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冷宫与癫狂
“等到王才人他们离开东宫,咱们找个手段,将他们赶进冷宫,或者……”
“慎言!”徐光启吓了一跳。
“书安,无君无父的事情,咱可不能干!”老徐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但是在心眼里他却感觉到一丝暖意。
面色苍白是被方书安的话吓到,对于一个太子最宠爱的选侍,竟然想杀了她!
怎能不令人害怕!
不过,那一丝暖意便是,他们相识才不久,方书安就敢将能掉脑袋的事情说出来,还真把他当成一条船上的人。
对于徐光启的反应,方书安并不觉得奇怪。
要是能将杀一个太子宠爱的女人视为很简单的事情,那样的人心才可怕。
不过,若是老徐知道历史上李选侍的真正行为以后,恐怕现在就会冲进宫里亲手去结果了她吧。
方书安尴尬地笑笑,“不,不是您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找个由头,让她名誉扫地,根本没有脸面继续在东宫呆下去。”
“这样么?”
徐光启一边思索,一边在方书安的书房里来回走动着,拿起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在翻动着。
见他不说话,只是在翻书,方书安有些纳闷。
他走过去定睛一看,啧啧,老徐五十多岁的人了,也无法下决心,他手里的书,分明倒着呢!
“拿倒啦!”
方书安用手将他的书反过来,走到自己座位上。
老徐尴尬笑两声,算是掩饰。
“其实您不用担心,事情由我来做。既然王安找到头上,肯定是刻不容缓。若是咱们再耽误,等到出了大事,可就追悔莫及。”
徐光启确实犹豫,但是也有些恨。
他恨自己,怎么就没有这小子如此利索的决断呢?
诚然,他有担心事情败露后造成的恶果。
为何方书安就不害怕?
因为背后的阁老?
若是东窗事发,敢对太子的宠妾动手,就算是阁老的位置保住与否都两说。
究竟是莽撞还是信心十足?
他觉得,这个事情还是直接问的好。
“书安,难道你就没有担心过,失败以后会怎样?”
“失败?”方书安一愣,随即挠着头道。
“我好像,最近没有失败过?”
说完,傻笑两声。
这真的是……徐光启彻底无语了。
说他是傻人有傻福还是说他行事周密呢?
“您无需担心,此事由我来安排,你顶多只是配合一下,至于事情如果真的败露,也不会牵扯到你我身上。”
方书安说到,算是给徐光启吃上颗定心丸。
“如何做到?”老徐有些好奇。
“我还没想的很好,但主要的计划就是让西李癫狂。一个时常犯傻之人,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大明的东宫宠妃吧。”
不杀人,那就只有让她疯掉。
方书安有好几个法子,具体用哪一个还是一起用,需要根据形势选用。
眼下,还是要先将王才人带出宫才是,那里,不但有个李选侍,背后还有个郑贵妃。
两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如果说李选侍有办法对付的话,郑贵妃现在才是老大难。
同一个手段不可能用在不同人身上,不然傻子都知道有人在背后用阴谋诡计。
而且一旦除掉李选侍,郑贵妃的肯定会打草惊蛇。
但是,没办法,李选侍和王才人之间,已经水火不容,眼看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
第二日一早,方书安没有耽搁,直奔朱由校暂居的府邸,将他从书房抄了出来。
“干什么书安,这不正忙着帮你的织机做最后的扫尾呢,很快便能见分晓,别耽误我正事。”
方书安仍旧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不放手,只看得边上的王体乾翻白眼,偏偏他又不敢说放肆。
也就是方家少爷敢这么对皇太孙,换成是别人,早就一顿乱棍架出去。
“世子,放下手上的活计,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这件更重要,咱们赶紧去宫里。”
看着方书安十分严肃的样子,朱由校意识到,事情确实超乎想象。
“好,我这就去更衣,王体乾,快来伺候着。”
“你先去,事情我在路上说与你听。”
看着世子去更衣,方书安更是焦急的左顾右盼,自言自语着。
“怎么还不到!”
他想了想,突然“哎呦”了一声。
“应该去门口!”
又自说自话几句之后,赶紧小跑到门口。
不过刚刚站定,就看见一个小太监打扮的人凑了过来。
“唉唉唉,干什么,去伺候世子去,我不用你们招呼。”
哪知道,这小太监不但不说话,更加向他靠近。
“再靠近,别怪小爷不客气。我方书安京城浪子的名号可不是吹牛皮的!”
“您什么时候多了个这样的诨号啊。”
这声音……
方书安释然了。
“又胡来,我说怎么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原来在装小太监,是不是早就到了?”
“并没有,只不过是才到院子,便看见你心急火燎的向门口跑来。怎么,是想快些见到我么?”
“你给我死开,好好做你的事,跟谁学不好,偏生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学乱七八糟的事情!”
方书安推开小太监,指着其说道。
“好了,好了,我离你远点就是,每次都说半天,比老头子还罗里吧嗦。”
“小太监”捂着耳朵说着。
“我跟你说是,也就是你了,别人要是这样子,我腿给他打折!”
小太监说道,“我才不信呢,若是青儿这样,你忍心打她?”
“青儿,亏你还好意思说青儿,她会这样,你可别闹了,打死青儿都不会如此胡来。”
“你倒是了解她。”
“那当然,我的丫鬟,我不了解谁了解?你了解啊?”
小太监轱辘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那可真的说不准,有些事情,我或许真的比你知道的多,比如说,青儿与一个老头子的故事……”
嗯?
好端端的话,让这厮说出来味道都变了。
“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去管青儿的事情!有些事情她不想说便不说,定然是不便,等到她能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好好好,我不说。但是,这次我可不是故意跟踪她,而是执行你的任务时候,无意中遇见的!”
209 带上女打手
“是何任务?”
方书安问道。
这会,小太监终于完全抬头,头上的帽饰终于不再遮挡着。
那一张俏脸,不是萧芸娘是何人?
“还不是让我盯着谁在背后搞鬼,追踪着不知怎么就到了魏忠贤和客氏身上,他俩喜欢在工坊世子的院落里苟且。有一日我去跟踪,不想走岔路,稀里糊涂看见你的青儿,追踪之下才发现。不过么……”
“有话直说,莫要绕弯子。”
“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跟踪,不过我没去追踪那人究竟是谁。”
青儿的身份,真是令人好奇啊,原来有这么多人惦记着她。
方书安心里暗自思忖,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反正对自己也没有害处,不然怎么能一直呆的下去。
“好吧,不管她是谁了,以后有机会再说。今日的事情,你这小太监的打扮有些扎眼,等会儿去换一身宫女的衣服,或者备上,等入宫以后换了便是。”
“今日这是怎么了,变换行头如此之快,又是太监又是宫女的,听上去就很有意思。我这还是头一次光明正大的进宫呢,咱们去干什么?”
萧芸娘大眼睛卟灵卟灵的盯着方书安,像是会说话一般,好奇心扑面而来。
“咱们这次,去打架!”
方书安并没有想要瞒着她,之所以带萧芸娘过去,就是她能打,不方便方书安动手的地方,有这个小丫头片子,可好使多了。
后宫虽然也有几个太监,但更多的是宫女。
要是方书安或者朱由校与那些宫女动手,只怕明日就能传遍大明。
带上个女人,能打的女人,方便多了。
虽然很多时候靠脑子吃饭,但有时候直接的拳脚更加让人印象深刻。
“打架,太好了太好了!我最喜欢欺负那些比我差的!”
萧芸娘毫无顾忌的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欺软怕硬,像是英雄所为?”
萧芸娘毫不示弱,“什么英雄,我就是个女子,顶多是个见不得光的杀手,怎么就跟英雄扯上关系了,你可真是笨的厉害。”
她还嫌不够继续说着,“你不也一样么,看见能打的过之人就去欺负人家,像是我,打不过的,比如我门里那个煞星,你从来都不问他在何处!”
方书安,“???”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笨的,自从他成为方书安以后。
“你都说了,那是煞星,东厂那些高手们都搞不定,我的本事适合战阵,并不适合高手对决,让他们烦恼去吧。”
“你总是能说出各种道理来。”
自从萧芸娘的主要任务变成是帮方书安打探消息和跟踪重点人以后,她身上的那股子血腥气和戾气比以前淡多了,人也不像以前那么暴躁。
不过么,吵嘴还是不可避免的。
毕竟年龄差的不错,又不是直接上下级的关系,还是互相利用的层面。
俩人正在继续拌嘴的功夫,朱由校一身华服的出来了。
还别说,自从瘦身成功以后的朱由校,虽然皮肤黑了一点,但是身材比此前匀称的多,看上去就是个灵活的少年。
“走吧,书安。”
说完,看着身边的小太监模样的萧芸娘。
“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从未见过你?”
朱由校不由地提高警惕,现在他的地位一天比一天重要,万一是敌对势力安排进来的,使些什么手段,可就不妙了。
方书安招呼道,“走吧,不是宫里人,这是我找的帮手,你记得给她打掩护,一会换身宫女的服饰。”
“换身宫女?”
朱由校愣了片刻,“书安你不会真的是……”说着,他盯着芸娘看了会儿,“哦,原来是个女娃,害的我心里一紧……”
方书安给他个大白眼,没再继续这个令人讨厌的话题。
两人都未骑马,而是挤在车厢里,说着方书安和徐光启最后确定的计划。
马车经过板簧悬架改良,并且换上最新试制的滚子轴承,就连车轮都是箍上熬制并且调理以后的胶轮。
减震性能和稳定性比以前的刚性连接马车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所以在车内,小声的说话就能听的很清楚,不像以前总是伴随着嘎吱吱的背景噪音。
听完房书安说的,朱由校不寒而栗,混身都是鸡皮疙瘩。
“那李选侍对我还算不错,怎么背后会如此?”
“你傻啊,你是什么身份,她当然要笼络你,万一,我是说如果万一的话。她可能会成为你的母后,到时候,谁会去和她抢位置?”
是了,这么一说就说的通了,朱由校也就明白李选侍的动机。
等到朱由校亲生母亲不在了,他孝顺的目标便只有李选侍。
有孝悌忠信的大义在,即使传出来点风言风语,他别想着对其做什么。
实在是太阴毒了!
说完李选侍的诡计,方书安再说自己的计划……
……
“你觉得,我说的怎样?”
他问着朱由校。
“也只能如此吧,你都没有更好的主意,我也没有法子。”
世子叹口气,两人同时各怀心事,车内一片静寂。
“快到宫门,您二位下来吧。”
王体乾在窗户小声说到。
明制,除非身体不好或者不能动,不然都要骑马。
两人分别骑上坐骑,向宫门走去。
验明身份之后,一行人换做步行,进入长长的通道,向东宫走去。
一路上,但是没有任何意外。
等到了东宫后院,还没进去,便听见了吵闹声。
“好你个贱人,仗着自己伺候的是王才人,就欺负人么?”
李选侍手下的当红大宫女,正在指着王才人的宫女骂着。
要是只听语言,还以为是李选侍手下人吃亏。
但只要能看见,就会发现。
王才人的人此刻被两人押着无法动弹,整个人跪爬在地上。
是谁欺负人一目了然!
“住手,你们做什么,这是在皇宫,还有没有王法!”
王才人听见消息,带着两个宫女前来,制止住李选侍那方人的动作。
“哎呦,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得还动手了?”
210 鸠占鹊巢
“娘娘,您可要给奴婢做主啊,我去拿食盒,谁知遇见她拿得多,便说她几句,这就不高兴了。”
李选侍这边恶人先告状,将道理占住。
“根本不是,我不过是拿了正常分量,玉环她说我们不够资格吃那么多!够不够资格,又不是她说了算!”
“那是谁说了算?”李选侍接过话头。
“规矩说了算,反正不是你们说了算!”
其实是一句没有什么的对话,可惜,李选侍干什么来的,就是来找事,这不是给她递刀子么。
“我说了不算,还要听你的不成?谁管教的,掌嘴!”
两个强悍的宫妇再度上前,刚刚脱离开来的王才人宫女,再次被压下去,强按着……
“声音有些不对啊,咱是否过去看看。”方书安说着。
“按说这是东宫,不经允许不得随意走动,但万一发生意外呢,我看还是去看看吧。”
等到一行人察觉出慈庆宫后传来的斥骂和惨叫声时,还是决定拐进去。
此刻,李选侍的婢女玉环正拿着藤条抽打一人,被抽打那人发髻散乱,脸上有两道渗着血的伤痕,地上的食盒打翻,杯盘菜肴洒落一地。
李选侍满面怒容,像受了多大委屈。
一旁朱由校生母王才人面色煞白,气的身子有些颤抖。
她性子本就柔弱内敛,不善逢迎邀宠,虽久居深宫后宅,但依然如故。李选侍仗着太子宠爱跋扈嚣张,数次顶撞于她。
玉环边打边骂,“你个贱婢,没长眼睛么?敢冲撞我家主子,你忘了这后殿是谁说话做主了?以为今日多拿两个菜,便能称霸王?”
李选侍阴笑着走向王才人,“唉!姐姐身边这些人为何如此没有眼色,做妹妹的愿意教教姐姐如何管束手下人。”
她步步紧逼,声势嚣张。
王才人惊的连连后退,身后的婢女太监纷纷低头不敢为主人解难。这就是李选侍要的效果,她要让王才人手下的人,一个也不敢帮主人说话,最好是见她西李就吓破胆那种。
如此,才有机会执行下一步计划。
眼看着局面在一点点向着目标靠拢,可惜,却没有想到,破局之人已然到了。
“住手!”
一声怒喝响起。
男人的声音?
后宫就那么几个男人,声音宫人们不能再熟悉了。
但是,今天的还真有些陌生。
玉环回头正看见朱由校和方书安一行人,朱由校红着眼睛,怒视着她。
这是……
遇见正主了啊,若是太子、甚至是圣上,都还好些,谁能料到是世子啊!
如此,情况不妙。
玉环心头一颤,她虽有李选侍撑腰,但得罪朱由校干系太大!
若是太子继位,毫无疑问,朱由校将会即位太子。
如无意外,朱由校可是未来皇帝!现在跟未来的皇帝做对,未免是有些摸老虎屁股。
不然,找个由头处理了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心思电转间,忙跪下施礼。
不过么,方书安和朱由校的焦点并未对准他们,而是直接略过。。
“孩儿数日不来,您憔悴了些许。”
朱由校扶住身子发软的母亲,安慰一番。
“校儿,是你啊,还说别人,你看看你,瘦脱相了,哪里还有当初白白胖胖的样子。”
“这……回头再说,我先料理下眼前。”
朱由校说着,怒视李选侍,方才他可看出李选侍欺向母亲,摆明要动手,父亲后宫的事他本不想参与,但是人都有底线,如今朱由校不过是个十几岁少年,理智瞬间便被亲情打破。
李选侍被朱由校眼中杀气吓了一跳,但很快稳住心神,“这是要与我动手?你母亲手下人冲撞我还有理了?”
朱由校若动手事情可就大了,古人向来以孝治天下,不孝的名头朱由校也顶不起。
看见朱由校不动,李选侍稍微放心些,就怕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莽着来,如今既然有顾虑,事情可就好办的多了。
她心里琢磨一番,便准备看口。
“哈哈哈!”方书安突然一阵傻笑,算是成功上桌了。
方书安不能由着情况失控,几步走到朱由校身前,施完礼以后,斜看着李选侍那一些人。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宫人。
对人最大的蔑视当然是置之不理。
方书安旁若无人的说着,“太孙,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
朱由校也有些懵了,方书安究竟是要使什么计策,怎得还开始讲故事了呢?
“好吧,讲就是了。”
朱由校知道,方书安要出手,肯定是有什么动作。
“从前,有个鸟叫做斑鸠,它以为,弄死喜鹊就以为自己是窝的主人了,其实,喜鹊早就心中有数……”
雀占鸠巢的典故,李选侍听几句就明白,瞬间脸变得通红。
此人是谁?竟敢如此羞辱她!
这个故事在李选侍面前,让她瞬间惊了。
难道说,有人知道这是行动,或者是暗中掌握秘密之人。
轮到她气的发抖,“大胆,你是谁,胆敢……”
如果只是帮忙也就算了,但摆明不是来帮忙的!定然有着其他目的在。
李选侍的伺候太监极有眼色,见主人受辱,抢过玉环手中藤条冲着方书安就是一下。
他平时干什么的,就是吃的眼明手快。
现在表现的时候,怎么会错过?
想立威?也不打听老子是谁!
方书安眉头都没皱一下,转身一个摆腿,那太监就飞出去。
他的力道是什么力道,一般人本根本撑不住。
更不要说还是个原本就能力差的太监,一脚的力量足够大,那厮跌了个狗吃屎,半天爬不起来。
“噗!
“噗””
那太监缓过劲来,嘴里吐出几口血唾沫,还有几颗牙。
李选侍哪里见过这个,吓得尖叫。
“杀……杀人啦!”
跟随前来的宫女们也开始作乱了,她们不是捣乱,是真的乱的那种。
玉环护主心切,低头撞向方书安,小太监打扮的萧芸娘拦住玉环,说着。
“您就别去那边添麻烦了,我受累陪您玩玩!”
玉环见是个小太监,更加不放在心上。
“我当是个什么角色,找死!”她五指张开抓向萧芸娘面部,后者冷笑一声……
211 远离宫廷
两指夹住玉环伸过来的手指,用力一拧,便有三根手指弯向手背,痛的玉环一声惨呼,晕死过去。
萧芸娘的手是什么力道,一般的练家子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只不过是一个只会作威作福的小宫女。
李选侍一看,那还了得,几个毛崽子,以为自己是郑贵妃么?敢在她地盘上撒野!
她双手叉腰,便欲发作。
然而,还不等她说什么,方书安先开口了。
“你和你背后那点事,根本不够看。”
朱由校接过话头,“要是让我们知道,谁还想在背后耍手段,要斗一斗,那就试试看。郑三发可就是他的榜样!”
方书安则在一旁,表情邪恶的笑着。
听他们这么一说,李选侍怔住了。
不是害怕,她确实和别人有些关联。
而有关联之人恰恰正是才被打脸的郑贵妃,连在宫里说一不二的郑贵妃都没有还手之力,她自忖实力还要差上不少。
但是,忍了?又心有不甘。
还在她进退两难时,朱由校和方书安已经簇拥着王才人去了,根本不留下时间给他们。
“好……好的很,你们给我走着瞧!”李选侍跺跺脚,转身离开。
原本这是个好机会,但是现在看来,好事还需多磨。
一行人回到王才人处,那被打的女子身上还有不少血污。
那是朱由校他母亲王才人身旁的婢女红云,自小便常看护他。
朱由校急道,“红姨,你可有事?伤势可重?”
“我……我无事……多谢世子……”
“这些人太可恨了,要是不收拾他们,早晚要出乱子。您还是带着他们出去避一避吧。”
朱由校心疼王才人,便说道。
“傻孩子,我是太子的女人,出去?去哪里?莫要胡说八道。西李即便恶毒了些,又能怎样,这可是在皇宫大内,由不得她胡来。”
方书安可不这么想,李选侍野心有多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胡来?李选侍当然敢胡来,还不是一般的胡来那种!
连人都敢杀,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
可惜,她终究是成不了武曌、吕素甚至是刘娥。
大明的土壤,根本就培养不出那样强势的掌权女人。
“西李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今日我们也是听到口风,专程赶来的,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啊。”
方书安也劝说着。
不过,两个毛孩子的话,听个乐呵也就是,王才人当然不会真当回事。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胡闹。若是找太子殿下有事,便赶紧去,这里是后宫,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走吧……”
朱由校着急了,“我们不是危言耸听……”
还不待他说什么,方书安开口道,“世子,我们先去拜见太子吧。”
世子一回头,看见方书安挑动的眼眉,便不再坚持,告辞之后,连同王体乾和萧芸娘退了下去。
“现在你说什么,怕是你母亲都不当回事,眼下不如直接去求太子,同意她老人家去持斋一年半载,比在此处劝说有用。”
“也只能如此。”朱由校四声叹气道。
西李那里,经过刚开始的着急上火,他们也意识到事情不像此前那么简单。
将整件事情回顾一番,不难发现其中有些蹊跷。
现在,她也在思索着对策。
李选侍正值青春年华,人既长得美艳动人,又会讨朱常洛欢心,所以备受宠幸。
能在后宫深宅混出名堂的,又岂是蠢人。
包扎好的玉环已经醒来,如今在其他人的搀扶下,虚弱的站着。
“莫要站着了,给玉环赐座,今日的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今日是我思虑不周,虽然事情失败,但是你们的奖励一分都不会少。”
说着,她看向玉环,“倒是你,受苦了,本来想若是成功,你能拿个大封赏,现在看来,还是委屈你。”
“娘娘言重了,奴婢愧不敢当。”
玉环急忙站起身,福了一福。
只是,她并没看出来,李选侍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的意义。
现在看来,方书安的几句话绝对不是无风起浪,或许他真的查到了什么?
她暗生戒心,以为谋划被人泄露。
不过,那不可能啊,知晓事情之人绝对不会超过一巴掌,而且都是不可能泄露的那种。
想到此,便想到另一种可能。
“将院门下了,将所有人都招呼过来。”
李选侍神色冰冷的说道。
不一会儿,院里的人陆陆续续赶来,都是一路小跑,生怕慢了被责罚。
“小邓子,你给我看好,一会儿谁有异常,揪出来!”
“你们当中,谁吃里扒外了?”
一句话问出来,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紧紧的闭着眼睛,恨不得头都扎到地上。
“与世子有联系的人,我已经查出些消息!”
一连串几个问题,太监宫女们并没有什么异常,小邓子默默的摇摇头,示意没有发现。
难道真不在自己宫里?还是那人演技太好?
“不,也许在郑贵妃那里……”
她在心里默默的响着。
方书安和朱由校一直在等着,看看李选侍是否要跟太子哭诉告状。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对方反而装作无事发生过一样,收敛起锋芒,慈庆宫一片风平浪静。
这就有些异常,更加让两人坚信,李选侍绝对背后有阴谋,不然她不可能如此善罢甘休。
他二人一琢磨,还是要将持斋的想法说出来,争取到太子的同意。
只有远离此刻的宫廷,才是最佳的选择。
万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虽然明面上没人提起,但是众人都知道,这个在位四十多年的皇帝,终于快到生命的尽头。
两人对着天花乱坠的说了一番,最后将话题强行扭转到王才人身上。
太子其实并没有太多想法,王才人的举动,说白了也是为自己。
但是么,毕竟是给太后守陵,事情还是要奏报给万历知道。
“此事我已经知晓,明日去求见父皇,须有陛下定夺。”
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少太子同意,后边的万历应当也不会怎么为难。
但是,时间可能会比较久。
几人向宫外走着,等到四周无人之后,方书安小声的问着萧芸娘,“刚才可看清那人模样?”
“看清了?”
“知道怎样过去?”
“嗯,记清楚了。”
“好!”方书安攥着拳头说。
212 达成合作
一行人出得宫门,转身便只有三个人了。
至于另一人,没有一个人提起,似乎她消失一般。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朱由校不由得说到。
“书安,你带的这个人,真是厉害啊。”
“怎得厉害?”方书安被他引起兴趣,难道朱由校也是高手?
“我好歹也是皇孙,自然有高手相伴,今日出门前,他说让我留意你这小丫头。啧啧,一般人他可不敢这么说。”
看着朱由校摇头晃脑的,方书安冷不丁问道,“那我呢?”
原本以为,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答案,谁知道朱由校瞥他一眼。
“你……嗯……他好像从没说过你有危险……”
“什么眼神,你看看,说明他眼睛有问题,我这么大一个杀器,竟然视我为无物!”方书安弯曲着胳膊,妄图努力的秀出自己的二头肌。
“唉唉,伤心了伤心了!”
看着自己表演,朱由校呵呵笑道,“怎得,这就转移话题了?”
方书安放下胳膊,“好吧,大家都是聪明人,你还不上当。她的来历我也不清楚,不过东厂也在利用她就是。就目前来说,算是我雇佣的帮手吧,还算可靠,普天之下,能比我出的起价钱的可没有几个。”
“难道你想?”朱由校递过去一个眼神。
“不,原本还真有计划,现在看来,万一她真有什么意外,事情还得算到您母亲那里,到时候,怎么都洗不干净。”
方书安到宫里走一遭,才发现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现在的局面,李选侍与王才人矛盾重重,而且今日又吃了亏。
虽然说李选侍飞扬跋扈,恃宠而骄,但是没有儿子是她的软肋。
王才人不一样,无论如何,她有着长子朱由校。
即便是忽略她,也不能忽略掉这个儿子。
尤其是这个儿子已经成为宫内外争夺目标的时候,即便是有人还与之做对,但也会多出来明里暗里的帮手。
毕竟,长子的意义实在是太大。
何况,长子现在手里的资源越发增加,比之此前不显山不露水简直是天壤之别。
单单就是挣钱的本事,没有哪个贵族子孙能做到。
形势如此,那么只有采取其它的办法。
不过,王才人肯定是要求出去的。
虽然她有可能多一些帮手吗,但是架不住李选侍和郑贵妃使用阴谋诡计。
若是没有方书安在背后出手,王才人定然抗不住李选侍的招数。
先将其稳定在皇宫之外,等到将李选侍折腾的差不多之后,再请其回来。
到时候,东宫的主人哪怕换上东李,也要比西李强太多了。
至于郑贵妃,暂时还不是好的下手时间。
先将那李可灼解决再说。
方书安已经出了阴招让那厮出不得门,见不得人,等到解决这边,便去收拾他。
回到朱由校所在的府邸,他没有回家,而是两人在下棋。
虽然技术都不怎么样,但是个打发时间的方法。
“书安,你这臭技术,真是烂到家了,还不如我!”
“那你倒是别下啊,去画图纸不就是了。”方书安好整以暇道。
“少来,别装出你无所谓的样子,要不然你能跟我这闲的下棋?”朱由校回他一句。
“好了,好了不早了,老王,再给我们找些吃的吧。”
老王这个称呼,刚开始叫王体乾的时候,他自己分外觉得别扭。
被人叫惯王公公,总觉得老王是把自己叫老了。
但是见到方书安叫李尽忠和孙传庭的时候,都是这样子,他反倒高兴,因为那意味着,只有方书安熟悉之人才会得到他如称呼。
他王体乾作为世子的跟班太监,只要不出大错,将来迟早会成为掌玺太监。
到时候捧他的人全天下都是,但是啊,现在还未发迹的时候,有人将他看做老朋友,那才是弥足珍贵。
王体乾乐呵呵的去后厨找吃的去了。
两人都还能长身体,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尤其是他们还经常熬到很晚还在干活,这会可是要多吃些。
等到他高兴的回来时,发现房门已经关上。
正想去敲门而入,突然想到什么,便小心翼翼的退下。
看来啊,吃东西是假,要他避开才是真。
方才白日消失那个小姑娘定然是回来了,而且方书安肯定已经察觉,才让他去厨房拿东西吃。
这些贵人们啊,说话做事总是喜拐弯抹角,哪怕明说都没有关系的!
屋内,萧芸娘站在二人面前,去下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黑纱罩面,正在说着情况。
原来,这李选侍白日里没有动静,正是在憋着坏水。
天黑之后,她便去拜见郑贵妃。
等到出来之后,原本阴郁的表情便转换为云淡风轻,甚至是嘴角含笑,似乎尽在掌握的模样。
是郑贵妃的劝解水准高?
自然不是,只可能是她们达成了某种默契。
“你说,她们是否已经站在一条船上?”方书安问道。
“那还用说,郑三发在咱们手底下吃了亏,连带着郑家一系的商队几乎是灭顶之灾。她李选侍又是碰了一鼻子灰。若是她自己,或许找不到办法,但是和郑贵妃一起,那就吃不准了。”
两人都是受宠爱的女人,想要吹耳旁风原本就简单。
有了这层优势,她们再操作一番,即便是王才人暴毙,恐怕都有可能变成简简单单的一句报告,而不是有什么详细的审查过程。
“管他们出的什么恶毒招数,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将人接出来,人都摸不到,我看他们怎得奈何!到了外边,那可就由不得他们了,那是咱们的天下!”
方书安踌躇满志的说道。
“你说的极是,要是比起砸银子,现在天下哪有几个能比的上你的?”
朱由校打趣道。
“不,你这话可就错了,现在可不是我自己,你们也榜上有名。人家都说了,不算陛下,你现在是皇室最富的成员,哈哈哈哈。”
方书安也笑道,事实如此,单纯说过名下的财物,现在还真没有皇室成员能超过朱由校。
保住王才人的意义重大,只要王才人还在,客氏即便是还在宫里,也不可能掀起多大风浪。
奶妈就是奶妈,还能比的上亲妈?
其他的牛鬼蛇神也能镇住。
不过么,另一个人,还是要处理的。
“那两个人今日何动作?”
方书安突然问道。
萧芸娘也没想到,现在会这么问。
她扑闪着眼睛看着朱由校,似乎是在询问:世子在,现在说么?
213 光盖伞与小人国
“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因为顾忌就不敢说。”
萧芸娘再看看朱由校,于是说道,“近几日,他们对食了四次,其中客氏还去找魏朝对食过两次……”
话一说出来,别说是朱由校,就是方书安脸都黑了。
“谁让你说这个的,说正事!”
“啊,正事,魏忠贤偷偷见过一个人,还接过来一包药,不过在犹豫,是不是给他吃。”
萧芸娘说着,指向朱由校。
这下,朱由校可真是坐不住了。
“你这是何意?”
方书安忙去扶住朱由校的胳膊,“我也没想到这小丫头竟说这些事。好吧,事情到这个份上,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明说吧,这俩人都有情况,其中客氏可能更危险!”
一番话如同当头棒喝一般,敲在朱由校头上。
“怎么可能,老魏才过来多久,乳母她……她不至于和一个太监……”
一边说着,朱由校挠着头,这……事情未免太让人难以相信。
“这种事情稀松平常,难道你没有见过?”方书安比较纳闷。
“我,确实不曾见到过,也无人向我提起。”
见朱由校这般说,方书安只好叹口气,“你还小,是个孩子,这事情他们不能说的,还告诉你?”
“你说谁是个孩子?”
“世子,莫要在意这个细节,咱们说正事。这两人现在可是跟郑贵妃有联系,不过还好,他们也不是全部听命,你说吧,是用还是留。”
到底是朱由校的人,决定还是由他自己来做。
方书安不是没有想过让两人直接消失,但是那样的话,与他共事久的朱由校一定会怀疑到。
再因此产生一丝丝裂痕,可就是大大的不值当。
“容我想想。”朱由校有些头疼。
“好的,那我先行告退。”
方书安说着,走了出来,看见王体乾,便说道,“给世子进些粥吧,想必他吃不下别的。”
“好,好,奴婢这就去安排。”
……
别说朱由校,就是方书安自己都拿捏不准,现在是否要除掉她。
客氏十八岁入宫给朱由校当乳母,可以说是一手带大,两人感情很深。
但是,她的危害有多大,方书安也很清楚。
正是客氏与魏忠贤两相勾结,害了大明,也害的朱由校无后。
继位的崇祯帝朱由检虽然有心重振大明,奈何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没有帝王之术,更没有像是张居正之于万历、杨廷和之于嘉靖一样的引路人。
更多的是党争以及东林那样的嘴炮。
再加上本身能力有限,大明也病入膏肓,强撑十几年之后,彻底崩坏。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要兼顾的事情实在是太多,那里有心情与他们玩阴谋?直接干掉一个就是,剩下那个也不难对付。
但是看现在局面,似乎,并不是那么合适啊……
方书安摇了摇手中的瓷瓶,琢磨了起来。
想了一会儿,又放下这个,拿起来花纹相对少的另一个。
身为化学民工的他,可是执业药师持证人,药理毒理学那些东西掌握的也不少。
但是,光盖伞和牛肝菌这两样东西提取物的效果怎样,还是需要验证才能知道。
此前的实验也只是在猪身上做的实验,它们不会言语,但是从行为来看,还是颇为上头的。
也悄悄拿死刑犯试验过,但那毕竟是男人,用在女人身上能否起到作用,还不晓得。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至少吃不死人。
顶多是令人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就是。
别的不说,吃完牛肝菌产生幻觉的报道,比比皆是。在云南,没有因为吃牛肝菌产生的幻觉,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说自己是云南人。
那些干菌子,可是费了好大力气让人从那边带来的,牛肝菌好找,但是想要保证里边的活性物质不被破坏,处理的过程还是要小心。
因此,使用的剂量也就比直接烹饪大些。
不过么,研磨成干粉以后,好处就是会提鲜,添加在汤里,感觉并不会十分明显。
至于光盖伞,这可就珍贵了。
要不是方书安前世看过神经性毒蘑菇的相关记录,根本就意识不到,小小的光盖伞,产生的幻觉比牛肝菌类还要厉害。
毕竟,牛肝菌里边的致幻只是产生小人国幻视症。
但是光盖伞就不一样了,体温升高、皮肤潮红、出汗、听觉改变还有幻觉、如痴如呆、似梦非梦。
不少古印第安人就是拿它的同类,作为一种催情药。
再加上点咖啡因,啧啧,效果可就要厉害得多,能产生什么样的状态,可是首次试验。
他推开墙上的葫芦装饰,哗啦啦,一阵机括声响起,等到结束之后,再推开面前的墙壁,正是方书安的书柜。
回过身,将机阔复位,再把书放回去,根本看不出那里有个机关。
走到书房外间,方书安将其交给萧芸娘,嘱咐道,“我和你说的时间都记得了?”
“你都反复说过三遍,我自然记得,不过这次事情虽然不是杀人,比杀人还要麻烦,价钱要翻倍!”
“翻倍就翻倍,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算了,你有钱了不起!”
“你家人已经安顿的差不离,也没有多少困难,为何要那么多的银钱?不怕有一天没地方花?”方书安眉毛挑挑的说道。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一句话将方书安噎的说不出话来,片刻才道。
“又不是我要干掉你,我只是随口一问,你是刀头舔血,我可不一样。”
“我也想和林家妹子、张家公子一样,有一天能成为掌柜,有一帮人服侍我,风风光光的多好。”萧芸娘笑着回答。
“可是,你的本事,在经商方面等于零啊!”
“哪有什么,商人们都说了,只要抱到你的大腿,就是狗都能挣到钱,我觉得,我比狗强吧。”
萧芸娘挤挤眉毛。
“你这话是在夸我?怎么觉得就那么别扭呢?”
“那我不管,好不容易夸人,你还这般说,走了走了。”
说完,萧芸娘走出房门,消失不见。
“你就不知道走门么?”
看着消失在房顶的她,方书安咕哝了句。
“少爷,她可靠么?”青儿不知从何处出来,冷不丁说了句。
“哎呀,你吓死我了,下次走路带点声音。”
方书安表情十分夸张。
“您又不是胆小鬼,莫要装成这般,我刚到,可没听见你们说什么。”
……
萧芸娘前进的方向,正是皇宫。
此刻皇宫之中,西李坐在榻上,玉环基本好了,站在跟前。
“玉环,上次让你吃苦头,这次可要靠你自己了。脸面是你自己挣得,可不是我替你找补!”
“娘娘说的是,都是奴婢的错。”玉环赶忙欠身道。
“好了,不多说了,我说的事情,你可记清了?”
“奴婢一个字都不敢忘。”
“好,明日便去吧。”
“是!”
玉环说完,转身走了。
等她走得远,小邓子在帘幕后边现身。
“选好时机,莫要让人看出来!”
“是,娘娘!”
214 我救了你的命
一大早,精心准备的玉环再次出现在王才人的门口,准备着合适的机会碰瓷。
只是,她并没有等到里边人有落单的机会。
因为人们在进进出出的搬着东西!
这是干什么?
玉环十分意外,看样子,是要搬家?但是搬去哪里?
她也顾不得藏着,窜出来拉住一个帮忙的小太监,拽到拐角处问道。“王才人这是要做甚?”
小太监一看是西李手下红人,便说道,“听说是出宫去为慈圣娘娘持斋,要一年半载的。”
“什么?持斋?一年半载?”
玉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丢下小太监不管,飞也是的跑回去。
同样在半路隐藏身形的小邓子见状,也是一脸疑惑。
这是要哪样?到底成功没有?
李选侍不知道消息,她还在焦急地等待着结果,却不想等来的却是玉环。
“娘娘,娘娘,不好了……”
玉环跌跌撞撞的跑回来。
“你怎么……怎么回来了?”
看见是她,李选侍眼神中分明有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冷静下来,说到。“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王才人她……她……”
“她怎样,你倒是说!”
“她要……她要出宫去了!”
“什么?出宫去?说的什么胡话!”李选侍怒道。
“王才人要为慈圣太后持斋一年,今日就要出宫。”
“持斋!”
李选侍慌了,他根本没想到,王才人会有这么一出。
“走,与我一同去看看!”
说着,便迈开大步子赶去,刚跑回来的玉环都跟不上。
她远远的看见王才人在侍女的搀扶下迈过门槛,便赶紧迎了上去,挤出来一丝微笑道。
“吆,姐姐这是去做什么呢,为何也不跟妹妹知会一声。”
王才人哪里还有心思跟她盘道。
“陛下降旨,命我去为慈圣娘娘持斋。想想也是,她老人家在的时候,宫里风调雨顺,如今去了快三年,都没几个人去祭拜,我去替妹妹们,跟她老人家说说话。”
王才人说的客气,但是李选侍可不这么认为,她以为是在讽刺自己。
“哎呦,瞧您说的,没有慈圣娘娘,宫里就多灾多难了么?”
“多灾多难这话,我可没说,您的四皇子,倒是有些意外呢,若是有她老人家护持,或许会好些。”
说到李选侍的儿子,她明显愣住。
是啊,四皇子的死确实意外,传闻与郑贵妃脱不开干系。
如果李选侍继续得宠,就是下一个郑贵妃,中间是否真有关联,但是也存在说不通的情形。
怀念四皇子的功夫,王才人已经越过她,自顾自的去了,再迟些,晚上怕是赶不到慈圣娘娘陵庙。
“你……你不许走!”
李选侍反应过来的时候,王才人已经越过她,走到了拐角。
听到这么奇怪的叫声,后者一回头,虽然仍旧是笑眯眯,但是表情多了一分玩味。
“怎得?圣旨如此,难道妹妹你要抗旨?”
抗旨?
打死李选侍都不敢,她虽然受宠,但是不过是太子的宠爱。
虽然现在太子地位愈发稳固,但是一朝郑贵妃在位,便有翻盘的可能。
太子此前向来不受万历欢喜,若是她在弄这一处,只怕后果更加严重。
“不,妹妹自然不敢。”
“哦?那是何意?难道妹妹舍不得我,要一同去?”王才人笑眯眯的说出这番话。
但是内心则是更加的寒冷,果不其然,像是校儿说的那般,西李会想尽办法阻止她,就是因为背后的阴谋。
李选侍根本不用想,直接就拒绝。“陛下的旨意是让姐姐您去,我没有接到旨意,怕是自己去了,惹得陛下不高兴,还是您去吧,我在宫里为娘娘遥遥祈福。”
王才人敢走,她可不敢。
两人地位的来源不同,王才人早就不受朱常洛恩宠,地位不过是因为皇长孙带来,所以才会有才人的封号。
至于李选侍,虽然曾经生下皇四子,但是随着孩子薨逝,她便只剩下身为宠妾的地位。
王才人半年不来,只要朱由校在,她的地位不会有任何改变。
但是荣宠就不一样了,莫说是一年半载,就是两三个月,见不到太子,只怕会有下一个选侍取代她。
所以,李选侍无论如何不会离开太子身边,机会是争取到的,只要她肯努力,或许还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太子妃!
那时候,即便是王才人地位稳固,也不能挡着她成为皇后的途径。
看着王才人一行越走越远,李选侍只好恨恨的跺脚。
晚了,果然还是动手晚了!
夜晚,一直发脾气的李选侍终于安静下来,但是殿内的东西被摔坏掉不少,许多都是太子以及万历的赏赐,都被砸坏。
也就是她得宠,要是别人这般做,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一会儿,王安手下的小太监来报,“娘娘,太子殿下说今晚来您这里休息。”
李选侍正憋着一肚子火,怎有心情。
“告诉王安,就说偶感风寒,不适合侍寝,去找东李吧!”
“这……”小太监有些慌了,以往都是西李塞着钱让他们将太子带来,今个怎么就不一样呢?
“还愣着什么,赶紧滚!”
西李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他又不是王安,只好灰头土脸的去了。
赶走小太监以后,她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便决定起身去找郑贵妃,看看下一步如何行事。
“来人,更衣,去郑贵妃处。”
听见召唤的玉环赶紧出来,准备伺候她出门。
换好行头以后,李选侍似乎想起什么,便道,“玉环你不要去了,让小邓子陪着便是。”
玉环一愣,随即应道,“是!奴婢告退。”
走的时候,她心里很是纳闷,最近似乎,娘娘是不爱用自己了,难道是因为上次王才人的原因?
事情一但开头,便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
玉环心里郁闷的躺在床上,便要睡过去,白日的事情,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此前的精神准备,可是耗费她不少心力。
早知道不能成功,放宽心就是。
不过,夜色里,忽然窗外黑影一闪。
还不等她起身,便被大力击中颈后,随即昏睡过去。
等到她再度醒来的时候,脸上是被人淋了凉水。
“救……”
一个音还没发出来,便被人捂上嘴巴。
只听见一个女声在耳边道,“你的命可是我救下来的,不信你听!”
215 相似的遭遇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潜入宫内的萧芸娘。
她已然偷听到郑贵妃和西李的计划,才费劲将玉环带到此处。
“你莫要出半分动静,不然,死的可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你那心心念念的家人!”
听到家人两个字,方才还在挣扎的玉环,突然僵在那里。
围着黑巾的萧芸娘摇摇头,可怜人啊,和自己一样是被亲情牵累。
这一点上,她倒是能体量玉环。
但是在行事的态度上,还是算了。
她要是那么笨,早就去自杀,怎么和玉环一样,被吃的死死的,却半分好处都没给家里捞上。
想想自己拿到的那些银子,家里能买上几十上百亩水田不成问题。
到时候,当个小地主也是好的,能传下去。
他二人所处的位置正是郑贵妃房梁的隔间上,好在宫里修造的不是三大殿那样,屋顶直接露着房梁和椽子,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为了保证更美观的前提下,藏起来的夹层。
只听见下边窃窃私语着。
“早就让你将那玉环抛出去,你不听,若是昨日玉环受了委屈,死了,再将罪名安给王才人,还会有今日的麻烦事?”
“可是,昨日皇孙他们在,我还来不及下手,就……”李选侍嗫喏着。
“就什么就?我看是你不够狠心,怎么的,还真当那玉环是你姐妹?”
李选侍道,“绝无可能,昨日我安排了小邓子跟着,和今日一样。谁想到,那王才人手下人被欺侮成那样,她都没有还击,您还想让玉环主动手打王才人,那她肯定不敢。”
“为何不早早动手?”郑贵妃逼问道。
“我也想啊,正准备出手时,世子便和那方家小子出现……”
“又是他们两个,简直是无耻混蛋!”
郑贵妃说出这句话,丝毫没有压力,仿佛受委屈的是她家的郑三发而不是方书安。
“那就是两个无耻混蛋!”李选侍附和一句,算是嘴上记恨。
“好了,既然她已经逃离宫中,你的那个玉环也不用死了。倒是给你省个好奴婢。”郑贵妃揶揄道。
“什么好奴婢,要不是她家人在我手上,能死心塌地?”
“你对她家人做了什么?”郑贵妃说着。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他们,不能出村子半步,要不然,等着收玉环的尸身吧!”
李选侍说到这里,将那字眼咬的很重。
而在夹层听到此话的玉环,已经坚持不住,浑身抖动。
天杀的,不是说要好好照料家里人么?
这是什么照顾,分明是威胁啊!
难怪此前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都让自己出面,原来就是干脏活累活,甚至是遇到需要死人来拉别人下水的时候,第一个目标仍然是她!
玉环感觉自己被骗了,她一直存活在西李的欺骗里,还为她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啪嗒!
玉环脚下一软,将一根腐朽的檩条踢了下去。
“谁!”
底下的人瞬间反应过来,突然大叫着!
玉环又是一惊,便要站起。
萧芸娘一拍她,做出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捡起一块木渣,弹向夹层远端的一只宫猫。
喵呜~
那猫正在舔舐毛发,刚刚才找到耗子饱餐一顿,却不防被什么偷袭。
吃痛之下,它发足狂奔,逃离是非之地。
听见是猫叫,两人紧绷的心才收回来。
“这畜生,出来吓人,不过好在有他们,不然晚上要被耗子吵得睡不着觉。那些个奴婢们,还不如宫猫管用!”
郑贵妃见是猫,便将话头转出去。
“那……王才人那里……”李选侍试探着道。
“她既以出宫,那你便无需管,宫外的事情,你的手还伸不出去,去太子面前争宠去吧,只要你能成为太子妃,这大明后宫,还是你我二人的天下!”
郑贵妃说的天花烂坠,西李却是频频点头。
说的是啊,宫外的势力,他李家虽非小门小户,但是在郑家面前,不值一提。
如果由郑家出面对付王才人,那确实省心不少。
等到李选侍离开,郑贵妃也离开前殿,去榻上休息去了。
此时,萧芸娘才慢慢放开玉环,一边给她做着噤声的手势,一边拉着她慢慢向外走。
走过的地方,还不忘拿出个小瓶子,倒出些仿制的灰尘,根本看不出有人来过。
寝殿内,郑贵妃突然想到什么,便吩咐道,去上边看看。猫在那里干了些什么!
侍立的太监心灵神会,便去找人寻梯子去。
过了一会儿,便来回报。
“娘娘,上边有些吃耗子留下的毛发,还有些夜猫子的羽毛。想必是这俩冤家,对上了。”
“猫和夜猫子?也罢,可有人的痕迹?”
“上边的灰尘不少,轻轻一擦就是一层。”
有灰尘?那定然是没有人去过了。刚才的猜测也随之而去,郑贵妃便将隔间的事情忘记。
某处无人居住的屋顶上,萧芸娘放下玉环,任她哭泣。
“你哭我不管,随你,但是要是招了人过来,你可就死定了。”
见她依旧没有停下来意思,萧芸娘再说,“你反正在她们眼里也就是工具,死活无所谓,但是,家里人呢?”
听到这里,玉环的哭声像是突然被掐断。
是啊,她死了,家里人怎么办呢?
原来还指望着她拿给家里的银子能给弟弟取上媳妇,现在看来,莫说是娶媳妇,只怕那些钱根本就没有到手里吧。
“拿去!”
萧芸娘说着,掏出一张一千两的票据。
“张氏旗下任何一家产业,都能见票即兑,一两都不会给你打折!”
这是几家新出的业务,说是叫做汇票,存钱之人提前给了手续银子,下家只要拿着票据,对上密押,就能提取款项。
“我这个不需要密押,你放心便是。”
见玉环呆呆的看着她,萧芸娘还以为她在怀疑真假。
“为何要这般做?”
“我看你也是可怜人,虽然你我遭遇类似,但我好歹遇见真贵人,你呀,啧啧,一直被人骗。”
“人心隔肚皮,我又怎么知道。”玉环低下头去。
“这些钱你拿着,同样一份会给到你家中。”萧芸娘的手笔,这次是真的惊到了她。
“你要我干什么,这么大恩情,受不起。”玉环推辞道。
“你放心,我又不会让你去杀掉李选侍,只不过么……”
萧芸娘笑着,等待着什么。
216 风雨起
“只不过什么?”玉环问道。
“只不过,在你需要说话的时候,说真话就行。”
“这么……”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是说真话能拿两千两银子,说给谁都不相信啊。
“这么简单是不是?简单倒也不算简单,因为你说真话的时候,有可能!会!死!”萧芸娘说到最后,一字一顿。
死么?
如果没有今晚的事情,或许她会真的怕死。
但是现在,即便是不收这两千,都有可能死在李选侍的手下。
说实话,有可能不死,还能获得银子。
这个选择题看上去难,实际上难度并不大。
“她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为何要我死!”玉环不死心的问道。
“哦,计划也不是什么多么高级的计划。就是让你去和王才人起争执,这你是知道的,她也告诉过你。”
“是的,没错,就是让我用各种借口与王才人冲突。”玉环点点头,说到。
“后半截你就不知道了,小邓子会在你受伤之后,想办法将你杀死,随后将罪名栽赃到王才人头上。等到宫里的风向都吹向她处,再想办法制造一起死亡,说是王才人受不了指指点点,自杀而亡。怎么样?是不是很合理?”
扑通!
玉环这次彻彻底底的死心了,跌落在房顶上。
原来,她那么久的死心塌地,不过是换来的炮灰,没有一丝恩情的炮灰!
“好,我便听你的!”
到了这个时候,再去纠结是否背叛,就有些脑壳有病。
而且,萧芸娘也说了,并不是让她背叛,只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算不上彻底的背叛,也好让人心里好受些。
……
……
天刚亮,方书安起身洗漱,才开门,萧芸娘便探出个脑瓜。
“哎呀,你啊,就不能正常点?”
“玉环答应了!”
“什么?嗯?”
方书安反应了片刻,马上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如何办到的?你怎知她不是在敷衍你?”
“我是那么傻的人么?将她带进郑贵妃的夹层,好端端的听到了他二人如何利用玉环的死来嫁祸给王才人。换做是你,你说你答应?”
“那,这人可不敢用,以后早些打发走才是。”方书安觉得,这样两面三刀的人靠不住。
“不,我决定了,以后就带着她,有她打掩护也好。”
“她?你恐怕是猪油蒙了心吧,轻易说服的,怎么会是能靠得住之人?”方书安不屑到。
“不,她与我一样,只是因为牵挂着家人,不得不寄人篱下。而且,西李还将她家人软禁着……”
“软禁?真是好手段,能让马儿跑还不用吃草,看来我以后要学着点。”方书安故意说到。
“呸,你不需要,用钱砸死我们这样的苦命人就是了。”
“你苦命,你可不苦命,在我这挣的钱海了去!”
“但是我值这个价!”萧芸娘撅着嘴,扑闪着眼睫毛说到。
“你值,你凭什么直?说说。”方书安说到。
“郑贵妃准备对王才人不利,似乎是要派人刺杀!”
“嗯……”一句话让方书安反应过来。
“想不到她这么快就出手,我以为还要有一段时间,好吧,看来我们要再次加强陵庙的防卫了,我看谁能穿得过去!
这个情报,还真是能一定程度体现你的价值,至少,额外的活计也能做到。”
“少说没用的,谁不知道你捧起人来,简直就是浑身抹了蜜,还是汇票实际些!”萧芸娘说着,伸出手去。
“行,给,真是掉进钱眼里!”方书安掏出来两张一千的,“够不够?”
“王才人的命就值两千两?”萧芸娘反问道。
“你……算你狠。”
方书安又掏出来三张,一起拍在她手上。
“才人的性命当然是无价的,但是保卫她的消息,值五千倒是没有问题吧。”拿完钱,她便很利索的走了。
“别忘了给吃药!”
“忘不了,大善人!多谢您的三千两!”一个声音远远的飘来。
“大善人?这是啥意思?三千两又是何意?明明给了他五千两啊!”
方书安当然不知道,萧芸娘才出去两千,转身就赚了三千回来。
她这种中间商,赚钱的能力简直是无人可比!
方书安在等待着机会,对头同样如此。
不过三天时间,便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妄图对王才人不利。
可惜那些人踢到铁板之上,自以为出动十个杀手就能手到擒来。
但是他们却没有意识到,朱由校和方书安将那里的安保加到可怕的程度。
单单普通的护陵卫兵的巡逻密度就增加一倍,毕竟钱到位的情况下,负责陵庙的守将和官兵们嘛意见没有,多转几圈就有额外的钱财,换谁都乐意。
再就是人手,除却朱由校调集过去的帮手外,方书安还找老爹安排了些锦衣卫过去。
虽然说守护皇陵不是他们的职责,但是保护皇室成员可是锦衣卫分内的事情。
方世清出马,还是能调集到不少人。
再加上张田余联系到的好手,可以说是从不同方面加强陵庙的安保。
那十个刺客根本就没有走到陵庙,就被张田余找到的保镖们干掉。
他们与别人不同,干掉来犯之敌可是有奖励的。
数好人头,剩下的事情交给锦衣卫,双方都能拿奖励,乐乐呵呵的。
至于守卫们,防备刺客并不是他们特长,一队十个人的巡逻兵或许还打不过十人刺客小队,所以并不眼红这些奖励。
方书安接到战报的时候,恰好朱由校也在他处。
“看来,咱们也得抓紧啊。”方书安说道。
“看着天气,约莫两三天就是阴雨天气,到时候,计划便能实施了吧。”朱由校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宝贵的春雨便落下来,方书安走到书房前,感叹一声,随即吩咐道。
“备好车马,明日一早就去世子那里。”
青儿小声说着,“怕是,明日老爷要征用您的车……”
“爷爷?”
“好吧,阴雨天,他老人家的马车委实难受,不对啊,不是府里有两辆么?”
“那一辆被老爷送出去了……”青儿说道。
“……爷爷,可真是个好人啊……”方书安有些无奈道,“那就去工坊看看,后来造的完成没有,这次别让他们装饰的那么好看,外表粗犷一些,也就没人惦记。”
……
天刚蒙蒙亮,朱由校便早早的起来,他长出一口气,收拾下有些激动的心情,说道,“去叫魏朝来。”
“是!”王体乾领命去了。
不一会儿,魏朝便屁颠屁颠的跑来。
“魏朝,天气阴雨,我记得李娘娘最是见不得寒气,你替我去趟宫里,将这一对老山参带给她,顺便向她问安。”
“遵命,太孙,小人明白。”
魏朝捧过东西,便叫上车出发了。
世子的意思,他也猜到,无非是因为前些日子,王才人和李选侍的冲突,世子替自己母亲送些东西,也算是一种示好吧。
毕竟李选侍现在得宠。
然而,他完全猜错了,不知道自己陷入的是一个怎样的境地!
218 你不该还是我不该
啪!
另一个李选侍,也就是东李,带着几人前来。
看见床上的样子,马上转过头命道,“都转过去!将魏朝绑了,先关起来,去请太医前来,看看李选侍究竟如何!”
说完,便有人上去将魏朝扑开,宫女们也将李选侍拿被子盖上。
“玉环,你做的好,这要是让殿下看见,只怕你们都要人头落地!”
“奴婢,奴婢只是听见屋内后动静,还以为是娘娘有什么……有什么不测……谁知一推门便看见……”
“好了,这事情与你无关,是李选侍自己作死,怪不得你。”
“可……可是事情传出去,都说是奴婢去找的您……那……那……”
“哼哼,你以为,你不找我,事情就传不出去?宫里是什么地方,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不要说,殿下还有可能过来,若是他撞见,那可就不是现在的样子!”
众人各自忙着,东李的心腹宫女悄悄凑了过来,“娘娘现在不告诉太子,什么时候说,以前在的情况,那西李逃不过一个死字!”
“蠢材,咱们先知道的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当,还叫太子过来,那本来就是不负责任之事。太子会如何想?本来是一个能压住的事情,为何要闹得满城风雨?还有,殿下会如何想?定然是以为我为了争宠,撞见这类事情就直接去找他,到时候,虽然西李倒了,便宜也不是我的。”
“这……是奴婢的错,考虑不周……”宫女赶紧认错。
“宫里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看上去是个机会,实际上也是个雷啊,炸了,没准还会伤到别人。”
“那咱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你去找傅淑女,让她抓紧前来。”
“是!”宫女心思一转,当即明白何意。
有傅淑女两人见证,将来即便对质,也不是东李一个人!
听闻是西李倒霉,傅淑女连自己梳妆都没收拾,带着自己几个跟班便过来了。
西李多少次骑在众人头上,这下好了,有她倒霉的时候,自然是人人推了。
魏朝被几盆凉水当头浇下,现在有些清醒,正在被绑在角落里,几个太监看着,不敢动弹。
“怎么办,姐姐,总不能也用凉水浇吧。”东李对着傅淑女说到。
“事到如今,泼凉水不合适,让他们多上几个人,按住便是。”傅淑女淡淡地道。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难掩心中的笑意。
“妹妹,此事定然瞒不住,你说怎么办?”傅淑女来得晚,她顺嘴问道。
“现在去找殿下,只怕咱们姐妹都要吃瓜落,要不然,还是等着太子听到?”东李试着说。
“不可,若是太子知道咱们明知不报,那也不比现在去好上多少。”
傅淑女说的有道理,明明他们知道这件事情,还不上报,那可更就是大罪过了。
知情不报的罪名,一点也不小!
“那,要不咱们还是去殿下那里?”
“好,还是去吧……”
听到这里,魏朝那装死的心直接就死了。
太子知道,能痛快的死,也算是好结局。
天杀的,干什么要喝那碗鸡汤啊!
“你们去找本宫作甚?”
“殿下!”
“太子!”
东李和傅淑女大惊失色,慌忙的跪下去。
太监和宫女们更是跪了一地,现在恨不得谁也不在现场。
这样的事情,定然不允许传出去,想要不流传出去的办法只有一个: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床上的西李,突然没了人控制,更加疯狂的撕扯着被子,还在喊着。
话未说完,东李和傅淑女也不等到太子回应,两人一个捂嘴一个使力,将西李扑到在床上。
此时再看朱常洛,面若寒霜,似乎要将整个房内冻住一般。
“我就说,为何庄选侍会在康选侍的院子里叫太医,原来是这般。好……好的很啊!”
“殿下,臣妾素知妹妹不耐风寒,便来探查,不想竟然遭遇这等事……实在是……实在是不该……”
“不该什么?是你不该撞见?还是本宫不该撞见?”太子愤怒的吼道!
听见东李如此说,玉环心里十分感激。
都是伺候的主人,看看人家东李,比西李不知道高到什么地步去了。
明明是自己通知的,却要帮自己隐瞒。
“殿下,庄妹妹也是想要将事情压下来,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康……康妹妹……”
“康选侍能做出这般事情,她还怕什么不好听,来人啊,赐她一丈白绫,既然这疯婆娘愿意玩这等调调,就送她上路,那里,无人阻止她!”
“殿下!若是动手,只怕……只怕不好向陛下那里交代啊……”傅淑女即时说到。
是啊,突然将一个受宠的选侍勒死,那消息更是会传遍宫里。
朱常洛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怎得,本宫想要杀个不忠之人,还要向父皇禀报不成!”
“殿下,以臣妾之意,不如先将其关在冷宫,等到过些时日再……”傅淑女出言道。
眼下,她来出头最为合适。
东李与西李的矛盾不少,仅次于和王才人。
至于傅淑女,虽然也有,但是相对少得多。
她来说话,更像是站在太子的角度。
“好,便将这疯婆娘关进冷宫,等过些日子,王安,你知道如何处理!至于其他人,若是敢泄露半个字,灭他全族!”
“老奴遵命……”王安低眉顺目的应下。
“奴婢遵命!”一地太监宫女答道。
现在杀确实扎眼,等过一阵子,勒死她以后再说自缢身亡,那就不会有多少风波了。
“此宫内之人,男为火者、女入浣衣局!”
浣衣局!
玉环听见这个名字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
正如萧芸娘所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但是,浣衣局比之死,有时还不如!
219 落难玉环的遭遇
不过,最令人诡异的事。
即便是审问魏朝,知道了李可灼和崔文生的存在以后,朱常洛并没有找这两个人的麻烦。
如此这般,事情便有些蹊跷,难道是太子有意识得选择忘记这两人?还是说有什么想法?
收到情报的方书安,一拍桌子,暗道坏了!
虽然他的药物效果不错,但是也让朱常洛有了错误的意识。
或许他真的以为,是崔文生推荐的李可灼献上了什么能催情的药物?
不然为何一个太监都能扑上选侍的床……
要是这样,他一箭好几鸟的计划又要落空。
原本是打算趁机会一块搞定李可灼,谁知道竟然弄巧成拙,起到反作用。
要是因此惦记上李可灼此人,那方书安真的是送了一个神助攻!
先不说李可灼,宫内反应最大之人,反倒是郑贵妃。前日才有回报说,杀手们刺杀王才人的行动失败,回头这边就对李选侍下手。
别人不知道这个情况,她的心里可是凉透了。
事实证明,别人已经知道他们在背后搞鬼,而且已经开始了反击。
思来想去,她便将崔文生招来,细细盘问。
此刻,身为御药监太监的崔文生,跪在郑贵妃面前,头也不敢抬。
“好你个崔文生啊,让你将那李可灼带进宫,是给什么李选侍献药的?”
“奴婢也不知啊,那厮怎么会和李选侍有接触,不知他是否想通过李选侍,接触到太子……”
“好了,不说了,那药效真的可怕?”郑贵妃问道。
“老奴也有没有试过,只是那李可灼自己吹嘘的厉害,至于事实,还真不知晓。”
“连你也不知道?那看来,或许是真?”郑贵妃疑问着。
其实,现在的情况很微妙,若是别人问,李可灼肯定不认。
但要是郑贵妃问,他肯定会拍着板说是自己的药效好。
毕竟,郑贵妃当初让崔文生召唤李可灼前来的原因,便是借口要让太子多有几个后代……
没有得到药物的真假以及效果,但是并不影响她调查。
整个后宫,除了司礼监和御马监她无法插手以外,哪里敢不听她的话?
小邓子那个狗东西,丝毫没有此前在李选侍手下时候的机灵,去当火者以后,没了半分威风。
此前他欺负过的那些人一个不落,全都去排着队欺负了回来。
据说现在已经有些发癫,时不时的将没洗干净的净桶扣在自己身上。
这事能干的出来,那基本就是离疯不远了。
那些还想找他麻烦的人,都嫌脏了自己衣服,再也没有人去。
听完汇报,郑贵妃不屑的一笑,用这等手段装傻,小儿才用的计策,实在不是多高明。
其他宫女被一一问过,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包括那个厨娘,只说自己当日就是加了些从御药监拿来驱寒的药粉,可没有加其他东西。
这些人都的怀疑都排除的话,最后的嫌疑只有落到玉环身上了!
浣衣局,玉环过去也是作威作福,现在落到此地,那基本上干的都是脏活累活。
衣服是一桶接着一桶,春日里天气阴凉,在水里洗上一天,腰背难受的根本站不起来。
正在她捡起地上的衣服时候,面前出现一个大脚,狠狠踩住那衣服。
“吆~这不是玉环嘛,别来无恙啊!”
玉环抬头,发现来人正是郑贵妃宫里的太监,黄猛。
“黄公公,这里脏水横流,您来此地做什么。”玉环一边伸手去扯那件衣服,一边说着。
黄猛并不打算松脚,而是继续笑着说,“来这里,当然是来看看你啊,也是老朋友一场,听闻你的遭遇,黄某深感遗憾,特来慰问。”
“慰问,若是真的慰问,先请您将这脚拿开,别耽误奴婢干活,那才是慰问的样子。”
“啧啧,玉环就是玉环,现在在浣衣局,还是这般嘴硬,不过么,嘴硬的人,往往最容易吃亏,你说是不是呢?”
说着,他将那衣服狠狠的拧了几脚,上边更脏了。
玉环看着他动作,不再使劲抽衣服。
等他拧完,才将衣服抽了回来。
“看看,这里就是能锻炼人的脾气,以往我们的玉环,那可是说一不二,现在也是只能如此了,哈哈哈。”
“您有什么话直说吧,这般拐弯抹角,不是您擅长的。”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直白,来告诉我,那日究竟是谁往李选侍汤里加了料?”黄猛笑眯眯的说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玉环斩钉截铁的说着。
“我再问你一次,究竟是谁向汤里下的药!”
“黄公公,您大老远的,就别来消遣奴婢了,我这等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是吧,好,等会儿让你知道!”黄猛拍拍手,便从院子外边走进来两人。
“给我往水里按,看看她是不知道!”
黄猛说完,两个粗壮的小太监二话不说,将玉环钳制住以后,将她的头狠狠的按进洗衣服的脏水里。
“你们这些天杀的……咕嘟咕嘟……”
话未说完,便是一阵水泡的咕嘟声,玉环呛了满满一口水。
过了一会,黄猛挥挥手,两人便将她放起来。
“怎么样,想起来什么没有?”
“呸,你个王八……咕嘟咕嘟……”
又是一阵气泡出水的声音。
两人再将其抬起来。
“你……咕嘟咕嘟……”
玉环没想着要说什么,只要他不说出来,家里人还能收到钱,若是说出来以后,一毛钱也别想拿到了。
“好,好,你有骨气是不是,我看看你的骨气能撑多久!”
黄猛被惹怒了,他将李选侍手下的人问了个遍,还没有一个失败的。
现在到了玉环这里,自然不能出岔子。
“说是不说!”
“呸,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玉环咬着牙回道。
拿竹签,将她的手给我掰开!
不是喜欢洗衣么!我让你衣裳都洗不了!
黄猛也是很,直接要把竹签钉在她的手指里。
一人抓住玉环的手,将其按在石头上,另一人拿着竹签和锤子,就要往里砸!
“啊!”
一声尖叫传来!
220 李选侍的待遇
玉环紧紧的闭上眼,发现为何是别人在尖叫?
等她睁开眼之后,才发现,刚才拿着竹签和锤子之人,此刻正在捂着手,呲牙咧嘴的叫唤着。
门口,浣衣局的库大使正在冷冷的看着场内的几人。
“怎么,撒野撒到我浣衣局了?”
“老子管你是谁,娘娘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黄猛说着,便站起来向库大使走过去。
“糊涂!”库大使再伸出手弹来两枚石子,黄猛膝盖一软,直挺挺跪在地上。
“你自己干的什么事情,也敢将其按在娘娘头上,现在你去问娘娘本人,会承认么?”
黄猛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可不是么,他干的事情虽然是郑贵妃安排下来的,但是此刻要是去向她求证,当让是不可能承认的。
“不,不,我说错了,不是娘娘的事情。”
“哦,既然不是娘娘的事情,你来我浣衣局撒什么野?”
“……”黄猛无语了,原来这厮在此等着他。
于是恶狠狠的道,“装什么蒜,是谁的事情你心里清楚,敢跟娘娘做对,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
“上一个跟我这么说的人,叫冯保,而我,还站在这里!”库大使说完,恰好一阵风吹来,只见他那一头白发和眉毛随风飘舞,甚是飘逸,一点没有平常太监的腐朽气息。
黄猛惊了!
冯保是什么人,那是隆庆朝起来的红人,万历前期可是掌印太监!
能跟冯保对着干的人,还能活到现在,那是什么样的能量?
黄猛屁也不敢放,捂着膝盖灰溜溜的跑了!
都说二十四衙门藏龙卧虎,谁能想到,区区一个浣衣局的库大使竟然藏着一个和冯保做对过还没有死的人!
等到三人走了,库大使扶起来玉环。
“我不知道他们为何将你安排在此,但你只要自己不找死,就没人能让你死!”
老太监的话很霸道,但是他有这样的底气。
即便是当朝掌印李恩,看见他也要恭敬的行礼。
至于黄猛,纯粹是见识短,不知道此人当年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物。
要不然,也不至于冯保死了,张居正被清算。
而他还能在浣衣局日复一日做着库大使!
郑贵妃碰了钉子,却没有太放在心上。
那个玉环是李选侍的死忠,或许从她身上确实查不出什么来。
但是现在摆在面前的事情,比之王才人更要命。
因为,李选侍和她之间的那些阴谋,有可能会被供出去。
万一李选侍有求于她而不答应,再来个鱼死网破,那可真的就是得不偿失。
左思右想之下,便招呼来黄猛。
“腿可好些?”
“娘娘,好多了,要不是那老家伙阻拦,我早就撬开那丫头的嘴。”黄猛恨恨的道。
“此人你不要再招惹,当年慈圣太后都对他礼遇有加,冯保更对他束手无策,你在他面前还真是没有分量,现在么,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附耳上来。”
黄猛心里一颤,知道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
上次的事情刚刚办砸。这件事情能办好的话,还能找补回来。
冷宫,其实多指位置偏僻,常年无人居住的宫殿,此刻的李选侍,正坐在破烂的殿内静静的发呆。
待她清醒过来,人已经到了这里,任她打破脑袋也想不通怎么自己到了冷宫。
在被看守太监抓了十几次之后终于放弃逃出去。看守太监从不打人,不听话就饿,不给饭吃,甚至连水都没有。
李选侍在被饿两天后就选择屈服,锦衣玉食多年,哪里受得了这般苦楚。
冷宫院墙高耸,房屋又年久失修,到处漏风,李选侍躲在一间屋子角落里啃着发硬的面饼,瑟瑟发抖。
她已想明白是那碗鸡汤有问题,却没弄明白是谁算计自己,有些悔恨当初,但更恨朱常洛,恨皇家,只是有些……想女儿。
冷宫中自然不止她一个人,只是彼此距离很远,有些人时间长了,早就变得奇奇怪怪。
于是乎,不时响起怪异号哭,夜里十分渗人。
虽然是冷宫,但是知道这些贵人们不少手不能挑,于是有些地方还会有些老宫人。
例如她这里,就有一个老宫女,但是看那年龄和模样,是怕是下一刻就要入土的样子。
哗啦啦,外边一阵脚步声,李选侍还以为是有人来看望自己。便站起身子,快步向外走去。
只不过,刚走到门口,看见来人,便脸色煞白的向后退去。
来找她人,是郑贵妃手下的黄猛,与她手下的小邓子差不多,都是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黄,黄公公怎么来了……”李选侍有些吞吐的说着。
“咱家是来看看您啊,贵妃娘娘这不是惦记着您的安慰,怕您孤单,让我几人来服侍您。”
“不,我不要,我一个人也挺好……”李选侍说着,便向后退去。
“你们转告娘娘,我什么都不会说得,就是打死我,都不会说。”
“您这倒是清楚自己心里的事情,咱们还真是服侍您的,不过是服侍您上路。至于你知道的东西么,自然是不能说了……死人,当然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黄猛狞笑着慢慢逼近。
“你们不能这样,我也是为娘娘除掉不少碍眼之人!不能说杀我就杀我!我要见娘娘,向她当面求情!你们是乱命,我不信!我要见太子,他看见我会饶了我的!”
李选侍在拼命的呼喊,试图寻找最以后的希望。
但是,黄猛怎么会给她机会。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按住了!这里没有老东西,怕个什么!”
说着,看了老宫女一眼,后者依旧在努力的走着,只是还没有离开他的视线。
“你个老东西还在啊,真是难为你了。赶紧走,离开这里,见那么多死人也不嫌晦气!”
老宫女腿脚并不方便,所以走的慢上不少。
等她消失在角落,黄猛便挥动胳膊,示意两人将绳子勒得愈来愈紧!
“你们……这些……喝喝……”
李选侍说着话开始越发不清楚,最后完全是喝喝漏风的声音。
等她气绝身亡,两人便将其拉到院里,挂在树上。
黄猛三人干完,片刻不再停留,拍拍手去了。
藏在过道里的老宫女瞟一眼,默默的在墙上划一道,叹口气去了。
只见同样的位置,已经划了不少道道。
221 知道装作不知道
御马监东侧配房,南面正中屋子里还亮着灯,御马监监管周桐正给床上的胖子捶着腿。
胖子脸上仍是那副笑呵呵模样,任谁也觉得此人十分亲近,不会将其与东厂那种地方联系起来。
周桐笑呵呵说道,“几日前,太子殿下身旁的李选侍被送进冷宫,据说被发现与魏朝那腌臜货有丑事,小的琢磨着十有八九被人算计了,却不知是谁出的手。”
胖子摆摆手,“不要乱嚼舌头根子,神仙打架,与我们这些卑贱之人有什么关系,若是贵人又想起她的好,接了出去,乱嚼舌头的可是要吃瓜落,说不得小命都没了。”
周桐附和道,“您说的是,小的是您一手提拔调教出来的,自不会去乱说,也会管束好下面人。”
“唉,都说御马监出来的一身马粪味道,杂家离开久了却有些想,人啊,都是贱皮子,好了,你去歇了吧,不用再伺候我。”
周桐刚转身,犹豫片刻,又转回来。
“你说。”
听见胖子开口,他便嘿嘿笑道,“孙公公,虽然咱们御马监和司礼监是两条路子。但是您这不也是从御马监去了司礼监么,您看小的……”
周桐手上自然有功夫,虽然御马监是仅次于司礼监的人物,但是那是要熬到提督太监才行。
偏偏他的老上司去了司礼监,东厂当个小头头。
“唉。”胖太监叹息一声,“都道司礼监是我等最想去的地方,哪里知道,去了那里的人,多半还想回去养马、抓药、或者是传膳。走的越高,最后摔得越重啊!”
他顿一顿,语重心长的说,“你可想好了,要真想去,我自然给你安排,东厂每年都有不少人不知怎么的,就没了,连个尸身都不见,缺额不算少。以前念着不让你们干这一行,才没有惦记你们,既然是你自己要来,那做好准备就是!”
“小的……小的愿意……”周桐慌不跌的表态。
“是你自愿就好,去罢。”
周桐应声退了出去,蜡烛随之而灭,黑暗中,孙怀忠翻了翻身。
“都是年轻的娃娃,你说说,我们有什么好,都削尖满脑袋想进来!”
他随后朝着角落道,“不说这些了,说说情况吧。”
黑影躬了躬身子,“小的们跟着那魔头刚进京城地界就跟丢了,貌似有官面上的人照应,小的们大意。”
“哦,是谁的人?”孙怀忠似乎不是很意外,就像是预料之中一样。
“看腰牌是五军都督府的人,倒是个隐匿行藏的高手,小的们因此跟丢,天底下能躲过我东厂追索的人没有多少,最近也不知作什么妖,净出邪事。”
五军都督府?
那些人出来干什么?
自土木堡之变以来,尤其是正德后,五军都督府的存在感愈发降低。
现在更是闲差,这些人怎么突然要插手京城的变局?
“罢了,这水够混了,我们不再掺和,让他们停止活动,让别人抄掉老窝,断了后路,才叫麻烦。
对了,你去知会一声萧芸娘,她在这紫禁城里悠来荡去,是欺负宫中高手眼瞎吗?若不是我压着,早有人要了她的小命,方小子手伸的太长了些,得警告一下。”
“萧芸娘之事,小的这就去通知,那方书安的事情?只怕他不听小的所言……”
“方书安你无需管,莫说是你,就是我出马,他能听进去一半都是老天爷显灵!”
“是,小的告退。”黑影说完,准备走人,突然想到什么,“黄猛日前去了浣衣局,遇见了……遇见了老人家……他向兄弟们打听来着。”
“黄猛这个草包,理他作甚,他要是觉得自己头铁,便去老人家那里撞一撞!”
“公公说笑了,黄猛就是再傻蛋,见识过老人家的手段,借他胆子都不敢过去了。”
“走吧走吧,你今日话有些多了。”
听孙怀忠如此一说,黑影告罪一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孙胖子看看天色,再听听四下没有动静,便睡了过去……
等他找到方书安家里的时候,这厮正在和李尽忠、孙传庭他们一起,讨论着什么。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方书安很是纳闷,不是说好不要让青儿放人进来的么。
谁这么大面子,竟然能躲过青儿的盘问。
等他一开门,发现赫然是在辽东见过的东厂小头目,心里有些诧异。
“原来是您,进来喝杯茶?”方书安客套着。
“你的茶,咱家还是小心着点……”孙怀忠说着,颇有深意的看着他。
饶是方书安心里有准备,还是不禁有些脸红。
“我的茶怎得了?”他装傻道。
“大家都是聪明人,此刻你不愿说也不打紧。不过么,你不要以为宫里能随意穿梭,若不是我压着那些高手们,现在你见到的只能是萧芸娘的尸身!”
“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压着,原来是您,还以为是宫里哪个大能,看着小子或者芸娘做事情顺眼。”
方书安笑着说。
“顺什么眼,宫里有几件事能瞒过东厂的眼睛,有些事情我们知道,但是装作不知道罢了。”孙怀忠说着。
“若是东厂这般神奇,那为何当初让张差一人手持木棍冲到了太子那里。”
“有些事情我们知道,不代表我们能动作!”
孙胖子针锋相对的说着。
“乖乖,我就知道,你们东厂果然是看热闹。”
“若是我们不看热闹,只怕睡不着的就是你们文官了吧!”孙怀忠终于说出了真正的原因。
方书安先是楞了一下,随即释然。
这就能说清楚了,东厂的和锦衣卫的番子们,水平一点都不低,连深入敌后的事情都能探查的清清楚楚,自己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之所以不插手,一个是因为涉及到站队。
毕竟他们尊重的只是当今皇帝,而不是太子或者皇后宠妃之类。
再就是实力平衡的问题。
大明十余个皇帝,在多年的改动以后,基本确认这种组合方式。
若是他们将手伸的太厉害,那么刘瑾、汪直等人,就是记载上的故事。
222 集资办学
其实不用孙怀忠警告,方书安就打算暂时偃旗息鼓,先蛰伏一段时间。
李选侍死的消息,并没有流传出来。
不过他已经知道,看来宫里还是在隐瞒着。
太子不希望丑事传出去,郑贵妃也不想有人知道。
双方都怀着异样的心思,也都在控制消息,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了。
既然郑贵妃选择丢车保帅,还抓不到她的把柄,那只好先等等。
下一阶段的目标便是李可灼和崔文生,要将这两人想办法除掉,不能任他们在太子面前晃荡。
只不过,眼下有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学院的模块设计已经基本完成,需要钱财开始动工。
但是么,还是遇上了问题。
按理说,是为大明培养人才,户部出大头很正常。
而且是万历金口御批的项目,说什么资金也不应该耽误,到位的更快才是。
但是,偏偏就出问题了。
户部只答应开拨两万两银子,与方书安的规划设计相比,至少缺一个零。
学院要开工建设,怎么说也不能只有那么点吧。
但是户部却振振有词,说都是看在首辅面子上挤出来的。
方书安找到户部,却连户部的门都进不去,全然不是户部在国债上有求于方书安的时候,任凭方书安与朱由校如何蹦跶,也没能多给一点。
当然,最后得到的说辞也算是合理,毕竟大明在年初已经定下各项大的支出,虽然现在有些盈余,但是贸然投出去数十万两,会严重影响到后边的财政消耗。
南方还有水灾,辽东告一段落,但是战争尚未结束。
大明基本上已经有预算和决算的制度,不然修三大殿也不至于造成嘉靖的巨大亏空以及严嵩和严世藩父子的最后垮台。
归根到底,建学院的项目不是一个重要而又紧急的事情。
虽然现在府库里有些盈余,但是一次赈灾和局部战争就不知道要消耗多少银钱。
真要是拿出来几十万两给他们,万一哪里在有点应急的需求,可就要求爷爷告奶奶。
户部现在虽然不是暴发户,但刚刚将能跑老虎的库房填进去一部分,说什么也不能再闹那样的窘迫!
行吧,谁都有不得已的理由和似乎能说过去的道理。
朱由校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叹气。
“书安,难道咱们就只能等到年末时候,讨论来年预算?”
“若是真想等到朝廷的拨款,只能那般,不过,若是另一个地方,说不定能挤出来……”
“另一个地方?哪里?”
朱由校瞬间来了精神,熬夜导致的黑眼圈搭配上匀称的身材,十分奇怪的外表。
“咱们的事情,好歹是陛下他老人家亲自批准的,何不去向大内要点银子……”
方书安贼兮兮的道。
“你啊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不想,在辽东风声鹤唳的时候,你爷爷都没能从我爷爷手里抠出钱来。现在,太平日子还想着弄点出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朱由校狠狠的鄙视了方书安一番,给他泼一盆冷水。
虽然出兵之前,万历一直在哭穷,甚至一次又一次的摊派,但是其实内帑还是有钱的。
但是万历是什么人,一毛钱都别想从他口袋里划拉出来。
也就是后来泰昌帝登基,才从内库拨出来银子,缓解财政以后取消矿税。
“户部有钱不给,说是没有预算;你爷爷有钱也不给,那就是大老扣儿了啊!”
方书安无奈的道。
“随你怎么说,反正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也没有别人听见。”
朱由校安慰似的说着。
“还能难倒咱爷们儿不成!没人给钱,咱就没钱了?咱们自己干吧!”
“自己干?”朱由校犹豫了一会儿,“倒不是不行啊,我从你那分了不少钱财,虽然有些投入到羊毛储备里,但是现在已经有人提前付钱订货,在加上瓷砖和水泥乱七八糟的收益,拿出来十万两不成问题!”
“你那点钱,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不缺钱!”
方书安大拉拉的拍着胸脯。
他决定了,先自己干,有别人后悔的时候!
“我知道你比我有钱,但是这事情又不是你自己的事情,见者有份,我要入股!”
朱由校被方书安的劲头带起来,也是豪气干云。
“去去去,凑什么热闹,学院可是个亏钱的买卖,砸进去多少银子,几年之内见不到响,你的银子留着有大用!”
方书安摆摆手,示意朱由校莫要参与。
“呸,你建书院,谁受益最大啊?”
“当然是大明了啊!”方书安回他
“大明姓啥?”
“姓朱……嗯……你说的对……你还真得入股!”方书安反应过来了,这大明可不就是姓朱么,说到底还是给他们家培养青年才俊。
负担些花费,倒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既然这样,咱也就别争了,将那些家伙们凑到一起,看看有谁愿意出钱,当然了,钱也不是白要他们。只要是愿意出钱,咱就让他们命名一片建筑,什么书安楼、田余楼、月华楼,统统给他们开放了叫。
你说这些人跟着咱们挣了那么多钱,他们还在乎什么?当然是名声!
到时候,逢人便说,知道咱大明最大的技工学院么,那里边的什么什么楼,可是咱家捐钱建的,啧啧,那名气、那豪气,相比之下,比起谁吃什么、穿什么,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方书安对这一套十分熟悉,捐建校舍乃至奖学金之类,在后世是个不能再普遍的事情了。
此时的大明也有捐助教育的富户,不过大多仅仅是基层的蒙学或者是乡学,规模如此大的校舍,还没有几个人开先例。
反正模式都是现成的,拿来用就好。
至于那几家,也不指望他们拿多少,只要表示一下,大家共进退的意思即可。
当然,若是要多表现,方书安也不会拒绝,毕竟多多益善么。
意见一致的两人不做停留,马上召集他们的几个固定合作伙伴,当然还有一些闻到味的商人也凑了过来。
张田余听闻他们的设想,有些吃惊,突然就打断了方书安,“什么,你们要集资办学?”
223 持续发展
看见张田余的态度,方书安心直往下沉,难道说,在大明搞捐资助学还是有点太激进么?
“怎得……有什么不妥?”方书安问道。
“嗨,也就是你,换做是别人,我们铁定认为他是骗子!”
“怎么被认作是骗子,那是为何?”方书安有些不解。
经过他们一番解释,方书安算是清楚了。
原来,在明代,虽然有着捐资助学的形式存在,但并不是直接通过现银的形式。
最主要的原因是,各个书院大部分都是绵延数百年或者千年的书院。
场地基本上不是问题,还未有过全新建书院的先例。
而对于流传有序的书院,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建筑,而是可持续性的经费来源。
除去财政拨款意以外,更多的依靠学田。
从学田当中获得的收入,才是书院可持续发展的根本。
而学田的来源,则比较广泛,有是当地官员罚没的有问题田产,或者是绝户田、有争议田地等等。
除此以外,也有通过俸银购买田产赠与书院。而高门大户,大多也是以学田的方式进行捐赠。
所以说,直接收人银钱的书院,还是很少见。
方书安这么一来,虽然不能说是前无古人,但也算是鹤立鸡群了。
通过他们的交流,了解到现在书院的主要资金来源后,方书安更加坚定他们新式学院的办法。
学田确实是技术革新前最保值的手段,金银珠宝,概莫能与之相比,毕竟,土里能长出粮食,那是一直能创造财富的存在。
可惜,土地收到劳动力和技术水平的限制,因此创造出来的财富在现有的条件是也是有限度。
你不能指望一块普通的良田,能创造出亩产千斤工业化时代稀松平常的数据。
所以,学田带来的资金有限,作为过去旧式书院的资金来源或许马马虎虎。
但是,要是为技工学院这样的新式学院提供钱财,那是远远不够的。
不说其他,就是他要开展的各种初级工业以及实验课程,靠种粮食换钱,得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说,银钱的捐助是十分有必要的,并且股份也是更好的选择。
等到有些技术改进算在学院头上,再进行技术转让,带来的收益能更好的的开展教学和实验。
那样,才能形成一个良性的发展。
方书安的脑海里还有密室的记录里,有着各种各样领先时代的东西,只要在学院培养了合格的人员以后。
便能让他们去实现那些停留在纸面上的想法,到时候,创造价值的速度可要比一年年种粮食快的多了!
“学田听上去能长久,但是,在我这技术学院看来,还是远远不够。依靠学田挣那些银子,也就是养活师生,想要搞出创造性的东西,那是远远不够!”
“创造性的东西?”张田余有些他纳闷,他不明白那是何意。
“新的,从未出现过的东西,比如此前的瓷砖、水泥、压缩饼、毛纺不料,都能算得上创造性的东西。所谓技工学院,一是培养能够懂得工艺技术的高级匠人,再一个就是创造各种各样新的东西。
依靠书院那一套,自然是行不通。所以,我们上课的方式也有所不同,是以,耗费的银子也是不小的数目。不过,你们不用害怕,相信我,只需要一年,技工学院就能拿出来让你们眼花缭乱的成果!”
现在,支撑方书安工作的人实在是太少,算上朱由校、孙传庭、卢象升、李尽忠等几个人,日常能够帮他的也不超过一个巴掌。
更多时候,帮手都是从相关行业请来的匠人,那些人基本上开始都持着相反的态度。
有些人哪怕是最后新技术各方面都无可挑剔,他们还是不会选择!
设想一番,如果有几百个经受过基本科学常识教育的人,能够成为他的帮手。
那么同时能进行的项目就太多了,哪里像现在,方书安此前一直被困在与学院设计和毛纺布技艺的相关情形中。
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开始,或者继续。
“既然书安你愿意做,那么我们陪着一起,钱财或者股份,都不是问题!”张田余见方书安的态度,直接表态。
林月华自然不甘落后,张田余这个平时鬼精的家伙,现在看见这短期都赔钱的买卖,都要上。
更能说明,这件事情除了能证明他们与方书安的道义,更有可能,真的孕育出方书安说的各种各样的创新物件。
比起来跟着方书安搞东西赚到的钱,再让他们回到过去到方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既然躺着都能挣钱,怎么会去选择过去费劲不讨好的方法?
具体到钱的问题,天知道方书安如今多有钱,方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除了瓷砖,具体生意都是张田余这些生意伙伴在操作,方家的账房只管每月对账即可,
让方家账房核算完经营成本后,方书安提走了所有可以动用的资金,足有二十万两之巨!
太可怕了,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已经积累下如此财富,要是再给他时间的话,恐怕能成为富可敌国的那个。
这也从侧面说明,大明有钱人还是多。
方书安的产品最先开始的都是富贵人家,然后再开始慢慢下沉。
要不说还是商人的嗅觉最为灵敏,大笔银子的调动根本瞒不住人,探听到消息的商人们排着队在方家门前求见方书安,都想在这件事上分一杯羹。
有些人能拦,有些人却拦不住,林胖子一口一个贤婿叫的亲热,方书安想躲都没地方躲。
“贤婿啊!大家都以为你又要干什么挣大钱的买卖,我回去问月华,她什么都不说,贤婿可能告知一二?”
“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此次的事情,保守来说,一两年都是赔钱的事情,想要赚钱,还需要熬过最开始的阶段!”
方书安这一番话,说还不如不说,林胖子感觉自己更难受。
说这半截让人眼馋,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消息传到宫里,一直闭目养神的万历终于来了精神。
“那两只皮猴子终于想通了?”
“正是,陛下!”李恩说到。
“好……好的很啊!哈哈哈~”
万历突然间高兴的笑着,“他们手上那么多钱,还是要有用处才好,不然老是在家放着,别人会惦记的!”
李恩听着这话,都觉得臊得慌,明明是皇爷自己惦记,却还要安插在别人头上。
“哈哈哈……”万历似乎是极为高兴,又大笑几声。
“咳……”
突然间似乎是笑声太大,万历开始剧烈的咳嗽,脸色瞬间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