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鬼打墙与被遗忘的血肉战场
“艾瑞丝·利泽尔？和这个问号NPC的关系居然是主仆？我羡慕了。”
“为什么要穿的这么严实一点不漏！不是16X吗？嗨丝呢？！”
“这腿，这腰，这身材......虽然平了一点，但舔一年绝对足够！”
“一天时间，我要在p站上看见这个小姐姐的图！！”
在看见林顿身后跟着的少女时，男性玩家们一扫熬夜的疲惫感，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嗷嗷直叫，惹得旁边女性玩家们不住地嫌弃地往边上挪。
当然，如果她们不是往林顿这边挪的话，死灵术士先生还是挺乐意看戏的。
“看来，在你被普通人恐惧的同时，你也同样被非人类喜欢着。”
艾瑞丝跟在林顿后头，时不时瞟一眼跟了他们一路的长相奇形怪状的人型生物们，忍不住和他吐槽道。
“其实他们只是长相奇怪了点，但可以确定都是人类。”林顿哭笑不得地回答道。
他无法和艾瑞丝解释什么叫玩家，因为一切关于现实世界的话语在游戏系统的屏蔽下，都无法落入NPC的耳中。
艾瑞丝还想说些什么，但身后传来的声音抢先一步插入两人之间。
“那个那个，我们现在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其实已经到了。”
林顿过头，回答了甲贺忍蛙的问题。
“你们没发现吗？太阳已经快要出来了，但这片森林里却一点儿光线都没有。”
玩家们顿时从兴奋劲里缓过神来，立刻抬头环视四周。
他们一行人现在身处于密林之中，但周围用作照明光线的却并非日月之光，而是一种幽蓝色的草类植物散发的淡淡微光。
当他们安静下来时，四周死寂无声，场面一度极其诡异。
“做好准备了吗？旅行者们。”
林顿和善地问了一句。
“他们来了。”
下一秒，布满绿植的地面突然变得有些起伏，一具具骷髅像是新生鸡仔一般破壳而出。
“呀——”
林顿显然有些太高估玩家们，尤其是只为了他而来的女性玩家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在骷髅们出现的那一刻，起码有两三个玩家拔线下机，当场失踪。
不过好在玩家们数量足够多，在经过一时的惊吓后，集体化下的他们情绪立刻变得亢奋起来。
“为了经验！杀！！”
“为了联盟！！”
“为了老公！！”
“为了......你特么不是男的吗？为什么老公？”
“......”
“这些人你从哪儿找来的？”
艾瑞丝一剑砍翻一只小骷髅，疑惑地看向双手插兜仿佛事不关己的林顿：“他们都不怕死的吗？”
也不怪艾瑞丝发问。
除了甲贺忍蛙靠“v你500助我夺魁大法”组织的几个男性玩家打起来还算有章法外，其他的玩家们几乎都是头比铁硬的娃，只知道拿着新手系列武器愣冲，奶妈都猛的像狂战士。
他们当然不怕，我要是能无限复活我也不怕.......林顿在心里回应了艾瑞丝的问题，嘴上说的却是另外一句话：“虽然他们确实很勇猛，但如果一直这样打下去，坚持不了太久倒也是真的。”
毕竟玩家们的等级还没起来，初始属性都很低，血皮最多也就比这些被艾瑞丝一刀干碎的小骷髅高一些，如果不加以注意操作，很快就会重新传送回副本的入口处。
“那怎么办？你要去的地方应该很危险吧？没有这些......雇佣兵，你要怎么过去？”
“这不是有你吗？”
艾瑞丝白了他一眼：“别开玩笑了，我的体力是有限的，不可能解决这么多数量的骷髅，即便他们很弱。”
“没开玩笑哦。”林顿道，“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这些骷髅，而他们的任务只是帮我们清扫一条面见真正boss的道路而已，到时候，我需要依仗你来解决他......走吧，趁着他们的注意力不在我们身上。”
艾瑞丝依言，收起骑士剑，同林顿一起，无声消失在喊杀声中。
就在他们两人消失在迷雾中的那一刻，一个一直把视线放在他们身上的玩家也猛地把面前的骷髅踹到在地，没有试图补刀拿经验，而是悄悄跟在后头，打开系统自带的录制功能。
......
“你这样算不算欺骗了他们？”
艾瑞丝听着已经逐渐飘远的喊杀声，问道：“他们正因为你的命令而与怪物不计生死的搏斗，但我们却将他们抛在身后。”
林顿面对少女的问题，不由得轻笑着调侃道：“看来我们的骑士小姐确实人美心善。”
艾瑞丝眉头一挑，不屑道：“我可没有不是担心他们的安危，他们死不死跟我又没关系。我只是怕你扔下他们走的事情万一暴露后，被他们的佣兵团拉黑。要知道，不怕死的雇佣兵是多么罕见的存在，你应该跟他们建立起合作关系，好重复利用。”
林顿没有解释艾瑞丝的误会，而是笑着说道：“放心吧，他们来的时候是多少人，走的时候也会是多少人。”
“不让他们跟过来，其实也是为了他们着想。他们太弱了，而接下来我们要击败的家伙，他们来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人数再多也没用”顿了顿，他继续说道“等我一下，我脱个衣服。”
林顿卸下“隐蔽者”，难得的将自己的脸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新鲜空气中。
“等......等一下！！”艾瑞丝再次感受到了那股亲近气息，忙别过头，紧张地问道，“为什么要突然把衣服脱掉。”
林顿有些奇怪艾瑞丝的表现。
明明她说过她对自己不存在恐惧或是讨厌的感觉，为什么突然别过头不敢看自己。
想了想，林顿以为可能是自己的话让她误会了。
“别担心，我不是变态，只是把披在外面的长袍换下来而已。”
“......”
我不是说这个！
该死的灵魂共鸣！
艾瑞丝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异样感，但还是不敢去看林顿的脸，磕磕绊绊地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为什么要脱衣服。”
“你之前不是想到了吗？”
“什么？”
“我在被人恐惧的同时，又会被非人类喜欢。”林顿轻声说道，“尤其是游离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的诡异生物。”
“虽然谈不上被喜欢吧，但将我的气息完全暴露出来，起码不会让我们在走路时被莫名其妙的奇怪家伙扑倒。”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帽子摘了？为什么还要让雇佣兵们去清理骷髅？”
林顿竖起一根手指：“首先，骷髅们是没有灵魂的被控制生物，无法感受到我的异常，其次，我们必须要先打破这片区域平静，才能见到骷髅们的主人。”
“......你刚刚说你需要我来解决问题，不会是想让我去净化他们吧？先说好，我可从来没得到过骑士的称号，不会这种圣职者才有的技能。”
“不需要净化，你只需要把你的剑往他喉咙里插进去送他去见他们的主就好.......跟在我后面，往回走。”
“嗯？”
艾瑞丝这时才发现，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沿着来时的路走到了森林的边缘。
“我们刚刚不是从这条路进来的吗？为什么又要重复走一遍？”
林顿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你真的认为我们走的还是原来的路吗？”
“冒险家公会曾经有过记录，许多人在野外行走，尤其是在某种幽暗环境下探索时，自我的感知力会一定程度下降，导致冒险家们走了半天，发现自己在原地转圈圈的情况出现。其实，这是人类被同质化的环境所迷惑所导致的意识朦胧化，当然，在强大外力的影响下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民间通常喜欢把这种现象称之为......”
“——鬼打墙！”
艾瑞丝猛地抬头。
明明路径还是原来的路径，风景依然是原来的风景，但她总感觉，好像有哪里变了......
“什么声音。”
艾瑞丝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在初次去时路上，除了玩家们的交谈声，再也没有其他的杂音，而现在玩家们的声音早已消失不见，她的耳边似乎一直在环绕着某种金铁交戈之声。
“我怎么有一种......闯进正在厮杀中的战场上的感觉？”
“你想的没错。”林顿微微抬眼，看向不远处空旷的山谷。
被鲜血染黑的土地上，骑士们正提着银色的骑士长枪，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地向对面手持盾剑的战士们发起冲锋。
“这个秘境的名字就叫......”
“被遗忘的血肉战场。”
第十七章 帮助，救治，守卫，愿繁花永存！
林顿和艾瑞丝躲在一边的树下，静静看着双方互相冲杀。
战士用长剑砍断骑士的手臂，骑士将长枪送入战士胸口，双方似乎都没有保留完好无损走下战场的想法。
不过双方厮杀的虽然很惨烈，但人数其实并没有减少，每死一人，他们又会像玩家一样重生，而后继续加入战场。
“为什么......一直在循环？”艾瑞丝疑惑的看向林顿。
即便相处时间尚还算短暂，但她已经逐步养成了有什么想不明白事直接问林顿的优秀品质。
林顿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说道：“大概五百多年前，卡尔维大陆上出现了一个黑暗王国，你知道吧。”
艾瑞丝点点头：“帕伦克王国，我之前在骑士团的图书馆里看到过有关它的一些历史，但大部分信息都有些语焉不详，具体的记载寥寥无几。。”
记录肯定会有，无他，只因为这个国家的实力强大到以一己之力向大陆上其他全部的国家发动战争。
至于事件单薄，或许是因为战火波及全大陆，导致所有人都一心卫国，没有心思来记录这个侵略者的事迹。
历史虽是现存国家中最长之一，但由于神明放任自由不管不问而国力偏弱的的繁花国度自然也被牵连其中，甚至有说法称，帕伦克王国一度逼近了繁花国都法拉颂的城墙之下，差点将其覆灭。
“那些拿着盾剑的战士，就是帕伦克王国的皇家卫队们，而与他们交战的，则是繁花骑士团的精锐骑士。”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他们还会存在？就算是残留的意志也该被消磨完了吧？”
“你说的没错。”林顿说道，“他们确实早已消亡，现在我们看到的人包括帕伦克的战士们，也早已不是他们原来的影子，而是被一位大召唤师召唤出来的赝作之物。”
“而这位大召唤师的名字叫做，博比·温德尔。”
“温德尔大师？！”
艾瑞丝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
博比·温德尔，繁花宫廷里最著名的召唤系法师，现在流传至今的许多召唤术据说都是根据他的术法为基底，不断改进而成。
按照系统给予的等级分级划分，大召唤师相当于八十级以上的超级战力。
如果是这种超级NPC的话，那即便五百多年后依然有意志留存于此，倒也不是很意外了。
但艾瑞丝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是我想的那位吗？我记得在骑士团的记载中，温德尔大师确实是在与帕伦克的战争中失踪，没想到居然是在这里与敌人进行遭遇战导致的......所以周围的异常现象，就是因为他吗？”
“差不多吧。”林顿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这位温德尔大师动用了禁忌秘法，导致被来自深渊的污秽沾染灵魂，连最本质的召唤魔法都成变成以召唤亡灵生物为主。”
“由于灵魂被侵蚀，导致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不清，记忆一片混沌，甚至忘了自己来这儿是干什么的。而之所以会不断召唤骑士与战士互相厮杀，其根本原因在于，这是他还拥有清醒意识时所见的最后画面。在这之后，意识陷入朦胧状态，他便陷入了无限的循环之中，直到力量完全消散。”
“当然，若不是因为深渊污秽让他接触到了生与死之灵的边界，否则就算他是声名赫赫的大召唤师，也不可能存在五百年之久。饶是如此，时间也终归磨去了他大部分力量，这些骑士们的实力，甚至都不如现在的你。”
“喂！我难道很弱吗？”艾瑞丝很是不爽地回嘴，旋即继续追问，“所以我们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取走他的遗物。”林顿说，“温德尔是召唤系大法师，我也多少算半个，他的遗物能很大程度上提升我的实力。”
“至于如何操作嘛......让我们先加入战场吧！只有斗争暂时由某一方取得胜利，我们才能见到幕后之人的结束致辞。”
“我明白了！”
艾瑞丝提起骑士剑，正要往上冲，却被林顿抬手拦了下来。
“不要这么着急，你这样鲁莽的冲上去，会被当做是搅乱平静水面的碎石，破坏场面中的平衡，继而被骑士与战士们共同集火秒杀。”
艾瑞丝好看的眉头微微拧起：“那我该怎么做？”
林顿指着战场中说道：“你仔细观察一下那些骑士。”
人偶少女依言细细看去。
骑士们的进攻欲望貌似并不太高，虽然也是在冲锋，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以防守反击为主，辗转腾挪，居然显得有些游刃有余。而为首的那位骑士在搏杀的同时，时不时会往山口处瞟两眼，像是在期待什么。
“他们的战斗力应该比对方强一些才对，可为什么不直接冲散对手？而且他们看起来......像是在等援军？”
“你说对了一半。”林顿的声音有些缥缈，“骑士们知道自己或许是正面战场上实力更强的一方，但光是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强，不代表着一定能够取得胜利。而当一位指挥官意识到自己绝不可能战胜敌军时，他有两个选择——撤退，或者死守于此，等待支援。”
“但，他们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与普通百姓们生活的小城镇，唯一一座拥有城防的城市，叫做法拉颂。所以他们无路可退，只能期盼支援来到。”
“他们没有等到，对吗？”艾瑞丝的内心突然涌现出几分伤感。
战争的火焰一旦燃起，双方之间便再也没有赢家。
“很遗憾，你是对的。”
林顿啪地打了个响指，周围顿时亮起点点星光，继而凝聚成一名又一名神情默然的骑士。
“在几百年的无尽轮回中，他们的期待永远没有得到回应，但他们从未放弃希望。所以，骑士小姐，你觉得我们能成为他们的援军吗？”
“当然！”
艾瑞丝握紧骑士剑，轻声念着从小喊道大的口号。
“帮助，救治，守卫，愿繁花永存！”
被林顿召唤出来的骑士们的眼神忽地生动起来，宛如历经苦寒的蔷薇花迎来春日暖风，化作动人的虔诚。
“愿繁花永存！”
今天的更新在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四章连发
今天（2022.3.20）的更新在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四章连发，3.19的更新已经更过了，两章五千字，不要误会
追读不够没有推荐，没有曝光，只能靠游戏新书榜勉强支撑一下
希望各位读者大大理解理解纱布
感谢各位的支持orz
（过点后即焚）
第十八章 博比·温德尔
“锵——”
战场中，一名骑士挥舞着长枪，将对手的武器击落，但他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看向另一名盔甲上拥有复杂花纹的骑士，茫然地问。
“队长，我们为什么要和他们战斗。”
骑士队长也陷入沉思：“我.......不记得了，但是把他们全埋在这里准没错。”
“奥。”骑士应了一句，继续投身进入战场。
队长指尖摩挲着骑士剑把柄的纹路，忍不住地回头看向他们的身后，旋即又对自己的动作感到迷惑。
“我到底在等什么？”
下一秒，他得到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与他们身着同样制式铠甲的战士们从林中一涌而出，口中高呼“繁花万岁”，冲入战场，与他们并肩作战。
“是援军吗？”
骑士队长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但却怎么也抓不住。
“对，我是在等援军，嘶.......等援军干嘛？算了，不管了！”
他高举骑士剑，大声喊道：“所有人，我们的战友来支援我们了，这场战争，胜利的必然是我们！！”
“骑士们，冲锋！”
“繁花永存！”
战场内，包括援军在内的所有骑士精神都陷入了一种异样的亢奋状态，几乎瞬间，帕伦克王国的皇家卫队阵型便被冲散，几乎死伤殆尽。
“我们胜利了......什么？！”
手持剑盾的战士像是从土里钻出来似的重新出现，浑身散发的力量比起之前居然还提升了几分。
队长满脸迷惑。
“为什么，为什么？”
“接下来，由我指挥战斗。”
骑士队长猛地回过头，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他声线温和，深邃的眸子里平静至极，似乎对于现在的诡异情况没有半分意外。
“你是......教堂派来的神父吗？”骑士队长问道。
林顿看了他一眼：“我能解决现在的问题，现在，请听我的。”
如果是被繁花之神指引过的教堂中人，那他确实能有这样的本事。
骑士队长的意识早已残破不堪，他只能勉强回忆起一点与刻在灵魂中的信仰有关的信息，至于思考，是需要脑细胞的，现在的他根本没有那玩意儿。
所以他没有对于林顿的非正面回答提出疑问，而是点点头。
“拜托您了，神父先生。”他再度高声呼喊，“所有人，接下来的战斗听从神父指挥。”
“明白！”骑士们回应道。
林顿环视一圈战场，平静出声道：“后退，展开防守阵型。”
下一刻，正在与对手搏杀的骑士咬着牙，以一条手臂的代价脱离战斗；准备偷袭对方的骑士因为停下动作而被对方发现，被反击的剑刃插入心脏；冲在最前方的人偶小姐回头看了眼发号施令之人，转身踢开纠缠她的战士，回到林顿身边。
骑士们完美的执行了命令，即便伤亡不小。
见到骑士后撤，王国的战士们也逐渐收拢阵型，以防对手突然暴起。
林顿的眼神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命令导致的伤亡而有所变化，只是张开双手。
【秘术·死灵召唤】
“接下来，如果你们内心升起抵触的情绪，不要反抗，不要回应。”
骑士们顿时停下躁动，只是脸上微微扭曲的表情告诉他们，想要回应林顿的需求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我在同那位大召唤师抢夺灵魂的控制权。”
林顿抢在艾瑞丝发文之前说道。
“我又没问，谁想知道你干什么！”艾瑞丝没好气地把骑士剑插在地上，脸上带着点点不知是不是因为运动而染上的点点绯红。
“人家可是大召唤师，是足以被写进教科书里的人，你抢得过他吗？”
“如果他还拥有曾经的实力，那自然做不到。”林顿的声音充满自信，“但经历了世间的磨损，他不可能抱有当初的实力。就算他现在掌握的召唤术技艺还高于我，但是这里曾经是被鲜血染红的战场......”
“这里，是死灵术士的领域！”
林顿的音调骤然提高，声音突然间变得激昂。
下一刻，骑士们眼中褪去了某种色彩，但在更深之处，却又多了一层深不可见的黑暗。
“骑士，冲锋！”
骑士双手把握长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敌军阵营。
这一次，被击溃的战士们哀嚎遍地，却再也没有新的影子加入进来。
在战士们死后，骑士们的身影也开始逐渐消散，化作点点星光缓缓升空，似乎将要加入天空，成为群星之间的一员。
骑士队长的神情不再呆滞死板，瞳孔之中的浑浊之色徐徐褪去。
他环视四周，疲惫地注视着即将消失的影子，旋即嘴唇嗫嚅，像是想说些什么。
但下一秒，骑士们的身型骤然破碎，星光被突兀出现的黑色影子收拢暴力，在其附着之下，黑影的轮廓逐渐被勾勒成型。
带着繁花皇室花纹的长袍，苍白枯槁的长发，只剩皮包骨的手掌，以及再也直立不起的腰杆。
——大召唤师，博比·温德尔。
林顿看似温和地对他点了点头：“你好，温德尔先生。”
“你是？”温德尔的脸上满是茫然。
“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你不需要记住我，你只需要记住你自己是谁。”
“我是谁？”
温德尔沉默了一会儿，用破风箱似的喉咙缓缓说道：“我是皇家法师首席、繁花魔法学院院长，我是沟通异界与现实的大召唤师，白色辉煌·博比·温德尔。”
林顿轻轻嗤笑道：“仅此而已吗？是不是少了一个？需要我提示一下吗？主动触碰禁忌的召唤师先生？”
温德尔的自豪像是遇上滂沱大雨的火堆，熄灭地毫无还手之力。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秘密？”
“都说了，我只是个普通人。”
“呵。”温德尔信了他的话就见了鬼，“不管你是谁，但你找到我，祓除沾染在我身上的污秽，总不可能是想将我这个已经入土的老头子请回法拉颂吧？说吧，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请你回去？法拉颂的人不把你架在火上烧就是对繁花之主的亵渎。”林顿毫不留情地嘲讽道，“把你的书交出来，然后你就能回到你想了一辈子的深渊了。”
温德尔盯着林顿，沉默不语。
良久，他缓缓抬起像是满是褶皱的手，轻轻点在额头上。
下一秒，足以灼烧灵魂的苍白火焰从他身体的每个缝隙翻涌而出。
“年轻人，你的父母没教过你，什么是尊老爱幼吗！”
......
公寓里，暴龙战士看着正在上传的进度条，连干好几罐快乐水才勉强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他知道，这个视频，必然爆火！！
第十九章 沉默窥探者的终末悼词
【奖励已发放】
【您的等级已提升Lv.2→Lv.3】
甲贺忍蛙心情愉悦地舒了口气。
几千块钱没白费，终于升级了！
终于......可以睡觉了！
目标达成的甲贺忍蛙终于感受到了身体传来的疲惫，正要下线，又想起论坛里那些人说他不充钱不会玩游戏的话，连忙打开论坛，编辑帖子。
【不充钱不会玩？我直接0氪全网第一！】
在与网友对线一会儿后，甲贺忍蛙心满意足地退出自己的帖子，但就在他想下线时，眼神不经意间瞟见了某条帖子的回复数。
【100万+】
揉揉眼睛，甲贺忍蛙以为他因为意识疲惫看错了。
这不是新游戏吗？而且特么才出一天，能出什么神贴？
结果一看标题，他坐不住了。
【继发现隐藏NPC后，我又挖掘出了他的秘密】
发帖人：万花镜。
甲贺忍蛙当然知道万花镜口中的隐藏NPC是谁，因为他也看过他发的帖子。
但问题是，人家不是一直跟自己等几个玩家在一起打怪吗？
我都没发现，你发现什么了？
带着某种像是被ntr样的愤怒，甲贺忍蛙点开帖子，结果并不是一段营销号式的文案，而是一段时间颇长的视屏。
【大家好啊，我是万花镜，之前不是说过，我会给大家带来各种有关小黑的信息，结果这才没多久，我就发现，小黑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接下来的视屏我不会再说话，请大家自行认真观看。】
“小黑.......”甲贺忍蛙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
虽然给NPC取外号已经是玩家们的基本操作，但这么朴实无华没有一点特点的称呼还真是少见。
摇摇头，把奇怪的想法甩出脑海，甲贺忍蛙继续观看视频。
视频是有弹幕功能的，所以在旁白过后，一堆弹幕装载飘来。
【友情提醒，本视频全程高能】
【我作证，↑说的是对的】
【啊啊啊！我老公露脸了好帅！！！】
【呜呜呜，小黑，我的小黑，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艾瑞丝，嘿嘿（流口水黄豆人），艾瑞丝，斯哈斯哈斯哈。】
【收收味，太冲了，我老婆不要你们这样的狗。】
在设置屏蔽弹幕等级之后，甲贺忍蛙的观看体验好了许多。
当画面开始流转时，他惊讶地发现，这不是小黑带他们去打怪的时候吗？
凸(艹皿艹)！
牛头人就算了，还是当面被牛，甲贺忍蛙有些无法接受。
“别让我抓到你！”
心中暗骂，但甲贺忍蛙的注意力却从未离开过画面。
“艾瑞丝小姐果然是个傲娇，看到她的金毛我就有预感了。她在担心我，她心里有我！”
“卧槽，没想到小黑居然长得有我十分之一帅，可恶，差亿点点就超过我了。”
“难怪小黑会一直穿着黑袍，可为什么他被人恐惧又被非人类喜爱？”
“嘶~小黑居然利用了我们？这他娘的还是没有玩家连路都不会走的NPC吗？”
“鬼打墙？好精妙的副本设计，如果让玩家来探索，没有超幸运的加持估计到关服都不会有人发现这个新手村旁的副本居然还有隐藏关存在吧？”
“被遗忘的血肉战场，这个名字......总感觉不会是个hend。”
当甲贺忍蛙看到林顿说出副本名字的地方时，即便开启了弹幕等级屏蔽，也依旧无法阻止汹涌而来的高级弹幕。
【请注意，前方信息量爆炸，请天学家拿好本子做好笔记】
甲贺忍蛙是个彻底的强度党，对于剧情虽然不会直接跳过，但也不会细细研究。
然而当他看见骑士们即便失去了记忆依旧忠诚的信仰与不顾自身负伤也要完美执行作战计划时，他却突然想看历史书了。
“妈的，小黑你没有心。”
“官方呢！给点信息好不好，来点作用行不行？”
“什么时候公测！什么时候公测！我等不及了啊啊啊！！”
不只是他，弹幕早在艾瑞丝喊出骑士团口号唤醒残魂骑士时，就已经纷纷哀嚎着想让官方给信息来研究《天理国度》的历史了。
毕竟世间最优秀的文字，就是厚重的历史。
进度条还在推进，已经来到了温德尔解放灵魂中的苍白火焰的时刻。
就在此时，高级弹幕再次出现。
【虽然已经提示腻了，但前方，真的很高能】
画面中，温德尔神情痛苦，灵魂火焰暴涨了数十丈之高，一切的光都被其燃烧殆尽，空气中都泛起了扭曲的波纹，像是涨潮之时即将拍向岸边的巨浪，试图毁灭一切他所经过的地方。
然而，火焰没有落下。
那个男人，号称自己是死灵术士的家伙，他盯着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本花纹繁多的古朴书籍，面对想要收割生命的焰浪，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一手托着书籍，挑选了某一页翻开，眼神哀伤，嘴唇轻轻启合，低声吟唱。
“我星期一去找最深的海，你星期二去找最高的山；”
“她星期三去找最冷的雪，他星期四去找最远的路；”
“星期五我们一起上神殿，星期六我们一起下深渊。”
他的咬字无比清晰，声调微微起伏，像是在歌唱一首天真烂漫的童谣，当末尾的词语落下尾音，他的身后浮现一个无法看清年龄，性别，容貌的虚无之影，静静将双臂交叠放在胸前，随着死灵术士的吟唱，祂的双手满满张开，无比纯净的黑从祂的胸口缓缓淌出，勾勒成唱词的曲谱。
“星期天，我们从深渊回来啦......”
“——星期天，我们的世界不见啦！”
【技能：沉默窥探者的终末悼词】
【技能效果：你可以通过判定入侵对方的灵魂，如果你的智力高于对方，对方将强制“失神”3.25秒，不可解除，不可免疫。（失神时间随技能等级增加，当前等级Lv.2，当前智力20）】
【技能概述：坏孩子，坏孩子，我们是不听话的坏孩子；好孩子，好孩子，没人再说我们是坏孩子！】
第二十章 小黑再次引起玩家争议
甲贺忍蛙呆滞的看着屏幕，那位听他自己吹起来好像很牛逼的大召唤师就这样被黑雾与歌声纠缠而成的锁链锁在原地。
而下一秒，那位金发骑士小姐高举骑士剑，像是fate中呆毛王用咖喱棒劈黑泥巴圣杯一样劈下。
辉光流转，世间万物重归寂静。
甲贺忍蛙的语言功能此时已经造不出半个形容词，只能吐出华夏大地上最朴实无华的称赞。
“卧槽，牛逼。”
看完视频，甲贺忍蛙早就把睡觉的想法丢进垃圾桶，继续翻看着下方的评论。
同平常一样，各种评论依旧在花式秀操作。
【救命，我家小黑也太帅了！】
【我怎么感觉这个叫艾瑞丝的女角色好像saber啊。】
【楼上差不多得了，万物起源型月是吧？】
【看到那些骑士就是拼着断臂也要执行指挥官下的命令，我就想到当年我大夏的那十几年，艹，鼻子酸了。】
【小黑真的好狠，看着骑士们拼命执行他的傻逼命令，他脸色都不带变的。】
【你懂个吉米巴特勒，如果小黑不把控制权抢回来，那他们就会一直这样无限轮回厮杀，这样的结局对于骑士来说绝对算是好的了。】
【就摁洗，那他用邪恶魔法毁灭大召唤师灵魂的事情怎么解释？】
【得了吧，要什么解释，那破老头是触碰了禁忌的人，也不是啥好东西。】
【你说不出我来说！之前有提到过繁花国度曾经遭受过战争，几乎要亡国，所以大召唤师多半是为了拯救国家才去触碰禁忌的，而小黑为了夺取大召唤师的某件物品，用那样诡异的魔法灭杀了这样一位大佬。告诉我，你还能怎么洗】
【反正小黑绝对不是个好人，我就把话放这儿了，要是后面剧情他不是反派或者boss，我直播日十块8080ti】
【我倒挺喜欢小黑的，其他游戏天天都是让你拯救世界，要么就给你发点蠢任务，利用玩家为自己获利的NPC这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让人眼前一亮。】
甲贺忍蛙一边看着评论，一边自己默默思考。
从行为上来说，小黑绝对算不上好人，无论是吧骑士当做一次性工具还是把他们玩家当做启动秘境的钥匙，都能证明这一点。
尤其是之后的黑暗童谣，如果这游戏是9+游戏，指定得让家长们举报掉。
但硬要说小黑是坏人，也不应该。
一来截止至目前的表现，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甚至利用玩家都是建立在玩家不会伤亡的情况下，对于成年人来说，这样的事情其实谈不上多坏；其次，他总觉得博比·温德尔也不是什么好家伙。
幽幽叹了口气，甲贺忍蛙终于准备下线睡觉了，但这时，又一个回复数10万+的帖子被顶了上来。
“不让人睡觉了是吧！”
一边暗骂一声，他却忍不住又点开了这个标题为《关于小黑事件，我个人的分析》的帖子，而帖子的发布人，依旧是万花镜。
“说明：本帖并不是为了洗白谁谁谁，而是从每个细节来分析这段视频中官方还没公布的一些隐秘信息。”
“先说背景。视频里小黑和艾瑞丝提到五百年前，曾经有一场波及全大陆的战争，主角是黑暗王国帕伦克与其他所有国家。我个人认为，这条线绝对会是贯穿全部主线剧情的伏笔，当然由于官方不给资料，只做猜测。”
“然后是小黑。许多人因为我的视频发布后，对小黑的行为感到愤慨，职责他不该利用玩家与骑士，不该消灭温德尔的残魂，对于这种评论，我只期待你火化后能多烧出几粒舍利子。”
“小黑不是好人，这几乎是能够盖棺论定的信息了。无论是他的自称‘死灵术士’，还是黑暗童谣与绝对谈不上美好的技能特效，亦或者是他对于玩家与骑士们所作出的行为，都可以证明这一点。但他一定是坏人，一定是反派吗？”
“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让我们把视线转向博比·温德尔。”
“从他个人口中我们可以得知，这位大召唤师曾经隶属于繁花国度皇家宫廷，还身兼数职，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无论是从小黑的话语中还是他自己的表现，都说明他曾经触碰了‘禁忌’。可作为一位人生圆满备受尊敬的大师，为什么要触碰禁忌呢？”
“因为没有具体信息，这个问题我们暂且搁置，接下来我要分析的，是他，皇家宫廷大召唤师，博比·温德尔，为什么会在国家存亡之时，出现在荒郊野岭。”
“首先，骑士团与教堂与皇室是三个不同的组织，其中教堂与骑士团因为其是繁花之神创建的关系，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连皇室都无法插入其中，这一点从游戏里随便问个NPC都知道。”
“所以为什么，隶属于皇室的召唤师会与骑士团出现在一起呢？”
“其次，小黑说过，当指挥官确定他们无法战胜对手时会选择等待援军或者撤退，可骑士们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明显比对手强上许多，从小黑控制骑士后一波带走他们就能看得出来，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会让骑士们的指挥官产生对手绝不可能战胜的感觉。”
“答案就是——博比·温德尔，是个背叛者。”
“他的身后，根本不是温馨的繁花，而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或许是某种特殊的契机让温德尔接触到了禁忌秘法，而无论是各种书籍还是其他游戏，都说明‘禁忌’有着引人入魔的吸引力，温德尔一旦接触，根本没办法脱离深渊。”
“小黑说繁花国度的人找到温德尔，会将他架在火刑架上烧，而那正是对待异教徒的处理方式，这说明，温德尔获得的力量是不被容许，不被接受的！”
“但，帕伦克王国是黑暗王国，是试图毁灭世界的堕落帝国，而温德尔的禁忌力量被世人所不容，可他们或许并不排斥。”
“然而没有世界上没有无偿的信任，帕伦克王国不可能仅凭一句话就让温德尔加入黑暗王国，所以温德尔给出了一份投名状——繁花骑士团一队最精锐的骑士。”
“骑士们为什么会认为他们无法战胜对手，因为他们知道温德尔的强大，知道他是最伟大的召唤师之一，所以他们只能祈祷法拉颂会派来援军，帮助他们猎杀背叛者。”
“可惜，他们没有等到。”
“至于为什么温德尔没有成功加入黑暗王国，我个人猜测可能是他在协同帕伦克的战士们消灭骑士时，没有压制住禁忌力量的暴动，从而精神错乱，把所有人一起AOE了。”
“所以对于温德尔这个NPC，我的结论是，他不是个反派，因为他根本不配！他就是个在生死存亡之际背弃国家的自私鬼！”
“让我们再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你认为小黑会是反派吗？”
“现在的我暂时无法给出答复。”
“小黑的目的其实很明确，就是为了温德尔的禁忌秘法来的，至于为什么我们暂且不得而知，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如果要因此谴责这个角色，我觉得没有必要。”
“大家可能忘记了视频中还存在第三个人——艾瑞斯小姐。”
“从她和小黑的话语中我们能推断出她是骑士团的一员，之后她让骑士虚影产生共鸣也能证明她确实是一位信仰虔诚的骑士，而骑士代表的是什么立场，相信大家都很清楚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骑士会与小黑站在同一立场，但这也说明，绝非正面派系的小黑所图不小，能让光明暂时站在他这一方。”
“他的目的，或许正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做个总结：温德尔是傻逼，艾瑞斯是我老婆，以及，站在阴影之中观测阳光下的世界，意图不轨的不知名NPC小黑，很有可能是游戏世界的主角或大反派，而我们体验游戏所需要经历的主线剧情，或许就是探寻其错综复杂的身份背景，从而了解《天理国度》这一几乎与现实无二的游戏世界！”
“以上是我个人用攻略通关无数galgame的经验，从每个细节中的片面信息猜测到的最有可能的解释，当然，评论区的各位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出来，你要是硬跟我杠某一点那我认输，你是对的。”
“最后和大家说一句我最喜欢的游戏角色的台词。”
“——世界并非黑与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第二十一章 我不要成boss啊喂
“温德尔大师居然是背叛者？”
在回村的路上，艾瑞丝听着林顿和她诉说的秘境背景故事，喃喃出声：“难怪有关他的信息如此之少，按理来说这种人物应该出现在每个魔法学院的教科书上才对，不应该只有名字留存下来，原来如此。”
旋即她又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没有记录的密辛？难道你是从那个时代就活下来的人吗？”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林顿微微偏头看着少女，“虽然记录很少，但如果可以去寻蛛丝马迹，从只言片语中勾勒出一段片面的历史并不难吧。”
“切，不想说算了。”艾瑞丝撇撇嘴，又好奇地问道：“虽然和你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我总感觉......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不管是隐藏的秘境，还是未曾记载的故事，你就像全知全能的神主一样，知晓一切。”
“我记得你之前说你背后的组织叫什么......真理会？是因为他们口中的‘真主’指引了你吗？”
眼见艾瑞丝化身好奇宝宝问着十万个为什么，林顿忍不住轻笑出声：“如果真主真能指引我，那我们现在所居住的房子就不该是个破茅草屋，而是用金子铺满地板，宝石镶嵌砖瓦的豪华宫殿。”
“怎么突然你就变得浑身充满铜臭味了，麻烦把你刚刚施法时的帅气多维持几秒好不好！”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艾瑞丝顿时察觉到自己不小心把在心里夸赞对方的话说了出来，忙转移话题：“对了，温德尔的遗物你拿到了吗？”
还真是爱憎分明的小姑娘，连大师都不喊了.......林顿张开手，一本古朴的残破书籍出现在他掌中：“《死寂文书·残篇》，它就是温德尔触碰到的禁忌。”
“上面记载着关于死灵生物的部分信息，温德尔将其中的知识提炼出来，作用在自己的召唤物身上。”
“但他终究属于常世，不可能真正掌握属于深渊的力量，即便凭借丰厚的知识与毕生积累的魔力能暂时压制住反噬，但总有一天，在他松懈之时，依旧会被吞没。”
“你可以掌控它？不会有一天把我也变成和骑士们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吧？”
“问题不大。”林顿说道，“关于死亡，死灵术士应该是最有资格发言的专业人士，所以在我手上，它还是非常听话的。”
“我开始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中深渊底下爬出来的了。”
艾瑞丝愁眉苦脸地叹道：“希望有一天你在犯事落网之后，他们别把我架在火上烧得焦黑，就算烧烤也请别放香菜。”
“香菜有什么错！”林顿震怒。
“重点是香菜吗！！”
“是！！”
艾瑞丝看着林顿一脸严肃的样子，忍不住扶额道：“行了行了，你赢了，香菜天下第一。”
“这还差不多。”林顿满意地点点头，“你也别过于担心，就算我们被抓，你也不会被当成异教徒烧死——对于研究死灵复生这样稀有的课题，他们更大的概率是把你的每一根头发都用显微魔法来研究。”
“你根本不会安慰人吧！！”
“这年头，实话就是没人爱听。”
“闭嘴！！”
接下来的时间，艾瑞丝再也不想和林顿多做交流，她怕再多说几句，自己的小脾气就忍不住上来了。
只是脾气倒也罢了，问题在于......她不一定打得过林顿。
真刀真枪的干起来她倒是不怕，但由于灵魂主导者的原因，她根本无法向死灵术士动手。
气死了气死了！
为什么我会受到这个混蛋的制约？
是我不够强吗？
——确实是。
原来是我的错！
就这样，小姑娘家家胡思乱想着，思维越来越怪，继而把气又撒到自己身上去了。
林顿在一边默默观察着艾瑞丝堪比猜不到后续的狗血剧般的脸色，决定暂时不去触这个霉头。
在短暂的休闲时间里，林顿打开玩家论坛。
他早就发现了自己身后有玩家跟着——没办法，硕大的玩家id就在脑袋上顶着，藏也藏不住。
但他并没有把人揪出来，而是选择让他记录下自己的行为。
其原因在于，林顿需要把自己的名气展现出圈。
他是没有剧情的NPC，不是游戏的主人公，不可能在玩家们挖掘的历史与主线中得到一席之地，而想要从玩家手中获得更多的利益，就一定要打出自己的存在感来才行。
如果自己泯然众人，那玩家们在很快便会迷失在《天理国度》的繁杂之中，忘却曾经见到过一个穿着黑色兜帽长袍的NPC。
就像流量明星一样，一定要时不时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才能更好的韭菜。
所以，林顿才默许了暴龙战士的窥探。
当然，林顿并不想成为流量明星，他更希望自己是一名拥有代表作，能潜藏在玩家们意识深处，平常虽然不会提起，但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宝藏演员。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引起玩家们的争议吗？
他当然知道。
但有争议，才有声音，就像大家说的黑红也是红，更何况，他的行为因为和万花镜的分析一样，完全称不上黑。
只不过在网上冲浪的人里存在大量二极管，他们认为一个人如果不行好事，那必然罪恶滔天，绝没有中立混沌的说法。
但也正因为是游戏，就算是反派角色，只要他拥有足够吸引人的点存在，那人气绝对不会低。
林顿之所以在视频中表现的像是全知全能，能力又充满禁忌，便是想把自己的身份朝向神秘侧引导，从而让玩家们产生探寻的欲望。
毕竟大部分人心底对于偷吃禁果的事，并不抗拒。
单单从这一点来看，他确实成功了。
在今天的现实世界里，“小黑”成功霸占了所有社交网络的热搜，挖掘小黑的秘密几乎被所有玩家当做主线任务。
当然，林顿既然在准备脱离真理会，自然不是想真正成为反派角色，他的目标，是在玩家们心中立下一个有点坏但总体算好的“人间之屑”的映像，因为这种人设最近无论是在小说里还是游戏中都比较流行。
所以他才会和艾瑞丝解释说不会伤害玩家，所以他才会在与温德尔最后的交谈之中指出他并不是个好东西，为的就是在玩家心理留下一枚“看起来他不是坏人”的种子。
但林顿似乎有些低估网友们的二极管属性，直接把他表现出来的好意全部无视，试图极力把他渲染成一个所图甚大的幕后黑手，或是背负了血海深仇所以行走在黑暗中的反派英雄。
不怪他们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在所有的文学作品艺术创作等领域之中，这种人设的角色都十分吃香。
总而言之，玩家们不会认为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也没有把他当成没事就去助人为乐的带善人——笑话，我们小黑所追求的怎么可能是这点低俗的欲望？
他的目的要么是因为厌世想要把大陆击沉，要么是想通过毁灭世界来拯救世界而已啦！
他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终极大boss而已啦！
而已~啦~
从《论小黑到底是不是坏人》，到《小黑肯定是个反派》，再到《小黑的最终目的，会是把所有人都变成死灵生物吗？》等等等等，每个帖子跟林顿想象的《这个NPC好牛逼，他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标签有点不太一样。
不仅如此，有些特别喜欢与正义剧情反着来的反派厨还为他衍生出了一系列圣经。
“在诞生之时，小黑说讨厌光，于是天空便骤然破碎，从此世间只剩下黑暗；小黑说讨厌讨厌水，于是熔岩便从地底喷发，将大海熔炼成黑曜石；小黑说讨厌活人，于是所有的人从此都脱离了躯体的禁锢，自由自在地漂浮于大地之上。”
“《天理国度》可以没有天理，但不能没有小黑，就像西方可以没有耶路撒冷，但夏国不能没有霓虹省。黑门（双手合十.emoji）”
“《小黑为什么是神》：首先是......”
林顿沉默良久。
事情好像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开了。
“原来我的目的居然是毁灭世界，原来我的欲望居然这么高级，原来......个鬼啊！！”
“为什么你们的注意力不在我超帅的技能特效和我展现出来的丰富知识上？为什么你们不想探究我的身份背景？为什么你们这么能整活？！”
“快停下你们的想象力，我不要成boss啊喂！！”
第二十二章 越来越离谱了属于是
“他就是小黑吗？我过去和他打声招呼，会不会被他当热兵器卖掉啊？”
“.......”
“小黑小黑，你知道这附近最近的镇子在哪儿嘛，我想去找一家铁匠铺打造个兵器。”
“一直朝着东北方向走，有座名为雷布的镇子，进城后沿着正街走，到了一家酒馆后右拐再左拐，你就可以看见挂着代表铁匠的旗帜的店铺了，路上你要小心些，有许多哥布林会依靠伪装色藏在路边的草丛中袭击路过的行人.......”
“我只是问个路，没想到小黑居然说的如此详细，他有什么目的？他又想利用我们干什么？快来个大手子帮我分析一下！”
“......”
林顿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这些玩家，越来越离谱了属于是。
他现在算是见到什么叫流言的威慑力了。
虽然大部分玩家都是在玩梗，但还是有不少魔怔人真的认为他想做些什么。
当然，过程尽管有些变化，和林顿想想中的情况有些不大一样，的其目的还是达到了。
这几天里，有大量玩家前来与他交流，就算给他们安排一些报酬稀少的单纯的体力劳动他们也能超额完成，躺在家里都能收经验的他也终于明白不劳而获到底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在又一个玩家前来他这儿交任务，随后又把林顿给发下报酬在他这儿消费掉，林顿的金币数量已经来到了二十三万之多，距离他脱离真理会又进了一步。
而在等级上，他也成功填满了最后一点儿进度条。
【您的等级已提升（Lv.18→Lv.19）】
【您获得基础自由属性点x1】
林顿打开自己的个人面板。
【姓名：林顿·克雷维希尔】
【职业：死灵术士】
【等级：Lv.19（0/12725）】
【属性：力量4、体质3、敏捷4、智力20、魅力-10、幸运1】
【评价：菜！】
【背包：[隐蔽者（黄金）]、[各式各样的武器与技能书xN]、[《死寂文书·其一》残篇（史诗）：一本残破的充斥着血腥与神秘的诡异书籍，但不可否认的是，其中的知识足以令所有学者着迷。（武器效果：仅召唤师可装备，召唤出来的召唤物全属性提升百分之五十，如果召唤物为亡灵生物，将提升至百分之百）]......】
【技能：[囚笼Lv.1]、[完美人偶Lv.1]、[召唤术（死灵）Lv.1]、[终末悼词Lv.2]】
林顿把新获得的属性点再次加在智力上，让其变为2。
当初职业任务完成时，林顿一共获得了5点属性点与1点技能点，其中两点分别加在了体质上，其余全部给了智力。
原因在于，智力对于他的提升是最大的，几乎所有的技能都需要高智力的加持。
至于技能点，他则给了新获得的技能【终末悼词】。
无他，只怪这个超长时间的控制技能有些强的离谱。
高达三秒的“失神”足以让他面对任何智力低于他的对手陷入死亡危机。
不过技能强力的后果也是显然的，下一级的【终末悼词】想要升级，需要5点技能点。
1点都得靠运气，5点......林顿都不知道去哪儿能扣出来。
每升十级倒是会送一点技能点，但想要升到五十级，没个一年半载估计憋不出来。
别看现在他才几天就从空经验升一级，但那是存在玩家不懈的通宵给他打工的前提下，而马上，林顿的好日子就要到头——内测，快结束了。
“不知道下一次测试会是什么时候，要是直接开放服务器公测上线就好了......”
幽幽叹了口气，林顿拖着自己的小板凳朝着他与艾瑞丝的暂时居住地走去。
在路过村子的杂货铺时，他想了想，买了些糖果之类的小零食。
在与温德尔的战斗中，艾瑞丝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林顿自己本身只是个辅助，伤害基本为0，输出几乎都是艾瑞斯在打。
自诩为爱护属下的死灵术士先生自然不会亏待忠诚的骑士。
“艾瑞丝，我回来了。”
房间里，艾瑞丝病恹恹地把脸贴在木桌上，用最不健康的姿势翻阅着书籍。
听到林顿的声音，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哦。”
“给你的。”林顿把装满零食的纸袋放在桌上，顺便把小破椅子放下，“还是很虚弱吗？”
“嗯，不过，比起之前好些。”艾瑞丝拾起糖果丢进嘴里，旋即又满脸嫌弃，“糖精占据百分之九十味道的劣质品。”
【裁决】燃烧的属性点并不是在七天之后一次性恢复，而是在七天之内一点儿一点儿慢慢地重新点上，不过由于其存在随机性，出现身体有力气但精神状态虚弱的情况也不是不会出现。
“有你吃就不错了。”林顿探查了下艾瑞丝的状态，一边说道：“你用力过猛了，温德尔的存在其实已经接近崩溃，如果操作得当，你甚至不需要动用【裁决】就能消灭他，更别说搭上所有......那一剑下去，估计他还欠你一条命。”
艾瑞丝一脸无所谓：“战斗不应该全力以赴吗？”
“这倒是没错。但你有没有想过，像这样不计后果地爆发，如果没有成功击败对手，你会陷入什么状态？”
“大不了再死一次呗。”艾瑞丝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反正你肯定没事，你绝对藏着比这本书还厚的保命手段。”
“谁给你留下的这种映像？”林顿哭笑不得。
“行了行了，唠唠叨叨没完没了，跟个老头老太太似的......下次听你指挥可以吧，你让我用多大力我就用多大力。”
“不要发小孩子脾气啊。”
林顿有些无奈。
人偶少女的经历虽然足以拍成一部某瓣评分2.0的狗血剧，但年纪摆在那儿，本就不是该成熟的时候。
摇摇头，林顿正要开口，屋内的光突然不知为何忽的一暗，如果是常人的话，或许不会发现有什么问题，但正在展开对话的两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敏锐的直觉很容易捕捉到各种异常。
林顿拿起突兀出现在桌上的羊皮纸，看了几眼后，恍然大悟。
“我居然忘了这事。”
“什么？”艾瑞丝也凑过来看了几眼，旋即茫然问道，“这上面写的什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种文字。”
“你没有经过真理会的入会洗礼，自然看不懂。”
“切，谁想懂啊......所以到底写的什么？”
“这是一份通知，它告诉我们说.....”
“——真理会的礼拜日到了。”
第二十三章 艾瑞丝，以及...糖
真理会作为教派，拥有礼拜日并不是很难理解的事。
想要让信徒信奉，神明就自然得展现其耀眼的光辉，宣扬其恢弘的教义。
不过与繁花教堂每周一次的礼拜不同，真理会的礼拜日一般一月一次，时间不定，地点未知，一切全凭羊皮纸来通知。
嗯......确实有地下组织的风格。
当然，既然能让信徒信奉这位见不得光的“真主”，其礼拜日自然也有它的特点存在。
“是什么？”
艾瑞丝期待地看着林顿。
自从她跟在林顿身边后，对于世界的问题是越来越多了。
但林顿这次却没像往常一样回应她，给她讲述奇异的小故事，而是摇了摇头。
“我说不出口。”
“嗯？？”艾瑞丝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小小年纪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林顿收回手，斟字酌句地说道，“说不出口，并不代表我想的东西肮脏不堪，也不是我不想说，而是物理意义上的说不出口。”
“在进行真理会的礼拜日前，所有人都会进入沉浸状态，就像陷入梦中一般，醒来之后，或许会记得破碎的画面，但怎么也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剧情。”
艾瑞丝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白了他一眼：“所以进行礼拜的意义在哪儿？你们甚至都无法见到那什么真主。”
林顿轻轻笑着：“你觉得活着累吗？”
“好哲学的问题......大概是累的吧。”
“你的家庭关系虽然混乱，但物质上却有所抚育，而在这片大陆之上，比你更惨，经济状况更差的家庭数不胜数。而背负着如此大的压力，必须要选择某种方式进行放松，或是赌博，或是酗酒，亦或者是其他麻痹精神的方式。”
“但这些东西都需要金钱或是其他东西的支持，那有没有一种几乎无成本的放松方式呢？”
艾瑞丝顿时恍然：“梦。在梦里，自己就是主宰，无所不能，一切曾经无法解决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没错。”林顿继续说道，“虽然他们忘记了大部分梦里的东西，但在醒来时，他们的心里已经满足.......况且，如果有人的记忆成功将梦里的某个画面记录下来，那那个人，将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报酬。”
“你有过在经历某件事情时，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能预见到接下来发生的事的时候吧？”
“有。”艾瑞丝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我在庭院里练剑时，突然预感到我的剑术老师会从正门走进来，于是我就跑到正门准备去迎接老师，但是那只是错觉，老师根本没来。”
“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你的大脑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从无数条信息之中拼凑出的画面，所以你会有很强烈的既视感，但如果你在真理会礼拜日的梦中梦到了这个场景，而后醒来时依然记得.....”林顿微微眯眼，声音缥缈，“那你的老师，或许会非常开心你来迎接他。”
“预言？”
艾瑞丝的脸色顿时跟见了鬼一样难看，忍不住惊呼出声：“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无怪艾瑞丝惊讶。
卡尔维大陆是拥有神明的世界，无论繁花亦或是其他国家，都是由神明创建的国度。
因为神是超凡的存在，人们认为世界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神的意志：花开花谢是神的安排，日出日落是神光辉的交替。
一切的一切都是由神主导，而试图预言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将会被认为其在......
——亵渎神明！
“天啊！到底有多大的胆子才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那个‘真主’一定是深渊魔神吧！！”
林顿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是没见过。”
“唉。”艾瑞丝的脸色有些阴郁，难看的像是吃了一个月的香菜。
从小到大，所有人对她的教育都是尊重繁花之主，感恩其为人们带来的富饶的生活。
她可从来没有也从来不敢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要去亵渎神明！
“真倒霉。”艾瑞丝顶着苦瓜脸把桌上的东西收好，“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林顿听到艾瑞丝的话一呆，愣愣道：“你也要去吗？”
“啊？”艾瑞丝猛地回头，不经意间把桌上的糖果打翻。
糖果叮叮当当撒了一地，但人偶小姐只是死死盯着死灵术士，眼底看不清任何波动。
林顿被艾瑞丝过大的动作吓了一跳，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身体还没有恢复，虽然举行礼拜日的地方离我们这儿不远，但路上并不安全，而且你也不是真理会的成员......”
“哦，原来是因为我没用了。”艾瑞丝呵呵笑着打断了林顿的话，但无论是眉毛还是眼角，任何地方都看不出那是开心的意思。
她机械地弯下腰，捡起被打落在地上的糖。
“不去就不去，谁稀罕去。”
“不会真有人想参加亵渎神明的礼拜吧？不会吧不会吧？”
“希望路上你别碰见被记录在危险档案里的魔物，碰见了也别被打死，打死也不要死无全尸！”
“停停停。”林顿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我们一起去，一起去。”
“谁要和你去！”艾瑞丝用力把糖砸在桌上，其浑浊的彩色表面顿时裂出各种不一样的花纹。
“反正我已经被用完了，反正我也保护不了你，反正我不是真理会的人，带我去干嘛？快走快走，出去出去！”
在极度的情绪波动下，林顿突然感觉自己与人偶小姐的关联正在减弱，灵魂波动逐渐不稳。
如果这种状态继续持续，维持艾瑞丝存在的召唤术将会断开连接，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艾瑞丝·利泽尔”这个人的存在。
“艾瑞丝。”林顿把手搭在少女肩上，掰正她的身体，强行让她注视着自己，“抱歉，刚才是我的问题。”
“你没有问题，都是我的错。”艾瑞丝依旧呵呵直笑，肩膀止不住地抖动，“是我太弱小，是我太无能，没办法与你同行。”
“艾瑞丝，你看着我。”
艾瑞丝不情愿地与林顿对上视线。
他的眼睛很漂亮，瞳孔是深邃的黑，像是一望无际却又充斥神秘的无尽之海，惹人向往。
“抱歉。”他的声音像天鹅绒轻，又宛如东方的华贵丝绸般柔和，“我一个人呆习惯了，早就忘记了与人同行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我知道，忽视一位与自己灵魂相系于一线，最为值得信任的同伴的感受是件多么该死的事，更何况这位同伴......愿意为我付出生命。”
“谁是你的同伴！谁愿意为你付出生命了！”
艾瑞丝的脸像是被心中的愤怒之火侵扰，腾地红了起来。
她立马别过头，急切喊道：“我只是个人偶而已，同伴这一词我可担不起，还有付出生命......你是怎么能说出这么羞耻的词语的！我的控制权在你手上，你要是死了我还能活下来吗！！”
虽然她的表情却是像是怒不可遏，但灵魂波动终于变得平缓下来。
林顿长舒口气，轻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怎样都好......收拾一下，我们要出发了。”
艾瑞丝一把拍掉他的手：“谁要跟你一起去了。”
“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法师，路上遇上被记录的危险生物我可没有半点抵抗之力，但我还想再多活几年，所以拜托了骑士小姐！”
“不！要！这！样！叫！我！”艾瑞丝羞愤欲绝，一字一句非常大声地喊道。
“走了走了。”林顿轻笑着把羊皮纸收好，招呼少女一声，先出了门。
“真是个恶贯满盈的混蛋！”
艾瑞丝恶狠狠地暗骂一句，身体倒是很老实的把书合上放好，又拿起装着糖果的纸袋，找到一枚破碎的糖果丢进嘴里，用牙咬碎，顿时，劣质糖精的味道充斥口腔。
“总有一天，我会比武艺无双骑士团团长强，比誉满大陆的大魔导师强，比任何人，任何国家，都要更强！”
“——没有人可以再次丢下我！就算是神创造的世界，也不能抛弃我第二次！！”
.......
屋外，林顿捏住从树上飘下来的树叶，用指尖将其碾碎，而后轻轻笑着。
“小孩子心思，挺可爱的......如果她别有那么大的熊脾气就更好了。”
“走了。”
收拾好情绪的艾瑞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林顿点点头，两人并肩朝着村口外头走去。
“对了，糖呢，给我来颗，我也好久没尝过甜味了。”
“不给！”
“你不是说不好吃吗？”
“所以我这是为了你好，还不快谢谢我！”
“谢谢.....所以可以拿出来了吗？”
“都说了！”
“不！给！”
第二十四章 术士骑士两脸懵逼
铁匠弗雷尔最近有些忧愁。
城里最近多了不少从远方而来的旅行者，他们出手阔绰，从不讲价，每次进店选购时，一买就是一大堆，偶尔还能带来一些珍稀物品出售，比冒险家协会那些被社会磨圆了棱角的家伙们好忽悠多了。
要说唯一的不好，就是行为上有些奇怪，但考虑到他们天天在外冒险，精神上有点什么问题，也是能够理解的事情。
按理来说，这些旅行者初来乍到，对于武器的需求量应该不小才对，可当弗雷尔看见旅行者们背着烙印着他的印记的武器时，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有在自己的店里光顾过。
当周围的同行纷纷向其投来“看那小子赚钱，比我亏钱还难受”样式的眼神，弗雷尔郁闷极了。
那些武器，根本就不是他卖出去的啊！
“难道是那个家伙？”
弗雷尔想到前些日子深夜敲开他门的黑衣人。
在交接完任务后，黑衣人用一大堆矿石与金币从他这儿换了许多武器，当时弗雷尔还很高兴大生意来了，现在看起来，他好像亏了一个亿。
“二道贩子真该死！”
弗雷尔忿忿骂着，然而在看到装扮明显与城内人有所不同的旅行者朝他这边走来时，又立马上演川剧变脸。
“这位先生，您要点啥？我这铺子百年老店，打造的装备质量说是方圆百里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然而那位旅行者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从上而下地打量着他，小声嘀咕道：“这就是小黑推荐的铁匠吗？连等级都没有，就是个普通人......难道这是为了麻痹我们丢出来的烟雾弹？其实这间铁匠铺里还有更神秘的存在？是不是要某种暗号才能触发？”
“先生？先生？”
弗雷尔用他满是细密绒毛的大手在旅行者眼前晃了晃。
“啊，抱歉，走神了。”旅行者回过神来说道，“请问你这儿有没有武器卖，我的剑在战斗中受损了，刚好趁着这次机会换把更高级的......等下，还是算了，估计在关服之前我凑不齐买更高级装备的钱，要不你就把这把剑修一下吧。”
“好嘞，没问题。”弗雷尔干劲满满地掏出锤子，“请您把您的剑给我看看。”
旅行者掏出剑交给铁匠。
弗雷尔接过剑，却迟迟没有举起锤子，而是看着剑柄上属于自己的标记沉默良久。
他缓缓开口问道：“这位客人，我可以向您问一件事吗？”
“啊？没问题，什么事？”
“您这把剑，是从哪儿买来的？”
“小黑那儿。”
“小黑？”
旅行者挠挠脑袋，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他喜欢穿着一身黑色衣服，所以就叫他小黑了。”
弗雷尔急切问道：“那他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
面对弗雷尔的问话，旅行者顿时认真了起来。
玩家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弗雷尔绝对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小黑那么好心，果然有问题。
“他长得很帅，穿着一身黑衣服，是个魔法师，还有......身边跟着一位非常漂亮的少女骑士。”
果然是他！
弗雷尔咬牙切齿地问道：“那您找到我家铺子来，是不是他指的路。”
旅行者点点头，严肃地说道：“没错，一切都是他的指引！”
在我这儿进货之后不给我分钱，还要我来售后是吧？
弗雷尔深呼吸几次，终于平复下心情。
今天是真理会的礼拜日，这片区域的集合点就在雷布城，他绝对有机会找林顿算账！
“都是你的指引是吧，臭小子，最好给我藏到角落里......等会儿，指引？”
弗雷尔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如果是别人，或许不会对这样的回答有任何疑惑，但真理会的教义，便是由“真主指引你的前进。”
为了确认，弗雷尔再次向旅行者询问道：“请问.....指引指的是指路，还是......”
“不止是指路哦。”旅行者答道，“我们想升级，于是小黑便指引我们前往各种隐藏秘境探索；我们想要学习技能，小黑也会准备好各式各样的技能书；甚至于各种必须的素材，他都会为我们准备好。在我们眼里，小黑就是万能的存在，他就像照耀在我们探索之路上最耀眼的光......而这种保姆级别的体验，我们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虽然他的目的可能十分宏伟，以后甚至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但起码现在，我们需要他。”
“不用给钱吗？”
“要啊！不过他给我们的帮助远远比不上我们获得的收益，甚至在我们看来，他就是象征性地收点情报费而已啦，所以我们交任务的时候，总会多交一些来回报他。”
当听到小黑向光照耀在路上时，弗雷尔已经麻木了。
这个黑心商人.....居然敢用真主的名义来谋利！
弗雷尔甚至不想用胆大来形容林顿。
他的所行所为，哪里是一个小小的词语能形容的。
“必须赶紧上报！”
弗雷尔既然能当做中转站来收去奉献金，就代表他在真理会的地位不算太低，而真理会普通成员等级越高，就代表他的信仰越忠诚。
所以这种利用神的名义来谋利的举动毫无疑问触怒了这位狂热信徒的神经。
这不是触碰底线，而是在底线上下翻来覆去放BGM蹦野迪！
“抱歉，铺子打烊了。”
弗雷尔也顾不上做生意了，啪地把门一关，拔腿朝今天的集会点跑去，把若有所思的旅行者丢在原地。
“小黑果然和这个铁匠有所关系......嘶，难道我和他的交流里透露了某种隐秘信息？可是我什么也没说啊？可这位铁匠......”
“果然，大boss就是大boss，他就好像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说出什么样的话语一样，在我这个当事人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信息传递了出去。”
想了半天，旅行者也没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扯出一根完整的线。
“算了，反正内测都快结束了，等公测时候再来调查一下吧。”
“话说我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不奖励我一把传说武器是不是说不过去啊......武器，武器......”
“等会儿！那个铁匠是不是把我剑给黑了！！”
“给我回来！！！”
......
集会点门口，林顿正准备给艾瑞丝换上“借”来的教众长袍，好让艾瑞丝能跟着自己一起混进去。
结果刚刚套上，怒气冲冲的弗雷尔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臭小子！你居然敢利用真主的名义牟利！！”
死灵术士与人偶骑士同时愣住，对视一眼，两脸懵逼。
第二十五章 谁被坑了？
“你干什么了？”
“我不造哇。”
“那他这一幅想吃掉你的样子是为什么？”
“不造哇。”
“.......”
“我真的不知道。”林顿疑惑地看向铁匠，“弗雷尔先生，你能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让你如此生气。”
弗雷尔被他这无辜的话语气的脸色涨红：“无耻之徒，你利用真主的启示向旅行者们牟取利益就罢了，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试图遮挡真主的光辉，更不该在不属于你的东西上烙下你的名字！你不配！！”
“艾瑞丝，你听懂没？给我翻译一下。”
“我又不是你们真......咳咳，没懂......”
两人默契的双簧让弗雷尔忍不住想一把火给他们烧了，但考虑到实力差距，他只能在心里行动。
“你们......”
“消消气弗雷尔先生，让我想想，我到底干了什么。”
林顿皱着眉想了半天。
真主启示，旅行者，不属于他的东西，烙下名字......
这些关键词能组成什么？
真主启示首先排除，因为林顿压根没见过，而其他的嘛......
林顿终于捋顺了思绪，轻笑道：“弗雷尔先生，我明白了。”
“哼，明白了就好，我劝你现在立刻去跪在真主面前向祂赎罪......”
“你是指我在你这儿购买了大量装备之后，转手卖给其他人这件事吧？”
“否则......”弗雷尔话语一顿，愣愣道，“这件事确实很让我生气，不过远远比不上.......”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那我确实需要向您道歉。如果您还是感到生气的话，我可以将我获得的一部分金钱交予你。”
林顿的诚恳把弗雷尔的脑中编排好的职责话语全部打乱，他有些慌张地说道：“不用......好吧，如果是你愿意的话......等一下，我说的不是这个！”
“您不满意吗？”林顿眉头微皱，“我本来还想与您建立长期合作关系的。”
“我说的是......合作关系？合作什么？”
“为自远方的旅行者提供武器装备。”林顿道，“相信您也看见了，这些从远方而来的旅行者们大部分出手阔绰，而因为长时间在外冒险，装备损坏速度非常之快，加上实力的提升，他们还需要进行武器更迭，所以，您不觉得这是一条非常有价值的商业选择吗？”
“您来提供武器装备，我来提供销路。”
弗雷尔对此满腹怀疑：“你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买你的货？”
林顿用拇指与食指捏了个距离：“实不相瞒，我在旅行者们之中，多多少少有一点点名望。而在质量相差无几的商业竞争中，人们通常会选择名气更大的那个，这叫做名人效应。更何况，您的武器质量远远超过其他人。”
“虽然事实是这样。”弗雷尔的怒气早已消失不见，甚至被林顿吹捧的话语搞得有些飘飘然，“好吧，我相信你，那假如我们合作，收益该如何分配。”
“三七。”
“七成吗？”弗雷尔摸着自己下巴的胡茬，点点头道，“倒也差不多了。”
听着铁匠的喃喃自语，自认为已经对林顿有些了解的艾瑞丝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她好心提醒道：“七成是我们的。”
“什么！！”弗雷尔大怒，“你们玩我呢？你们知不知道打造一件质量合格的装备是件多么耗费体力与精神的工作？你们什么都不干居然想拿七成？难道你们想要我以次充好？抱歉，砸自家招牌的事我可做不到！”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们怎么可能让您这样有声誉有品格的铁匠制作伪劣产品。”林顿摆摆手，笑道，“我的意思是，您为什么要亲自上呢？”
“啊？”弗雷尔感觉自己的智慧被林顿当翻花绳一样翻来翻去，茫然问道，“我不上谁上，徒弟们可没有我的手艺。”
“我的意思是，您可以请其他的铁匠一起来嘛。到时候需要的装备数量肯定是个庞大的数字，您一个人肯定是无法完成的，但你可以将自己获得的收益中抽取一部分出来请其他铁匠代工，虽然质量肯定比起您的手艺差了不少，但我相信您的眼光，请的人水平肯定都在合格线之上。”
“那是，我的眼光肯定不会差。”铁匠自豪地拍拍自己厚实的胸肌，旋即又冷声道，“只是，我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分我的钱！”
“格局，格局。”林顿继续劝道，“您绝对想不到我们收益会有多么庞大，而到时候，从指缝里流出去的那点小钱，您根本不会在意。就像猫咪们一样，它们每天都在掉毛，但他们会在乎自己掉了多少根吗？总是会长出来的嘛。”
“也对......”
弗雷尔被林顿所描绘的景象深深吸引住了，仿佛自己已经住进了八层楼高但没有一楼的奇异房屋一般。
他深吸口气：“好吧，我同意了。”
林顿笑眯眯地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艾瑞丝目送弗雷尔带着“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的疑惑表情离开，旋即看向林顿，眼神古怪。
林顿疑惑道：“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艾瑞丝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没成为这个诡异教派的头领真是浪费了人才。”
“明明人家是来向你兴师问罪的，结果被你几句话就打乱了思绪，一番交谈之后还成了‘被卖了还要帮忙数钱’的最典型例子。”
她深深看了一眼林顿：“你不去传教简直可惜。”
“我可没有为真理会奉献那么高贵的精神。”林顿耸耸肩，“至于你说我卖了弗雷尔，他到时候既获得了利益，又不用太卖力工作，怎么看都是赚的吧？你不夸赞我帮助一位铁匠摆脱了贫穷，居然还在指责我。艾瑞丝，我可是很伤心啊。”
因为带着兜帽，艾瑞丝看不清林顿的表情，听着他语气这么失落，忙慌慌张张地摆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林顿笑着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我们进去吧。”
“好。”
艾瑞丝难得听话的点点头。
在迈过门槛的时候，她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销路有了，作坊有了，可打造武器的原材料从哪儿来？
或许被坑的确实不是铁匠，而是另有其人？
.......
与此同时，《天理国度》玩家论坛。
“到底什么时候正式公测！看不见小黑我要死了啊啊啊！！！”
第二十六章 这是我们的家...吗？
真理会此次礼拜的集会点在雷布城外的一个废弃的教堂中。
作为曾经供奉繁花之主的地方，这儿地方颇大，墙上还有不少歌颂这方大地主人威严的经文，只是因为时间久远而显得有些老旧，看起来模糊不清。
林顿和艾瑞丝穿着与周围人样式相同的黑色长袍走进教堂，准备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我们要做什么准备吗？”艾瑞丝一边观察着其他人的动作，一边问道。
“不用，我们只要静静等待仪式开始就好了。”
林顿双手交叉叠在小腹前，半身靠着墙壁，懒洋洋地说道，“硬要说该做什么准备的话，那就是摆个让自己感到舒服的睡姿了。”
艾瑞丝白了他一眼，依然正儿八经地坐的笔直。
良好的教养让她无法在公共场合做出如此不雅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月光从墙顶的琉璃窗倾斜而下时，教堂内突然在没有光源存在的情况下亮起泛黄的微光。
所有人纷纷抬头，看向本应是神父进行祷告时所站的位置。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穿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他神情肃穆，眉宇之间蕴着威严，在身后面容模糊的繁花之主神像加持下，他就好像其最忠实的信徒。
艾瑞丝打量着那人，小声问道：“他就是礼拜的主持人吗？”
林顿点头，眯眼看着那人脑袋上顶着的文字，沉默不语。
【比尔特·马文（Lv.40）】
在游戏初期，40级的NPC绝对算得上是高级NPC了，如果不是林顿的智力已经高达21点，那他根本无法探测出台上之人的具体等级，只会和玩家们看他一样，全是问号。
“等级这么高的人来主持这次礼拜，是因为我吗？”
林顿回想起弗雷尔说的话——自己利用真主的名义牟取利益。
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但他相信，来找自己麻烦，肯定是将他的作为上报真理会之后的决定。
“真是麻烦啊。”
艾瑞丝听见了林顿的微微叹息声，扭头问道：“怎么了？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希望他没有问题吧，不然我们可麻烦了。”林顿拍拍眼神逐渐转为疑惑的少女的脑袋，轻声道，“别在意，马上开始了，做好准备。”
艾瑞丝满脸嫌弃地拍开他的手：“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行不行......话说我既然没有加入真理会，没有经受过洗礼，也能进行礼拜仪式吗？”
“他国人来到繁花国度，他们能参加在繁花教堂举行的礼拜吗？”
“......我懂了。”
艾瑞丝恍然。
当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台上的中年男子终于动了起来。
他张开双手，透明月光在模糊不清的力量下逐渐朝他聚拢，宛如马良的笔，将一件纯白的物件勾勒成型。
——它像是一本书，可上面没有任何文字，线条，与纹理，仿佛创世之始的世界，直到谁的出现，一笔一笔将其描绘成巨幅画卷。
下一秒，纯白书本骤然亮起。
比一万个太阳还耀眼的光穿梭涌动，将屋内一切黑暗，连同异于它的点点星光一同驱逐，而后高高腾起，将破旧的教堂照亮地仿若白昼，亦如新生。
墙上的经文缓缓扭曲，变成艾瑞丝无法看懂的文字；神父身后的繁华之主神像亦开始变化，但艾瑞丝已经没有办法将目光放置于其身上。
光柱在维持片刻后便悄然破碎，纯白的光自上而下压迫下来，但教堂里所有人都没有试图躲避，而是缓缓闭上眼，双手合十，像是匍匐在神明脚下的朝圣者们般虔诚。
艾瑞丝并不信仰真主，但面对强光，身体也下意识地做出应激反应，闭上了眼。
......
“艾瑞丝，醒醒。”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艾瑞丝猛地睁开眼，茫然问道：“礼拜结束了吗？”
“你还记着那次礼拜啊？”那声音似乎在笑，“都过去多久了？还是忘不掉吗？”
“啊？”
艾瑞丝的意识终于从混沌中脱出。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空间很小，她坐在垫着坐垫的起伏上，像是在马车里；林顿坐在她对面，没有穿着那身他标志性的黑色长袍，而是换上了一身还算精致的绸布衣衫。
他注视着自己，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
揉了揉太阳穴，如潮水般的记忆在艾瑞丝脑海中翻涌。
与林顿接触完真理会的礼拜之后，两人便回到了黑水村，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值得令人提起的意外事件。
而在那之后，由于林顿与弗雷尔的合作，他很快便凑够了足以脱离真理会的一百万金币，成功离开了那个诡异的教派，带着她回到她的家乡，弗雷泽。
“我们就这样，一直在乡下住下来吗？”
看着面前不算太豪华，但也能说得上温馨的带院房子，艾瑞丝轻声问道：“你不想去探寻关于死亡的奥秘了？”
“我的愿望从来都不是这个啊。”林顿悠悠道，“有一间带院子的属于自己的房子，每天早起给花洒洒水，种种喜欢的蔬菜，最好再养一条狗和一只猫，不用为金钱犯愁，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这才是我的愿望啊。”
“当然，如果你的愿望想游历大陆，见识各种不同的风景的话，你就去吧，我会为你打理好关系和所需要的金钱，也算是感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帮助了。”
艾瑞丝赶紧摇头：“我没有愿望，跟在你身边就足够了。”
林顿偏头看向少女，眼神中似有动容，继而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们会一直互相陪伴下去，我保证。”
人偶小姐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停了一拍，忙别过头去，断断续续说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哎呀......”
“好了。”林顿笑着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我们去搬家具吧，要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呢，等忙完了我们才能好好享受。”
“嗯嗯！”
艾瑞丝顿时充满干劲。
这是......我们的家......
——吗？
第二十七章 术士与骑士之梦
“臭小子，还睡！”
“啪——”
屁股上的疼痛让林顿不得不睁开眼。
洁白的天花板上挂着简洁的日光灯，床头的墙上贴着各式各样的海报，或有关游戏，或关于体育。
“几点了还躺在床上，你看看外面这太阳！”
唠唠叨叨的声音的主人刷地拉开厚实的遮光窗帘，灿烂阳光顿时从玻璃窗外倾斜而下，有些过于刺眼。
“赶紧起来，别以为周末就不用吃饭了！”
“知道了妈。”
林顿缓缓坐起身，一边揉揉眼睛，一边下意识答道。
等会儿.....妈？
林顿下床几乎是用跳的。
女人被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喊道：“你搞啥子，吓我一跳！”
她一把推开林顿，收拾起床上乱糟糟的被子：“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也不晓得多看看书，好好学习，放假了天天就晓得打游戏打游戏，等到时候我们死了你怎么办哦？”
“知道啦知道啦，放心吧，你们绝对长命百岁。”
林顿妈妈啪地抽了儿子一屁股墩，笑骂道：“臭小子，好让你啃老是吧。”
“我跟你讲，人呐，还是得靠自己，你爸妈我们不跟别人一样有这啊那的亲戚关系，我们也管不了你一辈子啊......你要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到时候你以后结婚了就专心自己的家庭，我们有养老保险，不用你操心.......”
林顿听着女人絮絮叨叨的话，脸上却没有太多不耐，反而唇角微微翘起，带起喜悦的弧度。
或许曾经的他会烦躁不堪地摔个脸色，亦或者阴沉着脸沉默不语，但现在，不会了。
记忆告诉他，现在的林顿年纪仅有十六岁，父母健在，且身体健康，工作稳定。
《天理国度》尚未发售，仅仅只有几条传言，他记忆里的死灵术士、艾瑞丝、真理会，统统都像是做了一场虚拟的梦——大概是因为太过沉迷于其中了吧。
唯一真实的只有一点。
他，重生了！
同父母吃完饭后，林顿坐在他的书桌前，闭目沉思。
他想起在那个关于游戏世界的漫长的梦中，被他制作出来的人偶骑士艾瑞丝常常自豪地宣称自己是天才，但她不知道，林顿也是。
只不过，艾瑞丝的天赋是天空中最耀眼的明星，被所有人接受、喜爱、且珍惜，但林顿，却不被认可。
——起码不会被父母所认可。
游戏，从多年以前便是儿童父母的宿敌，即便电子竞技已经达到成熟化，但大部分父母并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从无数人之中杀出，去博取那点虚无缥缈的上场机会。
曾经的林顿并不愿意听从父母的安排，试图依靠自己的实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很不幸的是，在经济、阴阳合同、不正当竞争等一系列压力下，他并没有拿到应该属于自己的荣誉，也没能在赛场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名字，而是在无数种叹息声中，黯然退役。
而当他回到家时，神情比曾经憔悴万分的父母依然张开双手迎接了他的归来。
那时林顿才知道，他们的工作上遇见了与他同样的遭遇。
环顾四周，曾经本应该属于幸福的家庭，举目破败。
思绪纷乱的林顿在书桌前一直坐到晚饭的香气传进房间，直到外头响起一声“吃饭了”，他才缓缓起身。
“既然重活一世，那就好好听爸妈的话吧。”
再也不碰游戏了。
......
时间是个非常神秘的概念单位，它有个很明显的特质，便是在人不知不觉间，便悄悄从指缝间淌过，带走青春与梦。
艾瑞丝拎着几乎没有花钱便买到的蔬菜走在乡间小路上，轻轻哼着从别的小朋友那儿学来的歌谣，心情愉悦。
距离他们搬来弗雷泽已经过去了三年。
三年里，林顿用他的智慧与亲善在这个小镇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足迹。
比起她的父亲与母亲，林顿是真正依靠自己拥有名望与财富的成功人士，虽没有贵族头衔，但镇子里的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尊敬他，连带着艾瑞丝也沾了不少光，在本地颇受欢迎。
这段时间里，艾瑞丝感觉自己的每一天都过的比曾经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充实，没有忧愁，没有烦恼......
好吧，其实烦恼还是有的。
“杜鲁那个老头，天天想给林顿说个亲事，烦死了烦死了，就一个小小的子爵也配当我的主人夫人吗？”
“以那个混蛋的眼光，想要当她老婆，起码相貌要比我好看吧，脾气要比我好吧，实力要比我强吧，知识量得和薇儿比充沛吧......嗯，最后一个可以稍微放宽一点点，这个世界上恐怕没人能比薇儿懂更多知识了。”
“呼，话说我也好久没见到薇儿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忘记我......待会儿和他说说吧，我想去法拉颂找她了。”
在骑士团的那些日子里，艾瑞丝几乎不与别人交流，唯一的例外，就是这位她在法拉颂魔法学院图书馆遇见的这位薇儿小姐。
薇儿小姐善良温柔，在灰暗充满戾气的骑士团生活中，她是唯一能让艾瑞丝有倾诉欲望的人，她就像是人偶小姐唯一的光，维持着她的时刻紧绷着的脆弱神经。
可惜因为家庭变故，艾瑞丝早已失去了与她的联系，在刚刚跟着林顿的时候她还会时常想起，但随着时间变迁，她只能偶尔回忆一下往昔生活了。
然而当艾瑞丝和林顿提起想要去法拉颂时，男人却摇摇头，拒绝了她。
“不行。”
“为什么？”
艾瑞丝很是不解。
“你忘记了吗？”林顿笑道，“我虽然已经很久没有研习过法术了，但我的特质还在，一旦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难免会被人注意。而法拉颂作为繁花国度最重要的城市，街上出现了可疑分子，后果可能不太好哦。”
“原来是这样。”艾瑞丝还是有些不甘心，“那我可以自己去吗？”
“也不行，但是......”
就在艾瑞丝情绪低落到极点时，林顿话锋一转：“前两天有人送了封信件过来，说是想来拜访一下利泽尔小姐。信件的署名，好像就是叫薇儿来着。”
“真的吗？！”
人偶小姐漂亮的眸子顿时重新点亮，满是欣喜：“薇儿来看我了？”
“没错。”林顿呵呵笑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马上到了。”
“汪汪——”
随着林顿话语落下，门口突然传来几声狗吠，好像是看门的小家伙遇见了陌生人，不肯放她进来。
艾瑞丝满怀欣喜地小跑出门，发现院子里站着的正是她的至交好友。
“薇儿！”
“好久不见，艾瑞丝。”
院子里的少女似乎在笑，可她明明在阳光之下，但整个人却埋藏在阴影之中一般看不清面容。
即便如此，艾瑞丝依然不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阴影先是打量着四周，随后柔声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梦境之中与你相遇，但看见你没事，让我觉得这个世界都没有那么灰暗了。”
“梦境？什么梦境？灰暗？天气不是挺好的吗？”
艾瑞丝脑袋上冒起小问号。
薇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屋内：“艾瑞丝，看起来，你很喜欢这里？”
“对呀。”
艾瑞丝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弧度。
“这段时间，是我从未体验过的......幸福。”
“幸福吗？”阴影人型逐渐靠近艾瑞丝，声线温和，“那你想一直呆在这里吗？”
“我......”
艾瑞丝张着嘴，“想”字命名只有一个音节，但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好像有人在死死拽着她一般。
不能说！不能说！！
少女灵魂的另一端在疯狂向她发出警告。
一旦说出这个字，后果将不堪设想。
薇儿的影子愈发暗淡，声音也逐渐缥缈：“离开这里吧。”
“可是......”艾瑞丝回头看向屋内。
“有所牵挂吗？那.......让我来帮帮你吧......咦？”阴影身型一颤，旋即声音变得有些苦恼，“虽然我早对你的固执有所领略，但现在可并不是个能让你任性的时候啊......算了，反正只是梦而已，之后你应该不会记得......”
“那.....对不起咯，艾瑞丝。”
阴影似是抬起了手。
“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说对......”
下一秒，人偶小姐的话语戛然而止，脸上的笑意也骤然凝固，继而破碎成千万份碎片。
眼前，她期盼相遇已久的好友正与将她再次待到这个世界上的人紧密相拥，他们的目光情意绵绵，柔软的唇瓣紧紧相贴，两种频率不同的心跳隔着轻薄衣衫互相颤动、共鸣。
——世界轰然崩溃。
第二十八章 我是，游戏玩家
“你的志愿填的什么呀？”
校园人工湖边的小路上，少女微微眯眼，感受着迎面吹拂而来的微风轻轻卷起她的长发，就像她的话语一样小心翼翼，又情不自禁。
林顿看着这位把自己约出来交谈的同班同学，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轻笑道：“怎么，这么想和我上同一所学校吗？”
少女给了他一个娇媚的白眼：“你难道不知道我在追求你嘛！想和你上同一所学校怎么了？我还想和你生八个孩子呢！”
“八个......会被罚款罚到破产吧。”
“那就少几个......哎呀！不要转移话题啦！快告诉我，告诉我嘛！”
林顿倚着护栏看向远方，天际线像是水洗画布，上面生动地画着几个撒着面包屑的小情侣与争食的鸟儿。
良久，他不确定地说道：“京大？”
“京大？！”
少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愁苦起来：“你的话肯定没有问题，但是我......虽然我的成绩也还行，但是京大......是不是有点太遥远了？”
她用食指和拇指捏住林顿的衣角，苦兮兮道：“要不你把目标定低一点，我们一起上本地的星大呗......虽然比不上京大，但怎么说也是从几千年前就存在的书院了。”
“但读京大的话，好处太多了。”林顿说，“有了这块敲门砖，以后无论走那条路都是顺风顺水......京大的校友圈，是隐藏价值最高的人脉之一。”
“那倒确实啦，不过读星大也有很多好处啊！”少女掰着手指头给他算起来，“你看，到时候我可以准时叫你起床，这样你上课就不会迟到；我还可以给你做饭吃，这样又剩下一笔开销；还有监督你学习，还有......好多好多呢！”
林顿哭笑不得，但他还是有些认真地说道：“首先，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这种程度，其次就算成了，这都只是暂时的吧？以后的日子，靠热恋期的吸引是无法坚持的吧，经济始终是第一要素。”
“谁说只是暂时的！”少女很是不满，“我们肯定会一直幸福下去，而且以你的能力，不去京大就不能出头了吗？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和我回去继承家产啊！到时候你就算从现在开始不工作，满世界乱跑跑到八十岁，也够我们生活了！”
“......”
林顿顿时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一时间无言以对。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当天边的云彩逐渐染成炽热的火，他们才互相告别。
回到家里，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
餐桌上，坐在主位上的父亲看向林顿，似是不经意地问道：“我听说你们要开始填志愿了？”
“嗯。”
“有想读的学校吗？”
“京大？”林顿把下午给少女的回答又拿了出来。
“京大啊？京大好啊。”
母亲也结束了忙碌，擦着湿漉漉的手在餐桌边坐下：“就是远了点，一年到头可就见不了几次面了。”
林顿犹豫少许，说道：“其实......我也考虑过星大。”
“星大吗？”父亲摸着下巴上杂乱的胡茬，点点头，“星大可以，虽然比不上京大，但分数线要求也低一些，可以更有把握......况且，星大也不差。”
“是啊。”母亲笑了笑，看向林顿，“考星大的话你就不需要那么大压力了，你也能多放松放松，不用一直绷着。”
“我知道了。”
林顿点点头，旋即继续埋头干饭。
回到房间，林顿把自己扔在床上，回想着众人的提议与劝说。
要不......就星大？
他闭上眼，默默定下决心。
.......
“还在工作吗？”
林顿睁开眼。
感受着纤柔的指尖在他的头上轻轻按动，疲惫的精神一下子得到了些许缓解。
“是啊......刚刚毕业，如果不多付出一些，怎么能从那些老油条里抢点汤水出来。”
脸庞轮廓已经不再青涩的女人脸上露出些许心疼之色：“不用那么拼的，你和我从不特别在意物质上的享受，现在我们的经济条件已经足够生活了，再多久真的只是数字，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会够呢。”林顿笑笑，“房子，车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开销大的地方还多着呢......远远不够啊......”
“够了。”女人毋庸置疑地说道，“欲望是无法被满足的，现在的状态，对我们来说完全足够。”
她捧着林顿的脸，声音中带着些许幽怨：“这些日子里你把所有精力给了工作，都没时间陪我了。”
“抱歉。”
“所以，先放下手中的事情吧，好好享受属于我们的时间。”
......
“我说，你不能走！不能离开我！”
“啪——”
“给我回来！！”
林顿正要拧开门把手的动作顿时停滞，回头看去，瓷器碎片上，白炽灯光下的女人满脸泪痕。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为什么要走！”
林顿幽幽叹了口气：“我怎么会不爱你呢？你们，是从我的万千思绪编织出来的，是我心底里最期望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爱呢？”
“你在说什么？”女人颤抖着抱住他，“我们不吵架了，你不要走，好吗？”
林顿没有挣扎，而是抬头看向天花板：“如果真的还是曾经的我，那我肯定愿意永远留在梦里，即便我知道那枚永远不会停止转动的陀螺是虚幻的假象，但现在的我......是死灵术士。”
此时的林顿褪去了社畜的影子，将沉着、冷静等一系列属于死灵术士的光环全部重新披上。
“我是游离在生与死的边缘的探险家，我是行走于真实与虚幻边界的窥探者......这样的我，太容易发现你们的异常了。”
“不愿我离开这座城市，不愿我继续向上奋斗，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居然让我心里生出了不想玩游戏的想法......要知道，我当初可是连死都要死在游戏仓里啊......”
“以亲情与爱情作为枷锁，试图磨灭我的一切棱角，把我永远捆绑在这‘永远幸福’的梦境世界。”
“真是......低劣的伎俩。”
随着话语音调的落下，灯光逐渐变得昏暗，墙壁开始变得透明，窗外重重叠叠的建筑正在崩塌，群星带着璀璨的焰尾从天空坠落，大地正在崩塌为火焰的海洋。
“别走！停下！！”
女人的声音逐渐变得尖锐，但林顿没有再次回头。
他看着这片世界逐渐崩塌，眼前的门逐渐放大，继而化作一闪古朴、厚重、威严的青铜巨门，试图阻止他继续前进。
林顿站在青铜门下，仿佛仰望巨人的蝼蚁，微不足道，触不可及。
他的视线里出现一幅又一幅画面，父亲、母亲、妻子......
一旦他伸出手，一切的美好都将离他而去。
然而......
“这样就想让我停下脚步吗？”
“目标是缥缈的星辰与无垠的大海，意志是钢铁也无法比拟的坚韧不屈，志愿是探寻世界每一个角落的秘密，除了维护与停服，没有其他东西能阻止我们继续前进......这就是我们啊......”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NPC，也不是你们的原住民。”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
“——游戏玩家！！”
林顿一脚踹开青铜巨门。
第二十九章 被划重点的林顿
“呜......”
艾瑞丝揉着眼睛，慢慢伸了个懒腰。
在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靠在了林顿身上时，她心虚地瞟了眼死灵术士，旋即摸摸他的衣服，在察觉到没有湿漉漉的感觉时，她才松了口气。
环视一圈后，艾瑞丝发现神像前方，纯白色的书本依然维持着它的光亮，那位蓝色衣服的神父已经离开，睡着的人只有自己提前醒了过来，而其他人都依然保持着千姿百态的睡姿。
或眉眼弯弯，或唇角带笑，似乎都在做着现实里不可能发生的美梦。
——唯有林顿例外。
隐藏在兜帽下的面容眉头紧皱，脸色苍白，似乎见到了非常不好的画面。
艾瑞丝有些担心，但又不敢贸然叫醒他，只好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戳戳他的脸，试图用最保险的方式将其唤醒。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林顿时，却忽然瞟见死灵术士那双深邃的眸子是睁着的，其中正倒映着她的影子。
艾瑞丝眨巴眨巴眼：“这家伙，睡觉都不闭眼的吗？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还是......”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其实醒了？”
“啊？”
“那什么......我看见你脸上掉灰了......”
少女触电般的收回手，别过头自顾自地尴尬地喊道，但林顿其实根本没有去看她，而是抬眼望向前方。
在他视线投放过去的那一刻，神秘的光在霎时之间骤然破碎，教堂里的一切异常变化顿时恢复原样，所有的人仿佛从噩梦之中惊吓醒来。
“怎么回事？我的钱呢？我那堆满房间的金币哪里去了？”
“我媳妇儿呢？”
“我的邪王魔眼！！”
“......”
艾瑞丝往林顿身边靠了靠，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
即使她从未参加过这种仪式，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不是说他们会忘记梦里的事情吗？怎么感觉......他们好像都记着了？还是说......他们根本不认为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你呢？有受到影响吗？”林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偏头看向少女：“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梦吗？”
“我？我不记......”
艾瑞丝刚想说自己对于梦境没有任何影响，但下一秒，各种破碎的画面几乎是硬生生塞进了她的脑海。
“呜.......”
人偶少女捂着脑袋，好不容易稳住思维不被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地支离破碎，但在看到某个相比于其他，更清晰的画面碎片时，她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薇儿？”
“薇儿？”林顿茫然问道，“谁啊？”
“就是......”
艾瑞丝憋红了脸，却也不好该如何向好像确实什么也不知道的林顿形容，最后只能吐出一个“没什么。”
不过林顿看着她的表情，猜测道：“是你在梦中看见的东西吗？”
“对！”艾瑞丝把自己坐的位置挪地离他远了点，语气很是生硬。
“我问你，你之前说过，醒来之后如果还记得梦里的画面，会在现实中重现......这是一定会发生的吗？”
“如果是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之前，我会给你肯定的答复，因为这是有所记载的事实，无一例外。”林顿看向其他精神崩溃仿若陷入疯魔的教众们，平静道，“但是现在，可能会有变化了。”
“最好是这样。”艾瑞丝选择相信死灵术士，暂时性地在心中松了口气。
继而，她又担心地向林顿问道：“我们现在这么正常，在他们之中是不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在她的担忧并没有化作现实。
那个蓝衣神父不知何时又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肃静！”
他的声音起伏不定，是一种很奇怪的音调，像是某种神秘的魔法。
在话语落下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脸色都恢复了光彩，但目光，全部都有些茫然。
“礼拜结束了，各位请回吧。”
蓝衣服的神父再次出声，但这次的音调显然恢复了正常。
“赞美真主！”
教众们双手合十奉上赞美，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等人方才出现过异常，徐徐离开教堂。
林顿与艾瑞丝也趁着这次机会，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混了出去。
但由于实力之间过大的差距，智力高达21的林顿也没有发现，那位蓝衣术士的目光一直在自己与艾瑞丝身上左右游荡。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教堂，蓝衣术士取出一张羊皮纸与一只羽毛笔，开始书写。
“艾瑞丝·利泽尔？”略作思考后，他擦去了纸上已经写好的名字，换成另一个。
“林顿·克雷维希尔。”
辉光闪动，羊皮纸瞬间燃烧殆尽，但它并没有消失，而是传递给千里之外的人。
做完这些事后，他没有离开，而是闭上眼，等待回应。
他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约莫半个小时左右，羊皮纸又回到了他的面前。
其传递的信息很是简单。
“重点留意。”
比尔特·马文双手合十，微微躬身，继而身型淹没于后方汹涌而来的黑暗之中。
......
千里之外，法拉颂某处房间中。
昏黄的灯光下，座椅上的人的影子被拉扯地极长，光线模糊，甚至无法将他手中书籍上的每一行字描绘清楚。
但他并不在意，而是依旧认真地翻阅着那本厚重的书籍，像是在查找什么非常重要的资料。
事实上，如果有外人见到这本书所记载的东西，必然大吃一惊。
这上面记录了许多人的生平，事无巨细，甚至连某年某月某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裤子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对谁的行为有所疑惑，只要翻阅这本书，那你一定能够找到答案。
但即使是这样，却也难以解开椅子上的人紧皱的眉头。
那道影子翻看着书，一字一句研究着名为“林顿·克雷维希尔”的死灵术士的一切，但当他继续翻页试图探寻更隐秘的信息时，却见到了满页的空白。
他愕然地看着此番不该出现的画面，又想往回翻去，可刚刚才看过的文字，此时却被某个无形之手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有趣。”
随手将《真名之书》丢在一边，影子伸了个懒腰，口中不断咀嚼着死灵术士的名字。
“林顿·克雷维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