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中计调中调(上)
杜丽姫在自己房内使出极为高深的灵术操控着那只灵雀,借助这灵雀的眼、耳偷窥着一切,将任老爷与二夫人的“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看个一清二楚,心里万分生气,但终究是确定冷芷媚怀孕无误了。眼不见心不烦,杜丽姫本欲收回灵雀,又转念一想,去都去了,索性在西院转上一转,若能找到冷芷媚的些许把柄,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一转差点没把杜丽姫吓死,在西院最里边的厢房内,一个妇人偷偷摸摸的从床底的暗板内拿出一个盒子,摸了又摸,万分宝贝,许久才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本子,恭敬的放于床上,然后跪下连瞌三头,最后才将本子翻开,抓耳挠腮却又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里面密密麻麻的画着特殊的符号,隔得太远,杜丽姫看不真切,不过看这妇人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这本书里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深奥难测的秘密!杜丽姫当场决定要弄回来研究一翻。可又犯难了,自己该用什么法子巧取豪夺呢?正不知如何下手,又见这妇人从床下摸出了一把琵琶,不过这琵琶制的怪异,竟然没有琴弦,可更怪异的是这妇人却能照着那本子无弦而弹,还弹得如痴如醉!
杜丽姫心中疑惑,什么时候府上竟然有这么一个自已全然不识的怪癖之人呢?细想之下,才反应过来,此妇人难怪如此陌生,原本就不是府上的人,分明是冷芷媚从冷府带来的那个陪侍姑姑,据说叫姜姑姑,这也就对上了,姜门之人擅音律,能无弦弹奏这也是她们的本事!
“可惜,没弹出声来,否则事情更好办了!”杜丽姫感叹道。不过,有这把琴,也够她使计了。她此时只须静待老爷离岛。
杜丽姫收回灵雀,不顾此时身体的虚耗,将仕敏喊了过来:“认识姜姑姑吗?”
“不熟,不过奴婢和他打过一次照面,算是能认。”仕敏不知道主子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只能惴惴不安实话实说。
“从今天起,尽你最大的灵力,跟着那个姜姑姑,只要她一出府,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你都须得记牢了,并一一向我回禀,注意,不要暴露了自己。”
“为何要监视姜姑姑,她不是常人?”仕敏不解,姜氏不过就是陪嫁侍女一个,连主子在大婚之日被人欺负了,也一声都不敢吭,能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入了堂堂大夫人的眼,欲收拾她!不过仕敏不敢多言,立马应道:“奴婢定打起十二分精神,好生监视她。”
三月余后
任府东院
仕敏惊慌失色的跑到杜丽姫跟前:“夫人识人之能果然厉害,那姜氏当真不是好人!她平日里行踪一切正常,现在想来,定是为了迷惑旁人,今日终于暴露了,她竟然去了‘贱民窟’!”
“那是什么地方?”杜丽姫听都没听过这地!
“那是族人犯了族规受罚后的流放之地,是岛上极偏僻荒凉之所,阴寒邪湿,一年两季,冬日刺寒,夏日暴暑,常人根本生存不下去。”
“岛上竟有这样腌臜之地?”杜丽姫闻所未闻。“那姜氏竟然敢与那儿的人有所牵扯,她们说了什么?快快告知于我。”杜丽姫顿觉事情不简单。
计中计调中调(中)
“姜氏去见的都是以前姜门的人,至从多年前姜门败落,她们家族没死的族人都几乎自迁去了那儿,这也是族尊没有赶尽杀绝的原因,只有极少数像姜氏这样终身为奴为婢的人和少数像冷芷媚那样的已是外姓却流有姜门血液的人还留在城中。”
“她们商议了什么?”杜丽姫提高了警惕,“姜门夺权”之事纵使她很模糊,但她却知此事当年闹得极大,如今眼见已属自己府门的姜氏还与之有迁扯,自然是让杜丽姫不得不慎重!
“夫人,姜门的人胆子真大,当年欲倾国,如今欲毁府,那姜氏与她故人相商,竟欲行那调包之举,害咱任府血脉不纯!”仕敏惊气之下,都快前言不搭后语了。
好在杜丽姫理解力、想象力不弱,“她们要换走冷芷媚腹中胎儿?”
仕敏点点头:“她们怕是也知道了冷芷媚生不了男孩!怕她失宠,已经给她准备了一个!”
仕敏的这一插嘴反让一向思路清奇的杜丽姬给绕进去了,没有深想。这便导致了日后冷府的大厦倾覆,当然这是后话!
“四个月大的肚子了,她们确实应该是知晓性别了,看来怀的确是女娃,所以为了固宠才出此下策!”杜丽姫分析着。
“那奴婢马上安排好人手,届时将她们逮个人赃并获,从此让她们认清形势,不敢嚣张!”仕敏笃定道!
“糊涂!我让冷芷媚进门,是仅仅只为了打压她一头吗?她们想要男娃,你何不助她们一臂之力?等往后翻起旧帐来,那戏才好看得紧!”杜丽姫哈哈大笑起来,好久都没有如此舒心愉悦了。
仕敏确实糊涂了,正欲详问,杜丽姫不耐烦的道:“日后你只须继续监视便好,万莫自作主张!”杜丽姫将手指摁得“啪啪”响,一盘大计已经成竹在胸!
姜姑姑继续着自己的计划,她不知道自已的计策已泄露了出去,但杜丽姫更想不到她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五月后
任家主出岛办事数月,算准了二夫人近日临产,特意赶了回来,陪伴在侧。杜丽姫想着来日方长,先让姜姑姑成功调包,再作计较,所以按捺住了夺那神秘之书的念头,可赶巧不巧,鬼使神差的,一小丫头得了任家主吩咐去请姜氏问话,那丫头平素懒散惯了,又与姜姑姑混得极熟,竟门也不敲,径直推门而入,便撞见姜氏弹那无弦之琴。姜氏投入曲中,半分未察觉,小丫头却吓个半死,一路嚷到任家主跟前:“姜姑姑疯了,姜姑姑疯了!”现下全任府皆知姜氏“疯”了一一其一、敢公然违规弹琴,当真“疯”了!二则,无弦之琴,弹之无声,岂不弹个寂寞?可偏偏还能那般入迷,当真“疯”了!为免“疯子”伤人,又怕违规之事影响全府,任家主便把姜姑姑私下里关了起来!这可急坏了姜氏,眼看着任家主守在冷芷媚身边已难施那调包之计,如今又身陷囹圄,更是难上加难!
着急的自然不止姜姑姑,杜丽姫眼看自己的计划还未实施便要胎死腹中,自然是极不甘心!于是急急将仕敏唤来:“你跟踪姜姑姑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和姜门的那些人如何接触、如何实施你应该都清楚吧。”
仕敏点点头,自是清楚不过。
“你去帮她一把!”
经过五个月的琢磨,仕敏算是想明白不少,也就一口应承下来。
计中计调中调(下)
仕敏化装成姜姑姑的样子,又用灵力加以掩饰,学着姜姑姑的说话仪态,与姜门的人几番接触下来,竟没人察觉异常。看着姜门准备的孕妇,和冷芷媚的产期几近一致,仕敏不得不感叹姜门的人还是极有办法的!
可人算不如天算,眼看还余半月就要临盆,杜丽姫却一大早便听说冷芷媚有了产状,忙让仕敏去西院打听,得了原委,立马回禀。
“夫人,调包之计怕是要黄。”仕敏叹了口气!
“好好的,怎么就提前这么多?”
“那冷芷媚胆子忒小,向身边丫头打听为何多日不见姜氏,小丫头脑子不好使,嘴也笨,和盘托出,冷芷媚当场吓着了,随即便腹痛不止。”仕敏回道。“可奴婢不明白,弹把破琴也不至于吓出孩子来呀,难不成弹的是把妖琴?”
仕敏的一句玩笑反杜丽姫警觉起来,心里思付:那琴那书必不简单!于是向仕敏吩咐道:“你跑去跑来不累呀?咱不能白帮那姜姑姑,你扮作姜门那边的人把她手上的一本书册和那把琴想办法骗过来!”
“什么书册?还不止一把琴?”仕敏自然不知道那册子。“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手上也没孩子怎么骗得过来!”
“去找,快去找,咱府上肯定没有,你镇定点,实在不行,就是把姜门准备的那孕妇生剖了也得我弄出回男孩来!”
仕敏被杜丽姫催促的推出东院,良心未泯的她自然不敢真去生剖那孕妇,又不敢空手回去,于是只能另寻它法。她找到一个无人院墙角躲了起来,拿出一叠纸,灵巧的叠了起来,待一堆纸鹤叠好,便施起灵术放飞出去。心下感叹:凭我一起之力,就是跑断了,仅一天之限,绝不可能把将全岛找个遍,如此借助灵力让纸鹤代劳,就算无功而返,夫人要责怪,也问心无愧了。
仕敏哪都不去,坐等放飞在四面八方的纸鹤回归,可邻仙岛人寿命绵长,新生极少,仕敏如预计那般空等了一天,见夜色已至,嘴里念叨了:“天意如此、天意如此!”便将回归的纸鹤拆成纸片,收于怀中,正欲回去,却见远远的还有一只纸鹤姗姗来迟,仕敏本不抱希望,可偏那纸鹤全身沾染着新生命的灵光。仕敏再次感叹起来:“天意如此,天意如此!”提腿便朝着纸鹤的方便寻去。跑着跑着,都快到“贱民窟”了,仕敏心想:“不会姜门准备的孕妇这么巧也今日生吧?那得打扮成姜姑姑的样子才能混进去将孩子骗出来!”正想着,却见纸鹤调转方向,往海边而去,仕敏不敢多想,急忙跟上,可未及海边,那纸鹤却从空中掉落下来,仕敏忙捡了起来,却见那纸鹤早已被水浸湿,无力再飞,此时仕敏才发现不知何时天空已下起了丝丝细雨,而她太投入,全无察觉。
仕敏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大海,在朦胧的月色下像极了张着血盆大口的海怪,再不敢往前一步,自我安慰道:“娃怎会在海里,要真在海里早淹死了。我还是回去吧,回去吧。”
临终托孤
仕敏意欲离开,耳边却传来若隐若现的呼喊声:“仙子、仙子,请您救救我孩儿!”
声音不大,仕敏却听得真切,她知道并非因恐惧而产生的幻听,便四下寻找起来,几乎没费什么工夫,便顺着喊声找到了倒在不远处礁石旁的人,此人左右手各抱着一个婴孩,孩子极小极小,一看就是刚出生不久,可即使这样,对于身负重伤的人来说,能将他们一直搂着不放也绝非易事。仕敏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皮搭拉着,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不致于全是然闭上,可纵使这般虚弱,仍掩饰不住那张俊逸的脸,仕敏虽阅人无数,但论长得好看的人,她看过的除了冷芷媚,便是眼前的人了,而冷芷媚的美在妖媚之上,而此人却贵气非凡!
“公子血流不止,我先替你止血吧?你别再耗力费神的说话了!”仕敏纵使心中十分理性,见到血流满地的他是绝对救不回来了,可面对那张让她心猿意马的脸,仍不忍心直接说破。
“镜仙姐姐不必管我,请恕小生冒然闯入之罪,望仙子见怜,收养我这俩个可怜的孩儿,若有来生,必舍命相报!”说完,没等仕敏回应,男子倒地而亡。
仕敏听着这番没由来话,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人就是有虚荣心,被自己喜欢的人夸耀,心里自然是乐得有滋有味。心里当下冲动立誓:定要照顾好俩孩子长大!可再看着俩个什么都不懂还冲着她笑的奶娃,心里五味杂陈,犯了难。望了望孤寂的四周,虽心里明知这仨人并非邻仙族人,但与她及任府绝对有缘,否则他们无论是误入贱民窟内还是岛城中心,都必遭驱逐,甚至全丢了性命!可偏偏到了这荒蔽之处,还未被旁人发现,还就遇见了急须孩子的她,这还能不是缘分,不是天意?当下更加坚定了自己冲动的誓言!
“若天公真如此作美,让我求人得人,便让我再任性一会儿!”仕敏没有急于抱走孩子,而是选了一处高地,没有借助灵力,只用礁石块作工具,替男子生生刨出了一个大坑,将他安葬了:“公子若泉下有知,便保佑这俩孩儿平安顺遂,别陷入争宠夺利的漩涡中。”仕敏自然不知道,未来的局面岂是争宠夺利那么轻松!
做好这一切,天已经黑如泼墨,伸手难见五指了,仕敏将两娃搂在怀里,匆匆往任府回去,心里责骂自己刚才的举止太过婆婆妈妈的,万万别误了夫人的计划,否则自己定会被辇出府不可!可不争气的自己就是对那般俊美的男子毫无抵抗力,实不忍心将之暴尸荒野,只得自我安慰:“若将来有一天,俩娃知道真相,至少也有祭拜之处,不至于像无根的枯草,埋怨自己!”
或许是好人有好报,或许真的是夜色太深,仕敏一路回去,竟一个路人也没遇到,也巡城的禁家侍卫也没碰到,一开始想破了脑袋还漏洞百出的谎言也不用使出来了,也不用太担心俩娃被她藏在怀里会憋坏,安心的左右抱着,至到到了任府东院的偏门,才鬼鬼祟祟的钻了进去。
杜丽姫在偏门边早等得不耐烦了,终见仕敏回来,忙问道:“顺利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不负夫人所托,找到了俩奶娃!”仕敏跟着杜丽姫边走边说的进了卧室,将奶娃递给了杜丽姫。
“双生子?俩个也好,彻底断了那狐媚子再生的念头!”
“奴婢没有回来迟吧?”仕敏担心的问。
“我用汤药拖着那狐媚子等你呢,你不回来,那狐媚子就是胎死腹中,她也生不下来!”杜丽姫狠狠的说道。
从此祸起
仕敏听罢背后一阵发凉,杜丽姫天姿聪慧,不仅擅长灵术,连杜家主调丹配药的本事也学得有模有样,如今却用在此处,未免太损阴德,但身为贴身丫鬟的她,无力反抗!
“老爷怕会起疑吧?”仕敏只得好心提醒道,希望杜丽姫能够手下留情。
“老爷一天天的的那么忙,哪有时间时时陪着那个狐媚子?一大早就去了谪仙殿,现在还没回来呢!你就放宽心的妆成姜氏的接头人帮她行调包之计!注意要做到悄无声息,不要暴露自己。我要的东西也千万给拿回来。”杜丽姫吩咐道,末了还说了句:“我要姜氏今日有多大胆,将来便有多大坎!”殊不知,她垒起的每一道坎,绊的都是将来的自己!
仕敏将早准备好的衣服拿了出来给小孩换上,杜丽姫一向准备充分,一模一样的衣物除给西院送去的一套外还剩了好几套,现下全派上了用场,可待仕敏将一个奶娃的衣服脱下时吓了一跳:“夫人,竟是个女娃!”
“快看看另一个!”杜丽姫有些急了,亲自把另一个奶娃扒了个精光,还好,是个男娃!“看你办的什么事,也不看清楚了!”
“我看俩娃一脸英气,一模一样,哪知竟有个女娃……夫人放心,我用灵力将这女娃入眠,保证不会哭闹给你惹麻烦,等给姜氏送好男娃后我便将这女娃送走,绝对神不知鬼不觉。”仕敏连忙保证,心里却想着那俊逸公子的临终托孤,实不忍心,生了另一个主意。
“这俩娃倒底哪来的?你办好事了再一一给我说清楚。现下快去快回。”杜丽姫不悦的道。
仕敏易好妆容抱起男娃往西院而去,整个任府无人会灵术加之二夫人被大夫人汤药设计生产不顺,忙得下人一团糟,仕敏也就放心施展灵术而不怕被人识破,轻而易举地就来到了姜姑姑关押的房间:“姑姑,你多日不来,我才探听到你被关这了,如今娃已落地,给你抱来了,你的计划还能照常实施吗?”化身接头人的仕敏将屋门撬开,放出了姜氏,故作着急地问道。
“丫头,你如何进得了这儿?”姜氏一脸谨慎。
“姑姑不必担心,今日整个任府因芷媚小姐难产而乱作一团,任老爷也不在府上,我才趁机溜了进来的。”
“你个小丫头还算机灵,你放心,将来姜门复兴,一定给你起个头功!”姜姑姑虽总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情况紧急,也就没有多想。
仕敏将男娃递给姜氏:“姑姑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帮上忙的吗?”
“你且先走,注意别被人发现。”
“姑姑若按计划离开任府,定要带行李和少主一起走,来回折返,极易耽误事,若姑姑信任便把行李交于我替你带回村子吧。”
姜姑姑看了看眼前的丫头又看了看怀中的男娃,略一沉思,便将一把木琴和一个锦盒给了仕敏:“丫头,我信任你,你定得将此物替我保管好,你先走,咱们村屋老地方碰头!办好此事,将来姜门复兴,姑姑定好生提拔你。”
“谢谢姑姑栽培!”仕敏“谄媚”的笑道,将东西接了过来,在姜氏的指引下,往偏门方向假意走去。待姜氏抱着孩子走远,仕敏连忙调头往东院而去。
福星灾星
谪仙殿
整个殿上商议着去邻仙山听仙赐教的事,虽商议了整整一曰,却始终僵持不下,只因每隔五年才能上山一次,族尊风震元坚持要去,可数月以来,风震元的属星被浓云遮挡,无法判断此行吉凶,众人皆连反对,这才争议不下!此时,八大护侍中的天监护侍兴冲冲的跑上殿来。
“大喜大喜,守得云开见星明,族尊的属星风吹云散,光芒重现,在旁边还有一颗耀眼的行星凭空出现,应是族内有新生儿降临,此星与族尊的属居遥相辉映,是颗福星,若是男娃,则必是福将,若是女娃,则配入主谪仙宫!”
听人一听,停止喧哗,天监护侍的话,分明既解决了当下是否出行的问题,也解决了风震元娶亲的人选问题,至从四十年前风姜之役中族尊夫人舍命救夫后,风震元便一直未娶,风震元仅一子一女,子嗣单薄,众人皆劝其再寻继室,奈何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如今已出现合适的人选,众人忙往“观星台”奔去,皆好奇这新生儿何处所出。
“杜卿,替本尊算上一卦,这福星具体降于何处?”风震元对杜长风说道,倒不是不信任天监护侍,只因天监护侍的本领来源于杜长风。
杜长风细观之下,好一番掐指细算,却眉头紧皱不散,望向任秉天道:“现下福星所在之处应该在任府附近。”杜长风话未说完,禁威甲便打断道:“恭喜任家主喜获好孩儿!”其余几人也附和起来,杜长风生生将“福星的来源却不太正常,有凭空出现之象”这话给吞了下去。
天监护法突然又道:“快看,有一颗扫帚状的星体正快速往族尊属星范围移动,光芒炽烈耀眼。”众人一看,果真如此,可再一看,那扫帚星移至福星旁边就一动不动了,只是那刺眼的亮度生生将风震元属星的光芒给压了下去。扫帚星本就被视为不吉之星,如今竟有夺辉之相,分明不是好兆头,灾星无疑!
“看来任家主喜获一双孩儿啊!”族尊面无表情的说道。原来奉承的众人也不再言语。
“族尊勿恼,我任家一门在邻仙族受族尊多大倚重,就必做出多大贡献,若家中真有逆子降临,哪怕是任府唯一的男丁,也必送走!”任秉天大义凛然地说道,一则为了避嫌,二则以冷芷媚怀胎时的腹部大小来看,怎么都不会是双生之象,这一点任秉天还算笃定!现下他只想回府去看看自家孩子,不想再此多作纠缠。
“那我便亲自护送任家主回府?”禁威甲自告奋勇地说道,必竟现在的任府除了与他禁家没有丁点儿关系,和整个邻仙贵族皆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自己是踩上一脚还是加入进来,全看这一趟!
“那咱们一起去看看!”族尊风震元慢幽幽的道。他倒想看看那个能夺他光华的奶娃是否真的存在,长何模样!他就不信能乱他风族根基的姜族一门才灭区区四十几年,还能这么快再出现一个!若风族真有对手,绝对不会是一切灵术皆不会的任府,所以此时风震元并不上心,只是有点好奇!
众人簇拥着风震元往任府而去,孰不知这一去反而弄得任府的局面更复杂。
坏了事了(一)
任府
姜姑姑到了产房外静待着,里面冷芷媚的痛喊声叫了足足一日,现下已有气无力了,这让姜姑姑很是着急,就在这时,一个侍女拿了一碗汤药端进了门,姜姑姑正诧异那是何药时,婴儿的哇哇声响了起来“原来是催产加劲的药”,姜姑姑安心下来。当然她绝对想不到这是杜丽姫送来的解药!
听到房门内稳婆高喊一句一一恭喜夫人是位千金后,姜姑姑默念一句:“天不亡我姜门!”于是将自封多年的灵力冲破而出,一时全身血液翻涌,吐出好大一滩血水。她满不在乎地将嘴角的血液随手一擦,随即便捡起地上的石头,将灵力集中运于手掌之上,在地上有节奏的叩击起来,声音不大,却能轻易入耳,声波传到之处,无人不为之昏沉,好一阵的敲打过后,直至产房范围方圆十丈之内的人皆昏昏睡去,姜姑姑这才进入屋内,将自己手中的男孩子放到小床之上,抱起冷芷媚的女婴走至床前:“姜家主慧绝天下,临终预言,一一实现,姜门复兴,全在此举,芷媚小姐,家主遗命不可违,唯有委屈你了!”说完,抱起女婴扬长而去!
而另一边,仕敏则抱着琴小心翼翼地穿过正门往东院回去,那琴被姜姑姑包得严严实实,仕敏也没工夫拆开细看,只觉得如磐石般沉重,加之琴身较大,又要避开众人,着实费劲。搬着搬着,她感应到了几股强大的气场由远及近而来,而能有这般强大灵力的场面她见过的除了任家主的婚宴上外,别无印象,可偏偏这次更甚!仕敏此时身子虽累,但脑子还未倦殆“莫非老爷除了请杜家主、冷家主、禁家主外,还请了族尊?”仕敏虽在杜、任两府多年,可从未见过族尊的模样,自然十分好奇,若今天不看个究竟,此生怕也没什么机会了,于是决定藏起来看上一番,奈何那琴身太大,不便携带,心下一横,索性将琴放在院墙的角落,再拿扫帚等杂物遮挡起来,自己则随手拿起茶壶,站在客厅,作成一般小侍女的模样,任家主常年不在府上,府上的粗使丫头也不是个个识得,如今自已这身装扮,自然不会被识破。
风震元来的路上,早有护侍将任秉天的二夫人与冷清浊的关系说得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风震元脸色有点难看,任秉天娶什么人不好,有了一个杜丽姫便罢,还要去娶一个带有姜氏血脉的后人,如今莫不真生出个孽障!正想着,心口一阵不安袭来,当年风姜之役又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风震元极讨厌这种感受,可越靠近任府,这种感觉越发强烈,直到入得府内,条件反射般的便望到了那堆原本在墙角不起眼的杂物。
“那堆是什么东西?”风震元问道。
“一些杂物而已,想来是今日府上有些忙乱,侍者们没顾得上收拾,我二夫人在西院住,族尊这边走!”任秉天指了指西面,欲带走众人。
可和风震元有一样感觉的还有杜长风,他绕开众人,直直往杂物而去,将杂物一一甩开,露出了那包裹紧实的长块。客厅里的仕敏将这一切看得真切,心下懊悔:“那族尊不就是两眼两耳一嘴一脸的人吗,有何特殊之处非得留下来看,现在好了,杜丽姫要的东西估计送不回去了!”她不敢作声,只得由着杜家主将那缠得繁复的布条一一解了开来。
坏了事了(二)
布穷琴现,仕敏远远一看,那琴身红如孽火,格外妖娆,但是可惜,一根弦也没有。可这琴却让杜、风及八大护侍吓得连退几步!杜长风更是条件反射的一掌将之打出老远,灵力之足,力道之大,琴身当即断成两截,可被琴砸到的任府院墙却惨不忍睹的成了碎块。可空中传来的并不是暴裂之声,仿佛有个女人在一旁看热闹般的哈哈笑声,余音回荡,久久不绝,让人毛骨悚然。这笑声自然不是仕敏发出来的,她早吓得从客厅后门溜了。
“任秉天,好大的胆子!你从哪里搜索来这玩意儿?”风震元难得的暴怒大吼!
任秉天、禁威甲、冷清浊当年并没有深入参与到风姜之役的争斗中去,自然也就不认识眼前的东西。
“族尊,我不认识这个东西!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在俗土尘洲,很少回到府上,这个东西我见都没见过,转头我好生问问两位夫人。”任秉天急忙解释。
“罢了,如此邪物,已然销毁便不再追究,不过,回头还是要问清楚。”风震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声音缓和下来。望了望身旁的杜长风,杜长风受意的点点头。
任、禁、冷三位家主不明其意,哪怕满腹莫名其妙也只能一声不吭,跟着往西院缓步而去。
仕敏回到东院,将从姜姑姑处骗来的锦盒递予杜丽姫:“琴应是个不祥之物,被杜老爷劈坏了,回头给您细说,族尊也来了,我得立马送走这个女娃!”仕敏急道。
“这娃娃哪里来的哪里送回去,务必做得干净点,不要留什么痕迹。”杜丽姫交待完,自已也往西院而去,族尊如今也来了,她这大夫人必得去觐见,顺便凑凑那边的热闹!
仕敏抱着孩子边走边嘀咕:“怎么可能哪里来的哪里去,他的委托人都死了,我能往哪里送?相逢即是有缘,她待在咱们任府待定了。”
仕敏卸好妆扮,抱着女婴抄着近道往西院而去,所幸,十分及时,西院众人在姜姑姑的灵力催眠下还略有点浑浑噩噩,仕敏从后院穿到冷芷媚的房间也就无人过问,她虽诧异,倒是给她省了不少麻烦也就懒得多问,看着床上昏睡未醒的二夫人和椅子上睡眼惺忪,才醒的稳婆、丫头,她抱着孩子假意喝道:“大胆侍婢,大夫人不让我来看看,还不知道你们这般偷懒,这俩娃是男是女啊?”
“大姑娘莫怪,二夫人生了一天,咱们也跟着累了一天,不知怎的就睡着了,大姑娘可千万别告我们的状。”稳婆丫头都迷糊了,记忆里明明只接生了一个女娃,怎的一觉醒来,屋里就有俩娃?稳婆抱起小床上的孩子一对比,吓一大跳,俩娃长得一模一样,要说不是双生子,都没人相信,只是个头感觉略大了点。
正说着,任家主派人通报将孩子抱到西院客厅来,当稳婆和丫头一人抱一娃出现时,众人都傻眼了,还真有俩个!
“哪个大哪个小?”家主急急问道。
“小姐大,少爷小!”稳婆脑子越发清醒过来,清楚的记得身旁的丫头一碗助产汤给产妇灌下去,娃就下来了,分明是个女娃,至于后面她睡着后的事,必是这丫头照葫芦画瓢帮忙接生的!身旁的丫头也是以为只是单单自己睡着了,更是只字不提,也跟着附和:“小姐大少爷小”。
坏了事了(三)
在场众贵人齐刷刷望向任秉天,任秉天纵使懊恼也不得不表态:“但凭族尊处置!”
“既是灾星,便不能活!”风震元盯着任秉天许久,又道:“但本尊不信一小小奶娃还能翻天覆地!来人,上长明血灯,鉴他是妖是神!”
长明血灯是以杜长风炼制的特制药油为燃料,辅以邻仙族人的血共燃,一生一次,一次一生,一人一盏,一盏一生,风吹不熄、雨浸不灭,唯人终则灯尽,很是神奇!按岛规每个族人出生即滴血入油,点燃灯盏,送入祠堂,妥善保管便足以。不过,更为神奇的是,普通族人的血灯点燃后灯光为浅黄光,修习灵术拥有灵力越高的人光色越浓,直至红光,深红光、暗红光,紫光。所以这长明血灯不仅能示生死,还能露其灵力深浅。当下冷清浊已达深红光,禁威甲为暗红光,而杜长风和风震元却已至终极紫光。
侍者将灯盏备好,小心的取下两婴童的指尖血液,引入药油之中,再将之点燃,一时屋内万灯皆暗,紫光流转,众人无不心惊!要知道,所有修习灵术之人的长明灯光都是日积月累才由浅入浓,慢慢转合,杜长风和风震元的紫光便是由此而来,世间唯有天选之人族尊风氏一族与仙族人鱼族结合所生之嫡子如风熠然、风灵玲,一出生便是燃血呈紫色,血统尊贵。如今,这俩婴童之血竟也能呈这般浓郁的妖紫之色,可见身世不凡!
任秉天自然吓得瑟瑟发抖,结结巴巴的吩咐道:“快去把二夫人带过来。”
冷芷媚还未睡醒便被几个侍者连扶带托的弄到了客厅,看着一屋子的人皆满脸严肃,傻傻的找不着北。
“放她的血入灯油”冷清浊作为冷芷媚的生父,他自然知道她女儿体内都流了些什么血,哪怕大义灭亲也不得不率先开口道。
侍者见任家主并未开口阻止,于是得令拿来一盏新灯将冷芷媚割指放血,冷芷媚哪见过这场面,吓得不敢半分言语、丝丝动弹,全程乖乖配合。至到油灯发出极不起眼的浅色黄光,任、冷俩家主才敢呼出半口大气。
“族尊,应天象所示,这俩娃定是不凡,您定要细细思量,酌情处理!”杜长风劝道!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祸事行千里!此事关乎我整个邻仙岛族人的安危,种种巧合,便不仅仅只是巧合,族尊还是当机立断、不要妇人之仁才好。”禁威甲看热闹不嫌事大,非要风震元当下决判!
风震元本就对天象之事心有不悦,临了任府又徒生了不详之感,一入任府又那般蹊跷的见到风姜一役中重伤他后无故失踪四十余年的无弦魔琴,偏偏这俩娃还自带至尊血液,确实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这让他如何心安?叫他怎不心悸!
“好生照顾任府惜君小姐,待他日长成,必是贵人!”风震元望着抱着女婴的稳婆道。连名字都给这新生女娃取好了。惜君、惜君意为珍惜君恩,对任府隐隐有敲打警示之意。
继又转头望向抱着男婴的丫头道:“此子不详,奈何弱怜无辜,不应绝命于今日,便随任府商船速速离开,未经允许,终身不得回岛!就名予施吧,须时刻感怀施予生命之恩!”
任家主听罢,这才完全呼出胸口那团大气,心里虽明知予施与欲死谐音,这是对这任府唯一男丁乃至任府明晃晃的敲打警示,可也不得不对风震元的不杀之恩、手下留情而感激涕零。
坏了事了(四)
“谢族尊赐名,领族尊令,天亮我便带他离开,终身不让他回来!”任秉天跪谢尊恩。
原本趴在地上浑浑噩噩的冷芷媚此时听了任家主的话,明白自己即将骨肉分离,不明前因后果的她当即哭闹着吼了起来:“谁敢带走我的孩子,我和谁拼命!”说完站了起身来,冲向“罪魁祸首”风震元,将他身旁的茶盏一把扫向地面。
“大胆愚妇,如此大逆不道,还不拖下去!”杜丽姬趁众人错愕之际,忙向候在一旁的侍者吩咐道,唯恐冷芷媚再做出什么出格之举,连累整个任府。
“稍等,既然两位任夫人都在,也正好问清楚那怪琴的由来。”禁威甲可绝不惯着杜、任、冷三府的人同气连枝,将他排除在外。
任秉天脸都要气绿了,这是嫌他家现在还不够乱吗?
由于仕敏在东院时已然给杜丽姫透过信,她自然之道禁威甲口中的怪琴是指何物。知道今日是怎么也掩饰不过去了,她拼命按捺住心里对今日所有异事的惊慌,故作端庄平静的望向被侍者死死按住,不得动弹的二夫人,此时的冷芷媚哪怕生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一连番的打击之下也难掩如疯妇般失了分寸的颓丧。
“老爷不在家时,我倒是经常在东院里听到从西院偶尔飘来的琴声,隔得太远,不甚真切,因为禁足,也不便详查。”杜丽姫三两向话便撇清自己,真假掺半,将祸水东引。
任家主自然之道杜丽姫心里对冷芷媚的不痛快,也知道杜丽姫此时心里的想法,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夫人一向端庄,怎么能说出这种无稽之谈,那把琴明明就没有弦,哪来的琴声。”
冷芷媚不明就里,糊里糊涂的道:“姑姑善琴,倒是经常弹琴解闷,那琴也确实怪异,居然无弦也能发出声音。若你们喜欢,我定劝服姑姑转赠各位,只求你们不要带走我的孩子。”
任家主听罢,心下后悔,娶妻娶贤,他今日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当日是被灌了多少迷魂汤才娶了这空有皮囊的蠢货进门,徒惹这么多繁杂的麻烦!
“带那姑姑!”任家主一脸怒气,他故意将姜姓省略。
“姑姑姓姜!各位叫她姜姑姑就好!”冷芷媚神神叨叨的补了一句,她是真不知道姜姓在眼前这些人心里有多忌讳。
任家主听罢,几乎气绝当场,眉头紧锁:“去柴房提那厮来!”
在场众人各怀心事,不置一词,坐等侍者将人提来。
“不好了,柴房被撬,姜姑……那老妇不知所踪!”侍者没找着人,急急回禀。
“禁威甲听令,封岛,全力搜捕姜氏!胆敢拒捕,当即绞杀!务必清理干净姜门余孽。”风震元狠瞪着任家主,向禁家主发令。随即气恼的甩䄂离开。
众人也跟着散去,杜长风却去而复返,毫不客气地用手指着杜丽姫道:“惜君乃福星福相,贵不可言,你定照料好了,不容有半点差池!”说完又转向任家主:“贤婿,若你舍得,每月便让惜君到我府上玩个几日,也让我享享这祖孙亲情、天伦之乐!”任家主听罢,没能推辞,恭恭敬敬地将岳父送出府外。
待众人皆散,任秉天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愚妇,都给我滚回去!”
二夫人被人连拖带拽的弄回了西院,哪怕她哭的梨花带水、楚楚可怜也没能赢得任家主的侧目。
杜丽姫十分清楚当下的情形,更是知晓任家主的脾气。也不多言,步子缓缓,优雅端庄的走回了东院。
坏了事了(五)
任府东院
杜丽姫将茶盏重重的摔的粉碎:“仕敏,到底惜溪和惜雨是父亲的亲外孙女还是这个女娃?明明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却硬要把她往府里带,惜溪和惜雨何时有这般待遇随意出入杜府?”
“夫人少安毋躁,自然大小姐和二小姐才是杜老爷尊贵的嫡亲外孙女儿啊,奴婢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在乎这两个刚出生的娃儿,但捧得高摔的重的理儿奴婢还是知道的。”仕敏一脸无奈,又当起了和事佬。
“那父亲怎么能用那样的语气对我说话呢?感觉我会害了那个女娃一样,在父亲的眼里竟这般蛇蝎心肠吗?”
“关心则乱,杜老爷待人一向柔和,您是他嫡亲女儿,自然严苛了一点。”
“你少和稀泥,连族尊都亲自上门了,定是不凡,你是没看见,那长明血灯的紫光是多么的妖艳。你究竟是从哪儿给我弄来的这尊大佛?今日给我说清楚了,若说不清楚,仔细你的皮。”杜丽姫逮着这事不放,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仕敏也吃了一惊,她哪知道随手捡的俩娃血统竟这般高贵,连四大家族和族尊都惊动了。自知蒙混不过去,只得一五一十的将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
“死丫头,你胆子也忒大了,外族人你也赶捡回来,不要命了吗?”杜丽姫听罢,简直要被眼前的死丫头给气死。
“奴婢知错了。”
“不对呀,那女娃你不是亲自送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客厅?”
“我也不知道,一出院就正巧给撞上了,没能送走。夫人放心,那这俩娃的父亲长得好看得紧,这俩娃长大也绝对不会埋汰任府的。”仕敏怕露馅儿,连忙扯开话题。
“哟,这世界上还能有何种盛世美颜能入得了仕敏你的色心。”杜丽姫被成功带偏,“要不你画给我瞧瞧?”
“夫人别取笑奴婢了,奴婢哪会作画?老话道:画虎画皮难画骨,奴婢要真画出来反会辱没了人家“祸国惑民”的容颜。”仕敏实在找不到精准的词来形容那男子绝世无双的相貌,倾国倾城是形容女子的,肯定不行,便自创“祸国惑民”的新词,她当然不知道那男子的经历还真对得起她造的这词!
“奴婢反倒对姜氏的锦盒倍感兴趣。”仕敏又来了个急转话题。
杜丽姫这才想起这事,道:“死丫头,不是让你把两样都带回来吗,怎么那琴就毁到父亲手上了?”
“夫人还敢提那琴?奴婢在外间都能感受到客厅里贵人们对那琴的忌惮,得亏中间被杜老爷阴差阳错的毁了,否则真拿回来还不知道会给咱院惹多大麻烦,现下想来,那锦盒里面装的也必是不详之物,夫人,咱们打开看看便毁了吧!”
“看了再说!”杜丽姫将随手放在茶几上的锦盒递给了仕敏,她可不像姜姑姑那般待之崇拜、宝贝!
“是本…图册?”仕敏将盒子打开,仍到一旁,将册子递给杜丽姫。
杜丽姫来回翻了几页,看不到其中玄妙之处:“应该不是图册,倒像一本琴谱,不过常言道:鲜花赠美人,宝剑配英雄。咱邻仙岛全族禁乐,这琴谱到咱五音不全、四调不分的人手里也是无用,冬日里扔火盆里当炭烤还嫌烟大呢!真搞不懂那姜氏对着这些个废纸怎做得出那三跪九叩的崇拜事儿来……”
“啊?夫人说什么?”
杜丽姫自然不能让仕敏知道自己驱使灵雀偷窥打探的事,于是连忙将仕敏打发走:“啊……我说小小一本琴谱能出什么幺蛾子?我堂堂杜家嫡小姐,任家正夫人,还怕它不成?今日咱们也累了,不必毁它,你把它扔到杂书堆里面,便回去息了吧。”杜丽姫自然做梦都想不到这琴谱能毁天灭地,何况她小小任府!
坏了事了(六)
贱民窟村口
姜姑姑抱着手中的女娃在村口苦等许久,仍不见那个帮她提行礼的丫头,她自然不知道那丫头是仕敏乔装改扮的,只是远处传来的嘈杂之声让她格外不安,只能往一间村屋跑去,那是与那丫头事先说约定的地方,也是她现下唯一的希望了!
“姜姑姑,你怎么来啦?你怀中这是?”
“姥姥,这自然是当年家主预言里的圣婴啊,我已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换出来了,多亏你派那丫头将男婴及时送来,只是我与那丫头是分开走的,她替我拿着琴和琴谱先走一步,她现在可回来了?”
“姜姑姑说的话我半分不明白,我替小姐安排的孕妇祷梅如今还未临产,我亦没收到咱俩事先商量好的暗号,我如何得知小姐早产?又如何能给你派人?”
姜姥姥转念又细细一想,拍腿嚎叫道:“蠢货,你被骗了!咱们的计划必然已经暴露!如今琴具和琴谱两件圣物已失,你责无旁贷!家主英明一世,怎就错信了你?错信了你!真是所托非人、所托非人!”
姜氏听罢,只觉脑袋嗡的一下,几乎昏厥,万不敢相信,竟莫名其妙坏了事了!”
“显然这项第一甲子之计划不能再继续下去,我们应该遵循家主当年的预言,等待第二甲子再作筹谋!至于你手中的女婴,已是弃子,留之无用,处理了吧!”知道现下再论是非功过已于事无补,姜姥姥按捺住心中的极度愤恨,双眼一闭,坐在摇椅上按着太阳穴,下了逐客令!
正说着,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响起,姥姥示意姜姑姑抱着奶娃躲入里屋,这才将门打开。
“看到这个人没有?”来人正是禁家卫军,将一张人像放到姜姥姥眼前。
“没有没有,我在村里从没见过这人!”姜姥姥看到那图上人像不是别人,正是姜姑姑!知道事情确已败露,再无转圜的余地,唯恐惹祸上身,急忙否定。
“你是这贱民窟的领事吧?你马上通知全部人到村口集合,我们要按图找人,你只管通知,不要透露我们的事儿!”
“好、好,我这就去!军爷们尽管在我这儿先歇着!”
“不了,你让人都搞快点,我们在村口等!”
姜姥姥见卫军离开,转身入屋对姜姑姑道:“走、走、走!你已暴露,不能拖累咱们!”
“我走可以,可带个孩子多有不便,让她留下吧!”姜姑姑乞求道!
“不行,村里突然多个人我们谁都说不清楚,如今姜门败落至此,可不能再生事端!快走快走,若想惹事,别怪我供出你们!”
姜姑姑听罢,心中五味杂陈,失宝漏策之恨、无处藏身之恼、遭人嫌弃之痛、苦等多年之憾全数涌上心头:“你去通知大家吧,我这就走!”
姜姥姥狠狠瞪了她一眼,“可别让我发现你逗留在村子里!”警告完的姥姥转身欲走,可眼前突地一黑,立刻倒地不起!
“姥姥,别怪我,是你逼人太甚!”姜姑姑眼睛都急红了,她堂堂姜家主生前的第一得意之人在姜门败落后自封灵术,为奴为婢,蛰伏多年,眼见时机成熟在即,却功亏一篑、毁于一旦,本就自责欲死,可偏偏这姜姥姥倚老卖老,分不清自己的身分还敢指责她、驱逐她,根本就是找死!
姜姑姑没有时间再调整心情,连忙换上了姜姥姥的衣服,将尸身拖到床下藏了起来,转身便往祷梅的房子走去。
树身葬尸
“你不是姥姥?!你是何人?”看着这个抱着婴儿的陌生女人却穿着姥姥的领事冠服径直推门而入,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祷梅紧张的护着肚子一步步后退。
“你就是姜姥姥选中的孤女?你既然愿意为我姜门复兴身怀六甲,必然也愿意再多付出一点!”姜姑姑阴森的笑道。
“你是冷小姐?你已经生了?”祷梅难以相信眼前的老妪是冷小姐,可她印象里能知道“偷凤转龙”计划的应该只有她和冷小姐两位当事人及中间人姜姥姥。
听到祷梅的话,姜姑姑都快笑出声来,世间竟有如此单纯的人,难怪能被姜姥姥骗得破了身子,未婚而孕,败了名声!转念一想,自己也被人骗走圣物而不自知,倒有点同是天下沦落人之感,面色也稍稍缓和了下来。
“我是家主的侍婢,现下的执令人,人唤姑姑,你若还愿效忠我姜门一族,便听我令!”
“得令奉行,听姑姑令!”祷梅不顾繁重的身子,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
“真是世间可怜人!”姜姑姑叹了口气,下手的力道却不弱,突地一掌便将祷梅拍死过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半点迟疑。
将手中的女婴暂时安置在床,因对女婴施了灵术控制其深眠,也就安心的背上祷梅的尸体借助夜色的掩护,往村里的走去。至到一颗大树前,她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将尸身放倒,若非解禁了灵力,否则她还真搬不动这即将临盆的孕妇尸体。
看了看这棵六七人才能合抱住的巨树,高耸入云,郁郁葱葱,满树坠满了祈福红条,这是棵被村民奉为神树的巨树,村民常聚集在此顶礼膜拜。
“你便在此长眠吧!日日受我姜氏族人跪拜之礼,也算是对你献身我姜门的补偿!我也是逼不得已,望尔勿怨,若来日事成,姜氏族人必以最尊贵的大礼将你迎出安葬!”姜姑姑此言并非画饼充饥,而是肺腑之言。她不想再等一个甲子才推行计划,她相信人定胜天,并不一味只相信家主留下的预言,即使圣琴已失,但圣婴还在,虽琴谱已失,但作为另一半谱决她已烂熟于心。整体虽失一半,但希望还有一半,纵使粉身碎骨,也要放手一搏。
她抱起尸身,深吸一口气,将灵力运足,飞身腾起,跃至树端,此树虽看似生机勃勃,但早已空心,若非机缘巧合,她也会和别人一样并不知晓。如今她将尸身藏入其中,将防腐药粉大量洒入并施以灵术将树孔封禁起来,尸身不腐加之巨树枝繁叶茂,自然不会被人发现。
姜姑姑站在树端,将手中已然空空的药瓶狠狠的扔得极远,心里充满愤恨,药是好药,可制这药的人却不是好人!若非当年家主错信此人,自己如今也不会沦落到杀死无辜门人的境地,这仇这怨最好就在这个甲子内好生了了!
极目远眺,居高临下,视野极佳,万物皆俱臣服于脚下,一时充满自信,迅速收拾起心情,跳下树来,回到了村屋,将床底姜姥姥的尸身一骨脑儿拖了出来。
“愚妇无知,今日便是你的尸身,也须好生用上一用!”
假戏真唱实难辨
姜姑姑抓起姜姥姥的尸体,毫不费力的提至祷梅的屋子,往床上一扔,小心翼翼的抱起女婴,手里拿起桌上的油灯,往脸上倒去,随即毫不犹豫的将火苗往自己脸上拍去,直至一股浓浓的焦味冒出,巨烈的疼痛袭来,她才用灵力将满脸的火按灭,忍着剧痛将屋内各处点燃,火苗窜得极快,见尸身已被火团团包裹,这才退出房外。将怀中女婴唤醒,哭声连同火光的交杂,将村民全数吸引了过来。
众人见一脸血污难辨身分的妇人,抱着一女婴站在起火的屋前,吓得六神无主,但却能一眼看出她穿着的那身虽有些烟灰污渍的领事服饰,自然就觉着此人是姜姥姥。
“姥姥,这是怎么了?”
“快,快灭火,屋子烧起来了,祷梅还在里面。”姜姑姑见众人唤她姥姥,知计策已成,便将错就错,一来有了落脚之地,二来也有了新身分,再不用被禁家卫侍追捕。
水源离祷梅的屋子极远,众人平日本就极排斥这个“克父克母”的孤女,加之当下祷梅又不知和哪个野男人有了苟且,还弄大了肚子,让本就被视为下等贱民的族人更是雪上加霜,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作壁上观,任由火烧得越来越旺、无处可救。
禁家卫侍发现后赶到时,屋子已烧得只剩骨架,有颗人头在火光里被烧白骨森森,让人极度后怕。
“你们怎么干站着,既不救人也不灭火?”禁家卫侍首领痛心疾首的喊道。贱民窟的人再贱、再为人不耻,终究是条人命,就这么枉死了,着实让人唏嘘。
“都是老妇的错,刚才得了军爷您的吩咐便赶来传信,祷梅家离我最近,便先到了她家,可赶巧不巧,她已至临盆,老妇一把年纪,有些经验,也顾不得其它,便帮她接生,可天色太黑,老妇只得多点了几盏油灯,哪知祷梅生得极难,疼痛之际,胡拉乱扯,竟将油灯推倒,灯倒油漏,引燃了纱帐,老妇想去灭,却灭不掉,连自已也招了火,烧了这张老脸。一番折腾,娃娃总算落地,可房子已烧得极旺,老妇只能抱着孩子先跑了出来,老妇实在无力再救祷梅,望军爷发落老妇,老妇知错了!”姜姑姑带着哭腔悔调的编着谎言,竟让人辨不出错来。
“你何错之有?倒是说说。”卫侍首领审视着眼前这个看似茫然无措的妇人。他总觉得哪儿有不对的地方,感觉自己在被猴耍!
“老妇耽误了军爷时间,没能及时传到消息,笨手笨脚的也没能救出人来,愧对这身领事衣冠。”姜姑姑尽力说得情真意切、悔恨不已。
卫侍首领苦思许久,始终找不到那个让他疑惑的所在,眼前这妇人偏又说得滴水不漏,让他着实无从下手,对于老妇满脸血污,救出的孩子却安然无恙,他反倒生了敬意。
“罢了,人命当前,再急之事皆可延后,你终究还是救出了一个娃娃来,便不予你追责了!”卫侍首领道,继而转头望向看热闹的村民:“你们这帮贱民,烂泥扶不上墙,人命面前,不为所动,自私自利,不配为人!全部滚回去静思己过!”
几乎露馅儿(上)
村民们在卫侍的监督下排成两排,一一辨认了姜姑姑的画像后,各回各家,皆不知画中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卫侍们将几张姜姑姑的画像递给了姜姑姑:“姜领事,这画像须张贴至村中各处,若发现此人出沒,及时上报!”
“这是自然,军爷们尽管放心!”
折腾了一夜,姜姑姑终于送走了卫侍,送走了该走的人,送走了自己的身分,送走了荣辱参半的前半生,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从此自己便要以姜姥姥、姜领事的身份过下去了!姜姑姑长长的嘘出一口气,抱着女婴来到姜姥姥的房屋,将已安然入睡的女婴放到床上,她打来一盆水清洗伤口,可看着面盆里清澈的水清晰倒映出已然面目全非、伤痕累累、恐怖邋遢的脸,她也仅仅只是冷哼一声,半点不屑。看着那沓自已画像,她并不为自己此刻的丑陋伤心,只是想到当年姜门兴盛时,自已在家主身边也是受众人尊崇,如今只能待在这鸟不拉屎的贱民窟,还得借个贱奴的身分活着,这让她如何甘心!这让她更加坚定了复兴姜门的决心!
“姥姥,我能进来吗?”门口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进来吧!”姜姑姑收起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虽不知来人是谁,但决定见一步,走一步。
“听说昨晚祷梅生了,只是她却糊里糊涂的走了。”妇人进门便往屋子里东张西望,嘴里还说不停。
“孩子在床上,你往后可以常来看她。”
“祷梅走得突然,只是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着实可惜。你说怎么就这么突然?”妇人抱起女婴,叨叨念念起来。
“人生无常,她本就活得不如意,走了也未必是件坏事。”姜姑姑假意安慰。
“姥姥,您可是咱们村里的领事,你也和他们一样,觉得祷梅该死?”妇人惊问。
“逝者已逝,无须唏嘘,我会安排人手给她收尸,你若不嫌,你便去吧,目前你是唯一过问她的人。”姜姑姑觉得此人话唠,昨日又奔忙了整整一日,太疲倦了,想赶紧将此人打发了。
“孩子取名没有?祷梅可留话了?”妇人似乎没听出姜姑姑言外之意,又找了个话题。
“情况太急,自然没有!”姜姑姑敷衍道到。
“叫丽华吧,她母亲常说女孩子就应该美丽华贵!”妇人建议着。
“可以。”姜姑姑点头,不想多言。
“过两日便是领丹日,咱们村人数没变,照着量领丹,便不用申报了,对吧!”
“也行。”姜姑姑再次点头。
“这娃的衣服做的甚是好看,祷梅的手真巧,对吧?”妇人根本就没有走的意思
“是的!”姜姑姑眼睛都快挣不开了。
“哟,这衣服做得真细致,就是这绑绳太复杂了,没点工夫可穿不上,姥姥帮忙穿的?”
“不是”姜姑姑条件反射的回答道。
“不瞒姥姥,我是祷梅的母亲,可惜女儿走时,咱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可怜的娃,也不能没个亲人,我便将她带走了!”妇人试探道。
姜姑姑听罢,一下子清醒过来,抢过妇人怀中的女婴,运起灵力将妇人狠狠推开,妇人哪还站得稳,直直被推倒在后院!
“你是何人?哪来的迷香?”姜姑姑唏嘘不已,差点儿阴沟里翻船。急忙打开几处窗户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