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我为鱼肉
readx;司马相如和崔成儒(崔久明的父亲)为苏任选择的住所离灞城门很近,基本就在长安城的东南角。出灞城门便是灞河,闲暇时去灞河边走走也是很好的一种享受。苏任的家在东新街,住在这里的全都是各地来的商贾,无论是谈生意还是打探消息都方便的多。
崔成儒是第一次见,老头很精神。和崔久明的虚胖不同,老头比较瘦,说话和气,满面笑容,即便是见了仇人,那张脸上都看不见怒容。自从苏任从羌地弄来数千匹良马,崔成儒便来到长安,一直为此事奔波。年近五旬,出门在外,风餐露宿的倒也看不出遭了多少罪。
苏任对崔成儒持子侄之礼,崔成儒连忙将苏任扶住:“苏先生乃是商会的总领,我等乃是下属,岂可受先生如此大礼?”
苏任笑笑:“我与久明以兄弟相称,久明的父亲便是我的叔伯,小子多亏崔伯父帮衬,要不然蜀中商会谁知道是个什么样子,此礼受的。”
几人劝说,崔成儒只得受了一礼,拉着苏任的手:“我儿这十几年碌碌无为,老朽差点以为我崔家就要败在其手中,谁成想苏先生横空出世,偏偏看中那蠢笨的东西,不断提携,有先生照顾,老朽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崔伯父健健康康,要活百岁,看着我和久明一起壮大商会,到那时儿孙满堂一起为崔伯父庆贺百岁寿诞!”
“呵呵呵!老朽努力!”
说了些客气话,便要谈正事。东新街的房子有个特点,那就是大。商户们喜欢将仓库和钱库全放在自己身边,所以这里的房舍都是高墙深宅。苏任的几十名护卫接手了院子的护卫,原本崔家和雇来的家丁护院,纷纷被打法到前院,做一些繁杂的工作。
议事堂是原本的主人留下的,连名字都没改。也不知道当初的主人是不是山匪出身,将这里面搞的和山寨聚义分赃厅一样。最上面的虎皮交椅,应该是蜀郡的高档货,做工精细,很符合人体力学设计。左右两边一排排的椅子中间都放着小几。茶水早就准备好,黄十三和石宝掩上房门,主要议题便开始。
崔成儒第一个站起来:“苏先生,马匹的事情已经妥当,日后自有朝廷官员与商会洽谈,价格倒也公道,每匹一千二百钱,朝廷这次的口气很大,我们有多少他们要多少,至于耕牛更是多多益善,价钱为六百钱。”
苏任点点头:“崔伯父辛苦!”
崔成儒微微一笑:“另外从几个相熟的官员口中得知,董先生被押在廷尉所其间,太皇太后并没有如何,倒也没受什么罪,三月前文太守被送到长安,一并关押在廷尉所,具体情况我正在打听。”
司马相如跟着站起来:“自从来到长安,我也拜访过几个相熟的好友,从他们口中得知,董先生和文太守好像没有什么关联,董先生因太皇太后生气而被下狱,文太守另有原因,只不过怎么问他们都闭口不提。”
“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这就和医病一样,对症才能下药,若是弄错了不但救不出先生们,还会连累他们!”苏任想了想,再次问道:“陛下现在何处?”
司马相如和崔成儒对望一眼。崔成儒道:“先生,司马先生和我说过,您想通过陛下解救二位先生,可据老朽所知,陛下现如今也是自身难保,整日就在上林苑中打猎嬉戏,全然没有与太皇太后抗衡的意思,何况上林苑我等也无法进入,根本见不到陛下本人。”
“这些都不是事,只要想去就有办法,就看陛下是不是有心而已!”苏任一笑:“行了,这些事情先不说,继续派人加大打探各方情况,哪怕是最细微的消息也不能放过!”
“喏!”司马相如和崔成儒连忙答应。
苏任挥挥手示意二人坐下:“司马兄,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能拜访的人可都拜访到了?”
司马相如道:“能联系上的人全都联系了,能拜访的也都拜访了,只是这些人似乎很有顾虑,稍微提及二位先生,立刻避而不谈,有甚者直接被撵出来。”
“正常,谁也不愿意惹祸上身,我给你的几个人你可都拜访了?”
“田蚡见过,大行令王恢避而不见,倒是御史大夫庄青翟请我赴过一次宴会,引荐了几个官员。”
“哦?这是个新情况!”苏任想了想:“明日司马兄便联络庄青翟,再次拜访,这一次稍微试探一下。”
“好!”
苏任和司马相如说完,又对崔成儒道:“崔伯父可有能帮得上忙的官员,若有还望不吝赐教。”
“先生说哪里话,你我一体,有什么不出力的道理!”崔成儒连忙道:“这一年多倒是认识了几个官员,大司农府倒也进得去,盐市令、司农史也认识几个,原来田蚡做太尉的时候和他们有过交道,自从田蚡被罢官,就没有去过。”
人老成精,这是苏任对崔成儒的第一句评价。拍着胸脯保证和苏任一体,要下死力气。也说出了那么多官员来,有用的却一个没有。
苏任点点头:“多谢伯父,还望伯父多多帮忙,这一次就是为了救人,只要能帮忙多少钱都没问题!”
崔成儒拱手答应。
商量来商量去,竟然还是毫无头绪。说白了苏任等人就是一群商贾,处在四民之末。认识的人也以商贾居多,朝廷大员们宁愿和老农坐在田埂上,博一个亲民的形象,也不愿意和奸诈的商贾们同流合污。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把希望寄托在田蚡身上。
田蚡虽贵为国舅,出身并不好。这家伙贪财,用金钱最能打动他。第二天一早,苏任便来到田蚡府上。田蚡已经被罢官,府门前自然冷清不少,除了那些同流合污的家伙,没人愿意离田蚡近一点。
黄十三上前叫门,两个门子立刻过来阻拦。黄十三谨记苏任的话,使劲的忍着怒气,那双眼睛已经将这两个门子不知道杀了几回。
苏任呵呵一笑,抬脚上了台阶,顺手从黄十三怀中摸出钱袋子,恭敬的递给门子:“有劳二位通报一声,就说蜀郡苏任求见,至于国舅见不见,在下不会纠缠!”
门子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钱袋子,上下打量苏任几眼:“是个识相的,行,我就跑回腿,你们在下面等着。”
“有劳有劳!”苏任陪着笑脸,拉着怒气冲冲的黄十三回来。
司马相如摇摇头,叹息道:“看来你的钱要打水漂了,田蚡不会见你的!”
“为何?”
司马相如道:“先生进城的时候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太皇太后,以田蚡的精明,这个时候不会惹祸上身!虽然田蚡爱钱,却更爱命!”
“凡是总有个例外,没人知道田蚡是怎么想的,暂且候着吧!”
门子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冲着苏任笑笑:“我家主人有要事处理,你们回去吧!”
司马相如望了苏任一眼,一副怎么样的表情。苏任毫不气馁,仍然面带微笑,对门子拱拱手:“多谢小哥,我们这就走!烦劳小哥告诉国舅,我会天天来!”
门子冷笑道:“天天来又能如何?我家主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上了马车,苏任反而笑起来,看了看司马相如,问道:“这条最后的路也走不通,司马兄还有什么门路?”
司马相如摇摇头:“我在长安也就住了一年,不过是个侍诏,连朝堂的大议事都进不去,田蚡还是先生在蜀中时的旧识,说起来实在汗颜。”
苏任道:“汗颜干什么?等将来这些人会求到你门上的,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司马相如笑笑:“但愿吧!”
出了子午路拐上朱雀大街,这条街是长安城的南大街,一直通往城外。也是除了东西二市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人来人往,马车走的很慢。忽然一阵喧哗,让整条街沸腾起来,一大队穿着公人服色的人,从街道两边围拢过来,顷刻间将苏任的马车包围其中。
为首一个络腮胡子大声吼道:“前面可是蜀郡商贾苏任的马车?”
黄十三大怒,从车上拖出自己的大斧就要冲过去。苏任连忙伸出脑袋,将黄十三叫住:“几位,我就是苏任,不知……”
“拿下!”公人一拥而上,不由分说便将苏任往车下拖。黄十三奋力反抗,几个公人被打倒在地,冲着驾车的驭手吼道:“你们先在,我断后!”
苏任叫住驭手,大声道:“别伤人,我跟你们走!”
“先生!”黄十三和司马相如大惊。很明显这伙公人是奉了谁的命令前来,苏任此去必将凶多吉少。
苏任转过身对司马相如笑笑:“记住我刚才的,没有我的吩咐,不可有任何行动!”
司马相如点点头。
不等司马相如再说,苏任又道:“让他们不要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眼睁睁看着苏任被公人带走,司马相如愣在当场。黄十三撒脚如飞就往回跑,他要去叫人,就算是劫狱也要把苏任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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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堂审
readx;苏府上下混乱一片,以霍金和石宝为首的护卫们,一个个刀剑出鞘,就要往外走。(.vodtw.)冷峻大喝一声:“都回来!就凭你们几个还想从廷尉所救人?”
“救不出来也和大哥死一块!”霍金高声呼喊,引得众护卫纷纷响应。
冷峻一巴掌打在霍金脸上:“胡说什么?你大哥不是说了,他没事,很快就回来?”
“那是大哥故意的,廷尉所是什么地方,能有几个活着从里面出来的?”霍金揉着脸,瞪着眼睛:“你不去我去!”
“站住!”董倩从屋里出来,扫视院子一眼:“听你们先生的,都回去,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入,敢有违令者,斩!”
虽然并不是苏府的人,大家却早就将其当女主人看。这个时候董倩的话,比冷峻更有分量。霍金低着头嘟囔着嘴,带着石宝和黄十三怏怏的散了。
董倩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冷月连忙扶住。缓了缓心神,董倩道:“司马先生,苏任走的时候给你交代了什么?”
司马相如连忙施礼道:“先生交代,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让咱们什么都别做,就等着消息,他会很快回来!”
董倩点点头:“好吧,那就按照苏任的话做,我们要对他有信心!”
众人变的沉默,一个个低着头想着心思。
崔成儒思考半天,忽然问道:“司马先生,你说带走苏先生的是一群公人,那些公人穿的什么衣服,可曾记得?”
司马相如回忆了一阵,猛然间反应过来:“对了,那些公人不是廷尉所的,从他们的服色上看,更像是京兆尹的手下。”
“这就对了!”崔成儒点点头,长出一口气:“馆陶公主再无法无天也不可能指挥的动京兆尹,据我所知京兆尹只听命于陛下,就算是太皇太后也得通过陛下,才能调动京兆尹,有虎符也不行!”
“京兆尹如此厉害?”
崔成儒笑笑:“还记得当年吕后吗?自那件事之后,长安城便被分成了五个势力,南军负责宫墙以内,北军负责防守长安以北,左冯翊防守长安以东,右扶风防守长安以西,京兆尹就是驻守宫墙之外到城墙以内,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避免被人大权独揽。”
“南军掌握在光禄勋手,北军由太尉控制,左冯翊和右扶风都有各自的都尉,相互间互不统属,分属不同的官衙,京兆尹位置最为特殊,所以由陛下直接掌控,太皇太后至今尚未对陛下动手,恐怕也是担心这股力量。”
“这么说,苏任还有救?”冷峻的眼神立刻明亮起来。
崔成儒微微摇头:“这也是我的一种猜测,现如今京兆尹的兵马被御史大夫庄青翟掌控,此人可是太皇太后极力拉拢之人。”
“庄青翟?我这就去找他!”司马相如听到这个名字,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
崔成儒又摇摇头:“不行,现如今我们还不知道庄青翟为何抓捕先生,冒冒失失去找说不定会连累先生,我认为还是等他们来找我们比较好,必定先生已经在长安有了名气,庄青翟也不敢私自行事。”
冷峻来回踱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就这样等着?”
董倩默默起身,在冷月的搀扶下站起来:“还是那句话,按照苏任说的办,在没有任何消息之前,所有人不得私自出府!”
早上还住在宽敞明亮的豪华房间里,午也坐的是优雅的马车,一转眼却进了黑洞洞的牢房。这里真的很黑,连个窗户都没有,一根朦朦胧胧的火把给人照亮。进来的时候,苏任看的很清楚,这不是廷尉所,而是京兆尹的牢房。或许以为苏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连镣铐都省了。
牢房很臭,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不但呛鼻子还辣眼睛。苏任住的牢房不大,一大团黑乎乎的草早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打湿,正在墙角发霉发臭。右边有个木桶,应该是上厕所用的。趴在粗壮的木阑珊缝隙往外看,除了一间间的牢房之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冤枉!放我出去……”一阵阵的惨叫声,几个狱卒手扶剑鞘走进来。猪食一样的东西从栏杆缝隙递进来,苏任连忙道:“这位大哥,可否告诉我,谁让你们把我抓进来的?”
狱卒笑了笑,对身后的人道:“这家伙是个棒槌!”
苏任的前世就出生在秦川,对于这些话听得懂:“棒槌就棒槌,总的给我一个理由吧?”
狱卒笑的更大声:“理由?打听打听,京兆尹只奉命行事,从来不要理由!”
扔下苏任,继续给别的牢房分发猪食。苏任挠挠头,这是他第二次进牢房,还都是莫名其妙,也不知会不会和上次一样有贵人相助。
“苏任!谁是苏任,蜀郡来的苏任!”有人高喊。
苏任连忙伸出手:“我在这里,我是苏任!”
牢门被人打开,正是抓他的那个大胡子。看了苏任几眼,一挥手,从他身后出来两个公人,架起苏任就往外走。在牢房待的时间不长,出了门还是感觉阳光很刺眼。想要用手遮挡,可惜被人拉着。过了三进院子,京兆尹的大堂就在眼前。
此地就是后世人说的大堂,也是官员审问犯人的地方。汉代还没有堂威和水火棍,但要真的行刑却比后世残酷的多。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主位,旁边有名年官员。老者不认识,年人却有些印象,是去成都宣旨的谒者汲黯。
不等苏任说话,主位上的老者笑道:“苏任乃是有爵位之人,还不给五大夫一张坐垫?”
有人扔过来一个坐垫,苏任盘起腿坐在上面:“有茶吗?我口渴!”
老者呵呵一笑:“到底是蜀郡富商,喝茶的习惯应该是由你而来吧?”
苏任道:“喝茶很好,去油腻,护心肝,还可明目,比酒好多了,酒喝多了伤肝,肝不好真的会死人!”
“你还真的懂医。”
“谈不上懂,皮毛而已。”
老者一挥手,有人给苏任端上一杯茶,苏任喝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这根本不是清茶,而是加了各种调料和香料的茶汤。这才明白,为何长安人不喜欢茶而喜欢酒,在长安的街道上也没有一家茶馆,连卖大碗茶的都没有一个。就这茶,喂猪都不吃。
老者道:“如何?是不是比你们蜀郡的茶汤好喝?”
苏任摇摇头:“天壤之别,蜀郡的茶乃是天,这里的茶连地都不如!”
“哈哈哈……”老者大笑:“苏先生不但懂医,懂茶,所献的制盐之法也让我钦佩不已!这一次,苏先生竟然能顷刻间毁坏横门和东渭桥,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那是天罚!乃是上天看不惯馆陶公主府的那些恶奴,所降下的惩罚,和我有什么关系?”
“哦!真的吗?”老者笑笑:“据我所知,这样的天罚一共有三次,第一次温水老君观,第二次僰地铜矿,第三次便是横门,这三次有两次都是苏先生在场,唯一一次苏先生不在场,也有苏先生的手下在场,这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的确有些巧合,或许我是上天认为的好人吧?”
老者大笑:“好人,苏先生的确是好人!搅乱夜郎、让羌人互相残杀,成都叛军更是苏先生带人剿灭,又有数千盗匪被苏先生的人杀的片甲不留,这样的人的确是好人?”
苏任望着主位上的老者,半天道:“敢为先生是谁?对我的事情如此熟悉!”
老者面带微笑:“这个时候苏先生才想起问老夫是谁,是不是有些迟了?”
“这位是御史大夫庄青翟庄先生,奉太皇太后之命,主审你挟持堂邑候公子,并砍上他一案,对于此事你有何说的?”一直没有说话的汲黯这时候出言。
“庄先生,幸会!”苏任没有理会汲黯,对庄青翟行礼:“先生不是问天罚一事,若是我告诉先生,先生能否放了我?”
庄青翟摇摇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汲黯:“不能,此事我也只是问问,你要不要说都无关紧要,正如京兆尹汲黯所言,这次堂审审的是堂邑候公子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你应该没话说了吧?”
苏任笑道:“话自然是有,若我说我能治好太皇太后的眼疾,不知庄先生能否放了我?”
庄青翟和汲黯都是一愣,两人不约而同的问道:“当真?”
苏任大笑:“哎!天下共有两人,一人为名,一人为利,二位先生恰恰合适,我知道,此事你们两人也做不了主,不如去问问太皇太后再说,既然你们对我如此了解,想必也知道当年我在老君观给人用针线缝合伤口的事情,至于成不成我愿意赌一把,就不知道二位先生愿不愿意一起赌?”
庄青翟和汲黯面色阴沉,愣愣的坐了半天,竟然一声没吭。苏任习惯性的端起茶碗,正要喝,却发现不是他喜欢的清茶,便对旁边的人道:“这东西我不习惯,去给我换杯清水来!”手机请访问:m.feisuzw
第314章 做个医官难
readx;太皇太后窦漪房激动地手都在抖,险些从座位上摔下来,吓的宫女和宫人连忙伏跪于地。长乐宫是太皇太后的寝宫,一般情况下没有大事,窦氏绝不会在这里召见外臣,今日算是第一次破例。
“你说的是真的?”太皇太后窦氏,伸手去摸眼前的东西,小几上的瓶瓶罐罐被打拨拉了一地。
庄青翟跪在地上:“是他自己说的,微臣不敢擅自做主,请太皇太后决断!”
“依你看,他有几成把握?”窦氏不给庄青翟推卸责任的机会。
“微臣不知!不过根据微臣了解,当年苏任在温水老君观的时候,用过一种特殊的方法救活过一个被人砍破肚皮的人,现如今温水百姓都将苏任奉为神明。”
“他用何法救活那人?”
“苏任用针线将那人的伤口缝了起来,那人竟然就这么好了!”
“用针线?”
“是,用针线!据他所言,这叫伤口缝合,如遇伤口太大,用此法可以止血,血只要止住,再配合什么消炎之类的做法,有九成把握将人治好!”
“哀家十几年前便患有眼疾,目力越来越差,前次病了一场,便再也看不见了,本以为这辈子就是一个瞎眼的老太太,谁料想竟然还有机会!”窦氏微微一笑:“如今这样活着真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太皇太后慎言,太皇天后洪福齐天,必然长命百岁!”
窦氏呵呵笑道:“长命百岁,天下间真有几人能活到一百岁?也罢,就让他看看,若真能医治好哀家的病,饶他一命又有何妨!”
“母亲,那苏任妖言惑众,就是个骗子,您可千万不要上当!”刘嫖连忙阻止:“此人蛊惑人心,又以医病之名靠近母亲,必是别有用心!”
窦氏用空洞的眼神看了一眼刘嫖,刘嫖连忙低下脑袋:“你的那点小心思我岂能不知?你放心,须儿也是我的外孙,这口气不能不出,我只答应留他小命,却没说不砍了他的手脚。”
“谢母亲!”刘嫖的脸上立刻泛起红光,跪伏于地。
庄青翟假装没有听见,施礼后便出了皇宫。
苏任没有再被关进牢房,庄青翟和汲黯专门安排了一间屋子让其居住,除了不能随意出门之外,有两个仆人专司服侍,日子过得倒也不错。美美的睡了一觉,一睁眼就发现小几上放的饭食。长安属于北方,关中人喜面食,一大碗菜汤,一块锅盔就是苏任的早饭。
吃起来还不错,就是没肉让苏任有些郁闷。吃饱喝足抹了一把嘴:“你家先生呢?今天还要过堂吗?”
服侍苏任的是两个不大的少年,年纪大约十四五。到底是京兆尹府,很懂规矩。对于苏任的问话,两人只是笑笑:“先生出去了,其他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回来了你去叫他,京兆尹就算了,御史大夫回来一定要叫来,就说我有要事!”
“喏,先生放心,我们记下了!”
收拾了一下,两个仆役出门而去,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剩下苏任一人。再次翻身睡倒,呆呆的望着屋顶,实在有些无聊,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视。翘起二郎腿随意哼唱些流行歌曲,苏任想用这种方法打法这无聊的时光,可越是这样就越觉得无聊。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任看都没看:“能给我找几卷书吗?在这里太无聊了!”
“哦!难得的清闲,苏先生竟然觉得无聊,真是枉费老夫一片心意!”庄青翟站在门口,光线从外往里,他的脸面黑乎乎的看不清表情。
苏任一咕噜爬起来,笑道:“放我归家才是你的一片心意,你在这地方住三天试试?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庄青翟进了门,脸上带着笑容,跪坐在小几之后,自有下人奉上水。看着庄青翟的表情,苏任道:“看样子有好事呀?说说吧?是不是太皇太后答应让我替她诊病了?”
庄青翟看了苏任一眼:“的确是!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替太皇太后诊病好了也仅仅是保住你的一条小命,若是弄不好,后果如何你可要想清楚了,老夫要是你就绝不会应承此事!别以为太医们都是笨蛋,太皇太后的痼疾在什么地方,那些人自然清清楚楚,为何眼睁睁的看着太皇太后一天天看不见,他们却不出手,你应该知道这里面的危险!”
“不就是怕死吗?我现在不去就是死,去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就算弄坏了,拉一个太皇太后陪葬,也值了!”
“你!”
苏任笑道:“对了,还有你这个保荐人御史大夫,从现在开始咱们可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说吧,什么时候进宫?”
“你还想进宫?”庄青翟冷笑,冲着门外道:“把东西拿进来!”
两个壮汉抬着一大堆竹简进了门,稳稳当当的将竹简放在地上。庄青翟道:“这时太皇太后的医案,你先看看,若还有把握再进宫不迟。”
苏任拿起一卷,上面的字全都认识,放在一起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汉代的医案虽然没有后世医院里的鬼画符,但是很多叫法、名称都不一样。比如一个发烧,那些太医们会从天地五行说起,然后给出一个邪气侵入的解释,或许宫里找的是跳大绳的治病也未可知。
庄青翟起身要走,苏任连忙拦住:“这东西我看不懂,能找个人来解释吗?”
庄青翟一愣:“看不懂医案的医官,我还真没见过,这一次老夫要被你害死了!”说完,也不理会苏任,出门而去。
接下来的三天,苏任就是翻看那些医案。从刚开始的看不懂,到慢慢的找到些门道,苏任翻来覆去的看,看的脑袋都大了。医案看起来很多,若是用纸张写的话,或许就薄薄的一点。从医案上看,太皇太后窦氏应该患有风湿、肝病,还有些许的胃肠道疾病,而表现最突出的就是眼疾,苏任将其定性为白内障。
这种病是老年人的常见病,发病原因很多,营养不良、中毒什么的都有可能。窦氏终年生活在宫中,伴随了两任皇帝,年轻的时候经过吕后时期。尔虞我诈的宫墙内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然而窦氏出身寒门对这些蝇营狗苟肯定不太了解,被人算计那是自然。
虽然知道窦太后得的是白内障,还是没办法治。这种病在后世也是除了手术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几千年的汉朝,谁敢在太皇太后的眼睛上动刀子?即便有傻大胆,也没有人造晶体!
苏任扔了手里的竹简,躺在榻上。和他当初猜测的一样,既然不能根治那就想办法缓解,清心明目的药一定要吃。如何让窦氏见到疗效就是苏任要面对的大问题。
庄青翟又来了,这几日他都会在这个时间点来看看苏任。见苏任躺在榻上发呆,医案扔了一地,庄青翟示意下人将医案整理一下:“可有进展?”
苏任猛然间坐起:“有人敢在太皇太后眼睛上开刀吗?”
“啊!你疯了!”庄青翟被吓了一跳:“眼睛乃是至关重要的所在,别说太皇太后,就是庶民也不会让人动!开刀,难不成你想让太皇太后真的变瞎?不行,绝对不行!”
“我问的是有没有人敢?没问行不行!”
庄青翟大有深意的望着苏任:“你不会是想在这上面做文章吧?没人敢动手,就不能说明你的医术不行,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都看得出来,太皇太后岂是那么好骗的?”
“谁要骗人了?”苏任大怒:“我已经找到了太皇太后的病因,这才问你有没有人,太皇太后的眼疾只是因为被一层白色的膜遮挡,只要去掉那层膜便可重见光明!”
“白色的膜遮挡?谁竟然如此大胆敢谋害太后?”
“不是谁!”苏任示意庄青翟坐下:“人上了年纪都有这种现象,太皇太后只不过严重了一点,无论什么东西用几十年都会出问题,眼睛也不例外,多年淤积下来的死皮或者别的杂质混合一起,变成白膜不足为奇吧?”
庄青翟静静的听,似乎觉得苏任说的有些道理。自己上了年纪之后,目力也是越来越差,若真如苏任所言,自己也有可能变成瞎子:“你是说人人都会变成瞎子?”
“那倒不会,有人眼睛里的杂质多,好比太皇太后,有人就少一点,许丞相比太黄太后还年长几岁,却没有变成瞎子,这就是例证。”
“这么说还真的得将那层白膜揭去才行?”庄青翟陷入两难:“可谁敢在太皇太后眼睛上动刀?稍有闪失就是灭家夷族之罪,你我也跑不了!”
“那就只有我来了?”苏任给自己倒了杯水,盘腿坐下,靠在墙上,望着庄青翟一口口的慢慢喝。
“可有把握?”
苏任摇摇头:“尽力吧!只要太皇太后下了决心,我就动手,您现在可以去告诉太皇太后了,我就在这里等结果,别忘了你的承诺!”
第315章 真正的目的
readx;长乐宫也在城南。苏任坐着车,被十几个换了便衣的公人团团包围。马车很普通,没有徽记也没有旗子,就和平常人家的马车一样。车外闹哄哄的,应该是到了某一处大街上,苏任想要探头出去看看,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车帘的漏洞。
汲黯坐在苏任对面,右手放在剑柄上:“这里是西新街,离你家东新街不是很远,前面拐个弯,往北是进宫,往东便是东新街。”
“哎!”苏任叹了口气:“来一趟长安连长安的风景都没有看过,若是这一次被杀了,可就真划不来了。”
汲黯微微一笑:“这倒也是,任何触怒太皇太后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苏任点点头:“有句话叫做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不假,皇家没有一个好人,他们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不知京兆尹有没有这感觉?几个月前我们在成都见面的时候,您还是谒者,没想到短短三个月已经是京兆尹了,先生这官升的好快呀!”
“对了,三月前京兆尹亲赴成都带走我的老师文党,据我所知,我老师的罪名与董先生不一样,根本就不是一个案子,京兆尹是否能如实相告,我老师罢官被抓到底是什么原因?”
汲黯望着苏任,翻了翻眼皮:“董仲舒挑唆陛下尊崇儒术,要废了祖宗成法,太皇太后亲自下旨将这群儒生抓起来,也因为董仲舒乃是大儒也没有直接参与其中,所以只关在廷尉所,现如今已经三月有余,倒也没受什么罪,不像赵绾、王藏之辈,恐怕已经死了好几回了,要救董仲舒还是有机会的。”
“我问的是我老师文党文太守?”
汲黯一笑:“我只不过奉命行事,也不是廷尉,文党的事情自然不知道,朝廷的旨意上写的很清楚,文党治郡无方,一个边郡差点让他葬送所有郡兵,就这一条都够罢官下狱了!”
苏任盯着汲黯看了半天:“连你也不敢说实话,看来这事情很严重。”
汲黯再没有理会苏任,马车沿着西新街往东走,走了一会往北一拐,前面就是长乐宫的大门。忽然,十几个蒙面人从旁边的巷子里冲出来,马车猛然一停,驾车的马发出嘶鸣。护卫马车的公人立刻拔出兵器。
“何人如此大胆,光天化日在皇城行凶?”
黑衣人没有理会,一拥而上,动作娴熟,配合默契。十几个公人顷刻间就被放倒一半。有个家伙连忙抓起铜锣示警。还没敲一下,就被人搂头一棒打晕。汲黯和苏任在车里听见外面的动静,都想要出来,一着急竟然卡在车门处。
街道上已经乱了,眼看着公人招架不住,躲在马车旁苦苦支撑。长乐宫门外的南军冲过来十几个,黑衣人立刻分出几人前去阻挡,余者一个劲的猛攻。一剑砍下,苏任连忙缩回脑袋,剑刃从眼前一晃而过,一缕青丝慢慢的飘下来。
“京兆尹,这就是你治理下的长安?”
汲黯黑着脸,大声喊叫,希望附近有人帮忙。在长乐宫守卫的南军反应很快,冲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黑衣人一度占据的上风,慢慢被压了下去。眼看事情不济,一声唿哨,黑衣人抓起受伤的同伴钻进了另一边的巷子。
马车上几个被宝剑扎破的窟窿清晰可见,苏任的发髻已经乱了,来的时候换的衣服也破了几个大洞,低头望着自己的狼狈样,嘟囔道:“这还怎么见太皇太后?烂成这样也太没有礼数了!”
汲黯望着苏任,皱着眉头,任凭大胡子在车外询问该如何处置。南军兵卒已经追了下去,京兆尹的公人开始打扫。来了十二个公人,受伤的有八人,死了的三人,只有领头的大胡子安然无恙。随着那些黑衣人的撤退,长乐宫附近的街坊都乱了起来。
四面八方赶来的公人和军卒将这里为了个水泄不通。汲黯跳下马车,对大胡子道:“将苏先生送回去,我要进宫!路上小心,那些黑衣人的来路不明,再不可出事!”
“喏!”大胡子答应一声,将受伤的兄弟和死人一股脑的全扔到苏任的马车上,这才让其他人护卫着马车转回京兆尹。
庄青翟就站在京兆尹的府门前,苏任的马车刚停下,庄青翟便笑着对苏任道:“苏先生受惊了!”
苏任看见庄青翟脸上的笑容,道:“话是不错,可表情让我觉得,您在问我,你怎么还没死?”
“哈哈哈……”庄青翟大笑:“太皇太后懿旨!”
公人们慌忙伏跪于地,苏任不得已也得跪下。庄青翟一瞬间庄重起来,两手放在胸前,往台阶上一站:“太皇太后懿旨,宣苏任随庄青翟从清华门进宫!”
众人施礼毕,庄青翟扶起苏任:“苏先生,请吧?”
另外一辆马车已经准备好,还有三十几名军卒穿着铠甲,手持长槊,背背弓箭,护卫马车两侧。马车也很高级,华丽程度可以用天下少有来形容。苏任望望庄青翟,又望望那辆豪华马车。
庄青翟道:“这可是馆陶长公主的车驾,长公主为了尽孝特意拿出来,专门来接你这个神医!”
“馆陶公主?”苏任反问道:“她有这么好心?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我砍了她儿子一条胳膊,她竟然以德报怨,庄御史您信吗?”
“不管信不信,太皇太后还等着呢!赶紧上车!”庄青翟不理会苏任,径直钻进马车。
苏任摇摇头,只得跟着上了马车。从外面看用豪华来形容,进到里面这两个字都没法解说了。雕梁画栋、珠光宝气都不足以达到内心的标准。都说刘家本为布衣,一夜之间登上皇位。从来没有怎么享受过的刘家人,看什么都是好的,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绫罗绸缎。
馆陶公主刘嫖很好的遗传了刘家人俗的特点。马车里面都有些刺眼,左边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右边两颗宝石,对面是黄金做底的铜镜,手边就是上等木材制作的脂粉盒。车里面的香气很浓,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香料,有些刺鼻。苏任很大声的打了两个喷嚏。
苏任在马车里发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五彩石,纯透明的。从这边看过去,对面的庄青翟五官奇怪,格外可笑。苏任一边把玩一边笑道:“这东西当年馆陶公主花了不少钱吧?”
庄青翟没有理会苏任,苏任越看透明五彩石越觉得眼熟。五彩石就是玻璃,玻璃在烧制的时候,里面多少都会含有杂质,所以会呈现五颜六色。唯独这种透明的玻璃,杂质很少,呈现透明色。苏任记得当初从武阳送来的五彩石有很多,但这种透明的绝不会超过十个。
马车终于进了宫,因为是馆陶公主府的车驾,在宫里可以自由行动。一直驶到长秋殿的台阶前,才停了下来。有宫人将庄青翟搀扶下去,苏任紧随其后。气派!苏任也见过后世公园中那些仿古的建筑,飞檐走壁的确很美,可那些都是形似,和真正的汉代建筑根本做不到一样。
苏任胡乱的看,被庄青翟拍了一把:“皇宫重地,低头,不许乱看!”
苏任只得眼观鼻、鼻观心,跟在庄青翟身后进了大殿。这里到很有点皇宫内院的感觉,虽然质朴却不显小气,所有之物全都是高档货。所有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归类得当。两边站着不少宫女和宫人,一个个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正对门是一对灵位,上好的檀香散发出袅袅青烟。大汉朝的皇宫没有那么多规矩,祭祀祖宗的太庙也没有出现。除了刘家的祖祠中供奉着先祖的牌位之外,刘恒、刘启和刘武三人的灵位被窦氏安放在自己的寝宫之中。老太太年纪大了,不舍得和丈夫儿子分开。
庄青翟跪倒行礼,苏任也跟着一起。一张帘幕后,几个妇人正在说话。两人拜谒完毕,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进来吧!”
庄青翟连忙起身,拐进西侧的厢房里。不一会,有宫人出来召唤苏任,说太皇太后要见他。第一次拜见皇家人,还是大名鼎鼎的窦氏,苏任不免有些紧张。做了几个深呼吸,跟着宫人进了厢房。不敢抬头,只知道跪倒。
“小人苏任,拜见太黄太后,拜见馆陶长公主,拜见皇后!”庄青翟刚才进来,苏任听见他说的话,有样学样就照着来。
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你就是苏任?听说蜀郡百姓称你为神医,这几日可弄懂了哀家的病情?”
“禀太皇太后,小人不通医术,不敢以神医称呼!”
“大胆庄青翟!难不成你要欺君?”苏任趴在地上,人家没让他起来,他就不能起来。只听见有妇人插话,想必应该是馆陶长公主刘嫖。
苏任连忙道:“长公主息怒,虽然小人不通医理,对于太皇太后的病却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好!那你且说说!”窦氏出言道。
“喏!”苏任答应一声:“小人在医治太皇太后之前,斗胆请太皇太后下旨将亲近的儿孙全都找来,倒是或许有用,包括陛下!”
庄青翟一直站在一旁,听完苏任的话立刻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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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6章 血亲
readx;皇后陈阿娇道:“我们就是皇祖母的至亲,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是不是皇祖母?”
窦氏呵呵一笑:“娇儿说的对,你是祖母的乖孙儿!”
庄青翟眼睛转了转对苏任道:“苏任,有什么话直说,太皇太后面前一切为了医病,若需要陛下来,也得有个原因。”
苏任低着头,依然跪在地上,他不喜欢这个姿势,膝盖太疼,而且也没有尊严。动了动身体,还是不敢站起来,不过直起了腰。在这么多人面前,按照地位来分,这里根本就没有他的立锥之地。甚至连那些宫人和宫女都不如。
“禀太皇太后,我这么说当然有原因,因为要医治您的病,需要在眼睛上开刀,这件事京兆尹和御史大夫应该已经和您说过。”
窦氏点点头:“说过!”
“让太皇太后知道,此事凶险,自然需要太皇太后的至亲首肯,若有一人不答应,我便不能动手,这也是为了太皇太后的安全考虑,更为了小人的性命着想,您是太皇太后,我不过小小商贾,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身首异处的就是我,不得不考虑一下。”
“哼!你以为我们都同意,出了问题你不会死吗?”馆陶公主讽刺道。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要给太皇太后的至亲都说清楚!”苏任不卑不亢:“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此次手术,或许需要血液,也只有太皇太后至亲之人与太皇太后的血液匹配的机会才会更大,所以小人才恳请太皇太后将至亲找来,陛下也是太皇太后的至亲,自然不例外。”
“眼疾和血有什么关系?”
“太皇太后有所不知,经过小人的研究,在一个人失血过多的时候,就需要从旁人的身上输血,这样就能救回那人的性命!”
“一派胡言,精血乃是父母所给,岂能混用!”
“长公主差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假,但太皇太后乃是长公主和皇后的至亲,小人斗胆打个比方,若没有太皇太后就没有长公主,更不会有皇后!太皇太后需要二位精血,难不成长公主不愿意?”
“你!”刘嫖被苏任堵的无话可说,皇后陈阿娇更是脸色铁青。
“好了!”窦氏打断两人的争吵:“听起来到有些道理,那就都找来,我这个瞎眼老太太也好久没有见过陛下了!”
“诺!”庄青翟连忙答应一声,慢慢的往后退。
大殿里一片安静,苏任跪在那里腿有些发麻,却不能起来,只能不断的变换身体姿势缓解一下。他能感觉得到刘嫖和陈阿娇的眼神很愤怒,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苏任视而不见,就跪在那里。
庄青翟去了很久,一直没有回来。苏任的腿已经麻木了,实在坚持不住,脸色痛苦:“禀太皇太后可否允许小人起来?再这么跪下去,小人的两条腿就要废了!”
“废了更好,就跪着!”刘嫖冷冷道。
窦氏一笑:“原来你还跪着呀!起来吧!你是来给哀家医病的,坏了你的身体,旁人会说我老太婆不尊贤!”
“谢太皇太后!”苏任磕了个头,慢慢的站起来。
两条腿已经麻了,跪的时间太长,血液重新回到两腿,如针扎一样疼。苏任呲牙咧嘴,不断的左右摇晃,活动自己的腿脚。
刘嫖看着他,又道:“还不乖乖的站好,动来动去成何体统?”
“长公主又有所不知,因为跪的时间太长,两腿血液不流通,所以会麻木,活动一下,让血液流通的更畅快,能很快缓解腿脚麻木,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窦氏笑道:“果然是个医者,这样的事情都能说出些道理,行了,恕你无罪!”
“谢太皇太后!”苏任挑衅的看了一眼刘嫖。
窦氏又问道:“你曾言,哀家的病是因有一层白色的膜遮住了眼睛,你所言的医治之法,哀家从来没有听说过,若不是哀家久被眼疾困扰,绝不会用你的这个方法。”
“小人的师父曾言,我们师门中无论是医术还是其他什么技术,都很难被世人多所接受,虽不说惊世骇俗,却也让愚夫觉得奇怪,太皇太后大智,小人佩服!”
“不用拍马屁,若你能医好哀家的眼疾,再说你师门的事情!”
“诺!”
庄青翟终于回来了,他的身前还有几个人,应该都是窦氏的直系亲属。苏任不断的在里面寻找,他想见见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武大帝刘彻。队伍中到也有几个少年,可惜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龙行虎步之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宗正,他是负责记录皇族子孙的人,要找窦氏的至亲,必须经过他。
刘嫖向下瞥了几眼,眉头一皱:“陛下为何没到?”
庄青翟连忙站出来:“回禀太皇太后,陛下带人去了上林苑,微臣已经派人去找了。”
“哼!如此大事,陛下竟然只顾游玩,此等不孝之人真让人心寒!”
“母亲!”陈阿娇叫了一声。刘嫖连忙回头望向太皇太后,窦氏的脸色很不好,眉角耷拉着,若不是那身华贵的衣袍,怎么看怎么像街边那些双手叉腰,吼自家儿孙的粗卑老太太。
缓了口气,窦氏道:“苏任,都来了,接下来怎么做?”
苏任连忙上前:“禀太皇太后,小人需要一碗清水,只需太皇太后赐一滴血,便可知道谁的血和太皇太后最接近。”
窦氏点点头:“来人,按照苏任所言,去吧!”
很快,就有人端来一碗清水,用针刺破窦氏的指头,往清水里滴了一滴血。然后依次将那些人的血滴进去,馆陶公主刘嫖和皇后陈阿娇自然也在其中。苏任端着水碗,认认真真看了半天。又看了看宗正带来的那些皇族,每个人脸上都是期待,等着苏任的宣布。刘嫖母女也伸长脖子看着。
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苏任微微摇头。刘嫖问道:“难不成没有人?”说这话的时候,刘嫖的嘴角稍稍上扬,苏任敏锐抓住了这个表情。
“那倒不是!”
众人心中又是一紧,虽说太皇太后是他们的至亲,可谁也不愿意用自己的血去救窦氏。不是他们不想救,而是古人认为,精血这种东西和魂魄一样,一旦失去便再也不会回来,夺人精血就已经可以算作妖怪了。
“有人?”刘嫖问道:“谁?”不由的抓住陈阿娇的手,母女两人都很紧张。
大殿里静悄悄的,窦氏也伸长耳朵等着苏任的话。
“幸好有一人!”苏任指着碗中道:“只有皇后的血可以和太皇太后相融,也就是说,若太皇太后有什么不测,皇后可以给太皇太后输血!”
“母亲,我不……”陈阿娇一下扑到刘嫖怀中。不过他的那句话被人听的清清楚楚,窦氏的眼睛不好,耳朵却很灵敏,立刻转过脑袋,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刘嫖母女。
刘嫖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将陈阿娇推出来:“胡说,没有皇祖母就没有母亲我,没有母亲就没有你,为了皇祖母就算用命去换也值得!”
陈阿娇眼泪婆娑,不说话,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的不愿意。听着母女二人的谈话,窦氏一声不吭,脸色平静,那一双空洞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前方,不知道想的是什么。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慢慢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朝着后屋走去。
苏任懵懵懂懂的站在那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当眼神碰到刘嫖的时候,刘嫖已经怒不可遏,牙齿咬的咯吱响。陈阿娇哭的和个泪人一样,任凭刘嫖如何安慰都没有用。
庄青翟扯了扯苏任的衣角,给他使了个眼色,苏任这才傻愣愣的跟着庄青翟往外走。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说话。直到出了皇宫。刘嫖的马车和护卫兵卒早已经不见了,汲黯带着人在宫门外等候,刚才的那场刺杀太过突然,等追捕的人过去,刺客早就没了影踪。
“怎么样?”汲黯急切的询问。
庄青翟和苏任都没有理他,朝着破破烂烂的马车去了。汲黯连忙跟上,一起上了马车。马车启动,汲黯又问道:“到底怎么样?说话呀?难不成太皇太后改变主意了?”
还是没人理他。庄青翟看着苏任:“你可知道,这一次长公主非杀了你不可!”
“她以前不想杀了我吗?”
“哎!”庄青翟叹了口气:“皇后是长公主今后的保障,你却打她的主意,以长公主的性格,绝不会放过你!你说你,要治病就好好治病,搞这么多事情干什么?这里是长安,不是蜀郡!”
苏任一笑:“我可以保证,她的这个保障不安稳!”
汲黯听的莫名其妙,想要问,却看庄青翟的脸色很不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马车在街道上慢慢的走,来到西新街的街口,汲黯道:“现在怎么办?送他回去吗?”
“回去?恐怕他进不了家门就会被长公主的人抓走!还是住在京兆尹府上比较安全。”
苏任呵呵一笑:“也好,我还有事情要和庄御史说,住在京兆尹府上比较方便!”
“哼!老夫再也不想看见你!”
第317章 五色石的来历
readx;还是那间屋,还是那两个小厮,门口依然站着两个手持兵器的公人。苏任跑了一天,经历了离奇的刺杀,又和刘嫖在太皇太后那里舌战一场,一回到屋里便一头躺在榻上,呼喊门外守护的两个仆人。
“弄些饭菜,我饿了!”声音很大,音拖得很长。
喊进来的并不是仆人,而是好奇的汲黯。汲黯倒背双手,冷眼看着苏任,苏任也望着他:“没吃的吗?”
汲黯一笑:“你这个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当初我在成都的时候,就觉得你这个人不会忍气吞声,没想到人还没到长安,便已经让长安翻了天,你可知道天下有两个人不要招惹,第一个是太皇天后,第二个就是馆陶公主!”
苏任艰难的趴起身,仆人正好端进来晚饭,苏任狼吞虎咽:“我没招惹呀!人家都是高高在上的人,我一个小小商贾,别说在太皇太后和长公主面前不算什么,在您京兆尹这里也和蝼蚁差不多。”
“哼!”汲黯哼了一声:“今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御史大夫的脸上很不好!”
“和他无关!”苏任吃的很大口,很香甜,虽然只是稀粥:“太皇太后要开刀,我说需要输血,也就是在必要的时候将旁人的血灌进太皇天后身体,选来选去只有皇后最合适,可皇后似乎不愿意,就这事!”
“你疯了!人之精血岂能转来转去?何况还是皇后!”汲黯一下跳了起来:“你疯了,你肯定是疯了!这下你死定了,长公主若不杀了你才怪!难怪御史大夫的脸色很难看,你这是要将我们两个都拖下水!”
苏任不理会团团转的汲黯,只顾大口大口的吃饭。一碗稀饭下肚,稍微有点欠缺,又让仆人找了两个烙饼,这才感觉舒服一点。吃饱喝足,靠墙坐好,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喝着白开水。若是在家中该有清茶才对,可京兆尹府中的茶汤实在难以下咽。
汲黯来来回回走了半天,苏任看的眼晕:“停!你都走了小半个时辰了,这么走有用吗?”
“那你说怎么办?”汲黯停住脚步,望着苏任。
苏任坐直身子:“遇刺之后,我和庄御史坐的是馆陶公主的马车,在她的车上发现了一个东西,这东西虽然不值钱,可我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所以我就猜测,我的老师文先生下狱是不是和馆陶公主有关?”
汲黯一愣,旋即道:“你怎么又说到这事上去了?我们现在说的是你的小命!”
“我说的就是我的小命呀?我老师下狱,我才会被罢官,为了救老师我来长安,在陈仓道遇见堂邑候公子,才有后来横门天罚,太皇太后医病,和今日的输血风波,说起来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京兆尹你的身上!”
“一派胡言!我不过是个传旨的,这些事情怎么都能归罪到我身上?”
“没有你去成都传旨,哪有现在的乱局?”
苏任的嘴皮子功夫,汲黯了解的并不深,可他现在没有和苏任斗嘴的心情。已经出了事情,就得想办法解决,眼前这个小子眼看着就要死了,只是在死之前不要拖累自己才好。
深吸一口气,汲黯弯下腰,府视着苏任,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的人心里发慌:“听好了!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在你死的时候不要连累任何人,要不然你知道后果!”
汲黯也算是大汉朝很有声望的一个官员,历史中对他的评价尚算可以,但现在汲黯的嘴脸,让苏任看清,不管是好官还是坏官,但凡有人触及他们的利益,就绝不会笑呵呵的面对。
记得看过一部电影中,一位贪官父亲在弥留之际对一心想要做个好官,洗刷家族耻辱的儿子说,做好官要比做贪官难,别看这好官两袖清风一派正气。在面对同僚或者皇帝本人的各种拉拢和腐蚀下,能巧妙化解,避开百姓的眼睛和舆论,那是需要大智慧的。忠臣要比奸臣更奸才能斗败那些奸臣。
苏任摆摆手,收起嬉皮笑脸:“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
“说!”
“劳烦您告诉我,我老师到底为什么会被罢官下狱!”
汲黯皱起眉头,盯着苏任看了半天,长叹一声:“事到如今,你知道了也无妨,文太守的事情乃是太皇太后亲自下旨,至于提供文太守治郡不利罪证的却是你们蜀郡人,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苏任的心里一下子便明了了。以前他总是猜测,文党被罢官下狱和董仲舒有些关系,直到来长安他都是这么认为的。下午在刘嫖的马车上发现了那个透明的五彩石,苏任的脑子一下子乱了。难怪堂邑候府和馆陶公主府要派人去蜀郡经商,若不是在陈仓道挟持了陈武,崔久明肯定挡不住陈武、郭解,还有那个姚叔爱。
苏任对汲黯拱拱手:“多谢京兆尹,此份恩情容小人日后再报!”
汲黯摇摇头,笑笑,转身出了房门。
天黑了下来,仆人进来点灯。苏任就坐在原来的地方,动都没动。小厮进来点着了油灯,又慢慢的退了出去。他们不知道里面这个人是谁,看御史大夫和京兆尹不断来探望,心里便重视起来。轻轻的掩上房门,门外还有一人站着,点灯的小厮摇摇头,两人这才蹑手蹑脚的去自己的房间。
月亮起来,站在门口的公人只剩下了一个,抱着长槊靠在墙上打盹。院子里的房间不少,只有苏任的房间亮着灯。一道黑影悄悄的在墙外露头,往里面看了看,一跃翻下墙头。公人毫无察觉,忽然一柄利刃抵住他的脖子。
“别说话!否则要你的命!”
公人连忙闭嘴,冷汗森森的任凭黑衣人摆布。中午黑衣人刺杀的事情他也听说了,那些人的来历能猜出个**成,没想到晚上还来,还让自己遇上。这时候,只求人家能饶了自己的小命。
一块潮湿的手帕捂住了公人的口鼻,浓烈的酒味往鼻孔立钻。他不敢挣扎,呼吸困难只能大口大口吸。很快就觉得自己醉了,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软软的倒在地上。
放开那名公人,黑衣人学了两声鸟叫,墙外又翻进来三人。其中一人穿着公人的衣服,站在原来公人的位置。剩下两个抓起晕倒的公人钻进一旁的花园中。左右看了看,没有惊动任何人,黑衣人轻轻一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苏任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他用了一下午时间将所有事情捋清楚。原本的预见和方案完全错了,那就得重新制定。要将两位先生一起救出来是不行了,只能一个个来。按理说董仲舒下狱较早,又是苏任的准岳父,应当拍在第一位。可救董仲舒的难度要比文党大的多。
房门被推开,黑影钻进来。苏任瞥了一眼:“给我倒杯水!”
那黑影真的就走过去倒了杯水,恭敬的捧到苏任面前。苏任接过来喝了一口:“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黑影稍微顿顿,道:“董姑娘严禁任何人私自外出,街坊中正在流传天罚的事情,大家对馆陶公主府的印象都不好。”
“我问的是官员的动静,百姓再闹也不会有多少用!”
黑影连忙道:“除了以许昌为首的几个老臣外,所有人都比较低调,只是最近庄青翟很少再去城外,那些光禄勋的属官去的更勤了。”
“可查清那地方是谁的?”
“原是皇庄,前两年被平阳后曹寿买去安置外室,最近听说外室替曹寿生了一个儿子,这些人都是去祝贺的。”
“这么蹩脚的理由,曹寿的老婆就是平阳公主,平阳公主的弟弟就是陛下,稍微联想一下就能想通,就曹寿那软弱的性子,还敢背着平阳公主养外室?”
“先生,你何时出去?”黑衣人拉下面罩,乃是阿巽。
苏任一笑:“还得等等,要救老师必须太皇太后点头,得先把这件事办了!交给你一项任务。”
阿巽连忙弯腰拱手:“请先生吩咐!”
苏任挥挥手,阿巽附耳过去。一边听一边点头,苏任说完,阿巽一笑:“喏!正好可以回成都看看!”
苏任知道阿巽在成都有个相好,只有具有七情六欲才能称之为人,阿巽也是人,苏任并不排斥:“要是喜欢,就接来长安,这千里迢迢的,你该不会还想在长安也找一个吧?”
阿巽笑笑:“哪能呢?去年来的时候因为有孕,今年说是生个儿子,这次一并接过来!”
苏任一拍脑门:“看我把这事怎么忘了!”伸手在怀里摸索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等我出去,出去了一定送个大礼!”
鸡已经叫了,阿巽和苏任在屋里嘀咕了一夜。伪装做的好,倒也没人来叨扰,看看外面已经发白,苏任道:“走吧,记住,一定要将那颗五彩石放在胡掌柜家的显眼处,胡、刘、方、吴几个家伙全家不留!还有,告诉冷峻和小金子他们,劫人的时候看清楚,昨天要不是我缩的快,脑袋就没了!”
阿巽笑了笑,翻身出门,消失在雾色中。
第318章 长公主的报复
readx;椒房殿是皇后的寝宫,进了门陈阿娇便是一通脾气,能摔的摔的稀烂,能打的打一顿。宫人和宫女一个个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任凭皇后扔来的东西砸在他们身上,连动都不敢动。发了一会脾气,一头扑倒在卧榻上,哭的很伤心。
馆陶公主刘嫖,也是一脸怒气,可她并没有将怒气撒在这些下人身上,挥挥手,让所有的宫人和宫女全都出去。缓步坐到陈阿娇身侧,轻轻抚摸着女儿的秀发。
椒房殿,之所叫这么个名字,是因为宫殿的墙壁上使用花椒树的花朵所制成的粉末进行粉刷。颜色呈粉色,具有芳香的味道且可以保护木质结构的宫殿,有防蛀虫的效果。又一说,是因为椒者,多籽。取其“多子”之意,故曰:“椒房殿”。
可惜,陈阿娇十年前才六岁便嫁给汉武帝刘彻,三年前刘彻登基称帝被立为皇后。这么多年住在这椒房殿中,不但没能生下一儿半女,连个响屁都没有放过。这件事一直是刘嫖和陈阿娇的软肋。
今日之事,苏任以替太皇太后治病为由,很明显就是针对他们母女,用精血和至亲说事,不但羞辱了一直没有孩子的皇后陈阿娇,还让他们母女在太皇天后那里有了间隙。如此奇耻大辱,让一项飞扬跋扈,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这两人岂能忍受?
“哎!”刘嫖叹了口气,略有怪罪的对陈阿娇道:“你也是的,明明是苏任那小子故意为之,你竟然当着你皇祖母的面说不要,她老人家能高兴吗?”
“都是那个苏任,母亲您一定要替女儿出气!”
替皇后擦完眼泪,刘嫖微微一笑:“这小子一直和咱们不对付,害了你大哥,现在又来害你,迟早要让他知道,我们母女不是好惹的!”
安抚了半天,皇后才缓和一点。刘嫖虽然也是皇女,但已经嫁为人妇,没有旨意不能留宿宫中。走出皇宫大门,那辆超豪华马车就停在门口,郭解和姚叔爱站在两边等候他们的女主人。什么话都没说,刘嫖上了马车,离开皇宫,朝着他在长安的住所公主府驶去。
刘嫖是大长公主,又得太皇太后宠爱,加之这些年长公主府和各方势力的瓜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长安的这处府邸基本上就和未央宫差不多一样大。马车一直驶进府内,停在大堂门口。十几个侍女和仆人拿着各种东西相迎,这排场比皇帝回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坐到大堂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顾不上吃饭,急忙召集公主府的客卿商议大事。姚叔爱作为文士之首与郭解和他的手下分裂两厢。若是没有见过这架势的人,一定会觉得这就是皇帝上朝,只不过少了山呼万岁的阵仗。此次议事为绝密,大堂周围一百多名家丁护院守卫,任何闲杂人等胆敢靠近,格杀勿论。
“谁今日派人去刺杀那个小子了?”刘嫖很有威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堂下没人说话,刘嫖的眼睛看到了郭解身上。郭解连忙道:“禀长公主,小人并没有派人,今日一天都在府中训练家丁,从未离开半步!”
“那这就怪了,除了我们公主府,还有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于长安城闹出这么大动静?”
姚叔爱手捋须髯:“还有一人,长公主别忘了横门天罚之事,有人连横门都敢毁掉,派几个杀手不是什么难事。”
有人立刻反驳:“苏任刚来,在长安立足未稳便被收押,他如何又能培养出死士?即便有,京兆尹府那是什么地方,岂能让他把消息传出去?”
姚叔爱笑道:“我们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苏任,所以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蜀中的那几家商贾在信中说的清楚,苏任此人擅长算计,且有些奇才,我和郭壮士第一次见此人之时也被他骗了。”
“那是你们两个无能!”又有人起哄:“再怎么说他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从蜀郡那种穷山僻壤出来,能有多少见识?不说天罚,就算是刺客是他的人,可根据线报,那些刺客差一点要了苏任的命!”
“这正是苏任高明的地方,派几个刺客便让我们想要刺杀他都不行了。”
刘嫖听着下面的人越说越偏,不耐烦的出声:“今日找你们来是要你们想办法,不管是治罪还是别的,总之苏任必须死,不是听你们夸奖他?姚叔爱,我儿受伤和你与郭解脱不了干系,若是不能解决此事,为我儿报仇,哼!”
郭解吓了一跳,连忙躬身施礼。姚叔爱却微微一笑:“长公主放心,我已经有了计划,不过……”
“咳!”刘嫖咳嗽一声,望了一眼堂下那些伸长脖子正准备听姚叔爱说话的人:“你们都退下,今日的事情若是传出去,算了,我也不说了!”
包括郭解在内,所有人全都退了出去。等到仆役关了大门,姚叔爱面带微笑,走上主位,在刘嫖身旁坐好,很自然的伸手搂住刘嫖的肩膀。顺手抓起桌上的酒杯,递到刘嫖嘴边。
刘嫖非但不怪罪,反而往姚叔爱身上靠靠,喝了一口酒,微微一笑:“说吧,如何才能杀了苏任?”
姚叔爱放下酒杯,将刘嫖横抱怀中,一只手便钻进刘嫖的袍服之中:“我已经打听过,苏任此次来长安的目的就是为了救文党和董仲舒,文党的罪责尚可,以赎买倒也不难,而董仲舒,长公主应该知道是因何下狱的吧?”
“嗯!”刘嫖眼神迷离,四十多岁的妇人,两颊潮红,眉头紧皱,一副既痛苦又享受的样子。
姚叔爱微微一笑,伸入刘嫖袍服中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所以,只要将苏任和董仲舒连在一起,太皇太后对儒生恨之入骨,赵绾、王藏都快要死在廷尉所了,若让太皇太后知道,苏任也是儒生,长公主请想,会是什么结果?”
“啊……!”一声娇喘,刘嫖翻身将姚叔爱压到身下:“我的这些客卿中,就你最聪明!”
陈敎已经在大堂外站了老半天。半个时辰前就看见郭解等人出来,陈敎想要进去,却被告知长公主和客卿姚叔爱正在商议大事。不得已陈敎只能等着。然而,空旷的大堂里,回音很好,刘嫖和姚叔爱在里面搞出来的响动,外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陈敎面红耳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就在陈敎为难的时候,堂邑候陈午从外面进来。陈午乃开国功臣陈婴的孙子,袭爵堂邑候。自从娶了长公主刘嫖之后,一开始倒也夫妻恩爱、相近如宾。慢慢的,陈午觉得刘嫖跋扈,便逐渐与其疏远。搞到现在,一个住在堂邑侯府,一个住在长公主府,就差老死不相往来了。
“出来!刘嫖,你给我出来!”陈午很愤怒,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喊。
陈敎一看,慌忙跑下台阶,跪在陈午面前:“父亲何时回来,孩儿没能迎接,还请父亲赎罪!”
“刘嫖呢?”陈午本来就长的黑,眼看着就要五十了,整天在外面游荡,就越发的黑了。
陈敎闻到了淡淡的酒气,知道父亲又不知去哪里喝酒:“母亲不在,父亲有何事可否告知孩儿,等母亲回来,孩儿一定转告!”
“滚!”陈午一脚将陈敎踢开:“学会给你母亲遮掩了?我的眼睛没瞎,他的车驾就在那边,说他不在?”打完陈敎,陈午直奔大堂。
陈敎见不好,连忙起身追过去,搀扶着已经有些东倒西歪的陈午:“父亲,你喝醉了,孩儿扶起去厢房醒醒酒!”
“醒什么酒?我根本就没醉,今日我就是来问问,你母亲是怎么对待你兄长的?”陈午被陈敎拖的脚步很慢,也稳当了不少:“堂堂堂邑候公子,长公主的儿子,竟然就让一个商贾差点砍死,到如今朝廷竟然不闻不问?你母亲就是这么做母亲的?平日里跋扈也罢、不贤也罢,我都忍了,唯独这件事我不能忍!她若不替你兄长报仇,为父就去找陛下,找太后,找太皇太后!”
“吱呀……!”大堂的大门打开,刘嫖站在门口,衣衫经过整理,可发髻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收拾好的。刘嫖望着陈午,陈午的酒立刻醒了一半:“好,你去,你去找陛下,找太后,找太皇太后!就你这个样子能进去宫门再说!”
姚叔爱满头的汗,脸上还有一个明显的红印,对陈午施礼:“堂邑候不必着急,小人已经和长公主商量出了一个办法,大公子的仇一定要报,凡是不将我们长公主府和堂邑候府放在眼里的人,全都的死!”
陈午不是傻子,见两人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了。气急败坏的用指头指着刘嫖和姚叔爱:“你,你,你。你们……”
“父亲!”陈敎叫了一声,陈午没有反应。陈敎就感觉扶着的父亲越来越沉,全部的力量都朝他身上压过来。又叫了几声,陈午还是没有反应。陈敎急了:“来人,父亲!父亲!”
陈午两眼圆睁,瞪着刘嫖和姚叔爱,嘴角流出了白沫。
第319章 钱能通神
readx;庄青翟来的时候,发现站岗的公人倒在地上,淡淡的酒气在空气中弥漫。抬脚踢了踢那名公人,竟然毫无动静。庄青翟连忙推开房门,苏任就躺在榻上,和衣而卧,面目朝里。庄青翟长出一口气,这才翻身出门,收拾那个在执勤的时候喝酒的公人。
惨叫声从窗外钻进来,苏任翻了个身,眉毛皱了几下,招呼服侍他的小厮:“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厮连忙道:“是御史大夫正在处罚犯错的公人。”
“哦!你去让他们换个地方,吵的人都没法睡觉了!”
小厮有些为难,磨磨唧唧的不敢去。苏任无奈,慢慢起身,小厮连忙过来替苏任洗漱。摇了摇昏沉的脑袋,一夜未睡,刚刚躺下又被吵醒,苏任有些烦躁:“算了,人家是御史大夫,你也指挥不动,去将庄御史请来,我有话和他说!”
“诺!”小厮如蒙大赦,连忙出门而去。
庄青翟满脸怒气的进来,处罚那名公人并不是因为他喝酒。庄青翟很清楚,京兆尹直属陛下,任何人都不敢在执勤的时候饮酒。当然唯一的原因是有人使坏,是谁?不问都明白。只是庄青翟不明白,明明被人灌醉,那公人竟然毫无知觉,只是说有人用带着酒气的绢帕捂住了他的嘴。
苏任的黑眼圈很重,他很少熬夜,也不擅长熬夜。用冷水净面,凉凉的感觉让苏任舒服不少。擦干脸上的水,苏任又开始漱口,没有牙刷和牙膏,用盐干这事情苏任极度不适应。可以说,从苏任一脚踏进大汉之后,就很少有觉得舒服的时候。
庄青翟就站在门口,冷眼看着苏任做这一切,一声不吭,脸色不好。等到苏任一切结束,正要吃饭的时候,庄青翟终于忍不住了:“咳!说吧,有什么正事?”
苏任笑着看了庄青翟一眼:“庄御史可曾用过?一起如何?”
庄青翟腮帮子动了动,是在咬牙,苏任看的很清楚,示意庄青翟坐,一边吃饭一边道:“这件事不能怪那个公人,他是被我迷晕的,有些事情不适合让他知道!”
“哼!你还要干什么?”
苏任吃的很香,笑了笑:“我知道了我老师文太守罢官下狱的真相。”
“你想干什么?”庄青翟不等苏任把话说完,急切的问道。
苏任还是面带微笑:“放心,我不会胡来,不过有些人要为他们做过的事情负责!”
“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庄青翟已经近乎歇斯底里了,一把抢过苏任手里的碗。
苏任无奈的摇摇头,又拿起一个面饼,就菜继续吃,没有理会庄青翟。庄青翟已经怒了,抬脚将苏任面前的小几踢翻,汤水洒了苏任一身。苏任很喜欢看庄青翟气急败坏的样子,非但不生气,抖着身上的污渍,有些嫌弃,有些无奈。
庄青翟一把拉住苏任的衣领:“说!快说!”
“我不会在长安惹事,这点你可以放心!”
“不在长安?在蜀郡?”
“哦!原来庄御史也知道呀!我问了你们这么多次,没有一个人告诉我,那我就只好自己处理了,这不能怪我,这么做是被你们逼迫的。”
“你还真不怕把事情搞大!”庄青翟已经气的浑身都在颤抖,缓了好久,长出一口气:“今日来我就是要告诉你,要救文党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可你却要把事情搞大,你就不怕文党再也出不了廷尉所?”
苏任抖抖手,在仆人端来的水盆里洗了洗手,准备脱了自己的外衣:“不就是钱嘛!庄御史应该知道,我是商贾,还是蜀中最大的商贾,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你!”庄青翟被苏任气到了:“你以为钱能解决一切?”
苏任摇摇头:“不能,但能解决我老师的事情,我已经派人打听了,只要缴纳两百万钱,我老师就可以出来,老师的年纪大了,做不做那个蜀郡太守他应该不会太在乎!”
“好!很好!”庄青翟咬着牙:“来呀,送苏先生出去,劫持和伤害堂邑候公子的事情不由京兆尹负责,至于谁来处理这件事情,自有宗正和陛下、太皇太后指定的人来处理。”
“呵呵呵,感谢御史大夫!”苏任对庄青翟深施一礼。
庄青翟一笑:“不用,只要苏先生走出京兆尹府不要后悔就行!”
重新踏出京兆尹府,这是自由的味道。只不过两天时间,苏任却觉得过了好久,以前听说出狱的人都会有感慨,自己现在也就是这样的感觉。司马相如、冷峻、霍金和黄十三、崔成儒、苏凯等人都在门外等候,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接到的消息,来的这样齐让苏任有些意外。
霍金一下扑到苏任怀里,眼里竟然还有泪花。苏任拍拍霍金的后背,笑了笑。庄青翟和汲黯将苏任送到门口,望着一群年轻人。汲黯扭头看了看庄青翟,庄青翟却没有看他,而是冷眼看着苏任。
司马相如上前,深施一礼:“感谢二位先生这两天对先生的照顾!”
司马相如当年在京城的时候见过庄青翟,以他的职位没能和庄青翟有深交。如今庄青翟已经是御史大夫,而司马相如却是个白衣,身份相差太大,就更加没有接触的机会。庄青翟看了一眼司马相如,对这个才名远播的才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转身,庄青翟一句话没说进去了,汲黯摇摇头也跟了进去。苏任望着两人的背影,拉着司马相如道:“人家是当官的,咱们只不过是普通百姓,不是一个档次!”
高高兴兴的回到长安的家,董倩和冷月等人都在等候,按照苏家的习惯,这样的情形下,一顿团圆饭必不可少。没人提及苏任在京兆尹府这些天的辛酸,大家都说着高兴的话。大家都高高兴兴,欢迎苏任回家,就连董倩也没有限制苏任多喝几杯。苏任回来,便一切雨过天晴。
欢迎仪式结束,该高兴的人高兴去,该休息的人休息去,有事的人自然要说些事情。文党既然有机会出来,那就不能放弃。
司马相如缓了一口气:“钱不是问题,可太皇太后那边如何?”
崔成儒点点头:“朝廷有罚铜恕罪的办法,但这件事没有太皇太后点头,恐怕文太守未必能出来,必定将文太守罢官下狱是太皇太后,若是我们从别的方向想办法,馆陶公主那边一定会兴风作浪,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咱们这边没人能去向太皇太后说这件事,等于没有机会。”
“事在人为!”苏任道:“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事情就看我们有没有钱!既然现在咱们有钱,那就没有问题,只不过是钱多钱少的事!”
“那咱们找谁?”
“许昌!”苏任说出这个名字,让众人都不由的愣了一刻。
“丞相许昌?”
苏任点点头:“能在太皇太后面前说上话的人也只有他,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如何搭上许昌这条线!”
崔成儒想了想:“要和许昌搭上关系,我倒可以试试!”
“真的?太好了!”冷峻连忙拱手行礼。
崔成儒呵呵一笑:“在长安一年多,倒也认识了一些人,既然苏先生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老朽也就豁出去了!”
苏任点点头:“那就有劳崔老先生,我等静候你的佳音!若需要用钱,不用担心!”
“诺,老朽一定尽力!”
许昌作为丞相,可以说是大汉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高官,除了太皇太后之外,大汉朝就属他最大。有时候就连太皇太后的旨意,许昌都能表示反对。想当年自己寂寂无闻,一直沉默,好不容易有了掌握朝堂的机会,就算再没有什么野心的人,到了这个地位都会有些想法。太皇太后如今眼瞎,许昌差不多已经是大汉朝的半个主人。
一边喝着淡酒,一边看着奏折,很多事情他都觉得手下众人太不像话,无论大小事情都要他这个丞相来处理,那要手下那些人干什么?管家推门进来,恭恭敬敬的给许昌行礼,许昌瞥了一眼,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丞相,这里有一封信!”管家双手将手中的绢帛递到许昌案头。
许昌皱了一下眉头:“何人的?”
“是崔成儒派人送来的,希望丞相看一下!”
“崔成儒?那个给朝廷卖马的蜀中商贾?”
“正是!”
“哼!商贾竟然都敢给吾写信,拿出去,烧掉!”
管家没动:“丞相还是看看再说吧!那个崔成儒很有诚意!”
许昌嗯了一声,抬头望了望自己的管家,管家连忙把头低下。许昌笑了,缓缓拿起那张绢布:“他给了你多少好处?这些商贾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我要建议太皇太后,将这些奸商统统抓起来,抄没他们的家产,然后……”
后面的话,许昌没有说完,便被绢帛吸引住了。两只眼睛放光,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了看绢帛,又看看管家,过了好久才道:“人在何处?”
“就在门外,带着两辆马车!”
“请他进来,哦,对了,从后门进来!”
“诺!”
第320章 出奇的安静
readx;太皇太后窦氏深受打击,却并不生气,必定那是她疼爱的外孙女和孙媳妇。苏任的小伎俩她看的清楚,当时没有阻拦,就是想看看结果。窦氏从小便和孤儿差不多,入宫以后各种事情她也见过不少,那些为了利益自相残杀的儿子,为了权利暗中使坏的兄弟。就连她小儿子梁王刘武的死,也和大女儿馆陶公主刘嫖脱不了关系,所以她没有生气。
在屋里子坐了一夜,不让任何人进来。屋子里有没有点灯她不知道,她也不想见到光。天亮的时候她想明白了,或许眼瞎是一件好事,让她看不见那些丑恶的嘴脸,也看不见血腥和罪恶。
有人推开房门进来,听脚步知道是她的贴身宫女。宫女在窦氏身后停下行礼:“禀太皇太后,柏至候丞相许昌求见!”
窦氏没有说话,依然静静的坐着,宫女又说了一遍。窦氏深吸一口气:“让他进来!”
长寿殿里没有点灯。门和窗户都紧闭着,显的有些黑。许昌适应了好久才缓过来,连忙跪倒施礼。
窦氏艰难的转过脸,一夜未睡,又苍老了几分,头上的白发更加明显,披散下来,遮住了脸。身后的窗户透过来光,让许昌看不清面容。没有得到窦氏的回应,只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起来吧!赐坐!”
“谢太皇太后!”许昌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施礼,这才在侧面坐下。
“你来有何事?”
“禀太皇太后,微臣昨日接到蜀郡的一封奏疏,臣不敢私自处置,特来请示太皇太后。”
窦氏冷笑两声:“你乃丞相,有何事不敢自己处置?蜀郡的事情还真够多的,董仲舒去了一趟蜀郡,便和那些儒生一起撺掇陛下,不让哀家插手朝政,此事还没有了结,蜀郡太守文党又将蜀郡郡兵毁于一旦,这么多事情你们都没有向我这个瞎老太太禀报,现在能报出什么?”
许昌静静的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窦氏又道:“堂邑候公子的事情可有眉目?都过了这么多天了,庄青翟竟然没有一点头绪?你这个做丞相的就没有问问?”
许昌连忙伏跪余地:“太皇太后息怒,微臣有罪!”
“呵呵呵!”窦氏干笑几声:“有罪,有罪!你们天天在朝堂上说有罪,在我面前说有罪,真的认为自己有罪的有几个?好,既然你说自己有罪,那我就给你降罪!身为丞相,处事不明,让三朝老臣蒙受冤屈!文党的事情你们以为我不知道?馆陶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你们是不是都觉得老婆子我眼睛瞎了不成?”
许昌趴在地上一声不吭,他觉得自己今天不该来,至少在听到苏任诊病经过之后不该来。很明显,窦氏将对刘嫖的失望和气愤全都栽到了他的头上。可许昌又能说什么?
一阵狂风暴雨,许昌颤颤巍巍的跪着。窦氏今天很能说,足足小半个时辰都在生气,许昌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答窦氏,只能用一句句,太皇太后息怒,微臣有罪来搪塞。眼看着许昌已经跪不住了,全身被汗水湿透,窦氏的气也出的差不多了。
“哎!起来吧!都一大把年纪了,在这世上还能留几天,规规矩矩的做好自己的事情,馆陶被我宠的已经不像个样子,总觉得她是我的孩子,你也是有孩子、孙子的人,要理解哀家,哪家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馆陶做错了事,哀家只能往你头上推,你不会怪哀家吧?”
许昌的脑袋都要磕破了:“太皇太后仁德,微臣岂能责怪,一切都是微臣的错,与太皇太后无关!”
窦氏缓了口气:“刚刚你说,蜀郡又有事情,何事呀?”
许昌眼睛一转:“文党这些年在蜀郡除了治理地方还修学教人,自文党罢官下狱之后,蜀郡的那些学子便开始上书,大多都是举孝廉的人,微臣觉得难办,这才来想请太皇太后劝劝馆陶公主,能不能……”
“你们是害怕了吧?”窦氏笑道:“巴蜀之地乃是我大汉龙兴之地,先祖高皇帝出巴蜀而有天下,蜀郡不可乱!你还算清楚,这一点看的准!”
“微臣也是一时糊涂,请太皇太后降罪!”
“罢了罢了!既然做错了那就得改,传哀家旨意,赦文党之罪,念其三朝老臣,上了年纪就留在长安吧!”
“太皇太后圣明,微臣谢太皇太后宽恕!”许昌连连叩头,却没有急着走,慢慢长起身子,看了窦氏一眼,几欲开口又不知该怎么说,过了好久才道:“放了文党,那大长公主那边……”
“哼!她还想如何?难不成哀家也要看她的脸色?”
“不敢!微臣这就去放了文党!”
窦氏摆摆手,示意许昌可以出去了。走出长寿殿的那一刻,许昌长出一口气。他虽然是丞相,可这丞相是建立在太皇太后窦氏信任的基础上。今天他是感觉到了,窦氏若真的发火,或者没有刘嫖在前面替他挡着,就凭他许昌的威望指定是万劫不复。
带着浑身的冷汗,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管怎么说,崔成儒让他办的事情办成了,而且连赎罪的铜钱都省了,崔成儒是不是该增加些筹码,再给一百万钱不多吧?
爬上自家马车,管家连忙递给许昌一杯淡酒,见许昌满面的笑容,便问道:“主人,是不是成了?”
许昌一笑:“差一点连我也搭进去,太皇太后暴怒,哎呀!不过,幸好成了,告诉那个崔成儒,这点钱可不够!”
“诺!”管家也是满脸堆笑:“小人明白,崔成儒的后台是苏任,苏任是蜀中最大的商贾有的是钱!主人这一次帮了他们这么大个忙,他们一定会好好谢谢主人的!”
许昌微笑着点点头。马车沿着长乐宫的宫墙一直往东走,那边就是丞相府。在丞相府的对面是太尉和御史大夫的府邸,大汉朝除了皇帝之外,权力最大的三个人竟然住的这么近。若放在现在,一颗导弹下去,大汉朝非乱不可。庄青翟从门缝里看着许昌的马车回来,又看见许昌的步伐很轻松,一转头吩咐身后的小厮。
“去,去馆陶公主府门口盯着,若是丞相府有人去,立刻报告!”小厮转身要走,庄青翟又连忙拉住:“还有,馆陶公主若是进宫,也报告!”
“诺!”小厮答应一声,连忙带人去办。
庄青翟一直看着许昌进了府门,丞相府的大门重新关上,这才缓缓起身。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头沉思。很多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昨天崔成儒去丞相府的时候,庄青翟也是趴在门口这么看着,却没看见崔成儒进去。今天早上,许昌进宫的时候,庄青翟还是趴在门缝中这么看着。
不是庄青翟喜欢这样,他也是被逼的。丞相、太尉、御史大夫,本就是大汉朝统御天下的三位重臣,虽然说地位一样,可谁都知道掌管的事情不一样。丞相差不多就是半个皇帝,皇帝有的权利他也有,皇帝没有的权利他还有。而御史大夫不同,监察天下诸官听起来很厉害,实际上要不要处置那些他们监察出来的官,还得看丞相和皇帝。
汲黯就坐在庄青翟府上的偏厅里,他不是一个人,大行令王恢也在。两个人都不说话,等着庄青翟。庄青翟一进门,汲黯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异样来?”
庄青翟摇摇头:“没有!正因为没有,才让我觉得奇怪!”
王恢苦笑道:“有什么奇怪的,崔成儒送给许昌一百万钱,足够许昌卖一回老命!”
“我不是说许昌爱钱,而是说许昌竟然敢不顾及馆陶公主的意思!”汲黯连忙解释:“要知道,当初治文党的罪,可是馆陶公主授意的,以馆陶公主的性格岂能这么善罢甘休?”
王恢笑笑:“此一时彼一时?太皇太后如今眼睛不好,哪有那么多时间处理这些事情?和陛下之间的问题都够她老人家忙的了。”
庄青翟抬起手,停止了二人的议论:“这件事的确有些问题,以馆陶公主的为人和性格,绝不会对苏任这般轻饶,就算没有文太守的事,就陈须断了一臂的事都够苏任死几回了,老夫已经放苏任回去三天了,馆陶公主府竟然一声不吭,你们不觉得奇怪?”
“或许真的因为皇后的口误,让太皇太后和馆陶公主之间有了间隙?”
庄青翟摇摇头:“再怎么有间隙,那也是母女,苏任一个外人能有多大的能量?依我看,馆陶公主肯定有大计划!”
汲黯点点头:“对了,昨日听说堂邑候病了,至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我派人打听过,好像是馆陶公主和面首的事情被堂邑候撞破,气怒交加之下一病不起。”
“哈哈哈哈……”王恢笑的很大声:“这下有好戏看了,皇家的面子要被这个女人败光了!”
庄青翟瞪了王恢一眼:“这是馆陶公主的私事,何况她嫁给了堂邑候,和皇家没有关系,此事不可宣扬,就当我们不知道。”
汲黯点点头,王恢也不好意的点点头:“那陛下要求的事情怎么办?若馆陶公主有更厉害的手段,咱们怎么应对?”
“还能怎么办?如今我们已经在陛下的船上,想下船你们觉得可能吗?哎!”庄青翟叹了口气:“也只能一口气往下走,但愿太皇太后撑不了多久!”
三个人同时变得沉默下来,没人再往下接话。庄青翟尴尬的咳嗽两声,端起身旁的酒杯,默默的喝了一口。
...
第321章 心灰意冷的文党
readx;苏任没有想到,许昌这么快就把事情办成了,还办的这么干净利落,不但省了二百万赎罪的铜钱,还能让文党留在长安。事情出奇的顺利,大家都很高兴,既然能救出来一个,自然能救出来第二个,所有人高高兴兴。只有司马相如和苏任明白,董仲舒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再过几天文党就可以出狱,据说要被任命为太史丞,虽然没有郡守那么风光,那可是可以上殿面君的官职。另外一个,太史丞算是国家档案馆副馆长,以文党的性格,或许更喜欢这样的职业。
说起太史丞,苏任不由的想起了太史令。当今的太史令司马炎乃是大名鼎鼎太史公司马迁的父亲。论时间,司马迁应该只有四五岁年纪,远远没有到写《史记》时候。苏任很想认识一下这个受了宫刑还能如此坚持的人,只不过没有机会。
既然文党要做太史丞,苏任作为文党的学生,拜访太史令家就有了可能。眼看着已经到了中午,派去接文党的冷峻和霍金等人依然没有回来。苏任急的团团转,这里是长安,很多事情出现变故的机会太多。就馆陶公主这次一声不吭,就让苏任觉得奇怪。
刘高兴奋的跑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倒:“先生,来了,回来了!”
屋子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苏任第一个就冲出了门外。院子里张灯结彩,和过年差不多,饭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苏任紧跑两步,率先跪在院中,身后的众人和仆人、下人呼啦啦跪倒一片。
文党瘦了,精神倒还可以。原本满头的白发变的稀疏了,眼睛里满是平静。冷峻和霍金一边一个搀扶着,一步步走下台阶。
“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这个头是苏任真心实意磕的,虽然他和文党之间只是挂名的师徒,在蜀郡这么多年文党一直将其当做儿子一样溺爱照顾。
大家留下了欣慰的眼泪。文党上前将苏任扶起:“子恒!”就说了这两个字,便什么话都说不下去了。鬼门关走一圈,不由的让人感慨,回想起来就和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苏任连忙上前搀扶住文党,一边走文党一边慈祥的微笑,让人觉得他不是进了一趟廷尉所,而是出去云游,让家中的孩子们担心了。
尝了一口香茶,文党吐出一口气:“还是子恒的茶好喝,这长安的茶汤比起咱们蜀郡的清茶简直是天壤之别!”
众人笑笑。文党拉着苏任的手:“老夫常言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便是收你为徒,如今看来何止这辈子,再过几辈子老夫都觉得不亏,这次若不是子恒和诸位相救,我这把老骨头恐怕就要……”
苏任打断文党的话:“学生受老师大恩,老师蒙难,学生岂能坐视不管,既然有能力,那就要营救,老师如今安然无恙,给学生一个尽孝的机会,学生求之不得!”
文党笑笑,拍拍苏任的手背:“好!老夫不说了,今日高兴,咱们就说些高兴的事!”
圆桌大宴是苏家的传统,文党在蜀郡也经受过几次,倒也不觉得奇怪。为了庆祝苏任的老师文党出狱,苏府全家上下无论大小,都有吃一顿大宴的机会。为了感谢下人和仆役这些天来对苏府的照顾,苏任给每人赏钱五十,酒一坛,肉一斤,让苏府上下全都热闹热闹。
多喝了几杯,霍金的话最多。不等众人散席,便站起来问道:“太守阿公,您在廷尉所有没有见到董先生?他现在如何了?”
所有人全都停下了筷子,冷峻和苏凯瞪着霍金,霍金把脸一撇:“咋了?你们都想知道,没人问我就问问!”
文党放下筷子,笑了笑,看了一眼旁边的董倩:“贤侄女放心,还别说,我在廷尉所真的见到了你父亲,好还,董先生并没有被如何,他回长安比较晚,赵绾、王藏的事情和他的关系不大,现如今只等此事有个结论,若董先生没有被牵连其中,朝廷会放董先生的。”
董倩盈盈下拜。文党又安慰了几句,这才摸着眼泪坐下。好端端的气氛,被霍金搞砸了,冷峻狠狠的踹了霍金一脚,霍金连忙低下头不再言语,一顿宴会也就草草的收了场。文党刚出狱,需要休息,自有刘高殷勤招待。苏任和司马相如、崔成儒、冷峻等人默默的坐在大堂里看着仆人收拾残局。
“崔先生,有没有办法让董姑娘去廷尉所看看董先生?”冷峻第一个出声。
崔成儒想了想,看向苏任,见苏任也在望着他,道:“按律法来说,倒是可以,不过董先生这件事不比寻常,能不能办到我也吃不准,这样吧,我尽力而为!”
“多谢崔先生!”苏任连忙站起,给崔成儒行礼。
崔成儒还了礼:“此事比较难办,先生和诸位要有心理准备!”
“崔先生放心去办,办成办不成都没有什么!”
“谢先生体谅,老朽一定竭尽全力。”
一直没有吭声的司马相如突然道:“董先生的事情的确不好办,刚才文太守在宴间的话让我有所联想,这一次文太守能顺利出狱,馆陶公主府安静的有些奇怪,董先生和文太守不一样,咱们若是还继续明着做这件事,我担心……!”
“什么意思?直说!”冷峻没有听明白。
司马相如接着道:“我的意思是,若馆陶公主将咱们和董先生的事联系在一起,你觉得太皇太后会如何反应?”
崔成儒也是一惊,他人老成精,这一年多都在和长安的官吏打交道,很多事情作为局外人他看的清清楚楚,连忙点头:“对!很有这种可能,董先生是因为儒生的事情被牵扯进去,儒生被太皇太后定为忤逆,这罪状可大可小,咱们若被牵扯其间,就算是陛下也未必能救出我们。”
“那怎么办?董先生咱们就不救了?”冷峻有些着急。
苏任摇摇头:“一定要救!”
“那万一……”
“不能这样明着救,咱们若被牵连进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这件事咱们得另想办法。”苏任想了想:“还是那句话,得从陛下身上做文章,在儒生这件事情上,你我无论是谁都碰不得,也只有陛下可以和太皇太后硬着来,所以一定要想办法见到陛下。”
冷峻苦着脸:“这怎么可能?陛下住在皇宫,咱们这些人哪有机会?”
事情到了这地步,好像陷入了死胡同,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搭上梯子也够不到。苏任第一次觉得无力,不是没劲,而是有劲没处使。等级森严的社会中,百姓就是蝼蚁,就算你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雄鹰的脚步。默默的回到房中,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想过一万种方法,可没一种能够顺顺利利的接近皇帝。
半夜的时候,文党推开了苏任的房门。苏任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老师,您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文党笑笑:“睡不着,出来转转,看你房中亮着灯,就进来问问可以和我出来说说话吗?”
苏任一边点头一边穿衣,跟着文党来到院中。亭子里,石桌旁,师徒二人就坐两边。黄十三端着一壶茶和两个杯子放在石桌上,又静静的退到一侧。今天是个好天气,月明星稀,只不过长安的天空和成都不一样,这里没有山,四下空旷。坐在成都的家中,四周高大的身影将天空弄的像个井口。
苏任给文党斟了一杯茶:“听说老师被任为太史丞,那地方很好,有很多书,您应该喜欢!”
文党点点头:“是呀!记得我第一次来长安的时候,赶着牛车,车上满满当当装了三百卷书,那时候总觉得自己心怀天下,若陛下能用我,我就能让大汉歌舞升平,后来去了蜀郡,先做县长,后为县令,一直做到郡守,自认为兢兢业业,让蜀郡百姓丰衣足食,可是到头来又怎样?蜀郡匪患不绝,郡兵疲敝,到让心怀鬼胎者趁机而起!”
“哎!”文党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一生活了七十多岁,唯一让我自豪的便是办了一座书斋,蜀郡百姓叫他文翁石室,或许百年、千年之后有人还会记得吧?”
苏任道:“何止千年,数千年都有人记得!”
文党笑了笑:“可惜我唯一看的上的徒弟却不是出自文翁石室。”
“我哪有师兄们的才学,不过就是个商贾而已,老师说这话让我汗颜!”
文党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不必自谦,才学不济可以再学,为人和做事这两样想学也学不来,这么些年我一直看着你,从小小的温水到现如今的长安,你所到之处都会给我带来惊喜,记得当初你和董仲舒的那场对话吗?这段时间老夫在狱中想了很多,儒家未必是最好的,百家争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若还有机会,老夫情愿为一私塾先生,绝不会再踏入朝堂。”
“老师!”
文党摆摆手:“我已经写好了辞呈,明日一早便会送上去,过几日就回成都,去那文翁石室做个真正的教书先生!老夫年过七旬,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苏任无言的看着老师文党,想要劝阻却找不到理由。
第322章 机会就要等
readx;崔成儒的马车还沒有停稳。人已经下來了。急急忙忙就往苏府里面跑。老头子满头大汗。腿脚既然很利索。几个仆人被远远甩在后面。石宝正在门口和几个护卫说话。见崔成儒的样子。笑呵呵的道:“老爷子。这么着急。”
崔成儒一边往里跑。一边和石宝打招呼:“大事。有大事。”
司马相如在院中看书。摇头晃脑。嘴角带着笑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高兴的地方。崔成儒冲进來。满面堆笑:“司马先生。苏先生何在。”
司马相如见崔成儒的样子。笑道:“看來是有好事呀。咱们家这些天总有好事。文太守顺利出狱。今天不知道崔先生又带來什么好消息。”
崔成儒很兴奋:“的确是好事。第一时间更新 天大的一个好机会。”
正在两人说话之计。苏任和文党从后院出來。这些天以來。苏任便随侍在老师旁。虽然文党是个老夫子。别的事教不了苏任很多。各种古文和佶屈聱牙汉代文法和文字给了苏任很多帮助。自从來到大汉朝。苏任每时每刻都在学习。汉代的文字。汉代的礼法。甚至衣着都是苏任学习的目标。越学习越觉得这其中有着很深奥的道理。
文党看见崔成儒。知道肯定是來找苏任的。便远远的对崔成儒点头示意。停下脚步不在往前走了。苏任施一礼:“老师见谅。估计又有什么大事。学生去处理一下。第一时间更新 ”
文党点点头:“你是做大事的。陪着老夫这些天真是难为你了。”
苏任笑笑:“这些天能随侍老师侧。学生学到了不少东西。今后还希望多留在老师边。”
文党点点头。沒再说什么。转又回后院去了。大堂上几人坐定。有人奉上清茶。崔成儒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一口气将茶水喝干:“先生。好机会。好机会呀。”
苏任和司马相如都望着崔成儒。崔成儒笑了笑:“在下这些天为了董姑娘见董先生的事奔波。到现在还是沒有办下來。有负先生所托。一直不敢过來相见。今不得不來。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
司马相如笑道:“崔老先生怎么还卖起关子來了。说了半天都不说正事。”
“怪我。怪我。”崔成儒自嘲两声:“看我。都糊涂了。在下虽然沒能办妥董先生的事。不过在下打听到一件事。陛下这几天准备去平阳。”
“平阳。”
“是。平阳。陛下的姐姐平阳公主。嫁给平阳侯曹寿。所以封为平阳公主。陛下与平阳公主乃是一母同胞。姐弟的感很好。此次太皇太后因儒生之事将陛下圈在皇宫之内。每只能带人游于上林苑。这几不知为何。陛下忽然提出要去平阳看望平阳公主。太皇太后竟然答应了。”
“何时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苏任连忙问道。
崔成儒想了想:“就在这两。”
司马相如道:“果然是个好机会。陛下离宫本就不易。平阳距离长安不远。我们可以抓住这个机会。若能见到陛下。董先生说不定就能出冤狱。”
崔成儒带來的消息让苏任和司马相如都有些激动。苏任不是沒想过这种可能。历史中汉武帝因太皇太后窦氏之间的斗争。也曾经去过平阳公主府躲避。只是苏任不知道时间。另一个原因是。苏任的到來让大汉的很多事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不肯定刘彻会不会按照原來的轨迹还去平阳。
平阳公主因嫁给平阳侯曹寿封平阳公主。平阳侯曹寿乃大汉开国功臣曹参的子孙。当年刘邦开国。大封功臣。曹参以战功累累列为第二位。仅次于相国萧何。被封为平阳侯。建平阳侯国。按照现在的地方來说。大约就在山西临汾附近。离都城长安不到五百里。
苏任长出一口气:“果然是个好机会。沒枉费我们等了这一场。看來陛下假托曹寿别院和诸臣子之间沟通的事被太皇太后发现。这才迫不得已只能前往平阳公主府商议大事。也给了咱们机会。崔先生。再劳烦你将陛下这次出行的事打探清楚。包括兵马仪仗。何人陪同越清楚越好。”
“诺。”崔成儒连忙抱拳:“先生放心。第一时间更新 这次就是赔上老命也一定弄清楚。”
又说了几句闲话。崔成儒告辞去办自己的事。苏任便和司马相如商议他们的计划。既然刘彻要去平阳。那无论如何就得见一面。这如何见面也是有讲究的。突然出现必会被皇帝的护卫当成刺客。杀了也是白死。何况这么大的动静。馆陶公主不会不关注。就算见了面。若是让馆陶公主知道。苏任等人的小命也是不保。
最好的方法便是能进入平阳公主府。却不让人发现。然后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面见刘彻。可这不是件简单的事。公主府堪比王公大臣。有私兵有护院。若有细立刻就会被发现。想了半天都沒有什么结果。第一时间更新 两个人不仅惆怅起來。眼睁睁的看着好机会溜走。心里都觉得可惜。
霍金兴冲冲的进來。手里提着一杆长戟。通体乌黑。连戟都是黑乎乎的沒有一点光亮。这杆长戟全部用铁铸。戟杆和戟连为一体。就是一块铁疙瘩。霍金挥舞两下。带着风声。吹到脸上有些疼。
苏任眉头一皱:“把这东西拿进來干什么。这是你练戟的地方。”
霍金嘿嘿直笑:“二哥刚送给我的。说今后它就真正属于我了。大哥。你还记得二哥在梓潼外三仙观拿出來的那个袋子吗。里面装的就是这。”
苏任立刻想起來。那时候就觉得这东西不简单。现在看來他的猜测不假。这根长戟很有可能便是当年西楚霸王项羽的兵器。沒想到冷峻真的送给了霍金。
霍金又舞了两下:“不错。好东西。不轻不重正好合适。后再上阵绝对趁手。”
霍金显摆完毕正要往外走。苏任却出声叫住了他:“等等。我记得你老家好像不在蜀郡。你父亲说在什么地方來着。”
“河东平阳。怎么了。”
苏任和司马相如同时眼睛一亮。苏任止不住兴奋:“你可知河东还有你家什么亲眷。或者你父亲认识的人。”
霍金使劲的回想。想了半天。挠挠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得问问我父亲。第一时间更新 离开平阳的时候。说不定还沒有我呢。”
“來不及了。仔细想。”
霍金又想了半天。依然摇摇头:“真不知道。怎么大哥要去平阳。说不定去了一说我父亲的名字会有人知道。”
司马相如点点头:“倒也是个办法。小金子年纪小记不得事。若是到了平阳。说起四哥的名字。或许真有人认识。”
苏任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跟我去平阳。”
霍金大喜。颠颠的冲出门外。张罗自己的行李去了。两人看着霍金消失在门外都笑了笑。小孩子家就喜欢到处跑。霍金看上去壮实的像头小牛犊。第一时间更新 实际上不过十六岁。这些年跟着苏任走南闯北野惯了。把他圈在家里不太可能。
司马相如收回目光:“先生。明便去平阳。这家中……。”
“我准备带二弟和小金子。家里就交给司马兄你了。为了避免让馆陶公主府抓住把柄。在我沒有消息之前。什么都不要做。还有。若崔老先生能打通关节。便让董倩去见见董先生。也不知道董先生这几个月在里面怎么过的。”
司马相如点点头:“在下明白。预祝先生此次旗开得胜。”
苏任笑笑。让黄十三去挑人。准备明一早便动。既然皇帝这两天就要出发。他们必须赶在皇帝之前前往平阳。那样才好混进平阳公主府。等皇帝的车驾一到。别说人。就连苍蝇也别想飞进去。必定皇帝的安危大于一切。
在大家知道了苏任的计划之后。去的人很高兴。如霍金。留守的人便闷闷不乐。如石宝。苏任望了望蔫了吧唧的石宝。呵呵一笑:“你现在都是护卫队率了。不是小孩子。咱们家里这么大的排场都交给你。你可要尽心。”
石宝低着头:“我也想去平阳。”
苏任摸摸石宝的头:“你是不是咱们护卫队的人。”
“是。”
“那我问你。护卫队纪律的第一条是什么。”
“一切行动听指挥。”
“那我现在命令你。留守家中。照顾好你姐姐还有董姑娘、大妹。以及司马先生。更重要的我的老师文太守也在。这么重要的事。小金子那个毛毛糙糙的格干不了。知道吗。”
石宝抬头看了苏任一眼。苏任冲石宝挤了挤眼睛:“还有。趁着这段时间。跟文先生学习一下。等我回來你就是我师弟了。说出來都比小金子强。”
石宝翻着眼睛想了想。点点头:“也是。我是比霍金稳妥。先生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咱们这个大家。”
苏任点点头。会心的笑笑。
安慰完石宝。又和其他人说了两句。來到董倩面前笑了笑:“沒事。一定能成功。我已经让崔先生找人让你见见你父亲。若顺利就在这几。见面了千万别哭。别让他老人家担心。”
董倩使劲的点点头。主动伸手攥住苏任的手:“一切小心。我等你回來。”二人沒有多余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
第323章 惹了众怒的霍家
readx;出长安,一路往东,走潼关过黄河便是河东地界。苏任几人快马加鞭,一天一夜便赶到了。从来没有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也没有这么快的骑马,苏任差点从马上下不来。刚出长安便感觉两股生疼,到了河东才发现,大腿内侧早就破了,鲜血顺着库管一直滴到脚面。
顾不上休息,稍微包扎一下,便岔着双腿在路上像鸭子一样走,引来路人笑呵呵的目光。这是一个集镇,按照地图所示,离平阳公主的封地不远。之所以没有直接去,是得找一个合适的人引荐。所有人都望向霍金,霍金一脸迷茫,离家这么多年,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别说是他,就是霍老四亲来也未必认识。
霍家庄就是霍金的老家,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只能一边走一边问。这个小集镇名叫松林镇,官道两侧一片接着一片的松林,能在中原大地看见的确不易。松林镇是个不错的地方,小小的镇店,竟然人头攒动,小街道两边摆摊的也不少,苏任还发现了不少蜀郡来的货物。
喝了一口不怎么地道的大碗茶,苏任摇头晃脑:“好久没有喝过这样的东西了,没想到这地方竟然有,长安那些土鳖真不知道怎么享受!”
霍金笑笑:“人家是达官贵人,谁会喝这个,只有贩夫走卒才会喜欢大碗茶。”
“哼,一群土鳖,那茶汤真不是人喝的!”苏任不屑一顾,引起了老板的注意。
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人,听苏任夸奖他的大碗茶,陪着笑脸,又给苏任添了一碗:“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走南闯北的,这大碗茶可是从蜀郡传过来的,清凉解渴,正是个好东西,几位公子要不要来些点心和野菜?”
霍金连忙点点头:“好好好,有什么好吃的全都拿来!”
店老板高高兴兴的搬来一大堆,虽然看着粗陋,吃起来也不怎么样。不过这么多人连续奔波一天一夜,谁也顾不上味道如何,只顾一个劲的往嘴巴里塞。苏任一边吃,一边鼓着嘴将店掌柜叫住:“问个事,您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叫霍家庄的地方?”
店掌柜见这些人买了不少东西,好几天没有怎么开张的生意,今天一天全把存货买了,心里高兴,便道:“不知道!好像没有!”
冷峻连忙又问道:“那这里有没有姓霍的人,我这位兄弟姓霍,十几年前离家,今日想回来看看,只不过十几年未归家,这里变的太多不认识了。”
霍金年纪虽小,个头却很高,到让人猜不出年纪。店掌柜看了看霍金,想了想道:“说起姓霍的倒是有,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公子认识的人。”
“没事,说说看。”
店掌柜一指街道尽头的一座所谓的高门大院:“那里住着一位姓霍的先生,在县里做事,不过……”
“不过怎么?”
店掌柜左右看看,神秘兮兮的趴在冷峻耳边嘀咕了半天,见有人来,便急急忙忙闪身进屋去了。
苏任呵呵笑道:“这是怎么了?什么话还得偷偷摸摸说?”
冷峻皱起眉头,冷哼一声:“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苏任一愣:“你也中邪了!”
冷峻将话又传进了苏任的耳朵,苏任摇摇头。任凭霍金怎么哀求,谁也没有再提。不过那人既然姓霍,说不定会认识霍金的父亲,不管人品如何,还是得去问问,这是唯一得机会。喝罢了茶,吃罢了点心,会帐后,一行人朝着店掌柜指的那户姓霍的人家走来。
正是中午好时候,街道上人很多,松林镇是附近最大的一个集镇,百姓们都来这里赶集。高声的吆喝,低声的咒骂,各种千奇百怪的声音层出不穷。黄十三带人走在两边,用人墙将苏任等人与百姓分开。这次带出来的护卫不多,也就五六个,无不是膀大腰圆的汉子,就这么横冲直撞过来,让逛街的百姓们匆匆躲避。
没人知道这伙人是干什么的,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苏任很享受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在后世的那些领导视察,人山人海中,百姓们就这样被警察围在外围,领导频频挥手,引得百姓鼓掌呐喊。苏任也挥了两下手,却没有得到回应,让他的优越感顿消。
霍家在松林镇来说,的确算的上豪富之家,他家的门楼竟然是土石结构,一道土墙的下半截用的是石头。而且,门口很高,在古代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中,门口的高低和宽阔程度是有严格的规定。皇宫的城门高九丈,宽九丈,其他人决不能超过这个数字。就苏任家的门楼也不过一丈高,一丈宽,这就是普通百姓所能拥有的极限了。
霍家的门口站着一名少年,怒气冲冲,不断的用石头丢那高大的门板,石头砸在大门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周围围了一圈人,一个个指指点点,却没人上去阻拦。少年的年纪不大,十五六岁,样子长的却不错,与苏家美男子冷峻有一拼。额头宽大,鼻梁高耸,两只大眼睛配上轮廓鲜明的一张脸,引的周围那些少女不断侧目。
冷峻哼了一声:“不知者霍家主人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引的这位兄弟如此生气?”
苏任瞥了冷峻一眼,冷峻果然是个单纯的家伙,听了掌柜的两句话,立刻就将这家姓霍的归类为坏人,将寻仇霍家的这位少年引为自己兄弟。苏任很不以为然,给黄十三使了个眼色,黄十三点点头,高大的身形在人群中一阵冲撞,从围观的百姓中挤出一条路。
“让让让让!对不住,对不住!”护卫们话说的客气,身上的力气却一点不客气,挤的那些百姓东倒西歪,有些人想要骂人,转过脸一看,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砰!”又是一声响,那少年将拳头大一块石头重重的砸在霍家大门上,漆黑的大门立刻多了一个寸许的白点。看大门的样子,这少年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大门上到处都是小坑,有新有旧,有大有小。奇怪的是,霍家竟然没一个人出来制止,静悄悄的就和没人一样。
少年或许累了,解下腰间的水壶喝了一口,正要再找一块石头,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女孩,一把抱住少年:“弟弟,你怎么又来了!”
这女孩身材纤细,出现的一瞬间就让苏任眼前一亮。虽然穿着普通,却掩饰不住明艳的容颜。女孩的出现引起了人群一阵骚动。苏任这才注意到,围拢在这里的大多数竟然都是男人,还是那种那里又女人就往那里钻的男人。这些男人全都将目光锁定女孩,女孩连忙低下头,拉着少年往外走。
少年大怒:“看什么?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挖下来!”
人群一阵起哄,这一次有些家伙的言语已经到了调戏的范围,引的少年发怒,俊俏的脸已经涨红,若不是那女子拉着,说不定就要冲上去打人了。
苏任身边一位老人摇头叹息:“何苦呢?这孩子倒也执着,每有集日都来,这霍家倒也真能忍,给那母子一个交代不就完了,这么大的家业害怕孤儿寡母?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随着少男少女钻进人群消失,人群慢慢散了。苏任听了一个迷迷糊糊,连忙上前拉住那位老人,施礼道:“老丈知道其中缘由?可否告知在下?”
老者上上下下打量了苏任几眼:“外地来的?”
苏任点点头。老者气呼呼道:“不管你的事,干完你自己的事情就走吧,知道的这么清楚干什么?”说完扭头就走苏任讨了个无趣。几个护卫立刻拦住老头,老头回头瞪了苏任一眼:“怎么?你也要行恶事?”
苏任连忙赔笑,示意护卫们闪开。老头再次冷哼一声,嘟囔着走了:“一群纨绔子弟,整天不干正事,这些邋遢事却要打听,纯属吃饱了没事干!”
没能问到缘由,那少年和女子也消失在人群中。热热闹闹的霍家门前,就剩下苏任几人。望着那扇布满坑洼的大门,冷峻很不想进去。但到了这个时候,不得不进去。在那些还没有离开人异样的目光中,霍金走上台阶,敲响了霍家的大门。
好久都没人应答,霍金的力量又加大几分,里面更加没了动静。苏任摇摇头,将霍金赶开,敲了几下门,大声道:“我们是从蜀郡来的,有事找霍先生!”
那些没走的人,继续留下来看热闹,对着苏任几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冷峻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只求里面的人赶紧开门放自己进去。
苏任又喊了两声,门里有了动静。一个小厮将大门拉开一条缝,伸出脑袋往外看看,见都不认识,这才将门开大一点,自己挤出来,随手又把门关上。苏任笑道:“这位小哥,我们是从蜀郡来的,有件事情需要向霍先生求教,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小厮连忙还礼:“诸位公子见谅,府上有些不妥,还请改日再来吧?”说罢就要进门。
霍金连忙将大门抵住,怒道:“你家主人也太不晓事了,我大哥这般相求,竟然拒之门外,信不信杀进你家,揪出你家主人,交给刚才那小哥?”
“杀进去!杀进去!”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霍金这句话一出,围观的人群立刻沸腾,一个个叫嚣着让苏任等人冲进去,甚至能听见人群后方还有人高呼:“霍家要被人砸了,快去看呀!”
...
第324章 惊讶
readx;在霍家的大堂上坐了好一会,那位小厮终于带着一名中年人进来。中年人相貌堂堂,架子到不小。不过苏任到觉得,这样的人即便为官也不是什么大官,只有那些不是官却与官沾边的人,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官,才会如此。大碗茶店的掌柜说这姓霍的在县里做事,想必也就是个曹椽之类而已。
小厮昂起头骄傲的介绍道:“诸位,这便是府上主人,平阳县吏霍先生!”
“噗!”霍金一口茶汤喷出去老远,险些把自己呛着。
霍先生极为不悦,坐在首位皱眉不语。苏任连忙笑道:“霍先生见谅,我这位兄弟没见过官,让先生见笑了!”
霍先生顺了顺气,摆摆手:“几位今日来我府上何事?”
“在下蜀郡商贾苏任,今日叨扰实乃有一件事情想要询问霍先生!”苏任一指正在擦嘴的霍金:“我的这位兄弟也姓霍,十几年前河东遭灾,便随父亲迁往蜀郡,今次我等来长安办事,特地回来看看,怎奈时间太长物是人非,当年的亲眷不知道还有没有,听闻先生也姓霍便来打听打听,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霍先生冷冷道:“吾乃县吏,尔等商贾竟然叫嚣要杀进我的府门,眼中可有王法?”
霍金呼的站起身:“一个县吏算个屁,我大哥当年在温水任职便是县佐,后来在成都做过市掾、兵曹,直到校尉,你个小县吏最末的官,竟然这么大的架子,难怪让人欺负到门上都不敢出声!”
“你!”霍先生被霍金说的怒不可遏:“来呀,将这些顽劣之徒赶出去!”
“谁敢!”霍金呛啷一声抽出宝剑,门外正要进门的护院家丁立刻就怂了。
霍先生骑虎难下,面前是十几个凶神恶煞之徒,自己在最里面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不由的将眼光放到苏任身上。苏任笑了笑,挥手示意霍金收起宝剑,走上前搂住霍先生的肩膀:“霍先生,此来我们绝没有恶意,就是想问些事情,只要你如实相告,我们绝不会为难你!”
霍先生咽了口唾沫,刚才的冷静和鄙视早已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胆怯的望着苏任:“公子请问,若是在下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冷峻实在受不了那位霍先生的嘴脸,站起身摇头叹气出了大门。霍家的院子不小,还在街口,看来这霍先生倒也有些本事。虽然松林镇不是什么大地方,在如此繁华之地有这样一套院落倒也不错。仆人和家丁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信步由缰,冷峻便在院子里走走。月亮门内,一个小脑袋偷眼望着他,冷峻一笑,冲那孩子招招手。一名两岁左右的小孩,瞪着眼睛左右看看,鬼鬼祟祟的来到冷峻身旁。小男孩浓眉大眼,和刚才的那个霍先生倒有几分相似完整章节百度(讀!(零)!零)
第325章 孟子?告天下
readx;平阳公主的封地占据整个平阳县。77nt.千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这块封地不仅仅属于一个人,平阳侯曹寿占一半,平阳公主占一半,加起来食邑超过万户,算是大汉朝食邑最多的人。
松林镇就在平阳公主府治下,其东面不远处有一块依山傍水,青草肥美好地方,这里便是平阳公主府的马场。平阳公主乃是皇帝刘彻的同胞姐姐,从小和弟弟一块长大,对自己这个弟弟了解的清清楚楚。知道刘彻喜欢战马,便在这里建了一处马场,从各地收购骏马饲养,献给皇帝。
卫青就是平阳公主府马场中的一名马童。从出生开始,便是平阳侯府的家奴,若没有意外,他这辈子就会在这里养马,以后结婚生子,男孩跟着他养马,女孩会被送到平阳公主府做佣人或者家妓,最后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这就是卫青的未来和他的人生。
昨日在霍家门口闹了一场,没有引出霍仲孺。因他私自外出,被马夫头狠狠抽了一顿,并安排值夜。夜很美,卫青喜欢看星星。躺在草料堆上,咀嚼着草根,耳畔听得是马群吃夜草的声音,眼前便是一望无际的星域。常听人说,天上一颗星星,就代表地下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是那一颗。
他的背很疼,火辣辣的,可卫青不想动。马头的鞭子抽的很刁钻,不但省力,还能打的你皮开肉绽。到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伤及筋骨。所以卫青被抽了一顿,还能在晚上值夜。
二姐下午给他带来了药,据说是从公主府偷的,也不是什么好药,抹在身上还招蚊子。看着看着,忽然间就听见一声马鸣,声音很大,叫声很响,一听就知道绝对是一匹宝马良驹。平阳公主府一共有战马一百六十八匹,都是好马。可这匹马的叫声很特殊,卫青从来没有听过。
一咕噜爬起来,顺手解下一匹马的缰绳,翻身而上,朝着马鸣的地方冲了过去。声音就在不远处,可总是抓不住,等卫青到了刚才鸣叫的地方,那匹马却又去了前面。一程程的追赶,他一定要抓住那匹马,那是一匹好马,若上战场可千里夺旗,可万军之中取对方上将首级。
“咴……!”一匹战马就在路边的树上拴着,通体黑色,只有两只眼睛泛着星光。txt小说下载卫青不由的心花怒放,就是这匹马,高大的身躯,修长的四蹄,结实的肌肉。“好马!”不由的赞叹一声。
黑马见卫青走过来,瞪着大眼睛瞥了他一眼,一转身,将屁股递了过去。卫青笑笑:“还不愿意理我?”伸手便去抓黑马的缰绳。
“呔!哪里来的蟊贼,竟敢偷爷爷的马?”树林里一个小伙子提着裤子大声呼喊。
卫青一愣。黑马见主人来了,抬起后蹄踹向卫青。卫青连忙闪身,狼狈的跌倒在道边的草丛里。小伙子哈哈大笑,一边整理自己的裤子,一边道:“知道黑风的厉害了吧?他只认我,就算是大哥也别想靠近他,能让你抓缰绳已经给你面子了,咬你一口都算是轻的。”
小伙子倒也客气,没有为难卫青,伸手将卫青拉起来,仔细看了看:“是你?”呛啷一声抽出宝剑:“真是冤家路窄呀!小爷本就想收拾你一顿,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锃亮的兵刃泛着寒光。卫青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不认识:“你是何人?我和你并不认识!”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少年怒道:“今日中午在我二伯家门口胡闹的就是你,小爷我就收拾你一顿,让你也知道我们霍家不是没人!看剑!”
一剑劈下,卫青连忙躲避。幸亏道旁树木很多,一个追一个躲便在树林中闹了起来。阵阵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少年一剑眼看着就要砍中卫青,“铛!”一声脆响,比卫青脑袋还大的一柄大斧子伸到了卫青身前,正好挡住了下落的宝剑。
又来一个大个子,这家伙看都不看卫青,只瞪着那提剑的少年:“先生不让你惹事!”
“老黄,你让开,夜黑风高的就是杀了这小子也没人知道!”
“不行!先生来了!”
一匹白马缓缓而来,后面还跟着一匹红马。又是两个少年,骑白马的那个长的倒也算放正,骑红马的就是一个帅哥。卫青看着这四人,心里开始嘀咕,看样子几人应该是一伙的,而且那个小子说他姓霍,必是霍家的子侄来找自己报仇。
索性脖子一仰,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落在你们这群小人手里,要杀要刮随便,姓霍的不仁,老天定会收他,我在下面等着姓霍的!”
拿剑的少年大怒:“你们看这小子不知好歹,趁早杀了了事,咱们还有要事要办!”
骑白马的少年下了马,上上下下打量卫青,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两只眼睛瞪的溜圆,就和小伙子看大姑娘差不多。倒把卫青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要杀就杀,我喊一声便不算好汉!”
“竟然有草莽架势?这可不是做大将军的好习惯!”那少年笑了笑,对卫青深施一礼:“在下苏任,对卫壮士仰慕已久,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碰见,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扭头对提剑的少年道:“收起兵器,我有话和他说!”
拿剑的少年虽然气恼,还是收起了兵器,嘟嘟囔囔的走进了黑暗里。夜风很凉,卫青又有伤在身,放松下来之后后背火辣辣的疼,应该是那些稍微长好的伤口又被挣破了。人家给自己施礼,自己不能不还礼。
卫青也做了一个标准的礼:“苏公子,在下卫青,不知何事得罪了你的这位兄弟,还请明言!”
苏任笑笑:“我这位兄弟姓霍,名金,是松林镇霍先生的侄子,这下卫壮士知道了吧?”
卫青眉头一皱,不等他说话,苏任立刻接着道:“其实这件事卫壮士有些误会,你的姐姐和外甥如今就在霍先生府上,只因你的姐姐乃是逃奴,霍先生不便明说,不过卫壮士放心,霍先生已经答应我绝不会辜负你的姐姐和外甥!”
“当真?”卫青一下激动起来。自从大姐带着外甥逃离公主府之后,公主府便放出话来,要将逃奴抓回来处死。而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霍仲孺却一声不吭,这在卫青看来,就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怎能对得起自己的姐姐,所以他要替姐姐伸冤,替姐姐报仇。
苏任点点头:“时机成熟,卫壮士便可以与你姐姐相见!”
卫青撩衣跪倒,对苏任大礼参拜:“公子的恩情,卫青当牛做马必当报答!”
“呵呵!”苏任连忙将卫青扶起,他可不愿意看见未来的大汉大将军给自己下跪:“当牛做马就算了,做个兄弟如何?”
卫青一愣。他是什么身份,公主府的家奴。对方是谁?看衣着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这样的两个人能做兄弟?说出去只怕是个笑话。
苏任当然明白卫青的心思,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公子,在下苏任只不过是蜀郡的商贾,这几位都是我的兄弟,一个商贾,一个马童做兄弟应该没有问题吧?”
卫青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低头行礼。霍金又钻过来:“这小子好歹不分,和他做兄弟休想!”
“滚!”苏任抬脚便去踢霍金,霍金一闪躲过。
卫青连忙道:“霍公子,是我卫青不明真相,做了错事,请您转告霍先生,日后定当登门致歉!”
“什么霍先生,应该是姐夫!”苏任口快,此话一出,卫青的脸立刻就红了,只不过天黑看不清楚。
话说开了,几个人便聊了起来。说起苏任等人的目的,苏任只是摇头微笑。卫青是个实诚的孩子,见人家不说便也不追问。苏任见卫青在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的眼光会瞟向霍金的坐骑黑风,知道这个马童是对好马来了兴趣。
“它叫黑风,是羌地的好马,去年我们几人去羌地的时候,弄来的,卫青兄弟觉得如何?”
“好马?”说话的时候,卫青的眼光依然没有离开黑风:“从小做马童,见的马多了,像黑风这样的的确不多见!”
苏任笑笑:“我手里还有几匹好马,虽然不比黑风,倒也是难得一见的良驹,若是卫兄弟喜欢,送你一匹!”
“不不不……”卫青连连摆手:“苏大哥的马匹也不是白来的,我岂能横刀夺爱!再说,苏大哥视我为兄弟,我却没帮苏大哥什么忙,平白得一匹马,说不过去!”
“那就将我们引荐给公主殿下,或者平阳侯也行!”苏任望着卫青:“不瞒兄弟,听闻平阳公主和平阳侯喜欢战马,这次来就是想让公主殿下和平阳侯看看我的马,若能买下也不枉我千里迢迢而来!”
“这……”卫青犹豫了一下。
苏任道:“若兄弟能够引荐,我便送兄弟一匹!”
“呵呵!”卫青尴尬的笑笑,既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眼看着月亮偏西,天更晚了。几人恋恋不舍的告辞,一直看着苏任几人不断跑远,卫青静静的站在路上,隐约间听见苏任高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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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骏马轻裘正少年
readx;平阳公主府离松林镇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苏任也就是在赶往平阳公主府的途中,与卫青见面。匆匆相见,又匆匆话别。苏任没有从卫青身上看见大将军的影子,不知道卫青还有什么奇遇,能成为大汉武帝朝最伟大的军神。不过苏任还是很激动,至少他见到了后世那些人只能从史书上看见的人物。
平阳公主府很大,远远望去和个小城差不多,有城墙,有城门,还有城门口的兵卒。但是,没有进进出出的百姓,显的有些冷清。离着老远,那些兵卒便警惕着擎着手里的兵刃,将苏任几人拦住。
“干什么的?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然赶在这里纵马,给我拿下!”队率一挥手,后面的兵卒立刻围拢过来。
冷峻霍金和黄十三立刻抽出兵器,将苏任围在核心。苏任连忙施礼:“军爷见谅,我们不是恶人,小人苏任,乃是蜀郡商贾,特来求见公主殿下!”
“口气不小,小小商贾竟然想要求见公主殿下!”队率笑的很猥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老子在这里站了两年了,也就远远看看,你们这些小子还要拜见?赶紧滚,老子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们计较,再敢有半句废话,真给你们抓起来!”
苏任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带钱,递到队率面前:“军爷有劳,我真是有要事求见公主殿下,还请……”
队率非但没接钱,反而抽出佩剑:“滚!老子还想多活几天呢!兄弟们,轰出去!”
十几个兵卒立刻涌过来,冷峻和霍金黄十三也抽出兵刃。苏任连忙摁住几人,对那队率陪着笑脸:“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正正当当的求见被人赶了出来,离开大路,几个人蔫了吧唧,昨天来的时候那些兴高采烈早就没了。在霍仲孺家听说平阳公主府有个马场之后,苏任立刻想到用马来敲开平阳公主的府门。几个人连夜纵马而来,好端端的计划,却连门都没进就被人家轰了出来。
冷峻叹了口气:“接下来怎么办?以咱们的身份恐怕很难见到公主或者平阳侯。”
霍金灵机一动:“不如,咱们晚上偷偷溜进去?”
“呵呵!这是公主府,你以为那些平民百姓家?若是让人抓住,直接砍头,就算是只被发现,也会挖地三尺找出来!”
“那怎么办?这计划没用了?”霍金有些气馁。
苏任想了想:“直接的不行,那就只能迂回了,走!”
“去哪?”
“马场!找卫青!”
“啥?那小子?”霍金满脸的鄙视:“咱们是商贾,好歹还算平民,那小子就是个家奴,咱们见不到,他更见不到。”
冷峻眼睛一亮,望着苏任:“对,去马场!这几日陛下就要来了,平阳公主或者平阳侯不可能不去马场看看,那里没有城墙,咱们还有卫青,机会倒是大一点。”
苏任笑笑:“走!驾!”
马蹄翻飞,道路两边的风景不错。一片片树林,一条条小河,偶尔还会有座依山傍水的小湖。湖水清莹,鸟鸣和蝉叫争相呼应。这样的地方本应该慢慢欣赏,可是几人都没有心情,默不作声的骑在马上,只顾赶路。来的时候意气风发,感觉脚下的路转眼即到。回去的时候,心情沉重,就这一点点路,总是看不到尽头。
马场没有大门,一片山谷中几间马厩和十几个牧人便是整个马场,的确是养马的好地方。按照常理来说,养马的地方水要清,草要肥。马匹喝着清水不容易生病,肥美的牧草有助于马匹的健康。中原大地这样的地方很少,汉人喜欢耕种,只要有稍微平整的地放,便会想方设法往里面种些东西。这样一座山谷,除了皇家和权贵,旁人想都别想。
陌生人的到来,引起了牧人的注意。尚未靠近,便有人赶过来拦住他们:“尔等可知这里是平阳公主府的马场?还不速速离开?”
苏任施礼道:“我等是来找人的!”
领头的见苏任几人衣着华丽,胯下马匹都不是一般之物,不敢轻视。上上下下打量了苏任几眼:“找何人?”
“卫青!”苏任道:“我等乃是卫青的兄弟,路过此处特来看看他,不知卫青现在何处?”
领头的眉头一皱,卫青平时干活勤快,做事也放心,可他只不过是公主府的家奴。眼前这几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哪家的公子,就是有钱人家子弟。这样的两种身份竟然称兄道弟,不由的让领头的奇怪:“尔等何人?找卫青何事?”
“我们是蜀郡商贾,昨日与卫青兄弟说好,有几匹马希望他给看看,若是不错希望能够卖给公主殿下。”
这里虽说是平阳公主的地方,但是这些牧人都清楚,他们是给皇帝养马,若有好马,公主和皇帝一高兴,让他们脱了奴籍不是难事,甚至于弄个小官也有可能。听说苏任有好马,领头的连忙问道:“马匹在何处?”
“卫青在何处?”
领头的无奈,回头示意一人去找卫青。古人重喏,领头的虽然无奈却也无可奈何,他已经想好想要从这些商贾手中得到好处不可能,那就只能从卫青身上下手。
时间不大,卫青纵马而来。跑的很快,远远的便冲着苏任等人挥手,昨夜匆匆一别,卫青对苏任到有些佩服。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能去羌地,还孤身来到长安。都是年轻人,为何差距这么大?
“苏大哥,可曾见到公主殿下?”卫青一脸兴奋,只要苏任能将马匹卖了,他或许能分一匹。
苏任摇摇头:“没有!连府门都进不去,所以来求贤弟,希望贤弟能替我们引荐,公主千金贵体,我等不能相见,能见到管事就行。”
卫青苦笑,一直身旁的头领:“这位就是我们马场的杨头领,若要卖马找他最合适。”
杨头领便是刚才那个领头的,听了卫青的话,心里很舒服。斜眼瞥了卫青一眼,从来没有觉得卫青如此可爱懂事。连忙拱手:“苏公子,马匹在何处?咱们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若是好马,我一定禀报平阳候,买下你的马!”
苏任一笑,将卫青找来,就是给卫青一个机会。卫青虽然实诚,却不笨,立刻理解了苏任的用心。苏任点点头:“如此甚好,马匹我也不能带在身侧,不如杨头领让卫青跟着我去牵马,明日一早咱们还在此处看马如何?”
“好好好!”杨头领大喜,听苏任的意思,马匹不但好,而且多,看来这一次自己的功劳来了。
连夜派人去长安弄马,估摸着晚上就应该能回来。为了配合崔成儒在长安卖马,蜀中商会专门挑选了几十匹好马送来长安,都是羌地好马,膘肥体壮,身材高大。为了能接近皇帝,苏任下了血本,一口气将这几十匹好马全都弄来平阳,希望用这块敲门砖敲开平阳府的大门。
一路上,霍金看卫青不顺眼,和黄十三两人走在最后。苏任却对卫青青睐有加,两人谈天说地,从人情世故道战阵兵法。听的冷峻直瞪眼,苏任懂得多他见识过,可卫青竟然能和苏任说到一切就让他有些奇怪。一个公主府的家奴有这般见识的确少见。
“卫青兄弟可否识字?不知看何典籍?”苏任起了替卫大将军作传的心思,从家奴到大将军,这样的书名一定很吸引人。
卫青微微笑笑:“河东遭灾那年,父母不得已卖身为奴,受公主殿下起重,小时候倒也学过些字,看什么典籍到让苏大哥见笑了,胡乱翻而已!”
苏任点点头:“看卫兄弟,也会武艺?”
卫青又一笑:“又让大哥见笑了,我这武艺比不上霍兄弟,闲暇无事胡乱练练!”
霍金一听把脑袋扭到一旁。苏任听的出来卫青没有说实话,也只是笑着点点头:“若兄弟有大抱负,就要多多努力,我大汉北有匈奴虎视眈眈,南有蛮夷不服王化,泱泱大国需要的是驰骋疆场的猛将,而非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士,卫兄弟文韬武略尽在心中,他日一展宏图才不枉公主殿下对兄弟的抬爱!”
卫青一愣,脸立刻就红了。苏任拍拍卫青的肩膀:“既然兄弟有抱负,我提个建议,当有一个目标,而后不屈不挠而行,不瞒兄弟,我虽为商贾却时刻想着封侯拜将,为我大汉驰骋疆场,驱匈奴除南蛮,让我汉家名声响彻寰宇!”
卫青一脸向往的看着苏任,被苏任的豪言壮语所感染。重重的点点头:“嗯!”
一口气狂奔几十里,回到松林镇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几十匹高头大马正从官道走来,昂着头撂着蹶子,马嘶嘹亮,马鸣高亢。松林镇的百姓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马匹,万人空巷,拥挤在镇口争相观看。卫青高喊一声,打马如飞,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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