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 以战养战
刘彻一直等着苏任进宫,他认为苏任迟早会来,所以并没有派人去催。.org雅文吧结果却让刘彻非常失望,苏任回来之后竟然常住楼观,对于他的圣旨连屁都没放一个,好像从来没有这回事一样。刘彻本打算亲自去楼观找苏任,却被皇后卫子夫拦住了,说苏任乃是臣子,一国之君就算再怎么求贤若渴也没有对抗旨的大臣这般做法的,所以苏任就被绑成粽子带到了长安。
苏任瞪了刘吉庆一眼,刘吉庆一脸的无所谓,似乎去苏任家抓人的不是他。刘彻正好看到苏任杀人的眼神,笑道:“怎么如此小气?朕还没治你抗旨之罪,你却要收拾朕身边的人?”
苏任摇摇头:“我哪敢呀!中书令乃是陛下派去的人,打死臣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臣觉得中书令人不错,等着将来中书令不能为陛下效力的时候,将中书令接我家去,有他在臣家中一定不会出任何事情,臣也就可以安安心心在外替陛下分忧。”
“还说没有打朕身边的注意?说吧,朕问你征伐匈奴的事情可有方略?”
苏任摇摇头:“没有!”
“没有?那你见那么多商贾干什么?还给他们说让他们采购粮草军械全部卖给朝廷,难道朝廷的需要商贾的支持才能打赢匈奴?”
苏任连忙放下手里的糕点,伏跪于地:“陛下天纵英才,匈奴已经不能对我大汉构成任何威胁,只要陛下的大军一到,匈奴必定望风而逃,臣恭祝陛下旗开得胜,开创我大汉千秋伟业!”
“哼,怎么听起来你是在讽刺朕?”
“臣不敢!”
“少说屁话,起来!”刘彻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将桌案上一份书简递给苏任:“看看,这是你的好友于单派人送来的,上面可说了,若不是你亲自去和他商谈,绝不跨进我大汉一步,朕就想不明白了,匈奴现在这局面谁都看的清楚都是你一手操纵的,为何这个于单还这般相信你?”
苏任也起身坐好:“陛下可能是误会了,于单并不是相信微臣,而是想要将臣置于死地!”
“哦?朕怎么没有看出来,连丞相、司马、御史大夫几个人都觉得你应该去一趟,彰显我大汉对于于单的重视,你怎么就知道于单想治你于死地?”
苏任道:“如果我将大汉也弄的和匈奴现在一样,陛下该如何?”
“呃……,哈哈哈……,就你小子精明!说吧,怎么办?”
“简单,派一支大军前往玉门关,只要于单不投降立刻动手,决不能让他和伊稚邪合流,另外再派两路大军,一路走北地,直**山,一路走金城,切点匈奴西逃之路,将匈奴人彻底困死在大漠,除非他们继续向北逃跑,没有任何办法可想。.org雅文吧”
刘彻想了想:“这就是你针对匈奴的策略?”
苏任微微点头:“不但如此,此次当以骑兵为主,不求一城一地的争夺,三路大军的矛头全都指向狼居胥,将匈奴的祖庭占领,打断匈奴人的脊梁,然后在慢慢收拾那些盘踞在草原和大漠上的匈奴残部,三年之内匈奴可平,且长城之外的千里草场将是我们大汉最好的牧马地!”
刘彻被苏任说的有些兴奋,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大汉从建国开始对于匈奴采取的都是和亲和怀柔政策,从来没有哪一位皇帝敢派兵进入匈奴领地。如果真如苏任说的那样,三两年就将匈奴战败,无论他刘彻如何,在史书上都会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咳咳……”刘吉庆咳嗽两声,打断了刘彻的瞎想。
苏任看了刘吉庆一眼:“你咳嗽个屁,这么大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好好的伺候好陛下就是大功一件,至于怎么杀匈奴人还得靠我们这些将军!”
刘彻呵呵笑道:“以苏卿的意思,此次朕该征调多少兵马合适?还有,该征调多少粮草和民夫?”
苏任摇摇头:“这个臣就不知道了,要看此战长短和激烈程度,若匈奴人敢于正面交锋,打两次大战就能定乾坤,那需要的兵马不会太多,自然粮草也不会太多,如果匈奴人化整为零潜伏草原,寻机对我大军骚扰,这场仗便会旷日持久,也许三年,也许五年,所以需要的兵卒和粮草不好计算。”
刘彻皱起眉头,微微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丞相也是这么说的,大汉方定,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不能因为为了打击匈奴而耗费空大汉国库,所以朕一直在犹豫。”
见刘彻一脸的不甘,苏任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在地上跪坐的难受,索性盘起腿坐下,一手拿着糕点,一手拿着茶壶,一口糕点一口茶水,吃的舒服自在。还不让和身边的侍女说两句笑话,侍女不敢笑使劲的憋着,整张脸都变得通红。
刘彻也只苦闷了一小会,忽然坐直身子,盯着苏任看了一会:“你小子是不是又在吓唬朕?说,你找那么多商贾干什么?还有,昨天有人来报,说蜀中商会的一些人准备将家产的一半献给朝廷,朕还在纳闷,今日总算明白了,这都是你的安排吧?”
苏任满脸微笑:“这样的功劳臣可不敢占,那些都是他们自愿的,虽然钱不多,应该还有些作用,至于其他商贾,臣说句实话,有大用!”
“钱不多?丞相府已经核查过,那些商贾捐献的钱财不下百万金,顶半个国库了,正因为有了这笔钱,朕才觉得三面出兵也不是不可以,朕就是还没想明白你为何要把大军供应交给商贾,难道朕的朝廷做不了这些事情吗?”
苏任摆摆手:“臣可没有这意思,若陛下的话让丞相知道,臣一定会挨打,只是臣觉得有些事情就该交给专门的人做,比如这运送物资的事情,商贾有自己的一套办法,效率和成本都比朝廷要高,陛下为何愿意花大价钱让朝廷去管?得不偿失吗?只要控制好货物买卖的公平,商贾很愿意和朝廷合作。”
“那商贾们要什么?”
“无外乎钱财!”苏任看了刘彻一眼:“还有就是大军出征之后的战利,朝廷只要能节省下粮草成本,这点战利可以不用考虑!”
“真的?”
“真的!这个,臣可以保证!”苏任说的信誓旦旦,刘彻确是一脸狐疑。苏任继续解释:“从古至今,所有人都将打仗看成花费国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但是谁有知道有多少东西被浪费了?臣听过这样一句话,叫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说的就是打仗是赚钱的!”
“大炮?何为大炮?”
苏任眼睛一转:“大炮就是一种兵器,是用臣造出来的火药发射石蛋的东西,陛下还没见过!打仗就是一种掠夺,财富、土地、人口、资源,凡是敌人有的都是我们的,这些可都是钱,只要陛下愿意,那些商贾会拿出更多的物资来换,且不用陛下出一个钱。”
“也就是说,有了这些商贾,无论朕的大军打到什么地方,都不担心粮草问题?”
苏任微微一笑:“理论上是这个意思,但是实际上还得看情况,有些东西太远,运回来的成本太高,那就谁都不会要,和做生意是一个道理。”
刘彻陷入沉思,好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苏任的这些话他需要好好思量,有些东西不是他能够理解的。虽然苏任说的天花乱坠,真的执行起来应该也是难度不小。他刘彻乃是帝国皇帝,任何一句话出去那就是千百万人用性命去拼,所以皇帝更该谨慎。
苏任吃了一肚子糕点,喝了些热茶,却没有吃一顿像样的饭,眼看着已经过了晌午,肚子里已经开始闹别扭了。给刘吉庆使了好几个眼色,刘吉庆始终站在刘彻身后,动都没有动一下。今日那个刘健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其他的内侍和宫女更是低着头,看都不敢看。
见刘彻还在沉思,苏任慢慢起身,活动两下已经发麻的腿脚,开始在宣室中打转。真个大汉朝廷也只有他苏任敢这么干,换做旁人不用刘彻吩咐,守候在殿外的那些武士能进来将人剁成肉泥,包括丞相窦婴在内。
见刘吉庆没有看这边,苏任抬腿就想出门,却被门外的禁卫挡了回来。苏任悻悻而归,无精打采的重新坐下。刘彻已经从刚才的沉思中回过神来:“你是说此战或许还有赚头?”
苏任点点头:“非但有赚头,应该是有很大的赚头,就看怎么操作。”
刘彻点点头,对刘吉庆道:“去将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和所有将军都叫来,朕今日要好好商谈一下征伐匈奴的事情!”
“慢!”苏任连忙拦住刘吉庆,转身对刘彻道:“还要再找一个人。”
“何人?”
“现任的大汉钱庄掌柜桑弘羊,还有臣刚成立的长安商会的会首孟方天。”
刘彻大笑,指着苏任道:“原来你一早就给朕埋下了这个种子,也罢,有桑弘羊经手,比你这个懒人强得多!还有那个商贾,的确得让他知道,只要他替朕办事,朕绝不会亏待他们!”
第887章 周密计划
自从苏任被带走,整个长安都在风云变幻之中。和苏任交好的自然想方设法的打听消息,在该帮忙的时候绝不会含糊。和苏任不对付,希望看着苏任倒霉的,也在四处打听,只等着苏任出事然后墙倒众人推。这就是社会的真实写照,绝不会有任何欺骗。
一直在皇宫门口的黄十三和蛮牛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勾勾盯着皇宫大门,生怕该发生的事情没有看到。眼看着到了正午,皇宫中没有丝毫消息。就在两人急的团团转的时候,突然从宫中冲出来十几匹快马,朝着长安城的四处狂奔而去。这一下,黄十三和蛮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看的出来,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刘据从后花园的东墙根的一个洞里探出脑袋,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情况,这才三两下钻进来。再三确定花园中没有一个人之后,回头冲后面低声道:“表兄,没人!”霍去病的脑袋也漏了出来。
后花园这种地方他们常来,对于里面的情况非常熟悉。从那个狗洞钻出来之后,三拐两拐就到了月亮门口。还是刘据探头探脑的爬着门框向外看,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动静,朝后招招手,霍去病连忙跟上。刚走了两步,听见前面传来声响,两个人立刻掉头就跑,一头扎进月亮门,缩在门廊下静静的听。
过了好半天,觉得没有什么不妥,霍去病给刘据一个眼神,刘据点点头,再次将脑袋探出月亮门。先看见的是一个肚子,月白色的袍子上勒着一根玉带,袍服指导脚面,露出下面的靴子。脚看起来不大,靴子非常精致,小牛皮的面厚厚的底,无论走什么样的路都不会咯脚。
刘据想要将脑袋收回来,却已经晚了,那人一把抓住刘据的头发:“嘘……,别出声,是我,是我!”
霍去病一把捂住刘据的嘴,瞪着眼前这个家伙:“你来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们俩了!”
苏康一脸焦急:“可打听清楚,我父亲被关在什么地方?”
霍去病摇摇头:“没有,四周的房子都看过,全都没人,正准备去天牢,你什么时候来的?”
刘据挣扎了半天,才从两人的魔爪中逃离出来,捂着脑袋吐着嘴里的脏东西:“父皇不会真的将师父关进天牢的,后宫这些地方都没有,我觉得应该在宣室,一般这个时候父皇只会在宣室。”
苏康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天牢那边的确没有什么动静。”
霍去病一脸不信:“你进去了?”
苏康摇头:“没有,那边和往常一样没有变化,如果我父亲被关在哪里,至少也得多放些守卫不是?”
“就在宣室!”刘据一口咬定。
几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太后王氏和武安侯田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过来,正好撞见几个小子在这里密谋。王氏便出声呼喊,田蚡面带微笑的看着三个孩子,一脸的奸笑,似乎知道这几个小子的心思一样。
既然被人撞见,苏康连忙捅了刘据和霍去病一下,三人只好过来见礼。王氏看着眼前三个小子,呵呵一笑:“怎么?你们三个又调皮了?”
自从田蚡主动让出丞相之位,绝了争夺的心思,太后王氏也一起没了再理朝政的欲望。紧接着,卫子夫生了刘据,老太太高兴异常,看着小人一天天长大,心里乐开了花。无论当初他和馆陶公主达成了什么协议,废后陈氏没有为陛下剩下一儿半女都是王氏心中的遗憾,而卫子夫不但生下刘据,做了皇后之后宫中一派祥和,王氏就算再挑剔也只能认了。
拉着刘据的手,王氏拿出手绢一边擦一边道:“又怎么了?看看这一身泥,说,祖母给你做主。”
“皇祖母救命呀!”刘据还没说话,苏康一头磕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哭诉。
王氏听的可怜,连忙又将苏康拉起来:“呦呦呦,这又是怎么了?你们几个小人,整个长安城谁都不敢惹,说说,皇祖母看看谁敢碰你们!”
田蚡看着苏康,脸上带着笑:“太后,您可别被这小子骗了,他父亲在长安就是出了名的,这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偷圣旨的事情陛下还没找他们算账呢,听说前几日有在皇后哪里偷了一块玉,若不是到臣弟的当铺中当,臣还不知道是这些小子干的。”
王氏呵呵笑道:“不就是块玉吗,不妨事,哀家去找皇后,让她不许为难你们!不过,下次可不能了?”
王氏说的很慈祥,在这几个小子眼中,王氏是个很好的祖母。当然,他们的出生和记事基本都在王氏放弃了控制皇帝之后,他们没见过王氏雷厉风行和阴险狡诈的一面。所以,王氏就成了一个好祖母,无论在后宫还是在前朝,基本上从不管事,无聊的时候种种花,要不就将田蚡和他的女儿招进宫来唠唠家常,日子过的很不错。
见苏康还趴在地上不起身,王氏皱起眉头,回头看了田蚡一眼:“这是怎么了?今儿谁惹着他们了?”
刘据连忙道:“皇祖母,师父被父皇抓起来了!是刘吉庆那个狗奴才带人去的。”
田蚡也是一惊,他一早就进宫陪着太后,自然不知道长安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太子,真的?”
霍去病也道:“是我们亲眼看见的,刘吉庆带着人将师父抓走,一直送到皇宫里,我们找遍了皇宫都不知道师父被关在哪里,正打算去宣室殿看看,没想到太后到了。”
王氏让人将苏康拉起来,亲手帮着苏康擦了擦眼泪:“汝父乃是朝廷重臣,陛下一直都对他另眼相看,况且汝父为我大汉立下赫赫功劳,陛下不会如此薄情,这里面肯定有些误会,你们几个小子不许掺和,这是大人的事,走,随哀家回宫,哀家派人去问问陛下。”
尽管几个家伙很不愿意,这时候只能跟着太后走。不过既然王氏答应询问这件事,虽然他不会干预朝政,打听一些消息总比外面的人强。
留在皇宫外面的黄十三和蛮牛已经傻了,丞相、太尉、御史大夫等等朝中重臣纷纷被召进皇宫,这还能干什么?苏任虽然不是什么重臣,却对大汉有大功劳,即便是皇帝要治罪也得经过丞相和一杆朝臣的廷议,在苏任被带进皇宫不就,丞相等人就急匆匆赶来,自然是要给苏任议罪。
黄十三拍了蛮牛一把:“你在这里盯着,我回去报信!”
蛮牛点点头,黄十三转身上马直奔楼观台。一直在等消息的众人还留在苏家的大堂里,一群人商议了好久,自然的分成了两派。以韩庆和韩安国为首的一群人认为,陛下只是对苏任发怒而已,借此杀杀苏任的锐气,不会出什么问题。一派以庄青翟和董仲舒为主,他们以为苏任抗旨在前,这就是死罪。再有黄十三的消息,更加确定,苏任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
冷峻一掌拍在椅背上,转身对霍金道:“去,召集兄弟们,如果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咱们……”
“胡闹!”不等冷峻说完,董仲舒大怒:“尔等还敢造反不成?”
冷峻瞪着眼睛:“皇帝不仁,我等就不能不义?苏任虽然抗旨不假,却也为大汉立下赫赫功劳,如果皇帝连这样的人都杀,我们留在长安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当年跟着苏任来到长安本也不指望享荣华富贵,再回到温岭有何不可!小金子,去!”
韩庆一把拉住霍金:“万万不可,此事尚未明了,如果这时候冲动,万一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却也不好,以我之见还是再看看为妥!”
韩安国点点头:“韩先生说的对,看看再说,就算陛下要杀苏任也不会顺利通过廷议,丞相和一些人不会看着苏任被杀,这时候就下结论的确有些太早。”
“那就这么干看着?”霍金非常着急。
文党咳嗽了好几声,自从他听说苏任被抓,本就不太好的身子似乎一下子就垮了。在他心里苏任是他唯一的弟子,而且是个很不错的弟子,这个弟子虽然有时候办事过于任性,但是对大汉从来没有反义。若是苏任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文党这条老命或许真的就会丢在长安。
董倩连忙替文党推拿,待文党咳嗽完:“诸位听老夫一言,子恒虽然任性,却对大汉忠心耿耿,陛下睿智自然看的清楚,老夫相信两位韩先生所言,且等上一等,现如今宫里没有丝毫消息,就说明子恒暂时无碍,如果说陛下真要治子恒死罪,老夫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救他一救,咳咳咳……”
外面几乎可以说风云变化,紧张异常。宣室殿内确是鸦雀无声。从丞相窦婴,到站在最外面的商贾孟方天,所有人都对苏任的计划赶到震惊。自古以来,打仗全都是削弱国力的行为,怎么从苏任嘴里就听出来是一件好事,而且是大好事?大家低头沉思,想要跟上苏任的思维,却无论如何也搞不明白。
桑弘羊仔细想了好久,起身对刘彻行礼:“陛下,臣虽然还不太明白苏将军所言,不过在雁门之时臣亲自参与苏将军的计划实行,最后的结果和苏将军所言基本一致,介于此臣附议!”
第888章 发、发、发
苏任的计划非常大胆,在他的计划中,只要朝廷能够集结起来足够的军兵,就算是打到天边也不是什么难事。虽然说塞外的匈奴地盘,没有多少大汉需要的东西,却也能筹集到足够多的东西交换商贾手中的粮草。匈奴的奴隶,匈奴的牛羊牲畜,匈奴的矿山资源,甚至于匈奴的战功,全都在交换的范围之内。苏任将整个战争变成了一个买卖,一边是朝廷和他的军队,一边是大汉那些想要扩张的家族和手里有钱的商贾。
在这个以官吏为尊的世界中,任何人都想要获得朝廷的认可。苏任认为在这些所有东西之中,最好出手的其实是军功。按照大汉律法,无论是平民还是官员,只要有一定的军功,就会授予爵位,从最低等的公士到最高定的列侯,整整二十阶,每一阶都有相应的特权和补偿,所以这也就是人人向往的原因。
如今大汉四海盛平,关东诸侯各个岌岌可危,谁也不敢再和朝廷作对,大汉国中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战争发生,没有战争就没有爵位。要知道,大汉的爵位效仿的是先秦爵位制度,这二十阶爵位全都建立在人头之上,国内没有战争就只能想外扩展。
光禄勋道:“苏将军之言似乎有些道理,但臣以为如果以苏将军的设想,若天下人人有爵位,那还有谁来耕种牧马,还有谁来养活兵士?”
众人连连点头,窦婴也抬头看了光禄勋一眼:“不错,征伐匈奴乃是一件大事,匈奴人口千万万,兵卒们为了爵位和军功或者银钱,自然奋勇杀敌,到时候我大汉军功泛滥,确是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这个价钱要定的高一些,那些牛马牲畜可以低一点没有关系,奴隶也可以贱卖,只有这军功要价高,一来可以让有军功的兵卒多些收入,二来也让那些没钱或者钱少的人闭嘴,第三个好处,就是从中可以抽出来一份作为国库补充,我大汉的有钱人不少,他们也愿意花钱卖军功,就算他们没有这些军功也不会是最底层耕种放牧的百姓,让他们花钱得些名誉上的军功有何不可?”
“当然,在进行之前朝廷应该确定好,凡是购买来的军功,朝廷没有封赏也不给予俸禄,不过该有的印绶不能缺,这东西不值钱!”
苏任说的轻飘飘,但是听的人后脊梁发凉。王恢暴怒:“此言诧异,如此以来朝廷的威严何在?”
苏任呵呵一笑:“御史大夫不用这么发怒,下官的话还没有说完,说句不好听的,天下百姓才不管什么是大汉天威,也不知道什么叫朝廷威严,他们看见的是自家的粮仓和家中的存钱,所谓家有余粮心中不慌,当年太祖为何起兵,还不是被暴秦逼迫的没有了活路?谁敢说当时的大秦没有威严?”
“无论是陛下的威严还是朝廷的威严,全都建立在老百姓能吃饱穿暖的基础上,谁能让百姓吃饱穿暖谁就是好皇帝,百姓就爱戴谁!如果陛下为了征伐匈奴,将我大汉刚刚恢复起来的生机断绝,哪怕是损害一星半点,在百姓心中可就是天大的事!不出事万事大吉,一旦出现危机,大秦的老路就在眼前!”
“亡语!苏任你放肆!”
听明白苏任话的低头沉思,没明白的暴跳如雷。刘彻应该算是听明白的一方,坐在自己的宝座上看着苏任,既没有喝止闹剧,也没有大骂苏任。脸上虽然也带着愤怒,但是眼睛里却全都是沉思。秦的灭亡从他懂事起就有不同的师傅给自己解释,说的最多的原因自然就是秦的暴政。但是暴政在什么地方,那些师傅们只从始皇帝嬴政错用了李斯和赵高为题大做文章。
今日苏任的话,让刘彻似乎听到了秦亡国的另一个原因。大秦统一六国,盛世如日中天,所以始皇帝嬴政在自大和骄傲之下连连行错了决策。征伐岭南派出五十万大军,仗打胜了,又向岭南迁中原人口五十万,搞的诺大一个中原百里无人烟,好端端的良田全都变成了皇帝。
其次,修建长城和各处宫殿,征召天下民夫。而且没有施行休养生息的方针,依旧沿用秦国苛刻的律法,这才逼迫陈胜、武广率领八百苦役就能将大秦天下搅的天翻地覆,从而拉开了秦国灭亡的口子。就算赵高和李斯是良臣和忠臣,面对整个天下的反扑,他们也未必应付得了。
苏任好茶,且又不在建章宫上朝,宣室殿是他经常来的地方,这里面的内侍和婢女都了解苏任的口味,所以只有他面前的几案上放的是茶,而且是最好的茶。面对群臣的攻击,苏任一脸无所谓,依旧自顾自的喝茶嬉笑。
上将军灌夫一掌拍在几案上:“尔等住口,在陛下这里吵闹成何体统?苏将军的话是错是对,陛下自有决断,尔等不用多言!”
窦婴也道:“诸位,今日陛下招我等前来商讨征伐匈奴之事,子恒说了自己的想法,无论对错都不应该如此,诸位若有异议说出来就是,畅所欲言骂!”
王恢立刻道:“陛下,臣觉得苏任此言不妥,军功乃是军卒的荣誉,爵位乃是国之根本岂可轻授?此等儿戏之言,还望陛下三思!”
公孙贺笑道:“既然如此,御史大夫可有和妙策?征伐匈奴非一朝一夕之功,在下以为没有三五年不足以将匈奴赶尽杀绝,或许还需要更长的时间,这么大的战役所需的兵卒和粮草何止千万万,御史大夫若能拿出来,我等为兵者必定奋勇杀敌,不将匈奴斩尽杀绝绝不还巢!”
公孙贺是富家贵公的代表,他们这群人依靠祖上阴德霸占朝廷官位,让他们上阵杀敌不敢说能一触即溃,至少不会死战。所以他们往往会在出征的时候带上自己最信任的布将以防万一。如何笼络这些人就得他们自己想办法,本来他们家大业大出点钱并非什么难事,只要仗不输一切都好说。然而苏任的话,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军功谁不爱,可是作为普通军卒来说,就算你立下的功劳再大也不会让你爬上高位,长此以往往往在战争的最后就会懈怠,从而导致失败的战斗不是没有。
苏任既然说军功可以买卖,那更好有人用军功换钱,有人用钱换军功,两者公平交易没有什么不好的,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如此,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立下的功劳被人侵吞,也不会担心多出来的功劳没有用处。作为他们这些不想打仗却想升官的纨绔,无非就是多拿些钱而已,这谁在乎?
公孙贺一句话说的王恢哑口无言,朝廷这些年赋税增长很大,却也没有大到什么都不用顾忌的地步。公孙贺说的千万万或许还是少的,如果真的开始打仗,花钱如流水的事情王恢也是见过的。他是御史大夫,朝廷有多少积蓄心里自然清楚,当朝廷的积蓄用完之后该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积蓄增加赋税一个途径。如果因为增加赋税而导致天下不稳,他王恢或许就是赵纨、王藏,或者是晁错的下场。
光禄勋皱眉道:“即便如苏将军所言,朝廷都没有这些钱,那些商贾就有?”
孟方天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放在从前他想都不敢想,虽然自己坐在最外面,几乎就要出了门,依旧让他心脏狂跳。这里可是皇宫,眼前的人可是皇帝,作为商贾有几个人见过皇帝,就算是自己这时候被赶出去,也够一辈子向人炫耀了,所以孟方天跪坐的非常谨慎,身子绷的笔直,目不斜视,就连眼珠子都没敢乱看。
上面人的那些话孟方天听的清清楚楚,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确定苏任没有骗他们,这是个大生意,而且是天下最大的生意,只要能接下来,别说自己这辈子不愁,只要子孙不傻也能安享五代清福。孟方天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静静的听着前面激烈的争吵。
“孟方天何在?”
“草民在!”
“朕问你,如果朕将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你能保证大军供应否?”
孟方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草民一定竭尽全力,不敢辜负陛下厚望!”
刘彻冷笑两声:“朕问的是你能否供应大军所需,能或否?”
孟方天觉得自己全身都湿透了,趴在地上动能感觉到原本争吵的那些人全都将眼睛顶到了自己身上,而且还是火辣辣的。整个宣室殿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草民能做到!”
“好!来呀,苏任说商贾做生意嘴上说没用,得用什么合同来约定,朕今日就和孟方天商贾签一份合同,如果你孟方天能办到这件事,朕绝不吝惜任何赏赐,如果办不到,后果朕也说清楚,那就是灭九族!你可听清了?”
孟方天险些晕倒,身子犹如筛糠:“草民听清了!”
“甚好!苏任,合同你来写!朕签字,孟方天签字,一式三份一份朕保管,一份给孟方天,一份交给御史大夫,谁若违约,按合同办!”
“遵旨!”苏任接过刘吉庆送来的笔墨开始书写合同。
孟方天的衣服全都湿了,战战兢兢的慢慢抬起身:“陛下!”
“嗯?你也想抗旨?”
“不不不,草民不敢,只是草民还有一句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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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9章 长安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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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任终于出来了,虽然还是衣衫不整,不过看样子并没有受刑。81Δ 中文Ω网站在皇宫大门外正在四下张望,蛮牛猛然间冲到苏任面前,跪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公孙贺看看苏任,笑着说:“哎呀,咱们苏将军这是干了什么,让一个彪形大汉抱着哭,这可真不多见!”
“滚!”苏任抬脚踢向公孙贺,公孙贺身子一扭便躲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大笑:“此事,我一定要告诉大汉报的那些记者,明日正好是大汉报的行之日,相比会成为头版,哈哈哈……”
卫青将蛮牛拉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你骑我的马先回去报信,苏大哥先去我家!”
蛮牛连忙点头,抱拳谢过卫青,急急忙忙跑去找卫青的马。家里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再不回去说一声,谁知道会生什么大事。
看着蛮牛纵马狂奔而去,卫青看了看苏任:“苏大哥,你真的觉得由商贾供应大军所需可行?”
苏任点点头:“其实此事我一进宫就和陛下说了,商贾逐利不假,只要有利他们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完成,你也和我去过岭南与马邑,蜀中商会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应该看见了,前两次只不过是实验,就是为此次做准备。”
“那为何不继续用蜀中商会,必定他们在大汉已经铺开,他们也是苏大哥一手创办,用起来更加熟络不是?”
苏任摇摇头:“这不一样,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蜀中商会的确好用,可是他太大了,已经大的让我无法继续掌控,此次征伐匈奴是何等大事,决不允许有任何意外,所以蜀中商会绝对不能用,不但不能用还要好好打压,任何东西都不能一家独大,必要的时候得给他们找个对手,不然多出来的精力就会出乱子。”
“这个孟方天就是苏大哥为蜀中商会崔久明找出来的对手?”
苏任一笑:“孟家和崔家其实没有多大的恩怨,原本蜀中商会成立之初,孟方天就想加入,却被崔久明拒绝了,这个孟方天也硬气,从哪之后再也不提加入蜀中商会的事情,勉力维持自家生意,后来我才知道崔久明以前想在蜀中开粮米店,孟方天从中用了些计谋,这就是两家的恩怨。”
卫青微微点头:“如今蜀中商会如日中天,孟方天想必再不放在心上也还是记恨崔久明的吧?”
“不管他们记恨不记恨,只要朝廷卡死不买蜀中商会任何东西,就老崔的性格一定会恨死孟方天!”
两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卫青家中,如今的卫家已不再是卫家,而改成了乐阳公主府。当年的平阳公主嫁给了卫青,便改回了自己的乐阳公主封号,因为卫青现在还没有封侯,自然就没有封地,所以就只能叫乐阳公主府。不过,平阳公主很会做人,虽然卫青是她家的家奴出身,但乐阳公主府的人谁也不敢对卫青如何。
乐阳公主也在家中,见苏任来了,连忙出来口称叔叔,搞得苏任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卫青也是一愣,再看乐阳公主反而一脸平静,并没有觉得不妥当。
苏任人家公主把你当成自己丈夫的朋友,但是作为大汉的臣子,在公主面前该有的礼仪不能缺。苏任行礼毕:“公主怎能开这样的玩笑,把我们两个可吓的不轻!若如此,在下下一次就不敢登门了!”
乐阳公主微微一笑:“你是卫青的兄长,叫一声叔叔的确不合适,该叫伯伯才是。”
苏任转身就往门外走,这地方已经不能待了。今日这公主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此事若是传出去,就算皇帝不在意,其他王公贵胄怎么想?他苏任本来在长安的名声就不怎么好,这下就更加成了人人痛恨的祸根了。卫青叹了口气,追出门外将苏任拉住,而乐阳公主依旧面带微笑站在屋檐下。
苏任并没有走远,他走出去一步就后悔了,既然卫青来拉,自然就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乐阳公主看了一会,笑道:“公主有话就明说,不需要用这样的手段,如果想要如果长安商会在下举双手双脚欢迎,就看公主殿下愿意拿出多少钱财来,既然是商会就得有商会的规矩,这一点请公主见谅。”
“呵呵呵……”乐阳公主笑了:“你凭什么说本宫要入股什么长安商会?”
苏任自己走上台阶,跟着乐阳公主进了大堂,不等公主吩咐自己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几年的新茶已经泡好,喝一口不热不凉刚刚好:“长安商会这一次有陛下撑腰,又有这么好的货源,且卖的抢手货,自然没有亏钱的道理,过了今日恐怕会有不少人想加入,如公主这般聪明的还真是头一个。”
“本宫聪明?”
“那是自然,若不是聪明人岂能嫁给卫青这个未来的大将军?”
“咳!”卫青咳嗽一声,全身不自然。苏任看了卫青一样:“别这么不好意思,只要此次征伐匈奴你能立下功劳,大将军是早晚的事!”
乐阳公主微微一笑:“先不说卫青何时能做大将军,还是先说说长安商会吧?不错,本宫的确准备入股,钱财还有一些,就是不知道苏先生要不要?”
“要!给钱岂能不要,公主放心,有多少钱在下收多少钱,只等来年年底分红的时候自然就能知道盈利几何!”
“如此甚好!明日本宫就派人将大汉钱庄的汇票送到苏将军府上。”
“不必,这一次在下只是帮腔,陛下已经钦点了一个叫孟方天的人做会,所以公主可以将钱交给孟方天就成!另外,我还想问公主一句,这么多钱财,公主就没打算派个可信的人看着,万一那些商贾将您的钱昧了,可如何是好?”
乐阳公主笑道:“本宫相信苏将军的人品!”
苏任也不再多言,起身拱手:“多谢公主!”
正如苏任所言,孟方天晕晕乎乎的回到客栈,客栈面已经聚集了好大一群人,全都是跟着苏任从金城来长安的蜀中商贾。这些人一大早就听说苏任被皇帝抓了,而后又有人传旨让孟方天进宫。在长安本身就人生地不熟,又碰上这样的事情,放在谁都会提心吊胆。
孟方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了那些商贾,等他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人还在床榻上躺着,房间外面的吵闹声就已经听见了。孟方天没有起身,他听见了吵闹,而且是特别大声的那种,就差直接推开房门闯进来了。根据那些人的口气,全都是长安城中有名有姓的人,让放在从前他孟方天一个都惹不起。
多亏苏任昨天晚上就派了人过来,这些人看见苏任的人才没敢乱来,要不然今日就是他孟方天的死期。叫声最大的是吴王府的一名管事,自从吴王觐见一来,皇帝没有允许吴王回国,相反还把吴王的所有家眷全都从吴地弄来,彻底断了吴王的念头。因为吴王是关东诸侯王中势力最大的一个,所以在朝中说话的声音也大一些。
吴王府的管事长的文质彬彬,一身袍服穿在身上离远了看任何人都会认为这是个读书人,可是一说话就会露馅。常年以来在吴国养成的习惯,短时间内还没办法改变,所以做事依旧按照吴国的样子。呲着一口白牙对着孟方天住的房间大声咆哮。
“姓孟的,快出来,我可是代表吴王来和你商谈要事的,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别以为你是陛下委派的人就如此托大,就算去丞相府本人也是有座的!”
张通翻着白眼,站在孟方天的房间口,一手提着刀看着眼前这群乌七八糟的家伙,一副胆敢过来就砍死你的架势。吴王府的管事喊了半天,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脾气就更大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出来爷爷就走了,等我家大王来,看你小子怎么说!”
房门打开,孟方天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先对张通施礼,看都没看那个吴王府的管事。他是商贾,看事情的方式和一般人不同,何况孟方天也不是个只会阿谀奉承的人,既然自己背后站的是皇帝和苏任,他孟方天谁都不用怕!
有吴王府管事这种浑人,也有齐王府管事这种聪明人。齐王府的管事来的很早,不但带了礼物而且非常客气,自始至终站在院子里不吭声不说话,而且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孟方天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急着就扑上去,只是在孟方天看院子里人的一刹那,和他的眼光相碰的时候微微点头。
孟方天没有搭理吴王府的管事,而是问张通:“张兄弟可用过饭?要不一起吃?”
张通道:“孟掌柜不用客气,临来的时候先生吩咐,谁胆敢对孟掌柜不敬砍了再说,请孟掌柜自便,有我在这里亮这些杂碎不敢胡来!”
孟方天笑呵呵的点头,转身进了房间,临进门的时候在张通耳边说了几句话。
吴王府的管事大怒。指着孟方天的背影破口大骂,本想转身就走,但又迫于吴王的命令,只能留下,想要冲进去又看见张通更不敢,就在他犹豫要走要留的时候,张通将刀拍的啪啪响:“都他娘的安静!”在人群人一阵寻索,看见了齐王府的管事,用刀尖一指:“你,就是你!你出来,孟掌柜有请!”
第890章 选将
苏任回到楼观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在家人的期盼中,苏任骑着马优哉游哉的沿着书院的大路,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org有消息灵通的学生看着苏任,瞪着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家伙,嘻嘻哈哈的凑上来和苏任说话。
苏健和苏康是跑的最快的两个,两个小子带着大一群弟弟妹妹风一样的聚拢在苏任周围。特别是苏康已经哭成了泪人,在他心中父亲之所以被皇帝抓起全都是因为他调皮,要不然以父亲和皇帝伯伯的关系,绝不会派刘吉庆那个老坏蛋来抓人。
抱着苏惠儿,牵着苏康,身后跟着苏健和一群孩子,苏任有说有笑的朝书院后面走。刚转过书院,又看见董仲舒和文党等人。今日文党竟然不坐车,住着拐棍颤颤巍巍的站在路边,当亲眼看见苏任真的回来,老头子的泪水忍不住往下流。
苏任连忙上前,亲自搀住文党:“让老师担忧,学生知错了!”
文党摇摇头:“想当年子恒从成都千里迢迢来长安救我这把老骨头,今日子恒有事而为师爱莫能助,让我这做老师的汗颜呀!只要子恒不怪为师无能就好。”
“老师言重了!在小子心中老师就是我的父亲一般,让老师担忧学生心中不忍,此次没能及时告知老师,乃是学生之错,岂能埋怨老师。”
韩庆连忙上前:“好了,回来就好,走,回家再说不迟!”
董仲舒哼了一声,转身往回走。苏任一边走,一边将昨天的事情给众人做了解释,自然隐去了其中商贾参与的部分。文党一愣:“这么说来,朝廷真的要对匈奴用兵了?”
苏任点点头:“应该不会错,恐怕过不了几日调兵的圣旨就会下来,学生很有可能又要出征,这才刚回来又要走,真觉得有些累。”
文党微微一笑:“子恒大才,能为国分忧乃是幸事,可不敢有怨言,家中的事情子恒不用挂心,只要为师这把老骨头在,家中不会有事!”
“有劳老师照拂!”
又吃了一顿团圆饭,接下来的日子,苏任没有继续留在楼观,而是回到了长安。为了多和丈夫待在一起,在绿倚的提一下,董倩、冷月几人全都带着孩子一起跟了过来。.org长安商会的事情有孟方天安排,该交代的苏任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以孟方天的智慧不会做什么傻事。即便是孟方天活腻了胡来,被砍头的时候也怨不得旁人。
自从苏任到了长安,家中的客人就没有断过,卫青、公孙贺、公孙傲几乎常驻在苏家。几个人大人带着一群孩子,按照记忆和太尉府的地图,只做了一个很大的沙盘,将匈奴境内的山山水水全都标注在上面。本来这个事情由公输家的人办最妥当,可惜公输家的人被皇帝召进宫去了,不用问都知道干什么。
公孙贺指着好水川说道:“这里是个好地方,你们看正好卡在阴山咽喉,只要派一支大军控制住这里,伊稚邪就别想从阴山出来!”
公孙傲微微摇头:“不妥,好水川哪有黑龙口好?黑龙口的地形不适合骑兵作战,匈奴人来多少死多少!”
“好水川好!”
“黑龙口好!”
……
公孙贺和公孙傲为了争论在什么地方扎营争的脸红脖子粗,看架势过一会而又要动手。苏任连忙拉着卫青走到一旁,指着眼前这两个家伙道:“有争,他们不是主将,就算争论出个结果有什么意义?”
卫青也一笑:“依我看,此次陛下可谓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听说已经着令蜀中商会将羌地的战马卖光了,大概算了一下绝不下十万匹!”
“十万匹,少了点!这么多年以来,陛下对骑兵非常重视,就我所知自从能得到羌地的战马以来,每年朝廷都会大力收购,还在荆州、冀州等地建了好些马场,粗略估计我们大汉能用来打仗的战马至少在五十万匹。”
“五十万匹,这么多?”
苏任叹了口气:“五十万匹不多!你可知匈奴人有多少战马?再一个,这骑兵和步卒不一样,骑兵的训练非常严格和艰苦,匈奴人从小生活在马背上,人家在马上吃饭撒尿都行,咱们的骑兵谁行?在我看来,咱们的骑兵充其量只是骑在马上的步卒而已,真要和匈奴骑兵相遇,若数量相当必败无疑!”
“嘶……”卫青点点头:“这该如何是好?”
苏任道:“陛下可能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陛下没有将此战的胜负压在骑兵身上,而是弓箭手!老将军李广这些天经常被陛下召见就是这个原因,如果不出意外,李老将军是此次汉匈大战的关键!”
卫青点点头:“是呀,李老将军的神弓绝技天下无双,当天他在北地的时候,匈奴人就不会袭击北地,后来被调去渔阳,匈奴人就不敢入侵渔阳,李老将军所到之处匈奴人绝不敢靠近。”卫青又叹了口气:“只可惜程老将军年事已高,最近又病了,要不然有两位老将军在,此战的胜算有多一分!”
公孙贺突然插言:“别总老将军老将军的,离开他们这场仗不打了不成?咱们现在好歹也是将军,带兵打仗本就是咱们的责任,放心,只要陛下派本将军出征,本将军就要打的匈奴找不着北!”
公孙傲也道:“正是,匈奴人没什么可怕的,他们就仗着自己的马快,只要能想到遏制他们战马速度的办法,不值一提!”
卫青微微点头,不再说话低头沉思。
苏任看了公孙贺一眼:“说,你小子给小金子他们灌了什么**,非要去你那里,难道我就会害了他们不成?”
公孙贺嘿嘿一笑:“这就不能怪他们,谁让你总把人家当孩子一样护着,不给人家机会?到了我这里就不同了,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等此战结束说不定也是将军了!”
苏任翻了一个白眼:“哎!这搞不懂这几个小子,不过我把丑话说前面,几个人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少根汗毛你公孙贺别说我和你没完!”
公孙贺笑道:“瞧你说的,这打仗哪有这么保证的?就是本将军也不敢说自己就能活着回来,何况……”
“怎么,你胆敢让他们拼死,看我不拆了你们公孙家!”
公孙傲道:“苏兄还不知道这家伙什么德行?他什么时候弄过险?放心,那几个小子是苏兄的兄弟,也是我们的兄弟,公孙贺有分寸!”
没有再说霍金几个人的事情,苏任扭头问卫青:“你准备如何应对匈奴的广阔地域?这么大的地方,就算咱们陛下将大汉所有人派过去,依旧没办法将所有的路堵死,只要尹稚斜不愿意和咱们决战,随便那个地方都能躲避,而且没办法找到。”
卫青没吭声,趴在沙盘边上盯着沙盘。苏任家中的沙盘没有皇宫里的大,更加没有人家的精细,在苏任的沙盘中只有那些能叫得出名字的山脉和河流,很多隐秘的地方找都找不见,如果不是沙盘更加形象一些,真不如去看地图。好歹也比这个精确一些。
霍去病端着茶壶殷勤的给几人上茶,今天这家伙很乖,既没有出去惹祸也没有贪玩,始终守在几人身旁,不时的用眼睛看苏任。苏任知道霍去病今天表现的这么好是因为什么,所以苏任对霍去病的看他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是和卫青等人说话。
卫青摇摇头:“没有好办法,若匈奴人不愿决战,咱们这次征伐便不能全功,而匈奴的骑兵沿着长城,随时可以攻击任何一个地方,这也是这么多年我大汉不愿意和匈奴打仗的原因。”
公孙傲点点头:“是呀!匈奴人仗着自己的骑兵厉害,今日还在漠北,明日就能出现在北平,后天又到了北地,让我边军疲于奔命,应付起来很麻烦。”
苏任看向公孙贺,公孙贺摆摆手:“别看我,陛下不会让我做主帅,所以这些事情我也不用操心,而你们两位可要想好了,此次陛下拿出如此大的决心,若不能击溃匈奴,回来之后等待你们的将会是什么,不用我说吧?”
卫青和苏任对看一眼,苏任道:“难不成还杀人?若这样,本将军不去了!”
公孙贺冷笑:“想的美!不过,杀人不至于,降罪很有可能,太祖时,燕王卢绾就是因为抗击匈奴不利,有担心朝廷怪罪,这才投降匈奴,从哪以后我汉人投降匈奴者不少,听说伊稚邪手下就有好几个大将就是咱们汉人。”
“不奇怪,我大汉边郡中也有不少匈奴人,只要他们忠心那就是汉人!”公孙傲道:“就怕这些家伙心怀鬼胎,咱们在前面拼死,这些人在后面偷袭,那可就坏事了!如果于单投降,雁门一带的匈奴人不下十万,那里最危险。”
“此事就要靠咱们的苏将军了!”公孙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谁让苏将军是于单的朋友,于单在请降书中写的清楚,如果不是苏将军亲临他是不会投降的,所以,咱们苏将军最有可能走东路,李老将军应该是西路,与李当户一起父子同心,卡死匈奴西逃的门户,彻底将匈奴赶向北面,卫青嘛!就只剩下中路了,出北地,走朔方,直奔阴山,那里可是伊稚邪的老巢,所以功劳自然就会最大。”
“我跟舅舅去!”霍去病忽然插了一嘴。
第891章 于单的私信
大军选将一直都是秘密,特别是大汉时期,军权全部掌握在皇帝手中,没有虎符任何一个将军都别想调动一兵一卒,这也是每朝每代君王都在做的事情。这样做有几个好处,其一可以保证自己的王位永远掌握在自己人手中,其二也是维护自己统治最有效的方法。
一直到北宋时期,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彻底让将军们变成了国家养的猪狗,也将汉人的军力降到了最低,为后来的北方蛮族入侵中原扫清了道路,也让繁华的大宋一步步走向衰弱,最终只用了三百年不到的时间就宣告覆灭。如果以统一天下为中原王朝的整根,宋朝无疑是最短命的一个。
大汉的军权虽然也在皇帝手中,但是大汉和大宋又有些不同。大宋人因为黄袍加身的缘故,彻底将将军们排斥在朝堂之外,让士大夫阶层控制了帝国的一切。而大汉的将军们就没有大宋将军的悲哀,这个时代非常注重军功,因为大汉的天下是靠着将军们一步步打出来,不是宋朝那种用欺骗和阴谋得来,所以大汉皇帝在对待将军上非常重视。
皇帝刘彻一锤定音,整个帝国就朝着战争的方向迈进。没有了粮草的后顾之忧,朝廷只需要在边境屯粮的地方派驻一些官员负责接收。大军的集结是整个朝廷最紧要的唯一政务,一份份的出兵诏书被快马背着奔向四方,一对对的军卒告别家人,开赴自己的集结地。
太尉府是最忙的日子,很明显刚做了半年的太尉汲暗没有能力处理这么大的事情,为此皇帝已经斥责了汲暗好几次,若不是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汲暗的太尉就算到头了。为了缓解汲暗的压力,窦婴主动帮忙,这才将调兵的事情摆弄顺溜。
朝廷忙的焦头烂额,苏任闲的无所事事,已经得到朝廷的命令,苏任将会被封为车骑将军,统领东路军,从雁门关出发将匈奴东部与伊稚邪分成两段,让李广率领的西路军和卫青率领的中路军先消灭伊稚邪之后,三路大军合二为一,平推过去彻底将盘踞在大汉北部的匈奴赶尽杀绝。
在正式出发之前,刘彻让刘吉庆捧着一大堆书简送到苏任家中,这些都是黑冰台多年来收集的匈奴情报,在李广和卫青家中也有一份相同的书简。作为三路大军的统帅,想要大胜仗必须做到知己知彼,这一点刘彻做的很好。然而和李广、卫青不同,刘吉庆送给苏任的书简中多了一张。
“将军,这是陛下特意交代让将军细看!”刘吉庆将那张最重要的从书简中挑出来亲手捧到苏任面前。
苏任看了一眼:“陛下真打算答应于单的条件?要知道这些匈奴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况且于单此次归降带来的人口不下十万,据我所知这里面只战兵就有四万余,而且那些匈奴人从小生活在马背上,随时都会变成强盗,如果不能彻底驯服的话,杀了最妥当。”
刘吉庆静静的站着,等苏任把话说完:“此事陛下已经有了定夺,老奴也会将将军的话转告陛下。”
和刘吉庆说话非常让人不爽,这个老家伙的嘴里就没有肯定答案,任何话都是各种意思,听不懂的人很容易被这老家伙坑了。接过刘吉庆手里的书简,苏任挥挥手打发刘吉庆出去。
书简一共两份,一份是降书,另一份竟然是私信,而且还是写给苏任的。火漆已经被人挑开,想必刘彻已经知道了信中的内容。苏任没有急着看降书,将于单写给自己的信展开细看。不知道于单请谁代的笔,一手小篆写的相当漂亮,能从中看出清秀的篆字不多见。
信中于单很客气,先从苏任和他的友谊谈起,接着说到自己的国仇家恨,最后用几乎恳求的语气希望苏任能在大汉皇帝刘彻面前美言几句,让他和他的族人进入长城以内,过几天人的日子。这封信声情并茂,入情三分,一般人定然会被于单的可怜打动,无论如何都会帮忙。
看罢了信,苏任随手扔到一旁,开始在一大堆书简中翻找对他此次出兵有利的消息。黑冰台这些年在苏凯的带领下进步很大,触角已经伸到了伊稚邪身边,有好多匈奴的大事情都能做的非常详细。从中苏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李少君。这个神棍竟然成了伊稚邪的天师,伊稚邪的很多大事情不在去问大祭司,而是和李少君商量。这让苏任有些意外。
情报非常杂乱,需要苏任一份份的细看然后分门别类的归类整理,干了一中午累的腰酸脖子疼,只不过看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苏任有些怀念在玉门的日子,格桑家的雅格日非常能干,比朝廷这些吃干饭的不知道强了多少。扔下手里的书简,冲着门外喊道:“老黄,去把去病找来!”
昨日苏任没有答应霍去病跟着卫青的要求,让霍去病非常沮丧。今日便不再围着苏任打转,一大早就跑出去,应该失去卫青哪里,或者去他姨丈刘彻哪里撒娇打欢去了。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弄险且不害怕任何事情,如果不是有个识文断字的父亲,和霍金几乎一模一样。
黄十三找回来霍去病的时候,已经是苏任吩咐后的一个时辰。被黄十三强行弄来,霍去病的嘴都能撇到耳朵后面去:“老师,您找我?”
“又跑哪软磨硬泡去了?你舅舅那里应该没戏,应该是去找陛下了吧?”霍去病没有说话。苏任一笑:“看来效果也不怎么好。”
霍去病嘟着嘴,一把拉住苏任的胳膊:“老师,您就带上我吧,我保证听您的话绝不惹事!”
苏任看了已经和自己一般高的大孩子,说去来今年霍去病已经十六了,比霍金跟他出来混的时候大了不少。和霍金一样,霍去病长的高大粗壮,不过和霍金不同,霍去病的样貌要清秀一点,这一点随了他的父亲。
苏任被霍去病摇的胳膊都要断了,连忙抽出手:“行行行,带你倒是可以,但是必须听话,否则带你去也能把你轰回来!”
“好嘞,学生一定听话!”霍去病大喜,脸上的表情立刻改变,满屋子找苏任的茶壶和茶碗,很快一杯温度刚刚好的清茶就捧到了苏任面前。
接过徒弟送来的茶,苏任舒舒服服的坐到椅子上。霍去病又恢复了孩子般的兴奋,张罗着替苏任收拾屋子,将苏任刚刚整理好的书简胡乱的归到一起。苏任连忙叫住:“行了,行了,我话还没说完,有犯错了,看清了这可是为师用了一中午才整理出来的,被你这么一弄还怎么看?”
霍去病大惊:“啊!我帮老师弄!”
“你?”
“我跟韩安国先生好歹也学了几年,整理情报这方面还不错。”一边说,霍去病一边开始动手。
苏任重新躺好:“那好,那就让为师看看你这些年在书院都学了些什么。”
一把抓过于单的书信,霍去病直接打开先看内容。看了两行,意识到这是老师的书信,连忙放回苏任桌上,整理其他的情报:“老师,这个于单是在找死呀!”
苏任道:“为何?这书信写的多诚恳,说的为师已经决定要和陛下好好说说,让于单他们在我大汉境内过安静和平的日子。”
到底是在书院中正统学过兵家的,霍去病手底下还算麻利,三两下便将弄乱的东西重新分类完毕:“于单这是在试探老师,就看老师是个什么态度,如果老师心软,正好中了于单的计策,此次归降的不仅有于单还有那个右贤王,所有匈奴人加起来不下十万,以前在塞外的时候还有边军看着,若进入雁门关只要匈奴人愿意,随时可以攻打我们任何一个城镇。”
苏任的脸上带着微笑:“不会吧?”
“怎么不会?匈奴人最坏!去年韩先生上课的时候说过一个故事,叫假途灭虢,于单现在就干的是这个事!他假意投靠我大汉,看的就是咱们征伐匈奴的结果,若伊稚邪胜,他立刻就会露出獠牙,在咱们大汉的伤口上再咬一口;若我们大汉胜,他也会率人离开驻地扑向伊稚邪,重新夺回单于的位子,这家伙够阴险的,两边无论谁胜,得到好处的一定是他。”
苏任微微点头:“那你说咱们大汉应该如何应对?”
“以我看,应当答应于单归降,将于单弄来长安,再派人将于单的人组织起来,和咱们的大军一起开赴塞外战场,让那些匈奴人继续和伊稚邪作战,直到全部战死。”
“若于单不同意呢?”
霍去病呵呵一笑:“这个时候不由他于单不同意,伊稚邪因为知道了咱们要出兵才会将于单放到一边,只要咱们晚些出兵,伊稚邪一定会抓住机会现将于单彻底消灭,而后再和咱们拼一场,所以于单一定会答应咱们的条件。”
“哈哈哈……”苏任大笑:“很好,那些匈奴兵由你统领,不过不是当炮灰,而是发挥他们最大的优势,你小子可有胆子?”
霍去病放下手里的书简,盯着苏任看了好一会,随即脸上露出笑容:“老师放心,小子绝不让你失望。”
第892章 崔久明疯了
自从有了那些书简,苏任再也没有离开过家一步,整天钻在自己的书房中和霍去病研究书简上的消息,同时也和自己手下弄来的情报相互比对,这样做既能保证消息的准确性,也能相互补充,将错漏降到最低。
崔久明已经在苏家的大门外站了整整三天,对此苏任不闻不问,他相信有人会处理这件事。然而事情却好像不对,过了三天也没见崔成儒来将崔久明弄回去,反而每天站在崔久明身后的商贾越来越多。崔久明现如今也是有官身的人,没有硬闯苏家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吃饭的时候,苏任问黄十三:“老崔还在门外?今天又有多少人?”
黄十三点点头:“今日的人比昨日多了一些,门外的人说今天来的超过一百人,全都是蜀中商会的商贾。”
苏任三两口将碗里的饭吃干净,扔下碗筷朝外走:“让老崔进来,如果再不见老崔非疯不可!”
崔久明没有疯,他真的想见苏任一面。在得知苏任准备舍弃蜀中商会的第一时间,崔久明就快马加鞭往长安赶,一路上不眠不休,就马匹已经累死了十几匹,跟着崔久明回来的二十个亲随,已经瘦脱了像。崔久明还好,原本有些虚胖,这次正好减肥。
进门的时候崔久明叉开腿一瘸一拐,苏任嘿嘿一笑:“我上一次见这样走路的还是在皇宫,听说是一个刚被净身的内侍,怎么你也城内侍了?”
崔久明随意的坐在苏任身旁,端起桌上的茶碗就往嘴里灌:“是呀!还是个死的很惨的内侍,已经有人给我放话,若不能保证蜀中商会的荣誉,过不了几天我不但会变成内侍,这条命也就没了。”
“谁呀?如此大胆,你好歹也是朝廷官员,别告诉我是那些从各地赶来的某一个王公!”
“他们才没有这个胆子。”崔久明鄙视的撇撇眼睛,叹了口气:“你真的要舍弃蜀中商会?”
苏任看了崔久明一眼:“有何不妥?我的离开对于蜀中商会其实是一件好事,有我这个大股东在,大家分到的钱就会少,我一走你们就能多分点,这可是好事。”
“呵呵!”崔久明干笑两声:“我可不觉得是好事,蜀中商会中谁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带来的,我这个会长就是个样子,你一走用不了多久蜀中商会就会分崩离析,只怕都会便宜了你那个长安商会,如果你觉得我妨碍了你的事情,直接说就是,何必搞的这么麻烦?我先走或许还能落一个全尸,你将我留下,我会死的很惨。”
“到底是谁呀?在我印象中大汉可没有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能把你咋样,就连……”
“别就连,就是你说的那个就连要收拾我,人家一直盯着我这身肥肉,若不是顾忌你的面子,只怕早就动手了,你倒好一回来就要离开,那我就只能干等了。”崔久明又叹了口气:“家父已经将一半的家产捐了,不过什么都没得到,我现在很担心,倾家荡产不怕,怕的是死无全尸!”
苏任皱皱眉:“你是说皇帝要对你们不利?”
“你才知道?”
苏任呵呵一笑:“其实这也不难猜,你也不看看现在的蜀中商会还是以前的那个吗?你们做生意太精细了,夜郎和羌地插了一脚,南蛮和匈奴也不会放过,若不是西域被我拒绝,你绝不会放弃,有时候吃的太胖未必是好事,能让一国陛下警惕的商贾可不多。”
崔久明无奈的笑笑:“怎么从你嘴里听出来,好像皇帝这么做是对我我好?说实话,你是不是看到什么才决定离开?或者说……”
“不要瞎猜,我离开就是为了救你们!”
“怎么救?”
“送你两个字,舍得!有舍才有得,只有舍得才能得到,毫不夸张的说,就现在蜀中商会的财力,随便支持那个诸侯王都能掀起一场大战,所以陛下才冒着再起动荡的危险,强行将这么多诸侯王留在京中,你们步子迈的太大,而且还不愿意投靠朝廷,现在这结果已经很好了。”
“那我……”
“那你什么?”苏任瞪了崔久明一眼:“现在就回去,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全部清理,只保留蜀中商会的根基,若陛下需要能拿出十分力,就绝不出九分,或许三五年之后陛下就会重新考虑是不是接收你们,到那时候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现在走只有死路一条。”
“这么干可知道我们会损失多少?”
“损失多少也没命重要,话已至此,做不做全在你。”
崔久明低头沉思,皱着眉头过了好久,一直呆坐在椅子上。苏中商会现如今已经不仅仅局限在蜀中一地,全天下都有蜀中商会的产业,说蜀中商会是天下第一大帮派绝不是夸张,而且是最有钱的帮派,甚至可以与大汉国库抗衡。这一切可都是崔久明千辛万苦打出来的,苏任在其中的作用非常有限,这时候让崔久明断臂自保,和杀了他的区别不是太大。
崔久明的长考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崔久明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苏任早已经不在他旁边,崔久明也没有再去找苏任,低着头一脸苦涩朝大门外面走。一直等候在外面的商贾将崔久明围了起来,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悬着的心更悬了。
崔成儒这几天,每天都会在家里的大堂中等候儿子崔久明回来,今天自然没有例外。老王远远的看见崔久明的马车,转身就朝大堂跑,身手的矫健不输给毛头小伙:“老掌柜,会长回来了。”
崔成儒立刻起身就朝外门走。崔久明刚刚下车,抬头看见自己的父亲站在大门内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崔久明微微摇头,崔成儒险些摔倒,多亏老王一把拉住。崔家上下鬼哭狼嚎,凡是在内宅听用的下人们,全都变的规矩不少,做事认真的程度超过了以往。
崔久明一直留在父亲身旁,专门派人从楼观连夜请来的淳于意,闭着眼睛一只手搭在崔成儒的脉门上:“无什么大碍,老掌柜只是因为受了一时之气,这才昏倒,修养些日子自然会好。”
等淳于意一走,崔成儒一咕噜就从床上爬起来:“说,苏小子准备怎么安排我们?”
刘彻也知道崔久明去了苏宅,对此刘彻并没有做任何动作,并非他相信苏任能经受住崔久明的软磨硬泡,而是相信苏任提出的那个计划。在刘彻心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征伐匈奴的胜利,只要苏任能保证在对匈奴征伐的过程中,蜀中商会不会胡来,刘彻可以暂时放过崔久明一伙。
苏凯恭敬的站在刘彻面前,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已经快和刘吉庆一样了。他这么多年来忠实的执行者刘彻的命令,不断壮大黑冰台的势力,在知道内情的人严重,整个朝堂上最可怕的就是这个卑微的建议大夫。官职虽然不大,却无孔不入,有时候你半夜的时候给小妾说的话,第二天就会从刘彻嘴里冒出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崔家传出来消息,崔成儒病危,崔久明也疯了,崔家上下乱成一锅粥,暂时由崔久明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崔久在折腾,昨日崔久在在春风楼为了争夺一名歌姬何人斗殴,被京兆尹拿下,暂时崔家可以说无人主事,连带这蜀中商会也是人心惶惶。”
苏凯一口气将这么多话说出来,没有做任何注解和评判,说的就如同书简上写的文字一样。刘彻没有抬头:“让京兆尹将那个崔久在多关些日子,再看看崔家的反应。”
“诺!”
“另外,让你留在崔家的人多关注这个崔久明,他疯了?朕怎么这么不相信!”
“诺!”
苏凯答应了两声,见刘彻再没有说话的意思,施礼躬身退出房间。随着大战的来临,刘彻面前的奏折越来越多,每日都要很晚才能休息,尤其是今日的奏折更多。孟方天已经开始筹集粮草,钱是从大汉钱庄借去的,,实际上都刘彻从蜀中商会中那些人身上搜刮而来,所以刘彻对这些钱不怎么心疼,花起来格外大方。
苏任进来的时候,刘彻还在埋头批阅奏折。苏任将手里的食盒交给刘吉庆,便坐在刘彻对面看着刘彻忙碌。过了一会,刘彻问道:“崔久明真的疯了?”
苏任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前几日去我那里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听说回去就疯了,抓住谁都哭,样子凄惨。”
刘彻终于抬起了头,看了苏任一眼:“怎么说他也是你的朋友,你就如此薄凉?”
苏任笑了笑:“是合作伙伴,还没有到朋友的级别,如果陛下要收拾他,臣愿意打头阵,他家藏钱的地方臣都知道,一定能将他家所有的钱搜刮出来,一个子都不会剩下。”
刘彻笑了笑:“朕就这般不堪?”
“这和堪不堪没有关系,就看陛下需要钱否?”
“朕要是真需要的话,还不如去你家,你家的钱不比崔久明家少。”
“哈哈哈……”苏任哈哈大笑:“那样的话臣就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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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3章 皇帝的戒心
战争的大幕徐徐拉开,在隐秘的事情到了这个时候无论隐藏的多么深,都会露出端倪。古代没有现代发达,各种科技不如现代先进,对于保密也做的不好。但是古代有个好处,那就是落后。就算长安城已经将大汉征伐匈奴的事情吵翻了天,伊稚邪想要知道也得三月以后,有了这个时间差,先手已经握在大汉手中。
大汉报祭酒司马相如和博士卓文君正在商议一篇来自丞相府的稿件,这是今日派往宫内参与朝会的记者得到的。那名记者说的很清楚,是散朝的时候丞相窦婴亲自将他叫住,带回家之后特意做的一篇专访。按照那位记者稿件中的说话,窦婴高调的宣布,大汉朝已经是当今天下最强大最富有的帝国,任何胆敢蔑视大汉的人都会遭到惩罚。
从这篇稿件中,司马相如得到了很多信息。作为一个执掌大汉舆论这么多年的人,对于实事的敏锐甚至超过了驻守各地的太守。丞相这般高调,只能说明大汉已经做好了打仗的准备,而且会给匈奴迅猛的一击。同时,丞相窦婴着重表扬了李广、苏任和卫青,所以也就是说出征匈奴这三人很有可能要领军。
卓文君微微一笑:“看来咱们的发专版了,而且还得增加副刊,有了这篇文章做头版,用不了几天朝廷各个大臣都会做出表态,陛下肯定要去郊祭,此乃大事!”
司马相如点点头:“的确是大事,要不咱们派人去给李广、苏任和卫青做个专访?”
卓文君一笑:“你这可有胁迫陛下之嫌!朝廷尚未公布此次出征的几路大军由谁统领,一旦三篇专访发出去,朝廷就算想要换人也不能了。”
司马相如哈哈大笑:“此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就算我们不说朝廷换人也得多想想,这个苏任自从回来之后就没有来过,今日晚间本祭酒亲自去给他做专访。”
苏任这些天虽然没有正事,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让他非常烦躁了。特别是太常府派来的人,折腾的苏任晕头转向。已经得到消息,刘彻为了此次征伐匈奴准备郊祭,同时会进行失传已久的拜将仪式。为此,李广、苏任、卫青几人家中全都有太常府的人,正在教授三人拜将的礼仪。
“届时,丞相掌旗,太尉捧印,御史大夫拿绶,由陛下亲自给将军授旗,授印,披绶带,将军当行三跪九叩之礼!这三跪九叩源自周礼,将军不用担心,太常会亲自唱礼,将军只要严格按照太常所唱做就是,但是将军应该记住下官所说的那些事项,跪不可单腿,叩当五体投地,……”
苏任的脸已经黑了,眼前这个一板一眼的家伙从早上说到中午,眼看就要到饭点了依旧没有住嘴的意思。拜将的确是件大事,但是这般重视且大张旗鼓的宣扬难道就好?就算伊稚邪知道的晚一点,终究也是会知道的,这时候就圈定领军之人,人家匈奴自然也会采取相应的对策。难道真个大汉朝廷都忘记了三十六计?瞒天过海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硬着头皮,苏任一板一眼的按照太常府派来的那个死人脸的要求做,做的不好还会被人家点名指出来,同时说出来的话带着刻薄也鄙视。苏任就算脾气再好,这会也已经到了发作的边沿。
董仲舒和文党一直在旁边看着,若不是因为这两个老头,那位太常府的官员说不定已经被苏任绑起来打了。文党一脸笑容,苏任是他的弟子,能有现在的风光作为老师,那是真心高兴。董仲舒依旧一脸严肃,他也看的出来苏任不耐烦,但是当着外人的面批评自己的女婿始终不好,所以董仲舒也在忍。
足足用了一天时间,太常府的官员才放过苏任。大冬天的搞出一身汗,苏任迫不及待的回后宅洗澡换衣服。当一切收拾妥当,太阳也已经下山,就在苏任准备吃饭的时候,司马相如来了。
“苏将军!”司马相如非常客气,一见面就给苏任行大礼,惊的苏任手里的饭碗差点掉在地上。司马相如嘿嘿一笑,不等苏任说话,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坐到苏任对面,吩咐黄十三去给他拿副碗筷:“怎么,苏将军看着下官干什么?可是下官的穿着有何不妥?”
苏任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不是穿着不妥,而是你现在怎么怪怪的?竟然还给我行礼?”
司马相如笑道:“身份不同了,该有的礼法也就不能缺。”
“什么身份?”
司马相如接过黄十三拿来的碗筷,毫不客气的开始吃饭:“太常府的人刚走吧?再过几日您可就是骠骑将军了,那可是三公之下的人物,而下官普普通通一个祭酒,见了您自然得行大礼!”
“屁!”苏任呼的站起身。
司马相如微微一笑:“大将军为何还是这般粗俗?”
“收起你的这幅嘴脸,要不然我就要赶人了!”苏任站起身,一脸的严肃。
“哈哈哈……”司马相如哈哈大笑:“行了,行了!吃饭吧,一会就凉了,知道我今天来干什么吗?”
“有公事明日再说,若是访友彻夜长谈都没问题。”
司马相如点点头:“很好,自从你回来之后尚未去我哪里,还以为你忘了还有我这个落魄的朋友,所以我就不请自来,若是要将我赶出去,现在就动手,免得多吃你家一碗饭。”
苏任慢慢坐下:“怎么感觉这话里有诺达的怨气?不就是没去看你吗?今日你不就来了?再说了,我不在的时候,听说你可没少往我家跑!”
“噗!”司马相如一口饭喷出来,咳嗽连连:“苏兄这话可不敢乱说,你不在我来你家乃是有伤风化的大事,我一次都没来过!”
苏任嘿嘿一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正人君子,我家中可不仅仅只有女眷,岳父、老师,冷峻他们都在,就算你来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司马相如叹了口气:“你这人呀,嘴上还是如此胡说,吃饭吃饭,吃完咱们慢慢聊。”
大汉报的增刊和专刊相继发行,立刻在长安乃至大汉引起大风波,以窦婴的文章为开头,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全都将矛头指向开战。特别是李广、卫青、苏任三人的专访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李广和卫青的专访一板一眼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苏任的就有很大不同,特别是报道中引用的苏任那些话,看过的人无不发笑。
刘彻仔细阅读,指着苏任的专访对刘吉庆道:“这家伙什么话都敢说,你你看看这说的是什么屁话,什么叫匈奴就是一坨屎,难道朕是狗不成?还有这一句,百万大军过长城,听着都吓人,此次集结的兵马满打满算也就三十万,何来百万?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刘吉庆一言不发,一旁的苏凯道:“苏将军此言乃是给我大汉百姓提气,苏将军的专访非常手欢迎,街头巷尾大家都在谈论,而且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只要看了苏将军的专访,对我大汉此次大胜没有任何怀疑!”
刘彻看了苏凯一眼:“难得呀,你终于替苏任说了一回话,朕还以为你就是个冷酷的人呢!”
苏凯连忙跪倒:“陛下赎罪,臣只是实话实说。”
刘彻摆摆手:“起来吧,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是苏任从僰地救出来的,跟着他走了很多地方,和他不是兄弟也算兄弟,如果你始终不敢开口,朕倒觉得你为人太过薄情,这也不是一个正常人,今日你替苏任说话,朕很高兴,不忘本心才是朕需要的人。”
“谢陛下不怪!臣此生对大汉对陛下忠心可鉴!”
“朕知道!对了,交代你的事情可有何进展?”
苏凯连忙道:“臣已经查清,苏将军手下的确有一股力量,人数大约百人,各个都是高手,据说是从元山来的,以天罡地煞为名,领头的一个刀疤脸,名字无从考,只知道叫阿巽,苏将军每每行事之前,都会先派这些人前去查看,蜀郡、岭南、马邑,以及这次的西域,都有这些人的影子。”
“真的只有一百多人?”
苏凯点头道:“臣已经查清,据说天罡地煞乃是按照天上星宿取名,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共一百零八人!”
“还有呢?”
“赢广济乃是前朝余孽,曾经要杀苏将军,后来不知怎的与苏将军联合,如今是高原上的神王,统领高原,荆棘也是前朝余孽,和赢广济境遇差不多,现如今统领一伙马贼,大约三万人,这两人现如今也在西域,听说已经成了西域最大的武装,就连匈奴人也不敢小觑!上次大军从北地进入马邑合围匈奴单于,给大军开辟通道的就是这个荆棘!”
刘彻微微点头,摸着下巴上刚刚长出来的胡须思索。宣室殿中一片安静,连呼吸声都没有,所有人全都安安静静的,皇帝在思考,谁敢吱声?拜将之事以在眼前,作为帝国皇帝不能不考虑他要用的人的忠诚和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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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4章 西域来客
过了好久,从刘彻嘴里终于挤出来几个字:“继续查!”
“诺!”苏凯答应一声,却没有急着离开。
刘彻看了苏凯一眼:“还有何事?”
苏凯咽了一口唾沫:“臣有句肺腑之言希望陛下能听。”
“说!”
“臣以为,苏将军绝对没有反叛之心。”
刘彻看着苏凯,看的苏凯心里发毛。汗水开始出现在额头和后背,两腿一软就要跪下,刘彻道:“这一点朕还是清楚的,实话告诉你,朕不是担心苏任反叛,而是担心他被人利用!你可明白?”
“臣明白!臣一定彻查苏将军身后,若有任何蛛丝马迹定然替陛下处置!”
刘彻点点头:“朕信你,温岭的人回来没有?”
“回来了,依旧一无所获。”
自从苏任出现在刘彻视线中之后,苏任的身世之谜一直都是刘彻心中的一块心病。苏任此人行事的做法和刘彻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而且苏任此人本身就透着一股子怪异。按照苏任的说话,他是从小跟着师父游走在天下,最后在温岭落脚,但刘彻派人几乎访遍了天下,从来就没人见过有个带孩子的奇怪男人出现过。
既然苏任是从温岭出来的,刘彻将目标落在了温岭,无论是苏任无意间说起的事情,还是私下里问出来的蹊跷,刘彻都要派人去温岭探访。这么多年过去了,刘彻找到了苏任发现的盐井,也查看过他来到人世间的河流,甚至都探访过苏任居住过一夜的那个石洞,奇怪的是整座大山并没有发现苏任老师的坟茔,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这些年,刘彻不断的向温岭增派人手。温水县令张虎有时候都觉得温岭中藏着一股大盗,曾经派人去查过,可惜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为此张虎专门派人守在温岭入山口,但凡有进入温岭的人全都详细盘查,又一次差点从一名密探身上搜出证据。
苏凯从宣室殿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当天,明日就是陛下郊祭的日子,同时也是拜将的日子,整个长安城都沉积在高度的警惕中。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巡逻兵卒,只要看见人立刻就会围起来,但凡没有丝毫证据证明你夜间出行的必要性,立刻就会抓捕。
苏凯低着头一直走到自己的家门前,他家就在建章宫后面,如果从后门进宫抬脚就到,但是今日苏凯有些迷糊,竟然从大门走出来,所以就要绕过整个宫城才能回到家。一路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盘问,每一次苏凯都只将自己的腰牌晃悠一下将巡逻的兵卒打发。
家里只有苏凯和三两个仆人,这时候除了老管家之外其他人早已经休息。苏凯进了门,老管家立刻道:“官人,夫人带着小公子回来了。”
“哦?今日怎么就回来了?”
老管家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苏凯也没有继续追问,打发老管家下去休息,苏凯朝后宅走。房间里亮着灯,有人影晃动,若不是知道是自己的妻子回来,这会苏凯早就剑出鞘。十三娘坐在床边,做着针线活。儿子已经睡着,睡的很香甜,嘴角的口水将枕头印湿了好大一块。
苏凯推门进来,十三娘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替苏凯更衣:“吃饭没有?要不我去帮你做一些?”
苏凯摇摇头:“不妨事,天马上就要亮了,明日陛下郊祭,我得早些过去,恐怕也睡不成,出去再吃吧。”
十三娘微微点头:“你瘦了!”
苏凯微微一笑,将妻子搂在胸前:“今日怎么回来了?平日里可是没有什么节日你是很少回来了。”
“明日陛下郊祭,还要拜将,苏家为了此事忙的乱糟糟的,所以我就回来。”
“哦?看来苏任很重视此次拜将。”
“也不是,全家都在忙,包括十二姐他们也在帮忙,唯独苏任一个人和没事的人一样,带着一群孩子疯玩,什么事都不管,好像要拜将的不是他。”
苏凯笑了笑:“这才是苏任,他这人从来不注重礼节,不奇怪!”
夫妻两人说着话,就准备休息。长安的夜本来就不怎么安静,没有楼观的寂静。这些年苏任弄出来的铁炉子已经在长安普及开,搞的长安城都带着一股子烟煤味。鸡已经叫了,苏凯坐在床边叹气。十三娘看了苏凯一眼:“怎么了?可是陛下又问你苏任的来历?”
苏凯点点头:“不只是苏任的来历,还问苏任背后的势力,能说的我全说了,下一次陛下再问,我都不知道还能隐瞒多久。”
“怎么陛下已经怀疑了?”
苏凯摇摇头:“不好说,不过听陛下的口气,似乎知道些什么,跟你从元山下来的那些人这些年可有什么行动?”
十三娘想了想:“没有,苏任从不让这些人出现人前,只做些探听消息的事情。”
“你可知最近从西域来了一个人?”苏凯突然问道:“听说陛下和此人长谈过几次,从哪之后就对苏任的事情非常上心,据我的人说那个人是个汉人,好像曾经在什么组织里待过,具体是什么情况不知道,陛下封锁的很严密。”
“西域来的?没听说呀!”
“明日郊祭,后日你回到楼观将此事告诉苏任,让他小心些!还有,这人对苏任的事情非常清楚,听陛下的意思,陛下知道的情况不少。”
十三娘沉思起来:“会是谁呢?难道是墨家余孽?”
苏凯摇摇头:“不知道,除了陛下就是那个刘吉庆见过此人,整个宫城没人见过那人的真面目,只知道此人年纪不大,就住在宫中,陛下专门派人保护。”
“要不要派人进宫去看看?”
“万万不可!”苏凯连忙道:“陛下正对苏任起疑,这时候派人进宫一旦被发现,就会很麻烦!”
十三娘点点头:“那他可知你……”十三娘的话说了一半停了,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
苏凯摇摇头:“不知道,这就是我最担心,如果此人知道些什么,那怎么全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要不走吧?”
苏凯无奈的干笑两声:“走?朝那走?何况当初答应苏任,此时正是大汉的关键时刻,怎么说咱们也是汉人,这时候走了对苏任没法交代,也对不起陛下如此恩遇,放心吧,我会小心的,记住让你的人隐藏好,万万不可露出马脚,这是苏任给咱们留下最后的保命力量,一旦出了事情一个都别想跑。”
十三娘连连点头:“记下了!”
刘彻让苏凯告退之后也没有休息,苏凯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但是从苏凯刚才的话中,刘彻品出了另外的味道,苏凯是黑冰台遗孤的事情已经得到证实,这些年来苏凯办事都很让刘彻满意。从开始监视朝臣,到后来监视关东诸王,苏凯做的非常好,让刘彻非常满意。可是就在刚才,刘彻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就一丝丝的不舒服。
苏凯是苏任推荐给刘彻的,这个事实从跟上就没有办法改变,在苏凯来到刘彻这里之前,他先是苏任的人。现如今连苏任都有很多事情瞒着他,那苏凯的话能相信几分,刘彻心里已经开始掂量了。
内侍和婢女跪在角落中,有几个已经睡着,这是他们的独门秘籍,只要刘彻轻轻喊一声,就算他们睡的很实也都会立刻醒过来。刘吉庆是内侍头子,掌管宫中所有内侍和婢女的生死,他这时候也闭着眼睛,靠在背后的柱子上打盹。
刘彻坐直身子,伸了一个懒腰,刘吉庆连忙将温热的茶碗捧到刘彻面前。刘彻喝了一大口:“你说苏凯真的不是苏任的人吗?”
刘吉庆没有说话,恭恭敬敬的站在刘彻身侧,低着头看着刘彻手中的茶碗。刘彻瞪了刘吉庆一眼:“让你说个话怎么就这么难?算了,去,把那人带来,朕还要和他谈谈。”
刘吉庆躬身领命,现将殿中所有人赶出去,这才最后出去并关上殿门。时间不大,刘吉庆带着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出现在刘彻面前,此人整个身子都缩在黑斗篷中,整张脸被遮的严严实实,站在灯火的阴影中若不仔细还以为什么都没有。
“小人拜见陛下!”
“你说你知道很多苏任的事情,那就再给朕说几间。”
“诺!”黑衣人跪在地上,匍匐着:“除了小人说的那些,小人的师父告诉过小人,他老人家曾经为苏任算过一卦,卦象非常奇怪,有龙隐之意。”
“龙隐?什么意思,难道苏任是龙?”
“小人才疏学浅,家师也不曾明言,所以小人也不知道这龙隐是什么意思。”
刘彻呵呵一笑:“你师父还真是奇怪,竟然如此推崇苏任,说什么龙隐,你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着将苏任招到麾下?只可惜苏任没有同意,所以才派你来朕这里挑拨?嗯,说!”
“小人不敢!”黑衣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小人只是奉师命来告诫陛下,并没有丝毫恶意,请陛下明鉴!”
“哼!你们说苏任来历蹊跷,我看你们的来历更蹊跷,好好的阴阳家不做,做什么方士?秦国之所以覆灭,全都你们这些方士造成的,来呀,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拉出去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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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5章 拜将
郊祭是最盛大的一场祭祀活动,按照周礼的记载,除了封禅之外,皇家礼仪中最隆重的就是郊祭。。郊祭,顾名思义就是在郊外祭祀,按照周礼记载,每次郊祭要请太常测算时间和方位,不得有任何错漏,一旦错了时辰和方位,不但郊祭不能成功,还会给皇家造成天罚!
此次郊祭,按照太常的测算,应该在午时一刻,位于长安城南三里二十步的地方开始。所以一大早,皇帝的车架就开始准备,只等着时辰一到就要起驾。刘据前天就让人从楼观接了回来,在今天这场郊祭中,刘据会被安排在皇帝身后,这就意味这刘据的太子身份就此确立,所以就不能马虎。
穿着新袍服,刘据的脸上还是有些不高兴,因为有一块璞‘玉’不能被佩戴在袍服上,这可是师母送给他的,还是当年自己拜师的礼物。刘据非常担心,如果被师父看见回去告诉师母,苏健、苏康、苏惠儿他们知道后一定都不会再理自己了。
卫子夫‘摸’了‘摸’刘据的头:“怎么了?今日你父皇要郊祭,乃是大事,万万不可耍小孩子脾气,记住了?”
刘据点点头:“孩儿明白,母后,先生会站在什么地方?离孩儿很近吗?”
卫子夫一笑:“不会,太傅是将军此次郊祭之后就要拜将,到时候太傅才会出场。”
“哦……!”刘据明天舒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卫子夫又道:“不过,你现在长大了,要代替你父王去给太傅牵马,那时候你就能见到太傅。”
“啊!”
卫子夫呵呵笑道:“怎么?你不想见太傅?”
刘据苦着脸,低头不说话。
三声号炮响起,建章宫立刻动了起来。公孙傲率领全部禁卫开始集合,皇帝的车撵缓缓驶出皇宫大‘门’,街道上的百姓纷纷跪倒,在禁卫军和车马的灰尘中匍匐余地不敢抬头。浩浩‘荡’‘荡’的队伍非常壮观,皇帝的仪仗一样都不缺。不仅仅有皇帝,还有皇后,丞相等各级官吏全都跟在兵马后面,前面的人已经到了郊祭的地点,后面的人还在宫墙内。
苏任和李广、卫青是最后出发的人,所以他们还有些时间。看着长长的车队,苏任突然有种感慨,不自觉的便蹦出来一句:“大丈夫当如斯!”
李广和卫青同时就是一愣,两人愣愣的看着苏任,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李广的眼睛里充满杀气,原本笑呵呵的神‘色’瞬间变成一种警惕和震惊。卫青‘欲’言又止,眉头紧皱,端在手里的茶碗晃‘荡’了一下,发出一声清响。屋子里就他们三人,这是郊祭前的斋戒时间,因为他们三人随后还要拜将,所以就更加正式,自然就比旁人在这件房间里待的时间长一点。
苏任说完就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不对,这可是当年汉高祖刘邦在看见秦始皇嬴政的车撵后发出的感慨。后来,秦国灭亡,取而代之的就是刘邦。这段话被当做刘邦早年有大志的标志,被不少历史学家推崇备至。苏任只不过顺嘴一说,他从来没想着自立为王,但是今天这身份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非常的不合时宜。
“咳!”尴尬的咳嗽一声,苏任呵呵一笑:“怎么了?一句话而已,至于这么紧张吗?”
卫青依旧眉头紧皱,李广放下茶碗:“小子,什么话都可以说,唯独这句话不能‘乱’说,你可知这句话的来历?”
苏任点点头:“高祖说的,羡慕秦皇的威仪,从而成就了我大汉基业!”
“既然知道你还胡言‘乱’语?”李广微怒,他原本以为苏任不知道这话的来历,所以才有了警惕和杀气,现在看苏任不但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对这句话的来历清清楚楚。以苏任的‘性’格,说出来估计也是一时兴起。
卫青长出一口气:“苏兄一口万万不可‘乱’说,好歹这房间内就我等三人,若被不良之徒听去,可就不妥了!”
苏任点点头,拱手道:“老将军和卫兄弟的好意在下领了,这一次记住了,绝不会再‘乱’说。”
房间内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几个人又是一阵‘交’谈,好不容易等到太常派人相请,三人这才整了整衣袍,跟着来人出了屋子。三人刚刚走出房‘门’,拐角处的‘阴’影中‘露’出一个人影,此人一身黑衣,将自己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那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略微发黄的眼睛透着一股子怪异。如果苏任这时候看见此人一定能认出此人,但是此人行动隐秘谁也没有发现。
栾大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虽然这未必能让刘彻相信苏任有反心,至少可以在他们两人中产生一些隔阂。师父以前教过他,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永远都是相对的,但凡有一点隔阂就会慢慢扩大,只要能抓住这一丝丝的松动和缝隙,他们这些方士就能将风向转向自己这边。
栾大没有吱声,看着李广、卫青、苏任三人离开院子,慢慢转身重新隐藏金‘阴’影里面。
街道上已经准备好了三匹大马,一匹红‘色’,一匹黑‘色’,一匹棕‘色’。苏任的马就是那匹棕‘色’的母马,母马比较温顺,最适合苏任这种二把刀骑士骑乘。为了此次郊祭和拜将仪式,太常可谓是煞费苦心,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尽量避免任何一处差错。
从城内到郊祭的地点尚有三十里,一路上旌旗招展鼓乐不断,御林军已经将道路封锁,沿途不允许任何靠近。宽阔的官道上就只有三匹马六个人慢慢朝前走。隔着二十多里就能看见高高耸立的郊祭台子,这是太偿付用了一个月动用三万民夫搭建的,上面的铜鼎冒出粗壮的黑烟,袅袅升上天空。隐约间还能看见台上的人影,那位站在最中间头顶冠冕的定然就是大汉皇帝刘彻。
祭文已经焚烧,三生礼也已经进献,皇帝对着天地率领文武百官行三跪九叩之礼,悠长的唱礼没有音响设备都传出三五里远。拜将的仪式被安排在郊祭之后,郊祭的各种规矩很多,繁琐的礼法和祭祀规矩让人生厌,苏任已经看见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王昏昏‘欲’睡,被人捅一把连忙爬起来,样子可笑至极。
幸亏深秋的天气不冷也不不热,厚重的朝服穿在身上刚刚好,暖烘烘的太阳洒在身上全身都觉得舒坦。难怪那些老王会睡着,如果不是他被架在马上不让下来,苏任可以肯定这会自己一定和那些大王差不多的境遇。
“拜将开始!”
随着一声喊叫,原本**、辉煌、大气的礼乐瞬间改变自己的风格,浑厚、‘激’扬、震撼的战乐开始演奏,全场所有人被惊了一跳,昏昏‘欲’睡的老王猛然间醒来,站岗放哨的卫兵也‘挺’起腰板。有几个家伙甚至用兵刃故意磕碰身上的盔甲,发出啪啪的声响。
苏任是第一个被带上台子的,台子上面的空地很大,比下面老百姓挤在一起舒服多了。太常府的人总算没有去错苏家,苏任的礼仪做的非常规范,一板一眼没有任何差错。
刘彻捧起一块大印,双手‘交’到苏任手中:“此次北方匈奴,朕拜苏任为骠骑将军,统领雁‘门’、代郡、渔阳、北平四郡兵马,为我大军东路主帅讨伐匈奴!”
“臣定不辱使命,以报陛下恩遇之恩!”
帅旗、绶带、帅剑一样一样被安装到苏任身上,刚才还只是一身铠甲,现在挂满了东西,走起路来叮叮当当‘乱’响。苏任扶着佩剑,就扶不住帅印,扶着帅印就忘记了绶带和帅旗。高台上的风很大,五尺见方的帅旗被西北风吹的哗啦啦飘动,苏任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控制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苏任被巨大的帅旗带着在封禅台顶上左右摇摆。一股强劲的西北风突然吹过来,苏任再也掌握不住巨大的帅旗,手里一划帅旗冲着抬下飞舞下去。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谁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哪有以为将军尚未出征,自己就把自己的帅旗扔了的道理?
胆大的百姓开始喝倒彩,人群出现一阵‘骚’动。刘彻的脸都绿了,一双鹰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苏任,苏任只是缩着脖子吐吐舌头,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旗子被两个小兵抬着跑上来,为了避免再出现刚才的事情,这一次由两个小兵擎这帅旗站在苏任身后。
卫青和李广的过程和苏任差不多,人家却都是自己亲自掌旗,也没有出现苏任那种把自己帅旗扔了的事情。就因为苏任这一件是,本来**的郊祭和拜将搞成了一个笑话,很多年后还有人能回忆起当初的画面,不由的在心中发笑。
拜将仪式结束,便宣布大汉征伐匈奴的事情正式开始。各路大军只等着他们的统帅到来便会浩浩‘荡’‘荡’开出塞外,一时间长安城和别处各地的城池一样,不断的有青壮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走出家‘门’,带着尚未干的泪水钻进军营,一批批的开赴各自的战场。
苏任也要走了,在灞亭中一家人为苏任送行。
第896章 坏消息
秋风吹落了最后一片树叶,早晨起来之后发现大地上落了厚厚一层白霜,无论是人还是马匹,在离开帐篷和马厩的一瞬间都会大一个寒颤,然后嘴巴里冒着白气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黄河岸边的官道上,一队骑兵正在狂奔,战马上的骑士尽量将自己的身体压到最低,免的被冷风吹着。尚未离巢的飞鸟被马蹄生惊醒,快速的飞向高空,躲避那些射向自己的羽箭。
霍去病跑在最前面,大冷的天气里敞着衣服,露出古铜色的胸口。已经被苏任教训了好几次,这小子始终不停,仍然我行我素。马背上挂了好几只野味,最大的是一只不长眼的兔子,皮毛已经剥去,只有红色的肌肉和白色的油脂。
另一匹快马冲到霍去病身边,抱拳道:“霍校尉,将军询问到了何处?”
霍去病四下看了看:“这里应该离白马不远了,中午之前就能抵达渡口,我已经让人去渡口找船了,请将军放心,不会出任何问题。”
苏任打着哈欠从马车里钻出来,马车外面一群家伙鬼哭狼嚎,自己想要多睡一会儿都不行,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霍去病那小子又在搞怪。这一次他出门,以前待在他身边的霍金、石宝几个全都跑去了公孙贺那里,这会正在朝金城赶路,独独留下霍去病一人算是自己的亲信。
伸了个懒腰,正好看见霍去病在一群人中卖弄自己的箭术。要说霍去病这小子对于箭术非常在行,他可是师承李广,甚至比李当户、李敢都要强一分。得知霍去病要跟着苏任上战场,李广顿足捶胸表示自己教了一个白眼狼,劳心劳力的缺为别人做了嫁衣。
霍去病一箭射中从头顶飞过的一只鸟,获得了满场的喝彩。霍去病得意洋洋,连珠箭不断射出,头顶上的飞鸟算是遭了秧,如同下雨一样往下掉,不大会已经被射下来好几只。
苏任缩着脖子搓搓手:“老黄,去把那小子叫过来,让他老实老实!”
黄十三点头,纵马而去。苏任看着四周的景色,一面的滚滚黄河,一面是雾蒙蒙的山峦,他们昨天出发,昨夜过了潼关,再走一段路折向北面,渡过黄河,走河东,经晋阳,之多五天就能抵达雁门。第一批军卒已经在雁门等候,接下来的会陆陆续续抵达,需要在雁门关滞留一个冬天,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就是进攻匈奴最好的时候。
出发之前,皇帝刘彻亲自接见了自己的三位统帅,详细的讲述了自己的作战计划。苏任听的出来,此次征伐匈奴,自己其实就是个摆设,他的东路大军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接收于单,并震慑东部匈奴,牵制尹稚斜的兵力,让卫青能够一举拿下伊稚邪的老巢阴山。
在这件事上,刘彻明显的偏心。卫青是他小舅子,最精彩也最能出战绩的战斗放在了卫青的中路。说是三路大军互不统属,其实所有的战斗都是围绕卫青能够顺利攻下阴山打基础。
黄十三带着霍去病到了苏任面前,这时候的霍去病衣冠楚楚,脸上带着笑容,早已经将刚才的骄傲和沾沾自喜收了起来。虽然他和苏任这对师徒待的时间不长,但是霍去病非常了解苏任,他知道自己的老师不喜欢卖弄的家伙,就刚才自己的举动,一顿臭骂是少不了的。
苏任却没有按照套路出牌,又伸了一个懒腰,招招手,霍去病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一脸谄媚的笑容。苏任看着霍去病:“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亲兵队长,出了老黄和蛮牛两个,我的亲军任你调动,不知道怎么干可以问老黄,明白没有?”
霍去病点头如捣蒜,虽然自己披着一个校尉的头衔,可惜就是个光杆司令,整日里出了打猎之外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甚至连张通这样的粗汉都不如,至少张通手下还有三千前军,负责整个大队的安全和警戒。今日苏任将他的亲军交给霍去病,让霍去病高兴极了,别看苏任的亲军只有区区五百人,确是整个大军最精锐的存在。
苏任也笑道:“咱们丑话说前面,但凡有一点错事,你立刻滚回长安,明白没有?”
“啊?这也太……”
“太什么?难道你这几年在书院里白学了?那我带你出来干什么?趁早滚回去胡混,记住你没有犯错的机会,一次都没有!”
不再理会霍去病,苏任翻身钻进马车,立刻又将脑袋探出来,对霍去病道:“现在去给我弄一只野鸡,要最肥的,烤的焦一些,撒点盐,另外再准备一壶酒,半个时辰内给我送过来,快去呀?还站着干什么?”
大河也就是现在的黄河,那时候的黄河还没有变黄,河水清澈,水流湍急,特别是在白马渡这里,因为渭河注入的关系,黄河的水流突然增大,小舟在水里就好像落叶一样上下起伏,稍不留心便有船翻人亡的下场。所以,白马渡的艄公从来都是当地人。
苏任的船是最大最豪华的一只,其实也之比其他人的多了一个灰白色的船篷。正因为有了这个船篷,让飞溅起来的浪花没那么容易溅到人身上。船底已经开始漏水,苏任的脚几乎站在了船舷上和船老大仍然有说有笑:“老丈,您在这河里撑了多久的船了?”
“诶呦,那可有些年头了,记得老朽我第一次上船的时候应该还在娘胎里,呵呵呵……”
苏任也跟着呵呵呵的笑:“这么说老丈算得上撑船的好手了?”
老头一边撑船,脸上露出自豪和骄傲:“好手算不上,不过做老朽的船从来没有出过事情,无论这河里的浪多大多急,老朽都能平安将客人送到对岸,小郎君不是第一次坐船吧?您这伸手也很是了得,能在船上站在船舷上的可没有几个!”
苏任左右看看,黄十三和蛮牛还好,霍去病和几个贴身亲卫全都站在舱底,牢牢的抱住船板,生怕一个浪头过来将船打翻:“我其实也没做过几回船,只是前些年在会稽的时候,跟着一群赶海的下了一趟海。”
“那小郎君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海龙王可比河神厉害多了,不是谁去都行,我们村就有人跟着一个商队去了济州,听说是要走海路去南面,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老艄公也是一个健谈的人,一边说话手里的活计却丝毫没有放松。
苏任笑道:“那怪不了海龙王,只能怪自己,大海和大河都一样,只要您摸准了海龙王的脉,就能一切顺利,就还比您老已经摸准河神的脉一样。”
老艄公呵呵呵直笑,他才不会相信苏任的鬼话,虽然他没有去过海里,这么多年的水上生活还是知道河与海的区别。躲过一个浪头,溅起的水花钻进船舱,将里面躲的人淋了一个透心凉。
苏任轻盈的躲过那个大浪,继续道:“不知老丈有没有兴趣帮在下造一艘大船,能在海上跑的大船?”
老艄公愣了一下,回身看了看苏任:“造船的行当老朽也懂得一些,只是这海船老朽可没见过,只要小郎君有图样,老朽召集一些船工也就能造出来,就怕耽误了小郎君的事情。”
“耽误不了,这事不用急,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十年,材料和钱财不用老丈担心,只要老丈能造就成。”
“那这工钱……”
对于底层百姓的精明,苏任早已经领教过,老艄公的问题他有心里准备:“不知一般的工匠什么什么价钱?”
“一般的工匠便宜一些,小郎君要造海船就得大匠,这花费可就大了。”
“一月五十钱如何?”
老艄公手里的竹竿差点掉进水里,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小郎君不是说笑?”
苏任笑了笑:“老丈看我像说笑吗?我刚才都说了,只要能造钱财不是问题,就这么一艘要能在海上航行,如果下了海就沉船,我可是不付钱的!”
“小郎君放心,白马渡的人说话最算话,答应小郎君的事情自然不会食言,不知小郎君可有图样?”
苏任道:“过几日我派人给您送来,但是有一条,造船的事情一定要保密,实不相瞒在下是经商的,也想跑海路去南方,老丈可能不知道现如今南面的粮米运到北面就是一倍的价钱,我的大船一次至少也得装三五十万石,您老想想这一趟能挣多少钱?”
老艄公的眼睛都亮了,拍着胸脯再三保证,只要苏任有图样绝对没有问题。同时将自己的儿子推荐给了苏任,说他这个儿子是最懂水性的,只要在大海上历练两次,就能帮着苏任开船。苏任呵呵一笑,点头算是答应了。一场买卖就在过河的这一点时间敲定,上了岸苏任便让人拿出十两黄金作为定金,让老船工帮忙。十两金子到手,老船工恨不得匍匐在苏任脚边保证,派一个护卫回去将此事告诉刘高,刘高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让苏任都想不到的是,就这么几句闲聊的话,成就了他日后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五千兵马说多不多,紧紧凭借几条小船运送,耗费了整整三天时间,等苏任一上岸,一条坏消息将刚刚营造起来的好心情彻底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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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7章 于单的抉择
雁门关外三百里,伊稚邪的大军隔山差五就会派人来石羊山谷骚扰,将于单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人心一次次的驱散。从上个月开始,无论是于单的部族还是右贤王的部族都出现了逃亡事件,少的三五十户,多的有上百户,这些人的逃走,让于单和右贤王的实力一点一点的折损,再想对伊稚邪构成威胁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章君悦愁眉苦脸,吞吞吐吐的将自己调查上来的情况向于单和右贤王报告:“昨夜又有三十七户牧民逃走,并带走了自己的所有牲畜共计一千一百二十八头,另外还有七十二名兵卒今日点卯的时候不见了,应该也是逃走了,按照他们行军的路线,一部分人去了伊稚邪哪里,另外一部分人向南去了,想必是准备投靠汉人。”
右贤王一样肥胖,而且有更加肥胖的可能,如今坐在哪里犹如有座肉山,每行走一步都需要八个健壮的妇人抬着。于单有些厌恶这个自己的盟友,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就现在的形势,一旦离开右贤王的帮助,他于单的下场比他的父亲好不了多少。
等章君悦说完,于单叹了口气:“走了就走了吧!汉人已经派人来了,只要他们能接纳我们,这一次本王真的准备投降。”
章君悦立刻匍匐于地,痛苦流涕:“大王……,呜呜呜……”
右贤王吐出长长一口气,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立刻就有一个身材柔弱的西域女子过来帮着他将嘴角的口水擦拭干净。这个女人是右贤王去年从马邑买来的,据说是西域某个小国家的公主,后来她的国家灭亡了,她自然也就沦为奴隶,被人从遥远的西域贩卖到了草原。
冲着那个西域女子微微一笑,右贤王挥手,示意健妇抬着自己离开。右贤王不是笨蛋,他也知道于单内心不怎么喜欢他,所有尽量不回来于单的大帐,今日因为出现了逃亡事件,而且有很大一部分人逃亡去了汉地,这可是一个信号,说明已经有匈奴人不再看好匈奴,于单这才将右贤王请来。
“右贤王,你觉得本王的决策可有什么不妥?”不等健妇将右贤王抬起,于单首先发问。
右贤王摇摇头:“大王英明,小王没有任何意见,另外本王还听说大汉朝廷已经派苏任来雁门,这时候咱们投靠过去时机正好,既能保住大王的颜面,也能让苏任答应咱们的条件!”
于单呵呵一笑:“右贤王真的以为苏任会答应?”
“应该能吧?必定这个苏任和大王是朋友,而且在咱们起兵之初多亏苏任相助,要不然咱们也不会坚持一年之久,此次苏任若能继续相助,凭咱们的实力或许还有机会。”
于单瞪起眼睛,牙齿咬的嘎吱嘎吱响“右贤王还相信苏任?”
右贤王微微一笑,下巴上的肉开始抖动:“到了这个时候,咱们还有谁能够相信?伊稚邪吗?除了苏任整个天下好像也没有我们信奈的人,至少他没有直接将我们杀死!”
于单呼的站起身:“现如今这个样子全都是拜苏任所赐,而你却让本王继续相信苏任,当初正因为本让太过于相信他,才中了苏任的奸计,我匈奴的大好前途就葬送在这个苏任手中,本王对长生天发誓一定要……”
“大王,誓言可不能随便发!”不等于单的誓言说出来,右贤王立刻开口阻止:“据我们派往长安的人送来的消息,这一次大汉皇帝的胃口很大,别说咱们,就是伊稚邪也危险了,苏任就是东路大军的统帅,真个雁门的兵力已经增加到了两万,难道大王以为这么多人只是防守雁门?”
“难不成他们还会在草原上和我匈奴勇士作战?”
右贤王微微一笑:“有何不可?小王曾经记得苏任说过,战争不紧紧拼的是谁的军卒勇猛善战,拼的是整个国力,大王可以看看现在的大汉,再看看我们匈奴,您觉得这场战争最后的胜方会是谁?恐怕伊稚邪面对汉军的三面围堵,最好的方法就是远遁漠北!”
于单不说话了,右贤王继续道:“匈奴已经不是以前的匈奴,你我已经在和伊稚邪的对战中输了,如果再和汉人作对,那么整个天下就都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大王可要三思!”
看着右贤王被人抬出去,于单的心脏几乎要爆裂,随手抓起桌案上的一个青花瓷碗摔的粉碎。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件物品,当年为了这个青花瓷碗,于单花费了一匹绝世好马。对于青花瓷碗的喜爱甚至超过了他其他所有物品的总和,然而今天就这么随手摔的粉碎。
章君悦被飞溅的瓷碗划伤了脸颊,他没有动,也没有擦,依旧匍匐在地上。刚才右贤王的那些话他也听见,对于右贤王的论断,章君悦觉得有些道理。可是,他也了解自家大王,自从在洛阳被苏任勾起野心,又与伊稚邪争夺匈奴单于这么多年,现在忽然让他低下高贵的头颅,确实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于单的气还是没有削,看见地上的碎片他就有些后悔,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忽然问章君悦道:“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章君悦不敢出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于单笑了:“看来本王说对了!你都这样想,更不要说其他人,罢罢罢,传令让汉使明日过来,本王要和他亲自商谈!”
“诺!”章君悦连忙答应一声,逃也似的离开于单的大帐。
苏任还在船上的时候,从雁门传来的消息已经抵达了白马渡口。汉使将于单提出的条件写好,派人送往长安,在白马渡登船的时候被苏任的人拦了下来。在传令兵惊讶的眼光中,苏任打开了火漆封好的书信。看着看着苏任就笑了,他在笑于单,同时也在笑自己。
“这个于单,依旧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王位,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日后,这东西送到长安咱们陛下定然会烧毁,那位汉使不知道怎么想的?”
韩庆没看到书信的内容,听了苏任的话便猜出了其中的重要部分:“怎么?于单想要和他的族人一起居住,不想被我们拆散?”
苏任点点头:“正是,这上面说于单希望朝廷能在雁门和马邑之间给他和他的族人开辟一片地方,让他们休养生息,日后帮着大汉讨伐匈奴,而且提出每年需要帮助的物资,我算了算比当初咱们大汉给匈奴人进贡的东西少的不多。”
韩庆道:“这样的要求朝廷的确没办法接受,于单把握的时机很好,这个时候提出来,朝廷有两成的可能性会答应,必定在咱们征伐匈奴的时候能少一分抵抗也是好事,只是为何于单要选定雁门到马邑之间为落脚点,何不入关更加方便?”
“这你就不懂了,现在的马邑已经不是当初的马邑了,桑弘羊这个城主在回到长安之后便将马邑的情况对陛下做了向西的报告,现在的马邑已经成了塞外商贾的圣地,就连伊稚邪都不敢轻易攻打,于单留在塞外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趁机偷袭马邑,壮大自己的实力继续和伊稚邪争夺大汗之位,马邑就是他财富的聚集地!”
“那咱们是不是要往马邑增兵?”
苏任摇摇头:“还不是时候,就于单现在的力量还没有拿下马邑的信心,加上那个右贤王都未必!就马邑城中的那些护卫都够于单应对,他们可是当年和匈奴大汗在马邑战斗后侥幸活下来的老兵,有他们在谁也别想从马邑捞到甜头。”
韩庆微微一笑:“那此咱们对于单的要求如何作答》”
“还能怎么作答,坚持我们的原则和方案,只要于单敢在马邑城下扎营,那么此人就是咱们第一个需要征伐的对象。”
韩庆点点头:“我这就派人前往雁门,让刘健和雷被密切注意于单的动向,如果他有所图的话……。”
“那就打!往死里打!”
将大帐中的所有人全都赶出去,婢女都不剩一个,这段时间于单从不在身边留人,而且随身携带武器。他知道伊稚邪已经在暗地里悬赏他的人头,价格高的离谱,所以不由得于单不小心,就算是最信任的人也不敢保证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不会为了钱财将良心抛到脑后。
事情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每一天逃走的人越来越多,在这么下去不用伊稚邪发兵,他于单也都不能继续留在草原上。可恶的是汉人还没有消息传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躁,一旦让汉人觉得是自己求他们,那个汉使就会得寸进尺。
说起来于单并不排斥汉朝,甚至有些向往,但是他是匈奴的太子,就算再怎么向往也要以自己的血统和身份为重。整个匈奴无论是谁都能投靠汉朝,唯独他不能,他是天单于的子孙,身体里流着最高贵最骄傲的血。
于单计算过,从他们现在的驻扎地石羊山到大汉的首都长安一个来回,快马需要半个月时间,所以他还有时间好好想想他的计划,尽量将所有的情况都考虑进去,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为将来打下基础。一旦被汉人压倒,自己这辈子,不,包括他的子子孙孙全都会变成汉人的奴隶。无论如何都要将自己的族人集中在一起,这是于单最后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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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8章 雁门关墙
自从将翠香楼卖给了别人之后,老李就变的很闲。苏任手下的老人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洗喜欢待在院子里喝茶,老李自然也不例外。三子在前一次的马邑之战中混了一个军功,得朝廷赏赐给了十亩良田,三子没有回去便留在了晋阳。一个是前掌柜,一个是前下属,老李和三子很快就成了最好的忘年交。
这天中午,老李和往常一样,躺在院中的躺椅上假寐,手里端着精致的陶壶,摇头晃脑,看一眼就让人羡慕。三子一瘸一拐的从门外进来,虽然依旧还是那个瘸腿三子,可是在晋阳谁也不敢这么叫,见了面都得喊一声三爷,要不然就得倒大霉。
三子白了也胖了,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当初破破烂烂的乞丐装,换了精美的袍服,外面还罩了一件丝绸罩衣,右手里拄着从岭南买来的檀木拐棍,左手里和老李一样也端着一个精美的陶壶:“李掌柜您好悠闲呀!”
老李连眼睛都没睁便知道是谁,呵呵一笑:“店铺都转手了,老朽我现在就是个闲人,不悠闲干什么?可比不上你,听说你小子又买了十倾好地,清一水的水浇田,说说是怎么弄到手的?骗的还是坑的?”
三子呵呵一笑:“既没有骗也没有坑,我做的是公平买卖,人家愿意卖我有些闲钱就买了,将军可是说过绝对不能做亏心的买卖。”
“这话说的对,别看老朽我已经是快入土的人,你小子要是敢胡来,坏了将军的名声,老头子我拼死也得弄死你!”
三子哈哈大笑:“哪敢呀!我瘸腿三子虽然跟将军的时间不长,也知道将军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放心我心里有数。”
老李这才坐直身子,示意三子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听说没有,先生这几天就要来晋阳,听说要和北面的匈奴人开战了!”
三子点点头:“这么大的事情岂能没听说,一个从长安来的商贾说,就在冬日那天陛下进行了郊祭,顺便为此次征伐匈奴拜将,将军被拜为骠骑将军,统领东路大军,要从雁门关出兵,直捣匈奴人的老巢。”一拍自己的瘸腿,三子叹了口气:“哎!要不是我这条腿不得劲,一定去将军账下效力,多杀几个匈奴人也好。”
老李呵呵一笑:“正是,先生让我将翠香楼盘出去之后,老头子我整日里无所事事,你瞅瞅都快歇出病来了。”
三子上下打量老李两眼:“要不等将军到了晋阳召见你的时候,你说说咱俩一起去军前效力,别的不管说管个粮草军械应该没问题吧?”
老李点点头:“嗯!你说的对,见了先生一定得说说此事,没事干却拿着先生给的月俸这心里总不是滋味。”
两人说的挺好,却没有等来苏任的召见,因为苏任就没有在晋阳停留。汉使和于单的谈判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苏任必须尽快赶到雁门坐镇,所以苏任绕过晋阳直奔雁门,只给留在晋阳的老李去了一封信,让老李将事情交代一下尽快赶往雁门,而且声明有重要的事情办。
雁门关经过两年多的整修,真正的变成了一座雄关,站在雁山下,望着巍峨的险关就知道要想攻下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现任的雁门关守将雷被和副将刘健、李成三人都和苏任有些渊源。熟人好办事,苏任的到来让这三人心中激动,早早的就从关上跑下来迎接。
没有遮天蔽日的旌旗,没有前呼后拥的仪仗,三匹马三个人轻轻快快的跑过来。在抵达雁门郡之后,苏任便将所有亲军送到了军营,只带着黄十三和蛮牛两人来雁门关视察。这里将是他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大本营,一旦有事不但自己的小命难保,甚至会连累整个大汉,所以苏任得亲自来看看,看看自己生活战斗的地方。
寒暄了几句,跟着刘健等人一路向山上走,原本曲折的山路已经拓宽,变成了有很大弯道组成的盘山路。路很宽,足够两辆马车并排而行,这也是为了向雁门关运送物资做的准备。至于雁门关被攻破,敌人是不是会快速的冲到山下,这件事根本不用考虑。
一边走,雷被一边介绍雁门关现在的情况:“苏将军,这两年雁门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每日往来的商贾都有不少,按照您当初的规矩,所有出入关卡的人分为两部分,一边是我汉人商贾,一边是外族商贾,无论是汉人还是外族人,只要是进出都会严格盘查,特别是那些商贾非常仔细,就目前来看尚未有任何奸细混入。”
刘健连忙补充道:“还有,关内军师重地从不让外人进入,就算是熟人也不行,雷都尉已经下令,私自放人进来者杀!”
苏任点点头:“很好!雁门关乃是我们抵挡匈奴的最后一道屏障,万万不敢出差错。”
李成道:“军卒的训练也没有放松,每日都要操练,至少一个时辰,就现在留守雁门关的兵马不敢说一定能守住雁门关,只要匈奴人敢攻打,定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苏任一指左前方高高的粮库:“粮草和军械可都齐整?还有多少空余?从现在开始,要多修建几座粮仓和军械库,为了此次大战朝廷已经派人采购大量物资,很快就会运来,这些可都是我大汉百姓的血汗,不可浪费分毫。”
李成和刘健对望一眼,两人脸上露出兴奋。雷被施礼道:“诺,下官立刻去安排,就是不知需要多大地方?”
苏任一笑:“能腾出来多大地方就腾多大地方,冬季马上就要来临,这时候不会用兵,但是物资却会源源不断的送来,雁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乃是囤积粮草最妥当的地方,无论是即将到来的兵卒还是出战的军马,所有粮草器械全都放在这里。”
“如此,雁门关岂不是成了一个大草料场?”
苏任点点头:“不仅仅是草粮场,还有很多事情都在雁门关内做,多建草料库房是头一件,另外在外城准备些房舍备用,长安商会和朝廷都会派人来,记住一点,你们的任务是看护好粮草军械,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
三人立刻承诺。刘健扭捏了两下:“将军,此次出征不知我们三人可有机会?”
苏任一笑:“怎么,在雁门关呆腻了?”
“不敢,下官本以为来雁门就能征战沙场为国建功,没想到这两年打交道最多的确是商贾,这么下去下官这一身武艺可就废了。”
“哈哈哈……,咱们刘公子竟然想上战场,行,算你一个!”
刘健大喜,冲着李成一扬下巴。李成连忙道:“那属下呢?”
“你也跑不了!”苏任看了一眼雷被:“雷都尉就要辛苦些,雁门关的人不能全都走了,只要你替我守住雁门关不出差崔,本将军算你头功!”
雷被老成很多,立刻抱拳:“谢将军,下官定然紧守门户,不给匈奴任何可乘之机。”
雁门关的关墙高五丈,宽两丈,依山而建,耸立在两边的绝壁中间。这里本来是长城的一部分,后来秦始皇修建外长城,这才让雁门关到了长城以内。虽然雁门关修建在长城以内,却也是一处不可或缺的险要,外长城的作用只是示警,真正需要坚守的依旧是雁门关。
因为苏任的到来,雁门关的城墙上升起了苏任的帅旗,黑底红字以飞虎为背景,被风一吹呼啦啦的乱象。帅旗最高最大,顺着帅旗两边还有大大小小的将旗,以及数不清的都尉、校尉旗帜,几乎覆盖了整个关墙。站在管墙上,能看见关下来来往往的商贾,因为马邑的关系,商贾们从天南海北汇聚于此,各种肤色,各种口音,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脸上的笑容。
兵卒们一个个认真盘查,几乎将那些商贾们携带的货物一件件进行检验,从商贾们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脸色中能看出来,这应该是一种常态,不是雷被几人见苏任来了临时搞出来的动作。在一群商贾之中,苏任看见了几个穿着一身白衣的怪人。
“那些人也是商贾?是什么地方来的?”
刘健连忙趴在城墙上顺着苏任的手指看过去,笑道:“哦,他们不是商贾,是天理教的教众,这个天理教是最近一两年从匈奴那边兴盛起来的,发展的很快,听说已经有不少匈奴人都信奉了,天理教的大宗主被伊稚邪封为国师,没有大事都要问计于天理教宗主,但那个宗主很神秘,很少有人见过真人。”
“哦!他们进关干什么?”
刘健接着道:“这个天理教很奇怪只收匈奴人,咱们汉人就算想加入也不成,而且这些人不但经商还有自己的商队护卫,若遇见马贼也敢于拼命,比有些商队的护卫都要勇猛。”
苏任笑了:“可有携带什么魏晋或者不准带出关的东西?”
“这倒没有,总体来说这些人只是穿着怪异,其他的都还不错,在马邑已经建了好几个商铺,该缴的税钱从来没有缺少过。”
“那就好,关于马邑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能收回来的立刻收回来,相信很快马邑就不安全了!”苏任神神秘秘的故弄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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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9章 老友相见
于单没有想到汉使只用了五天就给他送来了大汉朝廷有关谈判的底线。.org雅文吧汉人果然还是坚持要将他的族人打散,分派到大汉的各个郡县。而且,此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要于单不同意投靠的事情也就不用再谈了,这是汉使的原话。
看着政令最后的落款,写的是骠骑将军,于单问汉使道:“敢问大使,这骠骑将军是何人,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骠骑将军乃是我们陛下最近刚刚拜的将军,统领雁门、代郡、以及渔阳一带所有军政事情,自然咱们的这些事情也都在骠骑将军的管理之下。”
“敢问骠骑将军可是苏任?”
汉使点点头:“不错,骠骑将军便是以前的荡寇将军苏将军。”
于单皱皱眉:“不知骠骑将军现在何处,大使可否引荐一二?如果咱们谈的妥当,本王也就成了骠骑将军的属下,理应拜访一二。”
汉使摇摇头:“此事恐怕不妥,大王投靠我们大汉乃是大事,骠骑将军虽然有否定的权利,最终还是得由陛下决定,所以就算大王见到了骠骑将军也未必从他那里得到好处,更何况苏将军可不比旁人,和他打交道要多留心才是。”
“多谢汉使提醒,本王一定多准备礼品。”
雁门关依旧热闹,大战的事情尚未传到这里,虽然有人能看出来些端倪,可是真的要打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一次大战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只是围攻匈奴单于的人马,这一次要是动手,就是两国之间的灭国大战,那该得多少兵马,得筹集多少粮草、民夫。但是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
于单来的时候也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雁门关竟然还是这般热闹。在于单的印象中,草原上他和伊稚邪打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没有来过的雁门关也应该是时常备战,以免出现什么超出预料的情况,闭关就是最好的选择,但为什么汉人竟然还能如此镇定?
于单甚至看见了匈奴商贾,他们和汉人商贾谈笑风生,感觉并没有被目前匈奴的战争影响,依旧做着自己的生意过着自己的日子,赚着自己的钱。除了这些匈奴商贾,于单还发现了不少匈奴兵卒,原本这些应该出现在战场上的军卒,现如今却成了商贾们的护卫和雇佣军。
“敢问大使,这些我族军卒是什么时候来的?”于单实在压不住气愤,面带怒色问汉使。
汉使微微一笑:“他们的来处没人知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当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可以说是他们自己自发组织起来的,大王看见对面那座房子没?那里就是他们平时集会的地方,当然也不是所有人能进雁门,只有得到雁门守将批准的人才能进入雁门。”
“你是说他们还有专门的地方?”
汉使点点头:“这是骠骑将军来了之后才成立的,以前他们只能待在城门口等待,大王不觉得现在挺好吗?”
于单冷笑两声,瞪了汉使一眼,看了看那个人头攒动的地方,抬脚就要走进去。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却被两个彪形大汉拦住,伸出一只手。于单正在气头上,等着两个大汉:“滚!”
其中一名大汉嘿嘿一笑,冲旁边另外一个笑道:“看看,又来一个不懂事的,你说这些匈奴人什么时候才知道什么叫规矩?”
另一个也呵呵笑道:“过了该过的手续就动了!”
“也是,那还等什么,动手呀!”
一句动手刚说完,一个碗口大的拳头就冲着于单的鼻子飞了过来。谁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于单更是没想到会挨打。一拳砸中,于单就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不等他反应过来,也不等于单身后的护卫赶到,于单已经被人打倒在地,鼻子、嘴巴、耳朵里都开是往外冒血。
于单的亲卫只有三人,武器在进入雁门的时候已经被收走。何况这两名大汉又高又大,外面的动静引起了屋子里面的注意,呼啦啦涌出来十几个,其中还有几个匈奴人。于单的护卫拼死从一群人中间将于单拉出来,四个人都被打的头破血流。
汉使至始至终一直在旁边站着,既没有推波助澜也没有上前劝阻,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从于单被打直到一大群人被围起来,汉使就这么站着。等到于单的护卫将于单抢出来之后,汉使才掏出自己的腰牌,在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壮汉面前晃了晃,挥挥手示意离开。
壮汉立刻蔫了下来,冲着汉使拱拱手,连忙带人钻进屋子。汉使打发了那群人,这才来到于单和他的护卫面前,看着几个几乎都快认不出来的人,扭头对身后的随从道:“去,找个医官过来,没看到大王受伤了吗?”这才转头对于单道:“大王放心,此事在下一定禀报骠骑将军,一定给大王一个交代。”
于单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眼睛里冒着杀人的怒火,咬牙切齿,指着那间屋子。汉使也回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此事还是交给骠骑将军处理吧?这里的人只认骠骑将军,其他人无论是谁他们都不会放在眼里。”
“哼!”于单冷哼一声,气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任一直都在他自己命名的雇佣军大本营中,对于于单被打和后面的事情他从二楼的窗户全都看在眼里。于单的反应不奇怪,因为这些留在雁门的匈奴雇佣军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原本于单的族人,现在却跑到汉人这里来寄人篱下,为了钱就愿意干任何事情,这已经不再是那些为了神而战斗的勇士了。
韩庆端起茶杯,看着街道上一瘸一拐的于单:“将军为何要让于单如此受辱?如果因为此事,于单不再愿意投靠,那就得出兵,虽说打起来不是难事,多少对我大军也有些损伤。”
苏任道:“如果于单因为此事就不会答应依附,就算他以后依附也会成为祸患,只有让一个人彻底丢弃自己的尊严才是真正的依附。”
韩庆一笑:“哎!将军这是要让草原狼变成草原羊呀!”
医官对于单的伤情做了检查,那些壮汉听苏任的指挥,手下都有准头打于单的时候只用了三分力,所以只是些皮R伤,不过包起来之后像个木乃伊,说话的时候有些含糊。
“现在可以去见苏将军了吧?”
汉使上下打量半天:“这时候不合适吧?大王现在这般样子,在下可知道大王和苏将军是朋友,就这么去的话……”
于单冷哼一声:“哼,有何不可?”
汉使呵呵一笑:“如果大王不觉得不合适,什么时候都行,要不现在走都成。”
于单还没有动身,苏任带着人就进来了。一副焦急的样子左顾右盼,盯着于单看了半天,好长时间没有认出来,上上下下看着于单:“这是我的于单兄弟?”
汉使连忙上前行礼:“将军,这位正是大王。”
苏任一把拉住于单的手,又看了半天,脸色印刻沉下来,等着汉使道:“这是怎么搞的?何人如此嚣张,敢在这地方打我兄弟,派人去找,找到之后全部打短腿!”
汉使咳嗽两声:“禀将军,刚才的事情是这样的,大王想要去佣兵所看看,但大王没有将军的准令,所以……”
“哦!哎呀,这样就难办了。”苏任皱了皱眉头,拉着于单的手道:“兄弟呀,如果是别的事情我一定替兄弟处理妥当,但是佣兵所有些不同,那里的人严格来说都不是我们汉人,兄弟应该也知道那里大部分人还是你们匈奴人,在当时成立佣兵所的时候,我和他们有承诺,只要不是他们故意挑起的事情,就不用汉律处置。”
苏任叹了口气:“严格来说,兄弟硬闯佣兵所的责任也在兄弟这边,所以不能算他们闹事,如此此事就有些不好办了。”
于单的胸口不断起伏,苏任在一旁不断的解释,于单真的如木乃伊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苏任一直说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于单算是听明白了,自己被打的事情也就这么样了,现在自己还没有依附过来,苏任这是给自己来的下马威。
“呵!”于单一笑:“算了,此事本王有错在先,被打也是本王的报应,此事不提了,还是说正事吧?”
“哦,对对对,说正事!”苏任连连点头:“兄弟请讲,您在草原和伊稚邪对战正激烈,却来到雁门,不知兄弟找我何事,如果能帮上定然全力相助,就和当年一样。”
于单测验看了苏任一眼:“也没什么大事,说起来此事本王早就知会过你们朝廷,但是你们朝廷提出的条件本王实在没办法答应,此次找将军希望将军能不能……”
“这……”苏任面露难色,一派大腿:“既然兄弟说道这里,作为兄弟也不好再推辞,不过此事已经经过朝廷和陛下首肯,若我再多说恐不能起作用。”见于单有些激动,苏任连忙道:“不过兄弟放心,既然咱们是兄弟,此事就这么定了,我立刻向陛下写奏折为兄弟说情,拼着这个什么将军不做也不能辜负兄弟的信任!”
于单的脸色苏任看不见,苏任的嘴脸于单看的清清楚楚,苦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将军了!”
第900章 愚蠢的兔子
悻悻而来,泱泱而归,甚至还带走了一身伤痕,这就是于单此次雁门行的结果。于单带着这身伤痕可以坦然和苏任说话,却不愿意带着它去见右贤王。因为和苏任相比,右贤王是他的臣子,当一个王子不在高贵被人打的遍体鳞伤时,绝对不想让自己的臣子看见。
只不过于单没有想到右贤王在他的王帐中足足等了他三天,据说这三天右贤王什么地方都没去,就坐在王帐中,吃饭、睡觉、出恭全都在帐篷里解决。所以于单进来的时候,闻到了一丝丝的不太和谐的味道。
两个人看对方第一眼的瞬间,全都愣了一下。于单没有想到右贤王会出现在自己的王帐中,右贤王没有想到进来了一个木乃伊。但是两个人都是贵族,贵族就有贵族处事的方式和尊严。
“大王去了汉人那里?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们?”右贤王先开口,作为臣子就要有臣子的自觉。
于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有仆人连忙捧上来温热的马奶,于单喝了两口:“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大王,咱们的族人越来越少,如果大王还拿不定主意,我就要带着我的族人另想办法了,留在这里的结果是什么,大王心里也清楚。”
于单冷笑一声:“你是准备投靠伊稚邪还是投奔汉人?”
右贤王长叹一口气:“无论投奔谁,只要有活路就行,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我们在挑选别人,而是人家再考验我们,想必大王此去雁门也应该经受过人家的考验吧?”
于单的脸色更不好了,看着右贤王的眼神都变得犀利起来。右贤王没有理会于单,示意他的手下可以走了。于单的拳头攥紧,胳膊上的肌肉将绷带撑的鼓胀起来,丝丝的鲜血从绷带下面伸出来,而于单丝毫没有觉察到。再一次看着右贤王肥胖的身体从自己的帐篷出去,于单抬手将几案上的所有东西扑到地上。
仆人们被吓到了,连忙匍匐于地,低着头谁都不敢看于单一眼。章君悦在大帐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他看见右贤王从于单的帐篷中出来,就连忙赶过来,没想到还没进去就被里面的动静吓到了,连忙收住自己的脚,站在帐篷外面静静的听着。
于单的帐篷是王帐,在军臣单于死后,伊稚邪和于单分别宣布自己才是草原上的单于,而对方都没有得到认可。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大草原上就有两个单于,自然也就会有两个王帐,然而于单的王帐远远没有伊稚邪的奢华。就这,里面的东西也不少。
一口气将几乎所有的东西推到或者摔坏,于单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有两个命不好的仆人被掉落的东西砸中,满脑袋都是鲜血,就这样爬着任凭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掉。
“滚出去!都给本王滚出去!”
仆人们长出一口气,麻利的如同兔子,只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于单身上的伤口全都崩开,渗出来的血水染红了绷带,连衣服上都有好大一块。章君悦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从门口开始默默的帮着于单收拾狼藉。于单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一肚子的委屈全都爆发出来,现在在他眼中,自己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子,而是一个傻子,被所有人欺骗的傻子。
于单越哭越伤心,声音也越来越大,捶胸顿足一脸苦色:“父汗,孩儿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
接下来三天,没人再进入过于单的王帐,就连他的部族首领也没有一个。每天只有章君悦给于单送来饭菜,然后又原封不动的带回去。右贤王没有在逼迫于单,甚至是伊稚邪的那些军兵也没有过来骚扰过他们,石羊山营地破天荒的度过了最平安的三天。
第四天一早,从王帐传来消息,无论是于单的人还是右贤王的人必须都遵照于单这个单于的命令,收拾行囊想雁门关移动。此命令一出,大家立刻明白时候终于到了。
站在山口,看着浩浩荡荡的对于在广袤的草原上行走汉使面带笑容:“大王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要不然这么多老弱和牲畜肯定没办法平安渡过这个冬天。”
“安置我们的事情你们的苏将军可否办妥?”
“苏将军一定办妥,雁门关与马邑之间的那一块大草场临时作为你们的营地,各个郡县派来的人也已经到位,只要大王的人一到,他们就会带着这些人奔赴他们的新家,大王放心,过冬的物资已经调拨停当,在下在这里发誓这个冬天决不让一个好百姓冻死饿死!”
“哼!但愿吧?本王是去长安还是留在雁门?”
“大王一开始先留在雁门,必定这些百姓就目前还听大王的话,等百姓们安顿妥当,大王再去长安不迟,陛下已经下旨封大王为归命县候,右贤王为河阳候,在长安城中已经为两位建好了府邸,从此以后二位就是我大汉的侯爵了。”
于单并没有感到高兴,相反他的心里最不是滋味。如果不是自己交友不慎,他们匈奴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说不定这时候自己的父亲还是单于,而自己依旧是匈奴太子,只需要多活几年就能继承单于的位置,可惜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留在石羊山于单身边的人还有不少,从石羊山到马邑还有两百多里路,这段路程上如何避免伊稚邪的骚扰成了于单最险要考虑的事情。山下的队伍里可都是他的族人,既然这些人一定要跟着他于单,那自己就有保护这些人的责任。
两腿一夹马腹,战马人立而起,猛然向前一窜,沿着山路冲了下去:“回去告诉苏任,如果这一次他再骗我,本王就算死也要让苏任付出代价!”
寒冷的北风不断从北面吹过来,今天早上的霜更大了,这是冬天来临的征召,按照往年的意思,用不了几日长城两边就要下雪,也就是一年中最冷的年份。苏任穿着厚厚的皮衣,坐在火盆跟前烤火。熊熊燃烧的火焰竟然没有一丝温度,却把苏任烤的昏昏欲睡。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苏任问韩庆:“那些牧民的安置不会有问题吧?此次是于单和右贤王的所有百姓与牲畜,据说有数万之众,主要是粮草,如果不够立刻派人去江苏城找孟方天,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些匈奴人出现死亡,此次可是匈奴人第一次这么大规模的投奔大汉,必须开个好头。”
韩庆点点头。苏任又对雷被道:“最早明日第一批匈奴人就会来到,你当多派兵卒看守,既不能让他们闹事,也不能让咱们汉人冲进去,这里是边郡我们汉人和匈奴人的仇恨最深,不可大意。”
雷被也点点头:“将军放心,末将明白!”
“临时安置点的卫生一定要注意,虽说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不会有什么瘟疫之类的爆发,但这些人要在这里住过整个冬天,开春之后我们的大军就要出关作战,一旦有疫情死的可不仅仅只是匈奴人,李成明日就带着医官过去,凡是进入营地的人全都严格检查。”
“诺!”
“还有你,也不能闲着!”苏任看了刘健一眼:“于单和右贤王只要一到,他们所有的防卫有你全权负责,这两人身边除了服侍他们的下人之外,一兵一卒都不得留,此事也没有商量的余地,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诺!”
打发了三个人,苏任再次悠闲下来。端着茶来到院子里,正好霍去病从外面回来。苏任招招手,霍去病笑呵呵的跑过来。见霍去病一身劲装,满头大汗,身后背着弓,腰里配着剑,两只手放在身后躲躲藏藏。
苏任看了霍去病一眼:“什么东西?拿出来。”
霍去病这才将背后的东西拿出来:“看老师辛苦,刚出去打了两只兔子,正准备去厨房炖了给老师下酒呢。”
“哦?不错,很肥呀!除了兔子还有什么?”
“没了,就两只兔子,我要护卫老师的安全,岂能擅离,就在关外的山上转了两圈,还别说这里的野兽都是笨蛋,看见我也不躲不藏,就等着我射他们。”
“呵呵,不错,还能总结出些道理,这里的野兽的确不聪明,不过不聪明的人发起狠来可是最害怕的,别小看这些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这小东西会咬人?”霍去病提起兔子放在眼睛下面仔细看:“老师放心,现在绝对不会咬人,吃进肚子里就更不会咬人了。”
师徒两人说的是兔子,心里想的可不仅仅是兔子。匈奴人现在就是草原上的兔子,北面的狼群已经将他们赶的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只能暂时栖身于狐狸身后,但是匈奴人忘了这头狐狸后面趴着一只大老虎,所以才能让饿狼望而却步,老虎不但要吃了兔子连饿狼都不愿意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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