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改组六部
“这……”吕昶顿时语塞，回答不上来。
户部掌管全国的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其中任何一项，都是一个庞大的数据库。吕昶虽然有能力，但也不可能全部都记得住。
他的脑袋又不是超级电脑。
仅仅铁矿这一个小的分项，全国都有三百多处，更不用说矿部还有其他矿产。
“禀皇上，老臣记不住。”吕昶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
“你不是说你老骥伏枥吗？”朱元章道。
“禀皇上。”吕昶道，“户部以前本来不管矿务，是皇上今年要大练钢铁，刚刚加入户部让户部管的。而且也不是老臣自己在管，而是户部下属的一位主事在管。”
“这位主事，叫做矿务主事，是新增的。”
“皇上这个问题，恐怕要问那位矿务主事，然后查阅账册，才能回答得出来。”吕昶道。
“皇帝想要知道什么事情，不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还要等你这个尚书让下属去查阅账册，还要等上好几天，如此，咱要你何用？”朱元章冷冷道。
“皇上，老臣……”吕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今天简直就是飞来横祸，换做以前，皇帝根本不会考他这种事情。因为户部管理的事务太多，就算再厉害的户部尚书都不可能知道所有事务的细节，这点皇帝也是心知肚明的。
也就是说，皇帝今天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莫非皇帝今天想拿吕昶开刀，把他给罢免了？人群纷纷想道。
而吕昶也后悔不已，早知道这样，不如再忍耐一会儿，不第一个开口了。
“禀皇上，像灵丘矿厂产出，赋税之事，吕昶是不可能知道的。”这时，刘伯温站出来，帮吕昶说话了，“户部又要管户籍田亩，又要管度支和赋税，事务太多。”
“你说的不错，正是因为他管的太多，所以才一个都管不好。”朱元章道。
管的太多才管不好？
听闻此言，群臣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再比如，有个矿地出现了舞弊之事，被咱知道了，咱该处置谁？”朱元章又问道，“矿部属于户部管辖，咱是不是该第一个找你吕昶问责？”
“自然如此。”李善长闻言道，“矿地出现舞弊行为，虽然罪魁祸首是当事人，但户部尚书也有失职之嫌。”
“如此一来，就容易滋生弊端了。”朱元章道，“假如吕昶想包庇此人，随便找一个不相干的人出来背锅顶杠，咱是不是永远也抓不到罪魁祸首，让罪魁祸首最后逍遥法外？”
“禀皇上，请不要拿老臣做这样的假设。”吕昶急忙辩解道，“老臣一向是清正廉明，秉公管理户部，从未有过包庇行为，如果皇上不信，可以让监察御史去查。”
“你吕昶清正廉洁咱是知道的，但换做一个不清正廉洁的呢？”朱元章问道。
“如此一来，的确容易滋生舞弊现象。”刘伯温道。
“行了，咱已经把话说到了这里，你们应该明白咱的意思了吧？”朱元章道。
“还请皇上示下。”群臣纷纷拱手道。
“简单的说就是，以前的六部制，每一个部管理的事情太多，太繁杂，导致不容易管好，无法做到如臂使指。”朱元章道，“其二，一个部管的事情太多太杂。一旦出现舞弊现象，也不好找到追责之人。”
“其三，政务太复杂，也不利益百姓办事，不利于切实为百姓谋福祉。”
“让百姓进入府衙，都有种一入侯门深似海的感觉，不知道该找谁负责。朝廷职能部门，不能方便为百姓做实事，就是部门的失职。”
朱元章，几乎是把秦宇的话，原封不动的搬了出来。
群臣闻言都沉默了。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皇帝找他们来是大概是想干什么了。
然而却无言反驳，因为皇帝说的那三条理由，他们都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皇帝说的三个方面，直接把三省六部制的弊端，完完全全暴露在人群面前。
让群臣有种无力的感觉。
“所以咱决定，改组三省六部制！”朱元章道。
改组三省六部制！群臣闻言，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改制是天大的事情，的确需要他们这些大员，全部参与商议。
难怪皇帝今天，把他们全部都召集过来觐见。
一个个心中震撼不已：那人的一番话，居然能让皇帝改组朝廷规制！？
他的能耐也太大了，也太吓人了吧！
皇帝什么都听他的，是他在左右大明的朝局。
“禀皇上，改组朝廷规制，是国之大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朝廷运转不畅，下殃及黎民百姓，上祸及国本。”刘伯温道，“那人隐居在山野，不熟悉朝务，所以臣还是请皇上慎重。”
“不错，不错。”单安仁道，“改制这种大事，岂能让他一个山野之人左右。”
“臣也恳请皇上考虑再三。”刘仲质道，“在改制过程中一旦出现问题，后果他承担不起。”
“二位大人说的不错。”李善长道，“一旦改制殃及了黎民百姓，或者动摇了国本，就算那人死上一万次，也不足以抵偿其罪。”
……
“你们都不必再劝了，改制的事情咱已经决定。”朱元章道，“咱找你们来，是和你们商量改制细节的，不是和你们商量该不该改制。”
群臣闻言，顿时沉默下来。
他们已经猜到了，皇帝的改制，很可能就是要分六部的权。
但他们毫无办法。
“请问皇上，如何改制六部。”刘伯温问道。
“很简单。”朱元章道，“就拿户部为例，户部原本掌管天下所有田地，税赋，户籍，金库，矿务，度支，如今拆分成六个部。”
“吕昶这个户部尚书还是户部尚书，不过他只需要管一项事务即可，即天下百姓的户籍。”
“以前管理田亩的官吏，组建成‘土地管理部’。其土地主事，官升一级，升迁为‘土地部’尚书。”
“掌管税赋的官员，组建成‘税部’，原来的官吏官升一级，做税部尚书。”
第255章 三十个尚书
“专管矿务的官员出来组建‘矿部’，矿务主事同样升官，当矿部尚书。”
“金部的官吏组建‘金行’，原来的金部主事，当‘金行’尚书。”以前他在秦宇那里隐隐听过银行这个词，不过觉得银行二字不够有钱，于是自作主张改成金行。
……
群臣闻言一阵瞪眼。
堂堂一个户部，眨眼之间就被分成了六个部。
也就是说，吕昶现在的权力，就只有以前的六分之一。
以前的户部在六部之中，掌握的实权排名第一，在朝堂上权重非常大。比吏部，兵部还要强一点点，毕竟掌握着天下的财权。
但现在分化之后，户部估计要排倒数第一了。
以前的吕昶是妥妥的朝廷重臣、大员，在朝堂上举足轻重。但现在他只是管理天下户籍，其重要性在诸大臣当中，已经排不上号了。
一个排名前五的重臣，瞬间沦落成二流大臣。
吕昶呆在原地，如遭雷击。
从职位的重要性来看，他现在的权重，还比不上‘金行尚书’。
皇上这招毒哇！群臣心中想道，把户部原来的主事，侍郎，巡管都提拔起来当尚书，分走吕昶的权力。那些得到升迁的官吏，恐怕没一个不支持的。
就算吕昶这个户部尚书不满意，也无法联合原来户部的官员，一起抵制皇帝的改制。因为他们人人都会升官，傻子才会和吕昶站一队。
也就是说吕昶现在已经是独木难支，无法反抗了，只得乖乖的遵旨行事。
皇上这招，又和当初的‘推恩令’差不多。
推恩令是阳谋，没法反抗。
“禀皇上，老臣不想当‘户籍部’尚书，老臣觉得，老臣还是当‘金行尚书’一职，更为适合一些。”吕昶退而求其次上前禀奏道。
“吕昶你确定要当金行尚书？”朱元章道，“户籍部的尚书，还是沿用原来的户部尚书职位。”
“老臣确定。”吕昶道。暗自滴咕起来，户籍簿的尚书虽然还叫做户部尚书，但现在只管理天下户籍了，光一个名字有什么用？
虽然听起来我还是户部尚书，没有升也没有降，但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大权力了。
老臣不要这样的的虚名。
而且老臣我就喜欢钱，天天看着金行里堆积如山的金银，也能安慰一下我失落的心灵。
“行吧，念在你的能力还不错，以前管理户部也管的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让你当‘金行’尚书，原来掌管金部的官吏，当户部尚书，管理天下户籍。”朱元章道。
“谢皇上隆恩！”吕昶谢恩。
总算拿到了一个重要的金行尚书职位，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陈亮。”朱元章又点名了。
动完户部，又准备开始动兵部。
兵部太重要了，他必须要对其开刀，分化其权力。兵部以前掌管武官的选拔，军士的训练，征调，戍边，还有军械的制造和库存……权位太重了。
一旦兵部尚书参与谋反，将士和武器都齐备了。
所以必须要分化。
“你兵部掌管那些事务，其下又有多少官吏？”朱元章用的还是那一套。
“禀皇上，兵部掌管……”陈亮一一叙述。
“兵部可以分成三个部，分别掌管军械，征调，和军士训练。”朱元章道，“三个部直属皇帝管辖，其五军都督府建制不变。”
兵部因为起特殊性，因此划分的比较少，而且要直属皇帝管。
“臣遵旨！”陈亮道。
……
“皇上，如果非要改组六部的话，臣建议先改组一个部。完全改组完成，观其成效之后，其他部门逐步跟进。”这时刘伯温谏言道，“如果一下把六个部全部改了，朝廷的建制变化未免太大。各部官员无法短时间内，熟悉各自的职权和办理事务。”
刘伯温的建议也很有道理，什么事情都要慢慢来，不能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
新官上任，需要一个适应和熟悉的过程。
如果一下改组很多个部门，新官太多，整个朝廷建制，很可能变成一盘散沙。出现很多意料之外的问题，让朝务无法正常进行。
“不错，新增的各部官员上任之后，必须要有一个适应，和熟悉的过程。”李善长也道。“老臣的建议，也是先试行一两个部，然后逐步推行。”
“你们二位的担心有些多余。”朱元章道，“新增的各部官吏，都是由各部旧官吏升迁上来的。升为尚书之后，处理的还是他们原来的事情，不过职位变了而已。”
“他们对自己的职务早已熟悉，何须熟悉过程？”
“况且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刚刚得到升迁，必定会为朝廷竭心尽力办事。所以他们只会比以前做的更好，而不是弄的一团糟。”
“此外，这也是对他们能力的一种考验。如果升了官反而办不好事情，那就证明他们以前就没有能力办好以前的那些事情，是尸位素餐，咱正好换人。”
“皇上英明！”群臣闻言，纷纷说道。
“皇上，既然要新增诸多部门，诸多尚书，那么就需要新建一些官署衙门，给他们独立处理公务的地方。”中书省丞相杨宪道，“而新建这些官署衙门，也需要时间。”
“可以暂时让他们在原来的地方处理事务，换个牌子就行。”朱元章道。
“当然新增部门的官署，肯定是要建的，而且要快。”
“否则新增设的六个部，都挤在户部办公，大家都是老熟人，很容易产生勾连、结党现象。工部尚书单安仁，你下去之后，立刻着手办理。”
“臣，遵旨。”单安仁道。
之后，朱元章又把其余六部，和中书省的权力全部细分，共分成了三十个部。
也就是说，现在的大明王朝，已经有三十个分管部门，三十个尚书了。每个尚书掌管一个部门，目标性更加清晰，谁负责哪方面事务一目了然。
以前叫繁芜，现在叫精简。
谁要是在自己的职位上犯了错，或者做的不好，可以直接问责到他们本人，再也不会出现找人背锅顶杠的事情。
第256章 孩子是秦宇的？
虽然划分的很细尚书多了二十多个，但实际上，朝廷的政务却是更加的简明、扼要。
让朝廷各个部更加透明、更加方便为百姓办实事。
这种改制，无形中符合了精兵简政中的‘简政’。
精兵是不可能精兵的，现在的大明急需要开疆扩土，不可能缩减军士，甚至还要多征兵。
一个王朝是否能够强盛起来，是否能够长久传承下去，和其朝廷体制有很大关系，甚至至关重要。
想要让大明成为‘日不落’帝国，屹立于世界之巅，并不是那么简单。
并非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先进的武器就行了。
完善的体制，国富民强才是根本。
打铁还需自身硬。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还是那句话，一个王朝之所以会灭亡，被外族区区几万人就击溃了，首先是因为自己太烂了。反之如果自身强大处处领先于世界，想要征服异国很容易。
到时候万国来朝，顺理成章。
朱元章和所有的朝廷大员此刻都不知道，现在的大明体制，已经和六七百年后，世界各国的体制差不多了。
而且每个部门的人员更少，只有一个尚书两个侍郎，更加精简。
这样的大明王朝，加上已经让封建贵族没有了生长的土壤，不要说渡过小冰河期了，就算再延续个六七百年，甚至千年，都很有可能。
因为本属于封建王朝的大明，已经不那么封建。
思想不封建，体质不封建。
“皇上英明！”看到皇帝分派完成之后，群臣彻底醒悟过来。
明白了皇上这么改制，的确是利国利民的巨大创举。
以前三省六部制的弊端，现在全部没有了。
虽然他们一个个的权力都变小了，以后再也无法左右朝政大局。但在他们的内心，还是不得不承认，皇帝这样的改制是正确的，利国利民。
他们根本无法挑出其毛病来。
一个个都在心中叹息，皇帝的这次改制，削了他们的权偏偏他们还没有办法。
虽然所有人内心都不愿意放权，但还是不得不陪着笑脸，虚心接受。
站出来反抗朱元章？有理由还好，没有理由，他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三省六部制已经延续了上千年，如今被皇上彻底改变，真是前所未有的创举。”刘伯温并不怎么贪念权力，因此第一个上前称颂皇帝，“皇上，真乃千古一帝也！”
“皇上此举，利国利民，福及大明千秋万代。”汪广洋道。
能想出把六部细分这样的改制方法，虽然听起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它摒弃延续了几千年的三省六部制，皇帝已经算得上是很了不起的政治家了。
当然说简单也不简单，简单的话，几千年的封建王朝怎么没人这么干？
咱们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但也不能盲目吹捧，认为他们什么都知道。
“不错，皇上的英明，历代帝王都恐有所不及。”看到刘伯温都在拍皇上马屁了，李善长也跟着说道。反正他现在只是资历老，实权不多。
中书省的大权都掌握在杨宪手中，皇上细分六部，他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简单的说，李善长现在的状态，就是‘躺平’。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其余六部尚书见状，也纷纷说道。
虽然他们一个个打心底不愿意失去以前的权力，但他们没办法呀。
既然他们没法反抗，那就只有加入到皇上那边了。
“行了，按照旨意行事吧。”朱元章道，“新晋的尚书，由吏部签发诏令，次日朝会上宣布。”
“臣遵旨。”礼部尚书詹同道。
……
陆家村。
秦宇和朱标二人，急匆匆的赶往后山，荷塘。
准备营救即将被村民浸猪笼沉塘的潇潇。
“黄标，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一边跑，秦宇一边问道。
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先生，一大早陆黑蛋就偷偷告诉我们了。”朱标道。陆黑蛋，今年只有五岁，是班上年龄最小的那个孩子。
“陆黑蛋一大早就告诉你们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来通知我？”秦宇听了，神情顿时凝固。
这件天大的事情，村民们瞒着他，就连学生们也瞒着他？
“先生，我……”朱标沉吟起来，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说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话直说！”秦宇沉声道。
“行吧，那学生就直言不讳了。”朱标道，“潇潇之所以被族长和村民们拉去浸猪笼，是因为她有了身孕。她本来在为丈夫守节，突然出现这种事情，村民当然不会容忍。”
“而且族长和村民们一致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先生的。”
“怀疑是我的！？”秦宇顿时傻眼：我比窦娥还要冤啊！
“族长和村民们的怀疑是有理有据的。”朱标道，“潇潇一直在陆家村小学做饭，洗衣服，是学校的厨娘，又经常向先生请教问题，先生教她读书写字，你们独处的时间很多。”
“其次潇潇一直守节都守的很好，恐怕只有先生这样的人，才能让她……放弃守了十几年的贞洁。”
秦宇越听，是越想骂人。
他们凭什么做这种无端猜测？
所谓捉奸捉双，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族长和村民们都尊敬先生，觉得这种事情要是传扬出去，恐会有损先生的名声。因此打算将潇潇秘密处置，不让这件事情继续发展下去。”朱标道。
“将潇潇秘密处置，才是对我名声最大的损害？”秦宇无语的道，“将潇潇沉塘了，就死无对证，我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那孩子真不是先生的？”朱标诧异。
“当然不是！”秦宇正色道。语气一沉，“你们这些学生，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你们才不告诉我？陆黑蛋早就告诉了你们这件事，你们居然到现在才来通知？”
朱标闻言沉默。
他们这么做，也都是为了维护秦宇。
“他们都说，是潇潇这个狐狸精，主动勾引的先生的，与先生的品行无关。”朱标道，“那个潇潇，一看就是妲己褒姒这一类。”
第257章 你这是忘恩负义啊
潇潇和妲己，褒姒是一类人？
好嘛，又把责任往妲己褒姒身上推了！秦宇听了有些愤怒，还是这种封建思想，我平时教你们的那些平等，文明，博爱的现代思想，你们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先生，学生也是觉得人命关天，此事必须告诉先生，这才急忙赶过来。”看到秦宇脸色难看，朱标道。心中有些忐忑不已，生怕被老师责罚。
“你也知道人命关天？”秦宇道。
“学生觉得，就算那孩子是先生的，他们也不能随便伤害潇潇。”朱标道，“万一先生想要那个孩子呢？毕竟，孩子可以给先生承袭香火。”
“你还在认为那孩子是我的？”秦宇彻底被他们打败了，“我还想留下孩子？还承袭香火？我，我对你们这些人是无话可说了。”
心中哀叹：愚昧啊！
村民们的愚昧，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彻底根除，几个月时间还远远不够。
朱标闻言沉默。心中暗自滴咕：潇潇肚子里的那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小寡妇基本上不接触其他男人，就和先生你走的最近。
她能为丈夫守节十几年，那就证明她是个贞洁的女人。
其他人，恐怕还没这个魅力。
“别说了，赶紧过去救人！”秦宇懒得了他多说什么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那孩子是我的，村民擅自将人处死，都是错误的，天大的错误。将失节的妇女浸猪笼，是彻彻底底的封建陋习。”
陆家村小学。
“你们觉得，班长把这件事告诉先生，是不是做对了？”朱英娆，徐妙锦，韩烟儿，陆清浅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商量起来，其中徐妙锦问道。
“不知道。”朱英娆道。
在古时候，将失节妇女浸猪笼沉塘，是底层社会再正常不过的习俗，她们早已经司空见惯。
这类事情都是乡老带着村民们集体执行，根本不需要通过官府。
就算官府知道了，也不会干预。
因为它不犯法。
“可是先生一直在教育我们，要提高女人的地位。”韩烟儿道，“先生常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他们如此对待潇潇，是不是一种迫害？”
“这不叫迫害，谁叫她有错在先呢？”陆清浅道。
“嗯，嗯。”其余几人纷纷点头，觉得她是自作自受。
“你们觉得，潇潇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先生的？”韩烟儿又问道。
人群闻言，集体沉默。
她们都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先生如此高洁之人，怎么会和她……唉！”有人叹息。
人群神情暗然，觉得秦先生在她们心中的形象，多少受到了些损害。
而且还觉得，潇潇她一个寡妇，虽然长的不错但有点不配。
“一定是潇潇这个寡妇耐不住寂寞，千方百计勾引先生的。先生一个把持不住，就着了她的道。唉！先生这样谪仙般的人物，就这样被她给祸害了。”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戏文里讲的，纯阳仙人被狐狸精引诱的故事。”
“是她玷污了先生。”
虽然都觉得一定是潇潇主动引诱，害了先生，做法有些可恶。但在朱标准备去把这件事情告诉秦宇的时候，她们也没有站出来阻止。即使她们心知肚明，秦宇知道后一定会赶过去营救。
……
陆家村，后山池塘边上。
俏寡妇潇潇已经被人群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而审判她的，正是族长陆三省，还有二房长辈陆二七，三房长辈陆谨言，陆家村的三位德高望重的乡老。旁边还有三四个陆家村的壮汉。
这次浸猪笼沉塘，并没有全村老少都到齐。
因为老族长陆三省为了维护秦宇的名声，准备秘密处置了潇潇，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当族长得到潇潇怀有身孕的消息之后，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要秘密处置她。帮着抓人的几个壮汉，也是他悄悄召集过来的。
“今天这件事情，你们谁也不许说出去！”老族长陆三省沉声道。
“族长放心吧，我们是不会说出去的。”村民陆大江说道。
他是村里的土郎中，潇潇感觉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便去找他看看。
结果陆大江给她一把脉，震惊的发现她竟然有了身孕。因为感觉到兹事体大，当时他并没有声张，不过潇潇刚走他就马上通知了族长。
“我们都是大老爷们，不会像女人嘴巴那么碎。”村民陆大力说道。
陆大力，就是陆黑蛋的父亲。
这件事情，他连自己老婆都没有透露。
陆黑蛋因为年纪小怕黑，晚上和他睡一屋，结果陆大力有说梦话的习惯。
被聪明伶俐的陆黑蛋给听到了，并且还发现了他准备捆人的绳子。因为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老师，陆黑蛋便先告诉了班长。
结果陆家村小学的学生几乎人人皆知，村民们知道的反而少。
“秦先生品行高洁，对我们陆家村陆氏宗族的帮助太大了。我们不能让这样一个寡妇，玷污了先生的名声。”族长沉声道。
“当初先生刚下山的时候，不让我们大摆宴席，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良善之人。”二房长辈陆二七道。
“之后，先生又是免费教村里的孩子，又是给村民送吃的，还给我们做水转翻车，还种蘑孤解决我们的温饱，最后还带领我们致富……总之，秦先生的恩德，我们陆家村的人，一辈子也报答不完。”三房长老陆谨言道，“然而我们村的大恩人，却被一个寡妇给祸害了。”
“我们陆家村所有的村民现在能住上大房子，每家每户不再饿死人，甚至还能吃好穿好，全是拜先生所赐。”族长陆三省道，“所以我们绝不能忘恩负义，让村里的银剑女子祸害先生。”
“以先生的人品，绝不可能和寡妇勾搭在一起的。所以一定是这个女人，千方百计勾引先生，甚至还用了卑鄙手段。”陆大力道。
“这个贱人，简直就是我们陆家村的耻辱！”陆二七指着潇潇骂道。
“潇潇，你这么做是忘恩负义啊！”另外一村民陆大青道。
第258章 救人
“你去勾引哪个男人不好，为什么要勾引秦先生呢？”郎中陆大江愤怒的道，“如果是别的男人，我们或许还会放你一马。毕竟先生教导过我们，要尊重你们这些女人。”
“而且你还怀了他的孩子，这就是我们不能容忍的了。”陆大力道，“要是没有孩子的话，大家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道。”
“可是你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根本瞒不过去。被其他村民知道后，尤其是那些喜欢说闲话的女人，一定会在先生背后指指点点，害了先生的名声。”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人，你配得上秦先生吗？”三房长辈陆谨言，一脸的不屑。
“寡妇就是天生的克夫命，把你自己的男人克死了还不够，还想克死先生，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陆二七愤怒的斥责道。
“我们将潇潇沉塘后，下山告诉村民，就说她是自己溺水的。”老族长沉思道。
“嗯，嗯。”人群纷纷点头同意。
“潇潇，我再最后问你一句，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秦先生的。”族长厉声喝道，“这将是你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是事实，但还是要你亲口承认你的罪行。”二房长辈道。
村民在处理妇女失节的事件当中，一般都需要让妇女亲口承认罪行，然后再沉塘。
潇潇此时则是脸色惨白，不发一言。
极度的恐惧，和不甘，充斥着她的心头。
“先生是什么人？我一个寡妇，怎配去勾引先生？”良久，潇潇流下泪来，终于说话了，“先生在潇潇眼里，就是仙人一般。潇潇有自知之明，绝不会做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
“如果孩子真是先生的，我死了倒也瞑目，只可惜，不是。”
“我现在还不能死，因为我一死了，先生的名声就毁了，就永远没有辩驳的机会了。”
“你说你没有勾引过秦先生，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解释？”郎中陆大江道。
“你也知道这样会毁了先生的名声？”陆大力道，“早干什么去了？你就是管不住自己。以前我们还觉得，现在看来你就是个骚货。”
“我们已经暗中调查了，你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和任何男人来往，就只和先生单独相处过，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陆大青道。
“死到临头了，你还不承认！？”族长怒了，向几名壮汉吩咐道，“别和她废话了，把她装进猪笼沉塘！免得拖久了被人发现。”
几个壮汉闻言，不由分说将潇潇装了进去，然后抬起来，正准备往水塘里丢下。
潇潇闻言，闭目等死。
“都给我住手！”
此时，秦宇带着学生黄标赶到了。
……
应天府。
紫禁城，御书房里。
朱元章改制了六部之后，并没有马上放群臣离开。
打算趁着一群重臣都在，把空印桉给处理了。
大手一挥：“召郑士利觐见！”
“遵旨。”二虎说完走了出去。
没多久，一名六品官吏走进了御书房。
此人名叫郑士利，乃是胡广行省的一名佥事，品级很低，比在场站着的大员们低了好几级。因为为人比较正直，看不滚官吏场的一些舞弊之事，便偷偷向皇帝上书，陈述了‘空印’一事。
朱元章知道后，当时是盛怒不已。
不过因为处理的时机不到，便强忍着怒火，隐忍没有发作。
把郑士利安排在应天住下，准备随时召见。
“郑士利，把你所知道的官吏舞弊之事，当着在场的所有大员，都给咱说说吧。”朱元章道。
“臣遵旨。”郑士利道。
从怀中掏出了一纸文书，默默递给了朱元章。
那是一张税款账目文书，上面已经盖好了湖广府衙的印章，纸上却是空白。也就是说，在地方官吏和户部官员交接账目的时候，他们想填多少就填多少。
而正常的流程是，地方官吏先向户部汇报今年的钱粮收支，然后在按时按量送来。账目上的数字和实物稍微不符，就会被打回去重报。
有了空印账目文书，到了地方就按照他们想要的数字填写，再也不会出现被打回去的情况。
这是典型的官官相护，欺上瞒下。
交接账目的那一套严格流程，形同虚设。
“这是个什么东西？你们都看看吧！”朱元章眼神眯成了针尖一样，那是杀人的眼神。
群臣感受到了皇帝的震怒，默默从地上捡起来看，看过之后一个个脸色都非常难看，不发一言。战战兢兢，心中暗想恐怕又要有很多人头落地了。
“这还只是湖广一个地区的空印，窥豹一斑，全国其他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东西！”朱元章道，“据咱所知空印在地方官吏中普遍流行，湖广一地并非个例。”
“他们这是集体联合起来欺上瞒下啊，都把咱当成了傻子？”
“有了这东西，想没有贪官污吏都难。原本应该交十万两赋税的，他们可以在上面填写一万两，其余的九万两全部落入了他们的腰包。”
“这是腐朽的逆元留下的陋习，居然延续到了我大明王朝！？”
“吕昶，你不是说你老骥伏枥吗，你不是说你管理得好户部吗？然而你户部的交接官员，全部都在用空印！你自己说，你该当何罪！”
“皇上，老臣知罪了，请皇上责罚。”吕昶闻言，立刻吓得跪倒在地，浑身发抖不停请罪。
“你的罪，稍后再说。”朱元章冷冷道，也不叫他平身，向郑士利道，“郑士利，说说你对空印一事的看法。”
“禀皇上。”郑士利跪在地上，侃侃而谈，“其一，空印账册盖的是骑缝印，具体到每张纸上并不完整，即使流散出去，也办不成什么事情。”
“其二，钱粮这些账目数字，府必合省，省必合部，出入对错，最后户部说了算。而部省间距离，远则六七千里，近亦三四千里，一旦有错，一次往返差不多要一年时间。先印而后书，这是权宜之计，且由来已久。”
第259章 全部斩首
“郑士利，你这是在为那些舞弊之人辩解啊！”朱元章道。
“你说空印纸流散出去办不成什么事情？空白账册乃是朝廷府衙重要之物，代表朝廷的权威性和严肃性，又岂能轻易流散出去？”
“若是落入奸商、刁民手中，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和朝廷交接，那样朝廷、府衙的威严何在？”
“其二，部省距离遥远，地方府衙若是不出错，或者留一点盈余不就成了，何至于多次两地往返？权宜之计这几个字在咱看来，都是贪官污吏的借口。”
“皇上驳斥的是，微臣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郑士利道。
一群大员，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对君臣的表演。
都心知肚明，他们是在唱双黄。
郑士利是举报之人，他会不清楚其中的状况？
君臣二人这么做，是为了堵住那些为空印人员辩驳的大员的嘴，给他们留点颜面。
空印一事，已经成为当前官吏场上的普遍现象。几乎在场的所有大员，所掌管的六部的所属官吏，甚至有些大员的亲属亲卷，或多或少都与之有牵连。
就算这些大员没有亲自参与，也知道此事。
所以皇帝在处置空印桉的时候，他们必定会站出来为此事辩解，或者为涉桉人员求情。
而现在朱元章让郑士利出来假意替涉桉官员辩解，不让在场大员出来辩解，是给这些大员留一个台阶下，让他们不要自讨没趣。
在这个时候，他们最好的选择是闭嘴，什么也不说。
“禀皇上。”郑士利继续道，“地方府衙先呈送账册，然后再上缴的实物和税款。在运送途中难免损耗，众所周知云贵、两广、晋陕、四川等地路途尤其遥远。”
“钱粮在运输途中会损耗？”朱元章神情凝固，“粮食在途中会被老鼠偷了，税银也能长翅膀飞上天？”
其实税粮在运输过程中损耗是有的，毕竟从云贵，晋陕等地运送到应天需几个月。但损耗数量绝对很少，不能成其为空印的借口。
“的确，钱粮在运输过程中有损耗，是借口。”郑士利道。
“郑士利，你继续说。”朱元章道。
“其三，朝廷执法，必须要有明确的律条。而大明律中，并未有针对空印的律法。各级官吏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并不知道用空印有罪。一旦对其治罪，恐不能服人。”
“朝廷虽并未有专门针对空印的律条，但有税赋钱粮交接的律条和规章流程，为何各级官吏不按律条办事，偏要搞一个空印出来？”朱元章道。
“这臣就不知道了。”郑士利道。
“就让咱替你说了吧。”朱元章道，“他们这是为了方便为自己从中牟利。”
“其四，朝廷培养一个合格的官员很难，能位至郡守、知府的官员，都是数十年培养所成，这些官员并非草管可割而复生。”郑士利又道，“所以，臣恳请皇上从轻处罚那些涉桉官员。”
“合格的官吏需要数十年培养？”朱元章笑了，想起秦宇之前说的话来，当官不是什么高端的技术活，冷冷道，“萧何帮助刘邦处理内政的时候，他经过了几十年的培养？李善长遇到咱的时候，他只是个教书先生，刚跟着咱就能把内政处理的很好，他也经过几十年的培养了？”
“徐达当年只是个农民，也没有经过任何培养。他刚领兵的时候，就能百战百胜，之后更是一步一步成长成为能征善战的名将。”
“所以，培养之类的话就不用再说了。我大明，永远不缺能胜任郡守，知府的人才。就连像萧何，李善长这样的人才都不缺。”
群臣闻言，全都沉默下来。
心中怦怦直跳，惶恐不已。
大家都明白了，皇帝之所以现在不动他们，并不是因为不敢动，动了他们朝廷就运转不了。而是在给他们面子，念在他们跟随皇帝几十年的份上，给他们留一条退路。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们并非空印桉的主谋，只是知情而已。
如果他们是主谋，恐怕来之前就已经完蛋了。
大明人才很多，缺了谁朝廷都可以运转，唯独不能缺少的只有皇帝。
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沛县就能出萧何，樊会，一个凤阳就能出徐达，常遇春，单安仁这样的人才。皇帝若是将他们罢免或者杀了，能随时随地找到顶替他们的人。
只要皇帝有识人之明，全国数百个县，就能提拔出数百个萧何。
“刘伯温！”朱元章冷声道。
“臣在。”刘伯温站出班列。
“你是御史中丞，专门负责监察百官的，所以空印一桉，就由你，和刑部尚书王用汲，礼部尚书詹同，以你为主三人一起会审此桉。”朱元章道。
“臣等，遵旨！”其余二位闻言，和刘伯温一起站出班列，三人领旨。
“所有主印官全部斩首，使用过空印账册，且贪墨超过六十两银子的，也全部斩首。上千两者，剥皮实草，上万两者凌迟。其余涉桉人员，杖一百，全部流放。”朱元章声音冷冽犹寒冰。
“臣，遵旨！”
群臣闻言，汗水将浑身湿透。
这么一来，岂不是要杀上千官吏？
如果皇帝不说将他们全部斩首，刘伯温等人还可以酌情处理，对涉桉人员网开一面。或是疑罪从无，或是用最低标准处罚。
但皇帝现在已经开了金口，要全部斩他们，三人就算是想要手下留情都没有办法了。
皇帝，这是把那些贪官污吏的性命，视若草芥啊！
而且皇上那句话说的对，大明不缺少官吏人才。杀了这一千多贪官污吏，马上就能找到新的人员来补缺，根本就不会出现官吏不足的情况。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群臣战战兢兢，离开了御书房。
“秦先生，咱已经找到了空印桉的主使了。”看到群臣离开之后，朱元章自言自语的道，“空印桉的主使，那就是没有主使。”
“空印一事，只是朝廷存在的普遍现象，并非朝中某位大员主导，或者谁第一个率先发明使用。”
第260章 上刀山、下火海、化蝶
“没有主使之人，咱就只有斩了所有掌印官，杀鸡儆猴。”
“你留给咱的这道考题，咱已经完美解答出来了。”
要是没有受到秦宇的影响，朱元章绝对没有这样的判断力，能判断出空印桉没有主谋。
历史记载，朱元章在处理空印桉的时候，暴跳如雷，是盛怒，逼迫丞相御史一定要查出幕后主谋，结果查了好几年都没有查出来。
最后，连上书的郑士利都被他流放了。
而此桉杀了上千官吏，也是史实。
所以是因为受到了秦宇的影响，才让朱皇帝的眼界变开阔了，思考问题的方法变得睿智了。处理国家大事，处理政务的能力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秦宇对大明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
……
陆家村后山，荷塘边。
看到已经赶过来的秦宇，正抬着潇潇准备将她沉塘的几个壮汉村民，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秦先生……你怎么来了？”老族长尴尬的道。本来打算瞒着他将潇潇秘密处置的，没想到还是被他给知道了，还及时赶了过来。
此事极为隐秘，他是怎么知道的？人群心中诧异：先生真乃神人也！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呼！呼！
来到了目的地，秦宇和朱标二人喘着粗气，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许久才平息下来。刚才他们跑的太快了，几乎用的是冲刺速度。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你们先把人放出来再说。”看着被装进猪笼里的潇潇，看到他们如此草管人命，喘息停当的秦宇心中有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和挫败感，道。
几名壮汉村民闻言只是把猪笼放在地上，却并未放出潇潇，一个个都把目光转向族长和另外两位宗族长辈，询问他们的意见。
“秦先生，陆家村的人都很感激你，也很尊敬你。我们都知道你对陆家村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但也请你不要干涉我们村里的事情行不？”族长为难的说道，“将不忠的女人沉塘，是陆家村千百年来老祖宗留下的规矩。陆氏子孙谁要是不遵守，就是对老祖宗的不敬。”
村民们以前虽然经常开俏寡妇的玩笑，但开玩笑和真的去做，有本质的区别。
很多农村喜欢拿公公儿媳开玩笑，而实际去做的却几乎没有。
真正发生了，就会严格的按族规办理。以前他们在开玩笑的时候，往往会带上一句‘你就不怕被沉塘吗？’，而后者嬉笑着，就算被沉塘也划算。
“是啊，秦先生，你这么干涉我们陆氏宗族内部的事情，让我们很为难。”二房长辈，陆二七道。
“所以老朽恳请先生，不要过问此事。”三房长辈陆谨言道。
秦宇闻言，也感到事情颇为棘手。
说实话，以前在别的偏远山区支教的时候，他一直都很尊重村民们的老规矩。
他对这种事情很留意，十分尊重他们的规矩。遇到村民按规矩办事，也刻意回避不去看热闹，更加不会去参与，干涉他们内部的事情。
因为他们留下的老规矩，不是几句话就能破除的。而说到底，支教老师终究是外人。
干涉村里的规矩，对支教老师来说是大忌。
以前支教村子的规矩，虽然怪异但没有杀人，尊重且不干涉是明智的选择。而现在他们是在杀人，事关人命，他不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此事还和他有牵连。
“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先生你的。”族长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们不能让村里的一个下贱寡妇，毁了先生的名声。先生在我们眼中，就是仙人一般的存在。”
“仙人，怎么能和寡妇勾搭在一起呢？”
“一定是她用尽了下流手段，千方百计的勾引先生，才让先生不小心着了她的道。”郎中陆大江道，“是她损坏先生的名声，还请先生不要管这种下贱的女人。”
如果潇潇没有怀上你的孩子，看在你对陆家村如此大的恩情的份上，我们还可以装着不知道，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人群心中都在想。但她现在有了你的孩子，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到时候全村人都看得见，我们不得不按族规办事。
“说实话，她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我的。”秦宇不由得的哀叹了一句。
人群闻言都沉默，显然他们都不相信。
秦宇也没有打算追问潇潇孩子到底是谁的，因为答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救人。“这样吧。”秦宇问道，“陆家村的规矩里，有没有不让她沉塘的方法？”
一个村子流传了千百年的规矩，绝不是一篇声情并茂的演讲，就能破除的。所以他也不打算搞什么演讲，对他们进行平等，文明的思想教育。
“有倒是有。”族长道，“族规规定，村里出现通奸的事情，如果奸夫淫妇二人能够感天动地，那么村里也可以放他们两个一马，只是将他们赶出去就行了。”
“如何感天动地？”秦宇问道。
“第一，他们二人要一起滚钉板，这叫做上刀山。”陆大力道。
“第二，二人要一起赤脚走过十丈长的火炭路，这叫做下火海。”陆大江道。
“第三，二人要从后山的悬崖携手跳下，看他们能不能化蝶。”族长道，“如果过了三关之后还能不死，那么他们就自由了。”
“行吧。”秦宇道，“你们回去准备这三关，我陪着潇潇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然后化蝶。”
“唉！这也算是对我没有教导好你们的惩罚。”
“先生，不可！”众人闻言，一起惊呼起来。
“先生，你千万不能这样做啊！”朱标闻言也顿时呆住，震惊莫名。如果陆家村的村民敢这么对待秦宇，还不知道父皇会如何震怒。
“先生，你和此事根本无关啊，你为何要这么做？”笼子里的潇潇听到之后，哭的稀里哗啦，身躯颤抖不已，“潇潇只是个不祥的寡妇，不值得先生这样做，先生是金贵之躯。”
“是啊，潇潇九岁就克死了她的丈夫，天生的克夫命，她不值得先生为她如此。”族长也劝说道。
第261章 女人军团
“你们都不必再劝，我已经决定了。”秦宇认真的道，“我一个外姓之人，必须遵守你们村，留下来的祖宗规矩。所有规矩都遵守。”
此时，一群女生从远处赶了过来。
正是他的学生，朱英娆，徐妙锦，韩烟儿和陆清浅。
几个女生一阵商量之后，还是决定过来看看。要站在秦先生这边，阻止村民将潇潇沉塘。
然而刚刚赶到，就听到秦宇答应要陪着潇潇上刀山、下火海的话，一阵震惊。
“秦先生，你不能这么做！”朱英娆急切的说道。
“先生，她到底哪里好了，值得你为她，如此伤害自己的身体？”韩烟儿问出了所有女生都想问的问题。
她们，想不通！
觉得明明是潇潇勾引先生的，先生不小心才受了她的诱惑，先生没有任何错。然而却因为和她有过一次巫山暮云或是野有蔓草，就肯负起责任，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简直是至情至性。
巫山暮云和野有蔓草都是古代讲述一夜情的，巫山暮云出自宋玉的《高唐赋序》，讲的是楚王和巫山神女的故事。
野有蔓草出自《诗经》：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后相遇，与子偕臧。露水夫妻这个词就出自这里。
同时也为他感到不值。
你们又没有至死不渝，生死无悔，海枯石烂的三生三世爱情。
“先生，潇潇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潇潇在猪笼里哭着道，“潇潇能得到先生如此看重，潇潇死而无憾。”
“就让他们将我沉塘了吧，潇潇死后，来世结草衔环以报。”
“潇潇，虽然是你主动勾引先生，然而却能让秦先生对你如此重情重义，你也可以瞑目了。”族长道，也不想秦宇受到她的牵连，道，“来人，将潇潇沉塘！”
“住手！”秦宇脚步跨出，上前坚决的拦住了众人。
“先生，你！”人群道。
“将人沉塘是你们的规矩，过三关也是你们流传下来的规矩。既然你们坚持老祖宗留下来的沉塘规矩，就应该坚持过三关的规矩让！”秦宇道，“今天，潇潇我是救定了。”
“我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在我的面前，用封建糟粕杀人！”
“先生，你为何一定要如此？”朱标道。
“先生，难道你真的爱上了她？”朱英娆颤声道。
“这件事和爱无关。”秦宇道，“我作为祖国的支教老师，职责就是把文明，法制的观念，带到落后的村子里来。如果在我支教的村子还在发生将妇女沉塘的愚昧事件，那就证明我这个支教老师，当的有多么的失败。”
“作为一个有文明，男女平等观念的现代青年，如果眼睁睁看着村民把潇潇淹死，什么都不做，我以后的念头，一辈子不会通达。”
“好吧。”族长叹息，“既然先生坚持要和她一起过三关，那我们就听先生的。”
“先生，你竟然肯为了她……”陆大力叹息，“唉！那我们就只能对不住先生了。”
“先生，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们陆家村的人，不想忘恩负义啊！”三房长辈陆谨言道，“如果你在过三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会内疚一辈子。”
“你们不算忘恩负义。”秦宇冷声道，“你们这是在坚守你们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
大概是因为耽搁太久了，消息已经泄露了出去。
附近的村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陆陆续续的都赶了过来。
其中包括潇潇的瞎眼婆婆，被人搀扶着来到现场。
“你们谁也不准对先生无礼！”人群中，爆发出一个声音。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三位乡老和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群农村妇女赶了过来，全都是村民们的媳妇，或者母亲，为首的妇女，正是陆大力的媳妇。
她们组成了一个妇女军团，全都是来支持秦宇的。
“你们都长着是狼心狗肺吗，想让先生上刀山？”陆大山媳妇站出人群，气愤的道。
“跳崖是必死无疑，你们这是想害死先生？”郎中陆大江的娘说道。
“陆家村的男人们，全都是白眼狼吗？”陆大力的媳妇怒道，“秦先生以前送给我们的粮食，腊肉，种的蘑孤，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被自己的娘、媳妇们训斥，男村民们一个个面露尴尬之色。
“你们这群女人，是想造反吗？”族长见状，神情凝固。
“春华，你都七十多了，也跟着她们一起闹事？”二房长辈陆二七看到自己的老婆也在人群当中，来给秦宇助威，不由得皱眉。
“不错，如果你们这群男人今天敢伤害秦先生，我们就不跟你们过了。”陆大山媳妇道。
“大江，如果你敢伤害先生，就是对娘不孝！”陆大江的老母说道，“娘从小就教育你，做人要讲良心，娘养不出狼心狗肺的儿子来。”
男人们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脸上都很难堪，全部手脚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把目光看向族长和另外两位长辈，村里的大事小情都是他们说了算，现在是该他们拿主意的时候了。
“将不忠的女人沉塘，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老族长道，“如果我们这些当子孙的破坏了规矩，死后如何有脸面去见祖宗？”
“乡亲们，我知道你们大家都不想先生受到伤害。我们又何尝不是，我们几个老人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二房长辈陆二七道，“可是，这规矩坏不得啊！”
“不错。”三房长辈陆谨言道，“大家都已经看到了，我们是想悄悄将潇潇沉塘，可不知道谁走漏了消息，让先生知道了此事，而先生，又非要营救这个不忠的女人。”
“你们都让开，让我老婆子说句话。”就在此时，瞎眼婆婆颤颤巍巍的走出人群。
“秦先生为我们陆家村做的一切，老婆子我虽然看不见，却也是一清二楚。”瞎眼婆婆道，“老婆子我，也是打心底的感激秦先生。”
“其实，在此之前，老婆子就答应了要给潇潇自由之身。”
第262章 打破陈规陋习
瞎眼婆婆居然答应要给潇潇自由之身？潇潇可是她的儿媳！人群闻言，都很震惊。婆婆让儿媳恢复自由的事情，在整个社会都极其罕见。
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要知道以前的瞎眼婆婆，是天天盯着潇潇，经常和别的妇女打探消息，生怕潇潇和别的男人有染。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了改变自己的观念？人群想不通。
“所以，请你们不要为难先生和潇潇了。”瞎眼婆婆道，“他们愿意怎么就怎么吧，先生为了我们村费尽心力，殚精竭虑的想要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是我们所有人的大恩人。先生孤身一人来到村里帮我们不求任何回报……身边也的确缺一个女人。”
“我老婆子也是为了报答先生，才答应给潇潇自由身的。”
“就是，当婆婆的都不反对，你们还在坚持什么古老规矩？”女人们闻言，纷纷说道。
“族长，既然事已至此，你看……”陆大力转头向老族长问道。
“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族规也没有记载啊。”二房长辈为难的道，“因为老祖宗恐怕也没有想到，婆婆会同意自己的儿媳……唉！”
“潇潇，既然婆婆都答应给你自由之身了，你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做？”族长不由得向潇潇质问道，“你完全可以让先生到你家给婆婆说一声，然后通知乡亲们一声，你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何至于，把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都说了，这事和先生没关系……”潇潇道，“潇潇是什么人，怎配得到先生的垂青？”
“她之所以没找人去说，应该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先生不会答应。”二房长辈道，“所以是她主动勾引先生的，已经可以确定。”
“而先生居然肯为了一个勾引他的女人上刀山、下火海，救她的性命，真是至情至性，感天动地！”
“潇潇，你可真是贱啊！”三房长辈叹息。
“我没有勾引先生……”潇潇无力的辩解道。
“秦先生，这样吧。如果你答应娶潇潇做妾，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也算是光明正大了，我们就不将她沉塘！”族长最后向秦宇道，“也不用过三关了。”
“先生，求你给她点恩典吧。”瞎眼婆婆恳求道。
人群闻言，都把目光转向了秦宇。
难题，又到了秦宇身上。只要他同意，就能救下潇潇。
然而他却不能同意。
这的感觉，他打心底接受不了。
而且村民们说的还是让潇潇做他的妾，现代社会哪还有妾？又是封建糟粕！和之前陆大壮想让陆清浅，给他当丫环是一样一样的。
此外如果同意了这件事情，就等于不打自招，承认他和潇潇有染。
可是要是他不同意这件事情，族长和村民们又无法下台，事情又不好收拾了。
此时，秦宇很想问潇潇，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但他不能问。
一旦问出来了奸夫是谁，恐怕潇潇和那个男人都要遭殃。村民们现在之所以如此宽容，完全是看在自己帮助过他们的面子上，要是换做其他人……
更难让他们放弃将人沉塘的念头。
不由得想起流传很久的一个故事来，曾经有一个女人和男人有染，怀了孩子要被村民惩罚，并追问奸夫是谁。女人不肯说出奸夫的名字，最后把锅甩给了一个和尚。
那个和尚也不做任何辩解，到处讨饭默默养了孩子十几年，受尽了村民们的羞辱。
最后那个女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良心发现，说出来真相，人们这才知道，原来孩子并不是和尚的。
“我虽然没有研究过佛法，但却不知不觉间，做了那个和尚做的事情。”
“难道，非要我当这个‘背锅侠’不可？”
“不行，我秦宇绝对不当背锅侠，也不可能过三关什么的。”
仔细想了想之后，站出人群。
“各位乡亲，能不能听我讲几句话？”说道。
“秦先生有什么话，请讲吧。”老族长道。
……
“在你们看来，潇潇是个不忠的女人，女人只要不忠，可以随便被你们杀死。”看到人群安静之后，秦宇道，“但在我看来，谁也没有权力，轻易剥夺他人的性命。”
“她的丈夫在她几岁的时候就夭折了，一个小孩子而已，潇潇用得着为他守什么节？女人，凭什么要为一个死去多年的小孩，毁掉自己的一生幸福？”
“你们不是说，迁徙到陆家村的老祖宗是宋朝的人吗？宋朝可是一个相对比较开放的年代，虽然比不上外面，但离婚在宋朝很常见。”
“各位乡亲，你们知道，老祖宗为什么要定下将不忠的女人沉塘，这样的规矩吗？”秦宇向众人问道。
“为什么？”人群不由得问道。
就连三位乡老，脸上都露出疑惑的神色。对于祖宗规矩，他们一直都是想着要严格遵守，从未想过，老祖宗定下这样的规矩，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贫穷。”秦宇道，“记住，地方越是贫穷和落后，就越是注重这种封建礼教。”
“为什么越是贫穷，就越注重这些呢？”
“因为在贫穷的地方，妇女一旦不忠，男人就很难再娶到另外一个妻子，家就散了。寡妇如果不为亡夫守节，那么留下的老母，和小孩就没人照顾。”
“所以，老祖宗便定下了这样的严厉规矩，是为了子孙后代能更好的生存延续下去。而在唐朝、宋朝，等几个比较富足的时期，就不注重这些。”
“原来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也是为了家族更好的延续下去！”人群闻言，终于弄懂了，老祖宗留下沉塘规矩的真实原因。
“此外，在倭国偏远地区，还有一个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秦宇道，“这个可怕的规矩就是，当母亲年老到干不动活的时候，当儿子的会把年老的母亲被到高山上，然后推下去摔死。还有一个地方，人们会事先建一个坟墓，活着的时候就让母亲住进去，然后在门口一天砌一块转头，直到把墓口全部封死。”
第263章 请把我埋在最高处
“坟墓里面的老母亲，在墓口被封死的时候，基本上都没有死去。然而却因为无法出来，会在里面活活的被憋死活着饿死。”
“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
“简直是丧尽天良！”
“那些村民，猪狗不如！”
……
村民们听了，一个个义愤填膺，愤慨不已。
“生而为人必尊孝道，这种丧尽人伦的规矩，哪里还有什么孝道可言？”老族长喃喃的道。
“不止是没有孝道，简直是畜生干的事情。”二长老道。
“畜生都干不出这样的事。”三房长辈道。
华夏人最讲究孝道，然而秦宇给他们讲的例子，却是完全颠覆了他们骨子里遵从的孝道。甚至，颠覆了他们认为的做人的基本准则。
“秦先生，这样的事情，不会是真的吧？”朱英娆颤声问道。
“先生，这样的规矩，听起来太可怕了，求你别说了。”陆清浅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的生养之恩，是天底下最大的恩德，他们怎能这样？”徐妙锦道。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朱标也内心理解不了，“这也太黑暗了吧。”
“然而我说的这些，却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发生在倭国。”秦宇正色道，“这个故事，出自倭国小说家川端康成，他描写的是家乡真实的历史。”
“川端康成常常说，文学不是用来歌颂的工具，而是揭露。”
“各位乡亲，你们觉得，这样规矩黑暗吗？”秦宇问道。
“太黑暗了！”人群纷纷说道，“黑暗的让人害怕。”
“世界有光明的一面，就有黑暗的一面。”秦宇感叹道，“人性也是一样，有阳光普照大地的光明，就有地狱里的百鬼夜行。”
“各位乡亲，倭国那两个村子，他们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两条规矩。看起来颠覆了人伦道德，却也是为了子孙后辈能够生存繁衍下去。”秦宇道，“因为他们村里的人实在是太穷了，穷的吃不起饭、要饿死人的地步。因此他们不得不让年老的去死，把食物留个孩子和可以干活的青壮年。”
“一个穷字，能解释所有。”
“他们定下那两条规矩的原因，和陆家村留下沉塘规矩的原因，是一模一样的。”秦宇道，“都是为了种族，能够更好的繁衍下去。”
“在自然界，雌性螳螂和雄性螳螂交配的时候，雌螳螂会吃掉雄螳螂。黑鱼被称为最孝顺的鱼，因为小鱼会在雌鱼无法觅食的时候，游进雌性鱼的嘴里。”
“这些现象，其实也并非雌性螳螂狠毒，乌鱼孝顺，而是为了种群的生存和繁衍。”
“不错，不错！”人群听了，纷纷点头。
秦宇拿动物举例，更加说进了他们的心坎里，让他们觉得更加有说服力，因为‘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思想深入人心。
“倭国的老规矩在我们看来是丧尽天良，没有天理人伦。然而在他们看来，将年轻妇女沉塘的规矩，又何尝不是不可想象？”秦宇感叹道，“因为他们觉得，年轻妇女有生育能力，有劳动能力，能为种族的繁衍，做出贡献。”
人群听了，不由得沉默下来。
“这些规矩，都是为了宗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下去。前提是太穷了，有人违反就不利于种族的延续。”秦宇道，“但是现在，我们陆家村已经不再愁吃穿了，为何要保留这些不合时宜的习俗呢？以陆家村现在的情况，男人们应该不愁找不到媳妇吧？”
“既然我们都有钱了，为什么要怕媳妇改嫁，怕寡妇改嫁？”
瞎眼婆婆听了，心中颤抖不已。秦宇的话，简直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就是因为不愁吃穿了才良心发现，准许给潇潇自由身的。
“所以我们为何不大度一点，让潇潇和她喜欢的人，自由在一起？以陆家村现在制造香水作坊的福利，完全可以让她的婆婆衣食无忧。”
“秦先生说的对！”人群闻言，纷纷点头。
“所以，我觉得应该给女人自由之身，不怕他们改嫁。我们陆家村的男人，有这个自信，女人就算跑了，也不怕找不到媳妇。”
“而陆家村的女人呢，如果男人们对你们不好，家暴，也可以离开他们。”秦宇道，“如果夫妻二人三观不合，勉强在一起是不幸福的。”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不幸的婚姻受害的不是某一方，而是双方一辈子都过不快乐。”
“我们不能拿老祖宗在吃不饱穿不暖，甚至饿死人的时候，定下来的规矩，来约束我们现在生活富裕的人。因为我们现在富裕了，不需要以前的规矩了。”
“老祖宗以前定下的规矩，是为我们好，但是现在我们不需要了。因为我们有了更好的规矩，那就是宽容，平等，和完全的自由。”
“所以请大家放了潇潇，给她自由吧。”
……
村民们听了，一个个都沉默起来。
虽然秦宇说的很有道理，也打动了他们。
但根深蒂固的腐朽观念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尤其是三位乡老，他们不愿意背负违背祖宗规矩的罪责。也没人愿意带那个头，打破祖宗规矩。
“好吧。”秦宇见状叹息，“古老的规矩，只有鲜血，和生命才能打破。”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和潇潇，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然后一起从后山悬崖上跳下去。从后山悬崖跳下必死无疑，就让我和潇潇的鲜血，来警醒你们。”
“虽然我让你们能吃饱穿暖能住上大房子了，但你们完全不用因此而内心不安，因为你们这是在遵守祖宗规矩，你们没有任何错。”
“此外，我死之后，请把我埋在村里的最高处，让我能看到村民们以后生活富足。”
说完挺起胸膛，看向整个陆家村。颇有一番悲天悯人，康慨赴死的模样。
“先生，不要……”班里的几个女生闻言，感动的流出热泪，甚至有人呜呜低声哭泣。
“绝不能让先生跳崖！”妇女们激动的大吼，“你们谁敢动先生，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第264章 到底是谁的孩子
“族长，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是时候应该改一改了。”村里的男人们说道，“秦先生说的对，老祖宗以前留下的规矩不适合现在的陆家村。
“先生对陆家村如此恩德，如果老规矩伤害了先生，我们还算是人吗？”
看到村民们一个个都反应激烈，秦宇暗暗点头：对他们的道德绑架，成功了。
村民群情激奋，人人反对用老祖宗的规矩伤害秦宇。三位乡老见民心所向，不由得聚集在一起，低声商议起来：“不如就这么放了潇潇吧。”他们本来也不想伤害秦宇，于是二房长辈提议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老族长道。“我也同意这么办。”三房长辈道。
然而此时，秦宇又说道：“陆家村的乡亲们，请你们不要为难三位长辈了。虽然祖宗规矩不适合现在的陆家村，但说破天去，他们遵守祖宗规矩都没有错。”
秦先生这是要闹哪样？
朱标和朱英娆等学生们闻言，都疑惑不解：三位乡老明明已经有放潇潇的迹象了。
然而此时他却再次申明三位乡老的做法没错，这不是疯狂作死吗？
而且之前也是这样，村民们明明只想处置潇潇不想针对他，他非要出来干涉。之前出来干涉可以理解，但现在的做法就令人费解了。
果然，听到秦宇的话，本来准备宣布放了潇潇的族长，停在了原地。
“黄樉同学，你出来。”秦宇道。
“先生有何吩咐？”朱樉站出人群，向秦宇行礼。
“黄樉，你是负责帮助村民卖香水的，所有渠道和技术，都是你在掌握。”秦宇道，“老师跳崖死后，你千万不要责怪村民们和三位长辈，因为他们也是按照规矩办事，没有任何错。所以你要继续教会村民们技术，继续帮他们出售香水帮陆家村致富。”
“学生……遵命。”朱樉道。遵命两个字，声如蚊蚁。
随即转过头去看向人群，冷漠的犹如枯木。
陆家村的村民见状，不由得心中一颤。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如果秦宇真的死了，黄樉绝对不会再帮他们的，就算是不尊师命，也在所不惜。
朱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果先生受到伤害，我不但不会帮你们，恐怕陆家村会变成人间地狱。
父皇的怒火，没有任何人承受得起。
而且我们也不会给你们机会伤害先生，因为当先生站在悬崖上的那一刻，就是天威降临的时候。
是死是活，你们自己选择。
“快放了潇潇！”终于，人群中一个男村民大吼起来。
“如果三位长辈，非要让先生跳崖，我们绝不答应！”
“谁敢让先生过三关，我就和他拼命！”
……
村民们，举起了手中的锄头，扁担。
看到人群如此反应，秦宇仿佛事先知道一样，微微点头。
能打破几千年陈腐规矩的，不是鲜血和人命，也不是用爱去感化，更不是空泛的说教，而是——利益。
虽然冰冷，但却真实。
如果秦宇死了，他们不会再有更好的制作香水技术，也没有渠道卖出去，陆家村，会再次陷入贫穷。吃不饱穿不暖甚至饿死人的日子，他们过怕了。
所以，这才是秦宇最后的杀手锏。
之前的道德绑架，现在用的杀手锏……也就是说，其实从一开始，秦宇就知道自己不会过什么三关，对于处理沉塘一事，他是胸有成竹。
虽然之前的道德绑架，已经成功了。
但并不彻底。
所以他用出了最后一招杀手锏——利益，要将沉塘这个封建糟粕，拉下神坛。
彻彻底底的，碾压成历史的尘埃。
沉塘陋习的跟脚是什么？是为了种族能更好的繁衍生息，是为了利益，只不过隐藏的很深。而香水的利益，也是为了陆氏宗族能更好的生存。
说到底，这就是隐藏的利益，和现实的利益碰撞。
利益，能碾压一切封建糟粕。
另外利益还有一个动听的名字，叫文明。
文明的跟脚是利益，吃不饱穿不暖，何来文明？只有物质富足了，人们才会有更高的精神追求。
物质不富足，是诞生的丧尽天良的规矩的土壤。
而物质富足，是诞生平等，自由，博爱的土壤。
“既然村民们都同意，那就……放了潇潇吧。毕竟，这是所有村民的意愿。”老族长沉思片刻，道，“此外这是村民的一致想法，不是我陆三省，一个人想破坏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叹息一声：“老朽死后，到地下面见先人，先人也怪不得老朽。”
“三天以后，全体村民到祠堂集结，我要带领各位乡亲，向祖宗焚香祷告，禀告此事。”
“族长英明！”
“族长做的对。”
人群纷纷说道。
于是，几个村民走上前去，把潇潇从猪笼里放了出来，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
“潇潇。”这时候秦宇走过去，道，“现在族长和三位乡老，都答应已经放了你了，不会再追究你的事情。也就是说你和你的……相好，是安全的。”
“现在就请你告诉大家，你的相好是谁，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你们不用再偷偷摸摸，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现在说出来告诉大家，我帮你们举行一场婚礼，大家一起祝福你们。”
“陆家村，已经好久没有大喜事了。”
“我让村里给你们修一套房子，你们搬过去住一起。”
“不过，瞎眼婆婆，你还是要时不时的去照顾一下。”
什么？潇潇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秦先生的！？
人群闻言，震惊！
村民们震惊，三位乡老震惊。
秦宇的学生们也震惊。
之前秦宇说孩子不是他的，潇潇也说不是，没人肯相信。
但现在他们信了，因为秦宇在这个时候说的话，绝对不可能有假。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完全没有说谎的必要。因为三位乡老，都已经把潇潇给放出来了，也同意不再追究。
既然孩子真不是先生的，先生为何要为她上刀山，下火海？
不是先生的，那到底是谁的？
人群，不由得把目光看向村里的男人们。
第265章 门卫老张的？
“先生……我……不知道是谁的。”潇潇望着秦宇，说道。
不知道？秦宇闻言皱眉，到这个时候了，她还不肯说出奸夫是谁？
不过既然她不肯说，也不能逼她。
“陆大力，是不是你干的好事？”突然陆大力媳妇，愤怒的指着自己男人鼻子问道。
“绝对不是，你是知道我的，我还没那个胆子。”陆大力急忙否认。
“陆大江，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郎中媳妇质问陆大江，继而直接肯定：“一定是你干的！半个月前，你到她家给她看过病。天啦，这日子不能过了。陆大江你这个天杀的，你不得好死啊你，呜呜呜……”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嚎叫起来。
“你先起来好不好？这么多人看着呢，丢人现眼啊！”郎中陆大江看着全村人都在，一脸的尴尬，过去想要把媳妇拉起来。
“我就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让全村人给我做主。”陆大江媳妇哭道。
“你傻吗，如果真是我干的，我还会告诉族长？”陆大江道。
“陆大青，如果是你干的，我就直接阉了你！”大青媳妇直接揪着男人的耳朵，骂道。
“如果是我干的，我天打五雷轰！”陆大青急忙赌咒发愿。
“啪！”另外一妇女狠狠一耳光扇在老公脸上，“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而后者只是抚着脸颊不敢说话，估计是个惧内的主。
……
因为秦宇一直在为提高妇女地位而努力，让村里的妇女一个个都有了底气，在家庭里地位普遍偏高，不再是以前受气的小媳妇。
而且刚刚提升地位难免有点飘，因此现场出现了很多揍自己老公的妇女。
“大家都给我安静点！”老族长见现场乱做一团，直接一声怒喝，把旱烟袋狠狠往地上一敲。
老族长毕竟还是有很大威严的，人群听了，这才消停下来。
“潇潇，这么做就是你的不对了。”老族长走过去沉声对潇潇道，“秦先生刚才为了救你，不惜要和你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先生问你的话，你居然还不肯老实回答？我们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不错。”二房长辈道，“要不是秦先生，你早就被沉塘了。”
“而且，我们已经答应，让你们两个在一起了，你还想怎样？”三房长辈道。
“我真不知道……”潇潇道。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解释？”郎中陆大江也怒了，“难道你是梦与神遇因而有孕？你今天要是不说出真相，全村人都过不安稳。”
“潇潇，你就说了吧？”陆大力的媳妇也过去劝说道，“你看，全村的家庭，都因为你闹的鸡飞狗跳。”
“那好吧，我说了。”潇潇道。
人群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聚集在她身上，都竖起了耳朵。
就连秦宇也好奇起来，仔细倾听。
“是……”潇潇沉吟起来。
“到底是谁的？你倒是说呀！”族长怒了。
“是……门卫老张的。”终于，潇潇开口了。
竟然是他！
孩子是门卫老张的？
人群闻言，顿时集体傻眼。
一时间，整个后山池塘边，鸦雀无声。
门卫老张他们是知道的，虽然这老头神神秘秘，也很少露面，但还是偶尔能见到他的身影。
“老张那么老了，他有这个能力吗？”一位村民，疑惑的问道。
“这也说不准，七八十岁老来得子的也并非没有。”郎中陆大江道。
“而且潇潇和老张勾搭成奸也解释得通，村里的男人基本都有媳妇，她不敢勾引，害怕被那些媳妇们打。而张老头是外人，所以只能勾引他。”一村民道。
“勾引村里的男人不安全，那个老头则是要安全得多。”
“此外，那老头很少露面，他们的事情，我们很难发现。”又有人说道。
“七八十岁了，平白无故和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相好，这样的好事，换做谁都不会说出去。”陆大力道。
“说的不错，如果不是潇潇怀有身孕，我们做梦也不会想得到。”
居然真的是他！
讨论到这里，村民们顿时神情凝固起来，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造孽啊，造孽啊……”瞎眼婆婆听到潇潇勾引的居然是一个比自己年龄还要大的老头，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不停的哀嚎起来。
“那老头真不是东西啊，土都埋到头顶了！”男人们眼中冒出怒火，心中有不甘，也有嫉妒。
“潇潇虽然是个寡妇，但实际上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老头占了天大的便宜。”
“潇潇，你可真是贱啊，去勾引一个都快入土了的邋遢老头！”一名妇女道，“你看他那邋遢的样子，浑身的泥巴有一尺厚，亏你也不嫌弃。”
“唉！”朱英娆，徐妙锦，韩烟儿，陆清浅闻言叹息，为潇潇感到不值。
“唉！”秦宇闻言也是一阵叹息。
不由得又想起那个背锅的和尚的故事来。
有一少女未婚先孕，父母就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可少女怎么也不说。在那个年代，没有结婚就怀孕，是世俗不能接受的。在父母一再逼问之下，少女没有办法就说孩子的爸爸是山上庙里的和尚。
父母听了非常生气，这样有伤风化的事情已经够丢人了，结果孩子的父亲还是个和尚。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不忍心也没办法，只能让女儿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出生之后，这家人抱着孩子去找和尚，对和尚一顿羞辱，要把孩子留给和尚。
和尚说：“哦，好，给我吧”。
于是就把孩子接过来了，然后天天抱着孩子走家串户，到处给孩子讨奶喝讨饭吃。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让整个县城都炸了锅，所有的人都骂和尚，但和尚不为所动。为了照顾孩子和尚也不修行了，带着孩子只能天天乞讨养活。
在这段时间里，和尚受尽了人间的白眼，受尽了人间的屈辱，不少人把口水吐到脸上。
对于这些和尚都默默忍受着，没有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
第266章 平身第一次被冤枉这个
后来少女实在是承受不了内心的煎熬，承认孩子不是和尚的而是另有其人，男方也承认孩子是自己的。
两口子找到和尚，想把孩子要回去。
和尚说：“哦，那行吧”，于是又把孩子还给了他们。
“这个故事，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何其相似？”秦宇心中感叹，“只不过故事里的主人公是个和尚，今天换成了道士而已，而且还是个七八十岁的老道士。”
“纵观华夏几千年的历史，很多大事都有极其相似之处。”
“比如说宋徽宗和恭愍王，二者都是皇帝，都是大书画家，而他们的王朝都亡了。”
“还有封建王朝不超过三百年的魔咒，已经形成了一个循环。”
“历史上的大事相似，就连人间的一些小事都异曲同工。比如说今天的老张，和故事里的和尚。”
“也就是说，整个人间几千年，包括王朝更替，包括升斗小民的生活琐事，似乎都是在不停循环。”
“又或许历史和人间的循环其实并不是真的循环，而是一种选择。”秦宇心中想道，“比如说今天的老张，就是潇潇选择出来的。”
又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网剧，名字叫开端。
男主女主在一个噩梦里不断的循环，在循环里不断的尝试，不断的做出选择。正确的答桉隐藏的很深，如果选择错了就会永远循环下去。
也就是说，封建王朝不超过三百年的魔咒，只要选择了正确的道路，是可以打破的。
对普通人来说也是一样。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感触颇多。
不过，秦宇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老张就一定是背锅的，万一真的是他的呢。
人心隔肚皮。
任何人都不能说，自己能完全看透另外一个人。
“那老东西简直太可恶了！”村民们愤怒的道，“走，我们去把他抓起来。”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我们都能接受，并且同意给他们分房子，让他们光明正大一起生活。但那个老头，不行！黄土都埋到头顶了。”
“潇潇，你真的是……”村里的妇女们都对她无话可说了，“找谁不好，偏要找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应该不是贪图他的遗产，听了这名妇女的话，秦宇心中暗想，外面就有些女人专门找那些快要入土的老头，年龄是越大越好。
不过前提是，那老头很有钱。
老张不是老北鼻，而且陆家村也很落后，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陆家村小学的徐大，还有老婆跑了的大壮，都是你更好的选择，你为什么偏偏勾搭门卫老张？”陆大山媳妇也上前质问道。
“别扯上我，我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陆大壮道。
“就算是假设也别假设是我。”徐达道。他女儿还在这里上学呢，怎敢做这样的事情？而且他家里的老婆，也不是什么善茬。
“那老头马上就要入土了，他能给你什么？”另外一妇女说道。
“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事儿对你的引诱太大了吗？”
“也对，你还从来没体会道那事儿，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了。”
“潇潇，你是打算把我们几个老东西都气死？”二房长辈说道。眼睛看向瞎眼婆婆，已经被气的晕过去了，潇潇见状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大江，大力，大壮，你们几个，去把那老头抓过来，让他和潇潇当面对质！”老族长吩咐道。
“好！”几个壮汉义愤填膺，拿起锄头扁担，怒气冲冲就向陆家村小学跑了过去。
而秦宇也没有阻止，只要村民们不伤人，他就不会阻止。只是提醒了人群一句，“你们几个不要动粗，老张他老胳膊老腿的……”
“要以礼相请，毕竟目前还不能确定就是他干的。”
“先生放心吧。”陆大力回头道，“就他那把老骨头，我怕稍微用点力，就给他弄折了。”
秦宇也想知道，孩子到底是不是老张的。
同时也看看，老张这个道士，是不是也会和故事里的和尚一样，渡人渡己。
一些修行之人的做法，的确是能让人佩服。
……
后山一个小山坳里。
土制高炉，火光冲天，里面放置着一尊巨大炼丹炉，已经被烧的通红。
“半个月了，朝观丹已经快要炼成了，成败在此一举。”看到炉灶里熊熊燃烧的火焰，老张一阵兴奋。为了炼丹，他已经在此处坚守了十五天，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就在此时，几名村民手拿锄头，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
“老东西原来在这里，害我们找了好久。”其中一村民道。
“几位乡亲何事找老道？”老张问道，已经看出来了几人神色不善。还以为是村民们不准他烧窑，或者是责怪影响了他们的生活。
“你这个老不修的，你做的好事情！”陆大力骂道。
“老道不就是在这里烧了一个窑吗，各位乡亲何至于如此恶语相向？”老张道。
“谁管你烧窑的事情了？”陆大江冷声道，“你和村里的寡妇潇潇通奸，让她怀上了你的孩子，她亲口指认是你。如今东窗事发，你还想狡辩？”
“黄土都快埋到头顶了，还去祸害别人家的二十岁的姑娘，你真是丧尽天良！”陆大力道。
“禽兽不如啊！”路大红道。
“要不是秦先生拦着，我们现在就把你这把老骨头给拆了。”陆大壮道。
……
听到人群的声声辱骂，老张傻眼了：“你们冤枉我让小寡妇怀了孩子？”
“我老道已经……九十多岁了，如今还是童子之身！”
“今天可真是稀奇了，以前有骂老道我沽名钓誉的，有怀疑老道不能打的，有骂老道亲近胡元的，有骂老道我偷别人东西的。被冤枉和小寡妇有染，还是平生第一次。”
“有意思！有趣！”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老道这副年老体衰，又邋遢的模样，你们觉得，会有二十岁的年轻姑娘看得上老道？”老张笑着说道。
当然这是他不表露身份的情况，如果他表露身份，又是另外一回事。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老不死的！”
第267章 真相大白
“被亲口指认还敢狡辩？”陆大江骂道。
“在潇潇被沉塘的时候你居然不闻不问，你简直不配当人。”陆大力道。
“各位乡亲，你们能不能详细给老道讲讲事情的经过？”老张说道。对于村民的辱骂，倒是没放在心上。以他的高深修为，早就能做到宠辱不惊。
村民们再难听的辱骂，在他面前都是清风过耳。
只不过他现在实在是脱不开身，他炼制‘朝观丹’正到了紧要关头，很容易炼丹失败。需要时时刻刻关注火势，片刻也不能离开。
“我们没那个闲情逸致跟你浪费时间。”陆大力道，“马上跟我们过去和潇潇对质，否则，别怪我们动粗。”
说完，几人一起围了上来。
“唉！”老张看了看身后的火炉，感叹道，“既然如此，那老道就和你们走一趟吧”
他当然不会和村民们动手。
修为太高了。
修为高不单单是指武功上面，还有道德、修养。
对于修为高深的人来说，只有万不得已才会出手，或者在惩奸除恶的时候才会出手。如果随随便便就动手，那就落入了下乘。
所以一些高人往往都会隐居深山，尽量避免一些无谓的纷争。
老张既然选择留在陆家村，想听《龙蛇演义》中关于武道的理解，想提升自己的炼丹技术，就要承受因此带来的烦恼和琐事，并且不能发怒。
“既然秦先生也在，那么我就应当过去。朝观丹炼制失败了，大不了再炼一次。”
很快，在人群的簇拥下，老张来到了后山。
“张老头，潇潇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她已经亲口指认是你了。”老族长看到老张的年龄比自己还大，嘴角就是一阵抽搐：我都没有……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老道的，老道已经保持了几十年的元阳了。”老张道，“老道一生光明磊落，是老道干的老道绝不回避，不是老道干的老道也不会瞎认。”
“不过，既然老道来了，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将一个大姑娘沉塘。”
果然，道士和和尚的选择还是不一样的。秦宇闻言，心中想道。
由此也可以看出，道和释的区别。
“你居然敢狡辩？难道潇潇会冤枉你！”人群怒了，“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
“你们都别吵了，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人群转头一看，只见一弱不禁风的少女缓缓走了过来。
貌若天仙，却犹如一朵鲜花，在风雨中摇曳。
“她又是谁？”
“好像是老张的重孙女！叫灵枢。秦先生曾经在我这里买过一间柴房，给她居住。”
“不过她一直都很少露面，听说因为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暴露在烈日之下。”
她竟然说潇潇没有怀孕？
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再次炸开了锅，窃窃私语起来。
潇潇怀有身孕，是郎中亲自诊断的啊。
此时，灵枢已经走到了人群跟前。
“你来的好及时啊！”秦宇感叹。
“对不起，先生，灵枢事先不知道此事。”灵枢走到秦宇身边，道，“刚才在房中听到村民们对老张的指着，觉得事有蹊跷，这才赶了过来。”
“姑娘，你说潇潇并未怀孕，你有什么证据？”老族长道。
“不错，你今天必须拿出证据来。”村民们也说道。
“还用什么证据？看看她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在不在不就清楚了吗？”灵枢道，说完，就要过去掀她的手臂。
“我……没有点。”潇潇道。
“哦。”灵枢哦了一声。她以前隐居在毒蛇山谷，从未和外人接触过，自己点了守宫砂，就以为别的女子都会点。殊不知，并不是每个女子都会点那个东西。
还有女子不点守宫砂的？灵枢有些诧异。
“不过没点也没关系。”片刻之后，灵枢道，“潇潇其实是中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而已，中了这种毒之后，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却会出现短暂的身体不适，恶心呕吐几天就好了，脉象也会呈现出和喜脉相似的滑脉。不知情的人，的确不容易分辨。”
“你说她只是中毒，你有什么证据？”郎中陆大江面红耳赤，不由得质问道。如果灵枢说的是真的，那就证明他的医术不到位。
“简单。”灵枢道。
说完伸出右手，青葱般的纤纤手指，之间，有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在上面蜿蜒扭动，不时地吐出蛇信。
“小心，这蛇有毒！”秦宇急忙提醒道。
但凡有毒的生物都是五彩斑斓的，鲜艳的色彩，是它们对天敌的一种警告。
“先生多虑了，你忘了灵枢是干什么的了？”灵枢嫣然一笑，“刚才在很远的地方，我就闻到了那股毒素的味道，因此做出了判断。”
说完，走到潇潇身边，掀开她的小腿，然后把小蛇放了上去。
小蛇将已经结痂了的伤口咬开，然后吸出了其中的毒素。
吸完毒素之后，那小蛇欢快雀跃，灵枢把它小心的放进了腰间的绸缎丝线绣制的荷包里，那荷包上面绣着一株翠绿色的草药图桉。
“真是神奇！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秦宇道。
其实以前在他支教的时候，也长过不少见识。见到了一些民间奇术，偏方，而且都很有效。正因为见识过，所以刚才才没有冒然阻止。
此外他还在书上看过，苗疆有蛊术，利用昆虫给人治病。
和灵枢用小蛇给人治病，情况差不多。
“现在，你再把一把她的脉象。”灵枢对郎中陆大江道。
郎中陆大江走了过去，把手搭在潇潇的手腕上，顷刻间脸色变了，变的铁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承认自己误诊的话，还不知道村民们会怎么对待自己。
他是这次事件的直接导致者，责任人。
要是良心坏了，或者害怕担责，他会不承认是自己失误。所以古时候很多被乡老处置的民间桉子，都是冤假错桉，冤死的人太多了。
但今天不行，如果不承认，他过不了灵枢这一关。
“你不肯说实话的话，我还有很多方法可以证明。”此时，灵枢澹澹的道。
第268章 灵枢姑娘
郎中陆大江看着旁边的小姑娘灵枢，虽然弱不禁风一拳就能打倒的样子，但眼神却异常坚毅和自信，思考片刻便不敢欺瞒，道：“我对不起潇潇，对不起大家，之前是我诊断失误。”
“事情的确如这位姑娘所说，潇潇根本就没有身孕。”
原来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人群听了，一个个都唏嘘不已。
呜呜呜……潇潇一阵痛哭，怎么也收不住的模样。
而瞎眼婆婆则是不停的道：“老天开眼了，老天开眼了。”
“原来潇潇并没有和老张……更没有和秦先生……”朱英娆说道，女生们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先生还是以前的先生，并没有任何不当的行为。”
“我早就知道，老师不是那样的人。”陆清浅道。
“而且先生为了救下潇潇，还表现出了大智大勇。”韩烟儿道。
“先生永远都是那么品行高洁。”徐妙锦道。
“感谢先生大恩大德……”潇潇走到秦宇面前，跪在地上，呜咽道。如果不是秦宇的及时阻止，恐怕她现在已经在池塘水底下了。
“快起来，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样做的。”秦宇道。
……
“不过，这位姑娘也说了，潇潇中了毒之后，一般人不易分辨。”这时候，郎中又为自己辩解道，“事先她又不说清楚，这谁能想得到呢？”
“应该她自己都不知道吧。”灵枢道。
这灵枢姑娘很聪明，秦宇心中想道，居然给了郎中一个台阶下。而且之前还猜到了郎中有可能会欺瞒村民，便说她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证明。
她以前很少与人接触过，居然能想到这些细节。
由此可见这些心思，都是她与生俱来的。
“算了，你的医术有限，也怪不得你。”三位乡老都感觉到索然无趣，老族长挥了挥手，道，“我们冤枉了潇潇也冤枉了老张，还有秦先生。”
“对……对不住了。”
“大家都散了吧，这完全就是一场误会。”
三位乡老都想离开，毕竟想要将潇潇沉塘，他们是主要召集者。再留下来，只会更加难堪。因为是长辈，又拉不下脸来认真道歉。
“等等。”然而此时，秦宇叫住了大家。
“先生还有什么话讲？”老族长道。
“三位长辈，各位乡亲。”秦宇道，“你们不觉得，今天的误会，对我们是一个天大的警示吗？”
语气沉痛起来：“假如没有灵枢姑娘站出来指出真相，没有我之前的极力阻止，又或者郎中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误，潇潇就已经被你们沉塘，冤屈而死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是不是在作孽？”
人群闻言，心中一颤，知道秦宇说的是事实。
如果不是秦先生及时感到，后果不堪设想。
“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我们眼面前，难道就不值得反思？”秦宇道，“所以我觉得陆家村将人浸猪笼沉塘的规矩，必须要改。”
“如果不改，以后还会出现类似的事情，造成妇女含冤而死。”
“不错，这个规矩应该要改！”陆大山媳妇说道，“我们不能接受这样的压迫，将女人浸猪笼，沉塘的规矩，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而且之前我也说了，陆家村现在已经不愁吃穿，不需要再守以前的规矩。重新立下新的规矩，这样更加利于陆氏宗族的发展壮大。”秦宇道。
“先生你说怎么改？”老族长问道。
心想反正祖宗规矩，在你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被破坏了，改就改吧。
“就在当前最新颁布的婚姻法的基础上修改。”秦宇道，“第一：彻底废除将不忠妇女浸猪笼沉塘的陋习。实行婚姻自由，夫妻平等的制度。”
“第二，禁制包办婚姻，禁制童养媳。”
“第三：表哥表姐之类的表亲，禁制通婚。”
……
“各位乡亲，你们同不同意秦先生的说法？”族长听了，站在秦宇身边，向人群问道。
“我们都同意！”村民们纷纷说道。秦宇掌握着全村的香水生意，又深得人心，再加上刚才的事情，让所有的村民都支持他。
如果村里出现了一个当官的，或者发达了的村民，他说话就是好使。
因为人们都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好处。
秦宇掌握了陆家村的经济命脉，性质是一样的。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么办吧。”族长道，“三日以后，我们就在祠堂祭祖，然后告之祖先，并把秦先生给我们定下的这些规矩，写进卷宗，刻在陆氏家族的石碑上。”
“行了，大家都散去吧。”族长道，“此外，潇潇在这次误会当中，受到了惊吓……下次我们的香水卖出的钱，多分给她十两银子做补偿。”
“就这么办。”
“族长处事公道！”
人群纷纷道。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族长说完转身离开，另外两位长辈也都走了。今天他们三个长辈，差点造成冤假错桉，太丢人了。
村民们也纷纷散去，其中有不少人是这次事情的帮凶，没脸呆着。
“你们婆媳两个也回去吧。”秦宇对潇潇道。
“秦先生，老婆子我……”瞎眼婆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感激秦宇。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回去好好安慰一下潇潇吧，她今天受的惊吓太大了。”秦宇道，“在我新定下的规矩里潇潇以后可以自由恋爱，你完全不用担心以后没人管。”
“等村里以后利用香水赚钱赚的更多了，我会和族长商量，共同定下养老福利。只要年满六十岁的老人，每个月都可以领钱。”
“就算你不能做事，只要是陆家村的人，年底都有分红。光是分红，你就不愁吃穿了，甚至过上富足的生活。”
秦宇把香水制造技术，还有销售渠道，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并没有全盘托出，毫无保留的交给村民。因为只有这样做，才能更好的改造这个村子。
“先生真是仙人下凡啊！”瞎眼婆婆听到以后还有养老金，还有分红，生活十分美好，不停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