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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临波倚浪     横明txt下载     横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9 掷弹兵的战争

    随着甲喇额真高举弯刀,还在回旋的骑兵们催动战马,将弓箭挂回,取出狼牙棒的重型武器,不断加速。

    脚下虽然时不时仍旧有铁蒺藜,但在前人的踩撵之下,已经不是那么可怕。

    “破!”

    咚!

    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一声破便意味着一个骑兵,连人带马撞击在盾牌以及刀林之上!

    背后,一声巨响便意味着至少一个明军口吐鲜血。

    完全是被撞击力道所噬!

    在刀山矛林中间,第一批撞上去的女真战士基本都无法存活,哪怕他们身着重甲,哪怕他们人高马大。

    总有防护薄弱的部位被利刃击穿,夺取他们的生命,而那流出的鲜血,也将明军大盾染得鲜红。

    噗……

    猛烈的撞击伴随着明军口吐鲜血,队正们来不及心疼属下,大喊着:

    “将那两人替换下去,上人,快上人!给老子顶住!”

    看着两人被拽下去,他继续道。

    “顶住了吐血而已,顶不住就要被砍成两截了到阴曹地府还要麻烦孟婆给你缝一块!”

    原本挺严肃的一件事情,被队正一说,却有些欢乐的气氛……

    士兵们苦笑一声,继续硬抗着,至少气氛上不是方才那么肃杀。

    此类的场景在两侧不断上演,明军的大盾够结实,长刀也够锋利,但是当敌人多了之后,这些原本都没问题的东西,便都有了问题。

    尽管明军的长矛在前后晃动,将插上去的死尸晃荡下去,但是架不住人越来越多。

    “藏好!迅雷弹!”

    随着掷弹兵大喊,所有人赶紧将自己藏在大盾背后,捅矛起劲的长矛手赶匆忙将其插在地上,顺便捂住耳朵,张开嘴。

    掷弹兵们将引信修剪的极短,就是这般仍然在手里燃烧足够长时间,直到引信进入蛋体。

    距离太近了,直接扔就行,根本无需旋转借力。

    “蹲!”

    随着冒烟的迅雷弹一群群扑向敌军,对手发现,明军瞬间没了动静,不知道干什么。

    正在他们愣神的时间……

    轰轰轰!

    两军距离太近了,迅雷弹成为最有效的手段。

    连串爆炸声过后,交界处被浓烈的硝烟笼罩,分不清彼此。

    地上到处是乱七八糟的颜色,红的血、白的浆、黄的尿、绿的汁。

    分不清是人还是马身上流出来的东西,在四处喷溅流淌。

    面对倒毙的骑兵,杜度心里在滴血,那可都是宝贝啊!

    眼看着冲过去了,一片爆炸时候便化为乌有!

    他咬的牙齿嘎吱吱作响,几乎将手里的刀掰断了。

    “大人,正是那些人扔出的东西!”

    杜度的贴身侍卫看见正在扔迅雷弹的掷弹兵,当即确认危险的来源。

    “该死的南蛮子,射死他们!”

    杜度的声音夹杂着无限恨意,仿佛地府传来的声音。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掷弹兵也时刻处在危险当中。

    咻咻~

    数只重箭呼啸而过,冲着掷弹兵过去。

    噗嗤嗤!

    伴随着几声入肉声,数名掷弹兵倒下了。

    李尽忠见如此,随即招呼人手。

    “往那扔,炸死那些狗贼!”

    然而,这不是最要命的,倒下的几个掷弹兵手里,恰好有点燃的迅雷弹。

    “他娘的,给老子吧那几个扔进坑里!”

    李尽忠眼珠子瞪得溜圆,掷弹兵每次都会站位十分稀疏,就是防止有人误操作引起殉爆。

    出过一次事故之后,他们专门准备了防爆坑,万一有脱手的迅雷弹,赶紧扔进边上挖好的深坑,里边放着破布稻草制成的东西,防止破片飞溅。

    散落的几个迅雷大部分都被放了进去,唯独有一个弹开的较远,还窝在车辙里。

    好死不死的,车辙下有个耗子洞,恰好卡住。

    看见有人一个附身趴在那里,死命扣着。

    “老徐,不用拿了!”韩江高喊!

    他是李尽忠方书安亲自传授投掷技术的几个元老,现在是总旗,指挥着一票人手。

    “总旗,俺要是不拿,可就危险了!”

    称作老徐的年纪其实并不大,撑死也就比韩江大上三五岁,只不过生的早熟,所以一张脸让人看不出真实年龄。

    他使劲扣着地上的土块,偏生因为车辙的碾压,导致十分坚硬。

    “你他娘的给老子出来!”

    老徐的手已经开始哆嗦,因为他看见,火星子已经烧尽,开始进入弹体。

    离爆炸不远了!

    “快,出来~”

    他喊着歇斯底里了,此前因为紧张哆嗦的身体,现在只剩下流淌的冷汗。

    “老徐,你他娘的别管了!”

    韩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已经到十分危险的境地。

    “不行,边上有一堆!”

    “给老子滚开!”韩江忍不住了,老徐与他是同乡,两人可是过命的交情。

    他大步狂奔,准备将其撞开。

    然而,为时已晚!

    老徐大喊道,“替俺照顾老娘!”随即趴在迅雷弹上。

    噗~

    一声闷响,老徐身上喷出数道鲜血。

    眼看活不成了……

    韩江奔了过去,翻开他之后,只见其肚子上有个脸盆大的窟窿,向外淌着一滩分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颜色混杂,十分可怖。

    但此时的韩江,哪里还顾着是不是恐怖,会不会沾染他的战袍。

    老徐嘴里咳嗽着一块一块的东西,想要说什么,终究是呼哧呼哧的没有一句词语,随即,眼神便失去色彩。

    他身边一丈远处摆放着数个迅雷弹,虽然引爆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若真是爆了,那么死伤的不是他一个掷弹兵。

    “老徐!!!”

    韩江抱着他的尸身,仰天长啸。

    昨日还说,仗打完了一起跟着李尽忠去京城看看那花花世界。

    今个儿,怎么就没了呢!

    “给老子炸死那些王八蛋啊!啊啊啊!”

    韩江要暴走了,亲眼看着至亲好友死在面前,还是像破口袋一般,心理几乎要崩溃。

    一边喊着,他拿着两个迅雷弹,便要冲过人群去和那些鞑子同归于尽。

    刚跑两步,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老韩!你那娘的给老子醒醒,谁还没有个袍泽弟兄,为他报仇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死他的敌人,一个人便杀一个,一个甲喇便杀一个甲喇,谁下令便去杀他的将官!那才是大丈夫所为,你这样算什么!老娘们哭丧?”

120 人生在世,全靠唱戏

    李尽忠一边骂着,一边拿手掐着他衣领使劲摇晃。

    对付失去理智的人,这是最好的办法。

    “真?真能?”

    “老子何时骗过人,赶紧的,炸死那些鞑子才是正理!”

    韩江被李尽忠吼着,总算是恢复理智,他抹了一把眼泪,止住过于激愤的情绪。

    “你放心吧,我要留着这条命,和鞑子死战到底,直到平定辽东那一天!”

    “好样的!这才是辽东猛人,起来,给他们做个样子!”

    李尽忠伸手一拉,将韩江拉起,后者已然整理情绪,投入到指挥当中。

    “丙子小队挺好,准备上弹!炸狗鞑子……”

    随即,一窝蜂的迅雷弹又扔了出去……

    掷弹兵遭受箭矢的射杀,盾牌兵和长矛兵一样难道厄运,被马匹连三撞击之下,即便有些人刚开始还能撑住。

    来往几次之后便再也没有力气。

    一但倒下,不是被同袍踩伤,便是暴露在后撤的空间之下,成为刀下亡魂、蹄下野鬼。

    尽管有人不断将倒地的同袍拉起,仍旧赶不上摔倒的速度。

    女真人冲上来的势头太猛了,他们严重人手不足。

    “将军,弟兄们撑不住了!”

    满桂向他的上峰,一个游击说道。

    “老满,怕个球,要是没有贺将军,咱们早就和其他卫堡的兄弟一样,不是被掳走当奴隶,就是死在建奴手下。

    现在咱们不但杀个够本,上头给的奖赏也够孩子们长大了,你怕个卵,是爷们就跟他们干,咱铁岭卫的兵可不是孬种!

    等到阴曹地府,和那些爷们儿吹起牛里,也好教他们知道,爷爷给他们报了仇,杀那些狗鞑子和杀猪宰羊一样样的!”

    游击到底是游击,官大一级有一级的道理,不说其他,就是忽悠的这份功力,满桂觉得仅仅次于那个叫李尽忠的大忽悠……

    经他这么一说,满桂浑身来了劲,像是浑身打了鸡血一般,恨不得一拳一个两拳俩的抡死那些女真鞑子。

    可不是嘛,曾经一起在铁岭卫吃酒的守备们,活着的没有几个了。

    当年大家也是一个锅里搅过马勺,都是能征善战的好汉子,也不知怎得就败在鞑子手里。

    现在,机会有了,他有能力去干。

    为了那些老兄弟,为了死去的弟兄,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砍死鞑子!”

    “干他娘的!”

    铁岭卫手下的士兵们听见满桂麾下士兵喊,也跟着热血起来。

    不就是鞑子么,他们又不是八臂神通,当年宁远伯在时,管它是什么女真鞑子还是蒙古鞑子,合着眼干就是了。

    还不是个个跪在地上叫爷爷,这才十年不到,怎得就反了过来?

    你爷爷终究还是你爷爷!

    每个铁岭卫的士兵几乎心意相通,拿出十足十的劲头来砍杀。

    不得不说,士气加成十分巨大。

    方才有些风雨飘摇的防线,在士兵们满怀激烈的反杀下,渐渐进入了僵持结算,呈现白热化。

    总算不是一直后退了。

    虽然空心方阵时不时会被冲破,但是因为有掷弹兵和连环铳的存在,破口出现后涌进来的女真骑兵便会被各种火器招呼,随之炸的四分五裂。

    双方拉锯之下,谁也奈何不得谁。

    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明军劣势渐渐显出来。

    剩下的明军明显动作变慢,快坚持不住了。

    杜度和阿敏一前一后站着,脸上的表情终于由凝重变为轻松。

    方才紧张的气愤得到缓解,也有心情说些命令之外的事情。

    “五叔,这次的头功,可是要记到您头上了。”杜度在一旁奉承到。

    当然,这也是表面功夫多些。

    当年褚英还在世的时候,阿敏也不过是褚英的跟班。

    也就是后来褚英被废,奴儿哈赤念在褚英功劳份上,将常年跟随他的阿敏提拔上来。

    “杜度,你放心,有我的自然少不了你的,当年大哥的恩德,我是永世难忘。”

    阿敏目不斜视的注视着战场态势,不容置疑的说道。

    不知他心里真实想法如何,单就说话的劲头,很容易令人纳头就拜……

    此刻的战场态势,渐渐由白热化向女真倾斜,明军的火炮起初能压制女真炮火。

    但是随着不断有缺口出现,明军后撤无法带走或者其他原因损毁的火炮越多,还有抽出火力对付两侧盘桓的弓骑兵。

    眼见着,明军终于抗不住了。

    “再有半柱香功夫,便能拿下了吧。”杜度微笑着说。

    “应当不差,山头上的狼烟没有动静,明军大队还未到来,这一支先锋,就让他们给大贝勒陪葬吧!”

    看着不断被蚕食掉的明军方阵,阿敏心里也松了口气,不过他越说越是阴狠,表情里透露着愤恨。

    但是,杜度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一般。

    在与黄台吉代善之争上,虽然他没有莽古尔泰那么旗帜鲜明,但是也不会好到真心为代善难过。

    人生在世,全靠唱戏啊。

    在这个位置上,大部分都是演戏的高手,也就是他那个莽叔叔,莽古尔泰稍微直白些。

    其他人,一个比一个深沉和阴狠。

    心里一套嘴上一套,永远别想参透他的真是想法。

    杜度在心里腹诽着。

    他们浑然不知,在所谓的山头上,此时站着的不在是女真的哨探,已经换成了大明锦衣卫!

    在确认后方高点也被锦衣卫占领后,便有人打出信号,他们留人把守之后,便向下一个目标进发。

    李怀信的主力,只有区区二十里了!

    只要大军转过弯,赫图阿拉城便会暴露在眼前。

    此刻,女真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他们的暗哨,已然被屠戮殆尽!

    “老四,半个时辰到了没有……”贺世贤单手拄刀,右手捂着腿上的伤口。

    伤口的疼痛牵扯神经,说话都不算利索。

    方才一波突击,女真数个巴牙喇为首的甲喇冲了进来。当中更有善射的好手,一箭命中贺世贤大腿。

    要不是他弓马了得,差点就翻了下去。

    “大人,时辰到了,但是李将军他……”

    “住口!”

    贺世贤将刀一横,制止了贺老四继续说下去的动作。

121 明军脱胎换骨

    李怀信当然不会弃他们于不顾,眼下没到,只不过是遇到些许意外。

    事实上,明军确实遇到阻碍,妨碍他们的不是别的,正是地形。

    贺世贤的炮车重量轻,路上问题不大,中军的大重量火炮,开头也还好,但是因为通行的数量过多,地形破碎的颇为严重。

    看着大军突然被绊在那里,火炮营的官兵们也十分紧张,若是因为他们耽误了行程,到时候说不得还要吃官司。

    “怎样,还有多少没过来?”李怀信有些着急的问着。

    火炮是他们攻城最主要的武器,若是少了它,那威慑力和能力都会减半

    “还有一少半,但是他们体积大并且挡着路,后边的迅雷弹车过不去。”

    炮车走的都是道路最中间的部分,他们行进的速度直接影响到大军的行进。

    “等不及了,让迅雷弹先行,晚一分,贺将军那里便多一分危险,此刻建奴定然如同疯狗一般的在撕咬。”

    好在不是全部被阻拦,剩下那一部分可以慢慢去,明军先到之后也不是当即开始攻城,势必要帮贺世贤清理掉包围他的女真人。

    李怀信下达命令之后,炮车便移到两旁,将中间让路给迅雷弹的运输车通行。

    难怪建奴选择赫图阿拉作为“都城”,从北面进攻还真是不方便,一路上不是苏子河割裂的河谷就是险关幽径。

    南路虽然整体相对宽敞,但是从抚顺关出兵绕过去南路太过漫长,从鸦鹄关出兵容易遭遇伏击,并且有一段不方便运输辎重的道路,所以只有此路相对合适。

    道路限制的情况下,明军不得不改变行军阵形。

    若是从天空看,便能发现,明军成了一条曲折蜿蜒的流动长龙,向着赫图阿拉涌动。

    先头军队马上要转弯,等他们出山之时,赫图阿拉城将会暴露在面前。

    现在,还不能冒然露头,还需要等着迅雷弹上来,便能开始冲锋。

    此刻,明军人衔枚、马摘铃,就连炮车之类也是小心翼翼的推着,不敢发出多大声响。

    万一打草惊蛇,让建奴有了防范,此前做的保密工作就功亏一篑了。

    此刻,就等着准备好之后,发起最后时刻的冲刺……

    城下的空地上,已然是尸山血海,在贺世贤的统领下,顽强的明军扛住建奴一次又一次的猛击,换来双方撒落满地的尸体。

    掷弹兵们扔的胳膊都麻了,仍旧难以阻挡女真人的进攻。

    他们实在是太多了,并且在战斗中学会如何躲避。

    几次拉锯之后,女真人已经对迅雷弹有了大概认知。

    只要他们散开距离,遇见迅雷弹便趴到地上,弹片射向空中,不会击中人体,如此造成的危害最小。

    虽然掷弹兵们也能控制其在空中爆炸,但是毕竟距离太近,弹体滞空时间不够,能够做到空爆的少之又少。

    看着那些八旗兵来来回回趴在地上,贺世贤怒极反笑。

    这他娘的,都活成人精了,可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不然以后防备迅雷弹的经验推广出去,再拿出使用,效果大打折扣。

    “传令,鞑子们要是再趴在地上,给老子那三眼铳狠狠的轰他们,要么就多扔些,往趴着的位置扔,总归一句话,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大人,迅雷弹,不多了……”

    一个千总小声回答道。

    “什么?”

    贺世贤闻言,差点跌坐在地上。

    迅雷弹的重要性,在与代善之战中已经体会到了。

    此番前来,特地多带五成的量。要不是有那么多迅雷弹,他很难在此地坚守住。

    “带了那么多,怎会如此快用完?”

    “此处女真蛮子狡诈,多分散进军,而且他们又知晓趴在地上躲避破片,因此杀伤力大幅下降。想要达到从前的效果,消耗量倍增!”

    不是他们拿的不够,而是参考标准变了,此前作战时候,女真人没有见识过迅雷弹的威力。

    并且也没有被反复炸过,不知道如何躲避,眼下一次次的轰击,虽然为之付出沉重代价。

    但是女真人已经知道如何在迅雷弹前保护自己,如果没有迅雷弹,那么真就是穷途末路了……

    贺世贤在心里想着,该当如何去面对眼前之局。

    同样煎熬不止他自己,还有敌军指挥官。

    眼看着女真人一次一次冲乱明军阵形,但是又被生生顶回来。

    杜度和阿敏哪里还有心情讨论功劳是谁的,明军作战这份韧劲,超越了他们的认知。

    打到现在,敌人仍然没有败像,莫说功劳,不惩罚他们都算是好的。

    此前在与张承胤作战时,也是两万人对一万人,相比之下,张承胤也是个狠角色,攻守有章法、带兵有魄力,名气远超贺世贤。

    但是,他可没有贺世贤这么能坚持,几次冲锋分割之后,便全军覆没。

    虽然眼下辽东的明军汇聚九边之精兵,但真要论起打仗,又有几个营敢和辽东拍胸脯说自己强?

    难道说,明军换了熊廷弼以后,真的换筋骨一样?

    不止杜度和阿敏,黄台吉和奴儿哈赤也想不明白。

    都为明军突然变强而百思不得其解。

    事实上,此事也只有方书安一清二楚。

    熊廷弼现在用的两人,一个李怀信,一个贺世贤,正是他在原本历史时间线上使用的两人。

    而他们三人的组合,也是几次战胜奴儿哈赤的原因之一。

    若是说明军脱胎换骨,那不可能,但是他们对明军训练和作战水平的提高,确实令人费解。

    “杜度和阿敏两人怎么会事,眼看就要胜了,怎得还打如此之久。”

    奴儿哈赤十分不解,不知两人究竟在干什么,明明是顺风局,怎么打成这样?

    “父汗,我也出去吧……”黄台吉小心翼翼的说着,一张红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你……算了,让镶黄旗去吧……你记住我此前说过的话。”

    面对着黄台吉的请求,奴儿哈赤还是没有点头。

    城门处,扈尔汗带着镶黄旗,开赴战场。

    镶黄旗比正黄旗人数少了一半,但实力并不差,作风低调却强韧。

122 白杆兵面前,谁不是弟弟

    看见新的旗帜出来,贺世贤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此刻的他,想到了当时的张承胤。

    以区区万余人面对八旗兵车轮战,想赢都难啊!

    老天,李将军到底为何不来?

    贺世贤心里的呐喊,无助的呐喊。

    正在他要绝望的时候,背后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鼓声。

    那是?

    明军的战鼓!

    大军来了!

    那些鼓声在贺世贤、在所有前锋明军的耳朵里,像是仙乐一般!

    从来没有这么好听的鼓声……

    “哈哈哈,老子的援兵来了,狗鞑子们去死吧!”

    满桂肩膀受伤,手上刚砍死个金钱鼠尾的女真人,正是筋疲力尽的时候。

    看见远处在冲锋的明军骑兵和连绵不绝的旗子,他的心都要开花了。

    来了,来了,可算是来了!

    一方欢喜一方绝望,角色不过是瞬间变换。

    眼见明军突然冒出来,黄台吉一张红脸瞬间变得失去色彩。

    “那些探哨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他歇斯底里的叫喊着。

    黄台吉向来智计百出、运筹帷幄,还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如此丧失理智过。

    想来也是,外边不知散布着几百哨探,竟然一点信息都没报上来,都被明军干掉了。

    奴儿哈赤挥挥手,“现在说那些还有何用,锦衣卫又不是只会构陷、抓人、看戏,关键时候,他们也是能出力的。罢了,罢了,你去准备吧。”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父汗,儿臣愿出战!”

    黄台吉不甘心,还没有和明军面对面死战呢,怎得就这般放弃,放手一搏之下,说不定还有改善。

    “天意如此啊,大明到底是人才济济,眼看辽东腐烂,我还以为机会来了。谁知道不过是一个熊廷弼,带着几个没有名气的总兵官,就将我们数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如今更是打到城下。以后的事情,靠你了。

    也是,自从大喇嘛不辞而别,我就应该意识到,天时地利已经不在我大金了。明军在熊廷弼指挥之下,还有人和之利。这一仗,在熊廷弼坐稳辽东经略的那一刻,已然决出胜负……”

    黄台吉看着奴儿哈赤,他这一番话说完,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

    再也不是此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大汗。

    对面,明军才不管他们发什么感慨。

    李怀信带着七万余人,挟着吞天灭地气势而来!

    前排除了辽东诸营的骑兵,还有手持白杆长矛的军队。

    正是石柱宣抚使麾下的“白杆兵!”

    他们的武器既长又利,用作开路先锋无出其右。

    随后是手持鸟铳的火器兵,列着整齐的阵形,踏着鼓点,带着死亡的气息向赫图阿拉前进。

    看着山呼海啸的明军,杜度和阿敏交换个眼神,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不安。

    若是明军都和眼前这只队伍一样难啃,他们也只有摇白旗的份了。

    不过,扈尔汗的想法不同,他才不认为,明军能够战胜大汗!

    要知道,此前数战,大金勇士可都是力压明军,眼下,能有什么分别?

    “冲啊!”

    镶黄旗对着明军发起了冲锋,不过几千人向着数万人的战阵冲去,远远看去,正似一只飞蛾,向着烈火扑去。

    如此动作。让所有人都有些吃惊。

    “扈尔汗这是去送死啊!”

    “娘的,自己想死别带着镶黄旗一起。”

    “大汗,让他回来吧!”

    城楼上众将都慌了神,扈尔汗自己这是要干什么,稀里糊涂的就扑过去?

    实在不行还能摇旗纳降,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死战?

    大不了放弃兵权做个富家翁就是了,难道非要为爱新觉罗家舍生忘死?

    不过,明军并没有遂他的愿,李怀信大手一挥,便分出来一队骑兵去对付镶黄旗。

    也是老熟人,正是刘綎麾下的军队以及朝鲜援军,当中不乏敢战能战的倭人营。

    扈尔汗有些愤怒,但是又无可奈何。

    人家根本没把自己当成正面敌手,只不过是挥挥手,像是赶扑棱蛾子一般将镶黄旗赶到一侧。

    就这,还不能不躲,没有人会迎着迅雷弹上,尤其是在观战得知那些东西的威力后。

    李怀信看见贺世贤的时候,身上的山文甲早就不成样子,就连原本的凤翅盔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头戴的还是亲卫递给他的一顶普通士兵的水磨盔。

    命要紧,现在不是讲就排场的时候。

    “老贺,我来晚了,回来给你赔罪。”

    贺世贤咧嘴一笑,一脸黑灰映衬着白牙红血,分外渗人。

    “来……来了就好……好啊……”

    说完,便一头栽倒。

    虽然他受伤不重,但是连番紧张以及碰撞之下,早就有些头昏脑涨,现在一口气放松,便再也坚持不住。

    “贺将军……”

    李怀信大吃一惊,以为老贺怎么得了。

    好在身边侍卫试了试,说到,“贺将军无事,当是劳累了。”

    “好,无事便好。”

    奴儿哈赤下达了撤兵的命令,但是杜度和阿敏两人不甘心一走了之。

    在他们有意拖延之下,女真人和明军死死缠住,难以分开。

    只不过,在白杆兵出现之后,场面就不一样了。

    白杆兵手里的兵刃白杆长矛,这种白杆长矛是秦良玉根据当地的地势特点而创制的武器。

    它用结实的白木做成长杆,上配带刃的钩,下配坚硬的铁环,作战时,钩可砍可拉,环则可作锤击武器。

    必要时,数十杆长矛钩环相接,便可作为越山攀墙的工具,悬崖峭壁瞬间可攀,非常适宜于山地作战。

    白杆兵接替先锋军,血战八旗兵,刚刚接触,向来自诩强横的八旗兵才知道,原来明军中还有这样勇悍的士兵!

    秦邦屏和秦民屏两人各自指挥一部,身先士卒,方才还在逞英雄的八旗兵,瞬间被杀得屁滚尿流,丢盔弃甲。

    枪长一寸,威力便大一分。

    虽然女真悍卒拿得是狼牙棒的重兵器,但是根本进不得白杆兵之身,半分作用都起不上。

    无奈之下,阿敏只好忍痛关闭城门,将还剩余的千余八旗兵留在城外,成为明军绞杀的目标……

123 狂轰滥炸

    随着女真人撤到城楼的火力掩护内,明军放弃了追击。

    任由他们在城下呆着,但是,赫图阿拉城却不敢再开大门。

    只要大门再开,明军骑兵若是冲进来,那就再也合不上。

    再看战场远方,之前还在和明军骑兵纠缠的镶黄旗已经没了踪影。

    要打,他们没有重火力,面对明军远程炮火和迅雷弹只有送死的份。

    要回城,除非从其他方向绕回去。

    至少表面上看镶黄旗人马向东北向去了,至于是否绕回城中,便只有他们知晓。

    野战才是女真人擅长的领域,回旋骑射,一层层拔掉明军的防御才是他们喜欢的事情。

    至于守城,比起明军,尤其是熊廷弼、李怀信武装下,火器化的明军面前,他们守城的手段真是不够看。

    当然,再拿火药炸城墙的事情是没法干了,同样的手段怎能连续使用两次。

    李怀信也没打算再用同样手段,他的计划就是炸,狂轰滥炸。

    反正他们火炮多,种类多,就是欺负建奴火炮不够多,射程不够长。

    大小火炮各种规格,加起来几百门,摆在赫图阿拉城面前。

    它的城墙没有水泥,没有糯米汁蒸过的熟土,只是普通的城砖加夯土制成。

    比起大明的关城,耐久度以及结实程度要差上太多。

    甚至由于险峻程度不如界凡城,相对而言更容易进攻。

    所以,此番进攻,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直接将火炮拉到跟前轰就是。

    此前界凡城虽然消耗不少火药,但是炮弹没有消耗,炮体本身亦是。

    而且女真人贴心的将玳岷关等关隘的大军撤了,更加节省明军的火器消耗。

    所以,在赫图阿拉,他们根本不用计算用量,直接无脑轰炸就是。

    左右是那么多药量,打出一大半,留下一些备用就好。

    别人围三缺一,李怀信不一样,他把所有的火炮摆在一面,反正最后即便女真弃城逃跑,只会向北方逃走。

    那里天高海阔,任鱼游鸟飞。

    关键是还有海西女真等这样的铁杆粉丝部族提供支援,并且,那里足够冷,不信明军追击过去。

    无边际的大明军卒,犹如拍岸的巨浪,一波胜似一波疯狂拍打着摇摇欲坠的赫图阿拉城墙。

    当然,军卒更多是喊着口号看热闹,现在还轮不到他们赤膊上阵。

    尤其是此前出过大力的车营,现在却闲了下来,不知道干什么。

    士兵们三五成群的结在一处,站在偏厢车上看热闹。

    “哎呀,他娘的,你看那一炮,直接将城门楼子的牌匾炸烂了。”

    “看见了看见了,直娘贼们,这帮炮手什么时候打如此之准?那老远都能干到牌匾。”

    “我看啊,八成是蒙的。这帮犊子们出发前在青楼里好好爽了一番,中间基本上就是在行军,一个像样的炮都没打。现在好不容易能打炮,还不是处刚青楼的力气来!”

    “胡咧咧个什么,那是蒙的,几百炮一起开,瞎猫也能遇见死耗子。”

    车营的军卒们忙着看热闹,但是炮营就是上下忙翻天。

    此时的火炮和火铳一样,发射一次都需要清理炮膛,当中有个环节就是要用湿抹布沾水清理炮管。

    一方面清理的更为干净,另一方面则是降低炮管温度。

    不然连续几发下来,炮膛不炸也会变形的不成样子。

    “将军,咱们的水不多啦!”

    一个千总冲着主官报告道。

    “那是事儿么?让弟兄们脱裤子!”

    “脱裤子?”

    “撒尿啊!你还想靠吐唾沫完事?”

    “得令!”千总说完,就要去下令,突然想起什么,“将军,俺们的尿也不够啊,您要不让车营的弟兄们也尿点?反正他们闲着也无事……”

    “嗯?光车营哪够,老子让步营们一起!”

    说完,指挥炮营的偏将便去找上级了……

    而炮营的人则抽出人手准备收集尿……

    赵梦麟在负责协调所有其他后勤事务,听见偏将的要求,便道,“尿要尿,车营无事,让他们去取些水来,我看这炮少说要打上一天,光靠尿还真不够,那味道骚气冲天,一会再把儿郎们熏过去了。”

    说着,赵梦麟便去传令看热闹的车营分出一部分去取水,近处水源不多,还要走上十余里,在他们来的路上才有些水源。

    再说炮营,刚换上尿,那味道真叫一个难闻,所有的炮手们都拿布条塞着鼻子,才能干活。

    “他娘的,这些王八羔子是多久没碰女人了,恁的骚气!”

    “你驴日的干活小心点,溅到老子嘴里了!呸!嗯?怎得有些甜?”

    呕……

    他的话一说,众人一阵反胃……

    特么,说什么疯话,还有人能是甜的?

    ……

    ……

    火炮持续不断的轰击,城墙被砸的没了原来样子,最外层的墙砖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再说城下的女真人,方才没有进去,还能躲在城门洞子附近不被明军追杀的人。

    现在哪里还有人样子?即使能躲过明军追击,又能如何?

    现在么,在无数炮弹的作用下,早就变成一坨肉馅儿。

    炮火轰炸了整整一天一夜,炮营的炮手们轮番休息,其他弟兄们则那棉花堵上耳朵以后踏踏实实睡去。

    四周全是值守的连环铳和陷坑,不计其数的探哨。

    女真人想要夜袭,只有找死的份。

    在饮食结构方面,缺乏维生素的女真士兵夜盲症要比明军差上不知道多少,莫说出战,出城之后能看见路,那都是好的。

    至于城墙后的女真人,也不说他们什么也不做。

    夜幕刚降临的时候,城门突然开启一部分,随即涌出来近百辆盾车。

    那些东西一看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东西,外边罩着的不是反复捶打的棉甲,而是数层湿透的棉被。

    明军当然能看见这些东西,毕竟夜色未浓,一下子出来不少东西,让漫无目的开火的炮手们瞬间找到目标。

    拿炮打移动靶子,要比打固定靶有意思多了。

    嘭!

    正当推车的女真士兵窃笑炮弹拿他们没有办法时,一枚大佛郎机的炮弹结实的击中盾车。

124 城破之!

    虽然盾车是用坚硬的木料制作,外边裹上铁皮,再蒙上湿棉被,抵抗火铳、连环铳足够。

    但是当面对的是大佛郎机,专门用来砸城墙的炮弹,那就不一样了。

    约有五斤多的炮弹,超过音速的速度,携带者巨量动能,呼啸而来。

    只要一炮,就将盾车砸成瘫痪。

    两炮命中,便将里边的人基本杀死。

    三炮击中,登时将其还原成为零件状态。

    击中盾车的炮弹反弹出去,依旧能将旁边车内的人群砸个稀烂。

    盾车原本就是为防备城头的擂木和箭矢以及火铳制作,从来不是为重炮尤其是重达五斤多弹丸的六磅炮设计。

    盾车之后,建奴再也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城头的火炮早就被明军扫的干净,上边更是令人都站不住……

    清晨,当阳光出生时,炮打一夜的城墙再度出现在世人面前。

    此刻,他哪里还有昨日威风赫赫的样子,早就是稀烂的不成模样,更有地方已然坍塌。

    是时候了!

    眼看着这道横亘在大明将士面前的吞人巨兽就要屈服,顶替贺世贤指挥的王宣已经红了眼。

    此刻他脱掉甲胄,扯掉上身的衣袍,露出一副雄壮身躯,一脚踢开擂鼓的军士。

    “你他娘的没吃饭么,起开,老子自己来!”

    冲锋的时候到了,作为指挥官之一,他自然不能亲自冲锋,但是做一些必要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一把抢过鼓槌,随即运起力气,急若暴风骤雨的密集鼓点响彻战场,后发的军卒踏着鼓点朝着赫图阿拉冲去。

    城墙被明军轰了几处缺口,缺口处堵满了女真悍卒,死战不退。

    明军步营没有上来之前,这里半个人影都看不见,还以为都被炮火炸个半死。

    没想到,明军刚要攻上来,他们就不知道从哪个缝里钻出来,守住这个要点。

    此时再看其它部分,也有着修补的痕迹。

    原来,女真人不是没有干活,只不过是躲在明军看不见的地方密切关注城墙。

    稍有破损便将其补上,此处同样,其后正有人指挥女真兵士搬运杂物堵塞缺口。

    原来!他们就没想过要退!

    但,那又怎样,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花巧都不过是花架子!

    即便是修好一处,其它地方也裂的不成样子。

    城墙根本就站不住人了,如果说还算是城墙的话……

    现在分明就是个土堆,就是这样,女真人依旧严防死守。

    明军人数众多,并且携带便与近战的三眼铳,在它和迅雷弹连番轰击之后,已有明军将士登上部分完整的城头,与女真士兵接战。

    城内,简陋的“皇宫”前广场正中,奴儿哈赤与黄太吉被亲兵围在中间。

    黄太吉跪地抱着奴儿哈赤腿哭道,“父汗,弃城吧,再不弃城就来不及了。”

    奴儿哈赤面色苍白,握在刀把上的手青筋暴起。

    “天不佑大金!徒呼奈何!

    幸好妇孺已经在后军保护之下出走,只要有她们在,女真就不会亡!”

    “父汗,莫要……”

    奴儿哈赤踹开黄太吉,怒道:“哭丧什么,我还没死,滚起来,准备弃城吧。

    让他杜度他们几个掩护我,你带着人马向另一方向走!

    记得,千万不要与我一道!”

    杜度和阿敏两人与明军鏖战半日,损耗超过一半人手,镶黄旗和明军打个照面,便损失掉三分之一人马。

    此刻城中,满打满算不超过两万四千能战之兵,其中还有不少伤号。

    两万余人,若是和明军决战,显然不够。

    此前两万多人出去,回来之人被炸的没了精神。

    但是突围的话,却是够用。

    “两万人你尽数带走,只给我余四千,靠着四千人,我也能冲出城去。”

    奴儿哈赤说完,便将正黄镶黄的信物交给黄太吉。

    眼下只有他的正白旗没有损耗,加上打残的正黄和镶黄,足够再起风云。

    汇集完其他剩余的人马之后,将其他人物由东门遣散,奴儿哈赤亲自统帅残兵,便朝着西门冲去。

    他要为黄太吉以及其他人们争取时间!

    不过,刚出城门便遭到箭雨与迅雷弹攻击,那里明军正在冲锋!

    直到留下数百多具尸体后,一众骑兵才堪堪冲出包围。

    城遂破之!

    李应祖看着远去的烟尘,回头问方书安,“就这样放他们走?”

    方书安放下手中武器,“建奴此次已元气大伤,没有几年功夫休想恢复,况且,他们还有用处,我与经略商议的计划可缺不了他们。”

    李应祖仍是不解,“奴儿哈赤乃当世枭雄,就怕他……”

    方书安笑了笑,“李兄不用担心,我大明火器仍然有待进步,你瞧着,以后不管是草原上还是山林里这些异族,在我大明火器之下只会更加能歌善舞。”

    李怀信命令搜寻整个赫图阿拉,伤重的女真残兵便直接了断。

    事实上不用他说话,士兵们便自行执行着。

    毕竟首级就是赏银,没人和银子过不去。

    当然完好的俘虏不能杀,俘虏可比首级值钱。

    建奴撤退匆忙,顶多拿走些细软,“皇宫”库里的金银根本没有时间搬走。

    加上各种女真贵族的家产,整个赫图阿拉的收获抵扣完发行的国债绰绰有余。

    但是,除了这些巨大收获,还有些令人怒发冲冠之事……

    城北一排牲口棚里,堆满了汉人尸体,无需费力辨认,便是只瞧发饰就能认出来。

    当中有被俘的士兵,有掳走的平民,也有不少老幼。

    不管如何,都是死状凄惨。

    就连尸山血海战过来的军卒也无不落泪。

    李怀信听闻后赶到一看,饶是见识各种战场惨状的他仍旧痛苦的闭上双目。

    “来人啊,将我大明子民仔细分辨,好生抬出来,着上我汉家衣衫,以我汉家礼仪,入土为安!”

    命令一出,军卒们默默无声的执行着命令,都是汉家儿郎,他们百战仍有命在,同胞们却是难以入土。

    此时辽东土地已经上冻,难以挖掘,但明军却硬生生挖出无数个深坑,用来下葬死去的同胞。

    最后,仍旧不解气的李怀信命人在他们墓前将女真人的首级垒成京观,抚慰亡灵,并刻碑震慑四方。

    魂兮归去!

    既不能安葬故乡,便永镇大明土地吧!

    用你们的鲜血,震慑着方圆数百里的宵小之辈。

    让他们,再也不敢冒犯大明!

    做完这些,李怀信下令,将赫图阿拉付之一炬!

125 方书安和李怀信的心结

    方书安最见不得这种情形,扶住墙壁,悲伤的不能自已。

    如果说战争让人感受到的是冷酷与无情,那么眼前的场面则是人间惨剧。

    人类难以消弭战争,但是平民不应当沦为战争的牺牲品。

    此时也没有战俘公约,同样也没有人权组织,对于蛮荒的部族来说,俘获的人群就是奴,和牲畜同等价值的存在。

    方书安是从文明世界回来的人,自然不会与令人为奴的事情有同感,更不会将人类哪怕是俘虏的当作两脚兽。

    幸好,大明是当时文明开化程度最高的国度,极少会发生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

    那些死去的人们啊,你们不会白白死去!

    你们将会长眠在这片土地上,见证辽东乃至整个东北在大明治下崛起的历程!

    正在他想的出神,蓦地感觉后颈一凉,抬头看时,雪花已是漫天,熙熙攘攘的落在人间。

    下雪了!

    战争结束,赫图阿拉付之一炬,该般的东西已经搬上车,该拉走的战利品也差不多。

    负责运输的商队来的速度很快,他们和后勤车辆一起担负起运输任务。

    当然,他们也不是免费劳动,不少东西,尤其是士兵的战利品,都是直接结算成货币。

    若是嫌带着钱不便,更是可以将其寄存在商家处,领一张票据之后到沈阳城甚至是京城拿回钱财。

    这样一来,大大减少士兵的负重情况。

    无论怎么说,都要比戴在身上来的方便。

    孙传庭找到方书安时,他正在面对着交接财物的士兵和商队的帐房发呆。

    孙传庭会以为他是初次见到残忍场面带来的后遗症,便轻轻拍着他肩膀。

    “书安啊,人生在世,有许多鲜衣怒马之时不假,但也会遇见各种各样让人难以释怀之事,我知道你难过,但还是需要开解自己。死者已矣,为将来计,能避免此类事情的发生,才是我辈应当执行之事。”

    他说的情真意切,方书安也不好说什么,之事顺着他叹口气说到,“你说的对,死者已矣,愿将来我大明子弟,再也不会遇见此类事情……那么,孙兄找我何事?”

    “制台大人找你,说是有些事情要和你商议。”

    “哦?”方书安想了片刻,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现在急着来找他,自然是针对逃走的女真人问题了。

    大帐外,孙传庭知趣地停住脚步,没有跟随,冲着他微微一笑,后者回以善意的笑容便走了进去。

    孙传庭虽然时常参与议事,但是真正的秘密还是不方便让他知道。

    果不其然,里边只有李怀信与贺世贤两人,其他人包括两位总兵都不在。

    “见过李将军、贺将军。”

    方书安恭敬的行礼。

    “好了,莫要装腔作势,此番战功,你当居首,再如此谦逊,可不像平日的你。”

    “制台此话,小子……嘿……还真不知晓该如何回答,您就别取笑我。”

    方书安其实脱裤而出想来一句,“是什么让你有了这种错觉?”但是想想两人身份,还是赶紧换了句词。

    好容易看见他有难为情的样子,两个家伙哈哈一笑。

    “好吧,你既然不愿居功,老夫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但是实情仍然要写信告知阁老……”

    “如您所愿,小子听您的。”

    “你个滑头呀,算了,不说你了。情报传来,如你所料,建奴逃亡东方,仍在聚集人手。至于黄台吉,果然是向东北方向逃去,前往海西部的地盘。”

    “马制台那里?”方书安问道。

    “自然是马林那里。”李怀信停了一会,似乎是思考什么,“马制台与我同级,自有经略亲自协调。不过,咱们真的就不去追击了?”

    李怀信还是无法放心,虽然熊廷弼的意思他听得明白,放女真残兵逃走,最好向东北方向赶去。

    但是两万骑兵,还是正黄、镶黄、正白三个能战的旗。

    虽然正黄旗和镶黄旗都削弱的厉害,却仍然是百足之虫啊。

    “既然经略如此安排,我们踏实等上三天再行追击吧。毕竟经略有着他的打算。最关键的问题,其实您不用问我就清楚,若是咱们真心要围困那两万人,能围住么?”

    方书安的话,像一道闪电,点亮他的胸膛。

    可不是么,虽然他们将八旗兵从六万杀得只剩下两万五,但那些剩下的都是熟悉过明军作战套路的对手。

    并且可都是百战精兵,即便当时真的在赫图阿拉决战,都不见得能尽数剿灭。

    明军人手不少,但是要围城,还是差了些。

    围城围不住,便只能放其出来在野外。

    女真逃出去的可都是精锐骑兵,明军将近十万大军的数目是不少,想要追击两万多辽东最好的骑兵,至少也需要相应的骑兵再行。

    但是他们手上现在的数目和质量,却是不够的。

    综上来看,尽管明军是有意放走女真人,但是他们除却放走,还真找不到更为有效的办法。

    方书安解释完之后,李怀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尽管他知道熊廷弼的策略,也知道自己其实做的很成功。

    但是,在潜意识里,他始终认为是有机会全歼八旗兵。

    直到方书安一番分析,才将问题看得透彻。

    他们打掉那些人,虽然战力不俗。但是比起逃掉的几个旗,战力到底差上一格。

    真正的对手,正是逃掉的那一部分。

    现在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把握全歼之时,才能放心。

    “好吧,那就踏踏实实是等着,将事情料理完之后,我们马上开拔!”李怀信说完,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还有另一件小事,你随我去另一个帐篷看看。”

    方书安和李怀信、贺世贤移步另一个远一些的军帐,这几个军帐与其他的区别明显。

    掀开帘子,就着灯笼的光亮,方书安看到军帐正中柱子上绑着一个穿着女真传统服饰的女子。

    李怀信上下打量,一旁一个锦衣卫小旗急忙将灯笼凑的近些,女子身量不低,骨架也较汉人女子宽大,容貌秀丽,一双灵动大眼怒视眼前众人,只是口齿流涎,明显被人卸掉下巴。

    李怀信点头示意,小旗随手托住女子下颌往上一带,军中自有通晓女真话的通译,对女子进行讯问。

    过了一会,通译直摇头,对李怀信拱手道:“大人,此女只辱骂我等,并不回答小人所问。

    贺世贤怒道:“直接将她砍了就是,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女真泼妇罢了。”

126 你看这雪,它又大又白

    女真女子转头盯着贺世贤就是一阵叽里咕噜,看表情就不是什么好话。

    锦衣卫小旗附和道:“贺将军所言极是,为抓这个女真女子损失好几个兄弟。”

    方书安好奇道:“哦?她武艺如此高强?”

    “到也不是,只是她身旁有几个护卫,就像辽东山里的熊瞎子,身材极为雄壮,力大无穷,颇费不少功夫,还折了几个兄弟。”

    方书安笑道,“她听得懂我们说话,而且我估计她在女真地位不低。贺将军方才说要砍了她,这女子瞬间就掉准炮火朝着贺将军开火,若不懂汉话这说不通。”

    女子反倒闭上嘴,死死盯着方书安。

    见他这么一说,李怀信和贺世贤对视一笑,眼底浮现无法掩盖的笑意。

    “好了,咱们去外面谈。”

    既然方书安自己能意识到女人是此行的目的,剩下的事情就不方便对着本人谈了。

    李怀信笑呵呵的说着,浑然看不见那女子剧烈的折腾。

    看的出来,她意识到三人是说话顶用之人。

    但是,竟然不再问她问题,这是什么道理?

    三人出帐后,贺世贤先开口,“哎呀,老夫许久未见雪了,初见之下,甚是欢喜。你看这雪,它又大又白……”

    李怀信哈哈一乐,“老贺,辽东的雪花可比我那西北还要大,莫说你,我也未曾见识过,咱们也要好生对酒当歌一次。”

    神特么的对酒当歌,这俩老狐狸突然一唱一和,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方书安的直觉告诉他,需要尽快离开此地。

    要不然,就要被两个老狐狸卖了,还得给他们数钱。

    “既然两位将军有要事在身,小子先行告退……”

    见他如此不上道,李怀信急了,伸手打他脑袋,“你个机灵鬼,跟谁在这装傻子呢?老子等你自己开口,你就是不开是不是?”

    看着他怒目圆瞪的样子,方书安呵呵地道,“看您说的,小子傻不愣登的,有话您直说便是,绕的圈子大了,小子忒蠢,不懂……”

    “你个犊子!”说完,李怀信作势又要打。

    “好了,好了,您莫生气,要是早这么客气,我这不就说了么。”

    方书安正话反说的功夫,气的李怀信干瞪眼,反倒是贺世贤在一旁哈哈笑着。

    “纵横辽东的李大总兵,竟然被一个没毛的小子戏耍的团团转,说出去给建奴听到,只怕他要吐血而死。”

    “你还笑!”李怀信说他一句。

    “小子有毛啊,谁说小子没毛!”方书安急赤白脸的解释道。

    “是么?你脱了裤子老夫看看。”贺世贤挑着眉毛说。

    ……

    怎么好端端的聊天,突然改里改气的,方书安决定不绕弯子了,再继续接下去,指不定说些啥。

    “好吧,两位,您让我看一个女真女子,总得有说法吧。”

    “你看看,多上道,早这般说不是了。”李怀信指着方书安,对贺世贤说着。

    方书安在心里自然也有些郁闷,到底是因为什么,要让他看这么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主将副将一起,加上他这么个狗头军师。

    “你又不是不知道,经略出门之前,可是反复叮嘱了,你有便宜行事之权,我俩到底是军人,有些事,并不方便……”

    李怀信说着,贺世贤也没听,一个劲方书安使眼色。

    这特么,到底是要干啥?

    难道是想让方书安将这女人睡了?

    那可不行,万一女人也是如此想法,该当如何?

    这种事情不能干,出现在赫图阿拉的女人,不是建奴就是某个贝勒的小老婆吧。

    动了她们,可不是什么小事情,被捅到朝堂,谁都救不了他。

    当年蓝玉名震天下,有一件事不就是因为对蒙古人妃子干了什么,最后被清算。

    若是因为管不住裤裆里的玩意,最后达成死罪成就,那可就白瞎了穿越这一回。

    “你难道察觉不到她身上的贵气么?”贺世贤一旁鼓动道。

    贵气?

    方书安没什么察觉,倒是骚气能察觉到一些。

    “依小子看,她还是交给锦衣卫处理吧,虽然经略说我能便宜行事。但是若是关系到建奴或者身旁的亲眷,小子还是不插手的好。”

    李贺二人当然知道交给锦衣卫是别人挑不出错误的方法,但是方书安智计百出,他若是能牵头,或许有更好的结果。

    但是既然他如此表态,两人也不便逼迫。

    “好,便交给锦衣卫,书安,去准备撤回的事情吧。”李怀信原本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既然方书安没有办法,那就按规矩走便是。

    ……

    ……

    大军开始分批回撤,雪越下越大,趁着大雪没有封山,大军只能加快速度。

    方书安回头看看依旧在大火弥漫的赫图阿拉,舒了口气,轻轻磕了一下马腹,追上大部队。

    队伍末尾,是一排排的囚车,囚车之中尽是些捕获的女真战俘,中间囚车上,锦衣卫抓得那个女真女子,正裹紧衣袍,躲在囚车角落,冻的瑟瑟发抖。

    女子的身份最终被投降的女真战俘揭发,果然来头不小,竟是黄太吉的正妻哲哲!

    锦衣卫伏击带着妇孺逃窜的女真后军,却不料哲哲沉着指挥,破坏了锦衣卫大计,冲出包围断后时才被抓住。

    负责押送的锦衣卫小校看方书安盯着哲哲,凑了过来,方家是锦衣卫世家,自然觉得亲近。

    “方少爷可是对那贱妇感兴趣?晚上我让人送到您的帐中?只要您别弄死就好,随您摆弄。”

    方书安脸色发黑,不好发作,毕竟自己现在不过是个白身,笑骂道,“胡说些什么,你可知那人是谁?

    “小的不知……”

    “不知道也好,但是告诉你,记清楚了,别让人欺负她,一般人动了她,说不得还是死罪!再者,她对我们还有用。”

    “竟然是这般么……”小校有些后怕,不过转念继续说着,“方少爷仁慈,兄弟们是知道的,这些女真鞑子心狠手辣,根本就是畜牲。屠戮我汉人如同猪狗一般,界凡城中兄弟们曾发现一眼枯井,里面…里面皆是我汉家女子尸身。”

    方书安默然,听完打马走了。

    只有铁与血,才会减少此类事情!

127 马林部破防

    大军撤到玳岷关时,所有人原地修整,整理物资。

    雪势忽大忽小,玳岷关几乎没有落雪,地面干燥便于通行,所以要将雪地的装备卸下。

    方书安原本落在最后,走着走着便速度加快,到达此地之时,已经到达刘綎队伍当中。

    刘綎麾下的队伍配置相对均衡,虽然没有白杆兵那样一枝独秀的队伍,却也有着自己的特色。

    比如手下一支大刀装备的重装骑兵,也是战力一流的存在。

    与其同行的是潮鲜军队,元帅正是姜弘,这姜弘,虽然是潮鲜人,但是一口大明官话说的十分地道。

    将其放到人堆里,根本就分辨不出是潮鲜人。

    事实上,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在潮鲜半岛上,想冲破底层,要成为上游社会的一分子,汉话是必须要学会的,汉字的书写也要不逊于汉人。

    不然,根本就不可能成为潮鲜社会的精英。

    因为,所有的书籍都是用汉语书写,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文字,不会读写汉字简直就是文盲一般的存在。

    即便是后来他们弄出训民正音,依然要在代表身份的证件上标注汉字,因为读音的重复率太高了,根本无法分清名字是哪个字。

    方书安前世去南棒公干出差时,去过在汉城的潮鲜王宫,里边所有的注释依旧保持着原汁原味的汉语状态。

    其他一些古迹,同样如此,所以很多南棒人要求改为彦文注释,不然都看不明白。

    但是,古迹就应该尊重他原本的样子,改成彦文是怎么回事?

    它在历史上就是汉语标注呢啊!

    是以一直未被通过。

    话说回来,姜弘不但汉话说的好,礼仪也是一套一套的,一看就是跟随专门的礼仪师父学习过。

    相比之下,方书安反倒像是个来自异国的不知礼毛小子。

    按理说,战役结束后,潮鲜军队就应该打道回府。

    但先是姜弘赖着不走,再是熊廷弼也没有正式见过。

    所以他们便跟随明军前往沈阳城,接受一批来自朝廷的封赏再说。

    面子工程这种事,古往今来一直都是存在的,潮鲜军团或许无法和白杆兵等主力军相比,但是大老远来,给点好处倒是没有问题。

    虽然在后世,南棒总是抢中华文化圈的各种历史遗产,但是在大明,他们可是正儿八经汉文化铁粉以及大明铁粉。

    要不是倭人和女真人拿枪顶着头,说什么也要得到大明皇帝的命令行事。

    如此铁杆的小弟,给点好处正常。

    别的不说,赫图阿拉可是拉回不少甲胄兵刃,那些东西大明不屑,送给潮鲜军队,他们不会拒绝。

    和姜弘交流完以后,方书安耳边传来几句熟悉的台词。

    “斯国一,大木君说的极是。”

    “山形兄莫要谦虚,此番你们也有战功在身。”

    斯国一?雅蠛蝶?

    倭人?

    此时再看说话的几人,罗圈腿,五短身材,虽然身着明军服饰,依然挡不住他们身上扑面而来的岛国味。

    趁着一众人在吹牛十三的时间,方书安小声问着身边的刘綎亲卫。

    “老哥,那几个是倭人营的将领?”

    “正是,方公子,那个最为粗壮的是千总大久保嘉人,左边的是副千总东尼大木、右边死副千总山形健,都是倭人营一等一的好手……”

    刘綎当年在潮鲜抗倭战争中,与倭人数战,同时也在沿海参与过剿灭倭寇的战事。因此,手下有不少投降的倭人。

    虽然他们整体上的战斗水平不如明军,但是单兵战力并不弱,尤其是从小进行训练的死士或者武士之类。

    偏偏这些人和倭国当权派是敌对势力,即便最后释放他们也不愿回去,所以便投效在刘綎手下,随着他南征北战。

    谁知道,原本是边缘人物的他们,在被大明先进装备武装,熟悉大明作战阵法之下,竟然成为刘綎所部最为精锐的战力之一。

    与他麾下的大刀重骑兵地位几乎没有差别,想当初在潮鲜战场被明军撵着跑的杂牌军,最后竟然成为明军的一支主力,不得不说世事造化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其实想想也能明白,回去面对的是死对头,在大明,吃好喝好住好,肉体上富足,精神上饱满,他们根本没有回去的理由。

    想要不轻易的丢掉这份饭碗,只有加倍努力,得到主帅的信任。

    是以战绩越发突出,成为一支可用之军。

    当他还在和刘綎亲卫八卦东尼大木等人时,只见李怀信的侍卫焦急的冲着他过来。

    “方公子,大事不好了,大帅请你速速前往大帐。”

    看着侍卫表情,方书安意识到事情十分严重。

    “好,我这就去,麻烦你去将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位兄台找来吧,让他同样去帅帐找我。”

    “您不说我也会去,二位公子也是大帅邀请的对象。”

    方书安赶到帅帐的时候,各方主帅已经齐聚,原本他们就在商议事情,此番正好有军情传来,便召唤各自的谋士一同前来。

    “贺将军,你来说说吧。”李怀信说到。

    “半日以前,黄台吉突破马林部防御,此刻已经跳出我军围困,冲出尚间崖,向叶赫部进击!”

    “叶赫部?黄台吉现在还有心思去叶赫部么?”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追上去,杀了他们!”

    “黄台吉这么来一手,是否虚晃一枪,实际上不过是要逃跑呢?毕竟他只有进入海西部或者更北方,才有可能脱离我军追击。”

    明军众将各抒己见,分别持有不同观点。

    方书安看看李怀信,见他也注视着自己,只好报以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虽然他们都很坚定,叶赫部不过是虚晃一枪,但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需要他们去叶赫部走一遭。

    “经略如何说?”刘綎问道。

    “经略的消息尚未传来,我们还是先拿出个章程,看看与经略的有何区别。”

    “马林也是将门世家,本人也不是庸才,怎么会败得如此轻易?”

    这是除了几个知情人之外,其他人都想不清楚的事情。

    他们虽然装备的迅雷弹少,但好歹不是一个没有。

    虽然马林不是个花架子,但奈何敌人更狡猾!

128 识时务的科尔沁

    黄台吉在收集到明军几种进攻方式之后,已经有了相应的作战方法。

    马林防线在北方,在装备迅雷弹之后,从来没有进行过实战。

    其战术也要比贺世贤更僵化一些,黄台吉手下虽然是残兵,但确实抱着求生之心。

    此消彼长之下,马林确实没有优势。

    他们的阵形并没有贺世贤的合理,在经受过迅雷弹袭击的八旗兵面前,漏洞不少,所以很轻易的便被黄台吉破掉。

    好在女真人知道,自己虽然能破阵,但是想要彻底赢下马林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们在挑软柿子叶赫军队一通打杀,抢走他们的辎重粮食之后,便一阵风似的跑了。

    去的方向,正是叶赫部。

    布扬古和金台吉哪里敢耽误,紧随其后的追过去。

    马林虽然失败,但是也不能弃盟友与不顾。

    所以便成了眼前的样子。

    虽然黄台吉击破马林部防御,但是并未能挽回多少影响,因为人们只会记住赫图阿拉被攻破,并不会觉得黄台吉逃走是胜利。

    消息流传如风,最先知道建奴战败,赫图阿拉被攻破的,是蒙古科尔沁部。

    首领奥巴知道后就惶惶不可终日,蒙古诸部属他科尔沁与建奴交往最深,这些年婚丧嫁娶不绝,要是明廷秋后算账,凭科尔沁这点兵马万万抵挡不了。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派出使者,携带金银美女向朝廷表忠心。

    但是等到召集部族人手商议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先前手下可是有不少女真死忠,无论如何也会为女真说话,此刻即便是面临女真战败的情况,也不应该如此无动于衷。

    奥巴意识到,事情一定有什么蹊跷……

    再说其他部族概况,林丹汗虎墩兔忙着和大明商人做生意,恨不得将草原上所有掉进草里的毛都搂起来摘干净,交给他们。

    放着谁也不知道,以前鸡肋般的羊毛,怎么突然就那么值钱了呢。

    此前虎墩兔是骑墙两面派不假,但是自从成功的和大明羊毛商人搭上线之后,竟然有了源源不断的粮食和财物。

    竟然能高出行情两成的价格收买牛羊,据说,那些也是要卖给明军的货物。

    以前南征北战的一个汗王,如今活脱脱草原最大的贩子,专门在其他部落和大明商人间做二道贩子。

    虽然从心里看不起他,但是奥巴知道,那是眼下能让部族强大的最好办法。

    至于其他部族,要么是与大明距离远,要么就是和女真是劲敌。

    此刻女真遭难,于他们而言并非是什么坏事情。左右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并没有什么不好。

    心里下定决心的奥巴,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实际上已经在召集心腹,在科尔沁的帅帐,一场疾风骤雨正在酝酿。

    事实上,奥巴的二儿子和三儿子,根本就是女真铁粉,与奴儿哈赤、范仁宽等人的交情非同一般。

    当黄台吉密使找到他们的时候,便已经下定决心,干掉父亲,继承科尔沁的大权。然后带领科尔沁与黄台吉结盟,向大明宣战。

    反正他们若是继续老老实实的在科尔沁混,最后也只能做一个毫无实权的小头目,再过几年便会一人分一块牧场,去放放牛,数数星星,天天体验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快感,了断残生。

    毕竟他们头上还有一个兄长,他才是科尔沁的合法继承人。

    只要大王子还在,他们俩始终是后备。

    并且,不同于激进的老二和老三,甚至和乃父不同。

    老大是坚定的民生派,最大的心愿可不是称霸天下,逐鹿中原,他只想让科尔沁的子民们吃饱穿暖,不会整日东奔西跑的讨生活就是。

    事情依旧要做,这一日,科尔沁草原号角声不绝,那是再次召集各部商议的声音。

    眼下非常时期,商议多些极为正常。

    但是今日么,有些许变化,老二和老三心中有事,两人原本最喜欢站在靠近奥巴的位置,如今却在门口。

    若是有心人发现,自然能察觉出异常。

    老大已然瞧见这一番变化,开口道,“二弟、三弟,你二人怎得站到门口去了,快回到你们的位置,不然父亲会怪罪你们。”

    排列顺序原本就是长幼有序,从亲到疏。

    老三倒也算急智,捂着头说,“大哥,我今日有些许眩晕,许是昨日饮酒多了,二哥照料我下便是。”

    “怎得,可要紧?”老大十分关切地问到。

    “不打紧,不打紧,透会气,见光好些,父亲议事不敢不来,但实在难受。”

    见他说的这般,老大也不便说什么,没走到近前便又返回自己的站位。

    兄弟们能乱站,他身为长子,将来要继承衣钵,严于律己是必须要有的态度。

    随着通传声,奥巴一脸微笑的走了进来。

    “怎得,都做好准备了吧,那便启程,去向明军表达我们的意思,记住,一定要见到辽东经略熊廷弼,他才是说话掷地有声之人,其他人,即便承若什么,也算不得数。”

    说完,见众人都没有什么表示,他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表情,殊不知,在掠过老二老三的一瞬间,眼角便带着一丝狠厉。

    “你二人何事,为何站在门口,过来说话。”

    奥巴直接点名老二老三,等着他们反映。

    “父亲,儿子今日有些难受,在门口见见凤,便会好些……”

    “见什么风,古古怪怪,过来老子看看。”奥巴不耐烦的挥挥手打断他们。

    “这……”

    二人对视一眼,忽然老三失声道,“哎呦,我这头晕又严重了些,想要吐。”

    说着,便捂着喉咙,不断干呕起来。

    众人见他这般,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堂堂科尔沁汗王的三公子,应该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怎的现在跟弱不禁风的小鸭子一般。

    莫非是女人玩的多了,成了软脚蟹?

    不过,正在这事,账外突然传来连串声响。

    哗啦啦~

    整齐的甲叶子摩擦的声音。

    多哆!

    突然,声音打住,账外一片安静。

    老三听到此,痛苦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进来吧!”

129 奥巴的危局

    什么?

    众人纷纷一惊,参与议事的人员已经全都在此,谁还要进来?

    帐帘掀开,只见数个落下面甲的人齐齐进来,站在大厅中央,手里握着寒光闪闪的兵刃。

    “放肆!”

    有人大喊着。

    “滚出去!”

    几人不但不动,更是拿刀一指,说话之人登时反应过来,娘的,这是要叛变!

    老三此刻一改脸色,换做一副得意洋洋的面孔说到,“怎么,这会不说话了?方才说我不是男子汉的站出来,我看看你是不是男子汉,是不是急着拿鲜血表现下自己?”

    他这么一说,更没有人敢动了。

    若是一般作乱之人也罢,眼下可是汗王的儿子,那么事情就有些微妙。

    蒙古人虽然不少悍不畏死之辈,但那也是在能够抗争的基础上,至少是要能够打上几个回合,决出胜负。

    现在帐内外都被人家控制,出来只有无谓的死亡。

    只能做一个砧板上的肉鸡,丝毫没有还手之力,那样,死的太没有价值。

    老二和老三径直走向奥巴,蓦地,半路杀出个人影,伸出双臂阻挡着二人,防止他们向前。

    “二弟三弟,你们不能对父亲这般。”

    “你起开,这里你说了不算。”老二作势要推开他。

    “看在长生天的份上,你们莫要对父亲如此。”

    大王子巴达礼说着。

    “我的好大哥,你是不是傻,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有时间操心别人?”老二说到。

    “我看你是学汉人读书读傻了。”老三也嗤之以鼻。

    “不能,那是生我们养我们的父亲,你们若是想要权利,拿走就是,命我有,杀了我,给父亲一条生路!”

    奥巴看着三人扯皮,心中由冰寒渐渐转为微暖。

    老大这孩子虽然向来喜欢拧着干,但是关键时刻是个能靠得住的,若是都像老二老三这样的白眼狼,那他索性自杀得了。

    一个像样的都没教育出来,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巴达礼,让他们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将我怎样。”一直不开口的奥巴终于发话。

    “父王,不可啊,他二人包藏祸心,您不能由着他们,现在还来得及!”

    巴达礼有些急了,现在不是考验父慈子孝的时间,若是两人真要动手,一刀下去之后,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将无法挽回。

    只要自己能让他们回心转意,哪怕父亲改变主意让出位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科尔沁的命运,从披甲人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

    “让他们过来!”

    奥巴声音又提高几度。

    巴达礼原本依旧要再争取一番,但是见到父亲发怒,只好长叹一声。

    “长生天,愿你保佑我科尔沁吧。”

    说完,他便垂头丧气的站在一旁,让开了路。

    老二老三一路晃荡着,看着方才还鄙视他俩的众人,要么是低下头去不敢言语,要么就是一副讨好的目光,只有几个死硬分子还算有骨气,几双眼睛瞪着他们,恨不能用目光杀死他们。

    “四叔,你这般看着我又能怎样,不过你也就是看着了,一会儿,啧啧……”

    老三一脸洋洋自得地笑着,眼里满是嘲讽。

    满珠习礼脾气登时就来了,扑着就要上来。

    “你个小崽子,老子先废了你!”

    “满珠习礼,住手!”,奥巴大喝一声。

    大哥仍然是大哥,满珠习礼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奥巴发话,他便停下手,立在一旁。

    只是胸口还在气愤的上下起伏着。

    “行,你有本事,一会儿就收拾你!”老三指着满珠习礼道。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仍旧是拿下科尔沁,所以他的首要目标是奥巴。

    至于其他人,一会儿收拾便是。

    “原来我想,你们的胆子,也就是当个小小领主,手下有些牛羊,肯定饿不死,但也不可能兴旺发达,想不到,今日有了出息,要对为父下手。”奥巴看着两人,表情深不可测,耐人寻味。

    老二闻言,表情一黯,虽然前途看上去十分刺激,跟着黄台吉和明军作战。

    但是要杀掉父亲,无论怎么说,都是要突破人类承受能力的一件事。

    听奥巴这么一说,他顿时就有些心软。

    是啊,实在不行,就去向明军示好吧,毕竟,明军刚刚打了一连串胜仗。

    “二哥,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只要你管得科尔沁,咱们还不是说怎样就怎样。明军又能如何,咱们已经箭在弦上,现在,没有回头箭!”老三在旁边喊着。

    “二弟,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一切都好商量,父亲这里,我来给你们求情,下半辈子做个富家翁也不错!”

    巴达礼趁着老二心里有活动,赶紧劝了起来。

    “二哥,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啊!”

    “够了!”老二手一挥,示意两人停下。

    “父亲、大哥,做人一定要讲信誉,我等与建州部会盟已久,帮助他们也是应当,你们一句话就要改变,那不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

    老二也是脑子活泛,不知怎得,就想出来这么一句替自己开解的话语。

    “这不是信誉的问题,是关乎到科尔沁生死存亡之大事,家国大事,岂是言而无信四个字能够讨论的?”巴达礼仍旧进行着自己的攻坚战。

    “大哥,你莫要费劲了,我心已决,眼下铲除后患才最为重要!”老二伸伸手,制止要说话的巴达礼。

    “二哥,这就对了,干吧!”

    说完,老三招呼一声,“来人啊,将他给我绑了!”说着,他指着坐在王座上的奥巴。

    “我给过你们机会,但是你们偏偏选择了死路。”

    奥巴说着,字里行间充满了寒意,好像那话是从极寒之地蹦出来一般。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老三再度喊道,然而,奇怪的是。

    那些落下面甲之人,仍然没有动作。

    “扎鲁特,你们在干什么!”老三有些急了,说好的计划,怎得要变卦?

    “哼哼,你们啊,你们。”奥巴咬着牙说到。

    倒不是他多么恨,而是为背叛难过。

    “你们倒是给老子冲啊!”

130 吴克善献计

    披甲人依然没有动,直到奥巴挥挥手。

    唰唰唰!

    众人齐齐掀开面甲,一眼看去,哪有老三说的扎鲁特?

    这些人分明是奥巴的亲卫!

    “啊?怎会如此?”老二失声道。

    “老头子,你竟然这般!”老三也惊呆了。

    谁能想到,奥巴在会议之前已经获悉他们要行动的阴谋。

    他执掌科尔沁数十年,经历过多少风雨。

    老二和老三那点手段,看都不够看的。

    满珠习礼哈哈大笑,“两个兔崽子,爷们儿们玩阴谋的时候,你们两个生都没生出来呢,现在就想篡位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大哥,关起来吧,将他们黜了,再不叙用。”

    谁知,奥巴摇摇头,并不同意满珠习礼的主意。

    “大哥,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有第一次,后边就会有无数次!”

    “谁说要饶恕他们,职位不要,命也别要了,来人啊,拉出去砍了。”

    奥巴轻飘飘的说着,似乎要杀的人不是自己儿子,而是两个毫不相干之人。

    “啊?”满珠习礼也有些吃惊,他想不到,向来有些怀柔的大哥,这番会如此决绝。

    “父亲,不可啊,小惩大诫,二弟三弟有错不假,但您宽宏大量,饶他们一命吧,哪怕发配到北海牧羊都行!”巴达礼突然跪下求情。

    “糊涂!现在他们能杀我,将来就能杀掉你。离心离德之人,我科尔沁不需要,就算是我儿子又能如何!”

    “父亲……”

    巴达礼叩头说着。

    “闭嘴,你是汗王我是?”

    奥巴这句话杀伤力巨大,巴达礼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他酝酿一番,还要说话,却被满珠习礼从一旁拉住。

    后者并不说话,只是摇摇头,递给他一个颇有深意的眼色。

    虽然巴达礼诚心要求救二人,但是满珠习礼的眼神告诉她,事情不可能办到。

    “汗王,两位王子罪大恶极,理应处死,但现在非常时刻。若是咱们自己杀了,即便是传给明廷首级,只怕仍然要认为我们作秀。但是,要将他二人押送给辽东经略,那情况可就大大不同!”

    说话之人是吴克善,若是论起关系,他和建州部要比两位王子亲近多了。

    但是,在部族生存面前,即便是他女儿在建州部又能如何?

    拳头硬的爷才是大爷,拳头软的爷是兔儿爷。

    “嗯……吴克善说的是,也罢,先饶过二人,去见熊廷弼时候带上便是。至于熊廷弼如何发落,那是他们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奥巴一言便决定生死,连看都没有看瘫倒在地的二人。

    事实上,在他们开始表演的那一刻,奥巴就决定杀了这两人,以儆效尤。

    孰料,吴克善出了更绝的主意呢。

    把罪魁祸首押过去,既能讨好明军,又能让他避免因为投降杀掉儿子的坏名声,

    怎么看都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熊廷弼若是顾及科尔沁的面子不杀,那最好不过,好歹是两个他儿子,能多留下一条血脉。

    若是杀了,那他科尔沁在其他问题上就能少付出很多。

    用两个叛徒当筹码,换回不少利益,怎么看都是十分划算的事情。

    家事国事,很多时候都是掺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决定两人命运之后,奥巴便安排下一步事情。

    既然是去向明廷谢罪,那么前往之人必须要有足够重的分量,他奥巴亲自去当然最好。

    但是草原的情况并不允许,若是他出门,只怕回来以后,天都变了。

    谁敢保证背后没有人再使点心思,夺了位子。

    所以,最后决定是由巴达礼代父谢罪,同时由满珠习礼配合。

    一老一少的搭档,能够弥补巴达礼在经验上的不足。

    对于如此安排,巴达礼没什么好说的,这些都是分内的事情。

    至于面临的危险,那自然是有的,但为了科尔沁将来,即便赴汤蹈火,他也只能去了。

    带上准备好的见面礼,组织好时节团,一行人便向辽东经略驻跸地进发。

    数十辆大车赶到沈阳城时,恰好遇到回来的军队。

    看着旌旗十里,走起路来没有多少精神的明军,巴达礼心里有些落差。

    他在满珠习礼耳旁说道,“四叔,明军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色,这就赢了建州部?”

    满珠习礼耐心的说着,“巴达礼,你莫要看精气神,他们是百战归来,又是长途行军。现在又没有校阅,怎么显示出?”

    “那要怎么样才能判断是百战之师?”

    “你看他们的武器,其他东西虽然凌乱,但是武器却包裹的严严实实,即使漏出来的部分,也是擦得一尘不染。

    再看他们的甲胄,上边可都是血迹,但是并没有多少破损,说明上边沾染的都是敌军的血。

    随后看那些人的眼睛,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若不经意对视,里边满是杀气!那是离开战场之人时间还短,浑身杀气还未散尽的状态。”

    “原来,这里边有那么多说道……四叔,他们,真的很能打?”

    满珠习礼叹口气,“若是此前,我科尔沁的勇士说不得还能与之一战,但今日见识到他们的军卒,索性一点念头都没有了。

    不说他们其他军队,就是这么一队骑兵,虽然骑术上比不上我科尔沁勇士,但是要与之作战,半分胜算都没有。

    他们的血气,是从数万八旗兵身上取得的,建州部那些战力有多强,你也清楚……”

    熊廷弼也想不到,科尔沁使者还没见到他,便被安排上了下马威。

    天意安排在一起的偶然,间接促进了谈判地顺利进行。

    ……

    ……

    结束一次会议的方书安,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的战事已经脱离历史轨迹,建州部战败,明军掌握主动权。

    黄台吉究竟要做什么?

    叶赫城虽不甚高大,短期攻破也非易事,况且布扬古与马林联军在后面紧紧追击。

    若是说前两天,他们是要搅乱浑水,现在还这样干,就让人摸不到头脑了。

    真的要去啃一啃么?

131 科尔沁的机会

    掀开帘子进入自己帐篷,骆养性正在火盆旁边烤着火,见方书安回来点了点头,随即用手中棍子捅捅火盆里的两个泥疙瘩。

    方书安很是无奈,“你烤个肉,干嘛非要跑到我的帐里,去去去,有本事去大帅帐里烤去。”

    骆养性翻了翻白眼,“我又不懂打仗,去哪做什么,而且,有锦衣卫在的地方,他们都感觉不自在,就不去给他们添堵了。”

    “所以你就给我添堵?”

    “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锦衣卫世家啊。”骆养性回他道。

    说话间,他将两个泥疙瘩用棍子从火力挑出来,甩掉棍子,起身顿了顿有些发僵的双足。

    单棍挑东西,也需要技巧,就看他的动作,便知道骆养性是个用刀的好手。

    他递过来一个泥疙瘩给方书安,把自己的敲碎,开始满意的吃起来。

    “刚传来的消息,科尔沁内乱,首领奥巴的两个儿子差点砍了他。

    呵呵,这两个王八羔子,对建奴和黄太吉那叫一个忠心,还打算拿到权位之后,便派出骑兵支援黄台吉呢。

    谁料到,他们的阴谋一开始就被奥巴察觉了,给他们将计就计,上演一出好戏。”

    方书安一边吸吮着手上的油脂,一边不清不楚的说,“建奴能做大,科尔沁可是帮了不少忙,原想着等腾出手来再收拾他们。现在看来,是他们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了。唉,丫丫个呸的,你吃我的屁股干什么,吃你的去。”

    “谁他娘的吃你的屁股了,那是鸡屁股,好好话让你一说不能听了,两个鸡都是我烤的,吃俩屁股怎么了……”

    凌晨,半梦半醒之际,外边传来喧哗声,方书安穿好衣服,出了帐篷,天已经放亮。

    为首的队正见方书安出来,歉声道,“小的们吵醒了方公子,实在是不像话,还请您多多见谅。”

    方书安为人和善,没有架子,军卒们虽然不晓得其身份,却也乐的与他说些营中趣事。

    “方公子您看,小的们方才出城探查,回来时林中突然冲出这货。好家伙,他一巴掌便拍死崔老六的战马,幸得兄弟们反应的快,合力将其干掉。”

    方书安穿过人群一看,可了不得,好大一头熊!

    正打量,一个跟随他们行军的帐房模样人挤了进来,看完之后便长吁短叹,骂道,“哎呀呀,你们这帮败家子,好好一块熊皮让你们弄成这样,可知道完整的熊皮价值几何?下次记住了,尽量打它的眼睛和四肢,脑袋也行,身子上射一两箭也就是了,多了没人要。”

    军卒们听完他说的价格,后悔的直打跌,真是一份横财!

    不过,言者无心,方书安听到他们的对话,眼睛一亮,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

    经略府里,此刻汇集着各路战将,除了马林所部外,其他人都来了,喜气洋洋。

    此次平叛总体来看十分成功,打掉了赫图阿拉,将奴儿哈赤撵到山里去抓野鸡,黄台吉去北面吃雪。收获的财物,即便是犒赏完毕,都能弥补上军费,还能有些剩余。

    最后李怀信搬空赫图阿拉的时候,可是严格执行了方书安提出来的政策,发动全员掘地三尺,愣是把建州部藏的宝贝们翻了个八九不离十。

    七成上交,三成留下。

    别提士兵们多么高兴了,什么,你说为什么不是五五分?

    那不行,因为五五分的话,军卒们根本就拿不下……

    谁也想不到,建州部短短数年时间,居然积累了那么多财富。

    不过想想他们抢劫过多少市镇、关堡,并且又从周边部族弄走多少人,那么就能说得通了……

    作为科尔沁的使臣,辽东军政一把手还是要接见一番的。

    熊廷弼坐在主位,执行着接见使节固定的程序。

    “二位何时出发去京城?”仪式结束,熊廷弼当即问道。

    事实上,边境主管接见使节不过是例行公事,一般都会安排人陪同进京。

    不过,今日使节团的目的不同,因此并不着急离开。

    “熊大人,科尔沁部前些年被云雾遮住双眼,最近更是有人要叛乱,父亲差点遇难,今日特来向您请罪,还望大明能够原谅。”

    “有人叛乱?”熊廷弼对这个开场白很意外,虽然提前知道消息,但是上来就掀开自家盖子,倒是不常见。看意思,他们此行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自己了。

    向朝廷表忠心,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现在征伐辽东的权利在自己手上,真正要谈的目标自然是自己。

    科尔沁的目的,定然是避免遭受明军的打击,划清与建州部的界限。

    毕竟,他们此前与奴儿哈赤和黄太吉走的实在是太近了,抓到的黄太吉老婆哲哲,可就是科尔沁出身的博儿济吉特氏。

    熊廷弼心中有了脉络,便知道该如何操作了。

    他将方书安和几个幕僚招来后,才算正式开始。

    做表面功夫和实际事情,那当然要不同。

    “劳烦使节将叛乱的事情说一说?”

    “原是家丑不可外扬,但既然上官要知道,下官只能知无不言了……”

    巴达礼随即将两人叛乱的事情说个清楚,中间还有些部分做了添油加醋。

    要是不够劲爆,不够刺激,想必也无法引起众人的同情心。

    然而,巴达礼有些过于天真,跟在熊廷弼身边的人,哪个不是见惯风雨的主,真真假假他们自然能分的清楚。

    “既然奥巴汗王真的要表达诚意,那么眼下就有个很好的机会,就看汗王他能否下定决心了。”

    “哦?请上官明示,有何机会摆在面前?”巴达礼说到。

    “我大军不日将要出发,赶赴海西部围剿黄台吉,目前士兵们的防寒衣物还不够,若是科尔沁能表达下心意,我想朝廷会大度的忘记过去的事情。”熊廷弼看着巴达礼,循循善诱的说。

    “东西么,倒也不多。”

    说的同时,熊廷弼伸出手,先是握成拳,随后一根一根升起手指,最后比个三的手势。

132 绑科尔沁上车

    “三千套?那……本部还是能拿得出。”

    巴达礼想了想,咬着牙决定。

    三千套皮子,数目并不多。

    谁知,熊廷弼摇摇头,依然伸着三的手势。

    这下,巴达礼开始浑身出汗。

    三千不是,那只可能是三万!

    三万套皮质衣物,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尽管他科尔沁有几十万人口,但是一下拿出三万套皮毛衣物,也是伤筋动骨。

    巴达礼想了片刻,说到,“熊大人,你们这般做,怕是与孔孟之礼不合吧,如此一来,只会让矛盾变得更深。”

    熊廷弼有些诧异,这些蒙古蛮子,太有意思了,以前都是大明官员和他们讲孔孟之礼,如今,怎么就反过来了?

    “你可能不知道,孔圣人身高九尺六寸,一身剑术冠绝天下,不然你以为子路是如何拜服在孔圣人门下。左手剑,右手书,书不服,剑便打服。我孔圣人可不是只会读书!”

    “这……”

    巴达礼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班门弄斧的厉害,在大明读书人,尤其是熊廷弼这种文武双全的人面前谈论孔圣人,那不是给自己找难受么。

    “恕下官直言,依旧是难以接受啊……”

    “投名状没那么容易投,但是既然要投,就要做好准备。之前你们科尔沁劣迹太多,林丹汗虽然也互有攻守,但至少有个善缘,所以,就当结个善缘吧。此番你们不来,等不了几天,我们大军便会开过去。”

    熊廷弼说的慢条斯理、毫不经心,但是巴达礼知道,这并不是在开玩笑,他们过去对女真的支持可不算少。

    “我无法向子民交代,若是将这个消息带回去,只怕牧民们会连夜逃走。想必,动乱的科尔沁并不符合大明的利益。”巴达礼不敢同意。

    熊廷弼和方书安交换一个眼神,是时候拿出新东西了。

    “你们的三万套也不是白白交来,至少会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指的是什么?”

    不只是巴达礼,一直没有开口的满珠习礼也是两眼放光。

    难道说,明人是打一棒子后给个甜枣?

    但那也要看一看,甜枣是不是够大够甜。

    熊廷弼将目光转向方书安,后者心领神会,便站出来到。“我们可以将奶片供应的机会交给科尔沁部,拿粮食或者银子购买均可。”

    “奶片?那是什么东西?”

    满珠习礼和巴达礼脑子闪过同样的疑问。

    其实,按照方书安的计划,供应鲜奶是最为合适的方法。

    但是嘛,这里是大明,没有先进的运输工具和冷藏车,更没有合适的消毒方法,根本就没有办法保存。

    所以,奶片的发展被提上日程。

    相比奶粉,奶片的工艺更加简单也要更加容易实现些。

    最早的奶粉工艺,也要到1816年才被发现,更不要说后来的主流方法,喷雾干燥。

    现在,没有那些东西的情形下,只能依靠奶片这种流传更久,并且同样方便储存和运送的形式。

    眼下压缩饼已经成为产业,方书安总觉得差了点什么,那日突然想起来,原来是差些许奶制品加在其中。

    林丹汗拿到羊毛的代收购权,便能让他手下的牧民生活大为改善。

    这个奶片,若是也能让科尔沁获得方便的食物来源,那到也是个值得尝试的事情。

    “不只有奶片,科尔沁的牛羊也可卖给我大明。”

    “可是牛羊采买那些不是已经给林丹汗了么?”巴达礼问道。

    “我大明子民万万,林丹汗帐下人虽然多,但是要想全部供应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方书安补充道。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现在正是和虎墩兔的蜜月期,双方买卖做得火热。将来万一有局部摩擦,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好,若是真有这些,我便去和父亲商议!”

    巴达礼也是下了决心,若是大明真能给他们那个奶片的买卖权利,或许不能超过林丹汗,但是让科尔沁吃饱穿暖,不惧白灾,应当问题不大。

    不出熊廷弼和方书安预料,奥巴最终同意提供三万皮衣给明军。

    作为交换手段,他们可以派出百人去沈阳城学习如何制作奶片。

    大明后期,贸易发达,与西洋丝绸商人早就有订立合同之事。

    熊廷弼效仿之,便与奥巴订立供应奶片的协议。

    看见结算价格和合同规模的一瞬间,巴达礼根本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以往,蒙古人的羊奶和牛奶能让人喝倒吐,剩下的即使做成奶豆腐、奶皮子,仍旧有很多白白浪费掉。

    为此,不得不控制奶产量。

    若是熊廷弼真的能消耗多那么多,真的像是之前所说的那般,就是奶片和牛羊的买卖,便能让科尔沁过上好日子。

    究其原因,以前不是没有和大明的牛羊买卖。

    但是那些被常年把持这些商路的商人霸占,价格给的很低,因此没有多少利润。

    并且,他们也做不了奶制品的加工运输。

    方书安的贸易方案,直接将京城几大商人纳入进来,防止因为一家独大造成的压价。

    同时,奶片的生产,极大促进奶制品的生产与流通能力。

    压缩饼的应用只不过是一部分,方书安心里还有更远的规划。

    等到实施的时候,科尔沁那些奶产量,根本不够!

    双方交易达成后,整个科尔沁王帐欢腾鼓舞。

    听着外边热闹的声音,小喇嘛兴奋的跑着冲进曩苏帐篷,“上师,上师,赫图阿拉被明军攻破,并且奥巴已经和明军达成协议,不日将要运送东西给明人。”

    曩苏睁开双眼,嗯了一声,“格楞,准备收拾东西,我们要跟随商队去京城。”

    格楞先是一惊,然后高兴的手舞足蹈,他早就听闻,大明京城是如何繁华富庶,草原的牛羊和天空,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

    还是繁华的国都有意思。

    负责侍候两个喇嘛的僧人,看见他们离开,便去禀告巴达礼。

    听闻他们的动向,巴达礼倒是不咸不淡的对着身边几个领主说了句。

    “去吧,上师只是子民的上师,非是我等的上师。若是上师真能像传说中无所不能,为何从松赞干布以后,整个高原都是六神无主的状态……”

133 建奴自削汗位

    棋盘岭,奴儿哈赤抖抖身上的雪,回头看着赫图阿拉的方向,沉默不语。

    自从当年十三副甲,宣告七大恨起兵以来,还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好不容易将队伍带起来,谁料到今日成了这个样子。

    他已经将手下的兵马分成数股,散在附近的山林里。

    附近的山岭没有能容得下大队人马的地方,只能如此。

    虽然明军主力撤退,但是依旧留下些人,时不时出来寻找。

    若是人少也就算了,偏生他们都带着颇为厉害的迅雷弹。

    上次一支百人的搜索队,竟然靠着迅雷弹干掉他手下三百多人。

    等到增援赶到时,明军早就没了踪影。

    谁能想到,过去都是女真勇士劫掠汉人,如今却反了过来,被明军吃的死死。

    一次也罢,偏生几次都是如此,即便人数占优,无法取得胜利。

    虽然明军数目少,但都是打过胜仗的队伍,并且选拔出来的都是敢拿命换钱的狠人,放在明军里边,他们都是担任敢死队一般的存在,一对一之下,即便是巴牙喇都不见得能占便宜。

    再加上迅雷弹的加成,难怪八旗兵会输。

    几番吃亏之下,他们索性往山里走,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越想到这些,他便越是生气。

    良久,一声暴喝,拳头砸在身旁巨松上。

    瞬间,鲜血淋漓。

    阿敏匆匆走了过来,看一眼奴儿哈赤流血的手和地上的血迹,没有说话。

    现在并非是说话的时候,若是贸然开口,谁知道会引起怎么样的后果。

    不过,即便是阿敏打算装哑巴,奴儿哈赤也并不打算给他机会。

    军国大事,不可能逃避,尽管不喜欢听坏消息,还是要面对。

    “说罢。”建奴没有回头,冷冷地道。

    阿敏这才开口,“探子来报,两个消息,算是一坏一好。坏消息是,正如我们所料,明军放火焚了赫图阿拉;好消息是好在我们隐藏的比较秘密,大东沟的火器以及打铁作坊和储藏的铁锭他们没有发现。”

    “比起都城被焚,武器作坊和铁锭仍在,确实算的上好消息。”奴儿哈赤感慨一声,“饭呢,送上来。”

    说着,阿敦端上一碗鹿肉过来,算是奴儿哈赤的午饭。

    阿敏和阿敦打个招呼,后者便欲离去。

    “站住!”

    听闻此言,阿敦猛地站在原地,半分没有动弹。

    “将士们也是吃的鹿肉么?”

    “这……”

    侍卫一听,悄悄的将手里的饭碗往后一送,藏好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若是让大汗看见,只怕是又要一番****。

    突然说道这个,阿敦和阿敏都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也是阿敏想说的另一件事情:他们的粮食,不多了。

    侍卫向后缩的瞬间,建奴便已经瞧见了他的小动作。

    若是如此,必然是越发有问题,躲躲闪闪,见不得人。

    “拿来,不然一刀剁了你!”建奴冲着侍卫愤怒地喊着。

    自从突围以来,奴儿哈赤一直很容易发怒,这几天来,已经砍死不知道几个人。

    正因如此,所有人面对他都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他的神经,惹来杀身之祸。

    侍卫颤抖着将手递了出去,建奴一看,只见里边一半是松子,一半是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干饼。

    “你们就给将士们吃这个?”

    奴儿哈赤愤怒的喊着。

    简直太不像话了!这是拿将士们不当人啊!

    大金才建立多久,尤其现在特殊时间,正是同甘共苦之时。

    怎么能让军卒们吃这些东西,若是士兵们寒了心,还要个屁的东山再起,说不定明晚上就被刀子架在脖子上,转天首级便放在熊廷弼的案头。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亏待战士。

    “你们……好的很啊!这是要让孩儿们造你们的反啊!这不是将他们向明军那里推,逼着他们投降么?”

    奴儿哈赤痛心疾首,想不到那些所谓的贵族,已经开始这般脱离群众,哪怕是在将死之局,已然如此。

    “大汗!”阿敏单膝跪地,“这正是另外一件我要和您说的事情,我们……我们的粮食不多了,怕是,怕是撑不了多久……我们和将士们吃的一样,都是……”

    “大汗,额真们吃的跟咱们一样,真的!”侍卫们也跪下了。

    事实如此,没有人搞什么区别对待,除了他奴儿哈赤吃的不同,其他人都在勒紧裤腰带的过日子。

    即便是局面紧张到如此之时,他们也知道,手里有兵权,才能东山再起,自掘坟墓的时候,万万不能干!

    说着,后边的声音越来越小。

    阿敦见状,也是跪在地上。

    他们突围而出,粮食带的本就不多,后来又丢失一部分,所以更加难以坚持。

    原来,是误会了将领们?

    还好,还好,他们还是没有忘记初心,若是如此,事情还有转圜的机会。

    “如此,倒是误会你们了。”奴儿哈赤说着,颓然的扶着树坐在树根上,他寻思片刻,想到了什么,问道:

    “范仁宽送的东西呢?他不是说,一定能给我们补给?”

    “他们自身难保,熊阎王盯着,根本就不敢出城,稍微有点动静,只怕就直接抄家灭族了。”

    范仁宽和建州部的关系,熊廷弼怎能不知道,早就布置了不知道多少明哨暗探,就等着人赃俱获。

    现在莫说是运粮出来,就是他们运一只耗子出来,都要将耗子是公是母,上下祖宗十八代弄个清楚,是不是建州部繁育的耗子。

    建奴想想,便清楚了其中门道,倒也不再往范仁宽头上继续追究,说到底不是伙伴蠢,只怪敌军太狡猾。

    “黄台吉到了何处?”奴儿哈赤又想到一个关键点。

    “已经突破马林,向北而去。”

    听完,他久久不言语,过了一会儿,似乎是下定决心般,长出一口气。

    同时斜睨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李永芳,任由阿敦给他处理手上的伤口。

    “李永芳!”

    “奴才在!”

    “替我重新写一封降书给朝廷,就说我自削汗位,重新效忠朝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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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明介绍:
横明(hèng)
这是一个大忽悠的故事。
梁小帅,化学民工,实验爆炸回到明朝,成为首辅之孙。
在他的忽悠之下,周边都被忽悠瘸了,大明实现泰(昌)天(启)中兴,一扫百年积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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