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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礼全文阅读

作者:暗香     江山为聘礼txt下载     江山为聘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3章 今一别余生不见24

    呼赤炎负手而立,看着不远处背对着他一直往前走的瑞祎,从头到尾都没回头看他一眼,这女人倒是跟记忆中一样,看着柔弱跟无害的兔子一样,其实胆子大得很。

    归承弼顺着他们汗王的目光望去,十分不解,这大燕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除了那张脸之外,简直是一无是处。心中愤愤,正欲再次表达自己的谏言,忽而就被人从后头扯了一把,一侧头就对上了班高格那张贼眉鼠脸。

    “我说老龟啊,你这是干什么呢,别惹咱们王生气。你说你一身军功打下来站到今天的位置多不容易,一张口犯了错,一下子给撸到底又去当火头兵,可别委屈啊。”

    “滚!要你来废话。”归承弼看到班高格就头疼,这个马屁精。

    “不识好人心啊,有本事你别让我看你笑话啊。”班高格啧啧两声,勒着归承弼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笑眯眯的说道:“咱们王多不容易,好不容易动回心,你可别没事儿找事儿,坏人家姻缘是要断子绝孙的。”

    “闭嘴。”

    “被我说中了吧,要我说你还是先着急自己吧,一把年纪了娶不上媳妇每次都把人家姑娘给吓跑,你也真是有本事。你这臭脾气不改改,咱们狄戎可没姑娘稀罕你啊。”

    归承弼:……

    一胳膊肘给了班高格一下子,这小子淬不及防疼的弯成了虾米,绿着脸骂道:“成,算你狠来阴的,回头见了计雪云老子八抬大轿把她抬回家。”

    “你找死!”

    这俩人在一旁折腾的闹,呼赤炎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只淡淡的说道:“今晚上你们两个巡夜。”

    “汗王,你可不能偏心啊,怎么我也要巡夜?”他到底是为谁这么出头的啊,冤死了要。

    “是,属下遵命。”归承弼躬身应了,顺便给讨价还价的班高格一个白眼。

    “班高格,看来你对明晚巡夜很有兴趣。”

    “……”班高格,“属下遵命。”这苦逼的人生啊。

    瑞祎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的闹剧,等到距离越来越近,便看清楚了牵着马立在狄戎军外围的祝彦章。只见他一身玄衣沾满尘埃,那张俊脸上漫布胡茬,眼中带着血丝,哪里还有往昔京都第一美男子的清俊无双,邋遢脏乱的像是街边的闲汉般。

    “瑞祎!”祝彦章看到瑞祎走来,对着她大喊。

    看到祝彦章的那一瞬间,瑞祎心头上滑过几分暖意,僵硬的唇角此时也变得柔软起来,露出一个微笑,她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看着她走过来,原本防备的狄戎兵慢慢散开,留给两人说话的地方,但是距离并不甚远生恐发生意外。

    站在祝彦章的前面,瑞祎也很意外自己这会儿竟是这样的平和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我……”祝彦章说了一个字便说不下去了,七尺昂藏男儿瞬间红了眼眶,“我对不住你,说好要护着你,结果却……”

    “祝彦章。”瑞祎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喊他的名字,出口的瞬间有些陌生,可是心里却是熟悉的温暖,“你没有对不住我。”

    听着瑞祎这样讲,祝彦章心里更加的难过跟愤怒,看着她说道:“瑞祎,我没能阻止这次事情,对不住你。可是京都那边倾轧的厉害,王爷被圣旨宣回京,才进城门就被关了起来,理由便是擅自出兵,与狄戎里应外合,试图谋逆。”

    瑞祎一下子惊呆了,“怎么会这样?”事情不是这样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她虽然并不清楚整个过程,但是她知道周沉毅没有跟呼赤炎勾结。可以说一直跟呼赤炎作对的便是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皇帝昏聩,慎王惠王互相谋算,王爷因不肯依附于他们任何一人,这二人竟暗中联手预先除去王爷。京都被围,全盘都栽赃到了王爷的头上,若不是王爷事先有所准备,这次怕是一朝落地无法翻身不说,连性命都难保。”祝彦章想起这次京都之行的凶险,他们祝家,荣家还有季家几乎全被清洗,亏得王爷妙手神算垂危之际挽回一城。因着这次呼赤炎入关,强行调动朝中人脉周旋,王爷在京都留下的人脉算是七八成都暴露出来。也正因为这样才引起慎王跟惠王大惊大怒,以至于促成这两人暗中联手。

    这是一场不见硝烟的党争,没有谁胜利之说,但是各自损伤皆不小。这其中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便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呼赤炎居然会以四城换了瑞祎,而慎王在皇帝面前游说,一力促成此事,等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从一进京都被强行关押,到瑞祎被换走,知道是呼赤炎跟慎王私下做的交易。再到他们得到消息,已经太晚了。他连夜从京都赶来,日夜兼程来到这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为了能见她最后一面。

    他对不起她。

    这里头太多的朝廷党争阴谋,太多的阴谋算计,一两句话根本就解释不清楚,祝彦章说完这句话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解释什么。看着瑞祎此时望着他居然还带着笑,更是羞愧的恨不能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用女人换取和平,是男人最大的耻辱。

    瑞祎听完这话脑海中忽然就想起来那一回周沉毅的话,他说他不能娶她,不是因为她不好。就算是联姻了荣家,周沉毅还在这次的斗争中身陷囹圄,如果应了她的婚事,顺安侯府不仅帮不上忙只怕还要拖后腿。曾经的那些恩恩怨怨居然奇迹的在这一刻,让瑞祎感到了难以言语的释怀。

    空洞的言语不能说服别人的心,有力的事实才能让人真真切切的明白。

    祝彦章能一路追到这里来,他知道他带不走她,但是心中有执念的人,总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

    “我托张副将给你的信,你看了没有?”瑞祎轻声问他,怕是他没看,看了的话现在不会这样的平静。

    果然,祝彦章一愣,摇摇头,“我得了消息没去七壶口,直接走了小路追来。你给我写了信?什么信?”

    “你追来做什么?你知道带不走我,不说你单枪匹马难以成事儿,京都祝家你都不管不顾了吗?我知道,你不来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可是我要说的是在这件事情上你不欠我。”

    瑞祎知道祝彦章的性子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之前因为盲信别人的话,几次三番要退婚对自己造成伤害,后来知道误会也是极尽努力对自己好像要弥补。他这样的人是对大善大恶分的清清楚楚的性子,自己未婚妻被人换走,若还能安稳如山毫无触动也就不是他了。

    “之前你欠我的已经弥补了,我们互不相欠。”给了她最风光的下聘,最厚重的聘礼,让她成为京都人人羡慕的女人,所以之前的错他已经弥补了,他们真的互不相欠了。

    “这的事情又关你什么事儿?你也不过是一个受害者,你没有对不住我,没有对不住任何人,所以你无须自责,愧疚。”

    “那不一样。”祝彦章听着瑞祎宽慰他的话,心里却更加难过。本来她才是需要被安慰的人,结果现在她在安慰他开导他,为他去除背上的枷锁,“不一样的。”

    “没有不一样,都是一样的,如果你一定觉得对我愧疚,那么你便替我做一件事情吧,权当是弥补我好了。”瑞祎轻松笑道。

    “你说,我便是拼尽全力也定会为你达成心愿。”

    “好,你知道我只有一个弟弟。我这一走以后也不晓得他有没有人护着。我想拜托你,在他有危险的时候帮一把保他一命,这是我对你最大的恳求了。”如果说有什么能让男人心中的愧疚少一点,那就是让他付出,对新哥儿的照顾就是让他心灵的解脱。

    本来他也不欠她什么,瑞祎知道他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好,我答应你,有我一日,你弟弟必然安然无恙。”

    “谢谢你。”

    “瑞祎,如果有一****有机会来带你走,你会不会跟我走?”

    瑞祎听到这话看向祝彦章,只见他神色十分的郑重,竟不像是开玩笑,也摸不清楚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只能说道:“这一日是什么时候呢?”如果慎王跟惠王一直当道,周沉毅不能掌权的话,祝彦章那什么带自己走?如果真的有那一日,自己又要等多少年?

    “祝彦章,你不该讲这样的话,你要知道一个人带着莫名的期待过日子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以前过得太苦了,我以后想要过的开心点,所以不要来带我走。”

第94章 今一别余生不见25

    等待的日子太辛苦,对未来有期盼的日子太辛苦,以前一直在期待着,希望能有人给她希望。那样辛苦的日子她不想重复了,也不想再过了,所以不要给她希望,不要让她再去期盼什么,就这样挺好。

    过一天,开心一天,哪怕明儿个就死了呢,至少死之前是开心的。

    不要来带我走!

    祝彦章白着脸看着瑞祎,一时竟答不上话来。

    瑞祎看着他,“你看,我是笑着的,所以我不曾怨恨。祝彦章,希望今日一别,终生不见。你不要忘记去张副将那里取信,希望你看过信后,以后的日子能开心幸福。你回去吧,一路平安。”

    如若还有机会见面,怕是两国又要起纷争战乱,瑞祎不想这样。

    如不是战乱,她不会流落至此。

    如果不发生战乱,代价是她一辈子也不能再见到家人,再也不能回到大燕,她希望的人都能好好地,那么她愿意去交换。

    谁不想过安稳的日子呢?

    祝彦章看着瑞祎转过身慢慢的往背对着自己的方向离开。她是怎么做到这样无怨无恨的?这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以为会看到一个惊恐不安哭泣无助的她,结果他看到的是这样一个从容淡然仿佛对这事上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的她。

    如花的年龄,却已经对这个世界没有期盼,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一刻,他发现他还是不了解她。

    裴瑞祎。

    祝彦章一直站在那里,看着瑞祎上了马车,看着狄戎军整齐列队护送着那架马车,慢慢的消失在地平线深处。

    他一路奔波日夜不停来见她,最后却也只能目送她离开。

    她不让他带她走,是怕是他有危险吗?

    她不了解一个男人的秉性,这样的夺妻之仇,如若不报,还如何称之为男人?

    所以,他一定会来带她走。

    以男人的尊严立誓。

    大燕跟狄戎之间隔着一片遍地黄沙的不毛之地,走出这不毛之地,瑞祎这才有机会看一眼真正的狄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然而,当她第一眼看到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狄戎女子,不坐车,不遮面,甚至于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陪同,自己独一个儿在街上行走的时候,到底还是吃了一惊。

    不要说来回行走的女人,在大街上当街摆摊的女子也是比比皆是。衣裳颜色鲜艳,镶着各色皮毛,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看着倒有几分温暖之意。这里女子的发髻多束在头顶,跟大燕的单刀髻、双刀髻、灵蛇髻很有几分异曲同工的妙处,都是十分简单干净利落却又不失英气的装扮。

    瑞祎的马车并没有跟归承弼的大军一起,大军绕过城池继续西进,她是坐在车中从城中穿过。一进城,呼赤炎就让班高格去买两名女奴回来,按照呼赤炎的意思就是,她是大燕娇养的闺秀,身边要有人侍奉。

    瑞祎对呼赤炎没什么了解,一路上她坐车,他骑马,也没过多的交集。只是进城之后,他却弯腰进了马车,吩咐了班高格去买女奴,又看着瑞祎高硕的身躯随意的靠在车壁上,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说道:“今日我们住在这里。”

    瑞祎一愣,心里有些不安,只能点点头答应了,想了想便看着他说道:“我要买身换洗的衣裳。”

    “好。”

    此后两人一时间又无话,毕竟他们是陌生人,之前虽然见过几面,然则并无交流,此时同处一车,瑞祎当真是不自在极了。

    别扭之下,瑞祎就只能看向外头,恰好就看到一个生的颇有几分姿色的狄戎女子,正叉着腰对着她旁边的一个汉子破口大骂。听了几句好似因为两人摆摊争生意起了争执,瑞祎惊愕的看着那狄戎女子气势十分高昂的与那男子对峙,丝毫不落下风,旁观者鼓掌叫好,为其助威。

    若是这样的情形在大燕是万万不会有的,哪家的女子敢在街上这么彪悍,十有八、九名声就要坏掉了,成了个母夜叉谁还敢娶?

    可是看着这样的情形在狄戎却是毫不奇怪,瑞祎的马车走出老远,还能听到那女子高亢有力的嗓音传来,真让她开了眼界。

    “觉得不可思议?”

    “是,在大燕不会有女人敢这样的。”瑞祎还处在震惊中,一时间连对呼赤炎的恐惧都给扔到了脑后,满脑子里都是刚才那女子的英姿,看的好激动啊。原来狄戎的女子生活的这样的随意,真是令人羡慕。

    可以随意上街,可以随意摆摊,甚至于能恰腰与男人对骂,那迎面来的英气跟霸气真是让在大燕行规矩步被约束惯了的瑞祎,羡慕极了。

    曾经她最喜欢最向往的日子,就是能这样自由自在,哪怕是在山野乡田,哪怕是粗茶淡饭呢。

    “狄戎对女子很宽容,这里的女人强悍的都能上阵杀敌,我们这里出过女将军,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胆小的男人见了都能退后三尺,改天你许是能见到。嗯,到时候别被吓坏了就成。”

    瑞祎傻眼了,侧头看着呼赤炎,就见他姿态随意坐在那里,一副跟她顺口闲谈的架势。就这样坐没坐姿的模样,哪里有一国之君的威势。看到他这样子,瑞祎涌上嗓子眼的话顿时又被噎了回去。

    看惯了大燕名门绅士优雅之态,又看着呼赤炎这样大喇喇的混不在乎形象的模样,就有种……喝了口茶吞进口才发现是咸的,其实茶不应该是涩中回甜的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成见这种东西有的时候是根深蒂固的,就像是之前呼赤炎给她的印象,就是那种霸道冷漠的人,但是忽然发现她还有另外一面的时候,就令人有些自我怀疑,我之前的印象是错的吗?

    瑞祎现在就陷入到一种自我怀疑中。

    不知道呼赤炎一定要把她弄来狄戎是为什么,他们要说相识其实也没见几面,有一回他还放了她一马,留了她一命。如果说,瑞祎当初最后答应来狄戎没有那么的胆战心惊慌,惶恐不安的话,那次地动他未对她杀人灭口,让她明白这个男人其实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许是这样的认知,让她对未来至少还有那么一丝的希望的。

    能活下去的时候,谁愿意选择死亡呢?

    马车是在一处别苑前停下的,此时天色已经擦黑隐隐约约看着牌匾上写着百香园三个字,瑞祎穿着大燕国的服饰下了车,也并未引起旁人太多的瞩目。

    呼赤炎看着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瑞祎,慢慢的说道:“我们狄戎的女人,是不用走在男人后头的。”

    瑞祎闻言愣了愣,就对上了呼赤炎的目光,在这夜色中那双眼睛拢上一层薄雾,越发的令人看不透。她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不太习惯女人跟男人并肩而行。

    看着瑞祎并未与他同步,呼赤炎索性自己抬脚继续往前走,“这里是我的一处别苑,我们在这里休息两日,然后再出发。”

    “好。”除了这个字,瑞祎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们一路走进来,园子里服侍的下人一个也未看到,瑞祎不晓得自己要住在哪里。想起自己是被呼赤炎四座城池换回来的,也不晓得他拿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心里难免不安。

    只是既来之则安之,她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能随遇而安。

    “这里是你要住的地方,我在隔壁。”

    呼赤炎将瑞祎领到一处安静的院门前,门前立着一个年岁略大些的仆妇,此时看到二人缓缓地走了过来,对着呼赤炎行礼,“奴才参见汗王。”

    “好好照顾人。”说完呼赤炎就转身进了对面的园子。

    瑞祎不得不说松了口气,抬头就看向了那仆妇一张大大的笑脸,对着瑞祎行礼说道:“奴才姓尉,别人都叫我尉大娘,是专门照顾姑娘给您驾车的。”

    这尉大娘人十分爽朗,说话就带笑,极大的缓解了瑞祎的紧张。一路领着瑞祎进了院子,指挥着下丫头抬了热水服侍她洗了澡,拿出早就准备妥当的衣裳让瑞祎换上,又说道:“咱们云泽城晚上很热闹,姑娘要不要出去看看,班大人去给您买贴身服侍的丫头奴才,也还要等您亲自过去看一眼才能定下来。”

    “为什么要我亲自去看?”瑞祎换上了狄戎的衣裳,一时间十分的不适应,这里的衣裳裁剪合身,中间腰带一束,芊芊细腰一下子便显了出来。

    “因为选中的人以后是您身边贴身伺候的奴才,要十分忠诚,需要您亲自相看。俏丽的丫头,英俊的小厮,只要您喜欢就可以买下来,不然别人过手的,忠诚可不敢保证。”

    瑞祎这句话里只听到了那一句,英俊的小厮……还能贴身伺候的……

    这狄戎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第95章 银烛秋光冷画屏1

    狄戎的规矩跟礼仪瑞祎一概不知,冒然说话做事恐怕被人看了笑话,因此就算是面对着这个时分爽利的尉大娘,她也是小心翼翼。

    但是听到这样的话还真是忍不住的觉得,这个地方的规矩有些太奇怪了。

    大燕穿衣讲究的是广袖长裙覆住绣鞋鞋面精致素雅含蓄的美,让人一看宛若仙境仙子,美好如流光。狄戎穿衣却是恰好与之相反,窄袖紧腰裙长仅及脚踝,脚踏小皮靴,身上衣裳的颜色搭配十分的炫彩艳丽,花纹奇特,绣艺与大燕大有不同,风格奔放,穿在身上行走两步只觉得分外的轻盈利落。

    尉大娘虽然是个赶车的,但是梳头的手艺也格外的熟练,很快的就给梳了一个双螺髻,插了赤金嵌宝穿凤珠钗,上头的五色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狄戎的人

    “姑娘可真美,比我们狄戎的女子白多了。”尉大娘叹一声,要不说大燕的女子肤如凝脂,白如积雪,哪里像她们狄戎的女人整日在外跑黑黢黢的。

    瑞祎也只低头一笑,她其实挺喜欢尉大娘的性子,直爽利落,说话的时候都能令人心生愉悦。

    尉大娘放下手中的梳子,就看到瑞祎灯光下半垂着头,露出一半的侧颜,长长的睫毛如蝶翅轻盈,含笑的唇角仿若新春绽放出的第一朵娇花。不行,看得她都心跳了,忙摸摸心口。抬头就看到汗王长身倚在门框上,一双眼睛正落在瑞祎身上,她就笑的越发的开心了,忙躬身行礼,“奴婢参见汗王。”

    “不用多礼,你去忙吧。”

    瑞祎没想到呼赤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一点脚步声都没听到,这人怎么走路跟猫一样。

    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他也已经换了衣裳,不再是铠甲长剑,一身轻便的玄衣滚边长袍,双手环胸倚着门框,怎么看,怎么看都有种混不吝的无赖之态。但是从他身上做出来,却又带有天然的贵气缠身,这两种气息织在一起,只会让瑞祎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她看不懂。

    良好的生活教养,在大燕养成的闺秀守则,瑞祎在看到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其实第一时间冲进脑子里的是恼怒。女子闺房是男人禁步的重地,他怎么能说来就来了。

    呼赤炎看着瑞祎的脸色变来变去,似乎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也不给她时间想对策,直接说道:“带你去吃好吃的,饿坏了吧?”

    瑞祎是真的很饿了,听到这话脑子瞬间就给带歪了,怔怔的问道:“这么晚了出去用饭?”

    大燕有宵禁,晚上不可随意出门。

    “真正好吃的东西,都藏在巷子深处,你不出去别人也不会送上门。”呼赤炎笑看着瑞祎柔和的说道。

    这话好像有些道理,但是又有哪里不对,瑞祎不能想明白,已经被有些不耐烦的呼赤炎走过来牵着手出去了。

    出了门,被冷风一吹,瑞祎一下子回过神来,努力挣开自己的手,这人也太不庄重了。

    呼赤炎挑挑眉看了一眼瑞祎,倒也没坚持,顺着她的意松开手。瑞祎这才松了口气,从衣架上拿过氅衣披上,晚上的云泽城冷得很,大燕那边都要过年了。

    深冬时节,万物凋零,瑞祎想起以后自己就要在这片土地生活,是不是大燕的自己凋零之后,在狄戎春天来临之际,也能绽放出新的人生?

    谁知道呢。

    呼赤炎这人的性子也令人捉摸不透,比如她若是走在他身后,他一定会停下脚步等她,等到她肯跟他并肩而行,这才重新起步。大燕女子从不能被允许与男子并肩而行,这是刻进骨子里的规矩,瑞祎一下子改变不了,走着走着就又落到他身后。

    如此几次三番,瑞祎都觉得这人怕是要生气了,谁知道他还是那张脸,她走的慢了,他就等她,一直到她跟上来为止。

    默默的跟在他身边,出了百香园,外头的街景让瑞祎方才的不安紧张一下子全都被冲没了。

    百香园就在云泽城的正中间,出了园门就是大街,此时五颜六色的灯笼悬挂在各家店铺的门口,长长的如同一条长龙延伸到街道的尽头。街上的行人似乎这会儿又多了起来,有一家夫妻带着孩子出来玩的,有单身女子穿着美丽多彩的衣衫在街头独自行走的,还有英俊的狄戎男子在街上与美丽的女子搭讪……

    瑞祎真是开了眼界,觉得自己到了一个很奇怪很怪异的地方。

    瑞祎停下了脚步,旁边的呼赤炎就感觉到了,转头看着她,就看到她受惊过度的眉眼带着惊讶之色。

    “我们狄戎的小伙子若是看上哪家的姑娘是会直接上门提亲的,若是哪个姑娘看上谁家的英俊小伙子,也会直接寻上门去。”

    瑞祎觉得自己这些年在大燕受到的教育简直是一下子给撕裂了,对上呼赤炎那双异于常人的蓝眸,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这怎么可以呢?”

    “为什么不可以?”

    “不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

    瑞祎觉得自己又被绕进去了,其实她明白一个国家的风土人情必然是迥异不同,但是狄戎这样的风俗还是真的让她……大开眼界。

    但是不得不承认,她觉得轻松了那么一点点,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礼仪枷锁捆绑着你,你会觉得每走一步都轻松了许多。

    走了一段路,跟呼赤炎打招呼的人很多,大多是对他恭敬地行礼之后,该干什么又干什么去了。他的蓝眼睛实在是太显目,别人一看便会知道他的身份,可是身为狄戎一国之王,瑞祎再也想不到他居然能跟百姓如此的……如此的相处自然,就好像是他们中的一份子。

    她很不能想象,大燕帝王这样在百姓人群中随意走来走去的样子。

    当然更多的人的眼神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瑞祎心里有些不自在,走了一段路之后就把风帽罩在了头上,将自己隐在了帽中,好像这样就会觉得安全了许多。

    谁知道她才把风帽遮上,旁边的呼赤炎就停了下来。她也跟着停了下来,看着他立在自己身前,伸手将她的风帽摘了下来,“美丽是给人看的,你应该以你的美丽而自豪。”

    他看出她的不自在了。

    “我只是有点冷。”瑞祎习惯了闺秀当矜持,所以很是不能习惯这里人那样大胆毫无遮掩的目光,确实有些被吓到了。

    生活习惯并不是一件说改就能改的事情,融入骨血的传统,代代流传,根本原因就是人被它刻上的印记无法轻易磨灭。

    穿过了繁华热闹的大街,瑞祎跟着呼赤炎来到了一条又窄又深的小巷子。大燕的住所都是宽敞明亮前后数进的大宅院,便是普通百姓住的房子也是坐北朝南,宽阔舒朗,明亮大气。狄戎这边的房子跟大燕大不相同,这边更多的是窄巷小楼,像是方才走过来的宽街其实少之又少,窄巷里头仅能容一匹马走过,三人并排都觉得有些拥挤。

    长巷子里一间挨着一间的都是食肆,里头此时透过窗子能看到坐满了人,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带着几分辛辣之气,让瑞祎觉得更饿了。

    呼赤炎最后停在了巷子深处一处并不起眼的食肆前面,连个匾额多没有,里头也没几个人,座位也不多。呼赤炎带着她直接走了进去,并未在大堂停留而是直接上了二楼。通往二楼的木梯吱吱呀呀直响,瑞祎踩在上头都有些怕会不会一脚下去就会断裂了。

    他们直接走上去,楼下的人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就好像……就好像自己人回到一般的自在跟熟悉。

    上了二楼,呼赤炎带着瑞祎进了一间房,让她坐下等着,自己却又走了出去。很快的瑞祎就听到外头传来呼赤炎的声音,声音有些高,夹着一些她并听不很明白的方言与人对话,好像是在点菜。

    很快的他就回来了,直接在瑞祎对面坐下,笑着说道:“你运气不错,今儿个老爹在家,尝尝他的手艺。”

    “好。”瑞祎应了一声。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对面还坐着一个算得上是陌生的人,瑞祎胆子再大此时其实很是拘束跟不安。眼前这种情况其实有些怪,怎么说呢?她跟他并不熟悉,但是却是认识的,他对她还有不杀之恩。说起来瑞祎心里对呼赤炎是有些惧怕的,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又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跟传闻中的狄戎王其实很不一样,那种讲出来的怪异感让她此时其实更加的不安。

    但是不管如何,在一个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男人面前,瑞祎都觉得自己不仅不能失礼,还要表现出大燕女子的风范。

    隔桌相对而坐,没有话说其实挺尴尬,瑞祎侧头看想窗外,除了那条长长的巷子,远远地还能看到远处的街上明亮的灯火闪着璀璨的光芒。

    对面的呼赤炎也在看着瑞祎,大燕的女子跟狄戎女子很不一样,这里的女子生性爽朗,做事情雷厉风行,就像是奔驰的风。瑞祎这样的女子不同,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宛若一幅画,只需要你手中有一支笔,便能立时描绘下来。

    “你喜欢这里吗?”

    猛不丁的听到呼赤炎忽然开口,打断了瑞祎的思绪,她转过头来凝视着他,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这才说道:“不知道,现在我没有办法回答,喜欢上一个地方是需要时间的。”

    这话倒是真实,呼赤炎看了瑞祎一眼,原本还以为她会讲喜欢或者不喜欢,谁知道却给了这样一个答案,倒是有些意外。

    “我把你带来狄戎,你心里一定恨死我了吧?”

    瑞祎蹙眉,颇感意外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这倒是有些棘手,不知道她是应该怎么回答才比较妥帖,顿时犹豫下来。

    “我这辈子最讨厌假话,所以不要骗我。”

    没有人喜欢被欺骗,瑞祎也不喜欢。可是人呢还是会生活在一个充满谎言的生活中,她不喜欢京都很多的闺秀尖酸刻薄的言语,但是也得耐着性子跟她们打交道。她不喜欢自己顶着庶出的名头出生,可是既然已经是了就得活出个样子来,顶着庶女的身份活出嫡女的风采,这本身就是一种自我的欺骗。这是善的人不仅要骗别人,有的时候还要骗自己,才更容易幸福些。

    “恨。”瑞祎很快做了选择,既然呼赤炎要求自己说真话,那么自己说假话也会被他识破。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去一个陌生的国家,说不恨必然是假的。

    呼赤炎低笑一声,“你倒是胆子大,你能猜到我为何要将你带回狄戎吗?”

    这个她能去哪里猜?瑞祎摇摇头,就看着呼赤炎,“瑞祎心里不明,也很是疑惑,若是汗王能解惑与我,乃我之幸。”

    “我若不带你来,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大燕京都吗?”

    这话什么意思?瑞祎面色一白,看着呼赤炎,“你是在骗我吗?汗王这话可有些可笑,我并未与谁有深仇大恨,为何不能平安回到燕都去?”当她是三岁孩子好哄骗吗?找这样一个烂借口,她就会相信他带她来狄戎是好心吗?

    简直是笑话。

    瑞祎一下子变得尖锐的态度,让呼赤炎心里很明白,自己惹怒了她。看着她恼火的面容,也不生气,只说道:“未必深仇大恨才会要一个人的命,只要有人当了别人的路,纵然她自己并不知情,但是在别人眼睛里已经是绊脚石,成了别人的绊脚石,可不是要被处理掉吗?”

    别人的绊脚石?瑞祎努力想想,也没想到自己成了谁的绊脚石,她并不曾与别人结怨,也不曾挡过谁的路,呼赤炎这话简直就是挑拨离间!

    “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汗王真当我是傻子糊弄了。”

    “裴瑞祎,本王说过我从不说谎,更何况偏你?有这个必要吗?”呼赤炎被瑞祎的眼神给刺到了,她当他是卑鄙小人行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简直是侮辱她的人格。

    好像是没什么必要,瑞祎不觉得自己一个小女子,分量重到让一国之王分出精力去算计她。

    可是,那呼赤炎讲的是什么意思?

    “我挡了谁的路?”

    “荣家的路。”

    荣家?瑞祎一时没转过弯来,等到想明白了,面上血色褪尽,只觉得手脚冰冷,整个人都如坠冰窟。

    呼赤炎这时提到荣家,就这么简单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可是为什么他会这么肯定的说出自己挡了荣家的路?

    荣家跟她有什么关系?

    有。

    荣菁跟她算得上是朋友,可是除此之外自己包括顺安侯府跟荣家都没什么往来,两家无仇无怨如何挡路?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唯一一条有扯不清楚牵绊的就是自己跟周沉毅之间的那点事儿了。

    这样隐秘的事情,瑞祎可不认为呼赤炎一个外邦人能无所不知到这个份上,他一定在诈她。

    “汗王在开玩笑吗?”瑞祎努力保持平静,看着呼赤炎的眼神让自己镇定,这样内心深处的秘密。一下子被人察觉,那种感觉当真是太不好了。

    呼赤炎看着瑞祎,看着她面色的变化以及力持的镇定之态,都让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子可不是简单的人。她如此防备他,也让他有些不太高兴。

    “我说了我不说假话。”呼赤炎又重复一遍,“祝彦章为何一开始要悔婚?这里头的原因你不知道吧。”

    这跟祝彦章又有什么关系?瑞祎看着呼赤炎,实在是弄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了开来,饭菜送来了。进来的是一个面带笑容的老丈,手里托着一个大大的托盘,浓郁的香气就从那托盘上飘来。

    摆在两人桌子上的是烤羊腿,金黄的色泽,让人一看便食指大动。后头紧跟着老丈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手里也同样托着托盘,送上来的菜肴就跟这里的衣裳一样,颜色十分的鲜亮。那女子生的浓眉大眼,对着瑞祎很是打量一番,这才掩着唇笑着走了。

    呼赤炎正在跟老丈说话,音量略高,看着老丈的动作,侧着耳朵倾听,应该是听力不太好了。不停地笑着点头,偶尔应一句瑞祎听不太懂的土话。

    那老者走的时候也深深地看了一眼瑞祎,对着她笑着点点头,这才离开。

    呼赤炎看着瑞祎不太了解的目光,徐徐说道:“这里是我曾经被流放的地方,那一年我七岁,而这里还是狄戎不毛之地。”

    瑞祎从未听说过呼赤炎的这些故事,七岁被流放?不毛之地?他不是狄戎皇子吗?

    “我来的时候身边只带着几个从小伺候大的仆从,身上的银钱连一处房子都买不起。这里很穷,百姓们自己吃喝都顾不上,却还是养大了我,一个被驱逐的没有未来的皇子。那时候我经常住在老爹这里,因为他做饭好吃。”

    瑞祎现在忽然就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她觉得云泽城有些怪异了,因为这里的百姓对待呼赤炎不像是对待一个帝王,现在想想那怪异之处应该就是,这里的百姓把他们的君主当成了家人,所以当时她觉得这里怪怪的。

    可是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好奇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个?”

    瑞祎点点头。

    “老爹听说我用四座城池换了一个女人回来,想要看看你,我就带你来了。老爹方才说他很喜欢你,也希望你能喜欢他做的菜。”

    瑞祎:……

    “那你为什么换我回来?”终究瑞祎还是把这个横亘在心底的话问出了口。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不带你回来,你就会死在七壶口了。”

    瑞祎还是不明白,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你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死在那里?”他凭什么这么有自信自己一定活不下来。

    “因为你挡了荣家的路,因为周沉毅跟荣家姑娘有了婚约,可是心里却有了一个你。因为你若不死,荣家无法安心。”

    “……你怎么知道周沉毅心里有我?”

    “小青山顶上他护着你拦了我的脚步没杀你灭口,地动之时我放了你一命,后来他便放了我一支商队通关。齐王府盯着你行踪的事情我都能知道,你以为荣家会不知道?齐王心里有了别的女人,荣家这婚事怎么能安心?你以为你从落雪庵翻山逃命是个偶然?那死在山底的妇人就是荣家的人,本是想趁夜要你命的,结果自己先被别人算计了,你这才捡了一条命。从你踏上去七壶口的路开始,一路上遇到的危险你以为是偶然?荣家父子在这场战事中从头到尾都没露面这是为什么?”

    瑞祎怔怔的坐在那里,好久缓不过神来,真相竟是这样吗?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大燕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我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她都不知道这么多事情,他一个狄戎人怎么会知道?

第96章 银烛秋光冷画屏2

    “我怎么知道的这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齐王跟荣家的婚事不会解除,你的存在就是荣家眼里的沙。我这次顺势而为救了你一命,算是还了当初小青山地动你没有讲出实情的情分。从此后你我之间互不相欠,当初换你来狄戎我并未要求以和亲的名义,是因为想给你你一直想要的自由。从此刻起,你是自由的,你想回大燕也好,留在狄戎也好,都随你的意。不过我劝你大燕你还是别回去了,荣家的俩父子可不是什么善人。况且,周沉毅就算是知道了荣家俩父子动的手脚,以他现在的力量也不能与他们翻脸,至少目前他护不住你的,他就连护住自己都很吃力!如今乱世当头,我狄戎想要从大燕手里拿回本属于我狄戎的土地战争必不可免,祝家文臣手中无兵,目前也护不住你,你就算是回了燕都,昏君在位,燕朝小人当道,祝家强行与荣家斗,也只能陪你一起死而已。”

    瑞祎不懂这些军国大事,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呼赤炎说得对,一时间便沉默了下来。

    除此之外,更让瑞祎惊讶的是,呼赤炎对她好像不是她之前想的那样,他做这么多就是要给自己自由吗?

    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的信息,居然又想起之前尉大娘说的让她自己挑选奴才,怪不得说是要忠心,要让她自己去选,原来人家是压根就没打算干涉她的意思。

    忽然之间,做梦都想要的东西就这样被人捧到了跟前,喜悦之余更多的是惊讶。

    瑞祎抬头凝视着呼赤炎,不知道是不是这番话的缘故,这会儿在这柔和的灯光之下,看着那双近乎于令人心颤的眸子,难得的竟感觉到了几分温暖,“谢谢。”

    “我这个人素来恩怨分明,与我有恩者我必待之如上宾,与我有仇者我必数倍奉还。我呢不是好人,你不用谢我。”

    瑞祎闻言觉得更加尴尬了,之前一直担心自己来了狄戎,被他换了回来,只怕一辈子都要呆在他的身边,等于是换了一个牢笼罢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给了她这样的一个结局。

    又伤又悲,又惊又喜,好像这么大的功夫就品尝到了人生半辈子的滋味。

    然后,瑞祎一下子就茫然了。

    她得了自由,又该何去何从呢?

    大燕,她是真的回不去了。

    她回去先不说荣家对她下的杀手,就是顺安侯府该怎么办?自己回了京都,有了顺安侯府的庇护,想要对付自己,必然会先对付顺安侯府,以她一个人,连累整个家族,瑞祎真的做不到。还有祝彦章,对她一直很温和的祝夫人,他也不能连累他们。左相大人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没有军权,呼赤炎说得对,战事当前,荣家左相是有能力对付也不能下手的。

    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周沉毅,他曾经是她的第一个执念,第一个想要让她脱离苦海的希望。

    瑞祎前思后想,苦笑一声,天下之大,养育她十几年的家国,她竟然再也回不去了,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她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却落得一个有家不能回的下场。

    许是因为知道呼赤炎对她没什么意图不轨之意,还这样帮她,如今身处异国,举目无亲,只有这么一个勉强算的上熟悉的人,好像一下子就变得亲切、亲近起来。

    “大燕,回不去了。”瑞祎垂头欲落下泪来忙闭上眼睛忍了回去,满桌的珍馐美味,明明肚子里空空,却一点的胃口也没有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天下之大,竟然无我容身之处了。”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有家族庇护,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又该如何生存?

    很多事情想的很容易,但是做起来非常的困难。比如现在她身无分文,就算是自己想要做个生意赚些银钱,也是无米下锅的尴尬。

    “你是我带来狄戎的,我总不能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不过我要回戎都去,所以想要问一下,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那里看看。云泽城这里是我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你若在这里落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有句话说在前头,这里距离大燕很近,骑马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就到。我将你带来狄戎,并未娶你过门,这样的消息是瞒不住的。若是被人知晓你在云泽城一个人生活,我也不敢保证那荣家的人会不会潜入做些什么。若是因此引起两国的误会也不是很好的事情,所以我是不太赞成你你留在这里的。当然,除了这里,狄戎还有很多的地方,你可以去看看。但是鉴于你对我狄戎并不十分了解,我觉得你有必要在有熟悉的人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等你适应了狄戎的生活,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瑞祎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荣家……想到荣家就想到了荣菁,她甚至于不敢去想荣菁跟她走的这样的亲近是不是当初接近自己也是有目的的?但是又觉得自己想的太过了,毕竟那时候荣菁跟周沉毅并未有婚约。她实在是不想不愿意把荣菁那样的女子想成一个卑鄙的小人。

    荣家也好,荣菁也好,瑞祎都不愿意去想。

    她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希望新哥儿、九姨娘、大夫人还有大哥大姐他们都好好的。顺安侯府素来没什么权势,就算是想要到贴上去人家也嫌弃是个累赘。这样一来瑞祎反而不用担心顺安侯府会有什么意外,只要她爹不主动作死,一定会平安无恙的。

    在云泽城也好,在戎都也好,她都是不熟悉的陌生地方。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单身女子想要生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瑞祎很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是狄戎比大燕轻松自由得多。但是有一件事情也不能否认,在这里她一个人想要获得好,还是个大燕人,时间很困难得事情。

    那么呼赤炎说的跟着他去戎都,至少多多少少能有些照应,等她真的立住脚了,那才能独立生活了。

    因着一时的意气之争,将自己置于险地,这样的事情瑞祎是不会做的。

    “你说的很是,我一个女子想要好好地在一个地方生活,没有根基是不成的。我也不矫情,我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我跟着你去戎都,我想尽快的能自己站住脚。想要海阔天空,自己也得挣来一双翅膀。”瑞祎需要一个庇护,还能有比呼赤炎这样的庇护更强大的吗?“我求得你庇护,也会尽量的做一些回报,若是你能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自然会尽心尽力,虽然可能我这样讲有些可笑,但是我是认真的。”

    呼赤炎能有什么地方是需要她帮忙的,她又能帮上什么忙?瑞祎心里明白其实自己根本就帮不上什么,但是人总要表一个态度出来,现出自己最大的诚意才是。

    呼赤炎闻言深深地看了瑞祎一眼,勾勾唇角,“好,这些容后再说,先吃饭,再不吃就要凉掉了,辜负了老爹的心意。”

    肉烤的很入味,菜也做得很好吃,跟大燕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味道,偏辣偏咸,但是滋味很好。

    放下心思的瑞祎,这会儿倒是有心思用饭了。以前被家里养的精细,但凡是吃喝穿用都是上好的份例,锦衣玉食的长大,瑞祎有一条好舌头。一盘菜吃一口下去,基本上就能讲出用了什么料,有什么手法烹制出来的,就连桌上老爹秘法烤制的肉,也被她猜了个七七八八,连进来添茶的老爹女儿听了都笑着夸了瑞祎好几句。

    一顿饭毕,呼赤炎看着瑞祎就道:“到底是娇养出来的,这舌头灵得很。”

    瑞祎就叹口气,看着呼赤炎很有几分无辜的样子,“这可没办法,爹娘给的好日子,说不定以后就凭这这条舌头都能养活自己了。”

    许是从没有见过瑞祎还能有这样调皮调侃的时候,呼赤炎真是愣了愣,半响没说上话来。

    “这样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沾了脏东西?”瑞祎下意识的用手摸摸脸,想了想自己吃饭的时候没有把菜汁油渍什么的沾上吧?

    看着瑞祎有些傻乎乎的动作,呼赤炎轻咳一声,“没事,走吧,班高格应该在等着咱们了。”

    瑞祎知道他讲的是要买奴才的事情,就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往外走,下了楼老爹正眯着眼睛扛着烟袋抽烟,看到两人走下来笑米米的。呼赤炎大声跟他告别,老爹呵呵直笑,瑞祎也谢过他招待之情,与他挥手告别。

    老爹虽然耳朵不灵光了,但是还是起身将两人送出去,到了门口的时候拉着呼赤炎的手看着他直笑,一副舍不得放开的样子。

    瑞祎在一旁看着,就看到呼赤炎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握着老爹的手大声跟他说道:“我会回来看你的,好好地等着我。”

    老爹笑呵呵的直点头,挥挥手让二人走,自己站在门口目送他们。

    呼赤炎看了老爹一眼,这才往巷子里走去,瑞祎也抬脚跟上。一直走到了巷子口,回过头来瑞祎就看到老爹倚着门框还在看着他们的方向。远远地老爹的面目已经有些模糊,只看到朦胧灯光下那抹身影依旧站立着送别。

    “你跟老爹的关系真好。”瑞祎也有几分羡慕,不免就想起了自己的渣爹,她的爹爹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

    呼赤炎听着瑞祎这样讲,抬头看着远方,边走边说道:“当年若不是老爹我是活不下来的,他与我更像是亲人。若不是老爹不愿意离开云泽城,我就让他陪着我进戎都了。”

    “那肯定是不会去的,云泽城是老爹的根,这里有他一生的记忆跟家族。不向往权势,不追求富贵之人,眼里最看重的便是故乡跟家人,所以老爹不可能走的。”瑞祎轻声说道,故土难离,就是因为心中对这个地方有深深的眷恋跟牵绊。

    “那你呢,舍得大燕?”

    “不舍得,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能留下。”瑞祎这一刻谈起这个话题,心情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沉重跟压抑,她总要活下去,总要让自己更开心一些。“人没有选择的时候,也只能随波逐流,随遇而安。”

    从长巷子拐出去,两人穿过一条大街,此时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很多,又拐了一个弯,就到了人市。

    狄戎的人市跟大燕不同,这里的人市就跟大燕贩卖奴才的牙行差不多,但是狄戎这边很多人都是自卖自身,有的人卖的是自己的手艺,签的也是活契,很少有人签死契,除了没有手艺只能做奴才的才会这般。这样的奇景也让瑞祎大开眼界,等他们到的时候班高格嘴里叼着一根草,正等得有些不耐烦,远远的看到二人过来,立时应了过来。

    一见面,先给呼赤炎行了礼,这才笑米米的看着瑞祎,“又见面了,裴姑娘。”

    瑞祎看着他,就道:“班大人,这次劳烦你了。”

    “没事没事,这是咱的本分。”班高格笑的越发的灿烂,眼角看着自家的主子,心里想着瞧着两人相处的不错啊,看来这次应该能抱得美人归了吧。

    瑞祎只当班高格说客气话,哪里知道人家说的真心话。

    班高格道天色晚了,先把人挑了再说,领着瑞祎直接进了一处大宅子,边走边说道:“你们没来之前我已经先过了一遍,能留下来的大多是容貌脾性尚可的,剩下的你自己挑,看准哪个直接说就是。不过这里除了女婢是能签死契的,其他的只能签活契。当然,也有签死契的男奴,但是基本上都没什么手艺本事傍身,你买回去了也就多个看门的,白花银子不说还浪费粮食。倒不如买几个有手艺有本事的,虽然只能签活契,但是比较划算。”

    瑞祎慢慢思索这话里的意思,因为之前没遇上这样的情况,大燕那边基本上比较喜欢签死契,这样容易掌握下人的忠心。但是在狄戎好像这样的情况并不受人喜欢,如果签死契,按照这里的情况来说只有那些没有本事的人才会将自己买做奴才,一生给人为奴。有本事的签活契,其实算不得奴才,顶多就是我赚够了钱到了契约之期又成自由人了。但是这样的人一般来说都是有些本事的人,靠的是用自己的本事谋生。

    若是在大燕,瑞祎自然更喜欢能签死契的人,这样的人卖身契掌握在自己手里,便不会轻易背主。

    但是现在是在狄戎,自己一个弱女子行走,极需要有本事的人护着,这样的话倒是签活契的更适合她。至于以后,这个想有些太早了。

    贴身的奴婢这个时一定要选择死契的,毕竟是在自己身边生活很多年的人,若是签活契瑞祎宁可自己照顾自己。先看的便是贴身的奴婢,一屋子的女子有比瑞祎大一些的,也有比她小的,瑞祎一眼看过去,就看到很多人都是直直的与她平视,并无太多的惧怕之情,想来这跟狄戎的民风有关系。只有墙角的两个女孩有些不同,她们半垂着头似是有些害怕的样子,两人的手都紧紧地握在一起。

    瑞祎就看向班高格问道:“那两个女孩是怎么回事儿?”

    班高格顺着瑞祎的眼神望过去,就道:“是被家里卖出来的,她们是一对姐妹,亲娘死得早,亲爹是个酒鬼,家里过不下去了,两个女娃年虽不大还没成什么手艺,怪可怜的。”

    听到最后一句,瑞祎心里翻个白眼,班高格想来是希望她买下这对姐妹的,也真是可怜。大的女孩瞧这年龄比她还小一些,那小点的买回去只怕当时也做不成什么,只能干些简单的散活儿。许是因为自己背井离乡,瑞祎真是见不得可怜人,就点点头说道:“那就她们两个好了。”

    班高格点点头,就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呼赤炎。

    呼赤炎却没看班高格,直接问瑞祎,“就这两个?”

    “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起,哪里还能养更多的人,贴身的原本打算只要一个的,但是人家是姐妹总不能拆散了。”瑞祎道,“总还要有个看家护院的,还要有个厨娘,另外出门也得有个赶车的传话的,安家立业这几个人总是少不了的。”

    瑞祎自己说着都叹口气,这样下来不知道要欠呼赤炎多少银子,这日子还没开始,债务就先上身了。

    班高格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啊,怎么像是裴瑞祎自己一个过日子的样子,那……汗王带她回来干什么?但是他也知道这话这个时候不能问,只能先憋在心里,也不晓得他们汗王这是又要做什么。

    呼赤炎听完后就说道:“厨娘这里你想一时间找到合口的不容易,车夫是要信的过人才能用,最好女人更好一些,出入比较方便。你素来吃饭挑嘴,我看厨娘我直接给你找一个过来,你签活契就是。车夫你看尉大娘怎么样?她还有个儿子十二了,来回传话正合适。”

    瑞祎听着就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那怎么行,尉大娘是你别苑的人,送给我用不合适。”她总不能挖人墙角。而且,呼赤炎那句来回传话正合适,她总听着有些不太对味,是她想多了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她们本来今年就想回戎都的,她们母子签的也是活契。你给她们寻个落脚的地方,还有工钱拿多好的事儿,巴不得呢。”

    一旁的班高格睁大眼睛看着他们汗王,尉大娘这可是当初跟着他在云泽城伺候了十几年的老人了,他可真舍得送给瑞祎用。不过,汗王这样讲,他也不能拆穿不是,还得在一旁给加点油添点火,说道:“尉大娘的性子爽利,赶车是一把好手,还会几下功夫,你出门有她跟着那是最好不过了。她那小子也机灵,收在你身边可是得了大助力了。”

    说实话瑞祎是真的挺喜欢尉大娘的,而且心里到底是大燕的规矩重一些,自己一个女人在外头独门单院的过日子,家里头自然是能没有男仆就没有。尉大娘既能赶车还有些身手,性子也好,跟她也能合拍,说实话,瑞祎真的是很喜欢。

    “可是,不知道尉大娘愿不愿意。”说着就看向呼赤炎,“那我可又欠你人情了。”

    “攒着吧,慢慢还,这辈子还长着呢,你总有还完的时候,急什么。”

    瑞祎:……

    班高格:……

    得,有了这话,瑞祎真是没办法推辞了。

    人市走了一圈,最后也只带回了一对姐妹花,她们真是高兴坏了,没想到姐妹俩不用分开,还能跟一个和善的主子,虽然要离开云泽城,但是戎都是国都,她们姐妹自然也是愿意去看看的,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回百香园的路上,班高格身后跟着那对姐妹,瑞祎走在呼赤炎身边,那两姐妹只看着那双眼睛就知道那是什么人了,更是吓得头都不敢抬了。

    那是她们狄戎的王啊,买她们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会儿她们越发的小心谨慎了。

第97章 银烛秋光冷画屏3

    “我怎么知道的这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齐王跟荣家的婚事不会解除,你的存在就是荣家眼里的沙。我这次顺势而为救了你一命,算是还了当初小青山地动你没有讲出实情的情分。从此后你我之间互不相欠,当初换你来狄戎我并未要求以和亲的名义,是因为想给你你一直想要的自由。从此刻起,你是自由的,你想回大燕也好,留在狄戎也好,都随你的意。不过我劝你大燕你还是别回去了,荣家的俩父子可不是什么善人。况且,周沉毅就算是知道了荣家俩父子动的手脚,以他现在的力量也不能与他们翻脸,至少目前他护不住你的,他就连护住自己都很吃力!如今乱世当头,我狄戎想要从大燕手里拿回本属于我狄戎的土地战争必不可免,祝家文臣手中无兵,目前也护不住你,你就算是回了燕都,昏君在位,燕朝小人当道,祝家强行与荣家斗,也只能陪你一起死而已。”

    瑞祎不懂这些军国大事,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呼赤炎说得对,一时间便沉默了下来。

    除此之外,更让瑞祎惊讶的是,呼赤炎对她好像不是她之前想的那样,他做这么多就是要给自己自由吗?

    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的信息,居然又想起之前尉大娘说的让她自己挑选奴才,怪不得说是要忠心,要让她自己去选,原来人家是压根就没打算干涉她的意思。

    忽然之间,做梦都想要的东西就这样被人捧到了跟前,喜悦之余更多的是惊讶。

    瑞祎抬头凝视着呼赤炎,不知道是不是这番话的缘故,这会儿在这柔和的灯光之下,看着那双近乎于令人心颤的眸子,难得的竟感觉到了几分温暖,“谢谢。”

    “我这个人素来恩怨分明,与我有恩者我必待之如上宾,与我有仇者我必数倍奉还。我呢不是好人,你不用谢我。”

    瑞祎闻言觉得更加尴尬了,之前一直担心自己来了狄戎,被他换了回来,只怕一辈子都要呆在他的身边,等于是换了一个牢笼罢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给了她这样的一个结局。

    又伤又悲,又惊又喜,好像这么大的功夫就品尝到了人生半辈子的滋味。

    然后,瑞祎一下子就茫然了。

    她得了自由,又该何去何从呢?

    大燕,她是真的回不去了。

    她回去先不说荣家对她下的杀手,就是顺安侯府该怎么办?自己回了京都,有了顺安侯府的庇护,想要对付自己,必然会先对付顺安侯府,以她一个人,连累整个家族,瑞祎真的做不到。还有祝彦章,对她一直很温和的祝夫人,他也不能连累他们。左相大人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没有军权,呼赤炎说得对,战事当前,荣家左相是有能力对付也不能下手的。

    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周沉毅,他曾经是她的第一个执念,第一个想要让她脱离苦海的希望。

    瑞祎前思后想,苦笑一声,天下之大,养育她十几年的家国,她竟然再也回不去了,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她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却落得一个有家不能回的下场。

    许是因为知道呼赤炎对她没什么意图不轨之意,还这样帮她,如今身处异国,举目无亲,只有这么一个勉强算的上熟悉的人,好像一下子就变得亲切、亲近起来。

    “大燕,回不去了。”瑞祎垂头欲落下泪来忙闭上眼睛忍了回去,满桌的珍馐美味,明明肚子里空空,却一点的胃口也没有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天下之大,竟然无我容身之处了。”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有家族庇护,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又该如何生存?

    很多事情想的很容易,但是做起来非常的困难。比如现在她身无分文,就算是自己想要做个生意赚些银钱,也是无米下锅的尴尬。

    “你是我带来狄戎的,我总不能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不过我要回戎都去,所以想要问一下,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那里看看。云泽城这里是我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你若在这里落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有句话说在前头,这里距离大燕很近,骑马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就到。我将你带来狄戎,并未娶你过门,这样的消息是瞒不住的。若是被人知晓你在云泽城一个人生活,我也不敢保证那荣家的人会不会潜入做些什么。若是因此引起两国的误会也不是很好的事情,所以我是不太赞成你你留在这里的。当然,除了这里,狄戎还有很多的地方,你可以去看看。但是鉴于你对我狄戎并不十分了解,我觉得你有必要在有熟悉的人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等你适应了狄戎的生活,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瑞祎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荣家……想到荣家就想到了荣菁,她甚至于不敢去想荣菁跟她走的这样的亲近是不是当初接近自己也是有目的的?但是又觉得自己想的太过了,毕竟那时候荣菁跟周沉毅并未有婚约。她实在是不想不愿意把荣菁那样的女子想成一个卑鄙的小人。

    荣家也好,荣菁也好,瑞祎都不愿意去想。

    她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希望新哥儿、九姨娘、大夫人还有大哥大姐他们都好好的。顺安侯府素来没什么权势,就算是想要到贴上去人家也嫌弃是个累赘。这样一来瑞祎反而不用担心顺安侯府会有什么意外,只要她爹不主动作死,一定会平安无恙的。在云泽城也好,在戎都也好,她都是不熟悉的陌生地方。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单身女子想要生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瑞祎很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是狄戎比大燕轻松自由得多。但是有一件事情也不能否认,在这里她一个人想要获得好,还是个大燕人,时间很困难得事情。

    那么呼赤炎说的跟着他去戎都,至少多多少少能有些照应,等她真的立住脚了,那才能独立生活了。

    因着一时的意气之争,将自己置于险地,这样的事情瑞祎是不会做的。

    “你说的很是,我一个女子想要好好地在一个地方生活,没有根基是不成的。我也不矫情,我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我跟着你去戎都,我想尽快的能自己站住脚。想要海阔天空,自己也得挣来一双翅膀。”瑞祎需要一个庇护,还能有比呼赤炎这样的庇护更强大的吗?

    “我求得你庇护,也会尽量的做一些回报,若是你能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自然会尽心尽力,虽然可能我这样讲有些可笑,但是我是认真的。”

    呼赤炎能有什么地方是需要她帮忙的,她又能帮上什么忙?瑞祎心里明白其实自己根本就帮不上什么,但是人总要表一个态度出来,现出自己最大的诚意才是。

    呼赤炎闻言深深地看了瑞祎一眼,勾勾唇角,“好,这些容后再说,先吃饭,再不吃就要凉掉了,辜负了老爹的心意。”

    肉烤的很入味,菜也做得很好吃,跟大燕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味道,偏辣偏咸,但是滋味很好。

    放下心思的瑞祎,这会儿倒是有心思用饭了。以前被家里养的精细,但凡是吃喝穿用都是上好的份例,锦衣玉食的长大,瑞祎有一条好舌头。一盘菜吃一口下去,基本上就能讲出用了什么料,有什么手法烹制出来的,就连桌上老爹秘法烤制的肉,也被她猜了个七七八八,连进来添茶的老爹女儿听了都笑着夸了瑞祎好几句。

    一顿饭毕,呼赤炎看着瑞祎就道:“到底是娇养出来的,这舌头灵得很。”

    瑞祎就叹口气,看着呼赤炎很有几分无辜的样子,“这可没办法,爹娘给的好日子,说不定以后就凭这这条舌头都能养活自己了。”

    许是从没有见过瑞祎还能有这样调皮调侃的时候,呼赤炎真是愣了愣,半响没说上话来。

    “这样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沾了脏东西?”瑞祎下意识的用手摸摸脸,想了想自己吃饭的时候没有把菜汁油渍什么的沾上吧?

    看着瑞祎有些傻乎乎的动作,呼赤炎轻咳一声,“没事,走吧,班高格应该在等着咱们了。”

    瑞祎知道他讲的是要买奴才的事情,就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往外走,下了楼老爹正眯着眼睛扛着烟袋抽烟,看到两人走下来笑眯眯的。呼赤炎大声跟他告别,老爹呵呵直笑,瑞祎也谢过他招待之情,与他挥手告别。

第98章 银烛秋光冷画屏4

    瑞祎听这尉大娘的话多看了她一眼,听着尉大娘的语气,好像对军中的事情有很多的了解。就比如这以旗当语,不是什么人都看得懂的。不懂行的人,就算是看到了,还以为旗帜乱晃而已。

    但是尉大娘却说得很明白。

    不能回大燕,只能留在狄戎,瑞祎虽然表面上看着是挺放松的,其实心里一直绷紧着弦。此时又出现意外状况,若是一点不紧张那才是奇怪了。

    很快的,俊子就跑回来了,对着瑞祎说道:“姑娘,是戎都承安王派来迎接汗王的人。”

    瑞祎听到这话点点头,也没有多问什么,伸手落下了帘子。

    零零碎碎的也听说了许多狄戎国的事情,比如如今狄戎只有三个王爷,刚才俊子口中的承安王是呼赤炎的叔叔呼和同,另外两位王爷一位是被封为顺义王的呼飞掣,呼赤炎的三哥,一位是被封为承恩王的呼力行,呼赤炎的八弟。

    整个狄戎王室,现在存活下来的血脉就只有这几个了。由此可见,当年呼赤炎登上帝位,是如何的血雨腥风。

    不管是哪个国家,夺嫡争储的事情都是在不停的发生,不停地交替,永远不会就此休止,和气融融。

    很快的马车就重新滚动起来,瑞祎没想着要掺和狄戎皇室的事情,所以对外面的事情从不多问一句。

    一连走了四五天,瑞祎已经习惯了这样长途跋涉,不觉得乘坐马车奔跑是一件十分难熬的事情。虽然全身都被颠簸的很不舒服,但是人一旦习惯之后,其实就很容易适应,自我调节能力远比自己想象的其实要好得多。

    又到晚上露营,尉大娘带着儿子去喂马,喂马是一等一的大事儿,尉大娘从来不假他人之手。玉墨去给瑞祎准备饭菜,松烟在身边伺候,端了水给瑞祎喝。

    瑞祎坐在铺到地上的毯子上,席地而坐对于她这样的闺秀曾经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但是现在瑞祎却已经做的十分的熟练。才喝两口水,就看到班高格大步的走了过来,瑞祎就放下手中的碗,侧头看着他。

    班高格走得更近些,就看着瑞祎正瞧着他,便笑着说道:“裴姑娘,这几日可还习惯吧?”因着成安王的在,这些日子他跟汗王都不曾跟瑞祎见过面,虽然是一个车队,但是数百人的车队从这头到那头,一眼望过去也有些距离。

    “班将军挂念了,挺好的。”瑞祎笑着应道,指指自己对面的毯子让他坐下,这才又说道:“你看,我现在连席地而坐这样的事情都不觉得奇怪了。”

    班高格又笑了,爽快的在对瑞祎对面坐下来,“裴姑娘的适应能力很好,真是令人开心。是这样的,有件事情我是想来跟你商议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瑞祎就挑挑眉看着班高格,“班将军请说。”

    “是这么回事,我从汗王那里听说你到戎都后想要自己做点生意糊口,可是有这回事儿?”班高格开口问道。

    瑞祎倒也不奇怪班高格会知道这件事情,就点点头说道:“是的,初到贵地,人离乡贱,想要谋生,养活自己,总得做点什么不是。”

    听着瑞祎居然讲出这样的话,班高格很是吃了一惊,略带惊诧的看着瑞祎,“很难想象这样的话会从裴姑娘的口中讲出来。”

    瑞祎知道班高格的意思,她这样的闺秀想来是应该不太知道外面这些事情,讲出这样有些老道的话的确令人吃惊。这会儿瑞祎倒是很庆幸自己以前看书,并不拘泥于正史,也爱看些野史志异,这时候说些这样的话,还是能唬唬人的。

    轻轻一笑,瑞祎就对上班高格的眸子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没见过猪跑总吃过猪肉,不会的东西只要用心总能学会的。”

    班高格还真是对瑞祎有些不一样的看法了,点点头便说道:“裴姑娘真是令人佩服,这样的事情不要说一个女子,就算是落在一个男子身上,只怕都是一件很难渡过的事情。不过这样也好,姑娘知道自己要什么,做什么,咱们之间的事情就更好说了。”

    “承蒙班大人高看,您请直说吧。”瑞祎道。

    “是这么回事儿,不知道姑娘对养马有没有兴趣?”

    “养马?”瑞祎皱皱眉,“说实话,我对于马是真的没什么研究跟兴趣,毕竟我们大燕的女子是真的很少能接触到马的。”

    瑞祎这话说得挺真实的,大燕的女子真的是很少接触到马,就算是出门也只是坐马车,谁还关注马是什么样的。

    “我们狄戎跟大燕就完全不一样,在我们这里马是很宝贵的。能学会一手养马的本事,都会被人高看一眼的。当然能开个马场买卖马匹也是很赚钱的生意,裴姑娘既然有心做生意,不放从这里下手,倒是个赚钱的好办法。”

    听着班高格的话,瑞祎半响没说话,经过认真的思考之后,这才问道:“班将军的意思是想跟我合伙?”

    “是有这个意思,不知道姑娘意下如何?”

    “班将军为何要跟我合伙?第一,我不懂养马经,第二我没有本钱,第三,我没有人脉。虽然在大燕我没有自己出门做过生意,但是也经常跟在母亲身边看账册,简单的一些东西还是知道的。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这几样,要么有钱,要么有势,要么有人,偏偏我一样都没有,不知将军为何要做赔本的买卖。”

    瑞祎并不是真的养在深闺什么都不知道的娇小姐,相反地大夫人对她养的很精心,庶务上的事情早早的就开始让她接触,所以瑞祎其实好些事情都是知道的。就比如做生意这事儿,出嫁的姑娘都要打理自己的嫁妆,嫁妆里头多少也会有间铺子,这铺子怎么经营心里也都明白的。

    看着班高格看着自己的目光,瑞祎就知道他肯定没想到自己对这些其实并不陌生,还真想要把自己当成一个涉世不深的姑娘糊弄呢。知道班高格并无恶意,大约是看着自己可怜,想要帮自己一把,但是瑞祎却不想占这个便宜。便宜好占,人情难还吗,日积月累的就真的还不上了。有句话说亲兄弟还明算账,瑞祎可不想做一个被人瞧不起的人。

    正因为立足不易,所以才更要站的稳当才是。

    班高格的确是有些意外,看着瑞祎便说道:“裴姑娘真是令人惊讶,你总会给人以外的惊喜。如果姑娘并不是对这些一窍不通的人那就更好了。是这么回事儿,我知道姑娘是个不愿意欠人恩情的人,所以这才想跟姑娘联手做这笔买卖。”

    瑞祎凝眉看着班高格,“班将军不妨有话直说,您知道我对狄戎不熟,很多事情都是真的摸不上。绕着圈子讲,只怕您要急死,我也的郁闷死。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也许是最好的方式。”

    班高格心里直叹气,这哪里是小绵羊,只看着这说话的口气跟做派分明像是行家里手,对这一行了若指掌。若不是他对裴瑞祎有些了解,只怕真的会被骗了去,这人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话说到这个份上,班高格也就顺着裴瑞祎的话说道:“既然这样,我就直言了,是这么回事。姑娘想来这几天也知道前来迎接咱们的任是谁了吧?”

    说完班高格就看着瑞祎,见她点点头也不遮掩,就又接着说道:“这人是汗王的亲叔叔,当年汗王留他一命不曾赶尽杀绝,不想成安王明着臣服,其实暗中总是跟汗王作对。在咱们狄戎养马的确是一件很赚钱的生意这一点我没骗你,但是能养出好马的马场其实并不多,这其中就有成安王的追风马场。追风马场如今已经蓄养马匹一万多匹,你知道这对汗王是一件相当不利的事情。”

    瑞祎闻言眉心轻蹙,马匹蓄养太多,确实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狄戎汉子善骑射,一旦有好马立时就能组成骑兵,这个成安王倒是个有意思的人,开马场养马,打着开门做生意的旗号,竟是要有不轨之心吗?

    “班将军,恕我直言,听您话里的意思,竟然是想希望我开马场压制住追风马场?我觉得这事儿有点异想天开,毕竟作为一个连骑马都不会的人,开马场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不管做什么生意,都要懂得其中的窍门跟规矩,不然只能是白扔钱赔本,她不懂马的人开马场,确实有点异想天开。

第99章 银烛秋光冷画屏5

    更何况,做生意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你说压倒人家就能压倒人家,当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吗?

    瑞祎表示班高格实在是太高看自己了,她虽然对经商不是一窍不通,但是也不是一下子七窍全通。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这才是正道。

    “裴姑娘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开马场,你来替我管着。你也知道我是个打仗的将军,寻常哪有时间管这个,但是呢又不能坐视追风马场越来越大,只能从这里头寻找一个契合点了。”

    “将军就没有别的人能合作了?瑞祎不过是出来狄戎,想来并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正因为你初来乍到,别人摸不清楚底细,这才能好施展手脚。再者说了,既然都是要做生意,何不一开始就做的大些。人的眼光跟心胸会决定你以后的前程跟方向,裴姑娘既然有意这条路,何不起点高一点。”

    “人得有底气,才能有胆量。我现在底气不足,腰杆不直,与追风马场对上,怕是力所不及。”

    “所以这马场是以我们俩的名义开的,遇到棘手的事情一概推到我身上就是了。”

    “班将军容我想想吧。”瑞祎没有满口答应,现在她心里也有些乱,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才成。

    “那行,我等你消息,反正不急。”班高格笑着起身告辞,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微蹙着眉头的瑞祎说道:“裴姑娘,狄戎的百姓一向敬畏强者,在这里强者适存。你想要过你想要的日子,就得有站住脚的力量。”

    瑞祎愣住了,就看到班高格说完这话,转身大步离开。一直到他的背影有些模糊看不清楚了,瑞祎这才收回目光,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晚上瑞祎躺在马车里也没有睡好,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全都是班高格的话。其实她也知道班高格自己是不能也不敢直接约她开马场,这里头怕是有呼赤炎的意思。只是呼赤炎为什么这样做?真的只是想借自己的手与承安王为敌?

    瑞祎觉得不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呼赤炎就不会让班高格来跟她说了,怕是会自己来亲自跟她说。毕竟以呼赤炎的性子不会做这样拐弯抹角的事,那么班高格到底是什么心思?瑞祎一时间也想不清楚,也看不透彻,毕竟她跟他们接触时间太短,彼此之间都不熟悉。如果换成京都哪一个世家闺秀算计她,她定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瑞祎就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头发自己随意的编了一个辫子,长长的发辫垂在胸前。身上的穿着窄袖天蓝色上衣,系一条同色的裙子,腰间是缂丝缠锦腰带,脚上踏的是小牛皮靴子,十分的暖和。

    冬日的清晨十分的寒冷,呼一口气出来一片白雾缭绕。她没有穿大氅,只是将一件五彩斑斓的披帛搭在头上,做了一个简单的头巾搭在肩上。下了马车,天色还有些灰蒙蒙的,大多的士兵都还在睡着,玉墨松烟睡得正沉,到底不是家生子的奴才,从小调教出来的。若是换成凌霄木荷,早就听到声音爬起来了。

    瑞祎也没想着吵醒他们,自己一个人顺着营地慢慢的散步。寒气扑在脸上,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冻僵了。瑞祎就加快了脚步,让自己全身动起来,这才觉得暖和了些。营地里的士兵大多都识得她,有醒了的见到她就对她笑着点点头,也有出声跟她打招呼的,瑞祎一一的笑着应了,自己往人少的那边走过去。

    整个营地围成一个圆形,瑞祎的马车就在这个营地的中心。她从中心往边上走,很快的就走到了圈外头,宿营地不远的地方是一条河,此时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瑞祎就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上,凝视着远方,雾蒙蒙的其实并看不多远。透过雾光隐隐能看到东方有些许的红光慢慢的透上来,等到太阳升起,就要暖和了。

    “裴姑娘?”

    瑞祎猛不丁的听到一声陌生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因为知道这里是安全的地方,因此并未加以防备。忽然听到这么一道声音,瑞祎还真是唬了一跳。

    不由转过身去,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这一看,不由愣了一愣。

    薄薄的雾气中,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一袭鸭青色的长衫,素色的衣衫上没有任何的花纹,雾气笼罩下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素然雅致。顺着长袍看上去,就看到来人背着双手面对着她,眼睛落在五官上,瑞祎不由挑了一下眉。

    如果说,在瑞祎见过的男子中做一个点评的话,不用质疑祝彦章是容貌最为出色俊逸的男子,很少有人能比得过祝彦章那骨子里头飘出来的风流韵味。(风流二字,在此为褒义)

    但是,瑞祎在第一眼看到眼前这个男子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便是祝彦章。因为这个人生了一张丝毫不比祝彦章逊色的脸,长眉入鬓,凤眼微挑,挺直的鼻下,薄唇含着浅笑。这人看着你的眼神,就放佛在看着整个世界。

    饶是瑞祎这样心智比较坚定的人。也不由得被这眼神晃得有些醉了。

    这世上居然能有跟祝彦章一较高下的人,瑞祎也真是开了眼界。

    “我是。”瑞祎虽然被惊艳了一把,但是美男见多了,抵抗力也蹭蹭往上涨,很快的就回过神来,看着对方的眼神已经不显异样,跟平常无异了。“请问阁下是?”

    那男子又往前走了一步,笑着说道:“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不想今儿个倒是这么巧在这里会遇到,真是幸会。”

    “只是随意走到这里看看景而已,如今我也看完了,正该回去了,您请自便。”瑞祎毫不迟疑的就站起身来,自己问他是何人,这人却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正面回答自己的话。这样的人要么是十分自负,认为自己是明知故问。要么就是故弄玄虚,心思不正。

    这两点不管是哪一点,瑞祎惊艳之外的感觉,就是赶快离这个人远远地。这人能知道她是谁,瑞祎并不意外,毕竟随便一打听整个营地的人再没不知道的。但是既然知道她的身份,还要这般行径,只怕这人存了别的心思。

    瑞祎现在只想着好好地过日子,班高格之前的话她还没有拿定主意,自然更加不愿意此时再生意外。

    “裴姑娘这是要躲着我?”

    这话说得他好像有多大脸似的,瑞祎不否认自己确实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仔细猜猜也是能猜出几分的。毕竟再者营地里能来去自如,更何况眉眼之间虽然并不像,可是细细一看还是有几分相似的痕迹的。这人怕就是前几天成安王派来的人,而且这人多半是成安王的儿子。

    不管猜得对还是没猜对,瑞祎都不愿意跟他有任何的关系,她可是听班高格说了成安王不是什么好人。

    “瞧你说的,我这是散完步要回去了,您来不来,与我走不走实在是没有关系。”瑞祎垂头说道,没有再看此人。

    “是吗?那真是巧了,我也要回去,不如一起?”

    没见过有人居然能这样死皮赖脸的,瑞祎心里有些不开心,便淡淡的说道:“你我居处不同,何来同路之说,还是大家各走各的更加妥当些。”

    “难道同路相行便是不妥当了?我们狄戎没有这么多的规矩,裴姑娘尽可不必担心。听闻裴姑娘有意在我们戎都落脚安居,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荣幸能帮得上忙。要说在戎都置房安居,你找我倒是找对人了,必然会为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瑞祎听到此人说了这么一大堆,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其实还就是来探查自己的底细的,是想知道自己进了戎都之后有什么打算。看来她的想法果然么没有错,这个人这样来自己这里打听,显然是没把她放到眼里,以为自己就是一个小姑娘,凭着他的一张脸,再加上几句甜言蜜语想来定能听到自己想听的话。

    那可真是想错了,见过祝彦章,这天下的男子再惊艳也不会让她不能自已。从小在侯门深院长大,最不少的就是算计人心,这人什么都不清楚就这样莽撞的撞上来,可真是瞎了狗眼!

    瑞祎心里鄙夷,面上却是丝毫没有显露出来,顺着他的话反而问道:“是吗?看来这位公子当真是家世不凡,才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令小女十分感动。不过,好意心领了,我并不需要。”

    瑞祎抬脚就走,那人立时就跟了上来,边走便问道:“哦?这是为何?有人能帮衬,总比一个人好一些不是吗?”

    “话是这样没错,不过对于一个陌生人的殷勤,我想任何一个有教养的女子都不会轻易答应。”

    那男子微楞,这是讽刺他没教养?

    瑞祎并未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紧跟着那人又追了上来,在他身边继续说道:“如果在下有莽撞之处还请海涵,我只是……一番好意而已。”

    “那真是谢谢您的好意了,我真的不需要。”瑞祎已经渐渐失去耐心,自己一直这样的婉拒也算是给他面子了,但是对方不是听不出自己的拒绝,却还这样死追不放,颇有种无赖的味道。

    祝彦章也会给人耍赖的感觉,但是他行得正,坐得直,便是耍赖也是让人又气又笑并不讨厌。但是眼前这个人却真实让她厌烦的很,听着他还说个没完,瑞祎停下脚,正要开口好好地让他吃一次亏,让他尝尝绵里藏针的味道。

    就在这时,呼赤炎忽然出现了,“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去找你发现你不在。”

    瑞祎听到这里就有些意外,看着呼赤炎说道:“这么早找我有事儿?”

    呼赤炎没先回答瑞祎的话,眼睛便落在了旁边的人身上,“瑞泰,你在这里做什么?”

    瑞祎就看着此时的呼赤炎,仿佛跟那日在小青山坑底见到的他一模一样,从头到脚都散出一种冷漠疏离的味道来。下意识的瑞祎就闭了嘴不说话,往前走两步立在呼赤炎不远的地方,侧过身看着那个被称为瑞泰的人。

    呼瑞泰打量着呼赤炎,面上依旧带着跟方才一样的笑容,缓缓的说道:“今儿个起早了睡不着,便出来走走,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个美人儿,当真是赏心悦目。这可真是上天赏的缘分,汗王您说是不是?”

    瑞祎一下子脸色就变了,这语气带着几分亵玩之意,是把她当成玩物不成?她这辈子遇到这么多的事情,还真没有遇上这么当面给人难看的,尤其是当着呼赤炎的面,瑞祎觉得若是有条缝自己的都能钻进去。既然没有缝,不许她躲,这会儿丢了命都不能丢了脸。

    瑞祎心情不好的时候,那是要有人倒霉的。顺安侯府她能一直安稳,可也不是没有本事的。

    “老天爷赏的东西多了,可是也得看接不接得住,有些人命硬福薄,老天爷的赏未必接得住。”瑞祎看着瑞泰徐徐说道,“瞧您一副杨柳小身板,我看还是多喝两碗汤补一补,别缘分接不到,倒把自己赔进去。对了,顺便说一句。对你而言的缘分,也许对我而言便是噩梦也不一定,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虽然你姿色不俗,不过可惜我不好你这一口,面的跟豆芽一样,也好意思出来显摆。”

    这么毒舌的瑞祎,呼赤炎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不得不说听呆了。

第100章 银烛秋光冷画屏6

    呼瑞泰方才似乎要说什么,但是没想到瑞祎出口便是这样的犀利,一时便把所有的话给吞了回去。白着一张脸看着瑞祎,“裴姑娘倒是好大的口气,不知道是谁给的胆子。”说完还看向了呼赤炎,那眼中的意味分明。

    女人从来都会被认为是男人的附属,在大燕只这样,在狄戎也这样,只不过狄戎比大燕对女子的宽容好上那么一点。但是,也只是好上一点而已,并不是说狄戎女子就真的与男子平起平坐。呼瑞泰这样讲,不过是拐着弯的讥讽瑞祎借着呼赤炎的势才敢这样嚣张。

    瑞祎岂能听不出来,看着对面的男人,用极其刻薄露骨的目光十分挑剔的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这才一字一字的说道:“不知道你是借了谁的胆子,借了谁的势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身为女子我管得了家,记得了账,入得了厅堂,进得了厨房。左手可绣花,右手能写字,弹得瑶琴,吹得长笛,身姿旋转能翩翩起舞,狼毫泼墨画锦绣江山。作为女子能做的能会的我样样精通毫不含糊,那你呢?不知道身为男子该会的,你可有没有?若没有的话你有什么胆气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哦,仗着父辈余荫能做螃蟹状横着走也无人敢多嘴,可是那是你的本事吗?身无三分才,还敢横着走,你找死呢!”

    这辈子就没有这般痛快过,瑞祎自从那日落雪庵之行一直到今日,心里头不知道攒了多少的怒火跟委屈,从来都是压着性子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忍耐。可为什么她都这么忍了,别人还是要欺上头来?忍不下去了,姑奶奶便不忍了,爱咋咋地!

    瞧着呼瑞泰伸手指着她一副惊恐过度昏昏欲倒的样子,瑞祎又补了一句,“就这几句话都受不了,还想学别人妙手摘花,还是赶紧滚回家再练练吧。”

    “你……简直就是泼妇!”呼瑞泰活这么大也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啊,尤其是在呼赤炎面前更觉得丢人现眼,简直就是不忍直视。他的颜面全都被踩脚底下了,但是你让他学妇人长舌骂回去,他……他真的没那么凌厉的口舌啊。

    “您这眼神可不好,您哪只眼睛看到我撒泼了?我只是跟您进行言语上的交流。既然技不如人就要甘拜下风,还算是输得起的大丈夫。偏偏输了不认账,还要反咬一口,当真是令人不齿小人行径。男人大丈夫跟一个女人在言语上斤斤计较,原来这就是你的风度,可真是开了眼界了。”她就不信了,呼瑞泰有脸跟她比武!

    呼赤炎抱臂环胸,这会儿热闹看尽了,才开口打圆场,对着呼瑞泰说道:“行了,多大了也不长长心眼,跟一个女孩子斗嘴,你也好意思,赶紧回去吧。你回去跟二叔说,等我回了戎都再去拜访他,让二叔好好的养病。”

    呼瑞泰闻言憋了一口气,瞪了瑞祎一眼,这才甩袖子走了,当真是颜面大失。

    呼瑞泰离开之后,瑞祎这才松了口气,只觉得脚跟都软了两分。手心里都是冷汗,这会儿小风一吹,才觉得有些冷意入骨。

    “今儿个真是大开眼界,大家闺秀说话也有这样犀利的时候。”

    瑞祎就看向呼赤炎,“承蒙夸奖,真是不胜荣幸。”

    呼赤炎:……

    真是没法好好交谈了,怎么到他这里就掐不起来了。

    瑞祎脑子里就想起昨儿个班高格说的话来,就问道:“这个呼瑞泰就是成安王的儿子?”

    “是。”

    追风马场原来是他家的,难怪如此嚣张呢,人家是真有本钱。

    瑞祎失笑一声,昨晚上还不想搅和进呼赤炎跟成安王的恩怨中去,没想到老天爷真给面子,今儿早上就让她跟呼瑞泰来了这么一场不太美好的遭遇战。可见这有些事情真是命中注定的,你跑也跑不了,躲也躲不过,硬着头皮也得往前冲啊。

    “班将军有意跟我合伙开马场,不知道汗王有什么想法?”瑞祎直直的看着他,就看他有什么反应。

    谁知道这人眼不眨,心不慌的说道:“挺好,反正你也要做生意养家糊口,马场生意有利可图,可入手。”

    瑞祎:……

    瑞祎这会儿也没什么食欲,天色尚早,就索性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远处冰封的湖面,徐徐说道:“马场的事情,想来是汗王的意思吧?”

    呼赤炎大大咧咧的在瑞祎旁边的地上盘膝坐下,闻言就笑了,“知道也瞒不过你,是我的意思。”

    “为什么要跟我合伙呢?”瑞祎想不明白的是这个,自己有什么是让呼赤炎欣赏的,居然敢跟自己合伙开马场。他就能相信自己能斗得过成安王父子?这可真是笑话,她一个弱女子,拿什么跟人家斗?

    “很简单啊,成安王跟荣家有些生意往来。”

    瑞祎一愣,抬眼望去就对上了呼赤炎笑米米的眼睛,已经渐渐散尽的薄雾中,这双蓝眸似乎有种令人心跳加快的魔力。但是此时此刻,让瑞祎心跳加速的不是这双眼睛,而是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成安王跟荣家有来往,如果自己能把成安王的马场吃下,是不是就等于是拐着弯的斩断了荣家的利益之手?

    呼赤炎是给自己一个报仇的机会?

    看着瑞祎并没有开口再说什么,呼赤炎也不着急,只是徐徐说道:“这件事有三个好处,第一你能赚钱养活自己,凭着自己的本事在狄戎立足,从此后没人会小看你。第二,荣家对你有追杀之仇,你断他一臂,算是出了这口鸟气。第三,我跟成安王之间也有仇怨,他能倒了与我是件很好的事情。我不能明面与之交锋,我的人也不能出面,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找一个我能信任的,且是别人并不熟悉不了解的人,而你的出现正是最好的选择。”

    瑞祎是个极讨厌暗中算计利用自己的人,没想到呼赤炎倒是大大方方,人家不来阴谋诡计,直接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就是想要用你的手灭了我的敌人,你我是共赢的局面,为什么不能连手呢?

    瑞祎对于呼赤炎把事情放在明面上讲,心里还是松口气的,被人算计利用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但是现在他能这样跟自己说实话,瑞祎心里还是舒坦了一些。本来她是不想插手这件事情,一来是因为她初到狄戎实在是不想过被人瞩目的生活。二来她自己其实也没把握能经营好马场,毕竟她是个连骑马都不会的人。

    但是没想到现在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变化,跟呼瑞泰结了仇,而且他们家跟荣家还有些见不得人的关系。瑞祎吃了荣家这么大的亏,连命都差点被人算计去,在知道这样的真相之后,如果说有机会能让荣家吃个亏,她不想出这口气那是假的。不得不说,呼赤炎这个人真是让人没有办法,他怕是算计到了这个,大约才会笃定自己一定会接下来的。

    “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答应?”

    “会。”

    “为什么?”

    “很简单啊,你跟我是同一类的人,我们都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荣家差点没算计死你,这样的仇你不报才不是你了。更何况,现在裴家还在大燕,谁知道荣家会不会做对顺安侯不利的事情。毕竟以荣家父子的小心眼,可不敢保证他们不会。但是我能保证,你有机会一定会让荣家吃点苦头,现在有这个机会放在眼前,你会抬手放过?我不相信。”

    “昨晚上为什么不让班高格跟我讲这个?”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会猜到是我的意思,所以为表诚意我得亲自来讲。”

    真是让人说不出别的话来,瑞祎叹口气,“就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一样。”

    “比你想象中要多一些。”

    瑞祎:……

    “好,我答应你就是。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就像我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人,你觉得我能经营好一个马场吗?”

    “人生下来都不会说话做事,可是慢慢地都会了。”

    “也许你会遇上一个十分蠢的人。”

    “你是指我看人的眼光有很差劲吗?”

    这人真是自傲的让人无言以对。

    “我答应你是一回事,但是我还有另外的条件,我希望你能答应我。”瑞祎十分严肃的看着呼赤炎,“我只针对荣家,我不会针对大燕,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第101章 银烛秋光冷画屏7

    等到真的在狄戎安稳下来,并且她到了班高格所说的马场住下来之后,瑞祎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终于在最近这段时间里不用漂泊了。

    瑞祎现在住的这个马场有个相当响亮的名字,万骑苑。

    整个马场分为三部分,最前头最大最宽广的地方就是马场,瑞祎所居住的地方在马场的东边,西边是马场的仆役们居住的地方。

    东边的房子样式跟大燕有很大的不同,大燕的房子四四方方,规划的十分的严整。居室院落宽敞明亮,人住在其中也会觉得十分的敞亮。但是狄戎这边多爱住圆楼,第一层基本不住人,第二三层才是居住的地方。整座小楼全部用木料搭建而成,十分的坚固,木梁扶手之上多是描绘的精彩的绘画,颜色鲜亮,画风旖旎。

    瑞祎选择住在了三楼,把二楼当成了可以会客的地方。院子里种了花草,她有些叫不上名字来,此时严冬,也已经枯萎凋零,只能等明岁春来才能一睹芳容了。

    小楼后头还有一排略低矮的房子,打扫的也十分的干净,是准备给这院子的奴仆当值临时歇脚用的。

    瑞祎听着楼下玉墨跟松烟两姐妹欢快的在收拾东西,尉大娘的大嗓门在楼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俊子被她娘使唤的团团转,多了这么几个人,整个院子里放佛就注入了一股鲜活的生气,一下子就动起来了。

    瑞祎坐在窗前,从这里望出去能看到整个马场,视线十分的宽阔,她从没有住过这样的小楼,第一次住进来难免会觉得很新鲜。以前在侯府,她就算是坐在窗前,能看到的也只有院子里的那几株花草。可是在这里不一样,一眼望去出,仿佛整个世界都能收入眼中。

    瑞祎习惯了身边的人叫她姑娘,因此还是依旧让她们这么称呼自己。这小楼里原本的摆设都已经撤换下去,全部都换上的新的。地上铺着厚实的驼绒地衣,上面绣着五彩斑斓的图案,夹着金线织成的地衣,让人看着都不忍踩上去了。

    这里的谢也格外的有意思,外出基本上都穿小皮靴,既保暖又舒适,走路还不碍事儿。可是在家里这里的人基本上都不爱穿鞋的,地面上铺上地衣就这样赤着脚走来走去。说实话,瑞祎真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可是多年大燕的规矩养成,她是不会赤着脚的,脚上穿了袜子,即便这样,她也觉得舒服多了。

    难怪这里的人都喜欢盘膝而坐,地上弄得这么舒服,可不是想要坐就坐了。

    喝不惯这里的奶茶,吃不惯这里的偏辣偏咸的饭菜,也不太喜欢略甜口的味道,除了饮食之外,对于这里的一切,瑞祎基本上都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当然还有这里十分利落的服侍,少了大燕女子服饰精美优雅大气,可是却也多了几分潇洒利落行动方便的爽快。

    “姑娘,班将军来了,说是让您见见马场的几位管事。”尉大娘能者多劳,现在已经成为瑞祎身边的左膀右臂,很多事情瑞祎只要吩咐一声,她便能做的漂漂亮亮的回来。

    瑞祎点点头,看着尉大娘说道:“请他们到楼下稍候,我马上就下去。”

    “是。”尉大娘躬身退了出去,门外她儿子俊子正跑了过来,一把提溜住儿子,“你跑上来做什么?”

    “将军让我给姑娘传句话,您别拦着我啊。”俊子挣脱不开他娘的铁爪,无奈的说道。

    “不许偷懒,赶紧去吧。”

    瑞祎隔着门板听的清清楚楚,不由一笑,扬声问道:“俊子,班将军说什么了?”

    “姑娘,将军说了让您好好的准备,这次见管事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俊子隔着门板回道。

    “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俊子欢快的应了一声,麻溜溜的跑下楼去了,路上还挨了他娘一记白眼。

    瑞祎知道班高格这是什么意思,吃的咸鱼抵得渴,自己既然要跟呼赤炎一起经营这个马场,这些在马场的管事们是要考校考校自己的。不管你做什么,当官要被上级考校,从军要被将军考校,经商被前辈考校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万骑苑只看着名字,就知道将来是要经营上万匹马的马场,不然何以跟追风较量?

    别人不信任自己,想要探一探底细,这个不失礼。

    按照规矩,是该这样。

    瑞祎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的衣裳,没有差错之后,这才点点头走了出去。

    二楼的大厅原本是两间房,如今已经让瑞祎拆掉隔断,成为一间,如此一来空间里是就变得大了许多。狄戎的人崇尚自由,因此座位也是随意安放,但是瑞祎这里却并不这样。上头并排摆着两张盘龙雕花黄花梨交椅,椅背上嵌着一整块白玉雕成的山水画,厚重的木料加上精美的雕工,这两把椅子摆在那里,让人一看便从心里生出敬畏之意来。下面两边燕翅般摆开一溜座椅,两边各四张,总共八张,加上上头的两把椅子,这屋子里总共十把椅子。

    大红织锦地衣上,十把椅子安安稳稳的放在那里,门口玉墨松烟两姐妹笔直的站在那里,两人身后还立着新买的五六个小丫头,一溜的站在那里站得笔直。大红的衣裳束着黑腰带,乌黑的头发梳着狄戎姑娘常梳的单刀髻,一溜的插着一根乌木簪子,却气势十足。

    班高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惊得就跟生吞了一个咸鸭蛋一样,我滴乖乖啊,这才半月不见,这裴瑞祎怎么就把这小楼给整成这样了。那十把椅子上头那两把他是做不上去了,但是下头这两边一溜四把椅子,只看着这架势也不是谁都能有福气坐上去的啊。

    还有那些奴婢怎么回事儿,玉墨跟松烟他是比较熟悉的,可是现在瞧着俩丫头唇角含笑,就那样静静的立在门口,他忽然觉得不要说坐上那几把椅子,就连这门口能不能顺利进去都有些不确定了。

    弄这么大的排场,还要自己提前给她通风报信个屁啊。

    这个裴瑞祎就会玩心眼,瞧瞧整的这里,连他看着都觉得有些发憷,不要说身后跟着的几个管事了。

    啧,这回有好戏看了。

    说实话,马场里的这几个管事也是他从别处挖来的,这一年多来这间马场都是靠他们在撑着。现在忽然凭空掉下来个当家的,这几个人心里不爽也是有的。不过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所以瑞祎能不能在这马场站稳脚跟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本事。

    之前他还担心的不得了,今儿个瞧着倒是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

    不过。也确实被震到了,不想只凭着几把椅子,几个奴才,就能给人心理上施加这么大的压力,他也算是开了眼了。

    要不都说大燕人鬼心眼多,果然是这样。

    而此时,立在班高格身后的三位管事,心里也是各自思量,三人的眼睛对在一起,为首的那个略胖的就对着班高格问道:“班将军,您说这是个什么意思?咱们狄戎可没这样的规矩,哪有这样排座次的道理。”

    班高格也不知道瑞祎要做什么,不过呢以后毕竟是瑞祎在马场里管事儿,她也需要一个能震慑人的手段跟机会。这会儿他不能拆她的台,因此笑着看着那人说道:“文管事,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马场多了个主子,人家想要干什么,咱们也得看看不是,我又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您这话有道理,不过……要老朽说入乡随俗这个道理也是不能忘的,您说是不是?”进了狄戎的地界就要按照狄戎的规矩来,文乐和拿话试探班高格,是想知道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马场的真正主子是谁他们心知肚明的很。为汗王效力那是心悦诚服,可是多了这么个小丫头也想颐指气使使唤他们,呵呵,恕不从命。

    班高格就看了文乐和一眼,脸上笑的越发的灿烂,“文管事,要我说你怕什么,有本事的人是无所畏惧的,没本事的才会啰啰嗦嗦的。看不惯,你只管上就是。”

    “不敢,不敢,汉王跟将军请来的人,小的们哪敢做什么。”文乐和知道凑过班高格这里问不出什么来,毕竟他跟班高格素来不对眼,只怕这小子也憋着气要看他们的笑话呢。

    想凭着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要制服他们,这梦也做得忒容易了点。

第102章 银烛秋光冷画屏8

    戎都现在谁不知道汗王用四座城池换了个女人回来,大家都眼睁睁的看着空虚已久的王宫里终于能有个女人的脚踩进去了,谁知道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带回来的人,居然给安置到马场了。

    这不得不说,让所有人都惊得掉了下巴。

    不晓得他们汗王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美人儿,不带回宫里送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外头的人还没弄清楚的时候,马场里头的三位管事就已经接到消息,这位姑奶奶是来接管马场的。

    这可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让她接管马场?

    她懂马?识马?

    一个连骑马都不会的人,还敢妄谈管理马场,真是让人笑掉下巴了。

    万骑苑里有三个大管事,为首的就是方才说话的文乐和,此人善于识马,且工于心计,对于经商颇有些门道。二管事关绍,喂马是一把好手,经他养出来的马个个体壮膘肥,毛色光滑。三管事农光亮善于驯马,训出来的马温驯听话,远近闻名。

    这三人凑在一起不得不说是一个绝佳的组合,谁也离不开谁,只能团在一起,才能将这个马场收拾好。三人好不容易磨合出来,结果现在空降一个女人来管着他们,他们岂能心服?

    在狄戎,善于养马驯马识马的人都是要被人高看一眼的,这三人当初能进了万骑苑可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儿。那是经过多次的考验才能踏进这个门,现在有个人来挡了他们的前程,高兴才怪了。

    关于万骑苑的事情,瑞祎从进了这个马场开始就没放松过。为何一直过了这么久才会正式跟三个管事见面,自然是要好好地想一个办法让他们能心服口服为她当差。

    听到楼梯轻响,二楼的几个人就抬头往上头看去,瑞祎身穿一袭月白织锦窄袖衫,罩一件大红缂丝半臂,系一条到脚踝的红裙,脚上踏着小牛皮靴,腰间系一条玄色缠金腰带,红配黑端庄大气令人心生肃意。庄重的衣衫很是有几分气势,未免自己过于迫人,瑞祎特意梳了略显柔和的惊鹄髻,纵然这样当她从楼下一步一步走下来,立在几个人面前的时候,还是能看到他们面带惊讶之色。

    瑞祎自幼在大燕接受闺阁女子该有的礼仪教育,言行举止之间本就带着侯门贵女的贵气,举手抬足,一颦一笑,甚至于一个眼神都是经过嬷嬷教过的。此时瑞祎又配上几分贵女特有的骄矜睥睨之态,再被这身衣裳打扮一衬,气势上当真是如蛟龙入水,势不可挡。

    班高格见过瑞祎太多面了,但是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裴瑞祎。不得不说,如果说以前的裴瑞祎是美的仿若月下幽兰,柔和淡雅,遗世独立。那么此时的裴瑞祎便如同花中之王的牡丹,艳冠群芳气势迫人。

    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班高格只是一愣,瞬间就明白了瑞祎这是要先声夺人,用强大的气势先把几个管事镇住再说。这一招心理战用的真好,而且就连他都被她给哄住了,这女人不得了啊。寻常看着跟个小兔子一样,谁知道这一旦发起飙来,啧啧,今儿个这场好戏汗王不能亲自目睹,真是太可惜了。

    “裴老板,好久不见。”班高格想着瑞祎既然要敲山震虎,他自然得赶紧给抬抬轿子,笑米米的主动迎了上去,给足了瑞祎面子。

    瑞祎看到快步迎上来的班高格,这一声裴老板叫的她小心肝一颤,但是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心里感激一笑,嘴上却说道:“班将军,近来可好,上次一别,别来无恙。”

    “呵呵,好吃好喝,都要养成肥猪了,好得很啊。”班高格哈哈一笑,陪着瑞祎说道。

    瑞祎看了他一眼,唇角一抿,转身进了正厅,却是眼角都没给一旁的三位管事一个。班高格看着瑞祎走进去,这个时候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立马跟了进去,都没回头跟文乐和几个人打个招呼。

    这下子被撂在外头的三位管事可是真的有些傻眼了,想过很多种情形,再也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这样不按规矩办事,那眼中无人的样子,简直就是……蔑视啊。

    文乐和心里不服,抬脚就跟了上去,正要进门的时候,玉墨上前一步挡了驾,笑着看着文乐和说道:“主子没请您进去,文大管事请稍后。”

    文乐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身后的关绍跟农光亮对视一眼,各自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一时间也摸不清楚,这个裴瑞祎到底是个真有本事的,还是门面货不值一提。自从她进了马场,这半月来没跟他们见过面不说,就连有什么事情都没曾经过马场,全都是她自己带来的人给办了。

    原本三人是想等着这个裴瑞祎主动找上门回去,再给她难堪,让她知道这马场可不是谁都能掌控的了得,谁知道这位就是稳如泰山一点都不着急。住进来后,不忙着整顿马场,而是悠哉悠哉的把这个院子给收拾出来了,知道这边忙得热火朝天,他们只当是她故意折腾给他们看的,所以三人稳住了性子就是不管不问。

    可是这半个月都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心里自然是着急的,这才拐了个弯给班高格递了话,想来一起过来瞧瞧。只是没想到这跟他们预想中完全不一样,一个女人罢了,狄戎强势能干彪悍的女子比比皆是,但是就没见过这样一个话都没说一句,就能让人心里没底不舒服的,这样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

    文乐和气的脸都白了,转身就要走,却被关绍跟农光亮联手拦住了。

    “大哥,你这着什么急,咱们总得先看看再说,你就这样走了可就落人把柄了。”关绍低声劝道,“不就是个下马威,咱们兄弟受得起,以后总有找回场子的时候。”

    “就是,大哥,压压火,班将军还在呢。”农光亮紧跟着说道。

    文乐和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好,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一个女人家什么都不懂,我倒要知道她能有几分能耐。”

    玉墨抬头看向这边,他们说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显然是说给她听的。心里冷笑一声,早晚让你们知道主子的厉害,但是现在却没露出丝毫的不满或者是任何的情绪来,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目视前方动也不动。

    这半个月她们可是被主子从里到外给好好地立了规矩,她们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是主子的脸面,他们做不好了,别人只会笑话主子。丢自己的脸没关系,但是不能丢了主子的脸。

    就在这个时候,松烟走了过来,对着玉墨说道:“姐,主子请几位管事进去。”

    玉墨点点头,这才看向文乐和几个人,笑着说道:“几位管事,主子有请。”

    文乐和觉得自己跟一个丫头置气也太掉价了,忍了忍,抬着头大步的走了进去。关绍跟农光亮紧随其后,一走进去,就看到瑞祎高坐在上首,班将军坐在左手边第一把椅子上。心中一凛,三人上前行礼。

    “属下见过裴姑娘。”

    瑞祎看着三人微弓着身子给自己行礼,明显是心不甘情不愿,又听到他们对自己的称呼,心里明白的很他们这是对自己不满呢。

    过了好一会儿,瑞祎这才轻启红唇柔声说道:“三位管事辛苦了,请起,入座吧。”

    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文乐和真是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但是还是压着怒火起身在班高格对面坐下。关绍跟农光亮紧挨着依次坐下,闭紧嘴巴谁都没主动开口。

    瑞祎既然跟呼赤炎已经做好交易,这马场呼赤炎也是正经立了文书有一半是自己的,虽然她没钱买下来,但是她能让这个马场一年内赚钱这就足够了。呼赤炎毫不议价大手笔的将这个马场分了一半给自己,她就更不能让人瞧不起,自然是要做个样子出来给人看。

    “我已经听班将军讲了,万骑苑多亏有三位管事操持,才能有今日的局面,这里我先谢谢大家。”瑞祎不急不缓的轻轻开口。

    文乐和听到瑞祎这句话,心里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还当她真的有多厉害,还不是要捧着他们。心里一松,面上的神情就比方才好看了一点,带着几分倨傲的笑容说道:“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本是一句谦虚的话,谁知道文乐和却听到瑞祎说道:“文大管事果然是明白人,最是知道情理。以前的事情我不曾来过管过,所以我不会追问。既然我来了这里,这里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我知道几位管事对我有些不信服,大概你们还不知道,这马场有一半已经是我的了。白纸黑字,立字为证,我可不是来这里跟你们抢饭碗,而是你们在捧着我给的饭碗,明白了吗?”

    这话一出,三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这马场是谁的他们心里最清楚,这马场虽然明着是班将军的名义,但是却是汗王的马场。可是这会儿这裴瑞祎居然讲这马场有她的一半,这……是个什么意思?

    三人齐齐看向班高格,班高格摸摸鼻子,从袖笼里掏出一纸文书来,递给松烟,说道:“给三位管事瞧瞧。”

    “是。”松烟双手接了过来,平放在胸前走到文乐和面前,笑着说道:“请大管事赏看。”

    文乐和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然也不会做到汗王手下马场的大管事。但是看着眼前这小丫头一举一动都透着十分严谨的规矩,不免也跟着几分拘束起来。这感觉就是,你进了菜市场会跟卖菜的大妈们一样放松随意,但是你进了高级宴会餐厅,也免不了会挺直脊梁,言笑拘束,免得被人小瞧了去,这是一个道理。

    这裴瑞祎身边的丫头说话做事透着气派,让人不由自主就跟着拘束起来。

    将文书接了过去,文乐和压下心里诡异感,仔细看去,只见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面色不由一白,心里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完后就把文书给了关绍,他则看向瑞祎,就见她端坐在那里,眉目淡然,唇角还含着淡淡的微笑,好似压根就没把这里的一切看在眼里,那云淡风轻的娴雅之姿,真是令人吐出一口老血来。

    等几人看完后,瑞祎这才又开口,看着他们三人笑着说道:“几位管事可看清楚明白了?”

    “是。”文乐和这会儿却没有底气闹事了,这位的确不是抢他们的饭碗的,现在换成他们端着她的饭碗了,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尤其是这样的事情,之前丝毫风声没有露出来,分明就是被人给压住了,想着方才班高格的举动,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只是明白又怎么样,现在他们还能撂挑子不干了不成?

    他们也是签了契约的,到期才能走人。

    “几位管事有什么疑虑可以尽管开口,我不希望以后这个马场里大家互相防备,内讧不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只能请三位另择高枝了。”瑞祎徐徐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是瞧不上我一个女人来管这个马场的。”

    “不敢。”文乐和铁青着脸说道,如果说之前他还能十分硬气的这样说,但是看到那文书之后,还有什么立场讲?

    “聪明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这个人素来不爱废话,今儿个就先把话说明白。我知道你们会想我一个连骑马都不会的女人,更不要说看马养马驯马了,什么都不懂的还能管好马场?我知道你们是这样想的,不止你们,只怕整个马场。或者是戎都别家马场的主子都会这样想,这会儿不知道多少人要看我的笑话,我心里明明白白。”

    明白就好,文乐和心里这会儿总觉得舒坦多了,至少不是个目光短浅之辈。

    “可那又怎么样?”瑞祎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看着他们说道:“就好比君主治国,他需要亲自去一个小县城铺路修桥,开垦农桑,造福百姓吗?不需要,他只需要委任一个县令就可。想要守住国家边防,君主需要亲自去边关守着吗?不需要,只要派一个将军即可。治国有文臣,打仗有武将。我接手这个马场,我不会骑马怎么样?我养马不是为了自己骑的,我是要卖给会骑马的人!我不会识马、养马、驯马又如何?这天下会的人多如牛毛,只要我有银子便能请来最好的人替我养马驯马识马。开马场为了什么?赚银子!我只要会赚钱足够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么一席话,竟然说的众人无言以对。

    文乐和明知道这话有些歪道理,但是他竟然一时间无法反驳,顿时愣在那里。

    班高格也真是开了眼界,他们狄戎人做事都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让人臣服,很少会有人像瑞祎这样讲歪道理。但是不得不说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她其实什么都不用会,只要有银子就能买来很多的奴才为她做事儿,她要做的确实只需要赚钱就好了。

    这话说的太直白,让人简直无力反驳啊。

    啧啧,这热闹果然好看,瞧着平时耀武扬威的文乐和几个人吃瘪,心里当真是十分畅快!都是为汗王效力的人,他们之间可也不是一直这样和睦的,偶尔也会互相咬一下以证存在感。以前大家拼的是武力,现在突然拼脑子了,这转变的太快有点适应不良啊。

    “文大管事可有什么话要说?”瑞祎知道这三人是以文乐和为首,擒贼先擒王,只要把他压服住了,其他的人就不足畏惧。

    文乐和定了定心,这才缓缓开口,“姑娘说的是,只是咱们这一行素来都是以马会友,以后大家谈生意的时候,人家骑马您坐车总会堕了几分威风,难免令人瞧不起。”

    “规则是强者所定,只要我万骑苑成为所有马场的领头羊,骑马也好,坐车也好,又有谁敢二话。说到底,文大管事不过是没有底气将万骑苑推到马场首领的位置上罢了。”

    众人:……

    “裴姑娘,您这口气也有些太大了,您以为养马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关绍一下子就怒了,“什么都不懂居然还敢大放厥词,简直是不知所谓。”

    养一匹马容易,但是养出一匹好马不容易,尤其是一匹纯血马更是难上加难。这几年追风马场已经将纯血马几乎捕猎殆尽,想要找一匹野生纯血马配种简直是难上加难。凡是懂马养马的,谁不愿意养一匹好马,只有那些空泛读书,纸上谈兵之辈,才会这样大放厥词,不知其中辛苦。

    农光亮此时也笑着说道:“裴姑娘怕是不知道咱们现在的情况,现在想要买一匹纯血马难上加难。想要捕猎一匹纯血马更是不可能,野生纯血马在狄戎几乎已经绝迹,就算是有也被追风马场圈养起来。没有好的血脉,我们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是……按照大燕的话来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听着大家讥讽的话,瑞祎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很郑重的点点头,“几位管事说的很好,那么你们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想要一匹纯血马是不是?”

    他们还以为这样的话能激怒这个大燕女子,谁知道人家八风不动,居然还能这样平和的把他们的态度转变成提出的条件。别的不说就这份忍耐力,也足以令人心惊了。

    农光亮咬咬牙,看着瑞祎说道:“是,追风马场能一直压着众马场一头,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们有纯血母马配种。以前野生纯血马只要多费些功夫,还是能找到一匹的,但是这几年已经被捕猎殆尽,就算是有也早已经逃离,没有纯血马,便诞育不出更好的马种。没有好的品种如何与人争锋,谁也不想被追风马场压在头上。”

    文乐和心里畅快,就看着瑞祎说道:“追风马场有一匹绝世好马,威武剽悍、追风掣电,据说此马首高八尺,能日行千里,其鬃曳地,龙颅虎脊,若此马振鬣长鸣,万马皆暗。马不在多,只此一匹牵出来,就足以震慑众人了。也许我这样说,裴姑娘怕是不能理解此马的好处,不过班将军能证明我此言无虚。”

    瑞祎自然听得出来文乐和话里的讥讽,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人,他费了这么多的口舌形容那马的威武之姿,只怕是说给了聋子的耳朵听,她听不懂啊。

    他是耻笑她。

    “始皇有七骏,为首者称为追风,赤电超光越影,奔雷蹑景逾辉。这追风马场以追风为名,确实艺高胆大。天下骏足非只有一追风而已,只因自己寻不到却断口无人能及,就这般气魄还想开马场?我还以为三位管事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尔尔,别人一匹马便震慑住你们的心魄,难怪这一年来万骑苑毫无作为。”瑞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三位管事,一字一字的说道:“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我能捉来一匹纯血马,你们又当如何?”

第103章 银烛秋光冷画屏9

    等到真的在狄戎安稳下来,并且她到了班高格所说的马场住下来之后,瑞祎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终于在最近这段时间里不用漂泊了。

    瑞祎现在住的这个马场有个相当响亮的名字,万骑苑。

    整个马场分为三部分,最前头最大最宽广的地方就是马场,瑞祎所居住的地方在马场的东边,西边是马场的仆役们居住的地方。

    东边的房子样式跟大燕有很大的不同,大燕的房子四四方方,规划的十分的严整。居室院落宽敞明亮,人住在其中也会觉得十分的敞亮。但是狄戎这边多爱住圆楼,第一层基本不住人,第二三层才是居住的地方。整座小楼全部用木料搭建而成,十分的坚固,木梁扶手之上多是描绘的精彩的绘画,颜色鲜亮,画风旖旎。

    瑞祎选择住在了三楼,把二楼当成了可以会客的地方。院子里种了花草,她有些叫不上名字来,此时严冬,也已经枯萎凋零,只能等明岁春来才能一睹芳容了。

    小楼后头还有一排略低矮的房子,打扫的也十分的干净,是准备给这院子的奴仆当值临时歇脚用的。

    瑞祎听着楼下玉墨跟松烟两姐妹欢快的在收拾东西,尉大娘的大嗓门在楼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俊子被她娘使唤的团团转,多了这么几个人,整个院子里放佛就注入了一股鲜活的生气,一下子就动起来了。

    瑞祎坐在窗前,从这里望出去能看到整个马场,视线十分的宽阔,她从没有住过这样的小楼,第一次住进来难免会觉得很新鲜。以前在侯府,她就算是坐在窗前,能看到的也只有院子里的那几株花草。可是在这里不一样,一眼望去出,仿佛整个世界都能收入眼中。

    瑞祎习惯了身边的人叫她姑娘,因此还是依旧让她们这么称呼自己。这小楼里原本的摆设都已经撤换下去,全部都换上的新的。地上铺着厚实的驼绒地衣,上面绣着五彩斑斓的图案,夹着金线织成的地衣,让人看着都不忍踩上去了。

    这里的谢也格外的有意思,外出基本上都穿小皮靴,既保暖又舒适,走路还不碍事儿。可是在家里这里的人基本上都不爱穿鞋的,地面上铺上地衣就这样赤着脚走来走去。说实话,瑞祎真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可是多年大燕的规矩养成,她是不会赤着脚的,脚上穿了袜子,即便这样,她也觉得舒服多了。

    难怪这里的人都喜欢盘膝而坐,地上弄得这么舒服,可不是想要坐就坐了。

    喝不惯这里的奶茶,吃不惯这里的偏辣偏咸的饭菜,也不太喜欢略甜口的味道,除了饮食之外,对于这里的一切,瑞祎基本上都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当然还有这里十分利落的服侍,少了大燕女子服饰精美优雅大气,可是却也多了几分潇洒利落行动方便的爽快。

    “姑娘,班将军来了,说是让您见见马场的几位管事。”尉大娘能者多劳,现在已经成为瑞祎身边的左膀右臂,很多事情瑞祎只要吩咐一声,她便能做的漂漂亮亮的回来。

    瑞祎点点头,看着尉大娘说道:“请他们到楼下稍候,我马上就下去。”

    “是。”尉大娘躬身退了出去,门外她儿子俊子正跑了过来,一把提溜住儿子,“你跑上来做什么?”

    “将军让我给姑娘传句话,您别拦着我啊。”俊子挣脱不开他娘的铁爪,无奈的说道。

    “不许偷懒,赶紧去吧。”

    瑞祎隔着门板听的清清楚楚,不由一笑,扬声问道:“俊子,班将军说什么了?”

    “姑娘,将军说了让您好好的准备,这次见管事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俊子隔着门板回道。

    “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俊子欢快的应了一声,麻溜溜的跑下楼去了,路上还挨了他娘一记白眼。

    瑞祎知道班高格这是什么意思,吃的咸鱼抵得渴,自己既然要跟呼赤炎一起经营这个马场,这些在马场的管事们是要考校考校自己的。不管你做什么,当官要被上级考校,从军要被将军考校,经商被前辈考校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万骑苑只看着名字,就知道将来是要经营上万匹马的马场,不然何以跟追风较量?

    别人不信任自己,想要探一探底细,这个不失礼。

    按照规矩,是该这样。

    瑞祎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的衣裳,没有差错之后,这才点点头走了出去。

    二楼的大厅原本是两间房,如今已经让瑞祎拆掉隔断,成为一间,如此一来空间里是就变得大了许多。狄戎的人崇尚自由,因此座位也是随意安放,但是瑞祎这里却并不这样。上头并排摆着两张盘龙雕花黄花梨交椅,椅背上嵌着一整块白玉雕成的山水画,厚重的木料加上精美的雕工,这两把椅子摆在那里,让人一看便从心里生出敬畏之意来。下面两边燕翅般摆开一溜座椅,两边各四张,总共八张,加上上头的两把椅子,这屋子里总共十把椅子。

    大红织锦地衣上,十把椅子安安稳稳的放在那里,门口玉墨松烟两姐妹笔直的站在那里,两人身后还立着新买的五六个小丫头,一溜的站在那里站得笔直。大红的衣裳束着黑腰带,乌黑的头发梳着狄戎姑娘常梳的单刀髻,一溜的插着一根乌木簪子,却气势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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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那些奴婢怎么回事儿,玉墨跟松烟他是比较熟悉的,可是现在瞧着俩丫头唇角含笑,就那样静静的立在门口,他忽然觉得不要说坐上那几把椅子,就连这门口能不能顺利进去都有些不确定了。

    弄这么大的排场,还要自己提前给她通风报信个屁啊。

    这个裴瑞祎就会玩心眼,瞧瞧整的这里,连他看着都觉得有些发憷,不要说身后跟着的几个管事了。

    啧,这回有好戏看了。

    说实话,马场里的这几个管事也是他从别处挖来的,这一年多来这间马场都是靠他们在撑着。现在忽然凭空掉下来个当家的,这几个人心里不爽也是有的。不过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所以瑞祎能不能在这马场站稳脚跟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本事。

    之前他还担心的不得了,今儿个瞧着倒是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

    不过。也确实被震到了,不想只凭着几把椅子,几个奴才,就能给人心理上施加这么大的压力,他也算是开了眼了。

    要不都说大燕人鬼心眼多,果然是这样。

    而此时,立在班高格身后的三位管事,心里也是各自思量,三人的眼睛对在一起,为首的那个略胖的就对着班高格问道:“班将军,您说这是个什么意思?咱们狄戎可没这样的规矩,哪有这样排座次的道理。”

    班高格也不知道瑞祎要做什么,不过呢以后毕竟是瑞祎在马场里管事儿,她也需要一个能震慑人的手段跟机会。这会儿他不能拆她的台,因此笑着看着那人说道:“文管事,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马场多了个主子,人家想要干什么,咱们也得看看不是,我又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您这话有道理,不过……要老朽说入乡随俗这个道理也是不能忘的,您说是不是?”进了狄戎的地界就要按照狄戎的规矩来,文乐和拿话试探班高格,是想知道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马场的真正主子是谁他们心知肚明的很。为汗王效力那是心悦诚服,可是多了这么个小丫头也想颐指气使使唤他们,呵呵,恕不从命。

    班高格就看了文乐和一眼,脸上笑的越发的灿烂,“文管事,要我说你怕什么,有本事的人是无所畏惧的,没本事的才会啰啰嗦嗦的。看不惯,你只管上就是。”

    “不敢,不敢,汉王跟将军请来的人,小的们哪敢做什么。”文乐和知道凑过班高格这里问不出什么来,毕竟他跟班高格素来不对眼,只怕这小子也憋着气要看他们的笑话呢。

    想凭着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要制服他们,这梦也做得忒容易了点。

第105章 银烛秋光冷画屏11

    文乐和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然也不会做到汗王手下马场的大管事。但是看着眼前这小丫头一举一动都透着十分严谨的规矩,不免也跟着几分拘束起来。这感觉就是,你进了菜市场会跟卖菜的大妈们一样放松随意,但是你进了高级宴会餐厅,也免不了会挺直脊梁,言笑拘束,免得被人小瞧了去,这是一个道理。

    这裴瑞祎身边的丫头说话做事透着气派,让人不由自主就跟着拘束起来。

    将文书接了过去,文乐和压下心里诡异感,仔细看去,只见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面色不由一白,心里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完后就把文书给了关绍,他则看向瑞祎,就见她端坐在那里,眉目淡然,唇角还含着淡淡的微笑,好似压根就没把这里的一切看在眼里,那云淡风轻的娴雅之姿,真是令人吐出一口老血来。

    等几人看完后,瑞祎这才又开口,看着他们三人笑着说道:“几位管事可看清楚明白了?”

    “是。”文乐和这会儿却没有底气闹事了,这位的确不是抢他们的饭碗的,现在换成他们端着她的饭碗了,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尤其是这样的事情,之前丝毫风声没有露出来,分明就是被人给压住了,想着方才班高格的举动,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只是明白又怎么样,现在他们还能撂挑子不干了不成?

    他们也是签了契约的,到期才能走人。

    “几位管事有什么疑虑可以尽管开口,我不希望以后这个马场里大家互相防备,内讧不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只能请三位另择高枝了。”瑞祎徐徐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是瞧不上我一个女人来管这个马场的。”

    “不敢。”文乐和铁青着脸说道,如果说之前他还能十分硬气的这样说,但是看到那文书之后,还有什么立场讲?

    “聪明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这个人素来不爱废话,今儿个就先把话说明白。我知道你们会想我一个连骑马都不会的女人,更不要说看马养马驯马了,什么都不懂的还能管好马场?我知道你们是这样想的,不止你们,只怕整个马场。或者是戎都别家马场的主子都会这样想,这会儿不知道多少人要看我的笑话,我心里明明白白。”

    明白就好,文乐和心里这会儿总觉得舒坦多了,至少不是个目光短浅之辈。

    “可那又怎么样?”瑞祎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看着他们说道:“就好比君主治国,他需要亲自去一个小县城铺路修桥,开垦农桑,造福百姓吗?不需要,他只需要委任一个县令就可。想要守住国家边防,君主需要亲自去边关守着吗?不需要,只要派一个将军即可。治国有文臣,打仗有武将。我接手这个马场,我不会骑马怎么样?我养马不是为了自己骑的,我是要卖给会骑马的人!我不会识马、养马、驯马又如何?这天下会的人多如牛毛,只要我有银子便能请来最好的人替我养马驯马识马。开马场为了什么?赚银子!我只要会赚钱足够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么一席话,竟然说的众人无言以对。

    文乐和明知道这话有些歪道理,但是他竟然一时间无法反驳,顿时愣在那里。

    班高格也真是开了眼界,他们狄戎人做事都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让人臣服,很少会有人像瑞祎这样讲歪道理。但是不得不说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她其实什么都不用会,只要有银子就能买来很多的奴才为她做事儿,她要做的确实只需要赚钱就好了。

    这话说的太直白,让人简直无力反驳啊。

    啧啧,这热闹果然好看,瞧着平时耀武扬威的文乐和几个人吃瘪,心里当真是十分畅快!都是为汗王效力的人,他们之间可也不是一直这样和睦的,偶尔也会互相咬一下以证存在感。以前大家拼的是武力,现在突然拼脑子了,这转变的太快有点适应不良啊。

    “文大管事可有什么话要说?”瑞祎知道这三人是以文乐和为首,擒贼先擒王,只要把他压服住了,其他的人就不足畏惧。

    文乐和定了定心,这才缓缓开口,“姑娘说的是,只是咱们这一行素来都是以马会友,以后大家谈生意的时候,人家骑马您坐车总会堕了几分威风,难免令人瞧不起。”

    “规则是强者所定,只要我万骑苑成为所有马场的领头羊,骑马也好,坐车也好,又有谁敢二话。说到底,文大管事不过是没有底气将万骑苑推到马场首领的位置上罢了。”

    众人:……

    “裴姑娘,您这口气也有些太大了,您以为养马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关绍一下子就怒了,“什么都不懂居然还敢大放厥词,简直是不知所谓。”

    养一匹马容易,但是养出一匹好马不容易,尤其是一匹纯血马更是难上加难。这几年追风马场已经将纯血马几乎捕猎殆尽,想要找一匹野生纯血马配种简直是难上加难。凡是懂马养马的,谁不愿意养一匹好马,只有那些空泛读书,纸上谈兵之辈,才会这样大放厥词,不知其中辛苦。

    农光亮此时也笑着说道:“裴姑娘怕是不知道咱们现在的情况,现在想要买一匹纯血马难上加难。想要捕猎一匹纯血马更是不可能,野生纯血马在狄戎几乎已经绝迹,就算是有也被追风马场圈养起来。没有好的血脉,我们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是……按照大燕的话来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听着大家讥讽的话,瑞祎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很郑重的点点头,“几位管事说的很好,那么你们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想要一匹纯血马是不是?”

    他们还以为这样的话能激怒这个大燕女子,谁知道人家八风不动,居然还能这样平和的把他们的态度转变成提出的条件。别的不说就这份忍耐力,也足以令人心惊了。

    农光亮咬咬牙,看着瑞祎说道:“是,追风马场能一直压着众马场一头,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们有纯血母马配种。以前野生纯血马只要多费些功夫,还是能找到一匹的,但是这几年已经被捕猎殆尽,就算是有也早已经逃离,没有纯血马,便诞育不出更好的马种。没有好的品种如何与人争锋,谁也不想被追风马场压在头上。”

    文乐和心里畅快,就看着瑞祎说道:“追风马场有一匹绝世好马,威武剽悍、追风掣电,据说此马首高八尺,能日行千里,其鬃曳地,龙颅虎脊,若此马振鬣长鸣,万马皆暗。马不在多,只此一匹牵出来,就足以震慑众人了。也许我这样说,裴姑娘怕是不能理解此马的好处,不过班将军能证明我此言无虚。”

    瑞祎自然听得出来文乐和话里的讥讽,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人,他费了这么多的口舌形容那马的威武之姿,只怕是说给了聋子的耳朵听,她听不懂啊。

    他是耻笑她。

    “始皇有七骏,为首者称为追风,赤电超光越影,奔雷蹑景逾辉。这追风马场以追风为名,确实艺高胆大。天下骏足非只有一追风而已,只因自己寻不到却断口无人能及,就这般气魄还想开马场?我还以为三位管事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尔尔,别人一匹马便震慑住你们的心魄,难怪这一年来万骑苑毫无作为。”瑞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三位管事,一字一字的说道:“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我能捉来一匹纯血马,你们又当如何?”

    谁说这大燕来的姑娘对马一无所知的?

    听了这话,要是再有人说裴瑞祎不知马,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直到这一刻,文乐和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的错误,极大的错误。其实才刚到的时候,只看到对方摆出这样的阵势,他就应该明白她是有准备而来,不应该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是要死要面子活受罪,故意摆一个大阵势来唬他们。

    有句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这裴瑞祎一开始倒是把话说得明白,言语中也点名她对马没什么研究,可是方才这话那个不懂马的能讲出来的?

    班高格听到这话差点蹦起来,但是心里也知道裴瑞祎不是一个开口妄言的女人,强压下心头的燥意,深吸一口气,这才稳住心神坐住了。

    纯血马这些年历经战乱已经渐渐地消失踪影,他们狄戎比不上塞外以马为生的牧族养马厉害,但是却也是对马十分推崇的国家。狄戎国内想要再找到纯血马简直是难如登天,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让追风马场独领风骚。可是听着裴瑞祎这话的意思,好像那纯血马就是水里的鱼儿,伸手一捞就能得到的。

    这可真是头疼死他了,这话说出口了,想要收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这下怎么办?

    班高格本来是来看热闹的,结果现在倒是让自己被人看热闹了。

    汗王知道了,只怕也要头疼死了。

    班高格坐立难安之际,文乐和三人也是被瑞祎这话给惊得半响没回过神来。文乐和是有些看不起瑞祎,但是也没想着把人家一个小姑娘挤兑的讲出这样的话来。毕竟他只是怕别人抢了他的饭碗,现在倒弄得有些下不来台了。做生意的人打擂台这个常见,但是自家人打个擂台伤脑筋动骨可是真的不划算了。

第106章 金戈铁马入梦来1

    谁说这大燕来的姑娘对马一无所知的?

    听了这话,要是再有人说裴瑞祎不知马,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直到这一刻,文乐和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的错误,极大的错误。其实才刚到的时候,只看到对方摆出这样的阵势,他就应该明白她是有准备而来,不应该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是要死要面子活受罪,故意摆一个大阵势来唬他们。

    有句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这裴瑞祎一开始倒是把话说得明白,言语中也点名她对马没什么研究,可是方才这话那个不懂马的能讲出来的?

    班高格听到这话差点蹦起来,但是心里也知道裴瑞祎不是一个开口妄言的女人,强压下心头的燥意,深吸一口气,这才稳住心神坐住了。

    纯血马这些年历经战乱已经渐渐地消失踪影,他们狄戎比不上塞外以马为生的牧族养马厉害,但是却也是对马十分推崇的国家。狄戎国内想要再找到纯血马简直是难如登天,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让追风马场独领风骚。可是听着裴瑞祎这话的意思,好像那纯血马就是水里的鱼儿,伸手一捞就能得到的。

    这可真是头疼死他了,这话说出口了,想要收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这下怎么办?

    班高格本来是来看热闹的,结果现在倒是让自己被人看热闹了。

    汗王知道了,只怕也要头疼死了。

    班高格坐立难安之际,文乐和三人也是被瑞祎这话给惊得半响没回过神来。文乐和是有些看不起瑞祎,但是也没想着把人家一个小姑娘挤兑的讲出这样的话来。毕竟他只是怕别人抢了他的饭碗,现在倒弄得有些下不来台了。做生意的人打擂台这个常见,但是自家人打个擂台伤脑筋动骨可是真的不划算了。

    文乐和这会儿也有些下不来台了,若是松了口,以后在兄弟们面前立不住脚,何以服人?若是不松口,真的应了下来,若是裴瑞祎找不到纯血马怎么办?

    两下都为难。

    看着文乐和蹙眉,瑞祎又问了一句,“大管事不敢与我赌一局?”

    文乐和这儿心里正上火呢,猛不丁的听到这一局,哪里还耐得住,立时就说道:“赌就赌,不知道姑娘怎么赌?”

    “简单,我赢你,从此以后你们三兄弟尽听我吩咐。若我输了,这马场的事情我再也不插手如何?”

    “好,一言为定!”文乐和一口应了下来。

    班高格想拦也拦不住了,只得叹口气,今日头风有些厉害。

    两下里还正经的写了文书,按了手印,并让班高格做了见证人。

    班高格被赶鸭子上架,一万次的骂自己来看什么热闹,这下好了,把自己搭进去了。

    签字的时候,班高格看向瑞祎,“我说,你真的要打赌?你这是自绝生路。”

    “不,我这是绝处逢生。”瑞祎浅浅一笑,好似信心十足。

    班高格嘀咕一句,难道还真的有把握不成?无奈之下,只得在文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得,回去后跟汗王一说,这下更热闹了。

    三个月的期限,寻找一匹纯血马,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若是这么容易,早被人找到了,还等着她去找?

    等到三位管事离开之后,班高格这才看着瑞祎说道:“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这样的事情都敢赌,你是真不懂得还是胆子太大?”

    瑞祎没想到班高格这样的激动,这事儿有什么好激动的?

    班高格对上瑞祎的眼神,就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一个傻子一样,瞬间觉得生无可恋,这女人怎么能到这个时候还给他这种眼神,简直……

    “第一,我胆子不大;第二,我不懂马,但是我懂做生意。”

    听着瑞祎的回答,班高格实在是没听明白,她到底解释了什么?是自己的智商太低了吗?

    对上班高格略显迷茫的眼睛,瑞祎叹口气,换了种说法解释道:“其实这事儿说难很难,但是说容易也容易,大家想事情的角度不同,所以做事情的结果不一样。对我来讲,这事儿我不是当成寻找你们口中难比登天的纯血马来做的,我是当成生意场上一个难题来解答。”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班高格还是不懂,人家再三解释自己还没听明白,他是这会儿是真的觉得自己的智商有问题。没遇到裴瑞祎之前他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一遇到他这脑子就不够用了呢?

    瑞祎被班高格问的哑口无言,这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看着瑞祎被自己反问的目瞠口呆的模样,班高格终于有那么点羞愧的意思了,连连摆手说道:“你别说了,我再也不问了。我就想知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不打算做什么。”瑞祎回道。

    “什么?你不是跟人打了赌,你什么都不做,三个月之后拿什么应约?”

    “我等别人来找我啊。”

    班高格:……

    高人的世界他不懂,叹口气,默默地离开了。

    回了王宫之后,班高格十分郁闷,就把自己的郁闷倒葫芦般的全都倒给了呼赤炎听,最后补了一句,“汗王,您说,好歹我也是一将军,怎么她说的话我就听不明白呢?”

    呼赤炎蹙着眉头,手中的笔搁下,看着班高格郁闷的都要撞墙了,难得一笑的脸勾起一个和缓的弧度,轻声说道:“胸有成竹之人,自然是高深莫测,你猜不透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您就明白她的意思?”班高格反问道,说的他好像傻子一样,别人都懂的事情他都不懂。

    “当然。”

    看着汗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班高格心里腹诽不已,切,都不说明白,肯定是也不知道,装高深莫测呢。

    作为一个称职的属下,班高格自然觉得要给自己的汗王留面子,也就没追问,只是叹口气说道:“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明明说的都是人话,怎么就是让人听不懂呢?

    “别伤心,把她放到战场上,你也可以装高深莫测。”

    这另类的话,诡异的安抚了班高格破碎的心,高高兴兴的出宫去了。

    汗王说得对,术业有专攻,他又不是经商的人。

    听不懂就听不懂吧,也不是多丢人的事儿。

    等到班高格走了,呼赤炎半响也没批阅公文,心里琢磨着这个裴瑞祎到底要做什么,耍什么花招呢?

    等到第三天,戎都忽然流传出来一个谣言,将瑞祎跟文乐和打赌的事情传的是沸沸扬扬,人所皆知,一下子便将才到戎都落脚的瑞祎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到了此时,呼赤炎忽然就有点明白瑞祎的意思了,原来竟是这样。

    瑞祎正在马场里巡视,鉴于她对马并不怎么了解,这些日子读书也只是看到的死知识,这两天有时间她就去马场里近距离的观察这些马。马厩里的味道十分的不好闻,瑞祎却没有嫌弃,日日前去,每次一呆就是三四个时辰,好似外头的流言与她无关一样。

    文乐和看到瑞祎又来看马,想了想就把手里的草料扔下就走了过来,对着瑞祎行了半礼,“姑娘。”

    “大管事,你也在?”瑞祎笑着与他打招呼,“你来的正好吗,我有个问题要问你,是不是马儿对自己周遭的环境十分的敏感?比如我若是换一种熏香,他们看我就跟看了一个陌生人一样。”

    看着瑞祎十分认真地态度,文乐和倒不好意思糊弄她,想了想就说道:“也不是这样的绝对,马的鼻子十分的灵敏,对于熟悉的味道更容易接近,对于不熟悉的味道有很强的防备。许是因为您衣裳的熏香过于强烈,所以这些马才会反应较为强烈些。”

    瑞祎就点点头,笑着说道:“书上说马对自己周围的一些都非常的敏锐,凭着鼻子能确定自己所处的地方以及接触的东西。”

    “是,要不哪来老马识途这一说。”文乐和笑道。

    “是这个道理。”瑞祎拍拍手,将手上的灰尘拍下去,这才又说道:“看来以后我得选一种最喜欢的熏香不能轻易更换了,不然每次来怕是都要被当成陌生人了。”

    听着瑞祎自我调侃,文乐和看着这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倒也有几分天真可爱。但是想起那日她跟他们的对峙,又不敢小瞧了她。想起这几日的事情,犹豫一下,还是说道:“打赌的事情,并不是我们三个传出去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瑞祎没想到他会来说这件事情,笑了笑说道:“我知道啊,因为是我让人说出去的。”

    文乐和:……

    “为什么?”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如果万一三个月之期她没有找到纯血马怎么办?岂不是要名声扫地,在戎都只怕是呆不下去了。做生意这一行,讲究的是个信誉。

    “我想赌赢啊。”瑞祎道,答了这一句就转开了话题,又开始跟他讨教关于马的事情。

    文乐和真是看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不过心里总算是松口气,也觉得有些意外,也没想着瑞祎会一口承认消息是她放出去的,一时间心里有些复杂。

    明明是个十几岁的丫头,却令人摸不清楚心思,倒是跟他们的汗王有些相似。

    呼赤炎到的时候,就看到瑞祎正在跟文乐和蹲在马厩前说话,看着两人的背影,呼赤炎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两人不是在打擂台吗?怎么还可以这样和谐的在一起说话,这有些奇怪啊。

    渐渐走进,就听到瑞祎正在问文乐和一些有关于识马的问题,两人正说到马的毛色识别。文乐和是识马的行家里手,说起来便是滔滔不绝,瑞祎在一旁听得认真,遇到不懂的地方便细心追问,两人一问一答,竟然一个发现他的都没有。

    这种被人忽略的感觉,当真是好些年没有过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次真是受益匪浅,多谢大管事不吝赐教。”瑞祎一直到肚子饿了这才察觉到天色已经晚了,“改天我请你吃饭,算是谢谢你的教导之恩。”

    “不敢不敢,姑娘思维十分敏锐,好些问题问的我都几乎答不上来,当真是惭愧惭愧。”文乐和连连摆手,心里也十分惊讶,没想到她居然能举一反三,有时候问的自己都差点哑口无言,好些年没有这种事情了。

    “您太谦虚了,大管事当真是良师益友,以后若有请教之处,还请不躲着我才是。”

    文乐和呵呵一笑,以后还要来问,那他还真要把以前学的东西再好好地看一遍才成,不然再被问个哑口无言,更丢人了。

    “当然,当然不会。”

    两人从马厩里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外头的呼赤炎,文乐和立马上前行礼,“属下参见汗王。”

    “起来吧。”呼赤炎点头,眼睛却看向了躲的自己有些远的瑞祎,就看着她问道:“你跑那么远做什么?”

    “马厩里呆了一下午,身上有不雅之气。”瑞祎真是从没想到自己能这样有耐力在马厩这种味道相当腌臜的地方呆这么久,还能颇有兴趣的研究马,这在大燕是绝对不会的。养马的小厮那都是最低等的工作,又因为气味腌臜,寻常都不许轻易靠近内宅的。

    呼赤炎闻言一愣,瞬间就明白了,“那你先去忙,回头我有话跟你说。”知道她肯定要去沐浴更衣,呼赤炎也不拦着她。

    瑞祎就对他笑了笑,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转身走了。

    文乐和看着这一幕心里当真是震惊不已,他们汗王什么时候待一个人这样……和气了。之前看着班将军的态度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这会儿却有些冷汗淋淋,一时间摸不准这次的事情汗王会不会发怒。

    等到瑞祎走远了,呼赤炎看着文乐和,面上的柔情顿时消失殆尽,又恢复一贯的姿态,“这次的事情怎么回事?”

    文乐和心里叫苦,又不能说他们心里的小算盘,只得紧着头皮说道:“我们也是担心裴姑娘一个小姑娘管不好马场,这才想试一试,请汗王恕罪。”

    “外头的流言是怎么回事儿?”

    “是裴姑娘自己放出去的,这事儿属下真的没做,我之前刚问过裴姑娘,她承认是自己放出去的,属下也不晓得她到底要做什么。”文乐和连忙回道。

    呼赤炎听到这一局,心里的猜测这才落了地,看来他想的没错,这个裴瑞祎就不爱走寻常路。许是猜对了她的心思,这会儿呼赤炎的心情挺好,看着文乐和也有几分顺眼,就说道:“下不为例,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清楚得很。这次就饶你一次,若再有下次……”

    “属下不敢。”文乐和要是知道他们汗王对裴姑娘这样维护,杀了他也不敢跟他作对啊。这事儿都怪班高格,这厮小心眼一句都没提,怕是就等着看他的笑话呢,太可恶了!

    呼赤炎冷哼一声,看着文乐和满头的冷汗,知道他是真的怕了,这才又问道:“追风马场那边有什么举动?”

    “自从外头起了流言之后,属下一直派人盯着追风马场。只是没想到这次对方很是沉得住气,并没有任何的举动,属下猜度着他们想来怕是想要隔岸观火呢。”

    “亏你心里明白,还做这样的事情。”呼赤炎冷声说道。

    文乐和吓得腿都软了,这不是当初被裴瑞祎一逼一将,事情就到这一步了,他也不想玩这么大的啊。但是他不能狡辩,汗王最讨厌没担当的男人,硬着头皮把错全都认了下来。

    “若是真的有什么不妥之处,你暗中托一把。”

    “是。”文乐和满头冷汗,知道汗王还要用他这才放了心,不就是让他暗中帮着裴瑞祎找马,他帮,帮就是。

    但是他真不敢保证能找到啊。

    想到这里就把自己的为难之处讲了出来,叹口气说道:“这事儿真的是太难了,纯血马有多难找,人尽皆知。去岁属下连深山里都趟了一遍,连根马毛都没看到。”

    “你放心,她说找得到,就一定找得到,你别乱了她的计划就是。”说完呼赤炎就抬脚往瑞祎的院子走去。

    打乱计划?天可怜见,她连人家的计划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还打乱什么?听着汗王的意思,让自己暗中襄助,还不能明着来,哎哟,这事儿真是……

    看着汗王的背影越走越远,文乐和这才想起一个问题,汗王怎么就这么有把握裴姑娘能找到纯种马?

    瑞祎沐浴更衣完毕,等到头发都擦了半干,这才松松的绾了一个发髻走出来。就看到呼赤炎正背着手打量她的大厅,披了氅衣走过来,就问道:“有什么好看的,这些你又不是没见过。”

    经常偷偷摸摸潜入大燕的人,对于大燕相当的了解人,是不会对这样的摆设有任何的奇怪的。

    “你这一招先声夺人用的不错。”,

    瑞祎听到他一语就拆穿自己的用心,轻哼一声,这才说道:“你倒是看得明白,那有什么办法,我一个小女子想要压服人。自己气势不够,只能东西来凑了。”

    她年龄太小,压不住人,气场是要随着人的阅历增加的,那是从骨子里头浸出来味道。

    她现在做不到哪一步,只能用最肤浅的这一招,以物压人了。

    听着瑞祎的语气十分的轻松,少有跟自己对话的时候是这样的,可见她这会儿心情极好。呼赤炎转过身来看着她,才刚出浴的女孩身上还带着香露的味道,肤色透着红晕,一头黑发还带着几分水汽。那面上的肌肤如牛乳般洁白,纵然瑞祎浑身上下裹得十分的严实,还是令人觉得不自在,让他不由得转开眼睛,这会儿倒是难得觉得有几分尴尬。

    好像他来的不是时候。

    瑞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当,毕竟她是穿戴好里里外外裹得厚厚的才出来的。若说有一点不妥的话,就是头发没有全弄干而已。此时大厅里已经燃上了火盆,烧的暖和起来,也并不觉得冷。

    听则瑞祎的话,微微侧身的呼赤炎又回过头来看着她说道:“打赌的事情你是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的?”

    瑞祎知道他一定会问这个的,坐下后靠着火盆近一些,这才说道:“我做事情从来没有一时兴起的。”

    果然!

    呼赤炎缓步走过来在瑞祎对面坐下,并未看向她,而是看着火盆,通红的火光映的他的面容泛着几分红色,问道:“你是想把荣家给钓出来?”

    瑞祎一震,惊讶的盯着呼赤炎,万万想不到他居然会看穿她心底深处所想的事情,嘴上却说道:“为何这样说?”

第107章 金戈铁马入梦来2

    瑞祎就对他笑了笑,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转身走了。

    文乐和看着这一幕心里当真是震惊不已,他们汗王什么时候待一个人这样……和气了。之前看着班将军的态度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这会儿却有些冷汗淋淋,一时间摸不准这次的事情汗王会不会发怒。

    等到瑞祎走远了,呼赤炎看着文乐和,面上的柔情顿时消失殆尽,又恢复一贯的姿态,“这次的事情怎么回事?”

    文乐和心里叫苦,又不能说他们心里的小算盘,只得紧着头皮说道:“我们也是担心裴姑娘一个小姑娘管不好马场,这才想试一试,请汗王恕罪。”

    “外头的流言是怎么回事儿?”

    “是裴姑娘自己放出去的,这事儿属下真的没做,我之前刚问过裴姑娘,她承认是自己放出去的,属下也不晓得她到底要做什么。”文乐和连忙回道。

    呼赤炎听到这一局,心里的猜测这才落了地,看来他想的没错,这个裴瑞祎就不爱走寻常路。许是猜对了她的心思,这会儿呼赤炎的心情挺好,看着文乐和也有几分顺眼,就说道:“下不为例,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清楚得很。这次就饶你一次,若再有下次……”

    “属下不敢。”文乐和要是知道他们汗王对裴姑娘这样维护,杀了他也不敢跟他作对啊。这事儿都怪班高格,这厮小心眼一句都没提,怕是就等着看他的笑话呢,太可恶了!

    呼赤炎冷哼一声,看着文乐和满头的冷汗,知道他是真的怕了,这才又问道:“追风马场那边有什么举动?”

    “自从外头起了流言之后,属下一直派人盯着追风马场。只是没想到这次对方很是沉得住气,并没有任何的举动,属下猜度着他们想来怕是想要隔岸观火呢。”

    “亏你心里明白,还做这样的事情。”呼赤炎冷声说道。

    文乐和吓得腿都软了,这不是当初被裴瑞祎一逼一将,事情就到这一步了,他也不想玩这么大的啊。但是他不能狡辩,汗王最讨厌没担当的男人,硬着头皮把错全都认了下来。

    “若是真的有什么不妥之处,你暗中托一把。”

    “是。”文乐和满头冷汗,知道汗王还要用他这才放了心,不就是让他暗中帮着裴瑞祎找马,他帮,帮就是。

    但是他真不敢保证能找到啊。

    想到这里就把自己的为难之处讲了出来,叹口气说道:“这事儿真的是太难了,纯血马有多难找,人尽皆知。去岁属下连深山里都趟了一遍,连根马毛都没看到。”

    “你放心,她说找得到,就一定找得到,你别乱了她的计划就是。”说完呼赤炎就抬脚往瑞祎的院子走去。

    打乱计划?天可怜见,她连人家的计划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还打乱什么?听着汗王的意思,让自己暗中襄助,还不能明着来,哎哟,这事儿真是……

    看着汗王的背影越走越远,文乐和这才想起一个问题,汗王怎么就这么有把握裴姑娘能找到纯种马?

    瑞祎沐浴更衣完毕,等到头发都擦了半干,这才松松的绾了一个发髻走出来。就看到呼赤炎正背着手打量她的大厅,披了氅衣走过来,就问道:“有什么好看的,这些你又不是没见过。”

    经常偷偷摸摸潜入大燕的人,对于大燕相当的了解人,是不会对这样的摆设有任何的奇怪的。

    “你这一招先声夺人用的不错。”,

    瑞祎听到他一语就拆穿自己的用心,轻哼一声,这才说道:“你倒是看得明白,那有什么办法,我一个小女子想要压服人。自己气势不够,只能东西来凑了。”

    她年龄太小,压不住人,气场是要随着人的阅历增加的,那是从骨子里头浸出来味道。

    她现在做不到哪一步,只能用最肤浅的这一招,以物压人了。

    听着瑞祎的语气十分的轻松,少有跟自己对话的时候是这样的,可见她这会儿心情极好。呼赤炎转过身来看着她,才刚出浴的女孩身上还带着香露的味道,肤色透着红晕,一头黑发还带着几分水汽。那面上的肌肤如牛乳般洁白,纵然瑞祎浑身上下裹得十分的严实,还是令人觉得不自在,让他不由得转开眼睛,这会儿倒是难得觉得有几分尴尬。

    好像他来的不是时候。

    瑞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当,毕竟她是穿戴好里里外外裹得厚厚的才出来的。若说有一点不妥的话,就是头发没有全弄干而已。此时大厅里已经燃上了火盆,烧的暖和起来,也并不觉得冷。

    听则瑞祎的话,微微侧身的呼赤炎又回过头来看着她说道:“打赌的事情你是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的?”

    瑞祎知道他一定会问这个的,坐下后靠着火盆近一些,这才说道:“我做事情从来没有一时兴起的。”

    果然!

    呼赤炎缓步走过来在瑞祎对面坐下,并未看向她,而是看着火盆,通红的火光映的他的面容泛着几分红色,问道:“你是想把荣家给钓出来?”

    瑞祎一震,惊讶的盯着呼赤炎,万万想不到他居然会看穿她心底深处所想的事情,嘴上却说道:“为何这样说?”

    宽敞的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炭火烧得正旺,红彤彤的火光映照的整间屋子都染上了几分暖色。瑞祎对上呼赤炎的眸子,在火光下那双蓝眸褪去了往昔的锐利,微微上挑的眼角反倒给人一种温暖的笑意。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为何,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似乎一下子搬开了,瑞祎移开目光看向一旁,她心里是不想荣家安安稳稳的在燕都呆下去。若是以前两家互不相犯的时候,她犯不着因为自己失去了一门亲事怨恨别人。失败者不能把失败的借口强加到别人的身上,但是荣家做的一切的手段,都是导致她如今回不了大燕的罪魁祸首,若是她真的不想着为自己讨个公道,那也就不是裴瑞祎了。

    不过这事儿也怪不得她,若是荣家安分守己的呆在大燕,她哪有机会算计他们。可惜荣家从下狠手除去她一个其实并不妨碍他们的弱女子的手段来看,她就知道他们在狄戎只要有机会就不会放过自己的。所以索性趁这个机会把荣家钓出来,真好也能让她报了一箭之仇。

    荣家在狄戎,是有自己的私蓄力量的。

    “你虽然生在深闺,可是性子里却格外的倔强跟自傲,你从不相信这世上有无付出便有回报的事情。所以很小的时候你就会明白只有跟侯夫人处好了,你才能有更好的生活跟前程,你那么多的姐妹,除了嫡出的大姐,没有一个人能敌得了你在侯府的地位可见一斑。你生性善良却也睚眦必报,你善于谋划却也明白分寸为何,你善于索取也懂得有舍有得。你的付出跟你的索取都是你心里谋算好了的,不多付出一分,也不多索要一分。这世上如你这般的人当真是不多见,所以荣家欠了你的,只要有机会必然会让他们吃点苦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裴瑞祎,你这样活着很辛苦吧?”

    明明两人还是陌生人,但是这一刻瑞祎却觉得呼赤炎就好像是她心里的一颗虫子,知道她所想的任何东西。就算是侍奉了她十几年的丫头凌霄跟木荷都不会这么了解她,这会儿涌上心头的竟然不是恐惧,而是不解。

    呼赤炎这样的男人跟周沉毅是不一样的,周沉毅善于隐忍,善于舍弃,他能扔开所有他不能要的东西去换取他想要的东西。就比如她,她心里其实明白周沉毅不是对她一无所觉,可是他仍旧扔开她跟荣家联姻,她不恨他,也不怨他,只是有点伤心罢了。他曾救过她的命,也曾送她琉璃盏,他们总会在无意中相遇然后分开,他们有缘却无分。

    呼赤炎这个人瑞祎的感觉就复杂多了,自从来了狄戎,从尉大娘口中知道了很多关于他的事情,这些都是狄戎耳熟能详的故事。

    他出生时被命定为天煞孤星,刑克六亲,凶恶残暴,孤鸾寡宿,寂寞之命。三岁那年,克死生母,一双黑眸一夜之间换成蓝眸,举国震惊,视为妖孽。六岁那年,克死长兄,帝君大怒将其囚禁深宫。七岁那年,克死幼弟,帝君将其逐出皇宫,离群索居。十岁那年,帝君病重,疑其克他将他赶往不毛之地终生不得回朝。十八岁那年,帝君驾崩,他率军逼宫,叔伯兄弟三死两伤,踏着众人鲜血尸骨,坐上了九龙之座。

    云泽城就是当年他被驱逐到的不毛之地,但是他最终将那里变成了繁华富庶的地方。许是因为在云泽城呆过的缘故,她能感受到在云泽城的呼赤炎身上就多了很多的情感,在那里他对每一个百姓都很亲善,跟那里的人熟悉到大家见到他就跟见到隔壁邻居一样。可是回到戎都之后,瑞祎就察觉到属于人性温暖的部分再也看不到了,她看到的还是那个在大燕见到的那个呼赤炎。

    她没有办法想象,他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她听尉大娘讲,他的眼睛一开始并不是蓝色的,而是跟大家一样都是黑色的。三岁的时候中了剧毒,他生母玉夫人为了救他吸走他身上的剧毒,自己中毒身亡,呼赤炎也因身体内余毒侵害,眼睛受了损伤,一夜之间由黑变蓝,更坐实了他妖孽之名。

    六岁被囚禁,七岁被住处皇宫,十岁被赶往不毛之地,可是十八岁的他却带着数万铁骑踏平皇宫登基为帝。

第108章 金戈铁马入梦来3

    所以,呼赤炎这样的男人,心志坚定,心狠手辣,他是一个目标极强的人。瑞祎在知道他生长环境、成长故事之后很难相信这样的男人,居然当初会在小青山饶她一命。后头发生的事情,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谁能想到他为了救她一命会拿出四座城池来换她,当初她还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但是后来知道是自己想错了。

    许是因为这样,瑞祎面对着呼赤炎倒没有那种拘束之感了,反正他对自己没什么想法。

    一直到现在,听着呼赤炎方才说出的话,瑞祎才恍然明白过来,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了解,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瑞祎心中惊讶如同海啸般袭来,呼赤炎到底查了她多少的事情。

    “想要查清楚一个人,只要你有心便能做到。”呼赤炎也没遮掩,“当初小青山顶上周沉毅护着你挡住我的脚步时,我便想要知道他护着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个人,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查你的一切。”

    从呼赤炎口中听到周沉毅的名字,瑞祎有种很古怪的感觉,“就为这个你就要查我?”

    “是,周沉毅这个人与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能让他主动护着的人,我想一定是一个不太简单的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我这样讲,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小人?不过呢,没关系,不管你怎么想,我都还会这样做。这件事情换到周沉毅的身上,我相信他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我们是同一类人,任何机会都不会放过的人。”

    他们之间却是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但是不同的地方更多。瑞祎裹了裹身上的衣裳,看着炭盆中燃烧的火焰又问道:“那后来我发现你们的秘密,为什么要放我一命?”

    呼赤炎闻言就看了一眼瑞祎,思量一会儿,这才说道:“理智上讲周沉毅能信得过的人,我想你应该不会乱说的。既然如此,何必要你的命,我又不是那滥杀的人。”

    就为这个?瑞祎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想着他的话蹙蹙眉又问道:“除开理智之外呢?”理智上讲是这样的,也就是还有理智之外的东西,那是为什么?

    “更简单啊,我不想杀你啊,杀人也要费力气的。”

    瑞祎:……

    她觉得简直是不能好好交谈了,瞪了呼赤炎一眼,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不由得被自己给气笑了。说起来,好像在呼赤炎面前渐渐的她真的是很少去压抑自己的本性,总是不知不觉的就慢慢的变得有些放肆起来。

    跟他在一起,一开始对其不了解,总觉得有些恐惧,但是慢慢的相处下来,她发现她认识的呼赤炎跟传闻中的那个冷血无情,脚踏白骨,凶暴残虐的人完全是两个样子。人前人后两张皮,也就造成了她越来越不怕他,好像在他面前什么话都能讲一样。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那后来你用四座城池换我的命,真的只是为了还当初的那份情?其实认真说起来,你没杀我是我欠了你的情,当时你那样说是有些本末倒置的。”瑞祎当初问过之后,后来细细思量,就发现是有些说不通的。

    呼赤炎似笑非笑的看着瑞祎,早就猜到她一定会发现这里头的猫腻,没想到今儿个给问了出来,“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如何?真话又如何?”

    “假话嘛,就是之前我跟你讲的,瞧,我那样一说是不是觉得我男人大丈夫,气概无双啊。”

    瑞祎:……

    “真话嘛,反正那四座城池我目前之力也守不住,早晚要还给人家的,顺手牵羊的救你一命还能让你感恩戴德多好,嗯,只是顺手而已。”

    瑞祎:……

    看着瑞祎瞬间有些乌黑的脸,呼赤炎哈哈一笑,“看吧,真话不能说。这世上的人没几个爱听真话的,真话嘛往往不好听。”

    “也不能这样说,芸芸众生,我虽只是沧海一粟,但是能让汗王你顺手牵羊的给救回来,那也是我的运气,别人未必都有我这运气。”

    “是,你这运气还真是一般人追不上的。”能几次三番的与他遇上,这运气确实难得。

    瑞祎看着呼赤炎,“有没有人对你说,你这个人很会说话。”

    呼赤炎摸摸下巴,“那倒没有,我经常听别人背后说我不爱说人话。”

    瑞祎瞬间沉默了,谁能来告诉她,传闻中的狄戎王私下里的性子竟是这样的不靠谱吗?

    看着瑞祎不说话了,呼赤炎就闷笑起来,真是不经逗。不过,裴瑞祎这个人还真是有意思,跟她在一起说话做事,总会让他很放松,很自在,就好像他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觉得是很正常的。若是以前这样也就算了,但是他已经通过尉大娘的口让她知道了自己在狄戎曾经被人传扬的一切,可是也没见她见到自己避如蛇蝎,甚至于连一丁点的异样都没有。

    他也很好奇,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有别的想法。

    “来了狄戎这些日子,想必你也听说了我的很多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瑞祎正端过茶盏喝茶,听到这句愣了一下,侧头看想呼赤炎,“汗王还会在乎别人的看法?”这样的男人若是在乎别人的看法,是不会走到这一天的,他们这样的男人,是不会把别人的想法加到自己身上的,怎么回去在乎这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好奇,你说说看。”

    瑞祎轻轻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这才说道:“这个世上大家都宁愿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我眼中看到的你跟传闻中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干嘛去在乎别人口中的你是什么样子的,我只要知道在我面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就足够了。再者说了,你眼中的我,也不是大燕别人眼中的我,也没见你视我不同。如你我这样的人,有一点是一样的,我们都是相信自己更多的人,所以我们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别人的耳朵。”

    说完这一局,瑞祎自己也是一愣,忽然就轻松的笑了,原来如此,难怪自己在呼赤炎面前会轻松很多,竟是因为这样。之前自己当局者迷,这会儿他一问自己认真一想,反而通了。

    呼赤炎望着瑞祎,面上的笑容渐渐地散去,神态倒是比之前更认真了些,“你这说法倒是有趣,不过细细一想,还真是如此。”

    可不是这样吗?对着周沉毅跟祝彦章的时候,她总是想让自己给对方留下最美好的一面,为什么?因为自己后半生的希望可能会在对方身上系着。她想让对方见到最美好的自己,希望他们能珍惜能善待能对自己好,那种小心翼翼的心情,真的很累。可是自己对呼赤炎没有什么期盼,没有什么要求,自己无所谓他眼中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相处起来反而其实更轻松。

    因为没有期望,就没有要求。

    更何况相处下来,她也渐渐的发现呼赤炎这个人跟自己一样,人前人后两张皮,大家都是伪装人,都知道对方披着一张皮,反而不在乎被对方发现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许是因为这个,他们反而能在对方面前比较轻松。人前压抑的太狠了,人后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这才发现不用伪装是个很轻松的事情。可以无所顾忌的说话,可以毫无形象的坐卧,那种没有加锁的空间真的很舒服。

    所以,自己跟文乐和立了赌约,班高格急得要跳脚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是呼赤炎却能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懂她,知她,明白她要什么。

    你说,在这样的聪明人面前还要伪装,岂不是要累死了。

    “在对自己没有威胁,没有敌意,没有未来共同目标,没有眼前利益捆绑的人面前,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放松点呢?”

    “有道理。”

    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你对以前的我有没有好奇心?如果你要问也许我会回答。”

    “没有啊,没有想问,也没有好奇以前的你。我不喜欢去揭人的伤疤,我更好奇以后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你这个人跟别人真的很不同。”呼赤炎看着瑞祎的神色有些复杂,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样心思通透的人。

    “认识我的人都会这样夸我,换个有新意的夸来听听。”

    呼赤炎先是一愣,随即大笑,“怎么会有你这样厚脸皮的人。”

    “这世上先有丈量别人脸皮厚度的人,才会有脸皮厚薄之分,你不怪你自己行为怪癖,倒怪别人脸皮厚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也太霸道了。”

    尉大娘在木楼下都能听到他们汗王爽朗的笑声传来,站在那里好半响没回过神来。随即脸上就露出几分笑意来,伸手捣了捣班高格,说道:“我伺候汗王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这样笑过,看来你说得对,汗王是真的喜欢裴姑娘呢。只是我看着裴姑娘对汗王好像没那个意思,这可真急人。”

    班高格此时心情也格外复杂,听着尉大娘的话,先叹口气,然后再说道:“可不是嘛,所以你在裴姑娘面前多多说说汗王的好,多讲讲他以前受苦的日子,女人嘛总是最爱心软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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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礼介绍:
他出生时被命定为天煞孤星,刑克六亲,凶恶残暴,孤鸾寡宿,寂寞之命。
三岁那年,克死生母,一双黑眸一夜之间换成蓝眸,举国震惊,视为妖孽。
六岁那年,克死长兄,帝君大怒将其囚禁深宫。
七岁那年,克死幼弟,帝君将其逐出皇宫,离群索居。
十岁那年,帝君病重,疑其克他将他赶往不毛之地终生不得回朝。
十八岁那年,帝君驾崩,他率军逼宫,叔伯兄弟三死两伤,踏着众人鲜血尸骨,坐上了九龙之座。
他是狄戎国最富传奇色彩的帝王。
他是凶恶残暴六亲不认能征善战的帝王。
他是天子一怒浮尸千里血流成河的帝王。
国师预言,他是天煞孤星、孤鸾寡宿,注定一生孤寂无人相爱之命。
直到有一天潜入大燕,他遇上一个不应该几次三番总遇到的女人,顺安侯府宅门闺秀燕都第一美人裴瑞祎。
缘分这种东西,就连冷硬不屑粗狂如他,一旦踏入了命运的转盘,就只能任其摆布,无力抵抗。
***
顺安侯府的小姐们个个美名远扬,九小姐瑞祎更是名声鹊起,冠盖京华。
作为待价而沽用以联姻的庶女,裴瑞祎表示一定为自己谋一个锦绣前程。
第一次见面,她送他好大一颗珠,他不解,问何意。
她道:王爷有眼无珠,我给你补上!
第二次见面,她送他好大一拥抱,他愤怒,讨公道。
她道:美人投怀送抱,你应感到荣幸!
第三次见面,她恃美行凶夺了他初吻,他视她如猛兽,避之如蛇蝎。
她道:王爷别闹了,快娶我回家。
最终他未迎她回家别娶佳人,而她另许他人闺中待嫁。
很多年后,他忆及当初,泪落于枕,“如果时光能倒流,我愿以江山为聘,天下为礼,迎你归家。”
裴瑞祎也只淡淡一笑,只可惜世事没有如果!江山为聘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为聘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为聘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