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57
“那是。”皋雁凌还挺得意。
瑞祎就看着皋雁凌问道：“那她有没有说别的什么，有没有对你说为了什么事儿要见我？”
“她说你们之间有些误会，需要当面说清楚。我呢不知道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我把话带到了。”说完就看着瑞祎，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反正认为你不去最好，现在外头不太平，虽然我瞧不明白但也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瑞祎闻言沉默一下没有立时说话，旁边的淳于珊反而直接说道：“我也觉得不要去剪得好，招尔卉能有什么好心思，她身后还有个湛意蕴更了不得。”
“这事儿我想想。”瑞祎就道，“那她有没有说时间地点？”
“没说，估计也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你要想去我就跟她说一声，不想去的话就算了。”
“我过两天再给你消息，这件事情急不得。”瑞祎觉得还是要先问问招尔凌，看看她知不知道招尔卉有什么打算。
“我不急，又不是我要见你。”
瑞祎摇头浅笑，皋雁凌这样的性子，作为陌生人极容易得罪人。但是大家越来越熟了，倒是觉得这样的性子最好，直来直去的爽快。
“裴姐姐，我听我哥说观星局那边好像出了点事儿。”淳于珊看着瑞祎就道。
观星局？
“出什么事情了？”瑞祎没听到关于这里的消息，不过上次奇勋倒是说过，观星局那边是有国师当年的存档。好像有一部分是关于呼赤炎的，奇勋在观星局的时候想要去查，都被国师给挡了，然后就出现了中毒的事情。现在这个时候观星局出了事情，瑞祎自然是十分好奇的。
“据说是丢了东西。”
“丢东西？”瑞祎挑挑眉，这事儿可就有些意思了，就是不知道丢的是不是奇勋想要找的东西呢，“是真的丢了，还是贼喊捉贼？”
皋雁凌又跟听天书一样了，翻个白眼，也未插嘴。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听我哥讲好像丢的都是一些陈年的存档，具体的我哥也不清楚。观星局那是国师的地盘，有些消息不好打听。”淳于珊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关节是瑞祎想要知道的，她知道的确实不多。
瑞祎就点点头，“没事，我就随口一问。”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呼赤炎下的手倒是不令人吃惊，毕竟有了奇勋中毒在前，然后紧跟着观星局丢东西，在这期间淳于恒致力于打击国师一脉，弹劾的折子跟雪花一样。国师必然是焦头烂额，如此呼赤炎才会有机可乘。
瑞祎猜的的确不错，因为奇勋中毒一事，让呼赤炎很是震怒，索性就直接下了手强抢。让淳于恒加大力度牵制国师的视线，这边研究好战略，以及想要的东西到底藏在何处，一切准备妥当，直接下手抢走了。
当年观星局的好些存档，都是跟呼赤炎的批命有关系。这也是呼赤炎这辈子都无法解开的一个心结，他有时也会在想，会不会国师其实说的是真的，不然到最后他身边剩下的亲人几乎没了。如果自己真的是这样的命，那么瑞祎嫁了自己，会不会也跟着受伤害？
人呢，有的时候钻了牛角尖，往往就不会轻易的拔出来。
一大堆的陈年旧档摆放在宫室里，呼赤炎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桌子上一摞一摞的还带着灰尘的册子。
情绪奔涌而出，呼赤炎伸手拿起一本，拂去上面的灰尘，久久没有掀开。
………
瑞祎那日听了皋雁凌的话之后，到了下午就派人去给招尔凌送了信儿。一直到三天后，招尔凌那边才有消息传来，招尔卉想要见她是真的，但是没打听到这里头有没有别的安排。
也就是说，招尔凌那边其实没有实质性的线索提供给她。也由此可见，这次的见面招尔卉准备的很是周密，连招尔凌都打探不到任何的消息，可见这件事情的不同寻常。
瑞祎从来不是一个莽撞的人，遇到这种情况，在没有非去不可的情况下，她是不愿意轻易涉险的。
让人去告知了皋雁凌回绝了招尔卉的邀约，瑞祎这才安下心来。
到了晚上的时候，瑞祎用过饭回到自己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坐在那里的呼赤炎还真是吓了一跳。抚着心口看着她，“你这神出鬼没的怪吓人的，怎么也没说一声就出现了。”
呼赤炎看着瑞祎走进来，半靠在瑞祎寻常爱坐的软榻上，定定的瞧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感觉好久没见你了，来看看。”
瑞祎板着手指数了数，“可不是好久了吗？都一个多月了。”
男未婚女未嫁的，再加上她现在住在家里，自然是比不得在马场的时候方便。瑞祎提了铜壶架在红泥小炉上烧水，将炭火拨一拨让它烧得旺一些，又把茶具摆出来，便忙着边说道：“我还以为你还要等一段时间才来看我呢。”
“为什么？”呼赤炎起身问道，帮瑞祎把诺大的茶盘搬过来放在桌上，又拉着瑞祎在自己身边坐下，随口问道。
“不是很忙吗？”瑞祎笑道，观星局才出了事儿，这时候应该是呼赤炎最忙的时候吧。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看到他。
“是有些忙，只是忽然很想见你，就来了。”
瑞祎的面庞就爬上丝丝红晕，“嗯，想来就来吧。”“所以我就来了。”
呼赤炎的话让瑞祎虽然很欢喜，但是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难道是遇上什么难题了？应该也不会，有淳于恒、班高格、奇勋等人鼎力相助，就算是有什么问题也不会让他为难的。
一时间想不到原因，瑞祎也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就笑着说道：“我听珊珊说，观星局那边出了点事儿。”
“……你知道了？”
呼赤炎的声音里就夹了几分暗沉，瑞祎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嗯，这又不算什么绝密的消息，不过是珊珊早一步告诉我了而已。”
“你相信天命吗？瑞祎。”
瑞祎愣了一下，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最后笑着说道：“这话我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天命这种东西虚无缥缈，谁也不知道也不敢确定，谁的命就是天命。”说到这里瑞祎的话头一顿，忽然就明白过来呼赤炎今晚上怪怪的原因所在。
转过头去直视着他，瑞祎一本正经的说道：“天命虚无飘渺，被世人所神化。我不敢说这世上没有天命，但是我却不会妥协于天命。是天命如何，不是天命如何。你看看我，出生于锦绣勋贵之家，若是如天命，我便应当在大燕做我的侯府贵女，寻一门良缘，成亲嫁人，然后抚育子女终其一生。可是呢，我现在却完全是背道而驰，这是天命吗？我不敢说是不是天命，但是我敢说如果不是我心性坚韧，我是撑不到今天的。纵然这世上有天命，但是也要看那人有没有福气能背的动这天命。”
听着瑞祎这话，呼哧谈有种心头豁然开朗的感觉，“我今天一直在想，当年国师为我批命，我六亲几乎断绝，忍不住的就去想，如果你嫁了我，会不会也会被我所克……”
“那你可真是多想了。”瑞祎直接打断他的话，“若没遇上你，谁又能知道我现在如何呢？我一直认为，遇上你是我今生最好的天命。”
遇上你是我今生最好的天命……
呼赤炎看着瑞祎极其认真的眼睛，知道她这话是用心在说，“忽然觉得我今天有些犯傻。”
“难得傻一回也挺好的，不要被被人看去就成了。”瑞祎知道呼赤炎自己一直有个心结，那就是国师给他的命格，只是没想到会忽然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情绪，就算是如城墙般坚实的男人，也会有那么一瞬间的软弱。
瑞祎很高兴，在这种时候他不是躲起来，而是来找他。
呼赤炎低头闷笑，“好。”
两人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呼赤炎而是提到了奇勋，“据说是身体好了很多，我还听闻你给送去了不少的珍稀药材。”
“是穆子安问我这边有没有，毕竟我们大燕过来的人，对于这些东西都是经常会在家备一点，也是他运气好。”瑞祎摇头浅笑，“你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淳于恒。”
瑞祎知道这两人一直不对付，起身泡茶，开口说道：“还以为淳于大人才没有闲工夫管这些，看来倒是我错了。”
呼赤炎笑了笑，看着瑞祎手执铜壶汤壶冲茶，就听着瑞祎又说道：“招尔卉托了皋雁凌给我递消息想要见我，但是我给拒了。”
“嗯，没必要见的人，就不用见了。”呼赤炎随口说道，“招家现在有些乱，淳于恒弹劾的一人，跟招家很是有些关联，来找你也不意外。”
“是吗？”瑞祎还以为招尔卉是为湛意蕴跑腿，现在听着呼赤炎这样讲好像不是啊。
瑞祎毕竟来狄戎的时间不长，在这里认识的人其实并不是很多，而且对于各家族之间的陈年旧事所知更是少得可怜。之前招尔卉跟湛意蕴的狼狈为奸瑞祎是知道根由的，不就是因为她嘛。可是现在忽然说道招家可能在很多年前就跟国师有勾结，这件事情可真是让瑞祎有些吃惊。
第264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59
这日她闲来无事，就想着来大夫人这里刷刷感情，不想就遇上了前来告状的尉大娘。这样的景可真是难得遇见，二夫人自然是不肯错过的，杵在那里不肯走，大夫人也不好当着尉大娘的面赶人，想来尉大娘能当着二夫人的面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谁知道尉大娘把事情的经过这么一讲，大夫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连忙安慰尉大娘，让人奉上茶点来，笑着说道：“我们九丫头就是这个性子，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她身上穿的戴的哪一样不是我亲自给她挑选的，在这些事务上她是真的能躲就躲，就是辛苦您了，劳您还要跑一趟。要不这样吧，九丫头不耐烦弄这个，我来给说说她的喜好怎么样？”
能有人给她指点明路，尉大娘自然是求之不得，满脸的欢喜，忙说道：“这可真是让您受累了，我跟您说，汗王反复叮嘱奴婢一定要让大姑娘满意才成。我这才问了一小半，大姑娘就直接撂挑子不干说着了，我这回去也没办法交差。夫人您肯指点奴婢，那可真是奴婢的造化了。”
“可别这样说，真是担不起。”大夫人知道尉大娘是跟着呼赤炎的老人，就连瑞祎都待她十分敬重，大夫人也不能托大。
旁边的二夫人心里真是一阵阵的翻腾，在一旁简直是如坐针毡。这些事情按照规矩都是宫制走流程，谁家娶个媳妇，做丈夫的还要去问问这些事情，不都是婆家想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只有新媳妇去适应婆家的，哪有婆家适应新媳妇的。
汗王这宠瑞祎是不是太……过头了。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的想到，原以为出了个湛意蕴这婚事怕是要起波折，外头传的沸沸扬扬，谁知道汗王这边都准备娶人进门了。可见这流言真是做不得准，瑞祎真是好福气啊，那湛意蕴她也见过的，说起来不管是外貌还是气度都不比瑞祎差，哎，这就是命啊。
“这首饰宫里有宫里的规制，不过汗王交代九姑娘寻常不喜欢戴太沉重繁复的，所以就让奴婢来问问姑娘，寻常要戴的既然要打制轻便又好看的，总得拿出花样子来。咱们狄戎这边的匠人不比大燕那边精巧，没有那么多的花样，怕是打出来的不合大姑娘心意。宫里厨子都善狄戎吃食，还让奴婢问您要一个家厨送进宫，这样伺候大姑娘饮食才更妥帖。以前跟在大姑娘身边的褚大娘就是专管饮食的，现在已经进宫候着了，她跟了大姑娘一年多，口味上倒还是能把得住，但是做出的味道未必有您府上的厨子正宗……”
大夫人觉得自己挺能干的，但是听着尉大娘这一条一条的问下来，就明白为什么瑞祎会睡着了。
“厨子这个好说，我们府上别的都缺，就不缺厨子。家里有个爱吃的，这个最不能少的。”
尉大娘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低头看着单子边看边说道：“当初大姑娘才来的时候，寻常无事时也会跟奴婢讲一些在大燕的事情。奴婢就常听大姑娘讲起您，说您待她的好，如今奴婢听着果然是真的好，大姑娘有福气呢。”
大夫人倒是一愣，没想到瑞祎会在这边还跟人说这个，心里一感触，嘴上也忍不住的说道：“我们九丫头先苦后甜，这命好着呢。”叹口气又道：“当年她出去上香一去不回，一家子人都要急死了，可是后来事情越发的不能受控制，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她受罪。这一年多来我跟她姨娘都挂着她，原想着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了，谁想到还能有今天，上苍是可怜我们呢。”
“福气厚的人，总能雨过天晴苦尽甘来的。”
尉大娘这边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瑞祎每天都被大夫人押着配合尉大娘的工作，就跟个提线人偶般，坐在那里候着，然后等用到她的时候就亮亮相。
这幸福又心酸的人生啊。
这一日尉大娘带着人前脚刚走，瑞祎腰酸背痛的趴在软榻上让小丫头给她按肩，就有人来报，招尔卉来拜访了。
这些日子一直在尉大娘的眼皮下转悠，都要把外头的腥风血雨给忘记了。这一刻瑞祎都想着很有可能就是呼赤炎让尉大娘来转移她视线的，毕竟外头的事情提起来都能让人挺烦心的。
招尔卉约她她能不赴约，但是现在直接找上门来，她却不能拒之门外，瑞祎想了想，就说道：“把人请到花厅去吧。”
“是，奴婢这就去。”
瑞祎起身更衣，选了件家常穿的鹅黄色的软缎曳地长裙，头发梳了坠马髻，斜插一根金簪，吐着金丝流苏，脚踩粉色软缎绣鞋，鞋尖上缀着拇指大小的珍珠，宝蕴悠然，行走间如涟漪微荡。
当瑞祎出现在小花厅的时候，招尔卉看着她不由一愣，一时间竟是挪不开眼睛。来到狄戎后的瑞祎，也跟着这边的风俗穿狄戎女子的衣衫，今儿个还真是第一见到穿着大燕服饰的她，长长的裙摆滑过光滑的地砖，留下逶迤的影子，就宛若天边的流霞，耀眼的令人移不开眼睛。
相比之下，招尔卉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憔悴，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瑞祎转身坐下，此时看着招尔卉也觉得有些恍然，没想到这段日子不见，她倒真是憔悴了不少，面上已经没有了当初招家女的矜贵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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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祎看着这样的招尔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两人之间也没有关闭系密切到随意说话，也没有深仇大恨到你死我活，所以这是一个比较尴尬的见面，不管做什么都有种不上不下的味道。
瑞祎让人奉上茶，淡淡的茶香似乎驱走了些尴尬的味道，瑞祎作为主人总不能这样不开口，只得主动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局面。看着招尔卉就笑着说道：“招姑娘尝一尝这茶。”
招尔卉挤出一丝微笑，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放下后这才看着瑞祎，心里叹口气，打起精神开口说道：“大姑娘，我近日来是有事情拜托您。我知道这样有些莽撞，但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找谁才好。”
瑞祎明白招尔卉指的什么，她就看着她，“招姑娘，咱们既然是女子就说点女子间的事情挺好。以前我无家人庇佑，凡事都需要自己出头，如今家人已在身边，外头的事情我已经一概不管了。你知道我们家家规严，女子不管外务。”
招尔卉笑容一僵，早就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但是瑞祎一下子就开口拒绝了也的确让她很是有些下不来台。抿了抿唇，这才说道：“我知道你是个与别人不同的人，也知道你这样说不过是不希望我讲出所要说的话而已。虽然知道你不喜欢，可是我现在真的是不知道去找谁才好，我只希望大姑娘能高抬贵手。”
瑞祎蹙蹙眉，“招姑娘你这话可真是让人不太明白，好像我并没有做什么事情，这手你可让我怎么抬？”
“招家现在的境地，大姑娘敢说一点都没插手吗？”
“没有！”瑞祎毫不迟疑的说道，她的确是一点都没有插手，就算是跟招尔凌的合作，也只是希望自己防备与招尔卉跟湛意蕴联手对自己不利。只是没想到招尔卉居然会认为是自己在这里头动了手，看着她，她就说道：“招姑娘，这话可不能开玩笑。我跟你们招家虽然有些旧怨，只是大家并没有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你脸上的伤到底怎么来的，你们招家心里最清楚。后来就此事你们没有继续为难我家，虽然不至于说两家前嫌冰释，但是我想也是互不打扰。你现在这样开口，可真是冤枉人了，我们裴家还没有厉害到能插手你们世家之间的事情。再者说了，招家现在的境地，到底是怎么回事，招姑娘心里是明白的，何必非要拖我下水？”
招尔卉狐疑的看着瑞祎，只见她说话时神色坦荡，“你真的没有插手？”
“自然！我这个人做事从来都不会遮遮掩掩，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我也断然不会承认。招姑娘，你这么肯定这件事情我插手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我想既然这样的话，大家还是把话所清楚的好，免得你我都遭了人算计自相残杀，最后却才知道不过是中了别人的诡计，这可真是得不偿失。”瑞祎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招尔卉怎么就这么肯定自己跟他家的事情有关，说句良心话啊，招家的事情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插手。当然她是知道的淳于恒他们是怎么运作的，但是她总不会傻缺的出卖朋友去跟一个跟自己结过怨的告密吧？
这画风委实有些奇怪。
招尔卉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久没有说话。
瑞祎就这样看着她，只觉得招尔卉也是真的倒霉，如今脸上的那道疤虽然不那么明显了，但是仔细看还是能能看出来的。今儿个可见是脸上的敷了粉，但是就算这样，瑞祎仔细看两眼还是能看出痕迹来。脸上毁了容，家族又是危在旦夕，还有个招尔凌母女与她们这一房有仇，等到招家大树倾倒，这以后的日子想来不会太好过。
第265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60
这世上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如人所愿，从顶峰到低谷，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
就在这时，招尔卉忽然抬起头来，面上带着几分诡异的笑容，瑞祎被这笑容惊了一跳看着她。
“大姑娘的为人我还是能知道几分地，只是没有想到我居然也会被人骗了。”招尔卉讥讽一笑，下意识的伸手摸摸脸，“就连我这脸都毁了，现如今除了家族我还能有什么？可是眼见着大树将倾，我却无能为力。”
瑞祎抿抿唇，然后才说道：“前事因后事果，当初招家做下如今被人作为把柄的事情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有一天会付出代价。”
“是吗？大姑娘，招家做了这样多的事情，难道皋家、奇家跟淳于家没有吗？”
“有！”瑞祎斩钉截铁的说道，“可是你怎么就不想想，为什么他们没有人攻击？所以这世上的很多事情，不是因为大家都做了，都会受到惩罚。就如同你所说的那三家，他们换取惩罚的方式不过是跟你们家不同罢了。新汗王登基之后，他们是怎么扶持付出追随的，而招家又做了什么？汗王的眼睛里不会只有罪过没有功劳，他们以功抵罪不是很正常？”
“功？他们的功劳就是把招家踩在脚下吗？”
“当然不是，他们的功劳是，汗王所指，而他们义无反顾。”
招尔卉闻言沉默，好一会才说道：“在你眼睛里，是不是我就跟个傻子一样？”
“不，才来狄戎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美丽很有魅力的女人。”
招尔卉“呵呵”一笑，看着瑞祎，“你可真会说话，难怪汗王眼睛里只有你。”
“你又错了，他眼睛里只有我不是因为我会说话。”瑞祎蹙眉，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多说，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上，看着招尔卉说道：“招姑娘，你想的事情我无法帮你，很抱歉。不过，我有一句良言，识时务者为俊杰。招家若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穷途末路的时候，谁又会替你唱悲歌？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能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是情。更何况，作为臣属效忠汗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哪有那么简单……”招尔卉轻声呢喃，眼睛飘忽的看向窗外，“当初你才来戎都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在想，哦，这个就是汗王四座城池换来的女人，果然还是有张美丽的脸的。那时候除了你的脸，别人在也不会记住别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姑娘这三个字就成了戎都人人口中的厉害之辈。但是那时候我们还是想，也不过是一个略有些手段的女人而已，可是现在，不知不觉中，你已经站在了别人只能仰望的角度。”
“是吗？我自己没有觉得是这样，我只是很认真的在生活，想要活的好好的，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瑞祎认真地说道。
“所以，你是不会帮我的对不对？”
“是。”
“你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嗯，咱们彼此彼此。”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认为招家的事情有你插手吗？”
“……我已经猜到了。”瑞祎看着招尔卉，“只是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
“一向聪明，自然是猜对了。大姑娘，假设……招家迷途知返，会有活路吗？”
“我不是汗王，可不敢乱说。”
“果然很讨厌。”招尔卉知道瑞祎这边是行不通了，慢慢的站起身来，背对着瑞祎往外走，边走边说，“我那妹妹跟大姑娘倒是很处得来，不过你可要当心，那可是条蛇，毒蛇。”
瑞祎听着这话，看着招尔卉渐渐远去，坐在椅子上脑子里还会想着她之前的话。
这算是挑拨离间？
瑞祎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在最后的时候给自己心里埋根针，招尔凌，瑞祎跟她只是合作，两人也没有深入往来。她是好人还是坏人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她不来害她就成了。
再说了，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自古以来也没有明确界定。
拒绝了招尔卉之后，瑞祎就没再去想这件事情，尉大娘这边可没那么多时间给她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仅隔了几天，招家主锒铛入狱，招家被抄家的消息让戎都沸腾起来。
这个结果显然是出乎瑞祎所料的，没想到也只有一个招家主入狱、招架抄家，招元思竟然安然无事，这可真是让人惊讶。招元思是招尔卉的亲哥哥，只要有他在，招家就还能有翻身的一天，所以招尔凌母女既然跟招尔卉这一系翻了脸，怎么还能容忍招元思安然无事呢？
这真是令人想不通。
瑞祎这边还在猜想，那边淳于珊珊就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听说是招尔卉劝了他哥哥，然后两兄妹说服了亲爹，招家主是自己揽下了所有的罪名，把儿子给摘得干干净净。与此同时，听说招家主还主动揭露了许多国师的恶行，将功赎罪，所以抄家之后，招家的大宅子汗王没有收回去还是给他们住，只是家财没剩多少，这次可真是破财免灾了。国师这次可真是惨了，招家主的供状据我哥哥讲那真是罪证齐全啊，当年招家主跟国师联手做下的几件事情，招家主可是把证据都留着呢，啧啧，真阴险。”
淳于珊说起来还觉得意犹未尽，看着瑞祎压低声音，“裴姐姐，你知道吗？那遗诏据招家主讲是假的，而且当年汗王的生母死因也很可疑，汗王那双眼睛也跟国师大有关联，真是没想到啊。你说他是怎么有胆子还弄出来个假遗诏的，据我哥哥讲，遗诏上的字都是国师临摹先汗王的笔迹自己写上去的，太令人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瑞祎听的是心潮起伏，呼赤炎的那双眼睛正是他苦难的开始，没想到居然会是国师的杰作。
“国师为什么要将汗王置于死地，说起来他们之间没有恩怨啊？”瑞祎想不明白，多大的仇恨才能让国师这处心积虑的要对付呼赤炎。
“听说跟当年冲冠后宫的灵贵妃大有关系。”
“灵贵妃？”瑞祎记得尉大娘曾经提到过这个人，只是每次说起来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
“是啊，裴姐姐你不知道，在这位灵贵妃之前，汗王的生母才是当时最受宠的一个。宫里的事情谁知道呢，不过我听我哥说，招家主曾讳言，灵贵妃跟国师之间似乎很有些渊源呢。”招尔卉低声说道。
“国师跟灵贵妃？”瑞祎不敢置信的看着招尔卉。
看着瑞祎惊讶的神色，淳于珊就说道：“当时我听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呢，谁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居然还有这样的渊源。现在想想，当初汗王登上汗王之后，难怪那个灵贵妃那么干脆的死了，可能就是这里头的事情是瞒不住的，啧啧，可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啊。”
瑞祎轻轻颔首，“不管如何，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再重谈旧事，也不过是再揭一次伤疤而已。”她能想得到，呼赤炎对这样的事情是多么的厌恶跟疲倦。
“那哪能啊，坏人就应当受到惩罚，难道就怕疼还不能惩治他们了，也太便宜了。”淳于珊冷哼一声，看着瑞祎又说道：“裴姐姐，你说那招家姐妹还会来找你吗？”
这话题跳跃的真是令人跟不上思维，瑞祎顿了顿才说道：“方才我也没问你，招家的宅子还在，那么现在主事的是谁？康夫人母女也还在那里住着？”如果招家主都进牢狱了，招尔凌母女可就失去了最后的庇护。招家能有今天不得不说这里头还有招尔凌的手笔，招元思不会秋后算账？
瑞祎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好揭过去。
“哦，忘了这个跟你说了。”淳于珊笑眯眯的说道，“康夫人母女搬出去了，招家主都那样了，招尔凌有等于是背叛家族的人，自然不能在招家大宅继续住下去。不过这些年康夫人可是有不少私房钱的，外头也有自己的宅子，据算是搬出去住，也有地方。”
“不是说抄家了吗？”瑞祎惊愕的看着淳于珊，抄家的话康夫人还能留下私房钱？
“也对啊。”淳于珊愣了愣，“她们哪来的钱？”
两人面面相觑，瑞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淳于珊呆呆的，“对啊，她们哪来的钱？不行，我得去问问，这可是个大事儿啊。”
瑞祎没喊住人，淳于珊一溜烟的就跑了。看着她的背影叹口气，这事儿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等到淳于珊再来的时候，皋雁凌又当了一次尾巴，这俩人再一次在裴家大门口相遇了。这次淳于珊打听清楚了，说起来很是头头是道，“据说是这些年一直喜欢招尔凌的一名男子，出钱买下了宅院让她们母女住，而且还听说招尔凌很快就会嫁人的。这男人不是戎都人，一直在戎都做皮草生意，说是对招尔凌一见钟情，这些年年年都见她，但是招尔凌一直没松口。现在招家倒了，那男人的机会倒是来了，听说康夫人不太同意，但是现在她们母女被招夫人赶出家门，无处容身，只得暂且答应下来。”
第266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61
若是没抄家，康夫人有私房有私产，怎么也不会这么落魄，可是现在一无所有，能有个地方容身庇护他们就很不错了。
“招家这两房子女可真是斗得两败俱伤。”瑞祎叹口气，亲爹都给斗到牢里去了，康夫人母女一开始的目标其实也只是想让招夫人一房落败，但是没想到居然会到这样的境地。可见是人算不如天算，招尔凌当初谋算的再好，也架不住招家跟国师牵连太深，更何况呼赤炎有这样的机会，怎么也不会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没有讲招元思一起入狱已经是看在招家主识时务的份上了。
瑞祎仰头看着屋顶，就听到皋雁凌这时说了一句，“女儿到底不如儿子，招家主为了保住招家一脉，为了保住唯一的儿子，也算是用自己的命换的了。”
这话真是说的有道理，淳于珊就接着说了一句，“就是啊，现在成这样，也不知道招尔卉跟招尔凌有没有后悔这么多年的明争暗斗。说起来都是一家人，闹到这个地步也太难看了，要是在我家，早就开了祠堂，俩人全都打断腿了。闹？没命了闹个屁啊！”
皋雁凌：……
瑞祎：……
淳于家这个也够狠的啊。
“你们家真是心宽罚狠啊。”皋雁凌吞吞口水，忽然觉得他们家好温暖，淳于家好可怕。之前她家里还有意思跟淳于家定亲，她现在打死也不去。就她这脾气，能扛得住淳于家的一顿棍子吗？
对子嗣手足这样真的好吗？
皋雁凌的心思瑞祎跟淳于珊都不知道，招家的事情没过两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因为，招尔凌真的要嫁人了。
这个消息还是柯知秋带来的，瑞祎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前两天才听说有可能，现在就已经尘埃落定了，是不是也太迅速了点？
大夫人摇摇头，“一家子人闹到这个地步，可真是鸡飞蛋也打。这些年你二婶婶一家如此折腾咱们家也没怎么样，可见这招家一家人都不是心胸宽的。”
没想到大夫人这个时候会拿着二婶婶一家作比较，瑞祎忍不住摇头一笑，看着大夫人就说道：“这里头还有人命连着呢，康夫人的孩子除了招尔凌其他的都是折在招夫人手上，再说了招家主或者还好，若是真有个不测这娘俩怕是更惨。大约是这样才会想着拼死一搏，只是用力过了头，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说起来还是那康夫人贼心不死，也不为女儿想想。现在嫁个贩卖皮货的就好了吗？说起来这内宅的事情就没有一个巴掌拍的响的，那招夫人固然心狠，可是当年康夫人就没咄咄逼人？若不是那康夫人做得太过，只怕招夫人也不会不容她活下一个儿子来，还不是觉得无子都如此嚣张，若是有了儿子没有立足之地的只怕就是她们了。”
大夫人所想跟瑞祎所想还有不同，大夫人就是正室，跟招夫人的立场有些微妙的相同。打个比方想一想，若是当年的九姨娘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她是断然不会让她生下璟新的。活下来给她给季霖添堵吗？但是九姨娘知情识趣，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地位身份，安分守己，才能有现在的尊荣。
“母亲说的是，康夫人的性子虽未听说过，不过只看招尔凌也能想到几分，确实有些凌厉，不是和睦家宅之辈。”瑞祎点点头，要说这个她就最佩服大夫人，论后宅的手段上大夫人可真是比这些人高多了。到如今九姨娘都对大夫人尊敬有加不敢有丝毫的违抗。
大夫人就看着瑞祎，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后你嫁了人，王宫里头更是深不见底。现在什么都好说，若是十年八年之后，汗王真的有了别人，你也切不可学招夫人跟康夫人。为了一片瓦，舍了己玉身，这才是傻瓜才会做的事情。女人啊年轻时候争宠爱，等到年纪渐老拼的就是子嗣，不要舍本逐末。”
瑞祎知道大夫人怕是不会也不敢相信呼赤炎，这辈子只有她一个人。瑞祎现在也没有办法拍着胸脯说，他们之间一定能到老。可是不试一试谁能知道能走到哪里？
念及于此，这才看到这里还有柯知秋呢，当着儿媳妇的面，大夫人这样讲，也是有告诫劝说之意。想到柯知秋还没有孩子，瑞祎也叹口气，她也知道最近柯知秋在看郎中，可是大夫人翻过年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子嗣的事情着急起来。毕竟现在大哥可是国公了，子嗣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是，我会记住母亲的话的。”瑞祎连忙说道，就岔开话题，继续说道：“那招尔凌所嫁之人靠谱吗？”
柯知秋这才松口气，说道：“这个不太晓得，不过行脚商人五湖四海奔波，常年不着家，也并非良人。”
大夫人跟儿媳妇在这一点上倒是心意相通，“是啊，那康夫人能答应这门亲事，可见对着女儿也未必有多贴心。”可能只是贪图那商人的钱财，毕竟落魄到现在这个地步，没有钱财怎能维持之前的生活，只是可惜了招尔凌。
瑞祎听着大夫人的话，就不由得想起了招尔凌，那个跟自己谈条件的女子，沉稳、镇定，虽不太喜招家姐妹，却也觉得此时很是可惜。
招尔凌的事情不过是一朵小浪花瞬间就淹没下去，这件事情过后，招家已倒，风雨转瞬间就掉落到了国师的头上。这是早晚的事情，只是瑞祎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猛，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过想想，有了招家主的事情在前，又有铁证如山，国师想要抵赖怕是也难堵悠悠众口。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这次，攻击国师之人并不是淳于恒，而是大病初愈的奇二公子。
奇勋，再一次披袍上阵，所向披靡。
历朝历代以来，新任帝王登基总是要经历一番血腥洗礼，才能真真正正的稳定下来。
呼赤炎登基之后，自然也免不了，只是国师奸猾，风头正紧的时候就躲了开去，老老实实地没有被抓住把柄。再加上当时呼赤炎见他这样一时间也顾不上他，那群兄弟们叔伯就够他喝一壶了。
几年下来，这边清理的差不多了，原以为国师要是这样一直下去，呼赤炎也不好伸手把人给揪出来啊。万万没想到，此时国师自己按捺不住，弄出了婚约一事。若是没有瑞祎的出现，再加上之前湛意蕴跟呼赤炎这么多年的情分，说不定呼赤炎顶多让国师告老还乡就算了。留你一条命，苟延残喘去吧。
可是这世上最不知道知足的便是人心，国师以为有她女儿跟呼赤炎之前的情分在，怎么着也不会落得满盘皆输的局面。只是事情的发展走向，从一开始就不是国师预料的那样。
不管是真是假，湛意蕴至少现在还是有那所谓的婚约在身，因此在这件事情一开始随安公府就开始闭门谢客，这无疑是一个十分理智的选择，毕竟裴家人自己知道瑞祎是一定会嫁进王宫的，但是外头的人不知道，万一要是裴家不小心做出什么不合适的行为，就有可能会被人指责落井下石。
谁让瑞祎跟湛意蕴之间的情形那么的尴尬呢？
万骑苑瑞祎已经是很久不去了，文乐和倒是每月都会把账册送过来个瑞祎过目，如果马场有什么大事情也会跟她提及如何处置。说起来文乐和做事还是十分妥贴的，还有之前奇勋跟皋和裕拿下的原属于成安王的追风马场，现在也是整治地有模有样了。据说皋大公子最近埋头扎身追风马场，势必要做出一副大成绩的样子。
瑞祎却知道，这家伙怕是不愿意搀和国师的事情索性避开了。奇勋因为中毒一事跟国师早已反目，但是皋家却没必要一定趟这趟浑水，谁也不能确定国师手上有没有皋家的秘密，万一要是国师拿人泄恨皋家可不是躺着也中枪，所以还是避开的好。
因此看着文乐和信上讲皋和裕最近的动向时，瑞祎真是笑的无可奈何，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溜滑。不过，奇勋跟皋和裕关系很是不错，说不定这也是两人商量好的，反正瑞祎不掺和这些事儿，也只是一笑了之。
任凭外头惊涛骇浪，随安公府里却是安静如昔。自从金姨娘的事情后，渣爹就特别的受打击，就连身边的伺候的婢女都捻了出来，大有落发出家的架势。不过看着大夫人并不着急的样子，每日里还是选了新的侍女送去，渐渐地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这知道他这是又折腾什么。
倒是瑞祎觉得有些奇怪，不过鉴于她爹做过的事情，现在掌家的又是大哥，瑞祎也不愿意开口过问。而就在这个时候，柯知秋查出来有孕了，可谓是这段日子以来最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了。
大夫人本想把家事都交在儿媳手里的，现在就让她安心养胎，自己重掌大局，还特意把养好伤的九姨娘叫来做帮手，就连二夫人那边她也没落下。最近二夫人在大夫人面前特别的听话，已经不太跟以前一样生事了，大夫人特意让二夫人跟着帮忙，也是觉得二夫人识趣了，她也给她几分脸面。
第267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62
大家你来我往的，倒是府里的气氛越发的和谐了。
因为柯知秋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容易，自己也是很上心，瑞祎去探望她的时候，就见她眉梢眼角全都是大大的笑容。
所谓苦尽甘来，不过如是吧。
“前三个月母亲交代了要让我格外小心，因此就没四处走动，你过来可是有事情？”柯知秋拉着瑞祎坐下轻声问道。
“没有别的事情，我就来看看嫂子。”瑞祎看着柯知秋直笑，柯知秋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红了脸。
“听你大哥说，外头的事情闹的正厉害，你也放了宽心。”柯知秋知道这事儿的厉害，怕瑞祎乱想这才出口安慰。虽然知道汗王不会丢下瑞祎不管，但是知道归知道，毕竟事情没有落地的时候，还是不能完全的安心的。
“我没事儿。”瑞祎就道，“这样的大事儿不是只有儿女情长的，湛意蕴的事情不过是附加的而已。大嫂别担心这个，难道那湛意蕴还能因此把我如何了不成，这不是笑话了吗？”
柯知秋想想也是，两人吃着果脯，就说起了外头的新鲜事儿。要说起来除了国师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也特别的令人关注，招尔凌才定下亲事就要出嫁了。
“赶的也太急了，说是成了亲好带着人回老家。要我说这事儿从一开始定下来就不太靠谱，要是人走了，那康夫人是留下还是跟着这事儿也不好办。”
瑞祎愣了愣就说道：“要成亲了？”的确是太快了，怎么像是有人赶着她这样做似的。
“是啊。”柯知秋摇摇头，“那康夫人也不晓得怎么想的，这女人嫁人怎么样也得好好的看一看才成，哪有这样急三慌四就定下来的，又不是那冲喜的。”
瑞祎想了想，“会不会这里头有什么隐情？”
“那谁知道，当初这两房人闹成那样，难说。”
招家想的日子很不好过，招元思没有官职在身，家里这么多人要吃喝穿用，一日少了银子都不能过。这样的情况下，肯定是越发的恨招尔凌母女，说不定这也是康夫人赶紧把女儿嫁出去的原因。
两人这边闲谈的话题，没想到第二日就有了惊人的消息传来。
“的确是这样，我可没撒谎，这是曾经在招尔凌身边伺候过的侍女说的。”皋雁凌捧着豌豆黄吃得欢，边吃边说道。
“曾经，难道那侍女不再伺候招尔凌了？”
“康夫人把那侍女给卖了换钱了。”
瑞祎：……
“当时招家才倒了的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他们母女又是被赶出来的，无奈之下就把身边的人卖了换银子吃饭。这康夫人真不是个东西，把人卖给人牙子也就算了，为了多换钱是卖去了那种娼院，这侍女怀恨在心在那种地方可没少说了招尔凌的坏话，就连她身上有什么胎记都宣扬出去了。咱们狄戎姑娘虽然潇洒，可是这样传这些事情也是很伤颜面的。”
“所以康夫人才急急地让招尔凌成亲远走？”
“可能就是这样，你不知道这里的那些不正经的男人想要知道招尔凌的事情，那侍女在娼院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听说都成头牌了，这也是报应。”
瑞祎：……
谁也想不到事情还能有这样的发展，瑞祎可真是开了眼界了。若是以前谁敢传招家姑娘的闲话，但是现在招家都倒了，她们母女又是被赶出去的，谁还怕，都当成香艳故事在说。
“你是不知道，我跟你说这里头还有招尔卉的手笔。那侍女之前是没说的，听说是招尔卉见了她之后就开始讲了。这两姐妹这真是结了死仇了，至于吗你说？”
是啊，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姐妹，简直是相爱相杀到永远啊。
“至于不至于的，这还不是看她们自己。”瑞祎开口说道，“有些时候每人退一步，说起来简单，但是其实能做到的并不多。”
“就是，就如比我家的那个妹妹，我恨不能见她一次打一次，我跟你说你不知道她多讨厌。”
听着皋雁凌的话，瑞祎就想起了那个皋雪安，然后又想起了皋雁凌才受伤之后，那位做过的好事儿。然后，瑞祎就特别的囧，这一家子姐妹也好，兄弟也好，不是一个亲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能做到他们家这样和睦相处的还真是……宛若奇迹般的存在啊。
正想到这里，皋雁凌就叹口气说道：“我娘在家曾经很多次说过，裴夫人才是让人敬仰的人，你说你们这一家也不是一母同胞的相处的多好啊。也没见哪个背后捅刀的，裴姐姐，你是不能理解我的心酸。那个小贱人现在都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想起她来都觉得恶心。”
“我也觉得我母亲很厉害。”瑞祎一本正经的说道。
“哎，我怎么就没这样的福气呢？”
“你的福气在后头呢，着急什么。”
“我都在想，要是我成亲之后，谁敢让别的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给我添堵的货，我一准让他重新投胎去！”
你这么彪悍，你未来的丈夫知道吗？
皋雁凌吐槽完了这个，又眨着眼睛看着瑞祎，“你知道吗？湛意蕴去找我了。”
“找你做什么？”瑞祎特别的好奇的问道，湛意蕴去找皋雁凌这是要做什么？
“对付你啊。”
“噗！”瑞祎一个没忍住，第一次在皋大姑娘面前失礼了，一口茶没咽下去，全都贡献出来了。皋雁凌看着自己手里的豌豆黄欲哭无泪，“你得赔我一碗，不，两碗！”
瑞祎十分神奇的看着皋雁凌，这姑娘不是得先说我先去换个衣服洗把脸吗？见过谁家的姑娘被喷了一脸，却先顾着吃的。不过这人换成皋雁凌也就能理解了，连忙点头答应，“十碗也成，不过你得分十次吃完。上回皋夫人可跟我说了，说你最近横向发展比较客观，注意自己的仪态姿容。”
“我娘来你面前告状？”皋雁凌很受伤。
“不，不是告状，是让我跟她一起努力留住你最美丽的身姿。”
皋雁凌翻个美丽的小白眼，“你们坑瀣一气，难怪今天的豌豆黄分量都少了一半！”
瑞祎：……
跟个吃货没办法讲道理啊。
两人一起去换了衣服，皋雁凌看到瑞祎一身樱桃粉的织锦曳地团花纹长裙不肯撒手，这身衣裳是柯大嫂新给瑞祎做的，一次都没上身呢。瑞祎看着她的样子，第一次觉得皋雁凌这姑娘的性子真是霸道的有些可爱，就索性大方的送了她。还拉着她去她的妆奁里挑了一套大燕的头饰配这一身衣裳，赤金嵌粉色宝石的整套凤钗首饰，价值不菲。还拿走了瑞祎的配这身衣裳一起送来的樱花粉的嵌珠绣鞋，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瑞祎亲手给她梳了一个偏云髻，这么一打扮起来，居然还添了几分女子的娇媚之态。皋雁凌穿着裙子在屋子里直转圈，得意的不得了。等兴奋劲下去了，这才跟瑞祎说起之前的话题，“其实她来找我我也觉得想不明白了，你说我们以前不对拍也就算了。现在明摆着我们关系还不错，你说她还来找我，我觉得她脑子里可能有点不太正常。”
瑞祎听着这话还真是皋雁凌能说得出来的，想了想就说道；“也可能是她觉得我是个容易多思的人，她去找了你，若是我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心里会猜疑你会不会背着我做了什么。但是她绝对想不到你居然会把这件事情说给我听，如果她去找奇棻这事儿就成了，因为奇棻绝对不会跑来跟我说她们之间谈什么的，可是你不一样。”
“那是当然的，姑娘我想揍一个人还需要拐弯抹角的找理由吗？先揍了再说！哪里像你们这些人，说个话，做件事情，九曲十八弯的，烦都烦死人了。”皋雁凌最不喜欢这样，啰啰嗦嗦的一点都不爽快！
“你是这样想没错啊，但是被人可不这样想。”瑞祎轻声说道，一时间沉默下来，顿了顿才又说道：“只是这个时候她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狗咬刺猬无处下手了呗，你现在整天憋在家里谁也拿你没办法啊。”
喂，你说谁刺猬呢？不过看在她把湛意蕴比作狗的份上，至少自己还是沾了点便宜的。
“我这是不想节外生枝。”瑞祎反驳，有那个时间跟湛意蕴闹来闹区的给别人看笑话，丢了呼赤炎的脸，她才不会做这么掉份的事情。
“别人只会说你怕事缩头，我说裴姐姐，你不能总这样，该出手的时候就得出手，不然那小妖精都要翻天了。”
“闹得起来也是她有本事。”瑞祎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不出面她跟谁闹去？你想啊，我们俩打架别人在一旁看热闹，这丢的谁的脸？”
“谁的？”皋雁凌问道。
“别人不会说湛意蕴如何，也不会说我如何，只会说汗王的眼神也太挫了，这一个两个的喜欢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丢了自己的脸也就算了，可要是丢了汗王的脸，你说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第268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63
“也是，汗王那人特别的小心眼，面子看得比命还重，是不能丢人。”皋雁凌皱起眉头，“那你就这样看着她在外头蹦跶？”
“庙小妖风大，浅池王八多。时间长了，别人才会知道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德行，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不是别人口中的妖精跟王八就万事大吉，明白了吗？”
“没明白。”皋雁凌听的晕头转向，“你方才那句啥意思啊？”
瑞祎：……
瑞祎森森的觉得，跟皋雁凌对话，绝对能提升人的耐心、恒心以及爱心啊。
有了皋雁凌这告密，临走的时候又穿走了瑞祎从头到脚一整套的服侍。第二天皋夫人就来了，特别感谢了瑞祎对皋雁凌的情谊，没好意思说是自己女儿强要走的衣裳，而是说成了馈赠。为了表示谢意，皋夫人这次来带来得是狄戎女子的一整套的衣裳，大红的颜色特别的火热，那整套首饰虽然没有瑞祎的华贵精巧，但是分量十足啊，用料特别足。那一对赤金的手串戴在手上都觉得特别的压人，更别提那赤金打造的额饰跟钗环，要是都戴头上，瑞祎估摸着脖子都挺不起来了。
礼尚往来，皋夫人也是看出了那身衣裳的不同，应该是裴家做出来给瑞祎日后进宫穿的，所以不管是用料还是绣工都特别的出彩。这样的情况下，皋夫人要是不来这一趟，自己心里也会不安。
这一来二去的，再加上之前金姨娘流言一事也是皋夫人暗中相助，她的性子也比较爽快，倒是跟大夫人越来投机，还跟大夫人讲了不少的宫中传闻轶事。让大夫人提点瑞祎，这才是真的用了心的。
至于湛意蕴的事情，皋夫人也了两句，叹口气说道：“这事儿还不是人家看着雁凌那丫头是个心里藏不事儿的，我知道后总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也太薄情。不过咱们自己心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好了。我们皋家是绝对不会做那种小人行径的，大姑娘对小女有恩，我们全家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夫人连忙谦逊两句，跟着回了一句，“不过是小人作祟，我们九丫头心里清楚明白的很。怕我听说那些外头不靠谱的留言，还特意过来跟我解释了一下，这孩子心细，心又宽，断然不会受外头的流言误导的。”
皋夫人松口气，这才是如释重负。之前还有些犹豫，自从皋雁凌有一回回去说裴家有量身的宫中嬷嬷后，她就上了心。后来细细一打听，这才知道外头风大雨大又如何，汗王早已经派人开始给瑞祎准备大婚的事宜。所以，这种时候，是万万不能有一丁点的误会的。
皋夫人前脚一走，后头大夫人就把瑞祎叫了过去，把事情问了一遍。
瑞祎之前已经说过一回，听着大夫人讲了皋夫人的话，沉思一下这才说道：“看来湛意蕴这几天在外头没少做事儿。”
“我也这样想，咱们还是要当心一些才是。”大夫人皱眉说道。
瑞祎却摇摇头，“女儿觉得，越是这样咱们越要沉得住气。说不定湛意蕴做这些动作，就是希望女儿做什么，这样一来才能有隙可寻。”
大夫人经历了多少风浪，瑞祎的话她一想就明白了，看着瑞祎就笑道：“也是，但是咱们总不动也未必就是好事儿。”
“这个动怎么动可不能随意，得想好了才成。”
大夫人点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打，好一会儿才说道：“前几天奇夫人约我喝茶，我给拒了，不如我带你一起出去走一走？”
瑞祎就看向大夫人，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不提别人偏偏提了奇夫人，而且奇勋还是这次攻击国师的主力，大夫人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那我听您的，咱们去出去散散也好，整日在家里也怪憋闷的。”
“是啊，外头不晓得多少人想要看看咱们做什么呢。”大夫人徐徐说道，“既然这样，就让他们看看好了，又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是事情。”
“您说的是。”瑞祎笑着应了，“那什么时候去拜访呢？”
“这个不急，我先给奇夫人送帖子过去。”
这个帖子怎么送却是大有学问，悄默声的就给办了，还是弄的人尽皆知，大夫人做这个最拿手了。
“是。”瑞祎知道大夫人这是被湛意蕴给气急了，毕竟大夫人的性子可不是只泥老虎，不然如何能在裴家坐的稳稳地。瑞祎也倒是很好奇，接下来湛意蕴会做什么。
要说大夫人就是心思奇巧，说是给奇夫人送帖子，果然第二天就派人送了去。只不过送帖子的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大红填漆雕花红木的盒子，盒子外头描金彩绘，特别的吸人眼睛。这一行人大路上走过去，引起不少的路人指指点点，大家都好奇这盒子里这么华丽，里头装的什么啊？
如此一来，跟在这送帖子的三人身后的路人就越来越多，一路行去跟随着众，蔚为壮观。
瑞祎在家听了淳于珊的描述，也能想象出来当时的场景，不过今儿个淳于珊来是为了讨债来了！
“裴姐姐，你可不能偏心眼，皋雁凌你都给了，也得给我做一身比她还要漂亮的衣裳。你不知道现在戎都都兴起做大燕样式的衣裳呢，还不是皋雁凌穿着出去炫耀去了。总之，我绝对不能被她比下去，我也要。”淳于珊拉着瑞祎的手撒娇，“还有啊，奇棻那里为什么也要送，这个也送，那个也送，怎么就不给我送呢？”说着心里越发的酸了起来，这也太让人伤心了。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天兴师动众送到奇府去的锦盒，里头放着的便是一整套的大眼女子服饰，跟皋雁凌的相比也不差什么。在加上之后皋雁凌穿着那身衣裳参加了一次宴请，一时间人人都效仿大燕服侍，仿佛成了一种新的风尚。淳于珊最近在跟着班高格不知道忙什么，整天不见人影，知道这衣裳的事情就慢了一拍。
“早就给你备好了，还能少了你的。”瑞祎笑着说道，物以稀为贵，就跟大燕人见了狄戎服饰是一个道理，怎么也得新鲜一阵。
“真的？”淳于珊就高兴起来，吵着要看。
瑞祎就把准备好的衣衫拿出来给她，同样是放在红木做成的锦盒里，是一套湖水碧的衫群，折枝花绣金边，若是站在太阳下那才是耀眼生辉。淳于珊看的挪不开眼睛，“我这一身怎么也比皋雁凌的好看吧？”
“你觉得好看就好看，穿衣服穿的就是自己看得顺眼，老跟别人比也没意思。”瑞祎帮着她又把衣裳放回去，“后日我要去奇府做客，你要去吗？”
“啊？你去奇府做什么？”淳于珊把盒子收好，这才抬头问道。
瑞祎没想到淳于珊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外头的流言，就把事情讲了一遍，就听淳于珊说道：“行啊，我跟你去凑热闹。这个湛意蕴真讨厌，很明显汗王那边行不通，却来找你的晦气，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样讨人厌的人呢？”
瑞祎沉默一下，心里总有种预感，她跟湛意蕴迟迟早早会见一面。
“大概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只想尽力挽回吧。”瑞祎轻声说道。
“要是这样，她这一步走的也太挫了。”淳于珊吐槽，然后又道：“裴姐姐，我前天见到奇棻了。”
“前天？”不正是送衣裳去的那天吗？“你们怎么会见面的？”说起来真是有些好奇。
“这是说起来挺有意思的，我跟你说啊。要说我跟奇棻也不是很对眼，但是总比以前的皋雁凌好一些。但是现在呢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我觉得奇棻在我心中的形象是大为下降。我那天见到她的时候，你猜她正跟谁见面？”
看着淳于珊的眼睛，瑞祎想都没想的说道：“难道是湛意蕴？”
“对啊，裴姐姐你真厉害一猜就猜到了。我当时没当回事儿，现在听你方才说的皋雁凌的话，这才觉得这个湛意蕴简直是坏透了啊，你说她这么做是想要干什么？”淳于珊觉得聪明人的脑子她猜不透啊，“你说现在湛家这种情形，她找奇棻跟皋雁凌有什么用啊？”难道她们两个人还能让湛家起死回生不成？
“我也猜不透，不过她这样做外人看了怎么想就是别人的事情了。”
“还能怎么看，不过这样的情况下皋雁凌跟奇棻都还能见湛意蕴，别人看在眼里，大约也会觉得湛家还有一战之力呢。”
瑞祎就笑了笑，“也许吧。”
淳于珊摇头叹息，“湛家都到现在这种地步，湛意蕴如果真的想救她爹，就应当好好地跟汗王谈谈，在外头四处蹦跶算怎么回事儿。看着多碍眼，又让人烦心。”
“也许她错过机会了。”瑞祎就想器上次呼赤炎宣她进宫一事，也许那个时候呼赤炎想要给她一个机会，但是湛意蕴没领会到，现在她再想见呼赤炎未必就能见到人了。
第269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64
瑞祎的猜测虽然不曾全中却也相差无几了，往昔繁华热闹的国师府，此时人声寂静，满目凋零。深秋的天气，叶落一地，风卷残叶，飘飘忽忽也不知道会落到何方。
湛意蕴独自一个人坐在火红的枫树下，入目皆是红枫叶，热烈、鲜亮的颜色，代表着浓浓的生机。然而她，坐在这里，却看不清楚自己的前方在何处。
桌子上放着一方纸笺，淡粉色的颜色，绘着鹅黄的花朵，右下角的地方落着她的印鉴。这本是她送到宫中去的，却被完好无损的送了回来，她的五哥没有答应见她。
白皙欣长的手指，轻轻滑过纸笺，湛意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五哥会这样做。
手指用力，将纸笺抓起来，两手合力，很快的就撕成了数片，迎风一扬，随着那些叶子被风带远。
远处站着的侍女垂手侍立，看也不看这边，诺大的院子里，寂静的可怕，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因为跟上次奇棻的不欢而散还历历在目，这次起奇府拜访，瑞祎也不知道两人还会不会起冲突。珍珠红的曳地长裙，鹅黄色的上裳，披了淡粉的披帛，流苏髻缠着珍珠落在肩上，与鞋尖上的那么一抹珠光遥相辉映。
瑞祎本就生的好，此时再细细打扮起来，大夫人看着就不住的点头。
“小姑娘就应该装扮起来才有朝气，这身衣裳就好，很衬你的肤色，又不会轻浮了去。”说着还从自己的手腕上将水头十足的玉镯戴在了瑞祎的手腕上，又打量一番，这才说道：“走吧。”
瑞祎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哭笑不得，不过也没摘下来，只得说道：“我妆奁里还有母亲送的好几副镯子呢，今儿个可是又得了便宜了。”
“我的东西早晚也是你们的，早送了还能得了你们的好呢。”大夫人笑的爽朗。
瑞祎扶着大夫人上了车，两人同坐一辆车，朝着奇府而行。
奇夫人带着奇棻候着二人，听说车马到了就迎了出来。这番做派让人心生好感，大夫人见到奇夫人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瑞祎跟奇棻四目以对，奇棻挤出一丝笑容对着瑞祎笑了笑。不管这个笑容是不是情愿的，瑞祎也回了她一个笑容。
一路进了待客厅，奇夫人笑着继续说道；“那衣服做的真是好，棻儿喜欢得很，说起来这样的绣工在戎都是找不到的。现在满京都里到处都有人打听好绣娘呢，可惜这里不是大燕，怕是难寻。不曾想多少年了，现在又出现一裳难求的局面了。”
“两地风俗不同，我们来了这里也觉得狄戎的衣裳鲜艳绚丽，瞧着也很是喜欢。”
两位夫人说这话，瑞祎就跟奇棻大眼瞪小眼，过了好一会儿奇棻主动起来说道；“我带着裴姑娘去院子里走走。”
奇夫人就笑着说道：“去吧去吧，你们两个年龄相当正该好好地相处才是。”
大夫人也笑着点点头，瑞祎无奈之下只得跟着出去，说实话她不太想跟奇棻单独相处，总觉得自己跟她在一起又会一时言语不当吵起来怎么办？
奇棻走在前头，瑞祎跟在后头，后头的园子宽阔舒朗，凿了池子里头养了一池子荷花，只是这个时候荷花早已经枯败，没有美景可赏。大燕的园林胜在精致幽若，行到深处别有洞天，求的是一个奇字。狄戎却是截然相反，园子宽阔没什么特别细腻美丽的景色，倒也有种疏朗大气的风韵。
两人在小亭子里坐下来，奇棻看着瑞祎沉默一会才说道：“我二哥让我跟你说件事情。”
瑞祎听到这话就松了口气，难怪奇棻要出来，是有话要跟他说，“不知道是何事，多谢你代为转达。”
奇棻抿抿唇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二哥让我把湛意蕴找我的事情跟你说一说，希望你别误会，我们奇家是不会跟她有什么私下往来的。”
得了这话，瑞祎侧头看想亭子外头的景色，抿抿唇好久没说话。
两个人这样对坐着，无人说话，一下子安静下来。
奇棻此时静静地打量着瑞祎，今儿个一身大燕服饰的她比往昔多了一层柔和之态。细碎的流苏垂落在脸颊，越发衬得对面的佳人玉如凝脂，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那日来找自己的湛意蕴。
湛意蕴的美并不比瑞祎逊色，然而却因为家里的事情带了几分憔悴。相比起来，瑞祎就好似没什么变化，想想也是，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有汗王给她兜着，而她又需要费什么心呢？就连她二哥，还殷殷嘱咐自己湛意蕴的事情告知裴瑞祎。
想到这里忽然有些丧气，有些人是你嫉妒也没办法去嫉妒的人。
两人不太熟，中间又有几次的不愉快，此番相对而坐，颇有几分尴尬。瑞祎心里感激奇勋，待回过神来，就看着奇棻说道：“多谢奇姑娘相告，因我之故累的令兄奔波，心里实在是感激不尽。”
他自己愿意谁又能打断他的腿去？
奇棻心里腹诽，嘴上却说道：“我二哥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他这样做也不全是为了你，也是为国尽忠，裴姑娘不用介怀。”
没想到奇棻居然会这样说，瑞祎还真是颇感到有些意外。
奇棻恰好看到瑞祎这样的神情，愣了愣这才说道：“我这样很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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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棻听着瑞祎这样直白，不由一笑，不再看瑞祎反而看向外边，开口说道：“谁能想到当年孤身一人来戎都的你，会成为最后的赢家呢？”
“是啊，我自己也想不到。”瑞祎被奇棻这样一说，自己也有些感叹，“可见人这一辈子，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很多时候你只能被动的跟着走。”
“湛意蕴跟我说，她跟汗王之间有七八年的情分，最后她一定会输。可是我不相信，因为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犹疑。可你不一样，今日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我就想这是上呢有什么事情是能让你动容的呢？”
“有啊，很多很多事儿，我也是凡夫俗子一个，也有自己牵挂的事情。只不过我这个人极爱面子，心里头就算是急得要死，面上却是不肯给人看笑话的。”瑞祎一本正经的说道。
奇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瑞祎，“你不太像是会开玩笑的人。”
“我也没想到你今日没有用白眼迎接我。”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这一笑，就像是春风化雨，那之前弥漫的尴尬气氛消散了很多。奇棻似是压抑的久了，看着瑞祎接着说道：“我曾有段时间是很讨厌你的，我就想如果你不来狄戎有多好。”
“这话说的真好，我也愿意在大燕跟你们见面，你要知道你们狄戎姑娘善弓马骑射，每每总让我觉得自己宛若废物一般。”
“一点没看出来。”奇棻吐槽，她哪里有过这样的时候。
“女人嘛总要保持自己的尊严，即便是心里这样想，脸上给你看到的是本姑娘才不怕。”瑞祎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我们大燕姑娘自诩尊贵，生来便是读书绘画抚琴下棋坐的是文雅之事。骑马射箭这样粗俗的事情，我们是看都不会看的。可是来到这里我才开始羡慕你们，能自由肆意的在草原上卓著自己想要的生活。这跟高雅低俗没有关系，是人心不同。”
“是吗？我们也会羡慕你们出口成章便是想附庸风雅，奈何肚中无物徒惹人笑柄而已。”
“奇姑娘要这样说，这狄戎的女子只怕是连家门都不要出了。”瑞祎便道，“不过是大家的成长的环境不一样，学到的东西便不同。我想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好像现在戎都人人追逐大燕服饰瞧着甚美。若是到了大燕，名门闺秀们也会觉得狄戎的服饰颜色瑰丽，轻便洒脱，也是极喜欢的。”
“你会留在狄戎一直不走了吗？”
听着奇棻这样问，瑞祎倒是没遮掩，点头说道：“这天下之大，能容我之处也不多。大燕已无我裴家立足之地，除了这里还能去哪里？更何况心之所爱在此，愿为驻足。”
“真好。”奇棻的眼睛看向远处，人这辈子能有一个心爱之人，互相牵挂，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瑞祎不知道奇棻说的这个好是哪个好，一时也没接口，就听到奇棻继续说道：“我现在能明白为什么皋雁凌那样的人都能跟你处得来了。”
“这是在夸奖我吗？”
“是，你听出来了？”
“你这说的挺明显的，听不出来是不是有点傻了？”
奇棻敞开的笑了笑，“真是想不到，有一天我们能这样谈话。”
“世上的事情千千万万，下一个转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瑞祎也想不到。
“穆子安你知道的吧？你们见过，好像还很熟悉的样子。”奇棻忽然转了话题，看着瑞祎。
第270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65
瑞祎不知道奇棻为什么忽然提到穆子安，先是点点头，然后说道：“我跟他认识但是不熟，他每次见到我都自带杀人的眼神，弄得我以为我是不是欠了他好多钱。”
“那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要看从哪方面说，从郎中的角度讲，这个人是个尽职尽责的好郎中，为了你二哥的病情殚精竭虑费尽心思很尽职，这一点挺让人佩服的。但是要从别的方面说，这个可就有点不尽人意了，反正我是不爱看他挑剔夹着厌恶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好像我是那十恶不赦的人一样。”
“太好了，终于有个人跟我一样的想法了。”奇棻拍着胸口说道，“难道我不进王宫就会嫁不出去吗？我二哥居然把我塞给穆子安。”
瑞祎眼如铜铃的看着奇棻，惊奇的不是奇勋把穆子安塞给奇棻，而是奇棻居然会跟她讲这样的事情，这个转变有点大，接受无能啊。
看着瑞祎的眼神，奇棻就以为她也不赞同这个主意，就说道：“你再见到我二哥的时候，替我说句好话，让他赶紧打消这个想法吧，我以后真的不为难你了，千万别再拿着穆子安来吓我。”
瑞祎：……
关于穆子安这个人，瑞祎内心的感受是十分复杂的。寥寥几次的见面，说起来穆子安给她的印象都不怎么完美。这样的男人绝对是个好郎中，但是一定不是个好丈夫啊，那臭脾气谁家的姑娘受得了。
忽然之间，瑞祎就很同情奇棻，难怪她对自己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感情还有这样的缘故在里头，一时啧啧不已。奇勋这一招真够损的啊，亲妹妹都这样，念及于此她太同情国师了。
关因为穆子安这个人的出现，奇棻跟瑞祎忽然之间有了诡异的审美相同点，奇棻不停地跟瑞祎抱怨穆子安这些年在奇府犯下的骇人听闻的事迹，令人闻之惊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学医的人基本上都有些令人难以介怀的怪癖，这个穆子安最令人接受不了的就是对药材的痴迷，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为了得到一朵雪莲花，他自己在雪峰上带了整整三天两夜，要不是我二哥派人上去硬把他抬下来，估计他他也就交代在那里了。早些年，我还小的时候，去找我二哥玩，不小心撞翻了他的药罐子，这个人一个月都不跟我说话，这样的臭脾气，我可忍受不了。还有一件事情更奇葩，他喜欢尝药，你说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一棵有毒的，这可就交代了。这样的男人就没让人省心的地方，你说我二哥是怎么想的？”
瑞祎哑口无言，她的确是不知道奇勋是怎么想的。而且，这次再一次刷新了她对穆子安的认知，这人做朋友最好，做丈夫……忽然好同情奇棻。
“你家里也同意了？”这个比较重要，要是奇夫人不同意，这事儿奇勋也不会硬来的。
奇棻面带忧伤，“我娘为了把穆子安留下来，一辈子照顾我二哥，这婚事她乐见的很。”
瑞祎：……
呃，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奇棻，你好自为之吧。
“其实我觉得穆大夫也是个很好的人，就他这一手医术，不知道多少人敬仰呢。”
“难道除了他之外，我就不能嫁个好人家了吗？我也不缺受人敬仰的婆家啊？”
瑞祎抬头望望天，这事儿她一个外人真心是插不上手啊！
自那日从奇府跟奇棻一起吐槽完穆子安后，两人的友谊因为有共同的话题而有了历史性的跨越。这样的跨越当真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产生，瑞祎事后想想也是觉得无语了。
女人的友谊总会以千奇百怪的方式开始，也会以千奇百怪的理由结束。
不管如何，奇棻跟瑞祎以一种十分与众不同的方式至少不再是敌人了，也让瑞祎觉得有些轻松，以后再见到奇勋的时候，就不会觉得难么为难了。
见过奇棻后的第三天，瑞祎等到了湛意蕴的帖子。
湖蓝色的纸笺上，描绘着洒金牡丹纹，娟秀的字体落于纸上，瑞祎低头扫过，淡淡花香映入鼻间。
收到帖子，瑞祎的心情很平静，平静的就好像自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一样。
上次湛意蕴的邀约她推辞了，这次她想见一见她，不知道是为了心底的执着，还是想要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一步她还不肯放手。
帖子上说的很大方，地点由瑞祎来定，瑞祎想湛意蕴怕是自己如上次一样不肯答应见面，故而才会这般的大方。不过反过来想想，如果这是湛意蕴定的地方，瑞祎还真是会迟疑要不要去。
拿着帖子去见了大夫人，想要听听她的意见。大夫人沉默半响，这才说道：“你想见一见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不过去的时候多带几个人，以防万一吧。狗急跳墙，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两日国师的处境越发的不妙，墙倒众人推，越来越多的所谓“知情人”前来揭发他的罪状。就连瑞祎冷眼旁观，也有些心凉。当初国师势盛，这些人靠他而生，现如今大厦将倾，这些人反而补上一刀，可见人心凉薄。
不过自来不缺这样的人，就算是今儿个这人换成呼赤炎，只怕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这等小人。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嗯，女儿记住了，到时候我会让袁于华带着几个人随我一同去，她的身手您是见过的，放心就是。”瑞祎开口应道。
“如此，便好。”大夫人点点头，“那日出门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来，我提前与你准备好。订好了在哪里见面了吗？”
瑞祎点点头，“思来想去，女儿觉得还是去马场比较好，那里毕竟是自己的地方。”
大夫人闻言放心的松口气，“既然这样就更加放心了，就这么办吧。”
瑞祎跟大夫人说定，这才回了自己院子。
约的时间是两天后，瑞祎到了那一天早早的就起了床。尉大娘昨儿个就回了马场先去安排一切，今儿个跟前就是袁于华带着几个丫头伺候在跟前。马车门房早就备好了，公府的车驾威仪十足，驾车的车夫也是袁于华带来的人，当真是万无一失。
一早就出了城，等到了万骑苑的时候，文乐和已经带着人在候着了，等马车停下来，就带着人上前，“给大姑娘请安。”
“大掌柜快起来。”瑞祎下了马车笑着看着大家说道。
大家簇拥着瑞祎刚要进马场，就看到远处又有马车往这边驶来。
瑞祎顿住脚，笑着说道：“看来咱们的贵客到了。”
马车很快就在大家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车帘被掀起来，湛意蕴走了出来。
下了马车，身边跟着的只有一个侍女，跟瑞祎被人团团簇拥形成鲜明的对比。
今日的湛意蕴一身月白的衣衫，束了织锦腰带，头发绾成单刀髻，倒是多了几分英气。跟那日在随安公府见过的模样大有不同。
瑞祎往前走了两步迎上去，笑着跟湛意蕴打招呼，“湛姑娘。”
“裴姑娘。”湛意蕴看了瑞祎一眼，笑着应了一声。
“请。”瑞祎笑着请人进去，今日的湛意蕴应该是特意收拾过得，倒是没有奇棻那日说过的憔悴之色。想来也是，若是自己去见敌人，也必然是要打扮的鲜亮，气势上也不能输了。
一路走进万骑苑，在寻常待客用的花厅坐下，尉大娘早已经备好茶点，人一到就带着人奉了上来。
瑞祎让人退了下去，作为主人，看着湛意蕴就笑着说道：“不知道湛姑娘约我一见是为了何事，说起来你我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好谈的。”
湛意蕴并未喝茶，听着瑞祎这样说，她神色十分认真地看着她，“不，我认为我们应该好好地谈一谈。”
“是吗？”瑞祎轻轻一笑，“洗耳恭听，湛姑娘有话就直说吧，你我之间绕来绕去的也没多大意思。”
“裴姑娘果真是爽快之人，倒是跟传闻中很是相像。”
“是吗？多谢夸赞。”瑞祎就道，也没再说别的话，就这样看着湛意蕴。
瑞祎的目光略带着些犀利，湛意蕴却是毫不躲避，直直的望回去，就道：“裴姑娘，你认为你了解汗王吗？”
瑞祎听到湛意蕴这话，一时挑挑眉，略顿了顿，这才反问道：“湛姑娘这是何意？”
“你并不了解他，你有信心能在他身边一辈子吗？他这样的男人就是草原上的雄鹰，注定了不是属于任何一个女人的，他是为了这一片土地而生。”
没想到湛意蕴居然会这样讲，不得不说，她这话的确有几分道理。这男人生下来就没有一个不喜欢权势的，根性如此。可是这又如何？
“湛姑娘，你对我说这样的话是没有意义的。一个男人如果没有家国天下的胸怀，你又能对他还有什么别的奢望呢？”
“你眼中看中的也不过是他的权势而已，可我不同，在我眼中从来看重的只有他这个人。”
第271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66
“你并不是我，如何能知道我看中的是什么？”瑞祎面色微沉，这才恍然明白，今儿个湛意蕴这是要从大道理上来打击自己的信心的，也真是辛苦她了能想到这一点。
“这还用多想吗？从你们相识以来，先是用四座城池换了你的自由身，这在以前是他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因你之故，却差点担上了昏君的帽子。而后又抛下国事与你寻找马，因私废公，岂是明君所为？用狄戎的利益换取裴家的安全与自由，你可曾想过这样做会带给他什么？你若真的心系与他，便应当为他所想，不应当让人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历史的罪人。”
这帽子扣得可真大，就差点没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红颜祸水了！
瑞祎面上的神色已然冰冷，看着湛意蕴，然后才说道：“湛姑娘真是懂得大是大非的人，我一个小女子万不及你的见识与胸怀，真是令人佩服。”
湛意蕴听到瑞祎这样讲，神色微微一缓，想要说什么，却又听到瑞祎接口说道：“既然这样，湛姑娘就应当先去劝诫国师大人，让他赶紧俯首认罪别硬挺着了。因他之故，汗王被认为是不祥之人，天煞孤星，刑克六亲，年少之时背负着多少人仇视厌恶的眼神。令尊这样做，岂不是更污蔑了汗王的一世英名，毁了他大好前程，让他成为狄戎历史上的罪人！你当着我的面，是怎么有勇气提及大义这两个字的？”
湛意蕴一愣，没想到瑞祎居然敢拿着这件事说嘴，抿唇看着她，“我父亲既然身担国师之责，便应当在其位谋其政，天象之说，其实人人都能懂得，若是如此还设观星局作何？”
“是吗？这可真有些意思。”瑞祎实在是不知道湛意蕴的脑子是怎么想的，这明显的双层标准啊，“湛姑娘，我只想问一问，你父亲如此残害为难汗王，你当年是知情还是不知情。若是不知情也就罢了，但是如果你是知情的，你有事以何种心情呆在汗王身边的？看着他因为你父亲之故所受的磨难跟危险，你就没有一丝丝的愧疚之感？这些年你瞒着汗王你的真实身份，你就没有任何的负罪感？你是怎么做到这样无动于衷的呢？”
湛意蕴蹙着眉头看着瑞祎，“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父亲谈的是国家政事，而我不过是狄戎的一介子民，我素来不管国事，这些与我无关。而我此次来见你，也并不是要谈我父亲的事情，是在讲你我之间的事情，你这样混肴是非又有何意？”
瑞祎：……
她终于发现，这位湛姑娘的脑回路跟她们绝对不在一条线上。总之瑞祎是绝对不会用这样的语气看着别人说这样的话，明知道自己家人的行为对别人造成极大的伤害，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说与自己无关的人，瑞祎也真是叹服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就一下子陷入到了沉寂当中，瑞祎蹙眉想一时不知道怎么跟这位沟通，很显然两人的思想是有极大的代沟的。
湛意蕴也同样蹙眉看着瑞祎，她也想不太明白，她父亲做的事情又不是她做的事情，为何要混为一谈呢？
这种奇异的诡异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瑞祎首先打破了沉默，想了想便直接说道：“湛姑娘，你今日来找我不管是为了什么，但是有一点我能明确的告诉你，你想让我做到的我不会去做的。正如同你认为你父亲所犯下的错与你无关，那么我喜欢呼赤炎又与你何干？与他的大业何干？我只做我的事情，与你何干？”
湛意蕴竟被瑞祎说得一愣，竟是无法反驳，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在曲解我的想法。”
“不，并不是这样，难道这不是你的想法吗？”瑞祎很认真的看着湛意蕴，“既然你觉得一个人自己的人生不应该被任何人的事情所左右跟影响，那么我为什么又要受你的指责或者是指点呢？既然你认为我所说国师之事你说与你无关，那么现在你又以什么样的立场来看待我跟呼赤炎之间的事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湛姑娘既然是这样洒脱的一个人，既然分外超脱，认为这世间事各有各的归处，那现在你不是应当不去插手国师跟呼赤炎之间的事情，我说的对不对？”
湛意蕴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看着瑞祎的神色已经不复之前的轻松，“那毕竟是我父亲。”
“是吗？那么湛姑娘你既然这样讲，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无聊吗？一方面你不承担你父亲所犯下的错，一方面你又想你父亲好好的，那么呼赤炎所受的苦该跟谁讨回来呢？难道他就应该活该被人那样对待吗？你讲你们有七八年的情分在，那么我来问你这个情分在你心里，是你父亲重要还是呼赤炎重要？你不回答明眼人也看得出来，你是偏向于你父亲这边的。不然这些日子你四处奔走又是为了什么？所以，你心里既然已经有了选择，那么你又有什么脸在这里跟我讲呼赤炎的前程跟声誉，你不觉得很可笑吗？”瑞祎这些日子已经很少动怒，但是这次却被湛意蕴激起了怒火。
“我不明白。”湛意蕴看着瑞祎。
“你明白，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你知道你父亲跟呼赤炎之间的矛盾无可化解，所以你才会这样装糊涂，你以为装糊涂便能将事情给遮掩过去吗？真是太可笑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你当年在呼赤炎身边那么多年，亲眼看着他因为你父亲的话而受了那么多的苦，你怎么就没能想想他是不是无辜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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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你帮他做的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比起你父亲的伤害完全不值一提。而你居然还口口声声拿着这些年的情谊作为要挟，若我是你只怕都要羞得无脸见人。你是真的喜欢呼赤炎吗？你如果你真的爱他，看着他这一路走来所遭受的苦难，难道你不会为此而感到伤心难过，你陪着他如何？不能减轻他的一丝丝痛楚。而现在，他已经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你还要拿着他的伤口不停地撕开，这就是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
“你胡说，我并没有这样想过。”湛意蕴神色大变，看着瑞祎恼怒起来，“你不是我怎知我的想法？”
“你的想办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看你如何做的，你这样做真是令人寒心的很。湛姑娘，你请回吧，我们两个人是无法沟通跟交谈的。至于你说的我妨碍呼赤炎的前程这更是可笑，恕我不能认同你的想法。就如同你无法理解我的想法一样，我们注定不是一路的人。你想救你父亲也好，还是你觉得你跟呼赤炎之间的感情有个结果也好，这都跟我没关系。”
“怎么会跟你没关系？”
“为什么跟我有关系？如你所言，誰也不是谁的负累，谁也不用为别人的过错承担责任，那么既然这样你们的事情与我何干？”
“若不是你的出现，他不会这样待我，怎会与你无关？”
“若你不是你父亲他又怎么会遭受这么多的苦难，怎么会遇上我？这事儿追根究底起来，是不是还跟你父亲有关？”
两人说来说去各持己见，完全无法沟通，湛意蕴坐在那里神色苍白，似乎还有些想不明白的样子。
瑞祎看着她，忽然有种很诡异的感觉，她觉得湛意蕴并不是再狡辩，而是……而是好像她是真的这样想的。那就是她的思想是跟别否认完全不一样的，她是第一遇上这样的人，颇有总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你总扯上我父亲，我们谈的事情跟他有关系吗？”湛意蕴站起身来看着瑞祎说道，“我不明白你这样有什么意义。”
“我也不明白你说的话有什么意义。”就跟上次她跑到随安公府问她愿不愿意做妾一样的不可理喻。现在想想，当时以为她是故意寻事的，说不定她其实就是这样想的，不是故意羞辱，而是是真的心里就是这样的想法。瑞祎心里叹口气，她真的是想不明白啊。
“看来你说得对，我们没有办法好好的交流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湛姑娘请回吧。”
湛意蕴又看了瑞祎一眼，这才抬脚往外走去，走出门外忽然又回过头看着瑞祎，似是想说什么，蹙了蹙眉又收了回去，然后转身离开。
瑞祎看着她的背影在阳光下越走越远，一直到消失不见，这才松口气，她从不知道与人交谈是这样疲劳的事情。
等到回了家，瑞祎就把事情跟大夫人说过后，就挺大夫人分析道：“可能这位湛姑娘的脑子有些与众不同，她的想法与某些看法是与世俗相悖的。不然她怎么会那么小的年纪就在外头流浪，还在汗王身边那么多年，难道这些年国师都没找过她吗？那明显是不可能的。”
第272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67
“是，我也这样想过，我发现我跟她是真的谈不到一起去，她的话我没有办法认同跟接受。我们自古认为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但是以她所言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这要是搁在大燕估计会被家里人一棍子打死扔出去。”这是不孝，天大的不孝！
大夫人无奈的笑了笑，“可能狄戎跟我们大燕不一样吧，谁知道呢。不过她对着你的事情倒是没有用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这倒也看得出她内心深处倒也算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也许吧。”瑞祎道，“她的这种想法跟我们很是不一样，也不知道呼赤炎对上这样的她伤不伤脑筋。”
想起那种诡异的情况，瑞祎都忍不住的要笑出来。这种有理说不清的郁闷，只有体会过的人才能明白啊。
国师的事情在从观星局搜出来的那些陈年老档中发现了罪证，原来其中有一本被密封的留档中详细的记述了，国师跟灵贵妃如何密谋残害呼赤炎母子的过程。原来灵贵妃未进宫之前就跟国师相识，两人是老乡，灵贵妃秀选进宫后，两人再次见面这才认出彼此来。而那时候，宫里头醉盛宠的却是呼赤炎的母妃，为了帮助灵贵妃上位夺宠，这才有了呼赤炎出生时所谓的天命。而相继在宫里殒命的两位皇子都跟国师和灵贵妃大有关系，为的便是坐实呼赤炎天命的预言。
事情真相被揭开，满朝震惊。
瑞祎在家里听到裴季霖转述的时候，一时间也沉默下去。
这样的事情真相实在是太残忍了，为了一个所谓的天命，先后死了多少人。
国师判决那日，湛意蕴长跪宫门外。
呼赤炎没有见她。
湛意蕴却拿出了那日呼赤炎许诺过得诺言，她说他会答应一件事情，现在她请求他饶他父亲一命。
瑞祎坐在公府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外头的夜色。
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呼赤炎来跟她讲见湛意蕴的事情，最后说他许了一个条件给她，从此两人无瓜葛。
但是没想到，湛意蕴就真的把这个诺言拿出来。
用这个诺言救了国师的命，那她毁去的是什么？
瑞祎长长的叹口气，说到底，湛意蕴心底深处还是偏向于国师。
呼赤炎，大概会很伤心吧？
又是一年春，随安公府里人来人往的越发的热闹起来。
公府深处的小院子里，瑞祎正捧着茶杯跟奇勋对话，旁边坐着依旧面无表情的穆子安，还有捎带着来的奇棻。
奇棻最近陷入水生火热中，关于她跟穆子安的婚事让她焦头烂额，偏偏他二哥对这件事情十分的热衷，愣是要讲两人凑在一起的架势。
她今日是来找瑞祎吐苦水的，结果还没张嘴呢，她二哥就带着穆子安杀到了，让她这个抑郁啊。
瑞祎也想不明白奇勋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件婚事，不过别人家的事情她也不能插手，只能作壁上观。
今日奇勋来是有正事儿的。
本来呼赤炎是想年前就把瑞祎娶进门的，但是因为国师的事情一拖再拖，呼赤炎不想让自己成亲这样的大事仓促委屈了瑞祎，就索性将婚事定在了春暖花开的季节。而奇勋被任命了迎亲使，算是督管着成亲事宜的事务。
瑞祎当初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真是觉得呼赤炎小心眼，这是多么的见不的奇勋好，才能派给他这个差事。
不过奇勋十一点没表现出来不开心，欢欢喜喜的谢了恩接了差，就有关成亲的诸多细节方面，天天往随安公府跑，一点读不嫌烦。
呼赤炎：……
这俩人较劲，瑞祎也是不敢管的，就索性拉着淳于珊、皋雁凌，偶尔还能遇上来诉苦的奇棻，几个人就瑞祎从大婚的衣裳、首饰到鞋袜，再从陪嫁的嫁妆单子上的物件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然后就大夫人准备的嫁妆单子，把几个狄戎姑娘都给惊到了。
这除了吃一口皇家的饭，其他的什么都花不到汗王的，大夫人全给备全了！
这真是太厉害了！
今儿个奇勋来是跟瑞祎商议大燕那边来人如何安置的事情，当然大事汗王都定下了，生下来问瑞祎的都是些小事儿。比如这次大燕的来使中有没有想要见的人，到时候他能安排他们提前见一面，叙叙旧什么的。最重要的是，这次大燕帝后亲临，据说还带着一位宠妃，声势浩大，不知道还以为搬家呢。
瑞祎看到那长长的名单的时候，眼睛首先就看了最上头的那一栏，大燕帝后。周沉毅跟荣菁都要来，那位宠妃只有个封号嫣贵妃。但是瑞祎记得很清楚，荣菁的那个庶妹闺名便是荣嫣。瑞祎的手指似是无意的滑过荣嫣的名字，奇勋一看便以为瑞祎想要知道这位的情况，便开口跟她说起来。
“这位嫣贵妃说起来真是厉害得很，之前你知道的她跟燕后是姐妹，后来送入宫中后便一飞冲天，短短时日动一个贵人封到了贵妃，现在在大燕也是个极有名的宠妃呢。”奇勋看着纸上的名字说道。
瑞祎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是吗？如此一来，荣家就更热闹了。”
奇勋会心一笑，“可不是嘛，也不知道燕帝怎么想的，这事儿闹的可真是不怎么好看啊。”
“捧一个压一个，素来是你们这些男人的手段，又有什么不好看的。好看不好看，还不是你们自己造成的，却又怪女人做什么。”瑞祎叹口气。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话可不能这样说，至少我可没有这样做过。你要是想要见一见这位嫣贵妃，倒是可以提前安排下。毕竟不是说你们之间还有些转折亲，亲友见面还是可以的。”奇勋就看着瑞祎问道，眼睛一闪一闪的亮着幽光。
瑞祎自己又不是个木头人，跟荣菁之间的恩怨现在想起来虽然已经心情不再起伏，但是当年受过的伤害，确不会就真的消失不见，在心里留下一个烙印，寻常不去看就算了，但是等到去看的时候，依旧会疼得很。
瑞祎其实一直想要问荣菁一句为什么。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瑞祎叹口气。
“早吗？我觉得一点都不早。”奇勋笑，“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心太软。”
“你又知道了。”瑞祎看了奇勋一眼，转头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绰吉汗王也会到，到时候我就很想看看成安王是怎么被押解回来的。”奇勋看着宾客单上的又一个名字笑着说道。
“成安王落在绰吉汗王手里了？”瑞祎惊讶的说道。
“本来是跑了，不过又被抓回来了。成安王也真是糊涂了，绰吉这样的人出尔反尔是他的本性，只要有利可取，他是没有立场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能相信呢？”奇勋摇头叹息。
“大约是没地方去了吧。”瑞祎直接说道，毕竟现在在呼赤炎的范围内，除了绰吉那里还能躲一躲，成安王的确是没有地方可逃了。
“也对。”奇勋应了一句，人名单子收起来，又拿出一册厚厚的册封礼仪来，“只是成亲那天的基本行程，你得牢记住了，你要记不住就得找个记得住的人在你身边服侍你，到时候是一丁点的差错都不能有的。”
看着那么厚的一摞册子，瑞祎沉默一下，“我的确是需要一个人。”
汗王娶王后，这可是整个国家的大事儿，礼仪繁多，不容出错，瑞祎心里明白。
“是你自己找，还是我帮你找一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要是帮你找了，汗王那边怕是要不高兴的，我是无所谓。”奇勋端起茶盏抿了口茶，说的口干舌燥。看看后头还有那么的事情没说，就觉得今日特别的漫长。
娶亲之日，呼赤炎身为汗王不能亲自来迎亲，但是奇勋这个迎亲使会前来替汗王迎亲，宣读致词。瑞祎此时要提前穿好王后冠服，行大礼接受册宝，只是这个仪式就要精心准备不得有半点马虎。而入宫之后，行完大礼还要祭拜神灵告之天、地、祖宗表达敬意，瑞祎看着手里的册子，丝毫不敢马虎，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记得牢牢的。
奇勋跟瑞祎在一旁商量事情，奇棻跟穆子安两人大眼瞪小眼，从头到尾奇棻都没跟他说一句话。万一要是说话，她哥哥认为她改主意了怎么办？穆子安怎么就答应了呢，他不是每次见到自己都冷着脸的，有骨气的男人这门婚事应该拒绝才是。
狄戎的风俗跟大燕不一样，但是因为瑞祎是大燕的女子，为表示自己的敬重，还是按照大燕那边的规矩来，成亲之前都不能跟准新娘私下见面了，呼赤炎对这一点表示强烈的不满。
又过几日，呼赤炎亲笔写了诏书，告知天下，娶裴家女瑞祎为王后，这诏书一下，瑞祎的名分这才算是正正经经的立了下来。
随安公府因为这一道旨意，就如同滚沸了的水，日日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柯知秋在养胎，大夫人不让她出面劳累，就带着二夫人跟九姨娘待客。瑞祎直接躲去了万骑苑备嫁，出城的路上，尉大娘却跟她说起了湛意蕴的事情。
第273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68
“国师的命虽然保住了，但是终身不得再入戎都，且子嗣世世代代不可入朝为官。命其居住之地乃是狄戎最为困苦的地方，因为之前国师大病一场耽搁了行程，这次大病初愈怕他们父母会在婚礼上闹事儿，汗王已经派人盯着他们离开戎都，以后大姑娘就不用担心了。”尉大娘重重的叹口气，经过这件事情，她也像是老了很多，毕竟当年也是跟湛意蕴处过那么多年很是有些情分的。
瑞祎淡淡一笑，“大娘，我从来都没有担心。我只是觉得湛姑娘太不应该，她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就等于是放弃了汗王，这一点我想压自己心里明白的。”
明白又怎么样？终究是不甘心。自从呼赤炎答应饶国师一命之后，湛意蕴曾经几次三番求见他，都被呼赤炎给拒绝了。而后好不甘心的来找过自己，瑞祎见了她一次，两人依旧说不到一起去，自那后就再也没见她。
现在听着尉大娘的话，瑞祎心里也有些唏嘘，她知道尉大娘跟她是不一样的，她跟湛意蕴毕竟没什么情分，但是她不一样。想到这里，瑞祎就看着尉大娘说道：“大娘，好多事情都是人自己决定的，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鱼跟熊掌兼得。”
“是，国师实在是太可恨了。”尉大娘想到国师，之前软了的心肠又硬了起来，可惜了湛姑娘有那么个爹。
公元462年，狄戎汗王大婚，大燕皇帝应邀前往狄戎祝贺。三月初，大燕皇帝携皇后、贵妃抵达戎都，狄戎汗王亲自出城迎接，两人执手进程，历史上称这一幕为百年来狄戎很大燕难得和谐的一幕。
外面锣鼓喧天，热闹非凡，随安公府里却是寂静无声，来回奔走的奴仆都压低了声调，不敢大声喧哗。
裴季霖一早就被宣进王宫，是陪着汗王一起去迎接周沉毅等人。作为陪臣这份体面荣耀并不是任何人都会有的，瑞祎作为待嫁新娘，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跑出去见人。璟新现在跟在淳于恒身边已经十分熟练的做各种事情了，每天早上吃晚饭就往外跑，天黑之后赶在晚饭点的时候回来，人都晒黑了不少，但是却历练的整个人都从里到外生机勃勃。
大夫人看着欢喜，还特意让厨房给璟新开小灶补身体，又想着璟新的婚事也该提起来了。已经有不少的人家上门来探问，只是她认为现在还不是议亲的好时机。在大燕这个年龄该定下婚事，然后再定个好日子就该成亲了。可是在狄戎不同，这边的婚嫁年岁要宽松些，大夫人心里想着，国公的爵位落在了自己儿子头上，璟新就亏了，这孩子的前程有个当王后的姐姐肯定差不了，但是她心里还是想给他找一门更好的婚事算是弥补。
想到这里不免又愁九姨娘，儿媳要是身份太高怕她跟着他们开府出去住后压服不住。要是儿媳身份低了，大夫人自己又不乐意，这事儿左想不合适，又想不合适。所以这次借着瑞祎成亲，就特意把九姨娘给提溜出来学着掌家理事，反正大儿媳有孕家里管事的人手也不够。
可想起九姨娘……大夫人心里又叹口气，这个还不如二夫人呢。现在二夫人帮着她管家，要嘴有嘴，要心有心，跟她比起来九姨娘就差得远了，她的心思不在管家上。每次提到以后分府的事情，九姨娘就不爱听，听她的意思就算是分了府也不想跟着儿子儿媳出去当家去。
大夫人心里其实有几分明白，到了她们这个岁数，丈夫早就指望不上了，能在身边陪着的人越来越少。孩子们都有自己的小日子，能跟她说说话做伴的，伸出一个巴掌来都填不满，九姨娘大概是想跟她做个伴儿，她心里是感激的。
“九姑娘那里都还好？”大夫人看着访晴掀帘子进来就问道。
“好着呢，九姨娘在那边看着姑娘在试新嫁衣，这次要是都合适了就要封箱收起来，等到成亲那日就该用上了。”访晴笑着说道，前后算算这嫁衣就改了四五次，所以更是要小心翼翼的，万一要是有个不小心的损坏了，要亲命了。
大夫人就点点头，“合该这样。”
访晴给大夫人换了新茶捧过来，又说起了其他的琐碎事儿。随着九姑娘要进王宫的嫁妆，大大小小加起来一百多抬，每一个箱子都要仔细的检查然后封上，这就是个细致的活儿。还有成亲那日的一整套的冠服首饰，走的路线，怕这一路上规矩多姑娘给忘了，汗王还特意在每一个地方都安排了人提点，也真够细心的。
大夫人听着就不住的点头，一直到中午的时候，门口接到了帖子。
送帖子的人一并给请到了大门的门房处候着，因为这人身穿大燕的服侍，一看就是大燕人，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此次来狄戎的大燕人。门房的人不敢怠慢，结果帖子问清楚了来意，就一溜跑进来请示，双手奉上帖子。
访晴接了帖子递给了大夫人，大夫人打开帖子一看，不由得愣了楞。
“……来人说了，是嫣贵妃娘娘亲笔写的帖子，说是想要见见夫人您跟九姨娘。”门房的小厮不敢抬头，垂头伏在地上说道。
正经说起来，嫣贵妃的母亲跟九姨娘是堂姐妹，嫣贵妃从亲情上讲还要称呼九姨娘一声姨娘。不过，这才进城只怕还没有安顿下来，怎么就这么着急的送了帖子过来？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心急了些。
大夫人犹豫一下，就侧头对着访晴说道：“请九姑娘过来。”
“是。”访晴连忙去了。
瑞祎正好刚脱下嫁衣，听了之后换了常服，想了想又叫了九姨娘一起过来了。
“母亲。”瑞祎进来先给大夫人行了礼。
“夫人。”九姨娘也福身问安。
“都坐下，这事儿你怎么看？”大夫人直接开口问道，门房上那边还有人候着回信，这边也耽搁不得。
瑞祎一路上走来都想好了，就看着大夫人笑着说道：“我们都听母亲的。”
大夫人先是一笑，然后才说正经事儿，“我觉得这帖子写得不明不白，说是要拜访，但是怎么拜访这可有说法。若是来探亲咱们自然欢迎，可要是寻常拜访在这种时候不见是最好的。我倒觉得这个嫣贵妃是个有意思的人，只怕是故意没把拜帖写明白想来是试试咱们的。”这话音一落地，大夫人就带了几分讥讽，“从来没见过面的亲戚，踩着你的名头博了圣宠，这会儿又赶着来拜访却没什么诚意。”
大夫人不高兴，本来就对荣家人没好感，若不是他们裴家也不会遭受那么多的磨难。现在又冒出来个所谓亲戚，还踩着瑞祎的脸往上爬，这事儿搁在谁身上都不高兴。
九姨娘神色也淡淡的，“我被家里送出来得早，跟那些堂妹也没几分交情，脑子里也没记住几张脸，见不见得我也不在意。”
九姨娘心情比大夫人要复杂一点，这话怎么说呢，大夫人毕竟是个外人。但是九姨娘当初被家里送给人做妾的时候，也没见家里的叔伯出来帮一把。后来大家都做了妾，她出来的早不知道后来的堂妹落到哪里去了，但是后头的人却总会知道前头的人在何处。这些年也没见她们跟自己来往，现在有利可图了倒是巴着上来了，难免令人心寒。
瑞祎听着就明白两人的意思了，大夫人是恼火那什么嫣贵妃端架子，来拜访还弄这些小心机。九姨娘是伤感家人无情，无利可图的时候理也不理你，现在有利可图就巴着上来不说还妄图端架子恶心人，九姨娘这些年的性子都是大夫人给惯出来的，哪能受得了这个。
“那就不见吧。”瑞祎在这样的事情上自然是倾向自己家人，“不过来者是客，咱们也不好太驳人面子，就说我不在家，在马场就好，不轻易见人。”
大夫人点点头，荣家的破事儿她们才不掺和，就对着那小厮说道：“把帖子送回去，就照九姑娘的话说。”
“是。”小厮恭敬的把帖子接过去，倒退着退了下去。
门房等候的陈和早已经有些不耐烦，此时看着进入通报的小厮又拿着帖子回来了，神色就不大好了。他是嫣贵妃身边得宠的太监，自从嫣贵妃进了宫他就在身边伺候，主子一路得宠他也跟着被人前后奉承惯了，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
这小厮是跟着随安公府从大燕一路来的狄戎，当初侯府在大燕遭遇的那事儿他都经过，自然对荣家的人没什么好感。之前怕给主子惹麻烦这才端着笑脸，此时心里有了主张，看到这太监的神色心里骂了一句，甩脸子给谁看呢。
将帖子递了回去，那小厮面上也不显出来，就道：“我们夫人谢过贵妃的好意，只是我们九姑娘去了马场，可巧这两日回不来，还请见谅。”
第274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69
陈和脸一黑，阴阳怪气的接过帖子，“呵呵”笑了两声，就这么扬长而去。
守门的小厮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德行，一个阉货，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这边陈和回了狄戎汗王准备的行宫，一溜进去见了贵妃，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给讲了一遍。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样算了，面上没捅破，但是大家心里都知道，这里头的缘故。只是嫣贵妃自从进了宫就没这么被下过面子，难免发了一通火，这事儿又恰好被陪着周沉毅赴了一天宴会的荣菁知道了。
就算是再怎么样，荣菁到底是皇后，出席国宴嫣贵妃这个贵妃就不够格，只能在行宫呆着。原本想着借着瑞祎的名再刷刷存在感，谁知道人家这么不给面子，这事儿呗荣菁给知道了，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等到两人沐浴完毕出来，周沉毅正想穿上外裳回寝宫，却被荣菁给叫住了。
忙了一张天的周沉毅此时面容带着浓浓的疲惫，被叫住后心情就很是有些不悦，转身看着荣菁，“皇后还有何事？”
灯光下，男人的面容刚毅冷硬如初，神色中的厌恶毫不遮掩，让她即将开口的话也给堵在了嗓门口。
两人四目相对，荣菁双手握在袖子里攥成拳，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露出僵硬的笑容，这才徐徐开口，“臣妾听闻妹妹给裴姑娘送了拜帖，结果裴姑娘不在府中并未见到人，臣妾想在大燕时我与她也曾有数面之缘，想来见一面应该是无碍的。”
“皇后，你到底想说什么？”周沉毅盯着荣菁的脸，随着岁月的积淀，面上的棱角越发的分明尖锐。
荣菁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还想要说话解释一下，结果就看到皇帝佛袖而去了，只留下满是寂静。
屋子里静悄悄的，伺候的人全都在外头候着，没有人看到她此时的狼狈，荣菁跌坐在椅子上，神色铁青中透着几分苍白。
过了好一会儿，贴身伺候的大宫女悄悄地走了进来，蹲身行礼，低声劝说道：“娘娘，早些安歇吧，明儿个还要早起呢。”
荣菁慢慢的回过神来，“皇上去贵妃那里了？”
“……是。”宫人垂着头低声回道。
荣菁抬头看向外头漆黑的天空，晦暗的神色看不出神情，良久才说道：“歇了吧。”
宫人连忙应了一声，带着两名小宫女铺床落帐子，拆了头发，换了中衣，躺在床上，望着陌生的帐子顶，辗转难眠。
而与此同时，嫣贵妃正小心翼翼的诉说自己的委屈，“臣妾是想着好歹也是一场亲戚，既然来了这里总不好过门不入，这才递了帖子过去，谁知道竟是两人都没见到。”
周沉毅心中很是烦躁，皇后那里满心的小心思，结果到了贵妃这里还是这般。不见？想起她的性子，不见倒是说得过去。当初她跟祝彦章定了婚约之后，就不肯正眼看自己一眼了，更何况现在，自然是更加不愿意再与他有任何的牵连。
心烦气躁之下，周沉毅扔下喋喋不休的贵妃回了自己的寝室。
荣嫣目瞠口呆的看着皇帝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上红白相间神色很是精彩。她这是自入宫伴驾之后皇上第一次给她甩脸色看，就为了那张帖子吗？
手指紧紧地握着桌布坐在椅子上，荣嫣自从在哥哥那里知道皇上跟裴瑞祎的事情之后，心里就跟打了一个结一般。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自己这张脸，她们真的长得有些像吗？
可是，她不过就是递了一张帖子，行的也是礼仪事儿，为什么皇上还会生气了？
荣嫣坐在那里翻来覆去的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他生气了？
瑞祎自然不知道这边行宫里发生的事情，因为她属于待嫁闺中，外头纵然是因为大燕使团到来热闹的宛若过年，她也不能出去凑热闹，只能安安分分的备嫁。
距离婚期只有三天了。
许是俩人太熟悉了，瑞祎实在是提不起半丝紧张来，有序不紊的忙碌着。
直到这一日，瑞祎收到了荣菁的帖子。
大红底描金牡丹花纹的帖子放在手上，瑞祎只觉得有些沉重。嫣贵妃不见也就算了，毕竟这并不是多大的事儿。可是荣菁不一样，她还有大燕国母这一重身份，瑞祎看了看那帖子上的牡丹花纹，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昨日还想着，嫣贵妃的帖子被送了回去，不知道那边会有什么反应。结果两三日也没听到任何的风声，倒是周沉毅带着荣菁不停的赴宴外头传的沸沸扬扬。荣菁行事素来大方端重，又是武将家出身身带一股英气，倒是个狄戎的气场有些吻合，外头人对这位大燕皇后的风评还是比较和善的。至于那位并未露面的嫣贵妃，外头并没有多少的猜测议论，没露过面的人，有什么好说嘴的。
瑞祎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跟荣菁见一面，有些事情她一直想问清楚，心里深处的那个结也是到了该解开的时候了。
随安公府因为要接待大燕皇后，一早奴仆都准备起来。洒扫庭院，厨房造饭，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瑞祎早饭在自己屋里用了，然后就去了大夫人那里。
大夫人也刚吃完饭，看到她来了就让她坐下，说道：“说起来不该见，不过你想见一见也无妨，想来这是在你的地盘上，不用担心她使坏。”大夫人对当初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瑞祎没经过裴家最艰难的那段日子，但是从大夫人的怨言中也能知道有多难熬。
想到这里瑞祎就看着大夫人说道：“一来我是想着要问问当年的事情，二来他毕竟是大燕皇后不好佛了她的颜面。当初贵妃的帖子咱们没应下来，要是她的帖子也给拒了，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大夫人明白这个道理，“那你们在花厅见就可以了，我就不过去了。”
大夫人一点都想对着荣家人卑躬屈膝，索性避而不见。
瑞祎能理解大夫人的心情，有些伤不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结了疤就真的忘记了。当伤口被掀起来的时候，其实同样的还是会疼，会流血，会难过。
“嗯，帖子上也是说访友，并不是以燕后的身份降临。再者说了，就算是这样的又如何，这里不是大燕了，容不得她摆谱，母亲不用担心。”瑞祎出生劝慰道。
跟大夫人说了一小会儿话，门房的人就来通报，荣菁到了。
瑞祎起身，“母亲，我这就去了。”
大夫人点点头，“去吧。”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今时跟往日不同，你也是有撑腰的人了，不用惧她。”
瑞祎笑着应了，走出门，迎头看着阳光，春天来了。
时隔几年，再次见面，瑞祎看着荣菁都有些认不出来了。五官还是熟悉的样子但是整个人的气韵却已经完全不同了，瑞祎好半响这才上前一步。
荣菁此时也在打量着瑞祎，没想到几年未见，她居然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丝毫未有改变，想起自己现在的样子，早已沧桑。
“瑞祎，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两人相视淡淡一笑，瑞祎带着荣菁一路进了待客的花厅，两人分宾主坐下。今日荣菁穿着便装而来，即便如此也是气势十足，排场极大。
丫头奉上茶悄悄退了下去，诺大的花厅里，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瑞祎一身湖水碧的衫群，滚着一层银色的镶边，乌发堆成坠马髻，斜插一根扁玉簪，肌如雪、发如墨，端坐在那里就好似一副水墨画。
美丽如昔。
“这几年，你还好吗？”荣菁看着瑞祎开口，“在大燕我也听说了许多你的事情，没想到你还要能有这样的际遇。”
瑞祎觉得这样的话真是虚伪，她看着荣菁嘴角微勾，“真是多亏你惦记着，若不是荣家多加照顾，我也不会有今天的造化，说起来还真是要谢谢你。”
荣菁握着茶盏的手一紧，“我哥哥当初做的事情我很抱歉，你也知道我并不插手荣家的事情，而且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是吗？”瑞祎听着荣菁主动提起荣岭的事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神色跟姿态。她一直以为荣菁必然会质问她为何要了荣岭的命，结果只等来这么一句。心里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郁闷，越发觉得眼前的荣菁陌生的可怕，亲哥哥的死在她口中此时也不过是如此而已，“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何不能留她一命？”
“问了能改变结果吗？如果能的话，我一定会开口问。”
瑞祎听着这话就笑了，她们近在咫尺，脑海中还清楚地记得早些年的惺惺相惜。可是现在相对而坐，却是全然陌生的熟悉人。
“我有件事情一直想问你，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
荣菁就看着瑞祎，“你问，我正好也有事情要问你。”
瑞祎默了默，这才开口，“当年你们家开始算计我的时候，你知不知情？”
第275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70
荣菁似乎预料到了瑞祎会这样问，丝毫没有吃惊，神色坦然的看着她，“我不知道。”
“那后来呢？”
“后来知道了也曾阻止过。”荣菁又回道，“后来我跟皇上见了面，再后来从家人口中他对你的情分，再到后来不管我如何在他面前讨好，他眼中似乎都看不见的时候，我就知道只要你活着他就再也看不到我。”
“所以后来的事情你知道？”
“不算是知道吧，只是我没有阻止而已。”荣菁淡淡一笑，“你听到这话一定恨死我了，可是这世上谁愿意自己的丈夫心中有着别人呢？我也听说汗王也曾有个青梅竹马叫做湛意蕴的，你能容忍她在汗王心里吗？怕是不能吧。”
不知不觉的，两人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度过了那么多的磨难，还能心平气和的这样坐着说说话，瑞祎都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了。
人这一辈子就一条命，不定什么时候没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跟荣菁之间的恩恩怨怨掺和了这世上最难解开的心结，情仇、死恨。
一个周沉毅，一个荣岭。硬生生的划开两道深深地大口子。
想起方才荣菁提到的湛意蕴，瑞祎就浅浅一笑，看着她说道：“湛意蕴的事情你倒是知道的清楚，不过我跟你是不一样的，你是讲我是做眼中钉除之而后快，而我将湛意蕴只是当做汗王人生路的上一道风景而已。也有不平，也有不安，也有恼怒，也恨不能她从不曾出现过，可是难道因为她的出现，我就要毁了自己的人生跟幸福吗？”
“……你放得下？”
“这个世界这么大，能去看的东西那么多，为何拘泥于一个女子身上，不值得！”瑞祎斩钉截铁的说道，“更何况，若是一个男人在乎你，自然不会让你伤心难过。若是他不在乎你，你又何必伤心难过呢？”
荣菁一愣，颇有些震惊的看着瑞祎，似是不敢相信这些话会是她说的，良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瑞祎看着荣菁心里想到，看，这就是她们的不同了。
以前她也把命运依靠在男人的身上，出生之后是靠着父亲，指着他能在府里撑起一片天，但是后来自己婚事被他拿着要去做利益交换，她就死了心。后来就想着能嫁个良人，一辈子也算是有了着落，可是却碰上了一个周沉毅。他人好，心也好，待她也不错，只是终究最后还是松了她的手选择了青云路。可是就是因为周沉毅，自己跟祝彦章的婚事最后也作罢，还一路被迫来到了狄戎。
现在想一想，如果来到狄戎之后，她还是跟在大燕时一样的想法，只想着怎么依靠男人，那她跟呼赤炎能不能走到今天谁又能预料呢？
女人就算是身若浮萍，在激流当中也应当努力地去攀住每一块石头，自己拽住自己，自己想办法立住脚，别人才能有机会高看你一眼，敬重你一分。
“以前的恩恩怨怨，也早已经说不清楚谁对谁错。我现在已经不愿意去掀起那些早已经覆盖住尘土的旧事，从今往后咱们前怨勾销，我希望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瑞祎心心念念的想要问个为什么，现在真的问了，又觉得没意思了。只是她跟荣菁之间还是要做个了断，所以她才会这样说。
“一笔勾销？”荣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沧桑又无奈，“你自然是可以一笔勾销的，如今你即将嫁给狄戎汗王，又对你情深意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可她呢？出了一个光秃秃的皇后的位置，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周沉毅不再靠近她，连个孩子都不会有，那么这个皇后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这样的荣菁，早已经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人，眼前的人身上带着更多的深宫妇人的算计与阴狠。瑞祎就有些意兴阑珊的寂寥，心境不同了，做人待事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看着瑞祎沉默不语，荣菁便以为自己说到了对处，看着瑞祎又说了一句，“你知道荣嫣吗？那就是他专门用来恶心我的人，我的庶妹，一辈子被我母亲踩在脚下的人，如今却要在我面前颐指气使嚣张跋扈，我知道他是想用这样的法子来折磨我。你知道为什么吗？你其实都是知道的是不是？可是有什么用呢，你就要嫁人了，你要嫁人了。真好，这辈子他也会尝一尝这求而不得的滋味，老天爷是公平的，你说是不是？”
看着此时此刻的荣菁，瑞祎只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没想到她现如今执念这么深，竟是已经深入骨髓了。
这一刻，她很怀念当年对着她淡淡一笑的聪慧女子。
这次的谈话显然是有些不欢而散，瑞祎送走荣菁之后，回到屋子里一直到天黑都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容颜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荣菁自己的曾经的存在，就像是在她的生活里安放了无数面镜子，抬头是她，低头是她，转身是她。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忽然也就明白了荣菁的执念跟怨憎。
只是明白归明白，瑞祎却无法苟同。
谁还没点怨恨呢？
只是这样的怨恨如何去化解，这就得看自己的心性了。
婚礼前两天，出了一件大事儿，璟新不见了。本来璟新在淳于恒那里早出晚归大家已经习以为常，若是裴季霖回家晚还会一同接着他回家。这日裴季霖回家早，晚饭时璟新依旧没回来，但是大家也没多担心，毕竟有时候他也是不回家吃晚饭的，但是一直到快入寝的时候还没回来，家里人就坐不住了。
裴季霖立刻派人去淳于恒那里询问，结果才知道天未黑的璟新就走了。
这个消息传来，瑞祎一下子就坐不住了，脸色煞白。九姨娘当场就晕过去了，大夫人让人把九姨娘抬回屋，就听到瑞祎直接开口，“大哥，你立刻去找奇二公子，请他帮忙。”奇家势大，璟新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出入城门会不会被人发现，这个奇勋有人过问一下就能很快查到。
“好，我现在就去。”裴季霖也顾不得别的，带上人就往外走。走出门，又回头看着瑞祎，“你别冲动，你现在还是待嫁新娘，记得的身份。”
“大哥放心，我晓得轻重。”瑞祎手心里直冒冷汗，面上却死撑着不肯让大家担心，若是连她也慌了手脚，大夫人她们可怎么办？
裴季霖前脚走了，瑞祎就吩咐袁于华，“你立刻回马场，让大掌柜请班将军带着人从城外悄悄地搜，一寸一寸的地皮刮过去。”
“是，属下遵命。”袁于华立刻也转身去了。
瑞祎最后看向尉大娘，“大娘，如今能轻易进宫的只有你了，烦劳你跟汗王说一声。”
尉大娘点点头，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大姑娘我陪着你，这事儿让俊子跑一趟，他又腰牌，我现在让他就走。”
瑞祎心里松口气点点头，尉大娘立刻回了自己住的小院子，一把把儿子揪起来。
俊子刚睡着就被揪了起来，一脸不开心，听完他娘的话，睡神全都吓飞了，套上鞋子抓了衣裳边穿边往外跑，一溜烟的就不见了人。
这边九姨娘醒了一直掉眼泪，大夫人陪着她，瑞祎站在一旁，“您放心，我一定把新哥儿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他们动新哥儿也不过是冲着我来的，我没露面之前。他们不敢下手。”
瑞祎惊慌过后，就想通这里头的关窍，说起来还是冲着她来的，不然璟新在这里跟人无仇无怨的，别人动他做什么？
“那你想怎么办？”
“等，该去送信的人都出去了，我在家等消息。不管是谁带走了璟新，想要见我都要送信过来，我就在这里等着。”瑞祎这个时候还能挤出一丝笑容来，“我去外走候着，有事情你们叫我。”
大夫人不放心九姨娘，就对着瑞祎说道：“你只管去，我在这里看着你就放心。”
瑞祎对着大夫人蹲身行了一个深蹲礼，这才转身走出去了。
大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叹口气。
三路人前后脚出的门，没想到来的最快的反而是出门最晚的俊子。
呼赤炎到的时候，就看到瑞祎端坐在花厅的椅子上，一双眼睛看着庭院里，往昔带笑的容颜此时一片肃杀之意。那一个小人儿，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那里，灯光下苍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倔强。
瑞祎第一眼看到呼赤炎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
然而不等她揉揉眼睛，自己就被拥进了一个带着几分凉意的怀抱里。
真实的触感，让她感觉到这不是自己的错觉，是他真的来了。
“呼赤炎？”她在他的胸口，出口的话却带着轻颤。
“我来了，别怕。”呼赤炎紧紧抱着瑞祎。
瑞祎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他来了，她知道璟新一定会没事的。
第276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71
呼赤炎不是一个人到的，紧跟着大将军归承弼带着一众武官前呼后拥进了随安公府见驾。
瑞祎这个时候就不适合坐在呼赤炎身边，但是又不想离开他，就让人加一道屏风来挡着。
呼赤炎却是大手一挥，“不用，你坐着听就是。”
这话一出，整个大厅里都静悄悄的，狄戎虽说规矩没有大燕繁琐，但是素来也没有帝王议事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个女人的。
归承弼正是当年护送着瑞祎来狄戎的人，这个时候就有些不太开心，但是吃过一次的苦头，这次也知道汗王这样说了，他就是反对了，也不过是惹得汗王不悦，让这位未来的王后娘娘对他更加不喜而已。想了想，还是把冲到嗓子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人生如此艰难，做个纯臣他还没那个胆子。
算了吧。
瑞祎也是愣了一下，知道这不太合规矩，纵然是呼赤炎不在乎，但是她不能让他落人口实。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我在后头听着就是。”
呼赤炎看着瑞祎给他使眼色心中好笑，也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还是顺从她的意思加了一架屏风挡在那里。
事情发生的时间不长，现在算算也只有几个时辰。知道消息后来的路上呼赤炎已经让人搜城，如果人还在城里，一定会很快就找到的。按照璟新失踪的时间来看，那时候天要黑了，城门天黑就关城门，除非当时抓了人的人立时就出了城，否则一定还在城内。璟新又不是个傻子，出城门的时候如果有机会一定会自救，所以想要把他悄无声息的运出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瑞祎坐在屏风后头，听着这些大臣正经八百的分析这件事情，她心里也越来越安定。是的，璟新并不傻，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一定会找机会呼救。如果人还在城里就最好了，若是出了城也没关系，她已经让大掌柜去找了班高格，除非他们带了人出了城就直接跑，否则只要停下来，班高格的手段是定能摸到线索的。
想到这里，就连瑞祎都觉得这事儿真不是大事儿。
隔着一座屏风，呼赤炎坚定有力的声音传来，“第一，一定要保证人的安全。第二，抓人的人一定要抓回来。归将军你带人从西城开始搜，士飞光你带人从东边开始搜。封城、宵禁，凡有人私自上街活捉勿论！”
“是。”
“是。”
两人齐齐出列大声应道，立刻点齐了手下人大步走了出去。
两人离开后，呼赤炎又点了一人去找奇勋，俊子说过瑞祎已经给奇勋送了信，想来他那边手脚快的话应该有些消息了。接二连三的命令传达下去，瑞祎一道一道的听着，觉得紧绷的脊梁骨此时也松缓了下来。
等到大厅里人都走没了，呼赤炎越过屏风过来，瑞祎似是一下子惊醒过来，想也没想的就扎进了他的怀中。
“没事的，会找到人的。”呼赤炎轻轻拍着瑞祎的后背，“就这样搜索，这么多人手，天不亮就会有准消息。”
“嗯，我信你。”瑞祎不愿意抬起头来，就窝在他的怀里，“我从没像现在觉得，呆在你身边是这么安心的事情。”
呼赤炎真是哭笑不得，“这话说得好像是以前我待你不好一样，亏不亏心啊？”
好像有点这个意思，瑞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此时是在府里的花厅里，虽然奴才在外头候着并不进来，但是瑞祎也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就对呼赤炎说道：“你还要出门吗？不出去的话就去我院子里休息会儿等消息吧。”
呼赤炎就低头看了一眼瑞祎，然后说道：“怕是不行，只能辜负美人的一番心意了。”
瑞祎被他调侃的面色一红，却还硬挺着问，“你要出去做什么？”
“行宫那边我亲自带人去看看，满城里也只有那个地方别人不好直接进去搜。”
听着呼赤炎的话，瑞祎抿抿唇，握着他的手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乖乖的在家听话。”呼赤炎想都不想的拒绝了，才不愿意让周沉毅见到瑞祎，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他就小心眼，怎么着？
“我不见周沉毅，我去见荣菁行不行？”瑞祎一语道破呼赤炎的小心思。
呼赤炎摸摸鼻子略有些不好意思，算了，他一个大老爷们才不会斤斤计较，大手一挥，“那就去吧，不过去了之后不许跟周沉毅多说话。”
瑞祎连忙点头，她满心里只有宝贝弟弟，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三月的天夜里还十分寒凉，瑞祎伸手抓过衣架上的披风披在身上，呼赤炎就低头给她系上带子。
月光下男人的神色十分专注，背对着月光的眼睛少了白日里的犀利冷漠，淡淡的拢上一层柔和的光芒。瑞祎半昂着头，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在鼻端环绕，看着看着脸慢慢的红了，就好像连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呼赤炎系好带子，一抬头就看到了瑞祎羞红的脸，嘴角一勾，大手牵着她的小手，抬脚走了出去。
瑞祎跟着呼赤炎出门，交代了家里一声，免得大夫人她们忧心。
驰电就在府外，呼赤炎将瑞祎抱上马，自己也翻身上去，朝着行宫疾奔。
瑞祎这才明白难怪他来的这么快，带了一队骑兵过来的，可不是快得很。风驰电擎，夜凉如水呼啸而过。
行宫里，远远望去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闪烁。兵士前去敲门，门环扣在铜盘上的声音，在这夜色里十分的响亮，顺着长街蔓延开去。
大门很快就打开了，三两句交代清楚，瑞祎就看到灯火一下子就点燃了，瞬间的功夫，行宫门房处灯火通明。
通报的人一路跑进了周沉毅的住处，沿路的灯火也亮了起来，瑞祎站在行宫大门外，就看到主道上的宫灯一盏一盏亮起，就好像天上的繁星一次点亮。方才还沉闷漆黑的行宫，此时已经灯光闪亮。
周沉毅来得很快，显然是还并未入睡，衣衫头冠都十分整齐。
当看到共乘一骑的呼赤炎跟……久不曾见面的瑞祎时，明显的神色微微一晃。只是他的心性十分坚韧，很快就定下神来，“汗王深夜来此，有何指教？”
“燕皇不请我进去说话？”
周沉毅侧侧身，“请。”
呼赤炎翻身下马，并未急着离开，而是伸手将瑞祎抱了下来。
瑞祎：……
脸红如血，心跳如雷，呼赤炎一定是故意的！
周沉毅似是没看到这一幕，眼睛侧了侧，只是面上的笑容已经悄无声息的收了起来。
一行人沉默的进了行宫，一直到行宫大殿坐下，周沉毅这才重新开口问道：“深更半夜想来汗王也不是儿戏之人，有话直说就是。”
呼赤炎点点头，“是有件大事儿，瑞祎的弟弟不见了，我这全城找人，行宫这里就只好麻烦燕皇动动手了。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毕竟事急从权，对不对？”
“璟新失踪了？”周沉毅明显一愣，眼睛却是看向了瑞祎。
瑞祎微楞，没想到周沉毅居然一口就直接喊了璟新的名字。默了默，这才半垂着头应道：“是，天黑前无故失踪。”
周沉毅看着瑞祎半垂着的头看也没看他，心头一酸，涌上几分苦涩。好一会转头看向呼赤炎，“汗王稍等，我这就让人查一查。”
“有劳燕皇。”呼赤炎点头。
周沉毅起身出了大殿，经过瑞祎的身边时脚步微微一缓，也只是一缓就抬脚走了过去。
瑞祎再见到周沉毅，就发现眼前的人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身上多了帝王威严，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令人压抑的气息。遥记得，初见他时的模样，再看如今，心中唏嘘不已。
“在想什么？”呼赤炎看着瑞祎一直沉默，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我在想物是人非四个字，不过短短几年，再见故人早已非当初模样。”瑞祎语带惆怅，甚至于忍不住会去想，如果当年她没有离开大燕，如果她跟周沉毅能坚持走到最后，那么最后帝王之位的他跟自己之间又会是什么模样？
她会是另一个荣菁吗？
她能容忍周沉毅身边一个接一个的女人出现、争宠？
会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她会变成另一个荣菁？
瑞祎没有答案，定定的看着呼赤炎，会不会他们成亲数年后，彼此之间太过熟悉，日子太过平凡之后，他也会有厌倦的一天。
会不会有一天，身边也美人如云？
“这有什么奇怪，人都是会变的。”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瑞祎轻叹一声，将自己的思绪硬扯开去，又喃喃说了一句，“你说璟新会不会在这里？”
“难说。”呼赤炎蹙起眉头，这个这不好太过武断，谁让周沉毅带了那么一对姐妹花来，一个都没安好心，真晦气！
因着是半夜，又是这样事情，折腾起来的功夫一点都不少。
第277章 人心思齐天下定72
要把行宫里的人都叫起来，然后再挨个的询问，问过之后还要搜宫，这是要花大工夫的活。
因此瑞祎跟呼赤炎在大殿里等着，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周沉毅就回来了。事情吩咐下去，自然会有人执行，他一个皇帝还能真的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去搜？
这可真是笑话了！
而与此同时，荣菁在宫人的伺候下穿戴好衣裳，脑子里还回响着之前来传话人说的话。
裴璟新失踪了，所以汗王带着裴瑞祎前来询问了。
裴璟新失踪的事情让荣菁忍不住的眉头一皱，脑子里就跟要炸了一样，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这么急三火四的来这里，想必是怀疑她做的？想到这里荣菁真是又气又急，她又不是傻子，愚蠢的没有脑子之辈，在呼赤炎的地盘上，她人也在这里，她能做什么？这不是摆明了把短处放到别人手里去吗？
收拾妥当之后，荣菁就问道：“外头情况怎么样了？”
“正在查，具体的情况奴婢也不知。”宫人小心翼翼的回道，手心里都冒了汗。外面折腾的厉害，这三更半夜的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难以平静。
“去看看贵妃那边有什么动静。”荣菁不得不小心起来，荣嫣知道她跟裴瑞祎之间的不用痛快，如果借这个故意做什么栽赃到自己头上，这可就不妙了。现在皇上本来就厌倦她，如果这次要是不能自白，以后的日子她是想都不敢想了。
这个贱人，如果真的敢用这样的手段陷害她，她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是。”那宫人弯腰退了出去。
荣菁心里又惊又怒，又怨又恨，既怕这事是荣嫣坐下的诬赖她，有忍不住的厌恶这事儿是裴瑞祎带来的。为什么她这辈子的日子都要在她的乌云罩顶下！
大殿里呼赤炎跟周沉毅一边在等消息，一边也在谈论两国之间边关事宜，瑞祎无心这个满心里都是记挂弟弟的安危。诸天神佛都拜了个遍，就盼着精心千万不要出一丁点的差错。
灯火通明，照的人纤毫毕现，瑞祎苍白的神色，让人想要忽略也有些困难。
周沉毅的眼睛都不敢直直的落在瑞祎的身上，现在她是呼赤炎马上就要娶的王后，盯着她看未免不尊重，也怕因此呼赤炎记恨在心对她不好。
脑子里不由想起之前两人下马时，呼赤炎将瑞祎抱下马背的动作，神色顿时又暗了几分。
呼赤炎自然也看出周沉毅此时有些心神不属，谈话的兴致本来就不高，慢慢的也就不开口了。大殿里又寂静下来，除了灯花偶尔爆起的声音，再无其他。
寂静的令人不安。
也不知道捱了多久，终于有人前来回报，没有搜到人。
也就是说璟新并不在这里，呼赤炎就起身，看着周沉毅说道：“多有打扰，还请燕皇勿怪。”
“应当。”周沉毅应了一句。
瑞祎跟着呼赤炎起了身，半垂着头也没看周沉毅，呼赤炎来牵她的手，她就让他牵着两人转身往外走。心里如茅草一团，璟新不在这里，那就是不在城内别的地方就是被送出城了。越想心里越不安，越是不安，脸色就越难看。
一直出了行宫的大门，看着周沉毅带着瑞祎扬长而去，周沉毅的眼睛这才慢慢的收了回来。
从头到尾，她都没正正经经的看他一眼。
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瑞祎满心里都是弟弟，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回随安公府的半路上，就被奇勋的马车拦住了。
“会汗王，有消息了，天擦黑的时候说是有辆马车很可疑出了城门。车夫给了五两金子，守城门的士兵贪图这点贿赂就放人走了。”因为呼赤炎大婚，城门盘查严了很多，一下子拿出五两金子，这也不是小手笔。
“查出那辆马车的来历了吗？”瑞祎忍不住的追问道。
“正在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奇勋看着瑞祎说道，“这五两金子太显眼，我估摸着这是对方故意留给我们的线索，想来还应该会有线索传来。既然对方这样做，就说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不用太担心。”
瑞祎也是这般想的，因为五两金子实在是太显眼了。一般人出城贿赂守城门的，基本上就是拿银子，出手就是金子的太招人眼了。
想到这里就看向呼赤炎，就见他一双眼睛盯着夜色，徐徐开口说道：“既然到了城外，那就围了吧。”
奇勋明显一愣，怔了怔这才应了下来，看了瑞祎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赶着走了。
找到人就围起来，汗王这是要瓮中捉鳖？奇勋哑然失笑，不管是谁坐下的这事儿，只怕都不能善了了。
“我先送送你回府等消息，外头的事情你一个待嫁新娘子就不要掺和了，乖乖的在家等着好消息就成了。”呼赤炎低头看着瑞祎轻声说道。
瑞祎本来不愿的，但是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任性不得，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丢了自己的颜面不要紧，不能丢了呼赤炎的脸，他可是一国之主。
深吸一口气，瑞祎还是同意了，“好，我听你的。”
“你放心，我会带回来一个活蹦乱跳的璟新给你。”
“嗯，我知道。”瑞祎轻声应道。
呼赤炎将瑞祎送回随安公府，在大门口与她分别，再三叮嘱这才纵马离开。
瑞祎回到了府里，大夫人等人都还没睡，知道她回来了就叫了人把她领过去问话。“现在已经有了准确的消息，母亲姨娘你们就放心吧，不会有多大的事儿的，璟新会好好的回来的。”瑞祎连忙安慰她们。
大夫人跟九姨娘都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有线索就好，一定要保佑着新哥儿平平安安的归来。”
九姨娘拿着帕子直抹泪，这一晚上把她担心的，真是磨碎了心。
“九丫头，你赶紧去睡一会儿，这都后半夜了，再过一天你可是新娘子了，脸色可不能难看了。”大夫人就催着瑞祎去睡觉，璟新的事情固然要紧，但是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想来汗王亲自去一定能把人带回来的。瑞祎要是睡不好，做新娘子的一脸无精打采可不是好兆头。
九姨娘也连忙催着瑞祎去睡，瑞祎哪里能安心睡下，就直接说道：“我就在母亲这里的小榻上眯一眯，您赶我回去了，我也无法安然入睡，心里就跟扯着绳子一样，还不如在这里呢。”
大夫人叹口气，就让访晴拿了被褥过来给她，“你先睡吧，有了消息我第一时间就叫你。”
“母亲也合合眼，别这样一直熬着，伤神。”瑞祎看着访晴进里屋铺被褥，在一旁劝大夫人。
“年纪大了，觉就越来越少，躺下也睡不着。我若是困了就会去睡的，你别挂着了。”
瑞祎只好点点头，进了内室和衣躺下。访晴将灯给灭了，只留了一盏巴掌大小的小灯照亮，“九姑娘，您睡吧，有事情就叫奴婢，我在外头守着您。”
瑞祎应了一声，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屋子里的三合香味道清甜，半明半暗的光线让她睡意笼了上来。这一整天忙的腿都酸了，一根神经都紧绷着，外头大夫人正跟九姨娘低声说话，一会儿好像听着柯知秋也来了，但是瑞祎实在是太累了，知道人来了也睁不开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你怎么也来了？赶紧回去歇着。”大夫人看着儿媳妇就忙说道。
“我已经睡了大半夜，我来守着，母亲跟九姨娘都歇歇吧。”柯知秋小声说道，访晴说瑞祎在里头屋子里歇了，怕吵了她。
“我年纪大觉少，别争了你快回去，尽孝心不在这一刻，你乖乖地听话，好好地给我生个孙子才是正经。”大夫人不由分说就让柯知秋回去，“这里这么多人伺候，不少你一个。”
柯知秋没办法只得答应，“我让厨房做了夜宵，一会送来母亲跟姨娘多少吃点暖暖胃。”
大夫人就笑了，挥挥手让她赶紧走。
等到柯知秋走了，九姨娘忽然冒了一句，“大少夫人想明白了，看着真是令人觉得贴心，夫人好福气。”
“羡慕我做什么，你以后也是能享儿孙福的人。”
“我不出去，新哥儿就算是以后成了亲分了府，您也别赶我走，我不走的。”
大夫人摇头失笑，新哥儿会没事的，那是个好孩子，老天爷会庇佑的！
这一觉瑞祎睡得很不安生，很多时候都没做过梦了，这一晚上却是梦境不断，醒来的时候，天色还黑着，远远的天际透出一丝光亮来，整个后背上全是汗。
她这边一动，访晴就听到动静了，连忙掀起帘子进来，低声说道：“九姑娘，这要起了？”
“我瞧着天都要亮了，怎么也没叫我一声？”瑞祎有些心急，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怎么样了，“有消息没有？”
访晴伺候着瑞祎更衣，一连声说道：“一个时辰前送来一次消息，已经找到二少爷，当时您睡得正沉，夫人就说让您睡一会儿。人都找到了，心里就安定了。明儿个您叫要嫁人了，气色可不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