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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临波倚浪     横明txt下载     横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4 甩锅的错误示范

    路老汉当然知道背后会有条件,月钱涨一倍,必然十分苛刻,看看咬牙能否坚持。

    “大明只有一家能做这些东西,便是我们,若是有第二家,哼哼……”李尽忠换做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后半截即便没说出来,几人也知道是何意。

    “不过,关键技艺我们会有保护方法,其他还是要三位费心。”

    原来只是保密的要求,三人算是把心放在肚子里,作为匠人的传承之一,保密技术那是刻在骨子里,要不然也不至于有些东西流传了数千年,突然间消失。

    不是保密工作做的不好,而是过于好。

    几人一番推辞,终于应承下了差事。高一倍的价钱,想都不敢想,而起做的是新鲜又高级的东西,即便是三个老汉,也能感觉到内心的热血在蒸腾……

    ……

    ……

    人手解决,基本的工艺难题解决,三人摩拳擦掌,准备开始赚钱大计。

    紧赶慢赶下,家都没回过几次。

    眨眼间,半月过去,新装的东西经过调试生产,窑厂已经积累了些成品,三人一合计,是时候打响头一炮。

    关于推广的问题,李尽忠和朱由校两眼一摸黑,他们根本就没有从事过相关事情,如何能知道?

    “依我看,咱们就在南市弄上个戏台子,唱他三天三夜,顺便找几个粉头,把客人们往屋里一拉,再把不同花色的瓷砖摆在货架上,让姑娘们穿花蝴蝶的在里边跳个舞,准成!”

    朱由校当然没见过,但是总听闻过类似的消息,“我看尽忠说的很好,又是粉头又是姑娘的……”

    话还没说完,看见方书安瞪着他,朱由校讪讪一笑,打个哈哈。

    “世子,你可别跟着这厮学坏,他的主意,也不能说太差劲。只是毫无亮点,如此一来,人们就能记住花花绿绿的粉头,哪里能记住我们的东西。要我说,这件事,还是要换个角度,不可用常见的手段推广。”

    “粉头姑娘不是你的心头好……那你有什么好方法?”李尽忠话说到一半,看见方书安瞪着他,随即换了口吻。

    “咱们啊,要这般……”三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窗外的蝉鸣却越发的响了,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席卷京城的风暴。

    ……

    ……

    紫禁城,天气热的令人昏昏欲睡,小太监小宫女们都有些倦怠,无精打采的。

    但那只是表象,眼下多事之秋,怎可能风平浪静。

    与外界蝉鸣鸟叫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此处的气氛,虽然没有声响,却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

    万历刚听完听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的奏报,此刻殿里静的可怕,谁也不敢喘大气。

    “你是说,有人要在背后加害方世鸿?”万历问道。

    “万岁爷,按照儿郎们的线索,那日得到的消息是陷害方家人,是否只针对方世鸿大人,卑职不敢妄断。”

    “什么叫不敢妄断,事情都查不清楚,还有脸说不敢妄断!”万历声音突然提高,吓得骆思恭后背一阵冷汗直冒。

    扑通,他单膝跪地,“陛下,事情涉及阁老,卑职……卑职也只……”

    “只什么,再藏着掖着,滚回去做你的百户,有什么不能给朕说?起来说话!”

    “这……”骆思恭扭头看看李恩,后者仍旧像是塑像一样,纹丝不动,像是不存在一般。他心一横,只好道,“那日,儿郎们看见另一路人马也在探查,而且……而且还假冒北镇府司的牌子……”

    “嗯?”万历鼻子重重发出疑问。

    “那牌子虽能瞒过外人,却瞒不过咱们探子,看上去就是假冒之物。只是,对方手法俱是锦衣卫路数,因此,臣等推断,来人应当是家里人,而且,极有可能是方家人在调查……”

    “哦?有意思,说说,陷害方阁老背后主使是谁?”

    “陛下!”骆思恭再次跪了下去。谁能在方阁老背后捅刀子,合着眼睛都能想出来。

    “你怕什么,锦衣卫是朕的锦衣卫,又不是朝廷的锦衣卫,怕有人吃了你不成?”

    话虽如此,但是前两任指挥使还不都是涉及到站队问题倒下,现在让他来说,终究还不是时候,骆思恭急得出了一裤裆汗。

    蓦地,突然灵光一闪,他开口道,“万岁爷,背后的势力,儿郎们还在探查,但是有一条线索,很有可能是辽东的贼手在背后捣乱……”

    说完这句,骆思恭感觉自己肩上担子突然轻了很多,把锅甩到辽东探子身上,至少避开朝堂内斗。

    李恩微不可察的晃了下肩膀,应当是在冷笑,不过旁人都没有注意到。

    万历没有答话,只是盯着他,半晌,直到骆思恭又要出一裤裆汗,才长叹一口气,“你啊你,官越大,胆子愈发的小。”

    随后,再度提高音调,“辽东都把手伸到朕的阁老背后,你还有脸说?”

    可不是,若是朝堂内斗,说白了也不过时大明人民内部矛盾,但是牵扯到辽东可就不一样,那是外部势力入侵啊!

    骆思恭恨不得狠狠的给自己俩耳刮子,选来选去,怎么就找个最大的锅背呢……

    “卑职……卑职……”

    “滚回去给朕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捣鬼!再耍心眼,连百户也不要做了!”

    万历挥挥手,将骆思恭赶了出去。

    末了,看看一动不动的李恩,“还有你,也是个不省心的,平日里话多,今日怎就装起哑巴?”

    “奴婢知罪……”

    “知,你知个什么。皇孙近日跟着方家那个孙子胡闹,怎么也不和朕说!”

    “万岁爷,世子少年心性……”

    “别拿这些无用的敷衍朕,你来说说,他们到底干了什么。”

    “奴婢听闻,世子想要买些国债,为陛下分忧,但是手中无钱。刚好方家那孙子和李成梁家的孙子有些什么好东西,拉着世子一起赚钱……”

    “哦?”

    万历听完,捻着胡须默默不语,好一会儿才道,“是这般?方家那孙子和李成梁孙子的名声可是不怎样……”

015 领先四百年的手段

    朱常洛近几日有些烦躁,刚刚因为辽饷有着落稍微放松,又听闻世子总是跟着方书安和李尽忠折腾,心里又是一番斗争。

    现在,他是希望世子事情能传到万历耳朵里,最好是能装作不知情的情况下先让万历知道,好让朱由校出阁读书的事情落定。

    但是,危害也显而易见,若是把握不准,被认为是不知礼数,四处胡闹可就不好,到时候他也要跟着吃瓜落。

    “王安,世子的事情,是否已经传到父皇那里?”

    王安当然知道太子近些时日一直琢磨着如何优雅的让陛下知道皇太孙的事情,上次还和李恩悄摸提起过。

    他恭敬地道,“上午传来消息,李公公问过世子消息……”

    “李公公问过,看来父皇马上也就知道,你收拾一番,与我一道去看看,他们究竟在弄甚。”

    朱常洛知道王安和李恩交好,既然李恩能问,王安肯定会传达到他想传达之意。

    “奴婢遵命,据闻今日在南市有个叫……新式什么瓷砖品鉴会,便是世子与他二人准备。”

    “有此等事?怎地不早说,快些,这就去!”

    “奴婢惶恐,是觉得此事和您没有多少关联,而且……出现在南市还是要三思。”

    朱常洛思忖片刻,知道王安的意思,“便装就是。”

    “奴婢这就安排。”

    南市的店铺,大多都是经年的老铺子,想要盘一个谈何容易。

    不过好在方家多少有些产业在此地,方书安向他爹求得铺子一半店面后,便开始为期几天的装修。

    为博人眼球,还弄个大大“敬请期待”的牌子挂着。除此之外,套色印刷单页,邀请函,免费酒水吃食,一切后世常见的宣传手段,都拿来用起。

    大明不是没有新开业店铺宣传,但大多是演个戏法,何曾见过如此多打法。效果自然是出奇的好,台下早早坐满人。

    台上,此刻只余一个蒙着红布的台子,上边还有几个大字,“新式瓷砖品鉴会”,除此,别无他物。

    作为纨绔,找些来捧场的纨绔当然容易,李尽忠在一堆人包围下爽朗地笑。商场上的人物,有方家掌柜陪着说话,方书安此时还在和朱由校在后台串着词。

    对于上台之事,朱由校也跃跃欲试,要不是他世子的身份挡着,早就将稿子抢了过去。他悄悄扒开一点幕布,看看满满当当的人,回头说,“书安啊,其余不说,单说造噱头之本事,我大明无一个人强过你。”

    方书安只是笑笑,继续熟悉稿子。嘴上说,“哪里,哪里。”

    心中暗道,那还用说,他虽非市场营销出身,但领先时代四百年的营销手段,任何人都会满怀好奇心。

    归根到底,营销手段是越发向着吸引人的方向发展,后世对消费者心理学之研究,可以说是出神入化。

    朱由校看着李尽忠在人堆里得意洋洋,也很想过去,但是之前已经说好,世子名义不提,面也不要露。

    有些事情神神秘秘比曝光更让人瞎想,流传开才有传奇。

    是以尽管他十分热切,还是被身份打败。

    那么一瞬间,朱由校觉得,世子的身份,似乎是累赘……

    还不如在窑厂搞发明创造来的有意思,更没有在品鉴会上万人中央接受别人的敬仰来的实在。

    那可是实打实的敬仰,非是身份本身带来。

    身份,有时候反而禁锢了无数种可能。

    “尽忠,你说你有些日子不见,就是和方少爷弄瓷砖了?”张田余从人堆里挤过来,满脸堆笑地问。

    李尽忠很喜欢眼前白白胖胖的年轻人,他家世代为商,也就是偶尔出个小官,在京城论品级自然是不入流。

    好在身家雄厚,场面上也能说得上话。“田余兄弟,来来来,瓷砖的事,可少不了你,以后啊,咱们可要多亲近亲近。”

    李尽忠笑眯眯的看着张,像是猫见到亲耗子一般。

    身边都是些官宦子弟,方书安给他的要求是多找几个商人,好生联系,对瓷砖开拓大有好处。

    这自己送上门一个,可不能放走。

    还不等李尽忠多拉几个人,时间便到了。

    一个漂亮的女娘身着彩衣,举着牌子游走两圈之后,方书安人模人样的登上舞台,开始他的忽悠……

    若是说辩论,方书安可能不如朝堂老油条,但产品发布,经过雷布斯和罗胖子说段子一般的熏陶,他无惧任何人。

    一阵阵笑声中,理念成功传达。

    随着红布揭开,数块精心挑选的瓷砖流光溢彩,确实令人大开眼界。

    只是,因为距离远,并且小规模展示,还没到令人惊艳的地步。

    “接下来,请诸位移步样板间,便是店铺,那里有铺好的瓷砖,效果如何,一看便知!”

    不得不说,吹的天花乱坠,也不如看见实物。

    尤其是在巧妙的光线设计下,完全发挥出瓷砖对于光线的反射折射效果。

    与平日里阴暗的房间不同,整个样板间都被瓷砖的光照亮,没有死角。更有人趴在地上,四处敲打着,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如同方书安说的那么神奇。

    结论显而易见,文字虽能最大限度的发挥想象,但是超越想象力的事物,更能让人激动。

    看着沉浸在瓷砖美轮美奂当中的人们,李尽忠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他迈步踏上中央的台子,举着胳膊大喊道。

    “诸位,今日是瓷砖接受预定的大日子。凡是……”李尽忠不是方书安,背台词背不来,“那啥,废话不说了,前十,二折!前二十,四折!前一百,五折!”

    “剩下呢?”

    “剩下腿打折,有便宜不占,留着腿干啥!”方书安一句俏皮话,引起哄笑,气氛更是热烈。

    刚说完,就有人举着手去抢名额,方书安看着那叫一个感叹,大明的官绅实在是太有钱,价格都没说,仅仅听说折扣力度就冲过去……

    总算有人想起来问价格,“一块砖价钱几何?”

    “一等砖一两银;特等砖二两银;订做图案四两……”

    价格还没报完,李尽忠所在的登记台就被人结结实实围住。

    “我要订做图案,两套!”

    “我要三套!”

    “优惠剩多少,我全包!”

    “不能全包,一人限购两套啊!两套!”李尽忠高喊着,“别急,拿号……老刘!你他娘拽俺裤子干啥……”

    尽管做好思想准备,方书安也没想到会是用这种卖疯的形式开始订购,他转过头,呆呆的问着朱由校,“世子啊,你打我一巴掌看看,是咱们定的价格太低么?”

    “依我看,似乎是有些……哎呀!”

    朱由校话没说完,吓了一跳,脚下踉跄几步。

016 无过即是有功

    他赶紧躲在方书安身后。

    “怎么了这是?”

    “嘘,别转头,别看我,也莫往我刚才看那注视。”

    “遇见对头么?”

    “父王来了!”

    “太子殿下来了?”方书安有些吃惊,他哪里能想到,一个瓷砖品鉴会,能把太子引出私访呢?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方书安什么名声,京城谁人不知。世子目前处在一个出阁的节骨眼,太子的想法,他也能猜到一些。

    不知道现在的局面,是不是太子想要看见的效果……

    朱常洛和王安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着眼前场景慨叹不已,甚至快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看来校儿做的事情,尚算守规矩,没有靠着身份胡来,不过……”他稍一停顿,似乎想到什么,“王安,你说说,平日里都哭穷,现在买个花里胡哨的地上铺的东西,怎么就都跟花不完似的?”

    “殿……哦,公子,此事倒也不难理解,谁愿意把自己荷包里的钱财给别人用呢,若是给自己用,那自然是百无禁忌。”

    “世子他们赚的钱,除去要买国债,还欲做何事?”

    “这个……奴婢去问问……”王安当然不知道三个人心里想干什么。

    “不用了,走一步看一步便是,至少买国债的事情,我看可行。”朱常洛看看眼前的情况,心里既生气又开心。

    生气的是这些铁公鸡们不愿为国出钱,开心的便是他的儿子总算有有办法抠出来钱,总归是一物降一物啊。

    ……

    ……

    夜了,方家大堂。

    烛火伴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像是跳舞的精灵一般。

    方书安脚步轻快,口里哼着别人没有听过的小调调,转念一想,好容易回到方府,要给老爷子请安,

    方从哲仔细打量起方书安,感叹于他国债的奇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闹腾的泼猴子,已经长大了,眉眼之中却有自己年轻时的几分神采,不然真以为被人调换了。

    喟然长叹道:“我老了,原以为方家第三代没有人能撑起方家门楣,你有这等见识作为,便放心了……”说完,轻抚胡须,畅怀一笑。

    “爷爷,孙儿也是承您的福分,是您教导的好。”

    爷孙俩聊的热闹,门外方府的老管家却纳罕不已,自家老爷有多少年没有今天笑的这般爽朗。

    从爷爷院子里出来,方书安仍然心中热乎乎的,刚才跟方从哲聊天中不由得露出孺慕之情,毕竟是真爷孙。

    回到自己院子,门开着一条缝,吱呀一声推开门,自己屋中依然亮着灯,一旁耳房里青儿坐在矮凳上斜倚墙,似是睡着了,左手中还拿着扇火的扇子,火炉上的锅子里冒出热气。

    都说月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滋味,青儿就算放在后世也是难得的美人,自己一个化学民工万万是不敢想的。

    如今却不过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虽说这个丫鬟有点不简单。

    数日以来,一直吃住在窑厂,现在也算是告一段落,看见青儿,差点沉迷在当中醒不过来。

    “公子,您回来了。”青儿似乎意识到什么,睁眼便看见已经晒成黑猴子的方书安。

    “哎呀,您怎么晒成这样,只怕老爷都认不出来的。”

    方书安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青儿认识我就好,别人,无须在意。”

    “哼,又在取笑人家,不过,您的课业落下不少,可要加把劲了。”

    “那是自然,你放心,我晒成这般,父亲肯定不会责罚,他高兴都还来不及。”

    天下父母心,都希望自己孩儿有所作为,方书安以前斑斑劣迹,自然老爹怎么看都不顺眼。现在,他的一身黑可是劳动带来的成果,虽然干的是脏活累活,但是结果可是能登上大雅之堂的东西!

    方世鸿能批评他才怪!

    清晨,还没等到去给方世鸿请安,便给方从哲早早的叫了过去。

    青儿看在眼里,心中确实欢喜,老太爷能这般重视少爷,总算是守的云开见月明……

    先期募集的一百万两已经就位,方从哲决定先解往辽东,催促杨镐出兵。有了饷银,断然没有磨蹭的理由,接连损失掉两个总兵,朝堂对辽事的忍耐已到极限。

    但是,方从哲掂掂写好的奏章,决定找方书安过来商量一番。

    不知道为何,自从他这孙子病愈以后,眼光和见识变得十分老辣,甚至他宦海浮沉几十年的人,都有些欠缺。

    莫非,这就是天分?

    “爷爷,您找孙儿?”方书安心里欢喜,以为方从哲听说了瓷砖和水泥的事情,要表扬他。

    “书安啊,你怎得晒着这幅黑猴子模样?”方从哲原本想单刀直入,但是看看他这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昨晚没细看,白日光线好了,分外清楚。

    还是以前那个锦衣玉食的孙子?怕是从炭窑里出来也不过这副模样吧。

    方书安心里干笑一下,看来是自作多情。“这几日世子和我以及李尽忠折腾的多了些,日头晒得。”

    方从哲见状说道,“好端端的,莫要去搞什么勾当!”话说的很重,也很严厉。

    世子身份敏感,不能出任何差池。有功自然极好,但千万不能有过,是以做错不如不做。

    方从哲不是那种清正廉明的大清官,但也不是纵容家里人去敲竹杠,要不然他宁任由方世鸿留恋秦楼楚馆,也不让他去抛头露面的经商之类。

    “爷爷,您误会了,我们可不是借着三家的名头去捣乱,我们的东西是正儿八经的好东西。您是不晓得,近日里,产品一拿出来,抢一般的就卖完了。要不是我们货供不应求,只怕现在世子就把剩下的国债包圆!”

    “哼,又要诓骗老夫,莫非你们卖的是南洋来的香料?还是上好的木料,西洋的自鸣钟?不然,哪有我大明没见过的东西?”

    “我们这东西,唤作瓷砖,单看起来,美轮美奂……”

    方书安把瓷砖介绍一番,让方从哲疑虑渐销,后来更是不住点头,“好……我大明士绅,让他们捐纳些钱财,比登天还难,现在花将起来,倒是大手大脚。你们能把钱财拿来买国债,也算是他们变法的为国做贡献。”

    没有人不喜欢听别人表扬,即便是心理年龄三十多的方书安。

017 和未来皇帝搞阴谋

    “水泥此物,真像你说的那般神奇?”方从哲问道。

    “现在为时尚早,我们还未解决产能,若是生产效率提上来,单价更低。到时候以它造城墙,莫说是火烧炮轰,就是拿火药去炸,都要不知多少分量。”

    钢筋混凝土有多坚硬,方书安自然知道,后世那三尺厚的钢筋混凝土墙,就是用黄色炸药去炸,也需足够分量。现在黑火药装药的大炮想要轰破,简直是痴人妄想。

    方从哲见话头开的差不多,便继续,“既然说到此处,老夫打算催促杨镐进兵,一举荡平辽东。不知你们的水泥,可能有用场?”

    水泥?荡平辽东?

    辽东明显是要进攻,而不是防御,水泥干什么,制造反骑兵锥子么?方书安想了想,应当是方从哲在征求他的意见。

    “不可啊,爷爷,杨镐此人,纸上谈兵,由他来指挥作战,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杨镐,方书安没有什么好保留的,一切难听的词汇用他身上都不为过。

    要不是他,也不至于十二万明军葬送在辽东,好好的局面糜烂,最后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方从哲是想得到肯定,并不是反对意见,尽管孙子有所改变,但是在打仗这件事上,还是要靠专业的人来完成。况且,杨镐现在也算是浙党一脉,没有不选他的理由。

    “爷爷,杨镐此人,排兵布阵一窍不通,让他经略辽东,只会坏事。”

    “你晓得什么,潮鲜一战,若不是有杨经略,能不能打完还两说。再者,经略是总体协调各方势力,又非亲自排兵布阵,只要他会用人便是。”

    会用人?杨镐在潮鲜最大的功绩也就是支持李如梅吧,换个傻子也知道,勇猛过人的李如梅确实好用。再有就是安抚百姓,可在作战还没有取得胜利之前,是安抚百姓的时间么?

    而且在辽东,局面也不一样。

    “辽东面临的敌人,和倭寇大不相同,他们常年在宁远伯李成梁帐下听用,深知我大明作战谋略。加之又数次来犯,比倭寇勇猛数倍。杨经略面对倭寇,用人毫无问题,但是面对凶猛的建州女真,真的不够。”

    “孙儿,那么你来说说,为何杨经略不够呢?”

    “杨经略他……”话说到一半,方书安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难道说,要告诉他爷爷,自己是从未来而来,知道杨镐要弄个四路进兵,并且还写信告诉敌酋,约定好作战地点的事情么?想了想,只有继续拿在潮鲜战场上说事。

    “当年杨经略负责蔚山撤军,军中伤病喧哗影响撤退,军法处置便是;他老人家总想着做好人,不想动手,那安抚就是,结果最后没撑住,自己跑了,才闹得蔚山大败。若不是有这一遭,说不得麻将军当时已经倭寇赶下海,哪里还需要浪费国帑,鏖战几年。”

    方书安说的是事实,杨镐或许是个好人,但是在打仗上并不是合适的人才。

    “杨经略蔚山一战后,数年蛰伏,人不会总在同一处摔倒,你要相信,他已经吸收之前的失败。”方从哲半是劝服方书安,半是说服自己。

    杨镐真能从潮鲜蔚山之败当中吸取教训么?怕是他自己心里都没底,但是不用杨镐用谁呢,浙党之中真正用兵的没有几人,当年播州一战之后,国朝二十年未动刀兵,哪里还有指挥大型战役的人才?

    方从哲对杨镐寄予厚望,但是方书安知道那纯粹是白日梦。

    只不过,既然老方选择原谅,那么他只有从另一个角度出击,无论如何,不能让杨镐指挥此次战役!

    爷爷不能指望,只好在另一方面下手,李尽忠在其他方面或许是个臂助,但是要在背后阴杨镐,并不合适。

    说起渊源,他杨镐对李家可谓是情有独钟,或许是报答当年李成梁提携吧。

    尤其是李如梅一脉,都不能用信任来形容,简直是无脑相信!

    在潮鲜,李尽忠老子李如梅便是杨镐一力保荐,按记载,不是杨镐突然命令各路等李去拿功劳,或许潮鲜之征早早结束。

    两人虽然有过小龃龉,但是整体和谐。

    朱由校?倒是和杨镐没有什么厉害关系,但是和一个未来皇帝去搞阴谋……想想就很刺激。

    不过,一切等到他回到院子里看见等着他的方世清时,便豁然开朗。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有爹不用白不用啊!还是便宜亲爹!

    看见他爹不苟言笑的两撇胡子,方书安感觉有了靠山。

    方世清是家里脑子比较清醒的二代,方书安酝酿会儿情绪,还没开口,老爹倒先说话。

    “书安,家里的事情,除了东林那帮人在背后弄鬼,果然有辽东的影子。另外……”

    “另外什么?爹爹不好说么?”

    “倒也不是不好说,说出来也无妨,北镇府司果然也在调查背后主使,我也是在无意中听到。”

    “那么说来,陛下肯定知道有人在背后动手脚,但是他老人家什么表示都没有,您也奇怪是不是。”

    “为父当然知晓,毕竟涉及到朝中几派互相倾轧之事,要是这次他们成了,父亲不一定倒下,但是咱方家,可就真的毁了。”

    方世清看得清楚,即便是方家人出丑,也只是绊倒方从哲的一根草,而不是决定性的那一个。

    “父亲,你说如果辽东咱们赢了,爷爷的威望肯定会增长一节吧。”方书安琢磨着,开始诱导他爹。

    “那是自然,莫说是荡平,只要稳住辽东,父亲的位置就能坐的稳稳,眼下东林尽去,其余三党以父亲为尊。”

    “可是,孩儿半分都不看好杨镐此人,他为了上位,不惜加入爷爷的阵营,而且在潮鲜又是打败的罪魁祸首,我有预感,这次若是他来指挥,只怕辽东要不保。”

    方世清看着他,眼里满是犹豫之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爹爹?”

    “你小子是否听闻什么事情?”

018 天朝有个杨经略,鞑子兵马全数灭

    “什么事情?我就是觉得杨镐一定会输,就像我觉得国债一定能成功,瓷砖一定有人买一样!”

    方书安倒是拍着胸脯说。

    一说到国债和瓷砖,方世清眼睛马上笑成月牙,两撇胡子也有了角度,四条眉毛一般。

    别的事情不好说,但是方书安这两件事干的那叫一个漂亮。

    或许,杨镐的事情,也有可能是真的呢?

    “我听闻另一消息,有人要对杨经略不利,大抵是不想让功绩落到父亲手里!”

    还能有想到一起的?

    方书安心中暗叹,简直是天助我也。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杨镐现在属于浙党,并且在潮鲜带过兵。

    虽说此前失败,眼下或许已经认识到错误,能够从头再来,是个合适的人选。

    恐怕在东林和辽东那些人眼里,都是这么想吧!

    既然如此,大家想到一起,那就使劲坑一把得了!

    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坑何时坑?现在不动手,老天爷都会埋怨。

    “父亲,您相信儿子不会通辽吧。”

    方书安的一句话,吓得方世清蹭的就从椅子上跳将起来,看看四周无人之后,才做一个噤声的手势,“慎言!胡说些什么,你要是敢,他们也不至于拿你下手!”

    “孩儿当然不会,您知道便好。再说一个,您相信儿子不会和东林有勾结吧。”

    这次,方世清没有什么惊奇,两撇胡子归于清静,倒是鄙视他一眼。

    “人家东林怎么说也都是些自诩读书人的角色,就你这样的二世祖,跪着进去都不会收。”

    “那就好,那就好,他们跪我我都不去。只要您相信,儿子和那些人没有瓜葛就好。”

    “你想干什么?”

    “保我方家,保我大明啊!”

    话说出来,方世清不知怎的,隐隐约约觉得,靠谱!

    ……

    辽饷还没运到目的地,潮鲜使团前来朝觐,按理说现在没有什么节日,并不是他们来的时间。

    但是涉及到对辽东用兵,潮鲜也会派兵支援,这也是选择杨镐的一个原因。他当年在那里的名声很好,有他出面,事半功倍。

    潮鲜使团对杨镐的重视倒也无可厚非,但是事情过犹不及,尤其是在眼前当口,被有心人知道的情况下。

    使团进京的第三天,便有儿歌流传出来:

    天朝有个杨经略,鞑子兵马全数灭;

    朝廷出了杨巡抚,敌人粮草都成土;

    辽东用上洋大人,打的建奴不是人;

    大明有了杨神仙,爷爷就能坐的安。

    孩子们的谚语,原也当不得真,不过同期发生的事情,却远远超出人们预料。

    有人举报杨镐家中藏有龙袍,锦衣卫上门一搜,果然抓个正着!

    当天的朝堂上热闹了,方从哲也是焦头烂额,辽饷还没到,就对杨镐下手?

    李鋕是左都御史,虽然身为浙党,但是他和杨镐向来不睦,看不起这半路加入浙党的两面派。

    “方大人,龙袍意味着什么,您也知晓,还有那小儿们街头巷尾传的话,您也清楚。当年刘福通埋下石人那一句,与今日那句‘大明有了杨神仙,爷爷就能坐的安’有何区别?难道我圣天子的位子,还要他杨镐来定?”

    李鋕炮开的不可谓不响,上朝之前,方从哲已经关照过他,莫要说的太狠。

    也正是如此,李鋕才把最后一句话换了换,要不然,一个图谋不轨、意欲造反的罪名说不定已经安上。

    方从哲能够左右李鋕的意思,却影响不到崔景荣,崔尚书可是有一说一的主。“李大人,这句话的意思,可不是说杨镐来定吧,我看分明是有人想要圣天子的位子!”

    “慎言!”开口的并不是方从哲,而是赵焕。

    “崔大人,此刻正值国朝对辽东用兵,龙袍和儿歌一事,说不得是有人栽赃陷害。若是因此捕风捉影,坏了平辽大事,岂不是遂了有些人的愿?”

    “赵大人,如果那有心人,恰好就是想试探我们呢?倘若再来一次陈桥驿,你我又当如何?”

    “你?”赵焕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是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知道是有心人要谋害,还是真的要试探呢?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没个结果,涉及到皇权的问题,不是他们能拍板。

    “吵来吵去,成何体统!”方从哲喝道,“此事有蹊跷,我去向陛下禀告,在这里乱猜,算怎么回事!”说完,挥挥衣袖,向后殿走去。

    要说这事和东林没关系,打死他都不信。但是,为什么隐约觉得,和他那孙子也有些关系呢?

    自从那日说完杨镐不何用以后,再也没有提过此事,和他办国债以及瓷砖,判若两人。反倒是和之前的纨绔样子一模一样,整日里和李尽忠、世子流连街巷。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孙子呢?

    事关征辽东,万历并没有为难方从哲,接见了他。

    “杨镐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临阵换将是大忌,阁老无需为难,按照你的意思,继续推进便是。”

    “陛下,此事过于蹊跷,恐怕现在看到的依旧是冰山一角,说不得下一步还有什么手段。”

    “阁老坐镇朝堂,朕放心,由你处置,但是,辽东若是打了败仗,那可就不好向天下交代。”

    万历的态度明确,相信方从哲做出的判断,但是后半句又是何意,难道是在暗示他,杨镐真的不可用么?那为何又说要支持他的决定呢?

    一路揣摩,却发现李鋕仍旧候着他。

    “旭山,杨大人此时也是我辈众人,你又不是看不出,背后是有人弄权,为何还要大费周章?”

    “阁老,我知道此事背后有蹊跷,但是身为左都御史,这本我不得不上。”

    “当真不是为了私情?”

    “阁老,我李鋕可是那等卑劣小人?”李鋕面色坚定的问着。

    “那也无需言辞激烈,尽到你的本分就是。”

    “我的方大人,职责自然要尽,但是,我不相信杨镐能打赢这一仗!”李鋕焦急的声音变了。

    “怎么,你也因为蔚山之战缘由,觉得杨大人打不赢,事情过去二十年,怎知杨大人他……”

    “不,大不同,别人或许奋发图强,令人刮目相看,但是杨镐此人,不过是在攀附我浙江官员,未曾在战阵苦下功夫,如何能胜?”

    打发走李鋕,方从哲心里也有了一丝动摇,难道杨镐真的不行?但是现在又去找谁来?浙党一系,可没有个能拿上来统兵十多万的人啊。

    刚进府门,正要传唤方书安,却得到消息。

    “何事?”

    啪嚓!

    听闻之后,方从哲茶盏摔在地上,碎成数片。

019 超越修图软件的画师

    杨镐的孙子在醉仙楼,把组织庆功宴的世子给打了!

    “完了!”

    听完消息,方从哲颓然坐在椅子上,这下,杨镐无论如何在辽东也待不下去。

    辽东,杨镐才长出一口气,刚刚得到消息,方阁老保他到大战结束。

    结果,打人之事通过八百里加急传到。

    听闻孙子打了世子,杨镐再也没有侥幸,“孽畜误我,孽畜误我啊!”

    急得他吐血三口,连忙上请辞折子,前脚才送出去,后脚自己带着随从便出了经略衙门。

    如果儿歌和龙袍可以说是有人栽赃陷害,打世子可就是怎么也挽不回的罪过。

    尽管朱由校还没有明确出阁,存在不能继位的风险,但是理论上,他是大明的继承人!

    现在竟然敢藐视世子,那就是直接藐视万历,藐视大明皇权。

    即便杨镐自己没有半分造反心思,也会被御史们的嘴杀死。

    交掉兵权把自己撇清,是最好的处理方案,要是还在辽东掌握十二万大军,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能睡得安生。

    或许某天深夜,他的头颅便会被急于立功的下属或者锦衣卫取下,传首九边。

    世子府上,朱由校哼哼的叫唤着,受了莫大委屈一般。

    方书安和李尽忠在一旁各自反省,当时没有注意怎么就被那孙子打了过来。

    “尽忠,你去后厨看看,怎么那活血的汤药还没过来。”方书安支走李尽忠,屋里便只剩下王体乾。

    朱由校见李尽忠走了,便支棱着做起来,拿开脸上的帕子,眼神里再也没有刚才的虚弱。

    王体乾一见如此,眼睛蓦地瞪圆了,正想说什么,见世子盯着自己,瞬间反应过来,恭敬的鞠了一躬,悄悄的走出去顺便把门外候着的两个侍女带走。

    “书安,现在如你所愿,杨大人位子保不住了吧。”

    方书安笑笑,“世子您肯如此牺牲,杨镐要是还敢坐在辽东,只怕御史们能把他参成筛子。”

    “我不明白,杨大人好歹是方阁老保举,为何你非要和别人一起搞掉他,难道要跟你爷爷做对?”

    方书安看着朱由校,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安啦,我这么做,最主要的为你好,为咱大明好。杨镐庸才一个,若是他还像当年在潮鲜,那才是万劫不复。”

    “建奴不过是廯疥之患,书安为何如此忧心?”

    廯疥之患?别闹了,那可是葬送你朱家大明的存在啊!

    “祸患常积于忽微,建奴现在不算弱小,而且那是极北苦寒之地,当年黑水女真在辽人眼里也只是野人,后来呢。相信我,世子,我来这世上走一遭,做的事不是为你,就是为咱大明!”

    看着方书安情真意切的言语,朱由校十分感动,这或许就是,友情吧!

    世子受伤的消息传得很快,太子放下手头的事情,日夜兼程赶了过来。

    “朱由校!你做的好事。”

    一听到父亲叫他全名,世子浑身一紧,但是想到方书安和他说的那些,拳头一攥,心里有了底气。

    “父王,都是校儿不好,那日我们在醉仙楼为瓷砖卖出二十万两庆功,不知杨公子也在,若是知晓,我们一定不给他们起冲突。”

    朱常洛一听,这叫什么话,“胡说些什么,你是堂堂皇太孙,官员家的儿孙又不是朝廷大员,何许你回避?”

    听闻太子如此说,朱由校马上在心里给方书安竖个大拇指,同样的话换个角度说,果然不一样。

    “那也怪孩儿,若是杨公子上来说话时,孩儿认了便是,不该与他拌嘴的。”

    “他说什么?”

    “倒没说什么,只是有人在议论儿歌之事,我告诫他们不要胡说,杨大人是朝廷的好官,可不是儿歌那样乱传。”

    “然后呢?”

    “杨公子喝醉了,非要说,就是他爷爷在保我大明,不然,鞑子早就兵临城下。尽忠怕他胡说,赶紧劝他,公子慎言,还嫌杨大人麻烦不够么?

    也就是这句话,杨公子突然就翻脸,冲到尽忠扑过去,孩儿觉得不妥,便去拉开,谁知杨家公子便把目标转向孩儿。”

    “那李尽忠是李如梅的儿子,天生大力气,还能止不住杨家那小子?”

    “尽忠倒是能制得住,他不想伤和气,只是推开,随即被书安拉住。杨家公子空了手,便转向孩儿……”

    “你……你早些休息,此事倒也怪不得你们。”

    一时无话,过一会,朱常洛神色稍霁,叹了口气,“为父这太子之位做的并不安稳,现在也无需瞒你,记得要多多进学,少做那些不相干的事情,剩下的事情,有为父争取。”

    说完,站起身来,一阵轻咳,竟是满面潮红,他忙取出锦帕,擦了擦嘴。

    朱由校见状,忍不住说到,“父王,刘道长进的药,您还是少服些吧,延请御医调理身体才是。”

    朱常洛见状,思忖片刻还是回答:“此事,不要提起,尤其是和御医。”随后拍拍朱由校肩膀,便出门去了。

    为什么不请御医调理,以前朱由校不明白,现在心里依然清楚,此事和他不能出阁读书一样,都和那至高无上的位子有关。

    若是让有些人知道父王的身体不好,大肆渲染之下,他那个喜欢耀武扬威的叔叔,说不定还会回来……

    想起来那个在人前人畜无害,背后就吓唬他的人,朱由校生不起半点好感,偏偏京城不少人还惦记他,尤其是皇爷爷……

    朱常洛出得门去,叮嘱方书安照顾好皇孙后便离开了。

    原本,他是打算让世子远离方书安和李尽忠的,但是有瓷砖一大笔收入,再听闻现场情形,根本不是三个少年的问题。

    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形,或许这两人是破解皇太孙出阁读书的引子还说不定。

    方书安默默的跟在太子后边,送他出去。

    泰昌皇帝的画像他是见过的,算是面相饱满,但现在看来,似乎画师的修图功夫,不比美图什么的差多少。

    身板和脸庞,远没有画像那么丰满,更像是常年操劳却又营养不良的中年人,脸色惨白且没有多少生气。

    难怪万历会更偏爱朱常洵,面相都不是讨人喜欢的啊。

    送走朱常洛,方书安和朱由校相视而笑,他不会告诉任何人,杨镐孙子的茶水里,被他放了粗提取的咖啡因……

020 孙儿还小,斗不过老狐狸

    咖啡因作为中枢神经兴奋剂,和酒精一起作用,让人更快的失去主观控制力,方书安倒是想弄点颠茄碱,但是现在颠茄还没有引进。

    至于小说里常见的曼陀罗,那玩意里边都是莨菪碱、阿托品以及东莨菪碱,属于先兴奋后抑制的作用。

    最主要是在没有有机溶剂的前提下,也不晓得提取物当中各组分比例,弄不好就会让人丢性命,而且紫绀和抽搐明显,看着就知道让人下了药。

    咖啡因么,温和许多,也就是让人兴奋兴奋,搭配酒精的刺激作用,更容易让人冲动,至于副作用,也就是睡不着觉,不会要人命。

    而且,即便是没有多么高级的溶剂,也能提取粗品,最多会有些茶碱在其中,让人恶心呕吐拉拉肚子,和饮酒过多的症状没有区别。

    “世子,接下来要尽快上一个本子。”

    “好,你来说。”

    “大意就是错误不在杨家小子,是他喝醉了,你没有注意,总之就是把错误揽过来,不往对方身上泼脏水。”

    朱由校想了想,有些纳闷,“那样岂不是白白设计?”

    “不会,千万不要这么以为,这个本子不上,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但是只要你上了。别人不但会盛赞世子宽宏大量,两厢对比之下,那小子处境只会更加糟糕!”

    方书安生怕杨镐的料不够,琢磨再给他加点。

    然而,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顺利,八百里加急的请罪折子上来后,反倒是一堆力保杨镐的奏章。

    其中尤其以兵部崔景荣和吏部赵焕的显眼,赵焕倒好说,他原本就怀疑有东林在背后使坏。

    至于崔景荣,原来还没有殴打世子一出的时候,他是坚持杨镐有错,现在事情一出,却跑来支持。

    不过也不难分析,作为兵部主事,又是大战在即,临阵换将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确保胜利比什么都重要,崔尚书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来代替,如果实在没有,也许只能他亲自出面来顶这个局。

    但是,两本同样来自辽东的书信到朝堂以后,再也没有人保杨镐,所有此前上本的人都知趣的闭上嘴巴。

    刘綎和杜松竟然各自上折请求杨镐完成使命再说,这无异于两颗重磅炸弹!

    但凡是有些脑子的将领,此时肯定装聋做哑。看看马林和李如柏,一点声音都没有。

    说起来,并非是刘綎和杜松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他们虽然和杨镐分别有过交集,但也是战场上的情谊。

    怪就怪在,俩人做事都是不经脑子的主,一个执拗,一个狂的没边。

    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两封书信是压垮杨镐最后的两根稻草。

    两员大将一起保一个深陷造反传闻当中的统帅,是什么概念!

    方从哲再也不敢提杨镐,别说去见万历,现在生怕万历找他。

    此刻的事情,谁凑上去,就会沾的一身骚,怎么都洗不清。

    辽东没了经略,杜松和刘綎的位子能不能保得住还两说,谁也没想到,辽饷凑出以后,面临的竟是这样的问题。而且,明知道其中有人弄鬼,却又不得不咽下这口黄莲水。

    不同于纷乱的朝堂,有两拨人在等待机会,一个是推波助澜的方书安,一个是东林党人。

    方世清知道有人图谋杨镐以后,便暗中追查,最后发现弄局正是王化贞。

    作为之前的广宁驻守,如果杨镐下台,他是最有可能上位的一个,虽然不见得能经略辽东,但是巡抚一职怕是逃不掉。

    人算不如天算,尤其是背后还有个方书安盯着,王化贞也不想想,方从哲在首辅位子上,怎么会让赶下去的人复位。

    同样等待机会的吴亮嗣,看准时机,保荐同属楚党的熊廷弼出山。

    熊是正儿八经的辽东巡按,若不是因为棒打生员致死一事和荆养智隔空打嘴仗,最后被其弃职弹劾,现在说不定已经是辽东巡抚。

    方从哲选了又选,张鹤鸣从未到过辽东,现在任职西北,并不合适;王化贞,东林党人,他连看都不看,直接扔了出去;选来选去,似乎也只有熊廷弼合适。

    而且,至少他是楚党中人,眼下楚党势衰,浙党无人,用他似乎不是不可。

    主意既定,一块心病也算是落下,但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似乎家里那孙子能给出些什么意见。

    而且,杨镐此番去职,和方书安定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捻了捻白须,喃喃自语道,“这孙子……”眼里却是笑意。

    回到府上,方从哲净脸洗去疲乏之后便询问方五,“书安现在何处?”

    “听院子里的人说,书安少爷这几日都在闭门读书,一部都没出去。”

    “算他识趣!去喊他过来。”

    方五应诺,便命人去了。

    看见孙子如此老实,方从哲更加坚定是这厮捣的鬼,要不然,依他的性子,早就四处蹦跶去也。

    未几,方书安拖着俩红眼进来,这几日又是读书又是写生产方案,没少用眼睛。

    见他这幅样子,方从哲心里一软,开口说,“坐下,有些事情问你。”

    方书安依言坐了,忍不住打个哈欠。

    “怎地,做了亏心事睡不好?”

    方书安诧异低看看他爷爷,难道自己下咖啡因的事情被发现?不可能,绝对不能。

    “孙儿这几日正在计算如何扩大水泥生产能力,闲暇时间读读书,哪里做什么亏心事了。”

    方从哲温和一笑,换个口吻道,“杨大人的事情,你敢说没有使坏?”

    “天可怜见啊,爷爷,父亲那有凭据,是东林党那帮人搞的鬼,可不关孙子的事,想必是他们都看杨镐不能成事吧。”

    “凭据在何处?”

    “他们做事谨慎,父亲只是发现人是东林那边派出去的,但是没抓到。空口白牙,自然也不能拿人家怎样。”

    “真不是你?”

    “您也太高估您孙子了,我就是擅长搞钱,权谋什么的,孙儿还小,可斗不过那些老狐狸。”

    嘴上说着,方书安可是默默嘀咕着,儿歌和咖啡因这种事情,不管跟谁都不能承认的……

    “好吧,既如此,便不去管它。杨镐去职,但是辽东还需有人主事,以你之意,觉得谁合适?”方从哲循循善诱的说着。

021大明版生化武器

    老方会拿朝廷大事来考校他?显然不符合常理啊,廷议也不见消息,说明还在高度保密的闷着,此刻来问他,分明是心中定下主意。

    即便是给老方出了国债的主意,也还不到当他参谋的地步。

    不管,方书安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在他心里,能解决辽东困局的当然是自己,从一个穿越者角度出发,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什么手段合理。

    只不过,现在指着自己说去解决辽事,只怕老方会一巴掌将他乎在地上。

    自己不能去,那么只有熊廷弼和王在晋。

    相比王在晋,熊廷弼此刻更合适些。论起抵御建奴的本事,没人超得过他,而且此前已经在辽东任职,最为合适。

    “既然爷爷有心考校孙儿,那我就胡乱说说吧,前辽东巡按熊廷弼熊大人,此刻应当侯查在家,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熊飞白资历尚浅,未曾统兵出战,怕是难以服众。”方从哲说到。

    竟然没有任何吃惊的表情,那么传递出来的信息很明显,已经有人举荐老熊,并且老方似乎认可,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顺水推舟。

    “熊大人在辽东多年,轮熟悉辽事,没几个人比的过,以前的奏疏多论及处理之法,言之凿凿,非是空谈之辈。至于服众,简拔官职便是。他本是御史出身,若是以右佥都御史兼右侍郎统帅辽东,也没有什么不合适。”

    “即便如此,能镇得住那‘杜太师’?”

    “爷爷,杜大将军还能参与平辽么?”方书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回问题。

    是啊,杜松和刘綎两人上书保杨镐,定然是不能一起留,即便是非要留一个,相对危害小的刘綎是更好的选择。

    方从哲想到什么,厉声道,“吴亮嗣走了你的门路?”

    “吴亮嗣?他是?”方书安想了想,似乎是楚党领袖,但是与他并无交集。“爷爷,吴大人长什么样子,孙儿都不知道,这几日可是门都没出啊。”

    “嗯……”老方长叹一声,暗忖适才有些敏感,吴亮嗣想来嘴大于天,眼高于顶,要不然也不能以御史之位成为楚党领袖。让他来走自己孙子的门路,还不如杀了他。

    “你整日里大门不出,这些事情谁告知你的?”

    方书安以前的性子,告诉她熊廷弼是谁,只怕转眼就会忘了,现在竟然能侃侃而谈,哪怕不是吴亮嗣走门路,肯定也是受人指使。

    “爷爷,辽东的事情虽然多,然而也不过就是那些。孙儿收集些邸报,再问问左右,不难推断,您在朝堂忧虑,孙儿也想为您分忧不是?”

    方书安眨巴着他那人畜无害的眼睛,使出自己惯用的伎俩。

    “好,好,你个好孙子,去罢,忙你的去。这次辽事,算是遂了你的愿。”

    话一说完,方从哲自己吓一跳,可不是么,辽东的局面,怎么就按照他孙子的意愿发展来了?

    ……

    ……

    连续月余,方书安白日里一半时间泡在窑厂,一半时间在家中读书。

    他每日和李尽忠从江南找来的师傅忙着开模、做胚、烧窑,不亦乐乎。朱由校身为皇孙,并且才出一档子事,多有不便,虽说他对烧瓷砖和实验室事里的事情更有兴趣。

    瓷砖一点点在进步,但是仍旧有一些瑕疵,火候的把握,还是一个问题。

    没有高温传感器的时代,只能靠着火苗的颜色把握,稍微看的不准,就是近百度的差距。

    这一日,刚跟管事吩咐完注意事项和改进方法,他便日常打道回府。

    不过,这才拐进方府门前大街,便被十数量大车挡住去路。

    打眼看去,除却最前边两辆似乎是大人物称作的豪华马车,剩下的都是装满东西的大箱子,从周遭护卫的装扮看来,多半是值钱的财物。

    吆喝,谁这么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就要给首辅送礼么?

    按照他对老方的了解,这种事情不会干的,尤其是方家执政多年,已经不需要明目张胆的收受贿赂。

    奔着瞧热闹的劲头,方书安费力挤开人群,扔出缰绳之后,便从侧门溜了进去。回头看那一眼不要紧,方五正在指挥下人把东西一件件搬到院里。

    不科学啊!

    方书安一肚子纳闷的进了自己小院,远远的便看见青儿在廊下绣着什么,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后,还没等伸出双手,便听见青儿幽幽的道,“少爷,您是想替我试试绣花针是不是不够锋利么?”

    小伎俩被识破,方书安僵住身子,尴尬的抓抓头道,“哪有,哪有,我就是……我就是与你开个玩笑。”

    说完,他觉得有些不对,疑惑道,“少爷我好歹也是练武之人,虽说轻身功夫非我所长,但是一路上可是没半分声响,你来说说,是如何发现我的呢?”

    青儿瞪他一眼,“您身上那股味道,蚊子都能熏死,难道就没有察觉,刚才叫唤不停的知了都被你吓到了么?”

    方书安听她一说,抬起胳膊闻闻,可不咋的,那股子酸臭气,差点顶过去,简直就是大明版生化武器。

    他讪讪地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青儿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呢。”说着,便自顾自的洗澡去了,一边走还不忘再闻一闻那股子算里带馊的奇怪味道。

    虽然奇怪,但是闻起来也别有风味,欲罢不能。

    洗完收拾妥当,换身干净衣服回来,日头已经西垂,院子里闷热劲渐渐下去,青儿备好茶点放在石桌上。

    方书安落座之后,饮一口饮子,浑身舒爽的长出一口气,不禁感叹,“还是吃喝舒坦啊!”

    喝着,突然想起来门口的车队,“门口那是谁家的,恁大阵仗,也不怕爷爷知道?”

    哪知道提及此事,青儿表情有些郁郁,半晌才道,“那是川蜀豪商林家的车队,您和林家小姐指腹为婚,难道忘了?”

    噗!

    方书安刚喝进去的茶喷了出来,未婚妻?林家?指腹为婚?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还没等说什么,方世清便差人来寻。

    既然是要见外人,还是关系到婚姻大事的人,不能随随便便,有方家脸面在前。

    被青儿好一顿收拾打扮,端详半天才像轰苍蝇一般将方书安赶出门,那副不耐烦的表情,让方书安觉得青儿才是主子。

    世上没有丑人,只有欠收拾之人。

    方书安好好捯饬一番之后,像是换了人似的,小丫鬟们看见一个个霞飞双颊,走路的步态都乱掉。

    好么,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

    话说,方书安本来就生的一副好皮囊,加之身材高大,然而平日里总是纨绔装扮,既骚包又惹人嫌恶而不自知。

    此刻人模人样,倒也是风流倜傥。

    刚进正门,便见一大腹便便的胖子正与父亲寒暄,那胖子一身绿色锦袍勒在身上,怎么看怎么难受。

    胖子看到方书安,明显一愣,随即笑道:“这……是贤婿吧,果真一表人才,方兄当真是种好,生的好儿子!”

    种好???

022 不走心的房事

    如此夸人的词语,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短短两个字,含义十足,不但夸方书安相貌,还拍了方世清的马屁。

    要不说,待人接物还是商人们有能耐。

    见啥说啥话的功夫一流,就这俩字,不知道要多少年的经验才能总结出来。

    方书安愣神片刻,赶紧上前见礼,别的不说,就是说话本事,就值得他好生学习。

    方世清也是第一次见儿子打扮这般顺眼,毕竟是自己的种,就是精神。

    越看越舒坦,不苟言笑的两撇胡子渐渐有了弧度,果然是种好?

    嗯,一定是种好!

    方书安瞧见胖子,心里咯噔一下,多少有点担心,胖子这幅尊容,女儿能好看得了?

    但是啊,后悔药不好买,古人重诺轻利,现在要悔婚,方世清非把他腿打断不可。

    但是,那也不能是个女人就娶回家啊!

    虽说关了灯都一样,但是夜里合眼的时间多些,不看便不看罢。白日里四目相对,总得耐看,要不然无法下嘴。

    等到干活干累了,欣赏一番美女,赏心悦目,提高效率,饭还能多吃几碗。

    “来啊,请小姐!”

    林成风吩咐从人将女儿请来,让两人见见。

    先放下其他想法,方书安二世为人,场面上话俏皮话一套一套抛出,哄起阵阵大笑,两位长辈忆起当年情谊,各自一番唏嘘。

    林胖子看方书安的眼神也愈发慈祥,传言不可信,方家毕竟官宦世家,家教能差到哪里去?

    明明是个佳公子,怎就成传闻里的混世魔王了?

    说话间,屋外进两个女子,前一位身着妆花白底薄衫。逶迤着绣黄色间银白的百褶裙,身披湖蓝底色羽缎披风,头发乌黑浓密如缎子一般,肤如凝脂,胜过冬日白雪。

    步履晃动间,时光仿若冷寂一样,将方书安看的呆愣当场,就算后世见惯各种厚粉美人,也无法与之相比。

    后边一位身着交领齐腰襦裙,虽也是难得美女,但与前者如萤火与皓月,黯然失色。

    前者正是与方书安有婚约的林月华,绝世无双。

    她打量一眼方书安,看他那副色授魂与样子,心下黯然。

    虽说生的颇为俊朗,但早听说他是个喜欢流落楚馆勾栏的浪荡子,心中感叹命运不好。

    礼数还是要的,她盈盈一礼,轻声道:“见过伯父,见过世兄,月华这厢有礼。”

    方书安忽然意识到自己口水快要流到地上,不过好在最近疲累,某些部位可以不用尴尬的敬礼。

    他赶忙回礼,“那啥,小生有礼……”方才瞥见林月华的小眼神,哪还不知被鄙视。但也不着恼,还是笑眯眯。

    方世清看见,替儿子高兴。

    突然不知为何,颇为感念亡妻,暗自叹息一声便让方书安带林月华去游览方府,给两人机会培养感情。

    出得门来,林月华故意落后几步,总是与方书安保持十步距离,方书安停住,她也停;方书安走她便跟着,几次三番,林月华便有些喘息。

    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方书安走到凉亭,面色回复平常,开口道,“林妹妹,不如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林妹妹?天窗?

    林月华被他这怪异的名次和称呼一搅和,心情不似方才郁闷,但是表情依旧是客套,客气到像是两条平行线没交集的那种。

    “我记得,几年前见面时,世叔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婚约,当时坚持着要退婚,怎得,几年不见,世叔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啊。”

    林月华面对他一个又一个新词,情绪无法再保持那么冰冷,“何为一百八十度转变?究竟是为何,你又不是不知。”

    问题抛回来,还是不好回答的那种,方书安也是徒呼奈何,原来他那种棒槌样子,换作自己,自然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只是么,此事还曾经听下人议论过,结合他的一波分析,倒也不难推断。

    原来,林成风害怕女儿受屈,嫁给个糊涂蛋。

    但林月华则不同,她更加在意林家家门不坠,能够和首辅结成儿女亲家,当然能够护着林家度过一段危机。

    心里认归认,但是架不住没有好脸色,林月华的态度,能够清楚地说明自己想法。

    想来想去,方书安心里有了答案,虽说林小姐是生平仅遇的美女,但太多事情等着去做,而他又不喜欢霸王硬上弓。

    不走心的房事,和面对五姑娘有何分别!

    房间出来到凉亭的功夫,方书安已经下定结论。

    “我知你心思,也知世叔扭不过你,才成今日态势。不过,你无需为难,婚约虽是长辈制定,但我有选择之权,既然你不愿,取消便是。我保证,林家买卖一无既往做下去,不会有任何刁难。情场归情场,商场归商场,买卖不成仁义在。”

    林月华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刚才还色眯眯的货,突然就变得这般心思通透?

    再看看他神色,古井不波,不曾有半分变动。

    莫非?刚才的色模样也是装出来?

    如此,眼前人就太过恐怖,与传闻中那个混世魔王称呼倒是有些接近,但是年纪轻轻,怎得有这般城府?

    短短一瞬间,林月华也思考很多事情。

    方书安只是看着她,到底是秀色可餐,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

    多看几眼,晚上如果做梦也有个好对象。

    似乎是下了决心,林月华抬头,迎上方书安游走的眼神,心里更诧异。

    这个动作见过无数遍,多是些远观之人表现出来。

    有情况!

    方才的镇定不过是装出来,背后定然有高人指点。或许,隐藏着什么阴谋也说不定,至少也是个不小的花招!

    至此,林月华心下稍定,朱唇轻启,“世兄,此事你说了怕是不算。我虽姿色寻常,身份低微,但是进的方家门应当尚可。”

    言罢,随风轻摆着去了,留下那淡淡又悠远的清香。

    轮到方书安纳闷,闹哪样?给她个坡都不带下的么?他哪里能想到,自己想要成人之美,却被俏佳人当作是耍心眼。

    事情一时解决不了,方书安看着离去的美女,轻吸一口气。

    “好闻啊,要是真留下来,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惜啊……”

023 少爷真的这么快

    各怀心思的两人分道扬镳,方书安继续投入到窑厂当中,比起猜姑娘心思,实验室的东西有意思多了。

    你给它加多少原料,就能保证出多少成果,再不济,努力提高纯度,收率也能上来。

    林月华虽然好看,但是高冷而拒人千里,不是他的菜。还是青儿好,有事无事逗逗她,还能有个互动。

    这边厢,游走于京城南市的林月华,发现自己已无法适应京城节奏。

    沸沸扬扬的俱是什么“国债”、“瓷砖”、“样板间”之类的词汇。

    “灵儿,找个店铺好生问问,这几年京城究竟出了何种新鲜东西。”

    “是,小姐。”灵儿不同于林月华,娉婷袅娜的样子,不是个能安静的小丫鬟,主仆二人一静一动,倒也相得益彰。

    未几,丫头便叽叽喳喳过来,“小姐小姐,我打听清楚了。那国债啊,是朝廷借咱商人钱财;瓷砖是新出的地砖,听闻十分好看;样板间是砖商专门打造的屋子,里边瓷砖布置搭配,那叫一个美。”

    灵儿历来喜欢夸张,但是几番追问之下,林月华不禁感慨,能想出此等注意之人,绝对是天纵奇才,不对,应惊为天人。

    “可曾探听到主意是何人所出?”

    “灵儿愚笨,旁人也说不上来,但听闻,瓷砖是李家、方家产业,据说还有世子份子哩。国债,当然是阁老的主意啦,就是您婆家呢!”

    “你个不羞,胡说些什么。”

    林月华瞪丫鬟一眼,灵儿便不再言语。

    “走,与我去店铺看看,看能探听到什么。”

    ……

    瓷砖门市如今已经是南市最热闹的存在,任谁都不会错过门前那色彩斑斓的挂在架子上的瓷砖,能做成此等样,也是方书安从后世墙上挂盘子得出的灵感。

    要说店铺活计,俱是守口如瓶,想要问他们原料工艺之事,当然是问不出半个字。

    不过在接到一锭银子之后,伙计高高兴兴的就把老板方书安卖了。

    说东家的好话还得银子,当然不算出卖了!

    “你是说,瓷砖是方公子和李公子亲自造出来的?”

    “那还能有假,你想想,以前何曾有过,自从俺家方公子和李公子在窑子里……嗯……不,是窑里不眠不休的干半月之后,漂亮的东西们就似变戏法的出现了,您说不是我家公子是何人?悄悄和您说罢,那国债,都有我家公子一份力嘞!”

    看着眼前漂亮姑娘,活计该说不该说的都秃噜出了,连着市井的传闻也倒出来。

    能和漂亮小姐多少半句话,都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林月华是不信的,打死她都不信。

    路上听到他在青楼受伤的破事,不过短短时间,还能醍醐灌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然而,换个人问过,哪怕是换店家问过之后,结论都是惊人的相似。

    这些新鲜事清,都和方书安有莫大关联!

    收买了,绝对是方书安塞过银子,真是可恨,昨天还在假模假样的说要退婚,现在就弄这么一出戏。

    果然有阴谋!

    转念一想,林月华带着灵儿走出南市,走个九曲十八折,看着后边没有人跟随,才到一家看似清幽的茶馆。

    “店家,南市那火爆的瓷砖您听过没有?”

    “哦,你是说方家的瓷砖啊,怎么能不听闻,据闻堪比三大殿内的金砖,要价却便宜到令人发指。方家小公子真是,因祸得福啊。要不是他受重创,哪有这等通天彻地地本事,定然是冥冥之中有神仙眷恋……”

    略去那些吹翻天的话,林月华呆在当场,难道,真的有醍醐灌顶这回事?

    方书安再有钱,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商家收买!

    思来想去,与其胡猜,不如直接去找方书安问个清楚。

    好在方家大门大户,此去不远,片刻便至。

    门子一见是昨日来的林小姐,可不敢耽搁,麻溜的就要去通报。

    “不必如此,我有些小事情找公子,无需通报。”

    “是,是,您说的是。”

    门子一听,心里那叫门清,合着是小媳妇偷偷来幽会的,可不敢说。不然闹得全家都知道,人家的小脸往哪里搁?

    不能通报,打死都不能说。

    一路上不少小丫头,看见主仆俩都是晏笑路过。

    昨日才见,今日又摸上了门。看来……少爷或许不是传闻的那样,有心无力啊!

    方书安的院子比较偏僻,不算好认,但是架不住热心群众为她二人指方向,路过的家仆都是用手指着方向,口中即便不说,也知那是何处。

    庶子庶孙,好位置当然轮不到他,九曲十八弯找到小院后,林月华看看灵儿,深呼一口气,似乎是在下定决心一般。

    一推远门,主仆二人愣住了。

    院子里的两人也愣住,钉在那里。

    只见方书安一手抓着青儿下巴,一手拿着颗果子正在往她嘴里喂,两人的衣衫都不整齐,尤其是方书安,袒胸露怀,不用看就知道经历过什么。

    “你们!”

    “白日宣|银,成何体统!”林月华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灵儿站出来指着二人。

    方书安贱呼呼的笑道,“来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青儿是什么身份,你们都明白,有些话,心里知道就是,说出来不好。”

    说着,他一边穿着外袍,一边走下廊台。

    “站住,离我远些!”林月华双目含冰,冷冷说到。

    方书安继续笑笑,混不当一回事,“谁家少爷婚前还没有个侍妾,喜欢美女怎么了,如此大惊小怪!”痞笑的样子更像是传闻中的二流子一般。

    “咱们的事情是父辈所定,但是我也总不能青灯古佛一样等着你吧,闲着能把人闲出毛病来。事情你都看到了,我还说你不愿意也罢,不强求的。”

    方书安一梭子话,句句像是箭矢一般打在林月华心头。

    他那个丫鬟青儿,姿色虽然不差,但是比自己还是差点。

    末了,一句话未再说,转身离去,一路上,迅疾如风,灵儿小跑着才能赶上。

    如此局面,下人们又糊涂了。

    难道,少爷真的这么快?

    所以林家小姐都不高兴了?

    那也不对啊,快有什么关系,多来两回便是,一回生二回熟吗。

    林家小姐生气的走,看来还是少爷做不到两三次啊……

    果然,有问题!

024 草原绿油油

    灵儿紧赶慢赶,总算是追上林月华。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

    她喘着粗气,费力的说道,“要我看啊,方家公子还是本性难移,还是马公子好些,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且在国子监就学,按他所说,明年一定能中进士。想想那方书安,再看看马公子……”

    灵儿一番话,林月华不禁陷入沉思,谁说不是呢。

    方书安虽然有奇谋在前,但是谁敢保证是他自己所为,而非背后有高人。

    再看马公子,同样年少有为,但是修身养性,风度翩翩,言谈又是礼数周全却又让人如沐春风,两厢比较,方书安实在是不像话。

    想着,心中那杆秤慢慢开始倾斜。或许真的要下定决心放弃与方家联姻么?

    父亲怎么办,林家如何是好?

    烦恼再上心头。

    主仆离开一会之后,青儿甩起臂膀就给方书安来了两下。

    “哎呀,好了好了,知道的人明白你是丫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主子呢。”

    “呸,我要是主子,谁会用你这样的大坏蛋当作下人,下流!”

    “哪里下流嘛,就是摸下小脸,别的可都没碰啊!”方书安一边说着,一边十分猥琐的闻了闻手指。

    “你还别说,滑腻腻的,感觉不错……唉,不,误会,都是误会,你把凳子放下,咱们有话好说。”看见青儿要暴走,方书安还是怂了。

    青儿收拾的差不多,回头再看院里,却见那厮正在发呆,心里一软,走了过去。

    “既然舍不得,为何不去争取?”

    方书安表情萧索,方才是想起之前一直喜欢而又被发好人卡的那个。“林家妹子心有所属,与我又不是真爱,强扭的话不甜,与其将来头顶一个绿油油的草原,不如给他自由。”

    “绿油油草原?”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是即使她心有所属就是了。”

    “您是如何知道的?”青儿很是诧异。

    “你少爷我现在做事也将就布局和铺垫,事情多简单,她在打听我,我打听她底细就是了。只不过,不知道令她纠结的马家公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改日我去国子监会会他,若是个人才也就罢了,若是个窝囊废,咱给他搅和黄了便是。”

    “少爷啊,您还是喜欢林姑娘不是,要不然也不至于如此伤心她的事情。”

    “你懂什么,好歹是和咱家定过亲的人,多少还是要负责,要不然混的太差,显得咱们还不如原来不是。林家小姐有什么好的,咱们不是还有宝贝青儿呢么?”话说到最后,方书安已经挥去过去的念想,又有心情和青儿开玩笑。

    “不理你了,哼!”

    青儿啐他一口,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过却是心里一甜,但是随即,又变成苦涩。

    自己的身份,放在以前,方书安这样的人都要挑挑拣拣,但是现在,却连想都不敢想。配,自然是配得上,但是公开以后,便是莫大累赘,还会害了他前程。

    “哎呀,怎会想这些事情。”青儿拍拍自己,安少爷不是好人,理他远远的!

    ……

    ……

    九月,天气凉爽不少,但是下午的日头伴随着一丝微风,依旧是秋老虎的威力。

    林月华和灵儿静静站在国子监门口,受着来来往往的注目礼。如此天香国色,不多看两眼绝对对不起父母给的眼睛。

    好在没有太久,一个相貌英俊、皮肤白皙的年轻人赶了过来。若是方书安在此,一定会感叹,大明也有娘炮审美么?

    马公子生得一副好皮囊,相比方书安,更加阴柔些,而且白皙的皮肤,更符合陌上人如玉的设定。

    “林小姐,你们不远万里来到京城?是专程来看我么?”马士英看着林月华,表情激动却有克制,是个克己君子该有的模样。

    “此处不便讲话,不如你我换个处所?”林月华说句。

    “甚好,甚好,几百步过去有个亭子,那边阴凉些。”马士英道。

    “佳人远道及千里而来。小生感佩万分……林姑娘的心意……”马士英说着,就要去握林月华的手。

    林月华作势弄头上的钗子,避开那双手,“马公子,我是有婚约在身之人,莫要如此……”

    马士英的手不知道该收回来还是如何,一时颇为尴尬。想想林月华性格,只好讪讪的收回来。“林妹,方家公子何德何能,让你垂青若此。林叔父心中作何念想,我也知道,你放心,待我高中,定保林家家门不坠!”

    看着马士英表忠心,林月华不知怎的,竟然有种奇怪感觉,总之是有些不对。

    “好生努力便是,你不仅为我,主要是为了家人。小女何德何能,让公子牵挂至今,只是,当不起得……公子保重,看见你安好,我便放心了,你我各自安好便好。”说完,盈盈一拜,便去了。

    马士英伸伸手,也没有拦住,只好攥攥拳头,无奈的摇头。

    不过,林家主仆二人并未走远,林月如也不知去做些什么,只好找一家茶楼枯坐,好在三楼人不多,又都是精制的雅间,二人寻一个靠窗的位置,便发着呆。

    一会,灵儿婴宁一声,“小姐,马公子!”

    定睛看去,果然是马士英,和马车上下来的人有说有笑,看那马车,就知道不是凡人,佩饰和色彩,多是官员家眷才用,至少像她这样的商家儿女是不能用的。

    灵儿看看小姐,见她愁容满面,忙说:“小姐,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马公子他……”

    “他怎么,和我有什么关系?”林月华说着,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

    但是表面上看来,两人似乎就是日常的寒暄,没有什么肢体接触。

    灵儿纳闷了,冯公子又是写诗又是做文章的,有几个人仰慕那是寻常,多好的公子啊。能有别人家小娘看上,说明确实是强手的那种。相比而言,方家那个就知道和丫鬟胡闹,不清不楚的不像话。

    “小姐你去哪?”林月华蓦地站起来。

025 咱真去正经的场子!

    “回家,还能去何处?在此地看人恩爱不成?”

    林月华从来没有这般,灵儿感觉得出来,一向智计百出的小姐,今天是真慌乱了,话里边,除了酸乎乎的味道,似乎还夹杂着其他。

    ……

    主仆二人进到林家在京城的宅子,林月华不做停留,便直接去见林成风。

    “父亲,女儿回来了……”

    林成风一改在方家的表情,衣服也换作见看上去不是太夸张的式样,说道,“怎样?”

    “女儿……让您失望了。”林月华银牙轻咬,方才说出。

    林父叹息一声,闭上双眸,“天华命该如此……”

    “爹爹,孩儿还有……”

    林月华说着,林父挥挥手打断他,“此事原本就不应该由你来插手,莫要管了,交给为父便是。”

    “可是,可是……”林月华焦急道,丝毫没有那份沉静。

    “可是什么,莫以为父亲老了,就没有法子,当年还不是一样克服重重困难,你的事情,由心便是。”

    “女……女儿还想多陪伴父亲几年……”林月华声如蚊蚋的说着。

    眼看她如此,林成风只有苦笑着摇头,女儿啊,太优秀也不好,连个钟意的男人都选不出来,还不如平淡无奇,早早嫁为人妇也好。

    林家此番来京城,自然不是无事登门,林月华的弟弟,林天华,犯了命案并且惊动上峰,而且林家在当地声名又响,只好到刑部审理。

    原本,林月华对方书安一直抵触,各种拖沓。

    林成风爱女心切,便依着她,此刻使出突然,林月华决议来京城找方家试试,毕竟,这是他们最为倚重的一棵稻草,没有什么比首辅家的门路更硬。

    但是如此一来,林成风必然要好好演戏,对逢场作戏的他来说并非难事。

    却是苦了林月华,一个高傲无比的姑娘,却要委身于他人,尽管是指腹为婚的人,也让人不爽。

    在重大决策面前,林月华发现,她对马士英,似乎不是男女之间的情分,更像是一个少女对才子的倾慕。

    她将和方书安交流的情况大致和父亲说了,当然,隐去方书安和青儿的联想,只说是调笑;还有马士英见官家小姐的事情。

    谁能料到,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却因为方书安的反对没有成功。也不知是方家提前知道信息还是有什么后手,总之事情比计划之中难上许多。

    “如此说来,方书安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想撒手不管,毕竟天华的事情一个弄不好,可会影响到他爷爷在朝中地位。”

    林月华听闻,摇了摇头,“我看不尽然,对于他的传闻尽管凌乱,但从未有人说他是见死不救之人,当初为实现自己说过的话,不惜去和方叔父撒谎,哪怕落了方家的面子,也要保全亲友。”

    “但是你也说了,他最近的行为实在有些异常,背后或许有人在安排也说不定?”

    这般一说,刚才还有些希望的林月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爹爹,要不然直接问问他?”

    “不成,若是干脆的拒绝,我们再也没有转换的余地。”

    “爹爹,即便方书安不成,上边还有方叔父,只在不行还有方老太爷。当年爷爷和老太爷的交情仍在,如果方书安不愿,我们再去找便是。”

    林父思忖一会,裁酌出决定,“好吧,就依你,先去试试,眼下只有抓紧方家这根稻草,咱们才有可能将天华救出。”

    说到这里,林月华问了句,“爹爹,天华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他所为?”

    “若是能说清楚,还用来京城,他说那日喝的酩酊大醉,根本不记得后来发生过什么……”

    父女两人在商量着细节,殊不知,由巴蜀过来的囚车已经抵达京城,林月华的弟弟林天华,此刻一脸萎靡,对于前程,他是一半希望一半绝望。不晓得,曾经和他打过架的那个未来姐夫会不会救他。

    ……

    秋风一阵阵飘过,蝉鸣也基本消失不见。

    方书安的小院里,青儿照拂的花草甚是好看,一丛黄绿,一丛红蓝。

    李尽忠此刻正在竭力的忽悠着,那口沫横飞的劲头,可比他吃东西努力多了。

    “我说此事你必须要去,好歹你也是读书人,怎么能不去抛头露面,长长见识呢?”

    方书安看着他越发精壮的身材,啐他一句,“滚,上次去喝酒你也是这般说的,姥姥,最后不但没长见识,差点把我家脸丢完,还敢舔着脸说这话?”

    李尽忠也不着急,哈哈赔笑道,“哥哥能骗你么,咱上次不知道有阴谋,这次不一样,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正经的士子,咱是去的诗会,无需担心被人算计。”

    方书安扇着李尽忠刚送的扇子,上下打量着,“你这黑熊一样,混进去诗会作甚?”

    “俺是没有你长得一张俏脸蛋,以前吧,好歹还不打不过我,现在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说也是,为啥都是练武的,你怎么就长得细皮嫩肉,我就跟野猪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我家可是世代为官,即便练武,也不缺读书人。倒是你家,常年跟野猪为伍,能长成这样,已经是谢天谢地。”看着李尽忠仍然在嘿嘿笑着,方书安又问,“你那三哥李国忠,最近在忙什么?”

    “俺不知道,你晓得,俺们这一脉向来和他们不对眼,谁知道干甚,不过,好像要跟着二叔去辽东了。”

    “辽东?”方书安心里一惊,看来李国忠和建奴不是自己联系,背后有可能是他父亲李如柏啊!

    难怪,难怪历史上李如柏输的一个蹊跷……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时候,“问你呢,你去诗会究竟想干什么?”

    眼见方书安一再追问,李尽忠竟然有些扭扭捏捏,“此事,此事能有什么,俺就是想见见你们读书人怎么个活法,以后教育儿子……”

    见他如此,方书安更加纳闷了。

    狗熊一样的李尽忠,还能知道害臊不成?那可是天大的新闻。

026 姐妹花盛开

    坦白说,这不是李尽忠第一次忽悠他参加诗会。

    按照方书安的意思,他是不想参加这劳什子玩意的。

    在家练练字、读读书,没事调戏调戏青儿,多好!神仙一般的生活。

    此番李尽忠的借口,除了教育儿子是瞎扯淡之外,无外乎是要为方书安考进士,长见识,增长写诗词文兴。

    纯粹不提之前因为参加诗会,被人不带脏字骂地声名扫地模样。

    不过,也就限于作诗讽刺,毕竟方从哲当朝首辅,也曾任国子监祭酒,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不好明着得罪。

    但是,诗会也分等级,俩人虽然都是有些头面的纨绔子弟,却只能在一楼晃悠,上不去二楼,不为别的,二楼有人守着,要求有往年的作品或者现场赋诗。

    设定门槛无可厚非,总不能阿猫阿狗都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打死李尽忠都没有这等水平,至于方书安,抄总是能抄到,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必要。

    方书安望望二楼,听到时不时传来的莺燕笑声,便回头又瞪了一眼李尽忠,这厮理亏,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

    越看越不对,肯定有什么阴谋。

    李尽忠这小子,表面粗豪,实际上也会玩什么心思啊。

    看来过去的憨厚都是装出来的,想来也是,方书安不是傻只不过没有什么作为而已。

    自己不是傻子,人家当然也不是傻子。如此一来,这厮究竟是为啥?

    想不通便不去想,方书安倒也落得自在,四处看看,体会下大明士子们的热闹。

    诗会么,一群大老爷们自然没什么好看的,另一重头戏就是各家姑娘小姐们了。

    老少爷们赋诗作词,也要有捧场的观众,才子佳人自古便是绝配。

    要说大明的交际圈也有自己的法则,像是此类诗会,一是各个备考的才子们交流的机会,说不定大家会一起高中,提前交流下总比到时候再去攀附要好。

    即便是现在考不上,认个朋友,以后当官也好有个照应不是。另一层意思,便是年轻的男女们能够认识下,等到状元及第以后,竞争太过激烈,此时才情能够突出之人,想要不中都难。早早下手预定一个,也少了多少竞争对手。

    方书安一边竖着耳朵听和他一样的萌新讨论诗会,一边注意着李尽忠的动向。

    太不寻常了,这家伙坐立难安,一会左右走动走动,一会还要整整自己衣衫,那还是那个一只手能举起个人的壮汉?

    看他搓着手扭捏和紧张的样子,方书安突然通透了,原来如此!

    一阵铃玉叮当环佩响,打断方书安思路,定睛一看,走进来两个身着青绿衣衫女子,前者身态翩跹,眼神灵动,后者神态欢愉、古怪精灵。

    方书安乍一看前头这女子容貌,瞬间惊呆,颇似后世演过金大侠剧的翁美人,也更像一个故人。

    个子高挑,身高腿长,只是腿有多长,被裙裾挡着看不出来,看上去似乎只比方书安矮少半头,在这个时代明显高人一筹。

    她背后的女子,眉宇之间类似,只是身量短了些,不过更显活泼性子。

    一双姐妹花入场,按理说男人们应该风骚起来才是,但是观察众人神态,并无异状,就连甚好色的李尽忠只是瞟了一眼,随后赶紧收缩视线,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

    有趣,有趣,越是做贼心虚,表示越有故事。

    “吆,我们的李大官人是看上前面这个妹子了?”

    “才不是,俺没有,别胡说!”

    李尽忠赶紧澄清,看样子,似乎真的是误会?

    不对,这厮的眼神又瞟了一眼,做贼心虚的那种。

    方书安微微点头,道,“尽忠啊,你说后边这位和前边的,谁好看啊。”

    “那还用说么,当然是芷雨妹妹!……”李尽忠似乎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噌的就窜起来,挥舞着拳头说到。

    不过,话说到一半,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赶紧捂着嘴巴。再看方书安,已经笑眯眯的看着他,尽在不言中。

    “我就说你这货有什么奸情,原来是勾搭上小姑娘了?”

    “胡说,我只是看着人家芷雨妹妹好看,谁和你一样,竟是龌龊心思,听闻林姑娘去你家以后是黑着脸出来的?难道真是时间太短?不能连发?还是说有心无力?”

    “你他母亲的,老子和你说正经事呢,你下说个什么?在长夜宫时候,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说要表演个什么,然后被人打晕?”

    “……”

    方书安发现,事情一但涉及到李尽忠的核心利益,这头黑熊马上表现出乎意料的敏捷。

    “好了,莫要将话头挪来,和我说说二位。”

    原来,两位是熊廷弼千金,闺名熊芷晴、熊芷雨。

    看着两个美女,方书安陷入沉思当中,都说熊大人也是虎背熊腰的主,生的女儿竟是这般花容月貌,差距并不比林成风和林月华小。

    难道说,现在的大小姐们已经有了换头术?

    不对,身材比例也都好啊。

    看来,还是大人们夫人长的好看,不然按照林成风那基因,除非是上辈子拯救地球,不然如何能有女如斯。

    还是成为上流人士靠谱,若是两人基因都差,后代肯定是上不得台面。

    后边断断续续又来了几人,有男有女,要不说待遇就是有差异,女子是不区分楼上楼下,不需要什么评判,可自由穿梭。

    目送熊家二人和别人寒暄之后,李尽忠怅然若失,趴在桌上,一口一口的喝着饮子。

    “你怎不去和人家打个招呼?”方书安拿胳膊捅捅他。

    “莫说了,上次才被芷雨捉弄,斗大的字俺认识,兵书也能读,布阵也可,但是作诗这回事,给些时间或可以,一会功夫吟一首诗,难,太难了。”

    李家的教育还是跟的上,好歹当初是进士出身,只不过李如梅的诗书教育松懈点,当然也仅限于比起才子。

    李如梅的后代,至少兵书要读,比起别人,也算识文断字,但是写点诗文,那是真的难为他。

    不过,不找麻烦,也有麻烦来找你。

    马士英早就看见方书安在此,已经酝酿多时,是时候再给他的坏名声加点料。

027 你是袁崇焕?

    方书安和李尽忠还在忙着左顾右盼的时候,有人走到二人面前。

    “两位可是方贤弟和李贤弟?”

    两人闻声一看,面前站着一个看上去颇有风度的士人,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冠如白玉,满面精干。

    但是却有着些许阴柔气息。

    “是我们,何事?”李尽忠早就习惯了此种搭讪,毕竟他们名声在外,谁来攀谈下也是寻常。

    “二位怎么在此地呆着,不如随我一同去二楼,哪里仰望两位的人很多啊。”

    “有这回事?”李尽忠凑了过来,随即他转向方书安,“你看看,咱们做的那些事,总算是被人认可,我就知道,读书人见识就是多。走,楼上看看去。”

    说着,便拉起方书安上楼。

    不过,刚走到楼梯口,三人便被两名士子模样的人拦住。

    “三位请慢,楼上是考校才能之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去,烦请证明则个。”

    当先一人说到,“书安贤弟是阁老家孙子,岂是籍籍无名之辈,诗会又不是强制每人都必须作诗。再者,方公子名声在外,还需要一首诗来衬托么?”

    前半句,方书安还能察觉此人是要帮他,但是后半句,怎么就感觉那么别扭呢?

    明显是要他以势压人的意思,像是在挖坑啊。而且,眼前人到底是谁?总感觉有什么不妥。

    “那个,这位兄弟说的对,我二人又不是七步成诗的曹子建,在下边即可。”方书安想了想,还是决定留在楼下,不明原因的殷勤,不接招为妙。

    旁边围观的几人咦了一声,有些纳罕,混世魔王方书安,如此好相与?

    以前要是有人拦着他,早就扑将上去了吧。

    倒是李尽忠劲头上来,“怎么地?又不是俺们自己要来,还不是你们人邀请的,不然,俺们会来?”

    话说的在理,但是两人油盐不进,依旧伸手拦着。

    方书安突然想到什么,“仁兄怎么称呼?”

    马士英笑眯眯的道,“在下马士英。”

    尽管笑意盈盈,但是方书安总感觉背后隐藏什么阴谋。

    不过,还没有思索,李尽忠便和人动手推搡起来,“你他娘的说谁不要脸了?老子是自己上来的么?你问问他,是不是邀请?”

    “二位上来,我觉得也是无伤大雅的吧。他们可都是京城数一数二风流人物啊。”

    马士英表面在夸人,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也就李尽忠当真,方书安早就听出来话里边的反讽。

    他一把拉住几欲暴走的李尽忠,小声在他耳边道,“你先别闹腾,不然就中了别人奸计,还看不出来,明显有人要阴咱们!让你在芷雨面前丢脸。”

    原本还在折腾的李尽忠一听,马上任由方书安拦着他,不再动弹。与人斗殴丢脸面事小,要是在芷雨妹妹面前落了下乘,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印象竖起来容易,再要是改可就费劲。

    马士英一看就和两人串通好,目的很明确,反正他二人对不上什么诗词,最后只有硬闯。

    那可是当着大明的才子佳人啊,说不准里边就有未来的状元榜眼,或者是皇亲国戚家的子女。到时候骑虎难下,即便是当朝首辅,也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阴,实在是太阴了,他们要是把这些心思都用在建设国家或者对外作战上,大明的领土早就金瓯无缺。

    主意很好,但是谁能料到方书安已经不是那个方书安,已然洞若观火的察觉出背后的阴谋。

    但是,那也不能任人看笑话,人的名树的影,是时候亮出点什么。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说说吧,今日前往二楼,像我们这样没有代表作之人,如何上去?”

    两人对视一眼道,“过去写的诗文亦可,不比非是今日。”

    “好吧,我这尽忠兄弟并非读书人,作为我的伴当,只要我通过,便可同去吧。”

    “如此,倒是可以。”

    李尽忠见状,开头,“算了,不去便不去,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走咱们去喝酒。”

    方书安虽然最近鬼点子频出,但是指望他写诗,下辈子吧。

    方书安挥挥手,示意他停止拉扯,“题目呢?”

    “以植物为题,诗词皆可。”

    没有规定某种植物,还算比较宽泛。方书安想想,在自己的脑海里寻找明末乃至清朝民国时候的诗词。

    “看他那妆模作样的架势,要是能做出来,我把茶壶吃了!”有人说道。

    “方魔方还拿了一把扇子,我不信他能吟出像样的诗,不然,嘿嘿,我拿这把唐寅的扇面和他换!”

    不买方书安仗的人不少,但是趁着人家思考的时候口出恶言,就有些不够意思。

    “你们小点声音,让方兄弟思考思考。”

    一个中年声音出现,顿时清静了些。

    马士英一看说话之人,他也不好反驳,是明年一甲热门人选,庄际昌。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南西北风

    “这……诗,成了?”

    “好诗!”

    “一定是抄的!”

    “你告诉我,抄的谁?”

    支起耳朵的人沸腾了!

    这可是现做出来的热乎诗啊,一看写的就是竹子,但是有表现出主人公耐得住各方磨砺的声音。

    拦着他们的两个士子,仔细读几遍以后,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他们扮演的不正是千磨万击的形象么。

    众人都在反复咀嚼着四句诗,乍一看去,和于忠肃的石灰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细细品去,却是差别极大。

    但是无论如何,都是难得一见的好诗,放在大明只怕也能排的上字号。

    在座都是实货之人,众人口口相传之下,纷纷为之蛰伏。

    “在下庄际昌,白白多读书二十年,但是仍旧做不出方公子这等佳作,惭愧惭愧。”

    “在下东莞袁崇焕,痴长方贤弟十余年,亦是佩服之至啊。”

    李尽忠听着传来的赞美声,甚是舒服,尽管针对的是方书安。

    “等等,说啥,你是袁崇焕?”

028 卢象升?孙传庭!

    台上抱拳那人,一眼看去,白面有须,五官端正,竟与那传世的画像颇为相似,不是尚未发迹的袁崇焕是谁?

    袁崇焕?他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那么孙传庭会不会也在,这哥俩可是同期。

    对了马士英,马士英,难怪那么熟悉,他就是后来南明的首辅,和阮大铖并列的阉祸奸臣。

    看来,今天的诗会是藏龙卧虎啊,万历四十七年考出来一拨人,决定了整个大明的走向。

    一片惊诧、恭维与赞叹声中,两人和马士英并肩走上二楼。

    此时,众人的目光与他们在瓷砖发布会上截然不同,如果说那会是猎奇和羡慕的话,现在则全部是惊讶和不解。

    没错,就是不解,谁知道曾经的混世魔王方书安竟然能吟诵出一首足以传世的作品呢?

    如果不是出自他口中,现在的诗会只怕早就爆炸了。

    见证名作的诞生,能不让人欣喜若狂么?

    就连李尽忠一直在偷瞄的熊芷晴和熊芷雨俩姐妹,也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难怪人们都费劲读书,原来除却当官,还能吸引人的目光。

    李尽忠第一次感到,多读些书似乎没什么不好。

    两人与众人打完招呼,在一首咏竹诗的震慑下,人们变得格外友好。像极了家长里短的好邻居好哥们,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这是硬实力,哪怕人家写的文章没有你的花团锦簇,但是你做不出来类似的诗,便是差别。

    围观的人散开后,远处依旧有个年轻人在徘徊,似乎在纠结什么。

    方书安见此,招呼他道,“仁兄如何称呼?”

    只见那人瘦高个,但是一双胳膊分外粗壮,一点不像读书人,年龄倒是与他二人仿佛,十六七八的模样。

    “在下卢象升,南直隶宜兴人……”

    李尽忠倒是没什么,方书安有点失控了,今天见到的,都是传奇人物啊,“你……你真是卢象升?”

    “我……我真的是卢象升……”

    “怎得,他得罪过你?”李尽忠万起胳膊,似乎等方书安发话就要扑过去。

    “尽忠你别闹,卢兄弟可是少年天才,和咱们一般的年纪就来考进士。还是弓马好手,手上功夫不比你差劲。”

    听这样说,李尽忠就不高兴了,“你就胡说吧,卢兄弟这么瘦弱……嗯,也就胳膊粗些,能跟俺比力气?”

    方书安不去理他,人家可是明末知名大将,你个李尽忠历史上声名不显,怎么比。

    卢象升历史上二十二岁中进士,今年也有十八了,明年没中,下一次上榜。在三四十岁才普遍高中的年代,算是少年英才。

    三人差不多年纪,更有共同语言些,热切的聊些风物水土,却不防边上有个老哥挤进来。

    “三位小友,看你们说的热闹,加我一个可行?”

    方书安一看这人,身长八尺,一表人才,体形匀称,充满力量感,怎么看更像是后世健体运动员,不像一个书生。

    相貌么,五官单看都没问题,只不过眼睛稍有些……怎么说呢,有趣,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具有亲和力。

    “在下代州孙传庭,字伯雅!”

    孙……孙传庭……

    明末几大名将里边,到了三个……

    方书安感觉今天来的太值了,袁崇焕争议巨大,卢象升也有争议,但是小的多,孙传庭可以说是争议最小的一个。

    史载其多有谋略、狡黠善断、喜欢观察后再出手。

    看看今日的情况,不正是如此么,等到最后时候他才出现在方书安面前,谋定而后动,机会没有到来之前的等待,正是一等一战略高手应有的潜质。

    袁崇焕比较高调,年纪偏大,此刻正和一堆人口沫横飞的讲着他的道理。

    卢象升年纪小,尚武,和李尽忠倒是有不少话题。

    偏偏孙传庭,不等方书安去结交,他就自己凑了过来。

    “国债可不像是阁老的手笔,连带这瓷砖一起,我看是你们几位的功劳吧。”

    方书安听闻,吃了一惊,要不是孙传庭依旧是那副让人亲近的表情,他就要好好问问这厮,是否和他一起穿越来的。

    “不过,方公子以前的名声可是相当不怎么样,要不是民间说的突然开了蒙,就是有什么高人。据孙某所知,那些西来之人也有不少好手艺,看来,公子是吸纳了一些吧。”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方书安默默的在心里给孙传庭点了个赞。

    “事实如何,适当时候,孙兄自然知晓。不过,您为何如此对我感兴趣?”

    “聪明人喜欢和聪明人结交,我认为公子是聪明人。”孙传庭似笑非笑却又不令人讨厌的道。

    “孙兄真乃人间精英,夸别人不忘记捎带上自己。不过您确实是聪明人,我只是拾人牙慧。”

    方书安的技术和诗文,毫无意外是抄来的,反正你老孙觉得背后有人,那就是有人呗,好几百年智慧的结晶呢。

    “国债之策略,依我看,前景远大,只是有些部分我尚看不明白。”

    “莫说是您,我们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纠正调节就是。”方书安回答道。

    “唯有如此。”老孙捻着不长的胡子道,“那瓷砖所用的水泥,能大量制作?”

    此话一出,方书安彻底服了,这是第一个意识到水泥战略作用的人。他压制住心情的激动,“孙兄何有此问?”

    对方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是要看透人心一般。“此物若是用来筑城铺路,比糯米汁蒸土好上百倍。昔日赫连勃勃统万城费劲多少物力人力才完成,如是水泥造价低廉大量,打造坚城不过寻常事尔。”

    “孙兄只想着筑坚城,没想过驱敌万里之外么?”方书安回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难,太难了,自胡虏有马镫之利后,便像野草一般,驱走狼,又来了虎。”

    “既然您了解西夷,难道就不好奇,他们是如何杀过万里重洋,打败一个又一个国家,有乐此不疲呢?”

    孙传庭一听,颇有些不屑道,“我大明永乐年间下西洋数次,还不是……”说到一半,他突然住嘴了。

    强如永乐朝,也没有了下西洋的后续,因为那是赔钱的买卖,但是为何西夷却又前仆后继呢?变着法赔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是为何?

    话刚出口,又有人招呼方书安,而且再下战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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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明介绍:
横明(hèng)
这是一个大忽悠的故事。
梁小帅,化学民工,实验爆炸回到明朝,成为首辅之孙。
在他的忽悠之下,周边都被忽悠瘸了,大明实现泰(昌)天(启)中兴,一扫百年积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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