,是新月无法洞悉的,这让她感觉到困惑,因此皱了皱眉,这让她眉间的伤口,又有些疼痛。
晋王妃见新月困惑,立刻露出笑容来,得体的说道“夫人远道而来,肯定累了,晚间我在前厅设宴,晚饭的时候再续,夫人就先安置下来,我前院还有事。”
“是,多谢王妃了。”新月目送着晋王妃离开,她走的很快,不等她身后的侍婢扶着,自己一个人往前,这是新月对这位晋王妃的初面,还真是,不怎么愉快。
进到房间中时,屋里已经点了火,跟新月一起,在另一辆马车上的仆妇们已经把新月的东西提下了马车,安置了下来。
新月实在冷的紧,进了屋后,就一直坐在火盆边,嘴里还是忍不住的抱怨“这并州真的是太冷了。”
“夫人,只是并州让你冷的受不住了,那再往北,梁国的人可怎么活啊。”王嬷嬷也总算是来了,她解下新月身上的毛氅,担下上面落得细灰,挂在一边的架子上。
“是啊,梁国可是更冷。”新月望着炭盆的火,有些出神。
“看夫人说的这么感慨,像是去过梁国似的。”翡儿奉上手里的盒子,这是新月专门从豫王府带来,送给晋王妃的礼物,新月伸手接过了盒子“我自然还没有去。”
但是也快了,新月打开自己手里的盒子,确定里面的东西是她想要的,然后又交给了翡儿“是这个,晚饭去赴宴的时候,记得带着。”
翡儿小心的收好了“是,夫人”
“夫人”颦儿从外间进来,新月刚才派她出去了一趟。
“查的怎么样了?”新月翻了翻手,继续烤火。
“奴婢去问前府的程管家,说王爷是昨日一早出的门,午后有跟他出去的小黄门,回来说王爷是去梁州处理事情了。什么时候回来没定,说大约是今天晚上。”
“你就这么直竖竖的去问王府的管事了?”王嬷嬷听她回话,想着平时自己教的很好的丫头,怎么这时候这么冒冒失失的。
“是我让她直接去问管家的,我们客居如此,应该知道的事情,去虚虚实实的打听,反而露了怯,如此去问了,也不会留下话柄的。”
“是”王嬷嬷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夫人,床铺好了,去休息休息吧。”
新月抬头看一遍的的床铺“嬷嬷,你把我那件水红色,上面绣荷花纹的外袍找出来。”
“夫人要穿吗?”新月常穿的衣服,都是王嬷嬷收拾的,也只有她知道。
“这件不太适合在雪后穿,不过水红色也不太适合。”新月想了想,摇摇头“算了,就穿这件吧。”
“夫人,雪天穿深色的衣服吧”王嬷嬷找出一件蓝色的外袍,与新月身上的裙子很搭,新月看了,头摇的更厉害了“算了”
晚上的时候,新月正坐在镜前,听外间的仆从来传“夫人,王妃差人来了。”
“快请”新月说完,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弯腰从帘子后面进来,新月见过她,跟在晋王妃身边,应该是她身边的二等丫鬟。
只见那侍女屈膝一礼“奴婢少依,给夫人请安。”
“快请起,是有什么事情吗?”新月坐直了身子。
“奴婢是来传王妃的话的,先前王爷回府了,怕夫人不只在,特让奴婢来,陪着夫人过去前院用饭。”
“去前院?”新月记得晋王妃上午的时候,是说去她院子里用个便饭来着。
“是,王爷听夫人来了,也想见见夫人。”
“好,那请姑娘等一等,我换件衣服。”新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这件淡紫色的外袍,确实不太合适,权衡再三,新月穿上了那件水红色,上面绣莲花纹,如同悄然盛开的粉荷一样。
“走吧”新月走出门,又觉得身上的衣服,没有刚才的淡紫色的外袍显得端庄,所以止住了步子,引得在一旁等着少依奇怪的问“夫人,是忘了拿什么了吗?”
“没事”新月整了整衣裙,抬步向前走了,走出房间被冷风一吹,新月才彻底清醒起来,笑自己刚才的愚蠢,如何,因为对晋王毫无突破口,居然想用容色吸引他吗?真是异想天开。
这院子离晋王妃的院子并不远,但是去前院的话,是要有一段距离,又下了雪,路滑难行,少依叫了轿子来,新月也没有推迟,弯腰坐进了轿子里。
第27章:回金陵(17)
颦儿和翡儿从后面跟着,新月活动了一下手腕,觉得腕上空虚,再看自己腕上因为常年佩戴玉镯,而留下的净痕,细细的摩挲着,她又想起姑母对她说的话“新月啊,我们是女子,手中无刀,无能为力的女子,只有依附于有能力和手中有刀剑的男子,你姑丈是这样的男子,你表哥,也会是这样的男子。”
于是,就是这样的话,让自己…新月胸口发闷,幼时她还会问,为什么要依靠男子,身为女子,自己就不能有一番自己的世界。如今,新月想对自己的姑母说“姑母你说错了,这世间确实有手握刀剑的男子,可姑母你的丈夫手里没有,姑母你给我选的丈夫,手里也没有。他们并不能保护我们。如此,这样的场面,最终还是要我自己去面对。”
“夫人,您怎么了?”颦儿就跟在轿子旁,新月有一点动静,她就能听见。
“无,无事。”新月伸手从怀里,拿出手帕,擦干净自己脸上的眼泪,幸好自己并没有化妆,不然非得露了怯不可。
“是”颦儿看了一眼跟在不远处的少依,她分明听见新月低声的啜咽了一声,但是在外人面前,再问怕是不好。
轿子转了弯,新月感觉轿子被高抬了一下,是要走出了后院了。
这晋王妃江氏,是新月的表姐,而晋王,虽然从小两个人就没见过几次,但也是和太子哥哥一样,是实实在在的表哥。太子和晋王,与新月是一样的。在一起吃顿饭,也是没什么。
这么想着,新月从已经停了一会的轿子里出来,脸上的笑容已经足够作为她的面具了。
行至饭厅,新月一眼就看见,负手,背对着门站立的晋王,那是个高大且消瘦的男子,他的母亲可是金陵第一美人,这样的女子的儿子,自然容貌出众,果然,转过身来的晋王,让新月皱起了眉。
这还真的是一位美男子,但是是只一眼,就足够深刻,面容深俊的男子。剑眉,丹凤眼,单薄如刃的唇,和高耸的鼻子。新月小的时候,祖母跟她说,薄唇的男子多寡性,如果再有一只高高的鼻子的话,那就是板上钉钉了。
如此,眼前的这位晋王容映,只是看面相就知他是个薄情寡性之人了。
“给晋王,王妃请安。”新月欠身,行了个很正式的半礼。
“都是一家人,行什么礼,来。”江氏正站在容映身边,新月进来前,两个人站在谈着什么,看见新月微微一笑。
这比刚才要亲昵多了的表现,让新月眉心一皱,随即笑了出来“都说礼多人不怪,妾身先把礼行了,再把礼奉上,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表哥,表嫂多担待。”说着,新月从翡儿手里接过她一路捧来的盒子,盒子里放着她从东都带来的金簪。
江氏接了过来,淡淡的笑了笑“看做工,就是个有些年头的好物件,真是多谢夫人了。”
新月见她也有礼物送给自己,也是接了以后致了谢。
“坐下吧”等新月准备去看容映的时候,容映退了一步,转身坐在了正位的餐席上。
“来,坐”江氏殷切的扶着新月,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来的一路可还太平?”容映从侍婢手里接过帕子,一边擦着手一边问。
“回王爷的话,这一路甚是太平,经过梁州的时候,水上连只蚊子都没有。”新月说完,皱了皱眉,现在是大冬天,也不会是有蚊子的。
“如此甚好。”果然,引得容映勾唇淡淡的笑了,他是个表情极浅的人,如此能被察觉,已经是笑的很深了。
“新月…”新月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然后错愕的皱了皱眉,看着自己手腕上,江氏冰凉的手,实在是觉得怪异了起来。
虽然心中怪异,但还是带着笑意道“王妃请说。”
“不知道你的口味,问了你身边的嬷嬷,知道你喜欢吃鲜鱼和鸡汤,所以按着准备了。”江氏挨着新月坐的很近,新月觉得有些不自在,又不能后退,只能忍下尴尬“谢王妃费心了。”
“入席吧”容映总算是把手擦干净了,新月借势那帕子擦手,避开了江氏的手,顺便用温热的帕子,暖了暖手,江氏的手,真的如冰块一样凉。
新月站了起来,坐在了江氏的对面的席位上,三人分席而坐
菜几乎是转眼就上齐了,一顿便宴自然不会有什么山珍海味,但鸡鸭鱼肉也是不能少的,放在新月席上最显眼的,就是一道鲜鱼和左侧的鸡汤。新月看着色泽如茶的鸡汤,实在忍不住的抬头,看了一样容映。
两个人眼神相交,新月立时避开了,却依然被容映捕捉。
容映一直对新月感到好奇,从今天见到她第一眼起,就觉得她和平时在宫里,见到那个只知道低着头,想自己事情的小丫头,完全不同了。
“这道烹鸽的鸽子,是王爷亲自猎的,新月你一定要尝尝。”江氏说着,站在新月身边侍膳的婢女,抬手打开了新月右手边,盖着盖子的一道菜,等新月看清其中,一整个的鸽子,皱了皱皱眉,这只可怜的鸽子,被当胸一箭,箭头拔出来,形成了一只十字形的伤口,正对着新月,一时间让新月不知道怎么下筷子,又觉得躺在这只白缕翠色盘子鸽子,就好像是自己。
容映自然不会错过欣赏新月这为难又无力的表情,随后引得他一阵轻笑。
江氏手里拿着筷子,从袖间的空隙,看到了容映的笑容,这是她,数年未曾见到的,容映难得的轻松
江氏再次催促道“尝尝”
新月也只能拿起筷子,加了一片垫在鸽子下面,烤制的有些焦的山药,放在嘴里。乳鸽偏甜,山药亦是吸饱了鸽子的汁水,味道不错。
容映又道“尝尝鸽肉。”
“妾身见这道鱼做的不错呢。”说着,新月拿起筷子,夹起了鱼肚上的一点细肉,放在唇齿之间,但是这鱼冷了,冷的鱼肉腥气上涌,让新月几乎要吐出来,再看坐在上位的那两位夫妇,一筷子都没有吃鱼,显然这道冷透的鱼,是他们在整自己。
第28章:回金陵(18)
新月并不气恼,豫王府和自己,和晋王夫妇一点都没有交情都没有,就连瑶儿马上要成婚,自己都没有送来帖子,显然在他们眼里,是自己失礼在先。
要不是瑶儿的嫁妆船被抢,他们应该也不知道。
“对了,本王从梁州回来,遇见了豫王府的人,瑶儿嫁妆的事情,本王已经从中斡旋了,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
新月点头“来的时候,妾身听说了,王爷亲自去过问了。虽是不用王爷出面的,但还是多谢王爷了。”说着,新月端起了酒杯,算是回敬这道冷掉的的鱼。
“本王不过一个闲散的王爷,有的是时间,这事算是发生在本王的封地上,又是皇叔家的事情,本王自然有力出力。”说着,容映端起了酒杯,与新月遥对一杯,随后一饮而尽。
新月也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容映从旁看着,她眉间没有一点不适,像是很能喝酒的样子。
二人在这里杯觥交错,江氏这个怀孕在身,不能饮酒,从旁坐着,毫无趣致。
她看着新月,都说新月神似其母,而其母,太后说宜宁长公主,就是自己年轻时的样子。而自己作为太后的娘家,孙子辈的姑娘,却一点没有太后的模样。
新月是个身条修长的女子,有着一头漂亮的头发,星光一样,含着亮光的眼睛,还有不笑也上扬着的嘴角,若有所思时,更多的是在淡淡的笑着,让人一看就很舒服。
“王妃?”新月和江氏说话,但发现江氏在出神,所以又叫了她一声。
“哦,是,我也有孕七月余了,等瑶儿成婚的时候,正是身子重,不便走动的时候,就不过去了。到时候,就只能王爷一人去了。”虽然在出神,江氏还是很很好的回答了新月的问题。
“那到时候,妾身就在金陵豫王府中,恭候王爷了。”新月又端起了酒杯,容映也跟着喝了一杯,容映又有些疑惑地喝了一杯,觉得这酒的度数不低,也没有为女眷专门另外的酒,这连喝两杯,新月完全是没事人的样子。
“听说…”江氏有些拿不准主意,事先并未事先跟晋王商量,所以有些问不出口。
“王妃但说无妨。”新月只是看她的表情,大致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因为东都离着咱们并州也不远,我也是听你婶婶柏氏讲的,说是你…”
“吃饭吧,这道腐乳鸭脯是你最喜欢吃的。”容映指了指自己左边的菜色,打断了江氏的话。
江氏立刻止住了话,拿起了筷子,悄声的说了句“是”
新月也夹起了一块鸭脯放在嘴里,因有着腐乳特有的酒香,新月也有些喜欢。
侍宴的侍女捻起勺子想要给新月,盛一碗鸡汤,却被新月制止了“饮了酒,并不想喝鸡汤,退下吧。”
“是”侍女屈膝,又退回了原位。
“王爷,再过十几日,就是陛下的生辰,殿下何时动身回金陵呢?”新月想着,若是能知道他什么时候回京,是不是能在路上见他一面,如今江氏时时都在,新月别的不知道,但是看她就连还未确定的事情,都按捺不住问自己,瑶儿的事情,跟别提她能保密。
“本王打算后日就启程入京,但是要走陆路,去趟颍州,上次离京的时候,答应国师,自颍州给他带一块星奎观碳石,他观星的时候要用。”容映和国师的关系,新月略知一二,但没想到两个人能到了互相收受礼物,联系密切的程度,而且国师还拜托容映给他带东西。
要说这世上,容映最应该恨的人是谁,那应该就是几句断言,就将他与父母分开,最终害的他母亲,因为和自己分离,而疯癫抑郁致死的国师虞鹤,新月从旁想着,若是自己,对国师的恨,应该比那个最终下令的陛下还要深,但是容映真的,比他想的复杂和深沉的多。
就算是在梦里,自己一直到梦醒,容映都没有对国师怎么样,那时的国师已经年老病重,加上门生无数,应该也得善终了吧。
“妾身明日也要告辞了,今日就在这里多谢王爷王妃的热情接待和宴请了。”说着,新月又端起了酒杯,江氏也端起了茶杯,三人一起喝了一杯。
宴席上并没有什么进展,只是说了一些客套话,喝了一点酒后,容映说书房又是离开了,江氏和新月自然也没有再坐下去的意思,只能散了宴,江氏约新月去自己院子里叙话,新月不好推迟,又随着她,去了她的正院卿月院,新月看到院子的门,才想到江氏的名字,她的名字叫月怜,江月怜,新月笑了笑,因为二人撞了名讳,还在京中说了一段时间的闲话。
走至正院的屋中,房中灯火明亮,暖气也很足,她身边的田嬷嬷,亲自端了茶来。
新月脱下大氅,被人拥着,坐在了榻上,与一边的江氏并肩。
走进自己房中的江氏,就显得放松了不少,有些疲累的坐在了榻上,田嬷嬷在她背后垫了个厚厚的垫子,她靠在上面,也舒服的多。
新月坐的离她很近,近的伸手就可以摸到她的肚子,江氏见她笑着看着自己的肚子,于是伸手拉起了她的胳膊,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从这个月起,他就活动的很是频繁,尤其是晚上临睡的时候,非得打一套拳才能安生。”说着,江氏把新月的手,放在正活动的地方,果然,新月感觉到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凸起,在不停的活动。
“这,这…”这是新月第一次摸着怀孕的女人的肚子,也是第一次摸到胎动,她本不是那么逾越规矩的人,与不熟悉的人太亲密,也不是她喜欢的,但就是抽不出自己的手,因为这种缓缓地,但强烈的活动,让她不知所措。
“看来夫人也得早点怀个孩子了,看着脸上笑的,真那么喜欢,也快点有好消息啊。”田嬷嬷放下茶点,看着新月脸上的笑容,逗着她。
新月笑“这,真的是个好动的好孩子呢。”
“是啊,能睡也能动。”江氏说着,又看向新月的脸,见她虽依然笑的灿烂,但眼中的光彩依然不复存在了,笑容也淡了下来。
“王妃…”直到新月收起了全部的笑容,也把手从江氏的肚子上放下来“刚才在宴上,您没问完的问题,再问吧,反正等妾身回到了金陵,这全天下也就都知道了。”
第29章:回金陵(19)
“你们都退下吧”江氏也意识到晋王为什么会打断她了,在大庭广众之下,问新月这种问题的话,新月肯定也会不舒服的。
“是”田嬷嬷领着其他几个小丫鬟都下去了,新月身边的颦儿和翡儿不知是进是退,新月对两人说“看来王妃是真的有话同我讲,你们先出去吧。”
“是”得了新月的吩咐,两个人也不停留,转身离开了。
屋中只有新月和江氏两个人了,江氏也就更放松了一些,整个人都靠在了垫子上,看起来是真的很累,她单手托着头问新月“你真的,要与豫王家的小王爷和离吗?”
新月毫不掩饰的点点头“是,是要和离。”
“为,为什么?”江氏吃惊的问。
新月不知道要不要说,但是看着江氏的肚子,新月又忍不住的想要伸手,但指间颤抖又收了回来,声音有些哽咽的道“王妃,你知道妾,我喜食鲜鱼吧?”
江氏点点头“恩,我知道。”
“鱼只要冷了,就算是再热,和原本的鱼味没有任何区别,我也不会在吃一口。”江氏很明显,听不懂新月的话,思考她是不是在说饭桌上的鱼,但看她眼包热泪的样子,很是真挚。
“我的鱼是凉的,从端给我前就是。我的丈夫是别人的,从我们成婚前就是。”新月说完,觉得江氏睡房的屏风后,帘子微微动了一下,但是再看已经没有任何波动了,好似自己眼花了一样“冷掉的鱼我尚且饿死都不吃一口,何况是,别的女人的男人。王妃,您的夫君或许还会有其他的妾室,我们身为女子,确实也不能要求丈夫,只有一房妻子,但最起码,他留给了你一些东西,一些让你能坚持,能感到心里温暖的东西。”说着,新月又伸手,摸了摸江氏的肚子,是这个软软的,又满含力量的小东西触动了她,让她对一个今日第一次见的人,敞开了自己的内心,说了自己从不会对别人说的话。
江氏伸手,拉住了新月的手,一只手伸出,为新月擦干净脸上的眼泪,但很快,新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别哭了,好姑娘,别哭了。”
新月觉得,此时江氏的手是温热的,如同她的话语和内心,新月顿时对眼前的江氏,有了好感。江氏也尽量让自己笑了起来,对新月说“新月啊,我们身为女子,不能要求丈夫的心在自己的身上,我们又怎么能要求别人爱我们呢?”
听完这句话,新月点头“既然不能强迫别人,那我就自己离开吧,这样,或许我也,我也能活。”
“那你们,真的能和离吗?不仅是豫王那边,宫里的太后,能同意吗?”江氏问。
新月笑“你可能不知道,当初我姑母要我嫁给容旭的时候,太后气得要砍了我姑母的头,说她养着我的目的不纯,若不是我,我亲口说愿意,太后是不可能同意的。若是我现在去说和离,她老人家应该…”
“应该会再说砍了你姑母头这样的…”说道这里的江氏停顿了下来“对,对不起,对已经去世的人说这样的话。”
“是,太后就是这样的脾气,没准真的会说出这样的话。”新月在提起自己姑母的时候,心间疼痛,但她总是会上扬嘴角,好似一种面具。
“那你们和离以后呢?你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江氏问。
“我母亲,在京郊有一处院子,我准备住在那里,我母亲喜欢蔷薇花,所以建园子的时候,我父亲送了她一从蔷薇花苗,那时候两个人还没有定婚事,如今已经要三十年了,那从蔷薇,爬满了整个园子,我回了金陵,就让人收拾收拾。等来年夫人带着这孩子,来金陵的时候,一定要去我院子里赏花。”说着,新月又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肚子,但好像有些,太过了,又把手垂了下来。
“好”进屋子的时候,还无比生疏的两个人,现在已经拉着手,在聊以后的事情了。
不知不觉夜已经很深了,新月也就起身告辞了,二人聊了好一会,新月也放松了不少,但是不知道要不要对江氏说瑶儿的事情,正回头筹措的时候,又看见江氏屏风后面的帘子动了一下,这次好似有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忽闪忽闪的。
新月出了门,弯腰坐上了轿子,看见依然站在门口的江氏,新月更难受的,是自己梦里的事情,但是那些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轿子抬高,新月离开了,而江氏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从屏风后面出来的容映,忍不住的问“王爷,您真的要…”
容映看了她一眼,冷淡的眼神,让江氏说不出话来,容映轻声,又好似在自言自语“她来这里,分明是有别的意图,绝对不是来和我们吃顿饭喝两杯酒的,但是她明后天拿到容瑶的嫁妆就会离开的,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来。”
容映看了一眼江氏,江氏被他一看,又是心里一紧,她在容映身边,只要是二人眼神交汇,她都会有这样的感受,但是她只能让自己忍耐,因为她没有新月的勇气,也深爱着眼前的男人“真如王爷所说的那样,她应该是有求于王爷,但是与我在面前,不方便说。刚才在席间,她,她不是问王爷何时回京为父皇贺寿。”
“你是说,她要单独见我?”容映一想,好似确实是如此,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江氏望着容映的背影,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道“孩子啊,总算是有,让他有猜不透,感兴趣的人了。”
新月觉得轿子有些颠簸,翡儿道“夫人,是轿夫脚滑了,没事。”
“没事吗?”新月有些冷,所以并没有从轿子里出来。
“没事的,夫人”是轿夫的声音“是奴才无能,惊扰到夫人了,已经有人去叫替奴才的人了,夫人等一等。”
话音刚落,新月从轿子上下来,看着半跪半坐在地上的轿夫,看样子是滑了一跤,崴了脚。如此新月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院门了,对颦儿使了个眼色,颦儿从袖中拿出几块碎银子,递给崴了脚的轿夫“雪色宜人,我们夫人准备走回去,劳烦几位大哥了,这是我们夫人给的赏钱。大哥,这是夫人给您的。”
说着,新月笑了笑,裹紧自己身上的披风,慢慢的往自己住的院子里走,翡儿在前打着灯笼,颦儿在后面扶着她。
主仆三人就如此慢慢的往院子去。
第30章:回金陵(20)
“夫人,您还记不记得,有次冬日宫宴,也是如此,兰儿姐姐给您掌灯,奴婢这么扶着您,咱们去太后宫里歇息,你非要去看御花园的翠竹,咱们可是饶了好远的路。”
“是啊,那次还倒胃口的遇见了容映,他从一边的怪石处突然蹿了出来,吓得兰儿把灯丢在了地上,你歪倒在我身上,我摔了个…啊…”新月幼时听太后身边的嬷嬷说,切莫在人后说人的坏话,不然肯定立时就传到那个人耳朵里,新月就说了容映三个字“倒胃口”的坏话,他就又从竹林后面的怪石里,蹿了出来,如同十年前,在宫里那次一样,翡儿先看到人影,吓得甩了灯,颦儿拉着新月的胳膊,两个人往一边倒,颦儿想到新月额上的伤,立刻伸手抱住了她的脑袋,新月的脑袋被颦儿紧紧的抱住,只听颦儿一边深深的呼吸着,一边对新月说“夫人,夫人,您这次肯定摔不坏脑袋了。”
新月有些狼狈,觉得头上的珠钗落了下来,头发也散落了下来,伸手想要颦儿松开自己“别怕,是容映啊,是容映那个倒胃口的人,十年前不是经识过一次吗?快放开,放开我。”
颦儿哆哆嗦嗦的松开手,慢慢的扶起四仰八叉摔在地上的新月,又仔细的瞧了一遍她的头,确定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翡儿已经站了起来,不知道是先把新月扶起来,还是去跟早已经站在一边,把新月咒骂听得一清二楚的晋王请安,最后还是伸手,扶着新月,慢慢的站了起来。
新月被两个丫头折腾的头晕,好不容易从雪地了站了起来,满心的火气,浑身的雪渍,怒目只能望向站在一边,跟十年前一样,什么事都没有容映“你,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不错,不错,已经十年了,还没忘。”容映拍着手,依然站在原地看着气得双目圆瞪,满脸火气的新月,她还真的跟十年前,一模一样,骂人的样子,生气的样子,扰乱他心魄的样子。
新月伸着手,颤颤巍巍的指了容映半天,这才缓和了过来,最后意识到,自己骂了人,骂了现在最不能骂的人,然后看见了容映嘴角哽笑,笑的让新月身上发凉。
容映,真的是个很英俊的男子,深深地轮廓,歪着头看着别人的时候,也是美丽的无法让人不去注意他,新月反复再三,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现在的状况,最后拉着翡儿,提着颦儿准备走。
与容映错身的时候,容映问“为什么来?那时你不是同我说,再也不想见到我,这次,可是你主动来找的我。”
“对不起,这句话,我当时就想说了。”新月最终止住了向前走的步子,然后回头对容映说“那时候,是你第一次回京,在陛下和贵妃娘娘身边的时候吧,”
那也是容映最不安,又要被赶出去的时候吧。
但是新月却因为生气冲动,对他说了很过分的话。
话一说出口,新月就后悔了,他那时候,也不过是个才十几岁的少年,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却要被父母,周边所有的人,排斥在外,他该多难受啊。
“对不起,说了不想见你,想让你永远都消失才好的话”说着,新月的嘴角,不自觉的想要上扬,这是她的一种面具,随后看着容映的表情,也就把脸垮了下来。
容映的心,如同被油泼了一样,一时间缓不过来,然后又如同被抽了一巴掌一样,立时就愤怒了起来“你,来,来这里就是说这句话的?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当然,当然不是来说这句话的。”新月与容映对视,她发现容映有了片刻的软弱,新月心下一横,说道“我需要一种药,解药。”
“啊,原来是有求于我。”容映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热烫的油,根本无法对他早已经冷若冰霜的心,造成一点的撼动。
转而替代的,是他那阴沉的表情,和那捉摸不定的眼神。
新月心间没由来的一痛,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瑶儿,瑶儿才是最重要的“黑水,黑水之毒的解药。我知道你有,如果你能给我,我也可以考虑,给你一件你想要在我这里,得到的。”
“你有什么呢?是可以让虽然不统兵了,但因为副将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依然有三十万重兵控制权的豫王支持我,还是让你那个拥兵二十万的哥哥支持我,亦或者,你的丈夫,未来的豫王,支持我?我只是一个闲散的亲王,我要你帮助有何用?你在这些你看似拥有,却一个都不会听你的人面前,什么都算不上。你又有什么能帮我的?我前面的人是谁,你能替我对付吗?”
“颦儿,翡儿你们先去前面等着我。”新月双手攥在一起,交叠放在胸口,看着两个丫头走远,但她还是压低了声音“不是杀了吗?你不是,在想着怎么杀了他吗?”
“谁?我要杀了谁?”容映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伏在新月的脸颊前听“我,什么都没做。”
“梁国,不是跟梁国在勾结了吗?我看见了,昨天晌午,在常河上,看见了梁国的太子,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是银鱼双跃刀,不是他的佩刀吗?我看到了,唔…”没等新月说完,容映的手就掐住了她的下巴,虎口下面,就是自己的命门,只听容映威胁着“你什么也没看到。”
“如果,你给,给我黑水毒的解药,我…”新月流泪了,眼泪顺着自己的脸颊,落在了容映冰凉的手心里,她说不出口,怎么能说出不会告诉任何人这句话呢,太子,太子哥哥是怎么对自己好的,自己能背弃他吗?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圈套中吗?不能,自己不能。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又能做什么?我可以非常轻易的,让你在所有人面前,变得疯癫。对,黑水毒是个不错的,只需要一滴,就能让你在大庭广众下疯迷的。”容映自然察觉到了新月的迟疑,立刻让他找到破绽的威胁。
“那你最好,现在就让我如此,不然如果我疯了,疯之前说的话是太子要被你害死,最后太子真的死了,那么就没人会,扯到你头上吗?容映,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需要离开豫王府,需要过自己的日子,但,我需要黑水毒的解药,有了这个解药,我就能,离开这些是非之地了,永远的。”说着,新月又流泪了,容映的掌心,都落满了新月的眼泪,这些眼泪,就好似毒药一样,侵蚀了容映的掌心,他好似很疼的甩开了新月,新月勉强着站稳,她现在丢盔弃甲,在容映的面前,毫无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