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疾发作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隐侍,姜丽华总算能好生休息一下了,连着几日都紧绷的心也该放松一下,她倚坐在门槛上,看着空荡荡的四季青汤泉宫,除了偶尔的风吹叶动、鸟叫蝉鸣,再没有别人的杂音,她享受极了——-整个汤泉宫都是自己的了,这感觉简直太棒了,继尔念头一闪——-若是以后整个谪仙城都是自己的该有多好,若是以后整个邻仙岛都是自己的又该有多妙!
想着想着,她便由得听着周公的呼唤,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她梦见自己已然成为尊者,一呼百应,人人唯她马首是瞻,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持弓搭箭朝她袭来,纵使自己身边高手环绕,化出了结界将她护住,可那杀手仍不肯罢休,朝她频频放箭,奈何此时的她不知为何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卫侍一一被射杀倒地,她仍看不清这杀手的面容,只是觉得无比熟悉,直至那杀手一箭刺破结界,箭头刺入她的眼睛,她疼得大叫起来,这一叫,才总算是醒了!
也不知道是被这梦魇所吓到,还是那支入眼的箭给刺痛了,姜丽华满头大汗,正要用袖子去擦拭,可袖口刚扫到双眼,立刻疼得如万针入肉,汗水立刻又流了一片。姜丽华立刻意识到风灵玲说的病根是什么滋味了:“天杀的风灵玲,这帐我迟早要与你结算!”
姜丽华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想法,将风灵玲给她的药滴入眼中,刺痛感如浪潮般立刻退去,没有踪影了,取而代之的是格外的清凉,倍感舒爽。这也让她意识到自己以后受制于人的悲惨。
“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小小的眼疾就想套惜君住我?这分明也太小瞧她姜丽华了!”
想罢,她立刻起身,走回主殿后室,“咚”的一声便跳进了那潭池里。
她坚信便自己便是那“有缘人”,万事没有自己办不到的,只有别人做不到的!
享受当下
奈何姜丽华用尽全力的努力和精力,好几日下来,却是一无所获,今日正在那潭里四处找寻,惜君却回来了。
“丽华,你在哪里,在水里吗?”惜君在四季青大致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姜丽华的踪影,这才走进了主殿后院,朝着潭水大喊。
水里的姜丽华吓了一跳,这分明就是任惜君的声音啊,可她不是被自己给骂走了吗?莫非那日的洗脑之言还不够彻底?
姜丽华快速游至水面,果然是任惜君,心里立刻喜忧掺半:“你,怎么来啦?”姜丽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在不知道任惜君此行的目的之前,她保持着一惯的谨慎。
“我想通了,我还是要回到这里,继续做我未做完也未做好的事。”
“哦,你倒是挺乐观的!欢迎你回来!”姜丽华嘴里满口的高兴,心里却想着该怎么找到切入点再次将惜君给气走。
“我本来也很懊恼自己当日的懒散的,可后来去拜访了舅父和姨母……哦,不,现在应该改口叫舅母了,从他们的相处里我感觉到了幸福,舅母也好生开导了我一翻,对我的疑惑也一一作了解答,更是明言她以前不怪我,现在不怪我,以后都不会怪我,有什么比得到当事人的谅解更让人释怀的呢?反正我已经想开了,也就自然而然的回来啦!”
“万一冷姐姐只是表面上不想与你撕破脸呢?”姜丽华还真是有点接受不了惜君的豁达,一直想把她往坑里带。
“舅母才不是表里不一的人呢!她说理解我也原谅我了便是真的不在乎这事儿,这一点我比你了解她!”惜君这次可是信心十足,决不会被带沟里去。
“必竟错误你已经犯下了,悔过的态度和行为总要有的吧?!”姜丽华不甘心以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在当日所说的一切才几日便失了功力。
“姨母说了,活在当下,展现未来,往事皆可随风去,只要自己和身边的亲人朋友活得开心自在,便是最大的幸事,她让我每日少睡点懒觉,多看看世间各处的美景,也顺便帮她看一份,便是她最大的心愿和慰籍了。”
“啊?……”姜丽华有点不太明白。
“我已经接到八大护司给的任务了,原来咱们仨才是被选出来的,可惜舅母不得不中途离开了!等完成任务,届时族尊会兑现一个愿望给咱们,我的愿望是光明正大的去俗土尘洲一趟,一则找寻弟弟,二则体验俗土尘洲各地的风光!所以,为了这个目标,我一定要勤奋和努力起来,丽华,你一定要好生监督我,万一我有懈待的时候,你要提醒我,好吗?”惜君一脸的坚决。
“好的,真高兴你能想通,欢迎你回来!咱们以后又能天天在一起了,咱们以后互帮互助,互相监督!”姜丽华见惜君心意已决,自己已无力回天,若再行打击便太过刻意,只得退而求其次,至少还能维系住两人的友谊。
旁敲侧击
惜君是个没心没肺的,姜丽华的三两句话就把她骗过去了,两人还住在了同一间屋子里,姜丽华自然有事没事的就要去套惜君的话了。
“惜君,你说你之所以回谪仙城是因为已经接到八大护司的任务了,为什么我没接到呢?是不是我果然还是落选了?”姜丽华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这几日护司们都在杜府、冷府两头跑的帮忙,你都没机会与他们碰面,自然没去说予你呀,你不要多想,若非舅母出了意外,这个任务本该咱们三个人一起去完成的!”惜君将姜丽华的头拉到自己肩上靠着,好一顿安慰。
“那少一个人岂不是少一份力量?就咱俩这么个小不点,没有冷姐姐的带领,我还真没信心能完成了,这个任务应该很困难吧,必竟八大护司这么历害,也没法做下来。”姜丽华怕惜君知晓她的觊觎之心,故意不直接问任务的内容,而是从侧面一直诱导个不停。
果然,惜君一点端倪都没有发觉,一骨脑儿全盘脱出:“这个倒是不难,只是去邻仙山找寻一件丢失的珠串罢了,那珠子由九粒串成,连一起会发光,分散则光散,别说八大护司,就是我那灵力第一的外公也找不着,他们无非就是少了一双能辨识那珠光的异瞳罢了,恰巧,咱们仨人有,只可惜现在只有我俩有了!”
“所以,漫长的择选侍者也只是个幌子而已?”姜丽华听罢,没有多大的惊讶,这和风灵玲跟她讲的差不多,只是对八大护司择选的繁复感到一丝愤怒!
“我想应该是吧,必竟护司长也不可能给我一小娃娃说他们大人的计划不是!”惜君也确实不知道护司们的真实想法,必竟谁会为了吃一口奶而专门去开个养牛场,可护司们偏这么费时费劲的去做了!
“目标”
谦让于你
“惜君,你的最大愿望真的是去俗土尘洲找寻弟弟并游历吗?你打算多久回来?”姜丽华不答反问。
“这谁知道?你没去过俗土尘洲,那儿可大呢,天知道我猴年马月找得找我那故意躲起来的弟弟,就算找到了,再游历完俗土尘洲少说也是百年之后了!”惜君的估算还挺实在。
“要走一百年?那得多大的地儿给你走?说得像仙界似的,俗土之地真有这么大吗?”姜丽华根本不信!
“真的!那里一般很小的管事便是里正,而里正的管事范围我走了一日都未曾走到十分之一,里正之上有亭长、乡佐、县尉、郡丞……越往上,管的范围便成十倍以上的增长,你说大不大?毫不夸张的说,那儿的富贵人家的宅子都比咱们的嫡仙城大,连我们任府在那儿的宅子也里这岛上的十数倍大呢!”惜君必竟是小孩子天性,吹起牛来也是夸夸其谈!
“你走了一日?这么清楚那儿?你还真去过?”姜丽华心里又记起帐来。
“嘘,小点儿声,我父亲说我偷跑出去的事不能往外说,得烂肚子里,也就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告诉你的,我母亲都不知道呢!你得帮我保密!”惜君心可真大,自己的秘密自己都守不住,居然还奢望别人帮她守住,简直太可笑了!
“好!”姜丽华答应得有多爽快,记下这笔帐便有多迅速!“你去那么久,邻仙岛的族人你怎么管?”姜丽华终于往她的目的上扯了。
“管族人?我为什么要管族人?那是族尊的事,风家的事,与我何干?”惜君觉得莫名其妙。
“你不是要嫁给族尊吗?你届时便是尊后了,自然得协理邻仙岛啊!”
“莫要胡说,乡间解谈,作不得数的!”
诅咒发誓
惜君显然被姜丽华的想法吓了一跳,只是惜君不知道老族尊极大可能已经没了,姜丽华口中所说的是风震元的儿子,现在的代族尊风熠然。而姜丽华听罢惜君之言便瞬间明白惜君的消息早已滞后,但她又怕惜君反悔,所以将错就错,并不说明。
“我不在乎!”
“年龄相差三代,不会有共同语言的!”
“我不在乎!”
“他是个老头子,肯定不懂浪漫的!”
“我不在乎!”
“他……你会孤独终老的!”
“我不在乎!”
“你照顾一个老人,会很累的!”
“我不在乎!”
“常期待在一个老气横秋的范围内,你也会失去活力的!”
“我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惜君实在不敢再将族尊的不堪之处说下去,那可是大不敬的。
“我在乎我的日子不再苦,我在乎我的付出有最大的回报,我在乎我的族人能重获自由,我在乎我能获得所有人的敬仰,我在乎我能实现最大的抱负……所以,从小就拥有一切的你一定不理解我吧?虽然我们是好朋友!”姜丽华故事在结尾时说得略带孤凉。
“你别这么说,其实我过得也不太完美,我的生活也有不如意的地方!”惜君想竭力撇清自己的优越,只想与姜丽华共情。
“你是不完美、不如意,可我是苦啊!”姜丽华眼睛里噙着泪水,情绪似乎快要崩溃了,最终没有再往下说。
惜君也不忍心再听下来,轻拍着姜丽华的背:“别说了,也别伤心了,我不和你争,我确实对尊后之位没兴趣,尊后之位也确实没有内定我,所以更说不上让!”
“真的?你发誓!”姜丽华这才收敛了泪水。
“我都说了我要的奖励是去俗土尘洲,不在方寸之间,所以你不用担心,再者,届时你也可以将嫁入风家作为你要的奖品啊!”
“你发誓!”姜丽华在这事上可是丝毫不退让,否则,惜君必是她的拦路石和要铲除的对象。
“我任惜君发誓,对尊后之位不争不抢不觊觎,不当不看不沾染,若有违反,我与生我者、我生者、我的至亲皆尽离散,永不相逢!”这样可以吗?惜君收起指天发誓的四指,问向姜丽华。
姜丽华细品了一番,确实惜君在尊后之位上拒绝的很全面,虽然诅咒里全没提过“死”字,但她知道亲友离散而不得重逢这对惜君来说是比死还恐怖的!于是很是感动,也为了彰显诚意,当即也跪到了地上,四指指天,发起誓来:我姜丽华也对天发誓,今后我对惜君永不背叛,永不伤害、永不加害,会永远理解她、相信她、爱护她,如有违背,让生我者惨死,让我孤老而死、让我生者叛离我、恨我、怨我、成为残疾,痛苦一世……惜君听罢,顿觉好生恐怖,连忙捂住姜丽华的嘴巴,不让她说出更多狠话来。
“够了!够了!我已经感受到你的诚意了,愿咱们的友谊地久天长!”惜君和姜丽华抱在了一起,俩人笑得很是开心。
姜丽华心里却对上天默默祈祷着:“老天爷,坏的不灵好的灵,你只管听惜君的誓言好了,我的你就当没听过!”
可老天爷一向是公平、正义的,他自然有他的想法和做法!哪能让一个女娃牵着鼻子走!
义结金兰
俩人本就年龄相差不大,又极投缘,这数月的相处下来,惜君很佩服丽华的坚韧、执着和聪慧,丽华也喜欢惜君的单纯、热心和善良。
两人现下已冰释前嫌,重归于好,聊得兴起,惜君索性就提了个建议:“我们可以像戏文里讲的那样义结金兰吗?”
“义结金兰?”姜丽华对这个词并不知晓,她哪像惜君那样既有个拉着她一起看戏本子的母亲,又有个能弄到戏本子的父亲,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惜君在说什么?好面子的她又不好细问。
“你哪年哪月哪日生的?我看看咱俩谁大谁就当姐姐!”
“你呢?你是哪年哪月哪日生的?”姜丽华不答反问。
“可问题是我问的,你得先告诉我!”惜君难得这次倒没被姜丽华牵着鼻子走。
“惜君,你不老实,我若先说了,你为了当姐姐一定会故意虚报的,我看我们分别写在纸条上后再一起看吧!”
没有拒绝的理由,惜君暂时找不到纸笔,于是将妆台上的腮红拿了过来:“沾上它写在掌心上吧!”
俩人也不计较,这便简化的写了起来,可待二人打开手掌互看之时更觉缘上加缘:“咱俩居然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两人惊讶的尖叫赶来,好不开心。
“写时辰!”俩人心照不宣的背过身子写了起来,惜君在手心写下酉时,这是生母冷芷媚告诉她的,可真实的情况此时辰却是姜丽华的生辰,当然俩人此时哪里知道!
而姜丽华却是心里起了别的念头:自己可不能当妹妹
竭力劝说
这日风和日丽,一大早惜君就收到了信儿,冷芷兰今日成亲,特邀她去凑热闹。惜君看着侍者送来的请帖,高兴的合不拢嘴。
“丽华姐,咱们快快洗漱,换身漂亮的衣服,去我舅家看接新娘吧!”于惜君而言,生命中两个重要的亲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走到了一起,她也格外高兴。
“我就不去了,冷姐姐也没请我。”姜丽华看着惜君手里红得格外漂亮的喜帖,心里不太高兴,虽说与人交往她鲜用真心,可她却希望别人对她以诚相待。这也是可笑至极!
“本来成亲所写请帖应由夫妻双方共同完成,可我姨母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帖子全让我舅写了,我舅一男的,如何心细得了?估计一大堆人他都会漏写了,但绝对今日去凑热闹的人比发出去的帖子多得多!”惜君似乎很懂行。
“我不去!没帖子的人即使去也是巴结讨好的居多,我不想别人这么看我!”姜丽华这会子倒似乎长了骨气!
“你不去杜府也行,去冷府总行了吧?咱们一起给我姨母送嫁!”惜君采用了迂回战术,决定先把姜丽华哄出宫。
“我不去,那日独我与冷姐姐待在一起却让她受了伤,是我没保护好她,纵使她不怨我,冷府上上下下一堆人总有人会怪我,我不想去自讨没趣!”姜丽华还算有自知之明。
“我姨母自己做的事怎么能怪你呢?冷府全府上下都是讲道理的,他们不也一样没怪我?况且姨母现已得偿所愿,算是因祸得福,你也别再担心了!”惜君竭力劝说道。
涨了见识
冷府
惜君带着姜丽华到了冷府,门人见是惜君,并未询问,毕恭毕敬的一脸笑容,哪怕完全陌生的姜丽华因着惜君的缘故,亦未过问,嘴里甚至直说道:“两位小姐,里面请,今日事忙,熟门熟路的小人便不引路了,你们自便。”
姜丽华心里自是有些狐假虎威的得意,第一次有人这么恭敬的待她,还唤她小姐,这让她很受用。
心情大好的她跟着惜君一路向里,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姜丽华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且个个衣衫奢华,贵不可言。
“看花眼了吧?冷府负责整个岛族的日常开销制作,涉及生活中的每一项,大到建房修路,小到杯叠茶具,他们都管,所以今日来送嫁的除了冷家族亲,冷夫人母族,剩下的多数都是各坊里的管事,部门多人自然就多了!平日这些人都可从没能聚这么齐全,今日可算开了眼,一次全齐了!”惜君给姜丽华做着解释。
姜丽华
冷府受辱
“姨母,不仅有我,我还带了丽华来给你凑热闹,我这就带她进来!”惜君拉着姜丽华就往屋里跑。
“啊,姜丽华也来啦?”冷芷兰明显声音有点僵硬,自从眼残以来她就没与姜丽华交流过一次,其间她想了许多,后知后觉的她开始怀疑一些事情,但苦于无凭无据且稍欠合理性,所以她只能自认倒霉,但要掏心掏肺接受姜丽华的再次靠近,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冷芷兰自从眼残以来,身边的侍女便也时刻提高警惕,冷芷兰的一个动作一句言语她们往往会过度解读,现下冷芷兰的口中仅仅只是有些惊讶,她们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于是屋里的侍女立刻将闺门堵住:“我家小姐正在换衣服,惜君小姐先进去帮忙,待穿戴整齐,姜小姐再进去吧!”
“我们仨人同寝共眠达三月之久,还一起泡过温泉,彼此都“坦诚相见”过,没关系的!”惜君哪听出了侍女的言外之意,拉着姜丽华就要往里冲。
可侍女却急了:“今日我家小姐大婚,可不能按平日里那般随便,得讲规矩,新娘子在今日可不能见外人!”
“有这规矩?姨母!”惜君喊了起来,可内室里却没回一句,一片安静。
“我先在院子里转几圈,赏赏美景,刚才还没看过瘾呢!待会儿再来!”姜丽华挣开惜君的手,她可不像惜君那般糊里糊涂的,不明白事儿。
“好吧,规矩为大,你看归看,别跑太远,待会儿咱俩一左一右送我姨上轿!”
姜丽华笑而不语,转头就走。
惜君也没察觉出其中的微妙,自顾自的便进了闺房,任由姜丽华离开。
“姨,你穿好了?刚才侍女还说你正换着呢!”惜君指了指堵门的侍女,可人却一下子没影了。
“说别人干嘛,今日我是主角,在妆容仪表上你得给我把好关!”冷芷兰直接转移了惜君的注意力,不让她再去过问侍女的做法。
“审美这一块儿,丽华也不错,你既穿戴整齐,我这就叫她进来一起给你点评点评?”
“我只信你!”冷芷兰直接拒绝了惜君的建议,她真不想见姜丽华,得亏侍女机智给她拦外边儿了,否则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去质问姜丽华几句,到时候坏了成婚的心情,岂不是得不偿失。
“丽华现在与我结拜了,我们现在是姐妹,你若信我,自然也要信她!”惜君哪知冷芷兰的心思,还在自说自话。
“你与她结拜?……算了那是你自己的事,反正我总觉得她心思就像那庭院里的小径,弯弯绕绕的,复杂了些,你最好留心一点。”冷芷兰自己无凭无据,怕说出一些暗黑的事情毁了惜君的三观,惜君与姜丽华结拜之事也已是木已成舟,她更不便多言,只得旁敲侧击的略微提了一句。
“好好好,丽华是小径多弯绕,我是湿树叶扯不掉,你是个俏新娘赶快上花轿!”惜君一向乐观,全然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儿就没放心上,还编起了顺口溜唱了起来,逗冷芷兰开心,却被门外未走远的姜丽华听得一清二楚。
这话让姜丽华心里极不舒服,正恼着,一声嘲讽迎面而来:“哟,院子那么大,哪儿不好站,在这听墙角呢?真上不了台面。”声言不大,但句句戳心。
冷府受辱(中)
姜丽华定睛一看,说话的是一名妇人,全身上下珠光宝气,穿着体面,挺直的腰板更增添了几分贵气,身后跟着好些个衣着华丽的侍者,乌拉拉的一群人怎么看都显得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我一直在看景,别的倒真没注意,更没有存心偷听偷看。如果这儿不方便,我去远点好了。”姜丽华心里很气恼贵妇半点不客气的言行,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不知道对方的身分底细,更是不能随意冒犯,于是边说边往远处退去。
贵妇一行人也不劝,不急不缓的跟在姜丽华的后面。姜丽华见状,不明所以,但年龄虽小胆子却大的她倒是半分没有发怵,心想:喜欢跟使跟呗,自己三天两头东跑西跳的脚力还怕你们不成。
不过,她却料错了。
冷府受辱(下)
“你接近当儿无非是想攀附于她,近而攀附我冷府,这都是小事,你出生卑贱有此想法不足为奇,我们高户大户也不屑与你计较这些,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诱导我兰儿自残,你可知罪?!”贵妇人说到动情处竟激动起来,指着姜丽华的手也跟着抖得厉害。
姜丽华这才明白过来,这贵妇人是冷芷兰的母亲,如今将自己引至此处无非是想知晓那日的真相,可却偏偏用了那般肯定的语气,这分明是想套她的话!姜丽华人小可心眼子挺多,冷夫人的想法她一眼就识破了!
“我错了,夫人,我那日千不该万不该与冷小姐单独相处,我就该关门睡觉,就该看着冷小姐血尽而冷眼旁观,不去四处寻医,是我枉做小人,多管闲事!但你说我诱导冷小姐自残,这可是我万万不会做的!”姜丽华知道她们若有证据早把自己逮起来了,才不会与她啰嗦,她自然矢口否认!
“你不认我也知道是你怂勇的!只是你一个小女子这么做于你倒底有什么好处?”不仅冷夫人想不明白,在场之人也都不明白!
“夫人不要再凭空想象的猜测了,我既依附冷小姐,也攀附上了,那自然是乞求她百年千年好,我才能跟着好,我为什么要害她,我倒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疑心到我头上,不是谁获利最大疑犯便是谁吗?”姜丽华倒惯会推卸责任!
妇贵人一行听罢,也觉得有理,再也无言以对:“你倒是会推委,那你说倒底谁会受益最大!”
“我虽知晓一二,但我身分卑微,可不敢说,这事儿还是惜君给我讲的呢!”
“此处无外人,你大胆的说!”冷夫人一行不知不觉就被姜丽华牵着鼻子走了。
“惜君说杜少主曾写信说他的夫人是眼残之人,冷小姐不符合他的择偶标准!为此冷小姐还气恼得一日未去勤习堂上课,这个可以去八大护司那儿查看出勤记录求证,惜君那儿也能问到,我可没有胡说!”姜丽华又使出了惯招——-真假穿叉,使人难辨!
取消婚礼
应声而来的侍者将姜丽华一口堵了嘴,一口麻袋套在其脑袋上,双手绑了,直接扛走。
“快去通知老爷!这事关兰儿幸福!”冷夫人向身旁的贴身婆子匆匆叮嘱道。
婆子口里立即应了,腿下也没闲着,便往外院寻去。
冷夫人关心则乱,忧心忡忡的原地打转,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今日这婚还结不结了。苦思瞑想之下,她还是决定将这层利害关系向女儿言明,长痛不如短痛,她不能毁了孩子一生!想毕,她立往女儿的闺房疾走而去。
闺房内芷兰、惜君二人正说笑着打发时间,等待吉时,却见冷夫直接冲了进来。
“是母亲来啦?怎么走得这么匆忙?”冷芷兰从脚步声里也感觉到了冷夫人的急迫。
“惜君,你且去园子里逛逛,我有事要交待兰儿几句!”冷夫人客气的将惜君叫出了房,对于冷芷媚这个私生女生下的女儿,她倒没有太多的讨厌,一则惜君与冷芷媚妖娆的长相大相径庭,二则惜君性命讨喜,三则惜君乃“福星”临世,她也就默认了这个“外孙女”!
“母亲,你怎么支走了惜君啊,她可是我的花童!”冷芷兰娇嗔的摸索着向冷夫人靠近。
冷夫人看着冷芷兰这副跌跌撞撞的模样,心更疼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今日去了杜家,为娘便再也叉手不了你的事了,你以后万一受苦受累,为娘如何忍心?要不,咱们不嫁啦!好吗?”
“母亲,我也想守在您身边尽孝!”冷芷兰自然不知道姜丽华给冷夫人胡言了一大堆,只当是一个母亲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才有如此言词,自然得安慰几句。
冷夫人听罢,脸上一下子又扬起了笑容:“我儿真乖,能体谅母亲,母亲这就给你父亲告之一声,退了这婚事。”
冷芷兰却闻之色变:“母亲这是当真要取消这门婚事?”
“这是当然,我征求了你的意见,你既已允了,我自然照办!”冷夫人的套路也是让人感到无奈!
父亲呢?”冷芷兰尖叫起来。
“他在客厅招呼宾客呢!”冷夫人吓了一跳,她可从没看过女儿这般歇斯底里的叫喊!
“宾客已然到了,母亲怎好随意驱逐,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朝令夕改,如何服众?”冷芷兰尽量平和下来,劝起了母亲。
“都是自家客人,没有关系的,他们能理解的!”冷夫人是真疼女儿,这种临时取消婚礼让自己和亲戚众人尴尬的事她也无所谓了。
“他们能理解,母亲为什么不理解?我是你一手养大的女儿啊,你怎么可能不明白我的心思?我自残了双眼还不能让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姜丽华”
要出乱子
冷夫人前脚刚走,冷清浊后脚便因婆子的传话匆匆赶来了,没见夫人身影,却老远便听到了宝贝女儿的喊叫哭闹。
“这大喜的日子又在闹哪出啊!”冷清浊烦躁的拍了拍额头,便要进屋问个究竟:“女儿啊,宾客都到齐了,你又怎么了?这般哭闹,让外面的叔伯们听见了多难为情啊?你也是要为人妇了,总要给夫家留点面子吧?”
冷清浊把杜家给搬了出来,以为能劝住女儿,谁知道冷芷兰哭得更大声了,冷清浊这才发现了异样:“兰儿,前些日子受那么重的伤你都没有发一丝脾气,这日大喜的日子,如此哭闹怕不吉利,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先别哭了,开开门,快快说来,为父给你做主!”
“爹爹,快去拦着母亲,她不知为何突然要悔婚,现在怕是要去遣散宾客了!我不同意,她便把我锁了起来!”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冷清浊这才关注到冷芷兰的闺房大门是被锁在外面的。
“兰儿别急,为父这就去找你母亲理论,婚姻大事,岂能由她儿戏?!”冷清浊吩咐侍者给冷芷兰撬门,自己则连忙四下拦人问寻夫人在何处。
惜君被冷夫人叫出了门外,她也没什么不介意的,人家母亲临别的叮嘱,自己一个小孩子自然不方便在一边听,出得房门反而不会太尴尬,正好可以带丽华四下逛逛。可想归想,她四下好一番找寻,愣是没有看到姜丽华半个影子:“不是让她不要四处乱跑的吗?”惜君抱怨了几句,又不得不来来回回又找了起来,却见冷清浊也东张西望的像在寻人。
“外公,你怎么跑内院来了?外面的宾客不用招呼吗?”惜君冲着冷清浊问道。
“看到你姥姥没?怕是要出乱子,你也快帮我四下寻寻,若是见到她转告一声让她冷静,别自做主张,我在书房与她会合后再议!”
惜君点点头,连忙与冷清浊一人一条道的找起人来,惜君倒无所谓,她无非就是多找个人罢了,
放虎归山
“你是说我被骗了?”冷夫人这会儿又觉得丈夫说得在理。“得亏我把她逮起来了,果然是个奸邪的人!”
“你又逮谁了?”冷清浊觉得夫人自从冷芷兰受伤之后就太敏感了。
“那个天天缠着兰儿的姜丫头啊!人不大,看那面相就是个害人精,我越发觉得兰儿就是被她给害的!她今日居然还敢来府上,我自然得逮了她!如此牙尖嘴利:满口谎言、挑拨离间之人可留不得,若非你及时劝阻,否则今日定又会毁了兰儿的大好姻缘!这死丫头,我今天必得收拾了她!”冷夫人气得牙痒痒!
“你抓了姜丫头?”冷清浊听罢,差点儿没从坐椅上跳起来:“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抓人呢?”冷清浊搞不懂他夫人怎么在女儿的事情上就这么爱冲动!
“抓个害人精我还错了?一个攀龙附凤的野丫头不安守本分,我就要替天行道,灭了她!”冷夫人从没有过见一面就让她浑身不舒服的人,今日竟然遇见了,虽说姜丽华生得好看,可不知为何就是入不得她的法眼!
“你没把她怎么样吧?”冷清浊还是问出了担心的事。
“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呵,你今日吃错药了吧,不关心自己的女儿反而关心起别人来了?”冷夫人不高兴起来。
“夫人勿恼,平日里跟个菩萨心肠似的,难得心眼儿里讨厌一个人,那这人便是有罪,该被你审,该让你罚!”冷清浊可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将小事放大,连忙拍起了马屁,果见冷夫人面色缓和了下来,这才急转话题。
“不过,现在却迟了点,那姜丫头被八大护司选中了,成了他们计划里的关键一环,这人我们还真伤不得、关不得!”
“顾及八大护司的面子重要还是兰儿重要?她那么恶毒,我还真不能不替天行道呢!”冷夫人冷哼一声,她才不在乎那丫头有谁做靠山呢!
“夫人,咱们无凭无据的,怎好发难?连兰儿这个当事人都说不清楚,咱们先缓缓,以后的日子还长,咱们细查寻证,不怕不能水落石出,为夫给你保证,一定会举全府之力为兰儿主持公道!只是现在杜、任两府已入八大护司阵营,咱们也需赶紧与他们合作,将来咱们冷府才不致于没落!”冷清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一番劝说,冷夫人这才松了口。
“请神容易送神难!咱们这一抓一放没个说法怕是不成,那丫头若犯起浑来,怎生是好?”冷夫人总觉着那姜丽华小肚鸡肠,定会秋后算帐!
“这倒也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若姜丽华小小年纪便能暗算人于无形,那他们冷府今日之举便是打草惊蛇兼捅了蜂窝!
“我能保证丽华不会追究的!”惜君从书房外冲了进去,“我能说服她!”
“君儿,你何时来的门外?”冷清浊夫妻二人差点没被惜君吓死!
“你们刚到,我便到了!”惜君不惯说谎,也就如常的一脸坦荡,这也正是冷夫人不喜欢她的母亲冷芷媚却偏偏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刚才的话,也听全了?可听懂了?”冷清浊有些担忧惜君会因不理解他们夫妻二人对冷府兴衰和爱女心切的良苦用心而指责他们。
五花大绑
“半懂不懂的,不过这不重要,只是姥姥现在苦恼的是误抓了丽华后现在是放或不放。我作为丽华的姐妹,又是我带她出来的,弄丢了我可怎么交待?我倒希望你们放了她!”
“你是个单纯的小孩子,人心太复杂,你不懂,我们也有我们的烦心事!”冷夫人不想惜君跟着掺和捣乱,于是就要打发了她:“你先去陪陪你姨母!”
“你们大人就是死要面子,真心实意的道个歉,说明抓错了,不就好了?丽华她可是很讲理的!”惜君不肯离去。
“你放心,待会儿我一定还你个活蹦乱跳的小伙伴!去吧,去陪陪芷兰,相信外公!”冷清浊笑着将惜君抱出了房门,转口便问道:“夫人,你倒底把姜丫头关哪儿啦?还不带路,我要亲自去放了她,给她道歉!”
“能是哪儿?地窖呗!算了,我和你同去!”冷夫人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冷清浊,心里没底这冷清浊想没想好主意。
“君儿,你说得对极了,我一定给姜丫头道歉,你先去兰儿闺房等着,待会儿我带姜丫头来找你!”冷清浊一脸诚恳。
惜君高兴的点点头,向冷清浊竖了个大拇指,便放心的走了!
“当家的,你真打算给那死丫头道歉?”冷夫人一脸嫌弃,“那你自己去,我不掺和了!”说着,抬腿开溜。
“道歉?道什么歉?一个几岁的娃她受得起吗?也不怕折寿!”冷清浊对外人可不像对夫人那般软弱。
“那夫君的意思是?”
“你附耳过来!”
“此计甚妙,难怪夫君这般淡定从容!我这就去准备!咱们地窖会合!”冷氏夫妇二人转身便各自行动起来。
冷府地窖
姜丽华此时被关在地窖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四周的空气潮湿中还夹杂着一股难闻的霉臭味儿,四下不仅没有一丝光亮,似乎也没有别人,安静得连她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冷府哪儿,但此时全身无孔不入的寒意让她觉得自己像置身于冰窖里,这更加深了她的无助感!
她想挪动一下自己的身子,奈何绑她的人只将套她头上的麻布给取下去了,捆她手的绳子却没有松开,更可恶的是连脚也绑上了,还把她放倒在地上,这更让她动弹不得。
“有人吗?”姜丽华怯怯的喊了出来。没人回答,只有回荡的回声让她感知到她所处之处像是在一个洞穴之中。
姜丽华很想使出灵术自救,可绑她的人明显考虑得极为周全,早在绑她时便封了她周身几处发力的要穴,她纵有上百年的灵力也发不出来,自然灵术也就无法施展。
“有没有人啊?能帮帮我吗?”姜丽华不甘心的又喊了起来,可回答她的仍只有回声。
她慢慢适应了黑暗,可袭卷全身的冷意让她忽视不了,“这分明是想置她于死地啊!还是得把手脚解开才有一线生机!”她将背靠在墙壁上,将绑在手上的麻绳在上面来回的磨擦,如此机械的费力之举对于粗厚的麻绳而言明显是杯水车薪,但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也好过坐着等死,至少动起来似乎要暖和一点了。
她也不知道磨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极强的光亮,慢慢的越开越大,纵使刺眼,她也死盯着不敢眨眼,就怕那带着希望的光像这突然出现时又突然消失了。
“冷夫人?”姜丽华这时分明从光里看到走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人便是冷夫人,只是令她不解的是这才多久的工夫,这冷夫人怎么就被五花大绑起来了,看这驾势,也像是要被关进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