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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sir,嘘,不许动全文阅读

作者:miss_苏     阿sir,嘘,不许动txt下载     阿sir,嘘,不许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04.404情不知所起,因念而深

    当晚他开车回家已是凌晨,他躺下半梦半醒地睡,梦里都是当年那些事的碎片,浮光掠影纷至沓来。

    因为自己的家庭,从小到大他身边一向不乏世家子弟为友,那帮小孩儿总有些纨绔习气,于是免不得被拽着参与一些应酬。

    他遇见过许多美丽的女孩儿,环肥燕瘦、东西混血,什么样的都有。除了外貌之外,她们的性子也是什么样的都有:矜持守礼的大家闺秀,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也有狂野叛逆的太子女,当然更常见的是应酬的场合里那些不用负责任的女孩儿。

    可惜没有一个入得他的眼,更没有一个能走得进他的心。就连他说的话、他的思维方式,她们全都没人能跟得上囡。

    彼时他已大学毕业,正在面临未来职业的选择。家里人分成两派,父系一边当然希望他能入职律政界,既然汤燕犀已经继承了爸的律师衣钵,家人就都希望他能入职警界。

    而母亲则知道他不喜拘束,于是也想让他继承汤森集团。

    可是对这两方面,他都意兴阑珊。不是不想出去工作,只是还没遇见过心灵的触动。心若不动,便无念起,于是他自己还没决定下来。

    就是在那段时间,就是在那样玩世不恭的时候在网上遇见了那个女孩儿鲺。

    女孩儿,没错,尽管隔着网络,隔着语言能够营造起的虚幻,他还是几乎第一天相识便看破了她是女孩儿。她的措辞方式、她的语态、她思维的定势都足够给他答案。

    曾经有人以为,推理的世界里,女人请走开。他也曾经这样认为。

    可是这个不期而遇的女孩儿却令他惊艳。

    她说话不多,多数只是挂在bbs上当观众。有时候看见有人讨论得精彩了,才会忍不住发一帖,多数也只是含蓄的表情,并不多说话。

    只是有时候若是出现过于偏颇的帖子,她才会忍不住留言讨论。可是用词却都极简练,说明观点即可,而不像其他女孩儿容易用长篇累牍的带有清晰情绪化的语句。

    她的独特,引他凝眸。

    于是渐渐聊起来,也不知从何时起,每天上网之后会下意识搜索她在不在。她若在,他就在bbs上多挂一会儿,有时候也未必是想说话,只是觉得这样挂着,若她来了就会看见……这种感觉,会很舒服。

    而更多的时候,他挂着,她来了也只是挂着。两人都不说话,互相看着对方亮起来的名字,便觉有些心下有些百转千回。便有许多回,他便只好自己打破沉默先去发帖、说话,不是因为他对主贴感兴趣,只是因为他想用这种方式引她出来,好也能看见她说话。就算不是与他说,至少能让他看见她说话,那也会觉得这一晚心满意足,不虚此行。

    中国与m国之间隔着时差,他们两个的相遇便难免总是这样地晨昏颠倒。于是当时光飞逝,竟然一晃相识了三年之后,他开始满脑子都是幻想,不断幻想她的模样。

    隔着屏幕,她开心的时候是如何笑,唇角勾起什么样的弧度,嘴角是否会有小小的梨涡?

    她不高兴的时候会怎么样地生气,会不会腮帮鼓鼓,像是一条小金鱼?

    幻想太多,渐渐塞满他越来越多的时间,他的脑子空不出来,停不下来。他担心自己都会陷入狂想的症状里,便最后砰地用拳砸了墙壁一记。

    与其狂想,还不如去亲眼看见她。

    虽然这会违背了自己一贯的原则,只是……忍不住。

    于是他寻了个借口,说是既然处于人生迷津,不如回中国去寻根,人不能无根而生,于是说不定这一趟回来,他就能想好自己想干什么了。

    这样的“理想”,家里人自然都支持。只是担心他的身份行走于两国之间不甚方便,于是便借助汤明翔在警界的方便,给他制作了一套假的身份。

    警方制作的假身份,那当然从证件本身看起来就是真的。

    他在那证件上就叫燕七,姓燕名七。反正海外华人的中文名更搞怪一百倍的都有,连“土霉素”、“四喜丸子”这样的都有,他的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然后……

    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然后一场盼望了三年、为她远渡重洋的相见,竟然演变成了后来的那一场惨剧。

    他在梦里捉着她的手,无颜开口,只能在她掌心一遍又一遍地写:“我宁愿被你恨,也不想被你忘记。”

    天便这样悄无声息地亮了,将他从梦里残忍地拉出来。他睁开眼,只能惆怅的叹息。

    因为这一梦,时间便有些迟。原本想早一点起来,在上班之前先到她家门口去看看。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看她早上起来后的精神状态好不好。

    可是时间已经迟了,他便只得改变计划,直接从家里去上班。

    到了局里莫名地心神不宁,贾天子给他亲手煮了咖啡端过来,他伸手去接杯子,竟然没接住,硬生生将那杯子摔在地上,洒了一地的咖啡。

    咖啡浓香涌起,弥散在了整个办公室。大家都笑说就当空气清新剂了,一大早闻着正好提神,可是他的心却来由地跳成了一团。

    他没顾得上一地的狼藉,赶紧掏出手机来打时年的手机。

    打通了,只是没人接。

    他情急之下再打时年家里的座机。依旧是良久没有人接。

    他莫名地就慌了神儿,便跟警监请了会儿假,自己直奔时年家去。

    还没进门,他就觉察到房子诡异的安静。明明是工作日,可是房子的窗帘还是低垂,仿佛沉浸在假日中的慵懒模样。

    他只怔了一下便冲进门去。

    整个房子静得没有一点声音,阳光也都被窗帘隔绝在外,显得房子里一片幽暗。

    楼下没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便奔上二楼。

    毕竟楼上住的都是女士,他只好先推开书房。那是他的临时卧室,时年有时候晚上赶稿子怕吵了罗莎睡觉,有时候即便他没过来住,也会在这个房间里独自睡下。

    他推门进去,果然见折叠床打开着,上头摆着被窝。被窝被掀开一半,从上面的痕迹看,分明是睡过的模样。

    他垂眸去细看,枕头上还掉落了她几根长发;他又落鼻子去闻,枕席之间都是她的体香,于是他知道她昨晚是睡在这里的。

    可是房子各处却都不见她的身影。

    他便去敲门叫罗莎、叶禾和小麦。这才惊见,这三人竟然还都在睡着,没有醒来。他见她们三人的状态都不对劲,便叫了救护车送她们三个去了医院。

    医生给出了答案,这三个人都被用了外用的麻醉药物,才会呈现这样被迫的昏睡状态。而从三个刚刚被医生用医学手段唤醒的人的惊愕状态来看,她们竟然压根儿就不知道时年不见了!

    她们三个异口同辞,都惊愕地说“她不是在书房么?昨晚她心情不好,坚持要自己一个人睡在书房。”

    他不得不确认,她果然出事了。

    常规的寻找手段都用上了,比如去深谷看是否在许心箴那儿,或者是否一时想不开便自己出去走走散心。

    贾天子亲自带着人去做常规的寻找,他自己却坐在书房里,一个劲儿地摇头。

    他知道,被窝是暖的,而且从这些褶皱的状态来看,绝不可能是她自己想好了起身离开的。以她的性子,她会叠好了被子,收拾停当了,至少留下纸条之后才会走。她从来都不是负气而去,随便让人为她担心的那种人。

    答案只有一个:她是被人带走了。

    随后他努力平静了之后,便亲自驱车去找了皇甫华章。

    那时候大家也都以为,如果她自己能去的地方遍寻不到的话,她有可能是被皇甫华章带走的。

    可是皇甫华章对此竟然也大为震惊,表示昨天也知道她情绪激动,所以没早早就去找她,而是想等中午再给她打电.话。

    皇甫华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汤燕卿一直在仔细打量他的神色。至少在那一刻,皇甫华章没有表现出异常来。

    随后警局里由关椋亲自调取本城几乎所有能与时年住处有关联的监控摄像头的影像记录。所有人齐上阵盯着画面去甄别,在看了不知道多少个g的录像之后,终于如大海捞针般隐约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

    乔治。

    ---题外话---【明天见~17个月不是一直在昏睡呀,中间是有不断的暗示和强化过程的,只是念念只是觉得这是一梦醒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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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405这一回,我们竟然一起绝望

    一个镜头里的人形能够识别,那么其他画面里出现的、原本不容易识别的模糊影像便也可以根据第一个镜头进行参照,于是大家纷纷来报,说在更多的镜头里出现了更多的乔治的身影,而且有些画面中正是他亲自背着什么在行走,从那体积来看,分明像是一个人形囡!

    可是拘束于警局的预算有限,所以摄像头很是有些陈旧,监控画面并不清晰。汤燕卿命关椋尽力修复,关椋无奈摊手:“这是另外一个专业领域,我能帮上的有限。除非聘请更权威的专业公司。”

    贾天子便想起一事,转眸望了汤燕卿一眼,却没敢直接说出来。

    汤燕卿自然也想到了,便眯起了眼睛。

    在影像修复这个行业内,全球最权威的当属“明镜”公司。而这个公司说巧不巧,也正是康川大学系列案里,帮皇甫华章修复过录像画面的那个公司。

    仿佛心有灵犀,他们的念头刚指向皇甫华章,外面便来了警员走到汤燕卿耳边低声报告:“皇甫华章来了,说来报案。”

    “报案?”汤燕卿眯起眼来:“报什么案?”

    那小警员抬头有些惊慌地看了他一眼:“人口失踪案。”

    汤燕卿转身就朝电脑室外去,沿着长廊走向办公室,隔着开向长廊的玻璃窗,远远盯着坐在他办公桌边的皇甫华章。

    一袭黑西装,优雅高贵,可是即便隔着距离都能看见他一脸的苍白鲺。

    在那苍白之上,他那双蓝眼睛便显得格外冰寒。就像极地雪原上,昼夜交界之时的天色,幽蓝而阴森。

    汤燕卿走进去,面无表情问:“她是失踪了,我已经亲眼发现了,就不用大表哥再多此一举,再来报第二次案了!”

    皇甫华章来报什么人口失踪案,他是来看笑话的才是!

    皇甫华章迎着他的目光,面上除了冰冷,却没有半点表情。

    这若是往常,皇甫华章一定会至少露出轻蔑的神色来。

    汤燕卿便一警,克制住情绪:“难道大表哥身边,真的也有人失踪了?”

    夏佐立在畔,狠狠盯着汤燕卿:“汤sir原来这个时候还有时间说笑话。我们小姐失踪了,小小姐也不见了。”

    汤燕卿耳朵嗡了一声:“你说谁?什么小姐、小小姐的?”

    夏佐的情绪也十分激动,以为汤燕卿故意刁难,上前就想动手。是皇甫华章伸出手杖,亲自隔开了夏佐。

    他抬头直盯着汤燕卿:“没错,就是解忧。我的念念不见了,我的解忧也不见了。”

    “你说什么?”这么多年,办过这么多疑案、难案的汤燕卿也不由得心脏剧烈的一个起落,险些失态。

    怎么连解忧也不见了?

    若是时年回来,他如何向她交待?

    比起时年失踪,解忧还小,她的失踪更让人五脏六腑都跟着拧着一般地疼啊!

    汤燕卿按着心口,抬眸紧紧盯着皇甫华章。

    皇甫华章的苍白、绝望,此刻丝毫不亚于汤燕卿自己。只是他一直克制着、隐忍着,不想当众表露出来。

    汤燕卿努力地呼吸:“什么时候的事?”

    皇甫华章的唇上都没有了血色,只是一片虚浮的白。他抬起蓝眸来:“就是今天早上。今天我原本答应要带解忧一起去跟妈咪见面,一起吃午餐或者晚餐,我答应她了。可是你早上忽然去找我,告诉我念念不见了,我整个人都乱了。”

    “你走后,我立即联络自己所有认识的人。”他也同样紧紧盯着汤燕卿,眼睛都不眨一下:“你明白的,我并不相信你们警方,也不相信你,所以我想自己去查,我想自己找到她。”

    “我那时整个人都乱了,什么都顾不上,什么都管不得了,径自带了人出门去见人、安排事,却忽略了解忧。”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用力地吸气,再抬首,那双蓝眼里竟然隐约泛起了水光。

    这叫汤燕卿和周遭的人都是一怔。这样的皇甫华章,他们从未见过。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我仆人的电.话,说解忧不见了。我这才想起竟然为了念念的事而忽略了解忧,更没留意解忧是否听见了念念不见的事。我这才急忙回到家,奔进解忧的房间,果然看见解忧平日画画的小黑板上写了一行字。”

    说到这里,皇甫华章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旁边的夏佐递上手机照片,汤燕卿一看之下,眼睛也是红了。

    小黑板上用红粉笔写着:“解忧去救妈咪!”

    办公室里一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皇甫华章和汤燕卿这两个为首的大男人竟然都罕见地红着眼圈儿,一众警员也跟着心下难受。

    是啊,对于他们来说,纵然都对时年的失踪赶到心痛,可是这种痛如何比得上解忧?失踪的是她的妈妈,对她来说是这世上最不可替代的人。

    皇甫华章别开脸,望向

    窗外,手指死死扣着手掌顶端的水晶骷髅头。

    “是我的错,我竟然忽略了解忧,竟然让她听到了。我皇甫华章这多年来也自诩是处变不惊的人,可是这一回竟然阵脚大乱,茫然无措。所以解忧的失踪都是我的错。”

    他缓缓转回眸来盯住汤燕卿:“我忽然能够体会到当年时浩然的心情,当年他乍然听说念念被绑架,也是如我一样的全然都乱了吧?所以才会昏招迭出,所以才半点神探的风采都找不见了。”

    汤燕卿不由得眯起眼来。

    皇甫华章幽幽道:“当年时浩然妻女同时受到伤害,女儿被掳走,妻子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带走而救不得而受了刺激。是不是像极了此时的你和我?我们两个现在的处境加在一起,就正好是时浩然当年的完整感受。”

    汤燕卿深吸一口气:“你是说,是有人有意同时针对你和我,就是要让你我都体会到当年我岳父的感受。”

    皇甫华章没点头,也没否认:“虽然我不相信警方,也不相信你,可是这一次我却更不相信自己。尽管不想在你们面前承认,可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我现在已经方寸大乱,我怕我这次没办法通过自己的力量找回解忧。”

    “所以我还是来了,我来向你们警方低头服输,我来向你们警方请求:帮我安安全全地找回念念,更要安安全全地带回我的解忧,我求求你们了。”

    此时的皇甫华章虽然优雅华贵依旧,可是态度之间已经与这人世间任何丢失了孩子的父亲一样,茫然无措,一说话便要流泪。

    他紧紧盯着汤燕卿:“如果那个人的目的也是想逼我认输,那好,我认。我现在可以放下我全部的自尊,我可以付出我所有的一切,只求她们母女平安地回到我身边。”

    汤燕卿抬眸迎视着皇甫华章,心下也是五味杂陈。

    没想到,皇甫华章竟然肯认输。

    可是此时汤燕卿心头,又如何可能有半点胜利者的喜悦?他便侧开一步,避开了皇甫华章的认输,只是淡淡说:“就算没有你的认输和请求,我汤燕卿于公于私也都会拼了命去找回她们两个。不管是谁,我都一定会将那个人绳之以法。”

    正在此时,高城疾步走过来,带着急迫附到汤燕卿耳边:“我们也发现了解忧的影像。”

    “在哪里?带我去看!”

    汤燕卿嘱咐贾天子暂时陪着皇甫华章他们做笔录,他自己疾步又走回了关椋的电脑室。

    打开监控画面,这一次是在白天,画面能更清晰。

    那是皇甫华章城堡附近路口的监控设备拍到的。有一辆车子的后玻璃里映出一个小女孩儿的面容。经过画面的放大修正,汤燕卿便闭上了眼睛。

    果然是解忧。

    “汤sir你看,”关椋将解忧旁边一个人的图像放大,虽然只是个背影,准确地说就是个后脑勺,可是经过与乔治自身身材比例解剖线的数据比对,正好吻合!

    汤燕卿听见自己的大脑里有无数辆火车一同开过,汽笛尖叫,车轮与铁轨相撞隆隆不休。

    是乔治带走了解忧,这已毋庸置疑。

    作为绝望的、六神无主的父亲,皇甫华章勉强冷静着做完了笔录之后,竟然不肯离开。他说就要坐在警局里等,等待有关念念和女儿的哪怕任何一点消息。

    贾天子只能劝解,说一旦有消息自然奉告。

    皇甫华章一声苦笑,蓝眸里涌起了血丝:“如果不在这里,我要是回到家去,面对那没有了解忧的空房子,我说不定会杀了我自己。”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关于时年17个月里咋咋了没有,某苏在行文间已有心情细节的描述,大家慎开脑洞哟~回去回味一下,就知道答案啦。】

406.406来“软肋”就是心口左边的那根肋骨

    皇甫华章悲痛自责的模样,让贾天子也不由得动容。

    贾天子只得尽力劝慰:“皇甫先生,请不要这么责怪你自己。虽然孩子是在你身边失踪,可是这不是我们任何人想见到的,不是我们的故意。再说,这样的事我们事先也没有办法预见到。”

    皇甫华章深深吸气,急促低下头去。那骤然垂首的瞬间,贾天子还是看见了他眼中亮晶晶跌落的东西。

    “贾sir,其实我早知道可能会有危险,只是我大意了。你们都知道我跟乔治母子、兄弟的过结,所以他这次在佛德集团争夺战中再次落败后,就一定会将所有的愤恨都归结到我身上来。”

    皇甫华章说到这里,低低垂首,已是哽咽不能言。

    在畔的夏佐便接着说:“贾sir你该明白的,这么多年尽管乔治一直不甘心失败,但是却无机可乘的原因,是他几乎找不到我们先生的任何软肋。可是这一回不同了,先生身边有了小小姐。鲺”

    “不瞒你说,这几年我们先生都忍着思念之苦不将小小姐接到身边来的原因,就是不想让乔治和詹姆士知道小小姐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小小姐。可是这一次,先生还是为了小姐将小小姐接到了身边来。”

    说到这里,夏佐盯了贾天子一眼。贾天子便也明白,这是皇甫华章为了跟汤燕卿争夺时年而不得不出的最后一张牌,于是在使出这张牌之前,是有些带有赌徒的心理,有一点不顾一切的。

    贾天子便点了点头:“我明白。这也是人之常情。”

    夏佐便接着道:“我也提醒过先生,先生自己也是对小小姐极尽保护,就是为了避免出现半点纰漏。可是这一次谁也没想到,乔治竟然突然失踪了;更没想到接下来就是小姐的失踪。”

    “乔治是个不甘于失败的人,他一定会向我们先生报复。而以我们先生的坚忍和冷静,乔治也自然明白就算能将先生本人带走,先生也不会叫他得逞所愿;所以乔治自然会选择更容易下手、更容易伤到我们先生的人:而这个世上,我们先生最珍重的却是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小姐和小小姐。”

    夏佐说着眼睛也红了:“乔治带走了小姐和小小姐,便轻易打碎了我们先生的所有冷静和智慧,让先生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只剩下痛苦。我敢说,如果现在乔治要求我们先生用自己的命来换回小姐和小小姐,我们先生也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

    贾天子心下也是一惊。

    夏佐攥紧拳头,指节已是苍白:“所以请警方尽快破案……作为手下,我真的十分担心我们先生。”

    贾天子又花费了几乎一个小时,百般劝慰,并且答应一旦有最新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给皇甫华章,这才让皇甫华章终于答应离去。

    小组成员一起开会研究案情。

    从现有的线索来看,乔治犯罪的动机成立。

    在汲汲营营十五年,以为一朝报仇成功之时,却发现自己从梦想之巅跌落,没有报仇成功不说,反倒还被自己亲生弟弟多踹了一脚。以乔治的思维模式,的确是会将所有的挫折和愤恨都记在皇甫华章的头上。

    他失去了最重要的梦想和信仰,他便也自然会叫皇甫华章付出同等、甚至要更为惨烈的代价去,所以他的确可能首选向皇甫华章视为最重要的时年和解忧下手。

    这样推断起来,乔治的突然失踪便也有了合理的解释:他隐藏起来,就是为了能出其不意地出现,然后带走时年和解忧,达到报复皇甫华章的目的。

    作为直接与乔治交手最多的人,汤燕衣分析道:“虽然乔治是皇甫华章多年的手下败将,可是大家也不能因此而轻视乔治。事实上如果没有皇甫华章的比较,乔治本人也是个极为老辣叵测的人物。”

    “从他的性格分析来看,时年的失踪、解忧的失踪,时机的拿捏都堪称恰到好处。”

    说到这里,汤燕衣瞟了汤燕卿一眼。

    汤燕卿知道她这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他便垂下眼帘去:“现在但凡是对案情分析有用的,大家都尽管说。不用顾虑我的个人感受。”

    他虽然看似比皇甫华章冷静一些,可事实上他比皇甫华章也好不到哪儿去,此时心下早已是团团烈火,脑海里各种思路混乱地激荡,却理不出一个清晰的逻辑链条来。此时他知道,自己最好是坐下来听,听大家的分析。

    汤燕衣便点头:“首先,时年失踪当日曾经去见过杜松林。杜松林医师也同意协助我们警方办案,所以解说了当日两人谈话的内容。”

    杜松林是汤家多年的私人医生,更何况失踪的是汤燕卿心上的人,于是私下里将实情告诉了汤燕衣。汤燕衣震惊之余,此时却也不能将所有细节都告诉给外人,毕竟——这是她汤家自己的事。

    “……杜松林医师通过心理分析法,引导时年自行回想起了当年她父亲时浩然遇害之前的一些往事,那些往事让时年痛心自责,甚至一度有过自厌自弃的态度。大家都明白的,当人

    的心理崩塌的时候,人对外界的防备是最弱的,几乎等同于闭目塞听。所以选择这样的时候带走时年,正是最好不过的时机。”

    “而同样,时年的命运也牵系着汤sir和皇甫华章两个人。这两个人昨天下午也都出现在了杜松林诊所门口。”汤燕衣再看了汤燕卿一眼,“据称这两个人还一度发生了争执。所以昨晚这两个人的情绪也同样不稳定,即便汤sir后来算是亲自送了时年回家,可是隔着两个人之间的私人矛盾,所以他也不便进门,只能在门外看时年一切无恙之后,便离开了。这样一来,汤sir对时年的保护力也降到了最低。”

    “皇甫华章的情形甚至要更糟糕一点。毕竟昨天他刚刚经历了庭审,虽然最终被宣告无罪,可是庭审上的情形大家也都明白,那是多么耗神耗力的一件事。所以皇甫华章在与汤sir争执过后回到家,也无法再与时年联络。”

    “客观来说,在汤sir和皇甫华章这两个强大的男人的共同看护之下,想带走时年是十分不容易的。而是如上所述,昨晚这两个男人竟然都自行退后一步,让时年的周围成了失去保护的真空状态。这就是绝佳的可乘之机,终于被乔治等到了,于是他自然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大家都纷纷点头。

    “至于今天早上解忧失踪的时机,也是同样。”汤燕衣继续分析道:“大家都明白时年在皇甫华章心中的重要,所以在皇甫华章得知时年失踪之后,他一定会方寸大乱,顾不得了解忧。”

    “这类似于声东击西,在皇甫华章倾尽全力去找时年的时候,解忧的周遭又是真空状态,于是乔治得以顺利带走了解忧。”

    高城却疑惑道:“可是皇甫华章的城堡一定防卫森严,就算皇甫华章和夏佐等重要的手下不在,城堡里也会有相应的防卫措施。至少是该有报警系统的。乔治是怎么如入无人之境带走解忧的?”

    汤燕衣回答:“高城你是忘了,那城堡最初也是乔治的家。乔治在那出生,在那长大,想来小时候也在里面捉迷藏。所以对那古老城堡的结构,他可能比皇甫华章自己更为了解,所以他也许有绕开防卫和报警系统的方法。”

    贾天子迟疑一下,出言补充道:“还有一个细节,大家都看到了解忧留下的那一行字:解忧去救妈咪。也就是说解忧这孩子主观里是有想要出去的意愿的。她虽然小,可是她毕竟是皇甫华章和时年的孩子,这个孩子的聪慧可想而知。所以我很担心这孩子怕是悄然学会了解锁报警系统的本事。毕竟现代的报警系统的操作已经简单到只按下一个按钮,或者输入几个数字就可以的地步,以解忧的智商完全有可能做得到。”

    高城便也恍然大悟:“倘若是解忧自行悄悄离开城堡,那乔治带走解忧就更是易如反掌了。”

    案情分析到此,大家便都将目光投向了汤燕卿。

    他同意这样的分析么?

    他现在……是否还能冷静客观地思考?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汤燕卿缓缓抬起头来:“不管怎么样,现在都要先找到乔治。”

    谈燕衣补充道:“不仅乔治,我建议也要紧密盯住詹姆士。这当中或许也有詹姆士的影子。”

    ---题外话---【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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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407为你心乱如麻

    确定了方向,汤燕卿小组暂时放下了其他案件,全力追踪乔治下落。兵分三路,由贾天子和汤燕衣带主要力量搜捕乔治;高城带另一队人监视詹姆士的动向;而第三队则是技术流,由关椋负责调集皇甫华章城堡附近的所有可用的监控设备,监视皇甫华章的动静。

    可是三个月倏忽而过,三队常规的调查没出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乔治的下落依旧如石沉大海;詹姆士每天也只是正常地上下班,空余闲暇也只是跟那个名模女友在一起,没有见过太多的闲杂人等砦。

    而皇甫华章,这三月来虽然不断调集人手,有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在他城堡出现,大家都明白他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寻找女儿。可是他本尊在这三个月里也并未离开过。

    而这最后的三个月,汤家却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汤明羿终于成功获选,当选了本州历史上的第一位华人州长!

    这样重大的事件之下,汤家的门槛几乎都被踏破。每天无数的应酬,要见无数的人,说各种愿意或者不愿意的话。而某些场合,是必须要全家人一起出现的。

    虽然汤家人也都知道现在汤燕卿的处境,于是汤燕犀干脆暂时推开了他自己的所有工作,专心扮演儿子的角色,陪汤明羿和沈宛应酬。可是毕竟汤燕犀有的案子是早就定了排期的,有时候也要上庭而分身不及。

    汤明羿和沈宛都心疼儿子,可是越是这样,汤燕卿也越是明白愧对父母。

    对自己身边所爱的人,他没能保护住她,又怎么还能愧对父母。于是他在查案之中也不得不略分神。

    汤家的声望因为汤明羿的成功当选而越加煊赫,媒体的关注度达到了爆棚的程度。况且汤燕犀毕竟不是汤明羿和沈宛的亲生儿子,所以媒体对汤燕卿的关注度要更大。于是不可避免地,他现在正在查的案子也被媒体各种方式“揭秘”、演绎,局面愈演愈烈,让他肩头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几乎本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等着看他究竟要多久才能破案,等着看他究竟当不当得起汤家的继承人、当不当得起受勋警探的称号鳏。

    局面演变成这样,让汤明羿也始料未及。尽管刚当选州长,还有山一样多的事务需要他亲力亲为去处理,可是他还是在百忙之中单独约两个儿子打了一场球。

    出了汗,压力便宣泄掉不少。他认真向两个儿子致歉,为了自己给两个儿子带来的巨大压力。汤燕犀倒是处之泰然,淡淡摇了摇酒杯:“我自己倒是没当回事。好歹我是律师,哪个媒体写得过分了,我会亲自写一封律师信给他们就是。现在苦的只是咱们汤sir,谁让他是警员,从纳税人那领薪水就得接受纳税人的目光和口水。”

    汤燕卿也明白今天父亲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他。他仰头吞了一口酒:“我倒是怀念以前当人渣的日子了。那时候谁怎么看我,谁说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心里就一句话:我是人渣我怕谁。可现在身上穿着警服,就不那么自在了。”

    汤明羿握着酒杯,深深凝望儿子:“其实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忘了告诉你:无论你是人渣,还是受勋警探,你也首先都是我的儿子。”

    毫无预警,汤燕卿的眼圈儿一下红了。

    汤明羿便转开头去,也仰头吞了杯里的酒:“我就是想让你们两个知道,当州长是我的事,是我一个人的理想。你妈妈是我妻子,我们的人生是绑定在一块儿的,所以她应该与我同甘共苦。可是你们不必。”

    “你们虽然是我的儿子,都长大了,可是你们都有你们自己的理想和判断的标准,所以我没权利要求你们也为了我的州长事业而改变你们自己原定的人生轨迹。所以还是去做你们原本想做的事,还去成为你们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人。”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都放下了酒杯,无声走上前来跟父亲拥抱在了一起。

    从这天之后,汤燕卿又重新全心都扑到案子上,不再强迫自己参加父亲的应酬,不用在人前继续扮成温和英俊的贵公子。回到案子上的汤燕卿越发真性情流露,周遭的同事,就连最熟悉他的贾天子,也终于见识到了他坏脾气的一面。

    对工作上的毫无进展,他对任何人都开始不留情面。汤燕衣被他骂哭了好几次,关椋最爱、最顺手的一个鼠标被他给砸了个稀巴烂,就连贾天子也被他吼成“你的心思都使哪儿去了,是不是都用在怎么煮咖啡上了?拜托啊我的贾sir,你来警局是来当警员破案的,你不是来当咖啡店小弟的!”

    从前局里脾气最火爆的是老乔,大家在办公室里也都是听见老乔的狮吼功,可是此时,就连老乔都甘拜下风,时常掐着腰站在走廊里旁听汤燕卿花样百出的各种吼叫。

    老乔的手下便忍不住跟老乔嘀咕:“他这是狂躁型抑郁症了,就快要疯了。”

    老乔拧着眼眉盯他一眼:“你是不是以前也这么说我呀?”

    那手下赶紧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老乔回眸看向汤燕卿,也

    是叹气:“你说的倒也没错,他是真的就快要疯了。”

    那手下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悄悄盯着老乔,“那以后,他们组就是咱们手下败将了。”

    老乔瞪了他一眼:“赢了个疯子还有什么意思?你们都杵着这儿看什么热闹,看看他们那边有什么跟咱们交界的,就帮着多出点力。都听见没有!”

    于是老乔的手下也无声加入了搜索乔治的行列里。

    可是即便人手增加了,可是乔治依旧如人间蒸发,全无半点消息。

    三个月一过,皇甫华章也无法继续耐心等待,隔三差五到警局来追问警方的进展。警方无言以对,到后来皇甫华章干脆每天也如上下班一样准时准点到警局来坐着,也不妨碍警方办公,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

    这种沉默的压力反倒更为难以承受,大家都眼睁睁看着在这样无声的对峙之中,汤燕卿一天又一天地憔悴了下去,而他的脾气也越发暴躁。

    他的神经终于在一天早上被压垮。是一个地方上的警局传来通报,说一条偏僻的山林河水里发现了一对母女的尸首。外观特征倒是与时年和解忧有些相像。

    对方随即传过图片来。图片打开,阴郁的绿色丛林背景之下,两具被泡的发胀发白了的尸首,背面朝上趴卧在水里。

    这么冷眼看过去,果然是跟时年和解忧十分相像。汤燕卿一看之下,踉跄三步,随即又奔回来,抱起显示屏,猛地砸在了地上!

    办公室登时乱成一团,汤燕卿不断在咆哮,谁都控制不住他。最后还是警监出面,叫了急救车来,将他送进医院打了针。

    就连警监都不得不给了汤燕卿小组的组员一个知会:“按他现在的情形,按照局里的规定,我得强行要求他去看心理医生。组里的工作暂时交给贾天子负责。他下达的所有指令也需要同时送交给我一份,由我本人来亲自决定哪些是你们需要去执行,哪些是不需要执行的。”

    贾天子以大局为重,毅然点了头。

    汤燕衣却有些不能接受,冲警监抗议:“局长您是什么意思?您难道是想说我小哥下达的指令都有情绪错乱的了么?他不会的!他只是太激动,可是他绝对不会丧失冷静和直觉!”

    警监看了她一眼:“就按我说的办吧。这是局里的规矩,谁也不能违反。”

    警监说完了走过来抱歉地跟皇甫华章握了握手:“不好意思皇甫先生。汤sir的心情,相信你也能理解。不过请您放心,这个案子不会因为他个人情绪出现问题而搁浅,我会亲自监督。”

    皇甫华章这些日子也苍白憔悴了许多,却依旧能凭借强大的心理维持着冷静。他便也点头:“好。我既然已经将这件事交给了警方,交给了汤sir,那我就相信警方,也相信他。”

    他甚至不计前嫌替汤燕卿求情:“也希望警监能继续将这个案子交给汤sir。只有他来办,我才能放心。”

    警监凝视皇甫华章的眼睛,便也只能怅然长叹一声:“多谢您的理解和信任。那我就再继续给他机会,希望他能恢复冷静,早日破案。”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

408.408我的工程也将竣工

    时隔三个月,燕翦为詹姆士改造的办公室也终于竣工了。

    之前的三个月,整个办公室严密封锁,不准任何人来看,包括詹姆士。

    此前燕翦答应替詹姆士改造办公室,提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不准任何人包括他本人在施工过程中来看。理由是东西方文化背景不同,难免在施工的过程中,站在完全不同的文化视角上来挑三拣四、指手画脚。

    她不喜欢,她要求完全而独立的设计自由。

    詹姆士只能应允。

    耐心地等了三个月,耐心地看着她每天在兼顾学校课业和“中古”之外,还会尽职尽责地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虽然有时候只是来看一眼就走了,可是这种能与她近在咫尺、同进同出的感觉,也让他觉得很是受用鳏。

    虽然,这三个月来她在他的地盘上,也对他视而不见。有时候走个头碰头,她也是面不改色地扬长而去。

    手下对这个女设计师的态度有些很不爽,忍不住私下跟他请示过,要不要小小教训她一下。倒是他先急了,横眉立目质问那手下:“你想干什么?你说!”

    这句话说完,他自己也后悔了,绞尽脑汁给自己往回圆,便说:“她那是专业度高,一心只想着怎么给我把办公室装修好了。我的标准你难道还不明白,她要是敢有一点做得不好,我叫她全都拆了重装!”

    这话可以拿来唬弄手下,可是却唬弄不了凯瑟琳。

    女人的直觉十分可怕,尤其是在感情这件事儿上。虽然他也是公私分明的人,不喜欢叫女人有事没事就往办公室里来,毕竟只是女朋友,又不是老婆,他不想给女人以及外人以误会。

    可是凯瑟琳却仗着跟他之间还有公事——服装发布会的事儿,有几次自己不请自来了。

    凯瑟琳不知道他的办公室正在装修,只凭着楼下铭牌的指引到了办公室去,结果就撞见了燕翦。燕翦也误会凯瑟琳是故意不尊重她的要求,故意要在装修过程里去打探的,于是两个女人便自动自发地看着彼此不顺眼起来。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吵起来了,惊动了詹姆士亲自来摆平。凯瑟琳自然摆出正印女友的姿态,上前挎住詹姆士的手臂,不依地道:“詹姆,你手下找的这是什么设计师?这么年轻,一看就没什么资历;而且脾气又这么坏,怎么能当得给你设计办公室的重担?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亲自过问一下啊?”

    詹姆士当场极其罕见地红了脸。

    燕翦用手下意识抹了一把脸,便掐腰冷笑:“你还真问对了人。我不是别人请来的,我就是这位boss亲自请来的。请注意我的用词,是‘请来的’,不是我上赶着来的,你懂了?”

    凯瑟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眸去惊愕地盯着詹姆士:“詹姆,这是真的?”

    詹姆士都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谁凌空甩了个大嘴巴,只能垂下头去,“嗯”了一声。

    凯瑟琳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目光反复看向眼前的两人,半晌才说:“还记得在法国么?为了设计你最爱的那个小农庄,多少国际顶级的设计师都被你给否了,你这回这么重要的办公室,怎么能放心交给这么一个小姑娘?!”

    越闹动静越大,引得公司员工纷纷张望。

    詹姆士便越发绷不住,冷着脸偏头盯住凯瑟琳:“这是我自己的公司,是我自己的办公室,我想装修成什么样子,想交给什么人来设计,都是我自己的事。凯瑟琳,我不明白你对此这么大的意见是什么意思,又是谁给了你这样的资格?”

    凯瑟琳怔住,全然没想到詹姆士会这样冷酷无情。她努力地笑:“詹姆,我是你的女朋友啊。你的事我自然会关心,我这样也是为了你。”

    燕翦便抬眼望向凯瑟琳去。

    呵,原来这就是他女朋友。

    此时的处境便忽然就微妙了起来,叫燕翦很不舒服,她便转头钻进围挡,抓住自己的书包走出来,盯着詹姆士:“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位大美女就是你女朋友。是我误会她是你员工,来干扰我的设计,所以算是我得罪了她。算了不用你与我解约,我自己引咎辞职就是。”

    詹姆士蓝眸眯起来,垂首盯着她。

    她小巧玲珑的身子上套着宽大的牛仔布工装外套,上头一道一道都蹭满了水泥石灰的痕迹。方才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下意识抹脸的那一下,实则也将手上的石灰抹到脸上去了。

    一向整齐精致得像个瓷娃娃似的小女孩儿,此时简直就是工地上最标准的工人模样,他能从中看得出她为这个工程所付出的努力。

    这毕竟对她来说原本是隔行如隔山,也是她一个女孩儿家第一次面对,而且是他强塞给她,不容她拒绝的。可是她一没叫苦叫累,二没有半途而废,三个月咬牙都挺过来,现在已经接近了尾声……她在这三个月里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便深吸口气,伸手一把抓住了她手肘,将她拖回来。

    燕翦又愤又急,瞪着

    他:“你放手!找你自己女朋友去,让她给你设计好了!”

    他却扬起头来,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女朋友么?可以随时换的。”

    这话说得很轻,落在耳朵里心上却很重。凯瑟琳便惊愕望过来:“詹姆?”

    他歪过头来,蓝眸里漾着冷意,红唇勾起奚落的弧度,“我们分手了。从刚刚那一秒开始,我们就已经结束了。你不再是我的女朋友。”

    “当然,如果你的那个项目也不想跟我合作了,我也可以随时撤资。由你自己来决定。”

    凯瑟琳绝望地望着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只觉心都成灰。她也想上前给他一巴掌,然后抬步就跑。可是……她的梦想还攥在他掌心,她若想实现从模特儿向设计师的华丽转身,就缺少不了他那笔资金。

    她用力地呼吸,双拳攥紧努力控制自己,然后依旧明艳优雅地笑:“分手?好啊。反正我们认识五年来,中间也分手过无数次。而每一次分手,你都会再找我回来。这次我就也还是不在乎,分就分喽。”

    说着她走上前怜悯地盯了燕翦一眼,咯咯一笑:“千万别误会,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打情骂俏,却不是因为你。你还没有那个资格,况且……”她故意上下打量燕翦的曲线一番:“你根本就不是他的菜。他不喜欢东方女孩儿的,从来就不喜欢。”

    燕翦身子忍不住觉得冷,尽管努力控制,也还是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她只努力地笑,迎上凯瑟琳挑衅的目光:“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位在你眼里像个宝的男人,在我眼里看起来就像个gay。一个男人留这么长的头发,还扎了马尾,更像是戴了美瞳的蓝眼睛……啧,娘死了,谁稀罕。”

    她也踮起脚尖来,回拍了凯瑟琳肩头一下:“告诉你吧,我之所以接受他的聘请,看中根本不是他的人,只是他的钱。你懂的,我又不是有经验的设计师,却有傻子肯砸这么大一笔钱来让我做试验,我何乐而不为呢,反正搞砸了浪费的也不是我自己的钱。”

    燕翦说着天真无邪地笑:“倒不知道他肯砸给你的那笔钱有多少?”

    凯瑟琳果然上当,忍不住低吼:“三百万美刀!”

    燕翦耸了耸肩:“哇,这么多啊。”再踮起脚尖来凑在凯瑟琳耳边:“他砸给我的钱估计没有你多。不是我不知道那个数字是多少,而是他压根儿就没给过具体的数字。他说不设上限,任凭我折腾。”

    燕翦说完了便放下脚跟,退后一步,无害地微笑。凯瑟琳则气得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詹姆士盯着这样的燕翦,只觉牙根儿都痒痒,真想化身吸血鬼,捏住她那玉雕般的颈子狠狠咬上一口。

    叫她得意!

    可是……他还是不能否认,除了想咬她一口之外,他自己的这颗心啊,却不知为什么跳得这么乱了节奏,仿佛天下大乱了。

    只是他按捺着,再按捺着,只等着装修竣工,等着看她究竟带给了他什么。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终于要将她的心意向他展开。

    站在围挡外,他挑眉盯着她:“要我蒙上眼睛么?”

    ---题外话---【明天加更~~看到这里大家知道了吧,17个月,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朝夕相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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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409这世界,变成一片枯山瘦水

    “爱蒙你就蒙。”燕翦却毫不客气。

    詹姆士难掩尴尬,只好清了清嗓子:“行,那我闭上眼睛吧。”

    燕翦也不理他,径自走到围挡前掀开了门帘。可是他却还站在原地。

    燕翦回眸瞪他:“你倒是进来啊。”

    他立在原地无奈地耸肩:“我闭着眼睛呢。好歹你也拉我一下。鳏”

    燕翦无奈,上前扯住他袖口,背转身拉着他朝门口走。孰料他腿长,两步便赶上来,手便顺势滑过来,有意无意地握住了燕翦的手。

    燕翦一颤,停步回首:“你干什么?砦”

    詹姆士仿佛这才省得,连忙滑开了手去:“误伤,得罪了。”

    可是那眼角眉梢,分明挂上了得逞的笑意。

    燕翦恼得咬牙,不过幸好距离门口只是一步之遥;幸好等他验收完了,她与他之间的交集也要结束了。

    这最后的一步,她忍。

    她便手上用力,扯住他手臂,将他一步就带进了围挡里。

    詹姆士睁开眼——

    之前也曾百般想象过她能将他的办公室设计成什么模样。可总归万法归宗,就是个办公室,再怎么设计也都跳不出办公室的基本框架去,又能有什么让他想不到的、了不得的创意呢?

    可是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眼前所见,是办公室,可是却也与办公室设计的传统思路毫无半点关联。

    只见地上不是地板、地砖,也不是地毯,而是挖了浅浅小池,池中白沙漫地。白沙都是细细筛过、耙过,形成流水一般的纹路。

    白沙之间有黑色老石,石上有天然粗糙纹理、滴水击穿的孔洞,朴拙天然,别有情趣。

    白沙黑石之间又散布二三精巧石塔,塔中置净火。

    于是这整个主色调就是黑、白、灰的永恒三色。

    三色之外,又布置了苔藓、蕨草类安静朴拙的植物。绿意深浓,安静自在,既点亮了那黑白灰三色,又与那三色和.谐相融、相得益彰。

    詹姆士整个呆了,讷讷道:“我觉得我的办公室,好像你们中国的那种盆景。当然是这么巨大的一个。”

    燕翦白了他一眼:“虽然说得有些荒唐,不过也不算全错,也算你与我东方文化有缘。”

    她这样的半褒半贬,却也让他心里喜滋滋地。他歪头看她,然后再细细打量这叫人惊异的微观世界:“那我猜,这白沙象征水,黑石则是陆地与岛屿。而且黑白二色又是中国画的传统意境,所以你给我设计的主题其实是山水。”

    燕翦只能暗暗叹息。没想到这个家伙说得还当真有那么几分眉眼。

    她歪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这叫枯山水,禅寺中的庭园设计。正如你说,脱胎于中国的盆景设计,取意于中国水墨山水画。”

    说着一指已经帮他摆好了位置的蓝釉佛头和青瓷笔洗:“你说改造这办公室,为的事配的起你从我店里买的物件儿,那这枯山水无疑是最佳的环境搭配。我给你设计完了,我用了心,至于满不满意是你的事。”

    直到此时,他仍然无法平息心中的激动。这设计的确是穷尽了他所有的想象力也难以想到,而且的确跟从“中古”里买来的那些充满东方的、禅意的物件儿相得益彰。

    更难以想象到,这个设计竟然出自眼前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的脑袋里,况且她根本就不是装修设计师,她只是学服装设计的罢了。

    他负手歪过头来看她:“那你呢?你满意么?”

    燕翦哼了一声:“当然满意!这是我在这个领域的第一个作品,整整三个月,我为了它殚精竭虑、绞尽脑汁,我为了它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说到这里,燕翦方觉失言,赶紧打住,伸手掩住口,颧骨上涌起尴尬的红晕。

    詹姆士的蓝眼不由得更为幽蓝,她方才失口说出的话,她这一刻的面露娇颜,都叫他内心轰地怦然。

    只是他不能不按捺着,状似随意地垂下头去,盯着自己脚尖前的白沙:“你本来那么恨我,那么讨厌我,按照常理你只需要敷衍应付我一番就够了,又何必要这样殚精竭虑、辗转反侧?”

    他想扮作疏离,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抬起眼来,灼热地盯住她:“那些你夜不能寐的夜晚,你想着我的办公室的时候,是不是——也同样想到了我?”

    燕翦心下登时乱作一团。

    虽说……这也都是她的设计,是她引他上钩的计谋,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觉自己的阵脚先乱了。

    她便急忙转身避开他的凝视,抓过书包来抱在怀里,冷声冷气地一指周遭:“所谓禅意,你该明白,那意境是天人合一,所谓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况且你也看得见,这地上的白沙都有设定的纹理,沙中的苔藓也有固定的朝向,动一发则全盘的意境都会跟着乱了。”

    “詹姆士,我有我自己的原则,就如同装修过

    程里我不准你们任何人来偷看一样,我现在给你装修竣工了,也不准你自己或其他人随意乱动我的作品。一粒沙、一株草都不可以。”

    “你如果肯答应,我现在就正式将这个作品交给你;如果你不肯答应,那我现在就亲手将这一切都毁去!”

    詹姆士眯眼凝视着她。

    难以想象生就这么娇小温柔的模样,可是性子却刚烈如火,叫人不敢拒绝。

    他深吸口气:“可是这毕竟是办公室,总难免需要挪动。如果我一旦需要挪动,不挪动不行的时候,我至少可以请你来亲自监督执行吧?”

    这个工程只用了三个月,呵,三个月,怎么可以这么短。他本以为她没经验,所以做这个工程怎么也要一年半载才能完成,那他就能一年半载里每天都看见她在他的视野里出出进进。

    可是既然她已经在三个月里完成了,那他总得再想个法子让她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

    他想,徐图未来。

    燕翦咬着嘴唇想了一下,竟然也爽快地点了头:“成交!”

    之后她便不想多留,拿了合同给他签字,然后到财务部结账走人。

    他立在崭新的办公室里,站在这一片枯山瘦水之间,立在窗边垂首向下,看着她小小的脑袋越走越远。

    果然,没有了她,这办公室里的山水世界便没了灵动和禅意,只剩下一片枯槁的沙石而已。

    时光静悄悄地流淌,时年和解忧的失踪依旧没有出现有价值的线索。可是这个世界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停止运转,所以这个世上的各种犯罪案件还是不断发生,警局还是不断收到新的任务。

    最初的为了时年一案而调集所有的精干力量,可是随着时间流逝,随着新的案情的出现,便总不能让整个警局全都停摆下来,不办别的案子了。于是小组的人被不断地抽走,再抽走,到后来就算大家心里都还没有放弃,可是手头上却不得不将时年和解忧的这个失踪案一再地向后降低排位。

    按着这样的节奏,大家心里都明白,除非能快速出现有价值的线索,否则这个案子只会被一点一点地湮没在时光里,湮没在新增的案件之中,然后渐渐地成为了悬案,最后被封存进档案箱,束之高阁。与警局里所有曾经多年无法侦破的悬案一起,被深深地埋进最不惹眼的角落里,等待蒙尘。

    没人愿意这样,可是这却是不能不面对的客观现实。

    小组的人手被不断抽走,警监给大家安排了各种各样的新任务。他唯独放过了一个人,那自然是汤燕卿。大家都明白,警监是实在张不开口对汤燕卿说:“你先放放这个案子,接手新案子吧。”

    对于其他人来说可以,可是对于汤燕卿来说,又有什么案子、什么受害人比得上时年?

    于是六个月后,真正还在全心全意办时年这个案子的人,只剩下了汤燕卿一个人。

    孤军奋战。

    难得的是,皇甫华章也还依旧能保持冷静,也还依旧陪着他锲而不舍。皇甫华章每天依旧还来警局坐着,安安静静地只是看着他。

    每天下班,皇甫华章都会走上前来,语气淡淡地说:“汤sir,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回念念和解忧。只是,你究竟还要让我等多久?”

    连夏佐也忍不住说:“汤sir,只是一个乔治而已。这么久了,你怎么竟然连一个乔治都逮不住?”

    ---题外话---【今天万字,稍后还有两更~~】

410.410有没有谁的心,坚不可摧

    夏佐的话,汤燕卿又怎么会听不明白。

    乔治是皇甫华章的手下败将,十五年的流放,终于利用燕舞坊一案,与汤燕衣合作而借助警方的力量将他带回m国来,自以为计策高妙,却怎料想到头来还是一败涂地。

    这个人,在皇甫华章面前根本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可是汤燕卿如果连一个乔治都抓不住,那在皇甫华章面前就更是不值一提了。

    汤燕卿咬着牙笑:“我一定会抓到他的,你们等着!”

    皇甫华章这些日子一样地憔悴,鬓边的发都白了。汤燕卿近乎赌咒发誓的话于他无感,他只是偏开了头,环视这警局的办公室。

    “可是,究竟要等多久呢?汤sir,你是警探,相信你们警方比我更清楚,绑架案里超过7成的人质在48小时之内就会丧命;而剩下的侥幸的3成里,2成会熬不过6个月;而最后的1成……则可能人间蒸发,永远再回不来了。鳏”

    他转头回来,蓝眼如冰:“如今已是六个月,是生死关口。你还说要让我等,你究竟要让我等多久,你说?!”

    汤燕卿深深吸气,可是终究控制不住了自己的脾气:“我也想知道还要等多久!皇甫华章,我比你还急,我比你还要早点找到她!”

    他已经等待过了一个四年,他这一次又要等多久?八年,十二年,还是四十年?

    可是其实等多少年都没关系,至少给他一个确切的数字,那他就可以数着日子一天一天地等下去好了。可是现在的情形却是,无法预知那个期限究竟是要多少年。也许遥遥无期,也许……穷尽此生。

    皇甫华章也失望地闭上了眼睛,良久才清冷的睁开,狠狠盯住汤燕卿。

    “我真不明白,你这么没用,还要当什么警员,还有脸受什么勋章!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是因为你出身汤家,可是事实上我看恐怕就是这样。”

    “皇甫华章你说什么?”汤燕衣正好从外头进来,听见了便冲过来。却被夏佐死死拦住。

    皇甫华章眯眼盯住汤燕衣:“难道我说错了么?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六个月了,我的念念和解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警方和他,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说法?”

    皇甫华章说着轻蔑地从汤燕衣面上抽走了目光:“再说,我只是指斥他是汤家的子孙。而你,又不是真的汤家人,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汤燕衣心上最脆弱的那个点又被狠狠戳中,她极力忍着,可是视野还是被泪光模糊。她用力地笑:“皇甫华章,这样的话我也一样会说:乔治为什么会带走时年和解忧,还不是你造下的孽?都是因为你,时年和解忧才会六个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以想象在乔治手里,她们会遭遇什么样的境遇,而这些都是你造成的,她们都是代你受过!”

    心理攻击法,她汤燕衣一样谙熟!

    本来以为可以一击奏效,可是皇甫华章却只是诡秘勾起唇角,冷冷抬起下颌:“不要转移焦点,现在犯罪的只是乔治,你们警方需要做的是逮捕乔治救回人质,而不是给我宣讲大道理。”

    “如果想听大道理,我会去高山禅寺,或者教堂,高僧大德和神父都会帮你说得更春风化雨。汤燕衣,你一向不擅长于此,还是收起你的攻心术吧。”

    闹到最后,还是警监亲自出来打圆场。

    受害人的家属都会到警局来闹,闹出什么花样儿来的都有。警监曾经亲自处理过的一桩未成年人绑架案,那孩子的父母干脆带了帐篷到警局来打地铺,24小时不离开。这种心情当警员的都能理解,于是警监对皇甫华章也只是劝解。

    看着警监对皇甫华章那客气的模样,汤燕衣只觉委屈,不由得呛声:“皇甫华章,你觉得你厉害,那你自己去找啊!”

    皇甫华章随即反呛回来:“如果公民遇到事情都只依靠自己的力量,那纳税人还花钱养你们这些警员做什么?”

    汤燕卿坐在椅子上,满面苍白,汗珠子滴滴滚落。

    他终于缓缓站起,向皇甫华章说:“好,再给我一个月。如果这一个月我还是没有进展,我会自动辞职。我不配当警员!”

    皇甫华章冷冷盯着他:“其实你当不当警员,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关心的只是我的念念,我的解忧!如果她们再回不来,你只是轻飘飘地辞职而已……我都觉得你现在的话真的一点价值都没有。”

    汤燕卿额头青筋直蹦:“你以为如果她们再也回不来,我就能活下去么?仅仅一个辞职自然算不上什么,可是我不能给警方抹黑。等我辞职之后,我会陪着她们一起死,我说到做到!”

    汤燕卿这是太着急了,口不择言,可是周围的人都听出了不对劲。

    皇甫华章果然冷冷地哼:“一起死?汤sir你太过分了。她们一定不会出事;要死,你自己死。”

    汤燕衣又要冲上去,被警监死死拽住。

    警监又吩咐人按住了汤燕卿,然后陪着笑送皇甫华章离开。

    皇甫华章走了,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同情地看着汤燕卿。

    六个月了,从前的英俊贵公子,此时发丝过耳、满脸胡茬。从前身上的警服一根线都不会歪了,而此时那堆布料胡乱堆在身上,就像一团破抹布。

    这个人纵然活着,心气儿也早毁了。

    汤燕衣看得更是心痛如绞,她忍不住含着眼泪走过来推开同事,亲自扶住汤燕卿:“小哥,你别听皇甫华章的。辞什么职,什么生生死死的,我看他自己才有嫌疑。”

    汤燕卿轻轻闭上眼睛:“别说傻话了,不是他。他始终都在我们视野里,从出事到现在几乎每天都在你我面前出现。怎么可能是他。”

    警监走回来,疾声厉色地催促汤燕卿:“快去见心理医生!你这孩子的状态真是越来越糟了!”

    走远了的劳斯莱斯里,皇甫华章的神态放松了下来。双手扶着手杖上的水晶骷髅头,意态闲适地闭上眼睛。

    夏佐这才转头过来问:“已经六个月了,先生还要等多久?”

    六个月了,先生竟然就能这样稳稳地在原地待了这么久,而且看样子还并未做出离开的打算。先生怎么可以这么淡定,怎么可以这么放心?

    换了别人,早就急着丢掉手边的一切,飞赴天涯了。

    皇甫华章轻轻勾了勾唇角:“急什么。我想要的又不是这几个月,我要的是一辈子。只有付出这点时间料理好了眼前的一切,才有长长久久的将来。”

    再说,汤燕卿又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他若不是留在原地不动,让汤燕卿无迹可寻,那只要他一动,他敢打赌,汤燕卿一定会跟上来。

    这是一场比拼耐心的游戏,像狩猎,像钓鱼,段位低的才会追求场面的轰轰烈烈,而真正的高手可以屏息固守,直到最佳时机到来,一击致命。

    汤燕卿只得去见心理专家。

    进了约谈的办公室,便是一皱眉:“杜伯伯,怎么是您?”

    杜松林也无奈地笑:“凭我跟你们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二伯给警局邀请心理专家,自然会想到我。况且你们警监先前让你看的几位心理医师,都没能给你带来什么积极的效果,他就想到了我。他希望凭咱们爷们儿这么多年的感情,我能帮你敞开心扉,好好地接受治疗。”

    汤燕卿挑了挑眉:“我没事,只是急。”

    杜松林轻叹口气:“急,就可致命。”

    汤燕卿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杜松林摇摇头:“我知道别的心理医师为什么对你束手无措,因为他们忘了你自己也是犯罪心理专家。你对他们的手法早就烂熟于心,你知道用什么法子可以骗过他们,所以这么久以来你并未接受到真正的治疗。”

    “这样是不行的,燕卿,你现在是心理最脆弱的时候,你需要有人来帮你。杜伯伯不会破案,对法律知道得也不多,可是杜伯伯好歹在这个领域比你的经验丰富一些。让杜伯伯帮你。”

    汤燕卿终于点了头。

    杜松林缓缓道:“在杜伯伯面前可以放下防备了,将那自己完全交给杜伯伯。相信我,我一定能帮你走出眼前这个困境。”

    汤燕卿的呼吸越来越缓慢,眼皮一点点沉坠,最终阖上。

    杜松林的嘴角隐约勾起一个陌生的弧度。

    ---题外话---【稍后第三更~】

411.411如果能少爱一点,也许就能少伤一点

    正如杜松林所说,给汤燕卿的治疗过程难度极大。要时刻小心分辨什么是汤燕卿真实的心理状态,什么是他刻意的虚与委蛇。

    一个小时的治疗过程下来,杜松林也累得一头的虚汗。一直回到家中,额头的汗还没消。

    他怕自己这样子惊动了霍淡如,于是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屋,尽量不放出声音。

    却见霍淡如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新闻,汤明羿的形象在电视屏幕上看起来那样魅力耀眼。尽管已经两鬓斑白,可是这个年纪的汤明羿却反倒是他最富有男性魅力的时候。

    霍淡如看得目不转睛,当画面切换走之后,还垂首悄然地叹了口气砦。

    这一切都悄然落进了杜松林的眼底。

    霍淡如也是警醒的人,猛地感觉屋子里有人,连忙回头,这才看见了杜松林鳏。

    霍淡如有些尴尬,急忙用遥控器关了电视:“松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出声?”

    杜松林垂首淡淡笑笑:“呃,我开门总要出声的,可能是你没听见。”

    又是深秋了,房子里没开暖气,有一点冷。

    这清冷的寒意从两人之间传到霍淡如身上。她便连忙裹了裹身上的披肩,走过来接过杜松林手里的公事包。

    这才看见,他额角的发还都是湿着的。

    她忙问:“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样子。”

    杜松林依旧淡淡地笑:“呃,是被警局请去给燕卿那孩子做心理疏导。那孩子的性子有多拧,而且他自己又是犯罪心理学领域的专家,想要让他‘移情’过来,真的太有难度。连我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放下对他自己意识的掌控。”

    霍淡如便也叹气:“可不是。那孩子主观意志太强,这对心理医师来说是最难应付的病患。”

    霍淡如跟杜松林是在汤明羿当选州长之后结婚的,没大操大办,只是办了简单的仪式,事后才通知亲友的。

    霍淡如这一辈子都是要面子的人,她是不想让亲友知道,她是在汤明羿当选了的那个晚上,喝了个酩酊大醉。杜松林一直陪着她,看她难过便安慰她,顺势求婚。她便也答应了。

    多年坚持的距离,多年不肯点头,可是在汤明羿的选战大幕落下,当看见沈宛小鸟依人地站在汤明羿身边,看见汤明羿用那样隔着电视屏幕都能滴的出水来的温柔目光凝视沈宛的时候,霍淡如终究放弃。

    他们两个就在翌日一早天亮便去登记注册,然后寻了最近的教堂,完成了这件事。

    就连汤燕犀和安澄,也是他们两个礼成了之后才告知的。

    自从跟杜松林成为了正式的夫妻,霍淡如自己也十分注意,尽量不在杜松林面前提起汤明羿和汤家的人和事。

    这一回终于放弃了自己多年的念想,嫁作杜家妇,她是认认真真想要从头来过,好好地当杜松林的妻子的。

    她便按着杜松林的肩头坐下:“你先落落汗,我去给你煮一碗枸杞茶来。”

    杜松林便也含笑点头:“好啊,劳累你了。”

    霍淡如提着他的公事包送进房间去,然后又进了厨房。客厅安静下来,杜松林则转眸望向电视。

    他当然知道霍淡如这么多年都没有放下汤明羿,他早就知道的,他也全都理解,甚至从前霍淡如那些因为想到汤明羿而难过的时光,还都是他陪着她一起熬过去的。

    可是人心就是这么奇怪,从前他和霍淡如不是夫妻的时候,他能够包容、体谅、理解;而现在霍淡如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他应该是如愿以偿了,可是他发现他的心反倒变小了。

    他不能再接受霍淡如悄悄关注汤明羿,不能再忍受霍淡如心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的事实。

    厨房里,霍淡如静静煮茶。

    水开了,加入枸杞。小小的一颗一颗,嫣红的,在热水里起起伏伏,聚聚散散。

    这半年多来汤家的情形是冰火两重天:于汤明羿来说,是鼎盛煊赫;可是于汤燕卿那个孩子来说,却是如堕冰窖。这些事她自然都知道,可是她都忍着,尽量在杜松林面前表现出不听、不说。

    可是从她心底来说,对燕卿那孩子也是充满了同情。

    忍不住想起从前亲眼目睹那孩子和时年在她的诊室里相对的模样,那时候她十分不以为然,可是却还是无法否认,那孩子面对时年的时候,当真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他看向时年的眼神……像极了汤明羿看向沈宛的模样。

    她自己彼时还在膈应汤明羿和沈宛的那种真情流露,所以也不喜欢看那两个孩子的。可是此时想来,那时的眼神有多深刻,现在燕卿那孩子的疼痛就有多难熬。

    想着想着出了神,茶汤翻花,热水溢了出来,烫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躲避,便打翻了茶碗,摔在地上叮叮当当。

    蹲下去收拾茶碗,才发现门边站着杜松林

    的拖鞋。

    她霍地回眸看他。

    他站这儿多久了,他在看她什么?

    他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让她觉得这么奇怪?

    杜松林这才走进来帮她一起收拾,脸上平静地问:“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啊,连茶滚了都不知道。”

    他说得尽量平静,可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怕是,还在回味电视屏幕上的汤明羿吧?

    也难怪,汤明羿现在是州长,是这个州的王。中年男人正是人生最好的年华,英俊不减,睿智尤增,如何能叫她不走神?

    更何况,她跟汤明羿之间还有个优秀的儿子汤燕犀啊。

    霍淡如也是心理医师,也会察言观色。她越发确定自己的直觉,知道杜松林今天不对劲了。她便尽量解释:“我是想到燕卿那个孩子。这半年多来,媒体不间断地关注汤家,一方面给明羿锦上添花,另一面却不断质疑燕卿那孩子。”

    “其实如果没有明羿的当选,也许燕卿承受的压力就不会这么大;反过来说,燕卿现在的问题,也会给明羿带来许多的麻烦。所以我觉得这两件事怎么就这么巧,发生在一块儿了,如果前后能岔开,那就能更好些。”

    杜松林垂下头去:“是啊,燕卿这孩子的麻烦越大,明羿那边难免跟着一起焦头烂额。”

    他说完就起身捧着碎瓷片走向门外去了,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去。然后立在路边良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霍淡如只能悄然轻叹。

    也许,他们没结婚的话,会更好些。

    一个月过去,汤燕卿依旧没有进展。依照与皇甫华章的赌约,他第一次向警监提出了辞职。

    皇甫华章大为失望,开始自己出钱在各大媒体上刊登寻人启事。

    皇甫华章几乎不惜费用,整版整版地买下版面,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媒体上都是这则寻人启事。走到哪里都能看见。

    那是一种无声的指责,是警方的无能才让受害者的家属无计可施之下做出这样的不计成本的媒体投放。

    汤燕卿的情绪越来越差,即便帮他的心理医师是世交杜松林,可是也并不怎么见起色。他越来越抑郁,越来越阴沉,越来越易怒,越来越——愿意插手别人的案子,然后提出的意见都是不着边际。

    曾经那个神算子一般三言两语就帮同事指明方向的犯罪心理学专家不见了,天才警探的星光早已陨落,现在每天出现在警局里的只是个灰暗的人形炸弹,随时随地、对任何人都可能随时爆炸了。

    也因为他的风评越来越差,也牵累到了汤明羿的民调满意度。

    作为幕僚长,顾峻也代表汤明羿的团队跟他推心置腹地长谈了一次。结果汤燕卿不肯接受,拍案而起。当晚就跟家里大闹了一场,就此搬出了家门,自己在外独居,再也不肯踏入汤家大门一步。

    就连他那小公寓的邻居都看见过州长夫人沈宛亲自到儿子门前来求,流着泪软声细语地劝说,也不见他开门,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回。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又连续五次辞职。

    沈宛也悄悄去问过杜松林,杜松林说他已经出现了自厌自弃的症状,很担心这么继续发展下去,他可能会有轻生的念头。

    沈宛当即泪下。再要强的女人,此时一边要扮演好州长夫人的角色,丈夫的事业万事从头难;可是一边却不能不管自己的儿子……她白天要在人前强颜欢笑,晚上却要整夜落泪难眠。再这样下去,她自己怕都是第一个要疯的。

    “松林,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燕卿?现在明羿还要面对各种乱局,实在忙不过来,我只有将燕卿拜托给你。”

    杜松林欲言又止。

    沈宛点头:“只要有办法,你只管开口。松林,你是我汤家多年的故交,你是亲眼看着燕卿长大的,我对你一万个信任,所以请你也不必有犹豫。”

    杜松林搓了搓手:“对于燕卿来说,这次的事件可能是他人生中最重大的一次灾难。他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也就是ptsd。对于ptsd的干预,小宛你也可能听说过的……”

    沈宛听说过时年的状况,所以她点头:“你是说心理干预,引导卿卿暂时遗忘?”

    杜松林便也点头:“不会让他全都忘记,毕竟那孩子主观意志太强,很难彻底影响。只是减轻程度。”

    “比如说?”沈宛抬起泪眼。

    杜松林垂下头去:“伤害是因为爱,所以如果爱的没有那么深,那么受到的伤害就也不会那么重。所以可以考虑让他减轻他对时年的感情。”

    “这已经是我所能做到的对燕卿影响程度最小的办法了。当然最终的决定还要小宛你和明羿来下。”

    要让儿子忘记曾经有多么刻骨铭心地爱过一个人么?要让儿子将那个人只当成生命里无关紧要的一个过客么?

    沈宛的泪也滑下来,心痛无以复加

    可是事到此时她无可选择,最终只能黯然点头:“松林,只是拜托你掌握好尺度。尽量,尽量,不要让他忘记太多。”

    沈宛走了,杜松林怔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终究还是没狠下心来,终究还是心疼了燕卿那个孩子。他方才对沈宛所说的,的确是目下的情形里能对燕卿那孩子最好的办法。

    让他从个人感情里抽离半步,帮他恢复对待案子的客观视角,这样就能帮他找回冷静,找回从前办案的直觉。

    已经下班了,护士致电说先走了。

    他起身也正想出门,还没拉开门,门已经先被推开。

    来人是谦恭守礼的年轻男子,手工西装彰显出不凡的品味。他朝杜松林优雅地微笑:“家主人已经约好了请杜医师看诊,家主人身子不舒服不便亲自登门,还请杜医师移步。”

    杜松林脸色一变,却无法拒绝。

    最是普通常见的黑色雪佛兰轿车,拉着杜松林左弯右绕到了一间私人俱乐部。杜松林走进去,就看见皇甫华章拄着手杖端然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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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412再难熬的时光,也终有尽头

    杜松林自不意外,皇甫华章对杜松林的不意外也同样不意外。两人的这样一场会面,实则两人心下都是早有预感。

    只是杜松林的态度并不客气。他立在原地并不坐:“你有什么事就请快点说。说完了,我还要赶回家去。”

    这多年里,皇甫华章邀请过他也不是这一次了。他出来见皇甫华章,这当然也不是第一次。彼此心知肚明,只是还远未达到皇甫华章所期待的程度。

    身为心理医师,杜松林太明白这世上任何人心中都有魔障,所以他的心魔会被人看穿、要挟,他也并不意外。只是也还是因为是心理医师,他就更加讨厌有人会利用人的心魔来加以要挟。

    杜松林果然还是老样子,皇甫华章也不意外,淡淡笑了笑:“杜医师着急赶回家去,是想不错过跟霍医师共进晚餐吧?也难怪,自从发生了当年的那件事之后,杜医师独自生活多年。如今终于如愿以偿,跟霍医师共结连理,自然是不想错过任何相依相伴的美好时光。砦”

    皇甫华章的话听来无害,可是置身事中的杜松林却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有所指。

    杜松林忍不住呵斥:“都是那么多年的事了,皇甫华章,你不要欺人太甚!鳏”

    “那么多年的事了?”皇甫华章勾起薄唇,嘲弄而笑:“应该说是这么多年来,你从未停止过内心对汤明羿的嫉恨。仔细想想,其实当年霍淡如和汤明羿离婚、以及沈宛跟汤明羿之所以能那么迅速地相识相恋,当中也有你不少功劳。”

    杜松林闭上眼睛。

    他无法否认,这的确是他的心魔。那虽然不是他的故意挑唆,却有他的顺水推舟。

    所以这件事,他不敢让霍淡如知道。从前两人没结婚的时候不敢,现在两人结了婚之后就更不敢。

    皇甫华章凝着杜松林。他太知道一个霍淡如虽然能威胁到杜松林,但是却不足以让杜松林俯首帖耳。否则这些年来杜松林也不至于还是这样与他桀骜相对。

    他便垂下头去,仿佛宕开一笔:“杜医师人生也算得意,虽然遭遇过前一段婚姻的不顺利,但是前一段婚姻却给杜医师留下了安检控官这样优秀的女儿。”

    “此时回想,我在法庭上也跟安检控官交手过好几次呢。不能不说,她果然是女人中的出类拔萃者。”

    杜松林心下绷紧:“你想对安澄怎么样?”

    “没有,没有。”皇甫华章笑起来:“杜医师别紧张,我怎么会做那么蠢的事。安澄不仅是你的女儿,她也是助理地方检察官,我若对她做什么,岂不是又在挑战检察官办公室?”

    他顿了顿,目光浮上来包绕住杜松林:“我只是在想,安澄跟汤燕犀明明多年两心相属,可是安澄却为什么一直拒绝汤燕犀?没错,她的理由自然是你和霍淡如的关系,你们结了婚,她和汤燕犀就变成了法律上的兄妹。”

    “可是这只是一个借口,不是么?毕竟他们两个,一个是律师,一个是检控官,如何不明白这种非血缘的关系根本构不成切实的阻碍?”

    杜松林眯起眼睛来。

    皇甫华章微微勾唇,带着嘲弄地笑:“我想,以安澄的聪明,是不是从多年以前就已经感觉到了你事实上对汤明羿的阳奉阴违。所以她才自觉无颜与汤燕犀在一起,不敢期望有朝一日还能嫁进汤家,嗯?”

    这话说得杜松林也是一个踉跄。

    他也没想到过。自己的爱情与女儿的爱情撞车,这件事多年来也是他自己的心结,就是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卡在这件事上。从前以为是女儿忘不了她妈妈,而且性格的缘故也总跟霍淡如不和睦而已……而此时听见皇甫华章的分析,叫他有一种被重锤击顶的感觉。

    或许,正是如此吧?

    杜松林再抬起头来,面色已然发白:“你究竟想怎么样?”

    皇甫华章挑眉望着指尖:“听说你正在帮汤燕卿做心理干预,而且就在一个小时前,沈宛亲自去找过你。她进去的时候还是六神无主,出来的时候虽然还是在难过,不过显然心里已经有了慰藉。我想是你给她出了什么好主意,能帮汤燕卿熬过眼下的难关去,对么?”

    杜松林眯起眼:“那又与你什么关系?”

    皇甫华章耸耸肩:“别这样紧张,我只是问问你想怎么做。”

    杜松林无奈之下将治疗方案说了。

    再说如果燕卿忘了时年,这客观上来说或许也是皇甫华章想要的吧?

    孰料皇甫华章听了却是夸张地笑:“忘了?我要他忘了做什么?倘若他忘了,倘若他因此而减轻了创伤,那我之前所筹划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了?!”

    这个游戏已经越来越跳脱他的掌控,他不想继续玩儿下去了。

    不是他的计划不周密,而是他万万没想到一再破坏了他的游戏规则的不是警方,甚至不是汤燕卿,反倒是他的小姑娘。

    她不肯乖乖听他的话,她不肯放下对汤燕卿的感情。

    遗忘的

    环节他早玩儿过了,可是事实上证明,他的小姑娘竟然意志坚强到能自己一点一点将记忆重拾回来,并且能够借助她自己的推理天分,将那散碎的一切自行拼合起来。而且当她再遇见汤燕卿,那段感情竟然还能再被触发,他们还能重新相爱……

    所以游戏玩儿到现在,单单只是遗忘已经不足用了。

    再说深谙心理之术的他如何不明白,这世上不存在真的能够永远抹去记忆的所谓催眠术。这世上只要是发生过的事,只要是留下的记忆,只是被深藏在潜意识深处罢了,并不会真的消失掉。一旦条件合适,就会重新触发。

    所以他现在要做到是:排除那个可能会触发她记忆的人。

    只要这个人不存在了,那么催眠所造成的失忆就会与现实融和在一起。

    他懒得再去与杜松林解释什么,只垂下头去,看着灯光在桌面上的反光,直接下令:“收回你的治疗方案,不要让他忘了她。同时我要你严密监测他的心理状态,我要他最真实的心理记录,不要被他的伪装骗了。”

    只有他记着她,只有思念成狂,才会让他的心伤痕累累。

    才会让他,彻底与当年的时浩然一般模样。

    皇甫华章说完起身就走,并不在乎杜松林会是什么反应。

    因为他知道,杜松林不敢不从。

    整整17个月,倏忽而过。

    漫长的像是宇宙洪荒,可是回首望去却又分明弹指一挥间。

    尽管经过了杜松林的重重努力,可是汤燕卿顽强地不肯遗忘,于是到此时他终究还是陷入了严重的心理障碍。

    他开始出现幻觉,时常在办公室里坐着坐着,猛然一抬头便朝着门口微笑,起身走过去柔声说:“你回来了。”

    他以为他拉住的是时年的手,却不知道其实是在对着警监含情脉脉。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不忍看下去。

    他的思维也开始出现了混乱,时常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分裂成了两个,彼此势不两立,谁也不放过谁,谁也不想叫对方安生。

    他这样的情形,客观来说,已经不适合再从事警职。

    于是当他难得地将自己收拾齐整,再度如当年一般俊逸地出现在警监面前第七次辞职的时候,警监也不忍再继续强作挽留。

    若再继续将他留在这个泥沼里,可能这个孩子就彻底毁了。

    只希望他能在摘下警徽、褪掉警服的同时,也能真正地将心中的块垒放下。

    谁也不希望这个世上有罪案,谁也不希望失去同一片蓝天下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可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黑白并存,并不依人的意志而改变。所以尽管失去了时年,大家都感痛心,都明白他的绝望。可是……未来还长,他还总得好好活下去,不是么?

    中国。

    莫涯村。

    时年带解忧去看村人挖莲藕。

    枯荷已残,一棵棵枯绿地兀自立在池塘里,不由得看得人有些心酸。

    时年便要了几棵干透了的枯莲蓬抱在怀里,准备回去寻一个素瓷的瓶子插瓶。

    这么想着,脑海里莫名闪过几个画面。仿佛曾在何时何地,见过这样的情景。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

413.413莫涯莫涯,何事无涯

    挖莲藕是一桩辛苦的工作。莲藕深深埋在淤泥里,九月天那淤泥里也寒凉了,挖藕人要站在这样的泥水里,手足各处都落下了风湿的毛病。

    可是再辛苦,也要维生。

    时年便每次来都用暖水瓶带来热的汤水,待得村人劳作稍歇,便招呼他们上来喝。她就跟村人们一起坐在池塘边一边喝水一边聊天。

    其实挖莲藕的时候,客观来说莲塘旁是会有些脏的,淤泥里也有臭味,于是皇甫华章并不赞成她们去看。可是时年并不嫌弃,说小时候是生活在北方,没见过挖莲藕,好奇想看;更难得的是解忧也不娇气,还要跟着村人一起上船去运莲藕,皇甫华章无奈也只得点了头砦。

    他时常也陪着时年母女一起来,但他的腿终究不适应这样的潮湿寒凉,来了也不敢呆太久。

    她催促他回去,推着他的肩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笑:“先生怎么这么不放心回去?难道担心我在这里遇见别的男人了?先生不如瞧瞧这池塘里的村人,几个是低于50岁的?更何况他们谁能比得上先生的风姿优雅?”

    他便也只能无奈地笑,拍拍她手背:“我没有那么小气。只是你毕竟忘记过许多事,我担心他们随意打听倒叫你困扰。”

    她含笑摇头:“我倒不怕,更何况我们的解忧也快要上学了,她总要在人群里生活,不能见人太少。鳏”

    说到这里就总是皇甫华章的死穴。

    他安排得过万事,却安排不过时光。解忧一天天长大,解忧总要上学,总要走进人群,这是他怎么都无法拒绝的。

    抬眸看,解忧在一群年纪大的村民当中,不在乎一脸一身的泥水,娇俏扬眸微笑的模样,他的心便怎么都硬不起来了。

    他只能叹息着微笑:“好,那我先回去。你跟解忧也早些回来。”

    皇甫华章走了,时年便更自在地跟村民聊起天儿来。在这些交谈里,莫涯村在时年脑海中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这是个闭塞的中国山村,四面环山,耕地不多,所以自古以来村里的年轻人都要出去闯世界的。男孩子到了十三岁,家里给两块饼子带上,便丢出去行商做生意,有的走了一二十年能衣锦还乡,带着大笔的银子回来盖房子,所以这村子虽然闭塞虽然穷,可是村子里的徽派老房子却每一栋都是美轮美奂;也有的孩子那么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不知道是生是死。

    后来到了新中国建立,村子里的耕地还是不会增多,于是年轻人依旧还是往外跑。只不过跑得更远,有的偷渡去了香港,有的更是直接偷渡去了国外。在外面混得好的,就设法将自己的家人也接走了;而现在留在村里的都是老人,都是那些孩子在外面混得不好,甚至都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去的。

    他们固守着村里的那么一点耕地和莲塘,也只能在辛苦之余指着村里那些美轮美奂的徽派老房子说起谁家谁家的后生仔,哪一年曾经给家族带来过何样的荣光。

    在中国许多这样的古村落后来渐渐都发展了旅游业,可是莫涯村因为地处偏僻,不通航线,公路也每年都有可能被山洪泥石流冲毁,于是迟迟无法与山外的世界接轨。他们与外头的连接还需要用古老的马帮,人牵着马走过崎岖山路方能实现。

    这样困窘的情形在近些年,随着山外人有了直升机等方式才得以好转,于是村子里渐渐有山外人来买下老房子,以完成他们向往宁静的愿望。

    村人们都知道有能力到这个村子里来的,至少都是能买得起直升机,或者有过极其丰富的户外生存能力的,这在这个时代来说就意味着这些人必定都大有来头,非富即贵。

    村民淳朴,也都明白这样的外来人必定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所以村民们也只是敞开心扉接纳,在同一个村落里相安无事地生活罢了,并没有人去问那些人究竟是哪里人、都具体是什么身份。

    村民们也更是感念因为这些人的到来,给村里带来的好处。首先是那些老房子,虽然曾经美轮美奂,如今却人走屋空,渐失修缮,被这些人买走之后,不但卖了好价钱,而且能让那些老房子恢复生机,不至于倾颓了,于是让村人十分宽慰。

    再者因为他们的到来,他们也帮村里改善了生活条件,便如这村里的排水等问题就是那位皇甫先生帮忙设计的图纸,然后大家一起动手改造完成的。

    还有他们带来了山外的物件儿,村里小超市的货架上也渐渐地丰盈了起来。

    如今莫涯村的全新面貌,都多亏这些山外来人,所以村民都对他们充满了感激之情。

    因为时年是皇甫先生的妻子,于是大家对她就更是客气,将对皇甫先生的感谢都回报在了她这儿。

    时年含笑听着:“那我们这些山外的人,是终年都住在村里的么?”

    村里的老人抽着烟袋含笑摇头:“自然不是的。虽然没问过,可是我们也都知道你们在外头还都有各自的大事业,所以每年到这边来住一段时间罢了,长短不定,就像是度假。”

    解忧玩儿累了,时年带着她高高兴兴回到了家。

    她哄着解忧睡午觉,然后将相机里拍好的照片传到笔电上。

    皇甫华章走进来,伸手轻扶她肩头:“回来也不好好休息,忙什么呢?”

    时年微笑回眸:“拍了好多漂亮的照片,正在整理。”

    皇甫华章盯着笔电屏幕,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在写微博?”

    村里的通信系统也多亏皇甫华章手下人,才能得以拥有手机信号,可以上网。虽然因为山高林密,信号不是十分稳定,可是如果坚持,还是能够享受到上网的乐趣的。

    时年点头微笑:“莫涯村是这样美的村子,村民也这样淳朴,却被隐藏在大山深处,我觉得太可惜了。我希望能向外界介绍这个小村子。”

    这是她曾经身为记者的职业直觉,几乎事先没做过什么具体的设想,就已经自动自发地这样做了。

    皇甫华章颇为皱眉:“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可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么?看中的就是这里的宁静,不为外人打扰。而一旦这个村子被外人知道,那么这个村子距离环境破坏也不远了。”

    时年倒也同意,点开一个博客说:“瞧这是个摄影博客,博主总是po出这么美又宁静的片子,却每每特地在下面注明,说‘不要问我这是哪里,我不会告诉你们,否则就再也没有这个地方了。’”

    现代文明,与古老的宁静和幽深,仿佛永远是一对不能两全其美的矛盾。

    皇甫华章悄然松一口气:“所以这也是我不赞成你这样做的原因。”

    时年便笑了:“那我也跟这位博主学,只po照片,却不注明具体是哪里。有缘人会心领神会,无缘的想找也找不到。”

    皇甫华章便只好缓缓点头:“好。”

    时年便推着皇甫华章:“先生去找人喝茶下棋吧,让我一个人弄。我怕弄不好叫先生笑话。”

    皇甫华章含笑走出房门,迈出门槛的刹那,笑容便也缓缓地从面上滑落了。

    在这个古老的小村落里,他仿佛终于能如愿以偿。可是说不清是为什么,总觉得眼前的这种如愿以偿与他曾经设想的有所不同。

    就像时代的发展,已经让这个世界不存在了真正的所谓“遗世独立”,就连他千挑万选到的这样看似与世隔绝的小村子,也会因为互联网的存在,而将那些大山围拢起来的屏障随时都可轻易穿破。

    就像他能一定程度上催眠了她的记忆,却已然无法掌控她醒来之后的思维和行为一样。

    李乐文无声地走进来,看了一眼门内,两人便一同走出了院门。

    李乐文道:“先生放心,夏佐和森木看着乔治,他在城堡里正在监控镜头里全心全意地扮演着先生呢。”

    皇甫华章点头:“那我也要尽快回去。借着他来金蝉脱壳,却也只能放一两日的心。只要乔治言行细节出现一点问题,警方恐怕就会发现。”

    李乐文轻轻叹了口气:“先生又是这样急匆匆地来,急匆匆地走了么?”

    17个月以来,先生每个月只能这样蜻蜓点水似的到来,不敢耽搁,便又走了。

    皇甫华章心下也是不舍,点了点头:“还剩最后一击。汤燕卿一死,我便自由了。”

414.414录音带里,解忧在哭

    m国,城堡里。

    夏佐24小时看着乔治,一刻不离眼睛,以防乔治言行之间有半点的不符合先生的习惯,叫警方分辨出来。

    森木已经传来消息,说先生就要回来了,叫这最后的十几个小时更要格外谨慎看守。

    先生总是这般谨慎和周全,每次耐不住相思飞去中国,却也只走一两天,尽快赶回来。

    楼下又有人来通报,说詹姆士又来了。

    因为皇甫华章已经失去了佛德集团,那么这幢象征着佛德家族最高地位的城堡,皇甫华章也应该交还。于是詹姆士三不五时亲自登门来催鳏。

    因为詹姆士用的是这个由头,皇甫华章便也不能不让他登门,只是每一次詹姆士来了,皇甫华章只是虚与委蛇罢了。

    夏佐明白,先生自然不是舍不得这幢城堡。先生连那么大的佛德集团说不要就不要了,又何必在乎这一幢城堡。

    更何况,小姐和小小姐已经安顿好了,所以先生迟早是要走的。先生之所以暂时还留着这城堡,不过是住得习惯了,临走前这一点短短的时间,没必要另外再去寻一间方便的住处罢了。

    此外自然还是有乔治的缘故。乔治在多年来的连续打击之下,到如今只剩下一个执念:那就是想要变成先生。于是先生满足他这个心愿,让乔治住在城堡里,每月有那么几天扮演成先生,以瞒住警方的视线,让先生得以抽身去看望小姐和小小姐。

    乔治沉浸在自己的迷梦里,所以这城堡就成了不可缺少的道具,唯有在这城堡里,他才能将自己百分之百当成是先生,才能完成好先生希望他完成好的使命。

    这样的安排堪称神来之笔,唯一的弊端就是无法完全禁绝詹姆士借着讨要房子而登门。夏佐太知道詹姆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虽然当年的年纪还小,可是他其实比乔治更高明。那十五年的流放,先生多年的暗中打压,乔治的精神状态早已不稳,可偏是这个詹姆士,竟然孤单却坚忍地熬了过来,未见精神状态出现过什么异常。

    所以就连夏佐都不信,詹姆士屡屡上门来只是为了一幢城堡。

    先生也早看得明白,知道这是詹姆士不过寻一个借口上门来窥探罢了。所以在警方的监控之外,先生每次快走快回也更多地是忌惮着詹姆士。

    毕竟,警方的监控人员只是透过监控设备来观察,未必能只从外貌和言行举止上分辨出先生和乔治的区别。可是詹姆士却不同,他跟乔治一奶同胞,乔治有些小习惯可能是先生都不一定了解的,却逃不过詹姆士的眼睛。

    乔治其实从未消失,乔治只不过是被先生留在了城堡里来当先生的替身,这个秘密先生绝不能叫詹姆士给看破了。

    夏佐便吩咐说先生不适,不便见客。至于城堡的事,几日后等先生好些了,再致电与他去商讨。

    詹姆士离去,却还是站在外面,扬眸望向窗口来。

    先生为了让警方以为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所以特别嘱咐每隔一个小时务必让乔治在窗口出现一次,以叫图像落进警方的监控镜头里去。于是詹姆士抬头望来的时候,乔治恰好正坐在窗边喝茶。

    望见詹姆士的目光,夏佐微微皱眉,急忙起身将窗帘拉严。

    詹姆士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却微微勾了勾小指。

    詹姆士终于走了,夏佐心下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17个月了,先生利用精神崩溃的乔治“偷走”了时年和解忧,然后将她们两人送到了早已安排好的莫涯村去。夏佐本以为先生也会在结束了谋杀老佛爷的庭审之后,在被解除出境限制之后,便会尽早离去。

    却没想到先生竟然还继续留下来,而且已经17个月之久。

    至少从现在看来,就连他也无法预测出先生还要多久,以及先生在将汤燕卿逼得辞职、心理严重障碍了之后,还想继续做什么。

    他也曾问过先生,先生只是淡淡一笑:“你会以为我很快离开,警方也一样会这样以为。所以我偏不离开,我偏要每天都出现在他们视野里,让他们眼见为实,就算想要怀疑却也无法当面质疑我。”

    “至于汤燕卿……连你都以为,我逼他退出警界,或者我给他心理严重打击就该满意收手了;那警方、汤家,或者汤燕卿本人也会这样以为。他们以为到了这个程度我就该结束了,然后转身离开?呵,那他们就真的是该失望了。”

    夏佐知道先生在安排,安排最后的一个环节。只是就连他也一时猜不透先生在安排什么、想要做什么。

    只是心下却还是早已明白,当事情走到了今日这一步,早已积重难返,只有一步一步朝前去,再无法回头。

    不过他心里却无惧怕,反倒有一种兴奋。兴奋于这么多年来压在先生心头的那些委屈,终于到了总爆发的时候了。

    这些年陪在先生身边,眼睁睁看着他纵然富可敌国、大权在握,却获得如苦行僧一般的沉重和压抑。身为随从,多

    年来他一直自责无法帮先生卸下心上的沉重。

    多年筹划,先生终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终于要将恩怨一笔算清。那么不管这件事之后是生是死,也总比先生那么多年压抑地活着要来得痛快。

    痛快一场,不论生死,是他能回报先生的最好方式。

    总归不论生死,他都会陪着先生一路同归。

    警局。

    汤燕卿的小组现在已经由贾天子负责。

    汤燕卿心理出现严重障碍之后,汤家无奈之下要将他送进医院治疗。沈宛的意思本希望能将他送出m国去,想着也许离开这个环境会好些。

    可是汤燕卿却自己选了“深谷”。

    他说出这一近乎固执的决定时,所有人还是都红了眼睛。

    如何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固执地非要选“深谷”,还不是因为时年的母亲许心箴也住在里头啊?

    如今时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唯一的慰藉就也只剩下她的母亲了。他就连发疯,也要在她母亲的身边一同发疯。

    高城急匆匆走进来,对贾天子低声说:“皇甫华章又来了。”

    贾天子也皱眉:“他又来做什么?你没告诉他,燕卿已经不在警局了么?”

    高城点头:“自然说了。可是他说有警情报告。”

    贾天子沉吟一下:“让他进来吧。”

    贾天子在小会议室见皇甫华章,略去客套,贾天子盯着皇甫华章一脸的苍白:“皇甫先生神色不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皇甫华章手指紧紧攥着手杖头,已然说不出话来。

    夏佐代为回答,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贾天子:“今天早上有人送给我们的,请贾sir看看。”

    贾天子打开大信封,里头是一卷老式录音卡带,还有一张纸。

    纸上是有些潦草的手写体:“私生子:你女儿在我手上。知道我会怎么处理她么?她是个小女孩儿,十分美丽的小女孩儿啊,你懂的。”

    贾天子眯了眯眼,回头看了高城一眼。他们两个都认出这是乔治的笔迹。

    贾天子将那张纸交给高城,高城默默走出去,叫人拿仪器再去仔细比对。

    卡式录音带里录下的则是解忧的哭声。那哭声略有些模糊,可是能听得出伤心。

    贾天子再将卡带也交给关椋去。

    人的嗓音声波也跟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生理纹理,用现代化的仪器经过严格比对,不难分辨出真假。

    两份物证都在送检当中,贾天子则坐下来细问这信封是从何而来。

    夏佐回答:“是今早送报的孩子顺路送来的。他在路边发现这个包裹,上头注明了是给我们先生,因他每天都要来送报于是就顺路送了过来。”

    贾天子凝视着皇甫华章的眼睛:“可是乔治却并没说明他想要什么。皇甫先生帮我们分析看看,他送来这样的威胁,究竟想跟你交换什么?”

    皇甫华章抬起眼来,目光像是子夜里天际浓重的幽蓝。

    “他要我死。”

    “凭他对我的恨,他想要的早已不是我的财富和地位,他只想让我死。他知道我皇甫华章人生一世几乎没有什么软肋,唯有时年和解忧两个人,是我爱逾性命的。为了救她们,我什么代价都肯付,所以他以此来交换我的命。”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

415.415去意已定

    皇甫华章闭上眼睛:“现在我已经完全能体会到时年的父亲当年的心情。为了救女儿,我也会不惜一切。”

    关椋敲了敲门,示意贾天子出去一下。

    贾天子请皇甫华章稍等,急忙出门去。

    关椋说经过仪器的比对,确认两份物证都是真的:那的确是解忧的声音,也的确是乔治的笔迹。

    贾天子长眉也是攒紧:“如此说来,真的是乔治带走了时年和解忧。”

    关椋叹息一声:“可是这份物证还是带来了更麻烦的信息:除了从录音带录制的时间、乔治所有墨水与纸纤维融和的时间可以推算,录制是在近期,由此可见解忧应该还没事之外,其他的信息都只能两个字来归纳:险途。鳏”

    “什么意思?”贾天子也有些意外。

    关椋道:“物证本身最要紧的倒不是录音带和那张纸,反倒是包装材料、卡带本身的物料、以及乔治所用的纸张和墨水,甚至是信封里夹带的植物和土壤颗粒。”

    “尽管这份物证没有邮戳,没有地址,可是从这些看似非核心的物证里,我们还是能分析得出这份物证所来自的地区。”

    贾天子的心也跟着一热:“是哪里?”

    关椋盯着贾天子的眼睛:“所以说是险途:植物和土壤、用当地植物纤维造的纸,配料独特的墨水……都指向一个地区:正在战火中的亚洲某国。”

    贾天子听完也是脸色一变。

    这个国家就是皇甫华章和汤燕声曾经行走过的、后来还被乔治利用了来运送小女孩儿的那个国度。

    “怪不得乔治上天入地一般,咱们找不到他的下落,原来他是把时年和解忧带到那里去了!”

    那个国度并非m国的国土,本州的警察如何能有执法权?况且该国正处在战火之中,所有秩序全都被打乱,想要求得改国警方的协助也都已不可能。

    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们纵然是警方,却也对此束手无措了!

    关椋皱眉:“或者可以向fbi提出申请,我们本州警察不便境外执法,可是他们总有权限。”

    贾天子闭上眼睛:“你别忘了时年和解忧都不是m国公民,不持m国护照,所以fbi不会插手。”

    关椋也急了:“那该怎么办,难道要咱们眼睁睁看着时年和解忧被乔治困在亚洲该国,甚至有可能将解忧变成童妻?!”

    不管怎样,贾天子也不得不将警方的尴尬处境告知给皇甫华章。

    皇甫华章听完便笑了:“是我错了,我今天不该来警方这一趟。我知道事到如今我已经不该麻烦警方,我该靠自己的力量。大不了,我送上自己的这一条命罢了。”

    皇甫华章说完起身,疲惫地吩咐夏佐:“我们走。”

    贾天子也十分不忍,起身想要劝解。皇甫华章黯然回眸,轻轻摇头:“算了,你们警方也算尽力了。只可惜,这世上还有太多事是你们警方根本就做不到的。”

    皇甫华章回去之后变卖家产。所有物业、股票、古董等纷纷以几乎不在乎损失的低价出.售,务求尽快变现。

    皇甫华章这一行为登时又引起了相关业界的一场疯狂抢购。嗅觉敏锐的媒体分析说:皇甫华章为了营救爱人和女儿,千金散尽。生无留恋,去意已定。”

    而他这一次决绝的去意,这世上便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拦的了。

    这样大的事件,媒体这样铺天盖地的报道,便连仿佛远离尘嚣的“深谷”里,电视上也在连轴转地播放着。

    许心箴又是时而明白,时而糊涂,可是将那新闻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之后,也终于还是看懂了,抱着刘太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皇甫那孩子他要去救谁?是去救我的念念,对不对?我的念念是不是又不见了,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

    时年失踪一年半,刘太和疗养院上下自然都不敢告诉许心箴,想尽了法子瞒着她,只说是时年出国采访去了。为了能让许心箴相信,刘太还硬生生参照“无国界医生”组织而编造出“无国界记者”的名头来,说时年就是参加了那个组织,要全世界去走,总会遇到没有信号的地方啊,所以没办法打电.话回来呢。

    好在许心箴也是时而明白时而糊涂,再加上自从出事之后向景盛干脆不理郭正梅的阻拦,隔三差五便来陪伴;后来更是连汤燕卿都住进医院来,于是众人一起插科打诨,便也帮许心箴安安稳稳地过了这17个月去。

    没想到纸终究包不住火,她还是明白了。

    许心箴登时迷乱起来,伸手一把拽住向景盛的衣袖:“浩然,浩然啊,念念不见了,我们的念念不见了!你一定要把我们的念念救回来,一定要……”

    她说着哭倒在地,跪在了向景盛面前。

    向景盛呆住。

    她方才叫他什么?她竟然将他当成了时浩然?

    时浩然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

    的人,是最能信赖的人,这一刻她将他当成了时浩然,是不是她此时对他的感觉也是同样的信任和依赖了?

    向景盛心下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百转千回。

    许心箴抱住他的腿,放声大哭:“浩然你怎么不说话?浩然你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

    向景盛闭上眼睛,不自禁,两行清泪倏然滑落下来。他伸手握住许心箴的手臂,柔声答:“好,我一定把念念带回来,你放心。”

    皇甫华章的相关财物的脱手,还是经过向景盛暗自运作的子公司。与将佛德集团让渡给林奇的方式一样,皇甫华章也事实上是用这样的方式,允许向景盛从中大捞一笔。

    皇甫华章的心意,向景盛自然不会不明白。从利益的立场上,他对皇甫华章甚为感谢。

    可是他也明白,皇甫华章让渡这样大的利润给他,也是对他有无声的安排。拿人的钱替人做事,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他在接受那些利润的同时,便也等于默认了将为皇甫华章完成这件任务。

    可是许心箴的请求,却成为了一颗突然出现的砝码,在他心的天平上造成了力量的倾斜。

    他几经犹豫之后,还是亲自去见了皇甫华章。

    城堡里虽然整洁依旧,可是却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从前用以装饰的许多昂贵的古董、名画、瓷器,此时都已经不在了。它们中有些就是进了向景盛的私囊,至少有十倍的利润可赚。

    在这样的环境下面对皇甫华章,向景盛不免还是有些心虚气短。

    皇甫华章倒是淡淡的,只问他在“深谷”里亲眼看见的汤燕卿的状态是什么样。

    “深谷”是皇甫华章出资熬过难关的,皇甫华章几乎就是“深谷”幕后的主宰者。所以给汤燕卿的治疗方案、用的药,他心里早就有数。在用药里,该动的手脚早已动了,只是他还是不放心,所以也还要在汤燕卿身边多放一双眼睛。既然向景盛也正好放心不下许心箴,于是向景盛自然就是这双眼睛的最佳人选。

    向景盛谨慎对答,叹息一声说:“心箴有时候陷入混乱,谁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汤燕卿却能跟她聊到一起去。只能说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才有共同的语言吧。”

    由此可见,汤燕卿是真的混乱了。皇甫华章便轻轻挑了挑眉,算是满意。

    向景盛这才谦恭地问:“……先生,我只想知道时年那孩子还好么?还有,将来等万事平息下来之后,先生还会不会带时年回来见心箴?”

    皇甫华章眯起眼来盯住向景盛:“你是替谁问?替伯母,还是替你儿子?”

    向景盛登时吓了一跳。他太知道皇甫华章对时年的占.有欲有多强,于是也曾十分担心先生也不会放过向远。为了儿子,他便只能跟皇甫华章做更彻底的臣服,以此换取儿子的安全。

    “先生误会了,向远跟时年早已是过去式。”向景盛小心地吸气:“再说当年犬子跟时年的缘起,也只是时浩然临死之前的乱点鸳鸯谱罢了,不是向远故意招惹时年。”

    皇甫华章哼了一声:“好在如此,所以我后来还是肯用你们父子。向远是个人才,未来前程无量。”

    向景盛擦了擦额角的汗:“所以……先生当年的嘱托,我也都照做了。结婚四年,阿远都困在心魔里,没跟时年真正在一起过。”

    ---题外话---【都在文里告诉大家好几遍了,是“最后一击”了呀。还有亲没看见么?o(n_n)o~】

    谢谢蓝的大花、15675008042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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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张:gaby

    3张:15961009191、lordlv、13611362655、lianbb1968

    1张:迷迷糊糊、浩dan520、颜_西_早

416.416他一定会来

    说到这里,皇甫华章从咖啡杯沿儿上挑起眼帘来瞟了向景盛一眼,向景盛心下便又是咯噔一声。

    没真正在一起过又怎样,儿子对时年的感情却是真的。即便当时因为脑海中曾经留下的创伤记忆,所以没办法跟时年真正亲热,可是纵然与罗莎出轨,可是那颗心却还是朝向时年的。

    甚至便是现在离婚了,他对时年的感情依旧没有淡去……这些,终究还是瞒不过皇甫华章的。

    向景盛深深吸气:“先生放心,我一定会死死看住向远,绝不让他行差踏错。还有,先生嘱咐的那件事,我也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只是……求先生别就此扔下心箴。心箴孤苦一世,现在就剩下时年了。砦”

    皇甫华章垂下眼帘去:“自然会在一起。”

    只要障碍解除了,自然会在一起,成为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到时候……家里一定会很热闹,很幸福鳏。

    向景盛回到家中,脸色便很是不好。

    郭正梅情知丈夫这又是去“深谷”陪伴许心箴了,便又想闹。向远拦住了母亲。

    安抚好了母亲,他走进书房,父亲果然又在抽雪茄。

    向景盛抬眼盯向远一眼:“你跟罗莎结婚吧。”

    向远双耳嗡地一声:“您说什么?”

    时年失踪17个月来,向远早被父亲警告了要持中而立,不许裹缠其间。尽管向远最初也是心急如焚,可是看见父亲的态度,他心中便也有了数。

    虽然无法见面,可是从父亲的态度上可以看出来——至少她没事。

    至少他可以从父亲的态度里看出来,时年是在皇甫华章手上。

    向远也更明白,在汤燕卿之外,皇甫华章第二个防备的人就是他。所以如果他此时稍有按捺不住,非但帮不上时年,反倒会给自己的父母、给自己的身家安全惹下大祸。

    便是堂堂汤家,也被皇甫华章这样轻易拿捏,那就更何况是早有把柄在皇甫华章手里的他向家?

    长长的17个月,他都忍了下来。与警方和汤燕卿,不曾有半点接触。

    可是饶是如此,竟然还是不够么?

    向景盛疲惫地点头:“只有你跟罗莎结婚,先生才会对你不再防备。我很担心,汤燕卿之后,先生便会将矛头指向你。”

    这世上,他绝不与任何人分享他的小姑娘。

    向远垂下眼帘去,面上依旧平静,可是指甲却是抠进了掌心的皮肉里去。

    却也不知道疼。

    良久他深吸口气,抬起头来:“好。”

    向远驱车去从前的家。

    车子渐渐近了,向远凝望那夜色里的房子。没有了灯火,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仿佛是被人遗弃了的孩子。

    那曾是他和时年的家,也曾真心诚意地想过今生相守,没想到不过几年之间,却都已经这样地物是人非。

    他手里还有一把钥匙,是时年曾经为了方便他回家取东西而留给他的。他开门进屋,打开门廊的灯。

    垂眸看过去却是一怔。

    没有他想象中的冷清和蒙尘,而是依旧一尘不染。

    而门边则整齐地摆放着好几种类型的女式鞋子。

    许是听见了动静,房子里忽然灯光大亮,楼梯上奔下罗莎和叶禾、小麦来。

    她们三个的模样都是从睡梦中醒来的,罗莎手里还攥着棒球棒,小麦则直接提着双节棍。

    四个人面面相觑,都愣住了。

    向远蹙眉:“你们还都在?”

    17个月,警方都全无线索,汤燕卿自己都住进“深谷”了,如果她们三个搬走也都是情理之中。

    罗莎抱着棒球棒一声冷笑:“说的什么p话?我们为什么不能都在?如果我们都走了,哪天她回来了,难道让个冷冷清清的房子迎接她么?”

    这么一说,向远的眼睛也不由得湿了。

    原来她们都坚信,她一定还会回来。她们留下来不是因为无处可去,而是在等着她回来。

    罗莎瞪着他:“你来做什么?难道因为时年不在,你就想将这房子收回去?向远我告诉你少打这个算盘,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17个月来,向远除了最初担心了几天,接下来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情态,让罗莎对他伤透了心,更加断定他不过是一个薄情的男人。对她如此倒也罢了,原来对时年也依旧如此。

    于是这17个月来,尽管他和罗莎还依旧在“华堂”抬头不见低头见,罗莎对他的态度却也越来越冷漠了下来。

    向远深吸口气:“别误会,我没有这个打算。我也只是来看看。”

    然后仰头望住罗莎:“正好我也想要找你有事商量。既然在这儿遇见了,倒也是巧。有时间跟我出去喝一杯么?”

    这个

    夜晚皇甫华章也在喝酒,独自摇着酒杯,凝望着窗外的夜色。

    已是最后一步棋,走完了就可以去跟时年和解忧团聚。他想要的人生,终于即将开始。

    可是他却也没有忘记,这最后的一步棋,走起来的难度也是极大。

    夏佐无声走进来,“先生还没休息?”

    先生最近这段时间殚精竭虑,又是m国、中国几边跑,日见疲惫和憔悴下去。所以在警局先生所呈现出来的两鬓斑白和双腮塌陷,倒不是在演戏,而都是真的。

    越是到了最后的一步,先生越是连觉都睡不着了,夏佐十分担心先生的身子。

    皇甫华章明白夏佐的关心,摇着酒杯笑笑:“没关系,可能是时差还没倒过来。”他转头望向夏佐:“亚洲那边,都安排好了?”

    夏佐点头:“那边本来就是我们的地盘,所有的安排都不用费什么周章。只是先生能确定,汤燕卿他会自己寻去么?他现在心理状态那么有问题,我担心他会看不懂先生留下的线索。”

    皇甫华章笑了:“你不要小看他。即便到了眼下,我也丝毫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

    夏佐眯起眼来:“先生担心他是在演戏?”

    皇甫华章扬声一笑:“他就是在演戏。这世上本就人生如戏,这世上的所有人其实也都是在戏中。”

    夏佐很是蹙眉:“那岂不是说之前先生的安排,都落了空?”

    “那倒不是,”皇甫华章摇了摇酒杯:“我是知道他在演戏,可是他心理上遭受的挫折却也不是假的。夏佐你该明白的,这世上没有真正坚不可摧的心,他纵然是个中高手,可是他却也一定还是承受不住那些压力的。”

    “所谓真与假之间的差别,只是他受伤的程度轻重而已。他受伤是一定的,只是也许没有他现在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

    夏佐心下悚然一惊,随即便也恍然大悟:“所以先生并不会就此罢手,还会安排最后一步。”

    皇甫华章笑了:“他也是犯罪心理学的高手,所以只跟他打心理战怎么够呢。那些心理战术,只不过是先卸掉他的盔甲罢了;我要摧毁的不止是他的心理,我最终想要的是他的命啊。只有他不再活在这个世上,对我来说才是一了百了。”

    夏佐深深思索,随即便也释然点头:“所以先生要将最后的战场不放在m国,也不放在中国,而是放在他丝毫不了解、完全没有任何资源的亚洲交战国家。”

    皇甫华章赞许地笑了:“说得好。”

    他说着亲自给夏佐倒了一杯酒,两人碰杯。

    汤家树大根深,在m国和中国的势力都是盘根错节,倘若将最后的战场选在m国或者中国,就会让他能找到凭借的助力。况且,m国和中国都是和平安定,法制的力量强大,所以要将战场选在这两国,首先要面对的还有法律的限制。

    而选在那个战火之中的国家,就没有了这些后顾之忧。在那里人命原本最为低微,多死了几个人根本就没人在乎。更美妙的是汤燕卿到了那里将是彻底的孤立无援,当他踏入那个战场,等待着他的结局唯有——死亡。

    夏佐道:“既然汤燕卿是在跟我们演戏,那我们送到警方的那份物证里所留下的线索,他应该已经能堪破了。当他猜到了那份物证是来自亚洲该国,当他以为小姐和小小姐都被乔治扣押在那里,他一定会为了救她们而设法跟来。”

    皇甫华章垂眸喝酒,目光落在那如血一样殷红的酒液上。

    此时的汤燕卿,就如同当年的时浩然一样啊。

    即便明知是陷阱,即便明知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来,可是为了自己最心爱的人,他也一定会去的。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

417.417辞行

    酒吧里爆出一声娇叱。

    “跟你结婚?你省省吧!”罗莎抓过酒杯,扬手便都泼在向远脸上。殷红的酒液沿着向远的面颊淌下来,像是血色的泪。

    “时年现在生死未明,你好歹是她前夫,好歹也口口声声说过爱她。你怎么有脸现在还要提结婚?就算是跟我,也不行!”

    露莎骂完了,一眨眼,还是落下眼泪来:“我得等她回来,我得替她守着那屋子。她回来之前,我特么哪儿都不去,什么都不干!”

    向远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目光穿过水帘一般的红酒,盯着眼前这个失声落泪的女子鳏。

    不知怎地,认识了她这么久,仿佛现在一刻的她才是最动人。

    尽管头发没梳,脸上不施粉黛,还骂人,还泼了他一脸红酒,还哭了一脸的鼻涕和眼泪……可是此时的罗莎却是惊人的美砦。

    他有些无法直视她,便垂下眼帘,“难道你忘了,是她一直希望你我能在一起?”

    罗莎愣了一下,眼泪便又夺眶而出:“我知道,她那个傻女人。可是我就是因为知道她有多傻,所以我才更不能跟你在一起。向远,你我今生的缘分早就断了,你薄情是你的事,你想在这个时候还顾着你自己的幸福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总之你另外去找个女人,别来找我!”

    罗莎说完从钱包里掏出几张大钞票拍在柜台上:“我买单!”

    也不要找零,她转身就走。向远想追上去,可是站起身来望着她决绝的背影,还是不由得却步。

    罗莎走得决绝,可是在向远看不见的方向,她的脸上还是不断不断地滑下眼泪来。

    她……终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决绝,她心里并非没有了这个念想。

    可是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时年生死不明,只要时年一天还没回来,她就得替时年守着一天。如果没得到时年安然无恙的消息,她罗莎这一辈子就都不配得到幸福。

    要是时年真的就这么回不来了……特么的,她也发誓这辈子就孤单终老了。

    罗莎出了酒吧,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就哭得控制不住了自己。

    她掏出手机来翻动通讯录,翻来翻去不知道该打给谁,手指头尖儿莫名地就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路昭。

    路昭打伤她之后,迫于警方的压力给了警方口供,证实他颈子上的伤跟肖恩的死因是同一手法之后,他本人就不再用这个号码了。

    后来路昭是委托向远将他本人在华堂的股份转给了她,算是给她的一种补偿。之后这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尽管路昭的口供没能指证皇甫华章,因为马克的一力认罪,并且能够重复出相同的手法来。所以路昭一定是怕被皇甫华章报复,所以躲起来了;也或者是加入了警方的证人保护计划,变了身份隐藏起来了吧。

    不管怎样,她仿佛都不应该关注他的下落。在她的心理,他本该死。

    可是此时此刻,罗莎盯着这个号码却渐渐停止了哭泣。她吸了吸鼻子,用手抹了一把眼泪,毅然拨打那个号码。

    路昭从前是皇甫华章身边的人,他也许知道皇甫华章许多秘密。所以或许……她透过路昭,能得到有关时年的消息。

    为了时年,她豁出去了。

    这个号码按说是不应该能打通的,露莎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片刻之后那个号码竟然通了!

    只是没有接起,随即掐灭了。

    罗莎盯着那个号码,只觉浑身骤然地一激灵。

    就在她还在惊愕之中,手机忽然又响起来,却是个陌生的号码。而且那号段一看就是个一次性的手机。

    罗莎的心倏然就跳得快了,她连忙接听。

    听筒里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却是个女人的。罗莎吓了一跳,刚想问对方是不是打错了,可是随即心下忽地一颤。

    她从那熟悉的语速和用词里,听出了是路昭。而女人的声音,是他在手机那端用了变声设备。

    罗莎没猜错,用一次性手机打来的正是路昭。他没想到,罗莎还会主动联系她。

    罗莎深深吸气:“……我知道你好歹对我心存歉疚,所以你才会明知道有危险还会给我打回来。那我给你一次原谅你的机会:我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说实话,那我就将过去的一切都一笔勾销,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夜色笼罩,皇甫华章驱车来到了“深谷”,来见汤燕卿。

    这些日子来,主要是汤燕衣在照顾汤燕卿,一听是皇甫华章来了,汤燕衣第一个不准他见。

    倒是汤燕卿咬着一瓣桔子,晃晃头天真无邪地笑了:“小衣是不是时年回来了?你快点让她进来!”

    汤燕衣好悬哭了,一跺脚:“不是!”

    汤燕卿依旧天真无邪地笑:“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你这么死活拦着不准

    我见的人,从来就只有一个她啊。”

    汤燕衣的心上仿佛被狠狠搅了几下。

    事到如今,她现在倒希望是时年来了。如果真是时年来,她发誓她一定不会拦着了。

    因为唯有时年来了,小哥他才会好起来。

    汤燕卿却已经自己起来,跟小时候捉迷藏似的,三步两步晃过汤燕衣,伸长臂抢先拉开了房门。

    门口灯影下,立着一身黑的皇甫华章。

    汤燕卿看见了便愣住了,仿佛晃了许久的神,才想到眼前的人是谁。

    他便苦涩地笑起来,退后一步:“我还以为是她回来了。怎么是你?”

    皇甫华章抬眸望来:“我是来辞行的。这也许是你我之间的最后一面,能让我进去么?”

    “辞行?”汤燕卿果然眯起眼来,微顿之后,退后一步:“进来吧。”

    皇甫华章勾了勾唇角,踏上台阶,目光从眼角瞥了夏佐一眼。

    夏佐会意:先生没说错,汤燕卿果然是在演戏。

    可是汤燕卿若以为做戏到了这个地步就能骗过先生,那他就是太天真了。汤燕卿不明白,这世上再好的演员也总是要服从于剧本和导演的,而先生就是那个写就剧本,而且亲执导筒的人。

    进了门,皇甫华章淡定地坐下。迎着汤燕衣的目光望过去,这一回竟然是微笑点头。

    这个倔强的女警,在女警当中也算出类拔萃的,虽然性格上有缺点,可是她却懂得利用自己的弱点,反倒连乔治都给骗过了。

    她这样聪明,所以才会反过来成了他的帮手,客观上帮他将乔治死死掐在了手掌心,完成了最后的“移影换形”。

    所以到了此时,他也好歹该给她一个微笑,算作是对她不自知成为了他棋子的一种感谢。

    汤燕衣便也觉得皇甫华章这别含深意的笑十分刺眼,忍不住低叱:“笑什么?!”

    皇甫华章耸耸肩;“我本以为时年失踪了,最高兴的人应该是你。你爱慕着汤sir,时年不见了,你正可以代位。却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没用,竟然还没能收拢燕七公子的心。”

    汤燕衣果然又被气得满脸通红:“皇甫华章,我没你那么不要脸!”

    汤燕卿自顾继续剥着桔子吃,此时恰好将桔子举过来递到皇甫华章眼前:“要吃桔子么?”

    说巧不巧,恰好指尖掐着桔子皮,一股子酸水儿直接喷进皇甫华章眼睛里去。

    皇甫华章原本正在讽刺汤燕衣讽刺得高兴,猝不及防,连忙伸手去捂眼睛。

    夏佐便火了,“汤燕卿,你干什么?”

    汤燕卿无辜的举着桔子:“我请大表哥吃桔子啊。你们外来是客,我难道还能只自己吃桔子,不让让你们么?”

    皇甫华章掏出手帕来按着眼睛,示意夏佐不要生事。

    夏佐只好悻悻退开。

    皇甫华章始终没放开那帕子,眯着眼说:“汤sir,有些话我想与你单独说说。能否请汤小姐暂时出去逛逛?”

    汤燕衣一眼的防备:“你想说什么?”

    汤燕卿却笑了,指了指剥了一桌子的桔子皮:“我岳母说想自己晒陈皮,这些桔子皮你帮我送过去吧。就说沾了我口水的,晾出来的一定都是最顶级的陈皮。”

    就连夏佐也忍不住恶心了下,汤燕衣的心却酸了一下。

    是许心箴说,时年喜欢吃陈皮老鸭,以前上大学每次回来,她都会做给时年吃。许心箴说这回念念去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她还要给女儿做这道菜。

    于是汤燕卿便一天24小时,只要醒着的时候,便在吃桔子,剥橘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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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418我去救她

    汤燕衣悻悻端着桔子皮送给许心箴去,这已是这一天的第三回了。许心箴见了没高兴,反倒皱起眉来了。

    刘太看了都心有不忍:“他怎么又吃了这么多啊?桔子吃多了上火,这本就是九月天,秋天最容易上火了;再加上现在还有这么件事儿……他这不是给自己火上浇油么?”

    华人都明白,陈皮事实上就是桔子皮,听着仿佛就像废物利用似的,可是好的陈皮价格却是贵的吓人。当中的道理除了晾晒所要花费的工夫之外,更要计算桔子的价值。做陈皮的,都是只要桔子皮,谁能吃了那么多桔子,所以桔子肉反倒大多都是舍弃的。

    好在许心箴这儿也不是批量生产,就是自己晾晒一点,于是买了桔子请全院的医生和病患吃,到时候剩下桔子皮就行,这也不算浪费了。

    可是却没汤燕卿这个吃法的。这是伤胃伤身的砦。

    许心箴整理着桔皮,缓缓地说:“他这是怕自己再回不来了啊。”

    许心箴这看似明白看似糊涂的一句话,却惊得刘太和汤燕衣都惊愣回头,紧紧盯着她鳏。

    汤燕衣大气不敢出,悄声问:“伯母怎么知道,我小哥可能要走了?”

    许心箴笑起来:“我当年啊,喜欢吃瓜子儿。却不喜欢自己嗑,也不稀罕商店里卖的那种瓜子仁儿。那么多年,都是浩然亲自给我嗑。”

    “那次,出事儿之前,他连续三天窝在家里,局里也不去,什么也不干,买了一大包的瓜子儿,就坐在那儿给我嗑瓜子仁儿。嗑了那么满满的一大包,嗑得嘴上都起了大水泡……”

    刘太和汤燕衣的眼泪就都流下来了。汤燕衣抹一把泪,“我先回去了。”

    下意识,她还是希望小哥哪儿都别去,就安安稳稳地留在深谷,留在她身边。

    他为时年受的苦还不够多么?她真希望小哥也能自私一点,也能爱惜他自己一点,别再那么为了时年不顾一切,飞蛾扑火了。

    汤燕衣倒是没想到,回到汤燕卿的房间的时候,皇甫华章已经走了。

    她本以为这次会是一场长篇大论,却怎么都没想到这次会面这样简短。

    进了门她就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汤燕卿继续专心吃着桔子,眸光澄澈地笑:“就是辞行啊,你也听见了的。”

    “可是他不是说有话要单独跟你说么?他究竟说什么了?”汤燕衣有些急了。

    汤燕卿依旧轻轻松松地笑:“他就是告诉我,他要走了。”

    汤燕卿错开目光,垂眸望着手里的桔子。按照中医学说,这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浓缩到眼前的这个小桔子上,它也是矛盾的统一体:桔子肉吃多了是上火,可是桔子上的白络、桔皮却是去火的良药,所以倘若能够囫囵吞枣,实则这个整体才会对健康不过不失。

    而现在他将去火良药的桔皮交出去,反而安心将那上火的桔肉吞下腹,这就已然是他的决定了。

    人生一世可以有无数种活法,以他的家世和能力,他也许可以拥有更精彩的活法……只是,倘若那种活法里没有她,那他便都放弃,再好也不屑一顾。

    他歪头笑笑,想起皇甫华章志得意满地说:“她心里最崇拜、最爱的人,始终是她的父亲。她父亲当年为了救她而死,为她诠释了一个完美的男人、完美的父亲的形象。现在,我就是当年的时浩然。我会为了救她、救我们的女儿而不顾一切。”

    皇甫华章朝他微笑,面上都是耀眼的光芒:“虽然危险,可是我不顾一切冲到她身边。当我亲手将她们救出险境的时候……我在她的心里,就会成为她父亲的再版。她会今生今世专一爱我,至死不渝。”

    皇甫华章只说了这些,说完了便起身告辞而去。

    皇甫华章专程来此一趟,只是为了告诉他:险境在前,皇甫华章自己去营救了。

    他努力向冲汤燕衣微笑,眼前却是无边无尽的黑暗,然后是他在那个小姑娘的掌心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她略作犹豫,却无比坚定地答:“警察。”

    他明白,她的答案倒不仅仅是警察的职业身份,她想要的是一个像她父亲那样的人。所以皇甫华章说得没错,险境就是一个考验,谁能第一个冲破险境冲到她面前,谁就将是她心中那个真正能取代了她父亲的大英雄。

    他歪歪头看装桔子的袋子:“桔子都吃完了么?还剩多少。”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得赶紧全都吃完。吃完了,该做事了。

    皇甫华章回到城堡,城堡里也早都收拾好了,大包小包,等着与这幢建筑、这个国度告别。

    皇甫华章又在城堡里转了一圈。十五年的时光,在这里留下了不少的回忆。

    可是这对它来说,根本不是什么豪华与尊贵的象征,不过是一幢巴士底狱。

    如今终于将要离开,他的心没有

    留恋,反倒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威廉·佛德,呵呵,他终于可以与这个身份告别。

    最后,他开了一瓶酒,倒进杯里,摇曳酒杯,吸入酒香。

    告别的酒。

    夏佐走进来低声问:“先生还若有等待么?”

    皇甫华章笑了:“没错,是若有等待。我在想如果现在汤燕卿还足够冷静的话,他还来得及向法官申请一张禁制令,禁止我离境。”

    理由也不是没有,便如肖恩案,汤燕卿倘若还能保持一点从前的头脑,他可以找到理由说服法官。

    夏佐也勾了勾唇:“是啊,尽管就算有禁制令,先生还是一样能离开。只是先生想用这最后的一次等待来测试汤燕卿的精神状态。”

    这17个月里,先生一直借助乔治而出现在警方的监控镜头里,先生自己则用了假的护照和身份顺利离境。纵然出入境口岸,警方也一定布下了对先生的监控,可事实上却根本就拦不住先生。

    一杯酒喝完,什么也没等来。皇甫华章点头微笑,将酒杯交给夏佐,然后迈步朝外去。

    他可以满意地走了。

    路上夏佐低声问:“先生确定汤燕卿一定会跟来么?”

    皇甫华章自在地笑:“一定会。”

    甩能在险境里救出时年,谁就是她心里父亲的翻版,这关乎到她的心和信仰,这是一生一世。汤燕卿如何肯退出竞争。

    只不过汤燕卿不知道,这个险境不是真的困住了时年的,而只是为他汤燕卿设计下的——坟墓。

    车子到了机场,夏佐便已经接到了通报,低低告诉了皇甫华章。

    就在刚刚,航空公司出了一张汤燕卿的票,他选择的航线正是飞向那个亚洲国家的。

    皇甫华章满意微笑:“最后的游戏,开始了。”

    西塞服装设计学院。

    指导老师盯着有些心不在焉的燕翦:“我的提议,你还没想好么?”

    学院每个学期都会给学生布置实习任务。可是燕翦上个学期的任务还没完成。燕翦一向是灵动勤奋的好学生,这次竟然没能按时上交作业,让指导老师也颇为惊讶。

    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小妮子上个学期竟然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转移到了房屋的装修设计上去了。

    老师便给想了个办法:有校外的时装设计项目来找本校进行合作,如果燕翦愿意参与其中,帮人家做助理设计,那等这个活动结束,也可以拿这次活动来交差。

    这是老师在给燕翦帮忙了,可是燕翦的反应却有些恹恹的。应该说这个丫头最近一直都在恹恹的,时常走神,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燕翦回神,目光空茫地望着老师,叹了口气:“好吧,我接。”

    抱着书包走出校门,又下雨了。

    细雨蒙蒙,却没有春雨的让人欣喜。这细细连绵的秋雨,浇得人心头一片荒凉。

    不是她不明白老师是好意,只是她无法忽略掉那个项目的主持人的名字——凯瑟琳。

    法国著名模特儿凯瑟琳,转身成为设计师。资料上也附了凯瑟琳的照片,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想到这里,她便越发烦躁。这绵绵的细雨又冷又粘,浇不灭她心头的火,反倒让那火越烧越盛,让她心焦。

    手机这时候不识眼色地响了起来,她抓出来一看,那个号码该死不死正是她最不想见的人!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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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你明明动了情,却不敢靠近。】姻却还是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潭死水。丈夫彻夜不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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