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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赏宏无     成就魔尊,签到养成三百年txt下载     成就魔尊,签到养成三百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五十一章 各有遗憾

    此来东归浑似梦,亦如雷霆激风云。

    郑归辰知道,他说的真`相必然会让魔母勃然大怒,甚至心生战栗。

    天地中有些事情,就如那春梦了无痕,也有一些却如飞鸿踏了雪泥,一旦细细去看,细细去思,或者有人指明了关窍,便能如梦初醒,破了那遮心的迷雾。

    眼前的魔母,眉心处已是现出了红莲一朵,晶盈曼妙,艳美得不可方物,但郑归辰知道,这正是全力运转莲醍魔妙的至妙之相。

    殿中这片小天地为莲醍魔妙所眷,已然脱开了乾坤,剥离了气运,离绝了推算,便是元神站在门外,都无法窥探此间真形。

    对上别慕呵严厉的眼神,郑归辰不禁心中发怵,魔母积威所至,令他只能垂下目光,“我被命昙宗万鬼峰养忧真人带回了命昙,觉醒鬼道资质后成为了阎罗天命,这才知道姜宗……姜默舒虽是出身白骨峰,但他的师尊却是万鬼峰主谢厉军!

    双英一在明一在暗,原本是白骨、阴华、万鬼三峰的谋划,本意是为了瞒住因果,应对当年玄痕剑宗的化剑大比,结果双英在剑宗一战成名,后来便顺水推舟,彼此佯装不和,以掩护命昙宗重回天宗。

    此事仅有少数几位神魔之主知情,甚至就连命昙宗的长老会都被瞒住了,外人更是绝无可能知道其中关节。”

    郑归辰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这弥天大谎谁人能信?谁人敢信?有时他看着西极天宗和化真妖廷的战报,甚至有些想笑,妖师落了下风,当真是半分不冤。

    “也就是说,这百十来年,姜默舒和沈采颜联手,将各域天宗,诸脉天子,几大妖廷当成猴来耍?”

    啪!

    一记耳光已然重重扇在了郑归辰英俊的脸庞上,魔皇没有半分闪躲,坦然受了。

    别慕呵怒极反笑,口中银牙更是几乎被生生咬碎,“好一个默剑和玉诡相争,好一个刑天之主和无间佛母相斗,归辰,对于你这大伯,我已是无比重视,不想,终还是小觑了他。”

    脸上火辣辣地疼,郑归辰既没有运使道力抵抗,也没有放出魔妙消解,魔母口中毫不留情的冷叱令他垂手而立,丝毫不敢乱动,“直到北疆劫争之前,我才终于确定了沈采颜和命昙宗仍有勾结,加之阎罗天子此前一直贴身不离我身边,也让我不敢有任何异动。”

    ……

    别慕呵不甘心地咬了咬朱`唇,天籁之音中很是空灵,但也显得略有空洞。

    她盈盈凤目中的凄美几乎让郑归辰为之心碎,嘴唇艰难地嗫嚅了两下,终还是欲言又止。

    而各家天宗的元神获知这等至秘,必然对刑天之主更为佩服,可知可见人心所向。

    玉人将双手大袖猛地一甩,旋即缓缓将素臂皓腕收拢于腰间,似是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但心神的虚弱与强撑的坚强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令郑归辰不禁有些担心,轻轻出言安慰,“母亲,还有机会的……”

    “所以,辰儿放心,尸鬼的死只会是第一步,然后就是这天地中的其它天宗,我窥真一脉于点滴之中,最逞魔妙……”

    尸鬼敢夺麒麟之运,早有取死之道,只是之前易皓沉看重于他,我不好建言,如今人皇之位落于我的掌中,自然可以将他驱策往死地之中。”

    “哗啦啦!”,血色波涛宛若潮起潮落,掀起了席卷乾坤的大浪……

    “母亲,保重……”

    战鬼万千阵前,剑意铮铮来添,双英相争虽为遗憾,亦是修士美谈,哪怕天宗尽扼腕,不想争来争去却是良人牵绊。

    毕竟,只要魔母即位人皇,便能以天宗道誓协调统御东界各宗的元神战力,到了那时,内有谋划,外有陷杀,内外相合便是注定的死局。

    “是啊,我看不出来,迦云真看不出来,却是不该怪你归来得太晚……”

    而在人皇的诸英宴盛大开场的同时,麒麟楼这座天下第一楼也迎来了少有的盛景,数道妙景在亭阁上方显化出来。

    “我已然联系了戮族的灵尊,待姬催玉去了戮族的防线,便会将他一举伏杀,这也是当初杀掉易皓沉的交换条件之一。

    “对命昙宗的谋划安排,还是等人皇大典之后吧,如今这天地格局,先夺了人道权柄才是最重要的。”

    别慕呵柳眉倒竖,眸子中却是泛起烟雨,冷冷斥责,“早一日灭了各域天宗,麒麟天子方能出世,你父亲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别慕呵宠溺地笑笑,虚幻玉`指轻轻在郑归辰的脑门上点了点,玉颜上当即多出丝丝慈爱之色,“今日,是我为你安排的大宴,借此于各宗各姓的英才之中,彰显你麒麟之子的不凡气度!

    你和我都要努力些,别让你父亲等得太久!

    天子得大自在,观人间万事,笑人间万事,不想自己也是这笑话之一,甚至还是最好笑的那一部分。

    “是啊,还有机会,只可惜……”

    魔母幽幽一叹,声音愈发地轻了,“我谋算不及妖师,御心不及妖师,但迦云真就算千般万般胜过我,却唯独没有一个郑归辰,所以他一直输给你大伯,也不奇怪。

    魔母抬起螓首,坚强地撑起了天子当有的傲然轮廓,身上的人皇服饰明黄依旧,仿佛灼灼明媚的朝霞,虽然她的十指仍死死攥在手掌之中。

    辰儿,娘只盼着你了,这天地当为魔天,这麒麟天必然当有麒麟天子!”

    别慕呵轻轻一叹,玉颜生忧,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耗尽了。

    北疆那些佛脉倒是吃了大亏,有报复的可能,不过四寺根基已失,若想抢回佛土,已然移宗北疆的那些地宗怕是不会答应,有沈采颜牵头,必然能让四脉佛宗撞得头破血流。

    原来母亲是这样打算的!郑归辰轻轻点点头,他相信,即便尸鬼选了去森望城,母亲也有足够的手段令其踏入死地。

    皓腕轻眸揽烽烟,青丝执心来痴缠,不争花间妍,却斗天地艳,只约永世璧合珠联,赏人间。

    魔母轻轻抚上郑归辰的脸颊,魔妙相触,已然将残余的红印消抹殆尽,依旧还了一个风姿特秀,爽朗清举的窥真魔皇于天地。

    难道以天魔的名义公布出去?怕是会贻笑大方!

    更何况,命昙宗那些不知情的神魔之主若是知道真`相,怕是要欣喜若狂,因为命昙宗立宗以来最大的遗憾,瞬间化为了最大的惊喜。

    胜机是要一点点来争的,那人早已借了双英之名,布下了偌大局面,哪怕她眼下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

    难道白白将这至密告知迦云真?如此只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将前机搅得愈发混沌,窥真一脉也捞不着丝毫好处。

    ……

    “是……”郑归辰低下皓首应下,不敢直视魔母清澈的眼神,若雪纷坠,若傲冰梅,若那东流之水不复回,只道不悔。

    思虑片刻后,魔母久违地感到一丝手足无措,令她于得失之间有些难以取舍,甚至灵台中极为嫉妒伏宇初——命昙宗前宗主,如今的命昙宗大长老。

    “以你的聪慧,不可能不知此事有何等重大的干系,为何迟迟不见来报?”

    “正是因为事关重大,儿子才要更谨慎一些,否则误导了母亲,罪莫大焉。”

    花于春中蹉跎,西风残照当落,真天子不畏红尘染婀娜,物是人非心执春色,杀伐声里莫休还说,痴人以命泼墨。

    “我要再想一想,再想想……所幸,我等终是得知了天地中的至秘,将来至少不用再吃双英的亏了。”

    面对如此的造化神秀,郑归辰轻轻点头,旋即告退向殿外走去,行到大门处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犹豫了几息方才一步踏了出去,无怨无悔,唯在殿中留下幽幽一言,

    所以,去做你该做的事吧,郑魔皇!”

    金色霞光绽放簇拥,幻生出无数的真符,于碧空之中展布甚宽,却有无数细碎的神光于其中发生着莫测变化……

    轰!隐隐的轰鸣之音仿佛一重重的波浪,于浩瀚雷云激荡不休,好似狰狞凶兽潜伏爪牙,正等着扑击而出。

    ……

    等骨玉悬额的少年道人悠悠然走到麒麟楼大门处时,麒麟楼管事刘白载已然等候在那里。

    “多年不见,姬先生容颜不改,想来道途精进,可喜可贺。”刘管事恭敬地拱了拱手,眸子中有着深深的欣喜,长长舒了一口气。

    自家麒麟和眼前这人有着生死之约,此次是三位仙尊牵头,方才摆下了这说和的宴席,本来也没报太大的希望,不想金玉麒麟欣然答应,甚至这杀性尸鬼也并没有一口拒绝,只说答应前来赴宴。

    只要能来,就是好事,就有希望!

    刘白载咽了一下口水,他动用了身为管事后从未动用过的权限,将麒麟楼的最高层整个空了出来,拆了个干净,只为办好这场宴会。

    所以,今日便是有其它元神仙尊心血来`潮要来这麒麟楼,楼里也没地儿安放,只能自请告罪。

    “原来是刘管事,还掌着麒麟楼倒是遂了你的愿,只是可惜你的才……”

    姬催玉微微颔首,淡淡出言,随后左右扫了两眼,却是站在那巨大的麒麟雕像前,似是细细观赏起来,不再挪动脚步。

    刘白载一怔,不动声色打了个手势,旋即站在姬催玉的身后,没有任何打搅,就这么等在了那里,不见半分紧张和焦急。

    “……虽不可为宁为之,麒麟见我应如是……”

    少年道人轻轻念完,双目微微翻白,似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已然忍俊不禁,“我也不问谁的手笔,不然有失体面,但我敢肯定的是,郑景星必然不知情。”

    

    “这个……”刘白载一时词穷,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我家麒麟确实不知,这等小事何足挂齿,自是不该由他来操心,不然我这个管事岂不多余。”

    “难道就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知为何,少年道人转过身来,颇有兴趣地和麒麟楼管事聊了起来,就仿佛此事比起元神仙尊的说和,比起金玉麒麟的等待还要来得重要。

    不对?有什么不对?刘白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此地是麒麟楼,每日里都有诸多修士、凡人来此莅临观览,见了这麒麟真形,读了这麒麟诗句,无不交口称赞相得益彰。

    便是龙郑两家的道子,便是持了外交关防的妖王,便是来此的元神仙尊……也从没有任何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骨玉少年灿然一笑,摇了摇头,“半阙枯荣说飘零,潦倒年岁潦倒浮名,哪来的麒麟?”

    刘白载摇摇头,正色开口,“却是有的,姬先生,真的有,就在这麒麟楼之中,就在每日里人来人往之中,就在这天地浩荡的渊劫之中……这楼是塌不了的,我对此深信不疑!”

    姬催玉哈哈一笑,用力在刘白载的肩头拍了几下,“刘管事,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句话是要害死人的!”

    刘白载疑惑地抬起眸子,却看到少年道人冲他神秘地笑了笑,古怪的笑容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下个瞬间,刘白载看到骨玉少年指间冒起一道紫色光华。

    无声无息,“虽不可为宁为之,麒麟见我应如是”,中的“麒麟”二字已然被斩出一道深深的裂缝,刀气斜斜地将之划为了两半。

    而在刀痕的左侧,却是多出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青山”

    刘白载顿时如遭雷殛,整个人都呆立在了当场,竟然感觉心神突然有些空空如也。

    “姬先生这是何意?”麒麟楼管事扯着嘴角,语气很是苦涩。

    “你觉得这二字如何?”

    姬催玉仿佛很满意地点点头,旋即不假思索的请对方评价一下。

    “姬先生的神通我不懂,这青山二字倒是别有一些意趣……”

    刘白载欲言又止,神通一道他根本没资格评价,不过凭心而论,所换“青山”二字倒是胜过了“麒麟”,只是这歪歪扭扭的字是怎么回事?

    故意写成这样来羞辱麒麟楼?

    “既然刘管事都觉得好,那定是极好的,不错,今日能改了两字已然不虚此行了。”

    姬催玉侧着脸又看了一看,见没有什么突兀的地方,方才满意地点点头,“刘管事,既然我已经斩了麒麟,再上楼吃吃喝喝会不会有些失礼?”

    刘白载刚要回话,霎时间已然回过了神,仿佛一瀑冰泉从头顶百汇淋下,直灌到了脚底涌`泉,旋即将周身内外洗了个通透敞亮,偏又有一团火在胸腹之中熊熊燃起,令他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了。

    “姬先生……”

    刘白载的眼角已然有些湿`润了,万万没想到,令各宗元神担忧,令麒麟楼发愁的万难之事,如此轻而易举便化解了。

    “我一直说过,这麒麟楼是郑景星沾了刘管事的光,所以,便算是我给刘管事一个面子,不和郑景星那厮计较了,当然,若是等会儿菜式的味道不好,我转身而走,刘管事却是拉不住我的。”

    姬催玉将手一摊,淡然笑笑,“所以,刘管事,带路吧,为了狠吃这一顿,我可是饿了整整一天了。”

    刘白载眼睛有些模糊,他自然知道对面是在开玩笑,不过这样的玩笑,他是真的喜欢,哪怕让他用自己的命来换都可以。

    “姬先生,请!”

    临走前,麒麟楼管事深深看了一眼墙上那歪歪扭扭的两个大字,只觉得当真无比顺眼,颇为大气不说,更极具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虽不可为宁为之,青山见我应如是!

    彩!

    ……

    偌大的露台上仅有两张宴桌相对而放,倒是头顶之上,各色神通妙景各放光华,将整个麒麟楼映得分明幻真,似才子佳人披了花影满身,沾了元神心事一痕。

    “轩鹏,你觉得他二人能够彼此退上一步么?”缺冽仙尊的语气中不免有些沉滞,甚至还略微有些紧张,仿佛那平台上的两个身影教人移不开目光。

    “我要是说了能算,还用得着一天到晚遭景星的白眼,这东界的人皇早就姓郑了!”

    轩鹏仙尊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旋即轻轻瞟了云界中的另一个方向,撇了撇嘴,“言出法随的在那边,你去试试呗,我和赏云实在是没有交情。”

    血海元神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眯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又是一个幻宗的情剑神通,非要说自家没有,没有还修什么闭口禅?谁会信?

    若是默舒在此,倒是可以试上一试,他面子大些,或可让赏云那厮破戒出声。”

    南域几位元神闻言皆是幽幽一叹,语气中很是遗憾。

    而在云界的另一边,东界的三位元神也在大眼瞪着小眼,争辩不休。

    “现在金玉麒麟和杀性尸鬼正在下面饮宴,能不能化解两人之间的死劫,就看今日了。”

    渊蛊仙尊将手向下一指,恶狠狠地说道,“用啊,你那言出法随不用在今日,还要用在何时?”

    赏云仙尊用力地摇了摇头,死死咬住了嘴巴,手中生出云气,化为了几个大字,

    “没有神通”,“不开口”,“怕劫数”

    旁边忽然传出一声沉沉的叹息,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好似也释怀了某些心事,

    “那我以尽殷的因果请你开口呢?”青慧仙尊正色看向赏云仙尊,眸子中生出追忆之色。

    “没有神通”四个云纹显得是如此冷漠无情。

    似乎察觉到两位元神的神色变得有些冷,“没有神通”的前面又幻化出了“的确”二字,以示诚意。

    而与此同时,与上方各位元神的忐忑不安的心情有所区别,露台上的宴桌上,郑景星和姬催玉吃得是不亦乐乎。

    几乎同时,两人放下了筷子。

    “真的要杀魔母?”郑景星犹豫了一下,没有映心,而是直接问出了口。

    “易皓沉说过,只和文婉儿提过黄泉神魔的事,本想着以她为饵,将窥真魔脉剩下的天子钓出中原魔域,这才没有打草惊蛇,不想她要染指人道气运,只能将她斩了。”

    骨玉少年似是对郑景星的问题毫不意外,毕竟如今这露台之上,两位真灵异体同心,本就是一体,纵然分了本尊外魂,但姜默舒从没有计较得这么细。

    事实上,苦累危险之事,倒是本尊做得还多些。

    “那你动手啊!”郑景星没好气地开口,眸子中满是无奈之色,“何必把我牵扯进来?”

    虽然他这么问,但其实答案心知肚明,却是推脱不得,也只能抱怨两句。

    “她苦恋的是金玉麒麟,是一个完美得不像真人的麒麟,既然将要身死道消,予她一分体面为何不好?”

    骨玉少年面容之上古井无波,黄泉伤莲尘,却不伤情真,便是该应了劫数,却也可令其得偿心愿,予她一分体面。

    郑景星轻轻叹息,自家在南域享了那么久的清闲,终是报应到了。

    “那二山呢?”

    这下轮到骨玉少年沉默了,良久,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你容我再想想……再想想,只要一刻钟就好!”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有心关,难改命里寒。

    君心开,玲声残,罗衣相思人不还,杀伐不得闲。

第六百五十二章 两心同决

    不过微微阑珊意,何能说痴痴,却言劫里风月消迟,当斩醉生梦死。

    “魔母是一定要死的,就在人皇即位大典之时,当着各域天宗元神的面,我要斩了她。”

    姜默舒的眸子中逐渐恢复了平静,似再无半分波澜,好似说的是一个简单到极点的道理,“这天地中既然有了人族,便容不下夺身天魔和吃人妖族。”

    郑景星同样恢复了波澜不惊之姿,似是没有为本体的所言所动容。

    别慕呵已然入魔,不仅杀了人皇,更企图玷污人道气运,当年雍都破天一战,搅出了好大的风`波,若不是命昙宗坚持,怕是中原的凡人大多数都难逃魔潮席卷。

    “至于二山,”姜默舒压住了灵台中的心绪波动,却是没有将之以剑意斩消,淡淡开口,“他已经长大了,路怎么走,让他自己来选,是愿为窥真魔皇,还是愿当阎罗天命……”

    啪!

    郑景星手中的杯盏已是出现了丝丝裂纹。

    怔了几息,金玉麒麟换了个茶具,缓缓重新倒上了两杯幽冰化意茶,只是茶水不小心洒了一些在外面。

    “不在考虑考虑?”金玉麒麟微微眯起眼睛,将其中一杯灵茶放在了骨玉少年的面前。

    “我的答案其实也是你的答案,不然的话,你大可以将二山绊在南域,又何苦将他带来东界!”

    郑景星慨然点点头,语气平淡,神情平静。

    本体已然踏空离开,空荡荡的麒麟楼顶层,显得如此地高处不胜寒,令第二元神不禁缓缓闭上了眼,轻轻抚着掌中的茶盏,似是沉沉睡了过去。

    姜默舒和第二元神没有映心,只是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以此明心见性,拂去心尘。

    “若是他仍选了天魔,还是由我亲自出手吧,你说得对,那些虚天要塞的凝真死得,那些龙家的道子死得,甚至金丹和元神也在这渊劫中陨落,阎罗天命若是选择入魔,为何死不得。”

    叮!

    两盏幽冰化意茶轻轻碰在了一处,荡起浅浅的涟漪,一如金玉麒麟眸中的微润水意,一如骨玉少年眼中的怅然遗憾。

    于这东雍繁华盛景的最高处,白云苍狗,风流云散,聒碎心事梦无声,唯有一滴晶盈悄然滑落,不在人前。

    顿了顿,金玉麒麟笑了笑,神情中略带苦涩,“是啊,无辜的孩子已是给过了机会,命昙宗没有对不起他,万鬼峰也没有对不起他,彭然教了他,阎罗天子护了他,有人喜欢他,有人提点他……没有人求他回报,也说不上背叛,但眼下已是到了必须要选择的时候了。”

    就如袖中双蛇,身后神魔,让人无畏前路艰险,也不惭行来铮铮。

    平静若水的杀韵在两人之间流转,温盏清茗涟漪泛起,仿佛有什么惊蛰于寂寂幽冥。

    无量有情无情于春秋之中枯荣,要知与谁同,其它的,不过是有缘相逢,有缘相送。

    这些年与关二山相处的场景历历在目,似玲珑心事映了春深,似兰舟划破雾霭沉沉,如露亦如电,如梦泡影亦如幻。

    翩翩公子天麒麟,就这么沉沉醉倒在了席间,如瑶林琼树,自然风尘外物。

    少年道人微微颔首,没有半分异议,神魔无谎,或许骗人,但绝不会骗自己,第二元神愿意出手,甚至不顾忌麒麟声名,自无不可。

    第二元神眯着眼睛看着本体,微微叹了口气,“就像你说的,二山他长大了,渊劫染了天地中所有有情众生,郑归辰又如何能置身事外?路终是要他自己来选!”

    “君罗玲给你送来的灵梨,南域清澈碧蓝的波涛,那些厚厚摞起的课业,你亲手在岛上栽下的桃树……这些是如此的真实不虚。

    既然于渊劫中选了修罗道途,便是前面有一座山,也只能以剑狠狠斩下去,或是以神魔生生砸开。

    “若是他选了魔母,需要我以尸鬼之名斩了他么?”

    姜默舒伸手端起茶水,轻轻嗅了嗅,其中灵韵沁人心脾,虽然无益于堪堪伤愈的道体,不过却让人从内心深处升起一阵安宁之意。

    归辰,二山,窥真魔皇和阎罗天命的两段人生,皆是你无法改变的过往,而对于未来,你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道什么各有难,说什么两相欢,长风吹落流年,世上总有不得全……不想顺意剑意不证而得,却是于此得了通透。

    郑景星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英俊面容上绽放的惨然笑容,似是依旧足以包容世间万物。

    ……

    戮地,繁宴城。

    八位灵尊近来颇为舒心,此前窥真一脉前来勾连,果然言之有信,悍然出手令东界人皇身死道消,从而一举数得,令北疆劫争顺利成行,以至天宗陨落,元神身死,妖圣陨命。

    只是数位灵尊出力,甚至谈不上付出了什么代价,戮地气运便是大涨。

    而且魔母还承诺,一旦机会合适,便会寻机将姬催玉陷到戮地,只要各位灵尊抓`住机会,就能取了尸鬼的性命去,以报当年此子坏了戮地入世气运的仇怨。

    戮者,自认冥顽,不甘俗庸,更是要寻一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无论是天机昭示,又或是神通推演,无不表明三次渊劫正是戮族最好的入世之机,事情的发展也确如推演一般,渊劫开始后,成就尊位的戮灵便陆续出现,仿佛得到了天地最大的眷顾,一切都非常顺利,除了在杀性尸鬼的身上栽了个大跟头。

    本是彰显戮族入世的立威之战,结果伶恨灵尊落了个身死道消,生生让戮族勃勃生发的势头,被狠狠扇了个巴掌,对此,大多数灵尊都是恨得牙痒痒。

    “对于人皇即位大典,那文人皇既然敢下请帖,难道我族还不敢前去赴约观礼?”

    薄春灵尊环视了其余灵尊一眼,最后目光专门在玄笼灵尊身上顿了顿,微微眯着眼睛。

    她倒不是对玄笼灵尊有什么不满,事实证明,玄笼灵尊提出的很多意见皆是老成之言,若是听了,即便获益不多,但也极少会蒙受损失。

    就是显得有些暮气深沉。

    就比如,他便极为反对参加东界人皇大典。

    “便是出手的是窥真魔脉,但易皓沉的死终是和我戮族脱不开关系,此去东雍实在有些凶险!”

    玄笼灵尊也承认,这些年妖廷收缩实力,人族天宗剧变,倒是让戮族愈发多了左右腾挪的空间,于这渊劫中的话语权也是愈发显得重要了。

    

    但这绝不是戮族实力压过了人妖中的任何一族,相反,便是对上东界的人族天宗,戮族的实力也要略逊一筹。

    便是戮族气运勃发,终还是要等一些时间来积淀和成长。

    “便是没有证据,那文人皇岂会对我戮族不加警惕,我甚至怀疑正是因为没有证据,又寻不到窥真魔脉,东雍那边才要借这个机会,令我等灵尊脱了戮地所在,方才好下手。”玄笼灵尊语重心长地开口。

    几位灵尊对视一眼,均是轻轻摇头。

    其中一位灵尊斟酌了一下词句,淡然开口,“若说恨意,人妖两族如今简直势成水火,也有妖圣敢前去人皇即位大典观礼,据说还是真凤,当真好胆量。

    只是一味缩在戮地,便如闭了自家耳目,也失了一族争天夺地的气度。”

    场中陷入了一片沉静,仿佛落针可闻。

    “那文人皇据说对金玉麒麟颇有淑女之思,所以此次麒麟也会前往东雍,这是一个好机会,不仅可让我等探探新晋人皇的虚实,还可以一窥金玉麒麟到底为何气运如此深厚?”

    薄春灵尊仙颜上沉静若雪,圣洁如莲,眸子中更是泛起丝丝坚决,缓缓开口,“当着各域天宗,当着金玉麒麟,当着妖廷特使,这文婉儿怕是也要保留几分体面,估算下来此行虽然有一定危险,但其实并不大,或可一试。”

    玄笼灵尊怔在了当场,不得不说,薄春灵尊所言颇有道理。

    “况且,便是文婉儿猜到我戮族和中原天魔有所勾结,反而更是要镇之以静。”

    薄春灵尊笑意盈盈地注视着玄笼灵尊,说出了一个足以说服他的理由,“我戮族背靠两大妖廷,又勾连上了窥真魔脉,东界人皇若是一个不慎,引发了大战,便是三族合攻,两面夹击的战局态势。

    而这,正是东界天宗最担心,也是最糟糕的情况。”

    罢了!玄笼灵尊微微叹息一声,自己终是老了,似乎于这渊劫之中,已经变得不合时宜了。

    他并未生气,这些第三次渊劫中`出现的同伴,各有择持,就如当年的伶恨,也如眼前的薄春,若那苍山雪清,如那汪洋浪碧,分明是长身玉立正青春,其心有真。

    “去吧,趁这个机会去见识一下人族的英才也是好事,我老了,衰心已成,这心性灵动鲜活之上,倒是比不过你们,只能做个守户犬!

    只是希望,不会有用到我的一天。”

    玄笼灵尊叹了口气,缓缓向外走去,面容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寂寥之意,颇为落寞。

    如此回答顿时让其它灵尊面面相觑,甚至薄春灵尊也没预料到,只能盯着离去的背影微微颔首一礼。

    待她转过身来,其它灵尊的脸上已然浮现出淡淡笑意,似是终于脱开了樊笼,可放手大干一场。

    “我去观礼人皇即位大典,一窥人族虚实,陷落姬催玉的杀局便麻烦各位安排妥当,若是窥真魔脉谋算无差,姬催玉当在大典之后移防过来。

    此子夺了麒麟之运,又夺了我戮族之运,方才有如今格局。

    这一劫,却是他到了该还债的时候了。”

    薄春灵尊美`目轻眨,如许下道誓一般出声,“这天地终该是我戮族来掌,这是注定的命数,这是钦定的天意,便是中途有些波折,终会被我等联手破开,前路已现,各位还请同行而上!”

    诸多灵尊慨然点头,抚掌而笑,彼此脸上的神色宛若春风拂过,似是成竹在胸。

    “妖廷桎梏于血脉,天魔自囚于执着,而人族少了勇慧,只有我戮族得了三族之利,却无诸族之短,是这天地中注定的主角!

    这是天地已然承认的,这是乾坤予我等的,皆是我等的!”

    薄春灵尊盈盈一拜,在诸位灵尊的注视下飘然而去,宛若落入尘世的九天仙女,要来一扫天地中的尘埃,曼妙的歌声幽幽传向天地四方。

    “……不用俗钱,买断云烟,赊得桃花流落戮川,

    月流云渚,沧波连连,输我以灵垂天……”

    ……

    龙望台忐忑不安地立在殿中,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山岳崩于前而面色不改,这天地中能做到的人很多,但并不包括他。

    自打到了这东雍,他虽是行为奢遮了一些,但自认还算是没有出格,用不着金玉麒麟亲自来审他吧。

    郑景星看着眼前功勋辉煌的龙家道子,不由得悠悠一笑。

    既然本体和自己都有了决断,便需动用一着隐棋来增加手中的底牌了,忍了这些年,倒是有些委屈那孩子。

    “龙望台,当日在分锋妖岭你做得很好,易地而处,怕是很少有人能做到你那般坚强,后来锁龙大营送你回南域之时,我很高兴,龙家上下也非常高兴。”

    郑景星尽量让自己显得和颜悦色一些,只因他在一众龙家道子心中积威甚深,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事太过骇人听闻。

    龙望台愈发感到有些紧张,面对如今的族长,不敢失了丝毫礼数,“麒麟,这是我该做的,是龙家人份内之事,事实上,比起死去的族兄,我很是羞愧。”

    “你的婚宴,我去参加了的,而你孩子的百日宴,我也参加了的……”郑景星莞尔一笑,其中的意味非常耐人寻味,“不知你可还记得?”

    龙望台很是疑惑,“自然记得,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所以,只有至亲好友才会如此对吧,”郑景星深深吸了口气,直截了当开口问道,“你现在有三子一女,其中那个叫下渊的孩子似乎不受你待见,可有此事?”

    咦?!麒麟怎么会知道?!

    难道……

    一个古怪的念头猛然砸在龙望台的灵台中,又被他“啪”地一下斩了个粉碎。

    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怎么可能?!

    金玉麒麟又岂是那种小人!

    可是……可是……

第六百五十三章 了因龙家

    有缘破开沉雾迷岚,劫里时运流光轻转。

    姜默舒和第二元神有时都很迷惑,自己一身财运会不会是被虚影小人给尽数献祭了,方才冷不丁就会有那英雄气短之时。

    不过,无论是刑天之主又或是金玉麒麟,都全然没有任何抱怨,毕竟,若是献祭了区区财运就能换来神魔天命,无论如何,都说不上是辜负。

    只会就着妙花清澜,漫饮清茶一盏,比如,在参加完龙下渊的百日之宴后,郑景星终是长长舒了口气,独自一人到了浮斡仙尊的灵位之前,道了一声恭贺。

    这些年,只要龙家有道子诞生了子嗣,他都会亲自前去看看,甚至会抱着孩子询问可有别名或是小名。

    当年许了龙家一位元神,不想到了如今两鬓霜浅,却依然没有丝毫头绪,纵然有他压制了诸多龙家道子的傲性,但血脉中带来的桎梏是如此的强大,一众龙家道子虽是神通精进极快,但若说要破开命关,却依旧仿佛面对天堑和断桥。

    郑景星只能继续等待着,如常督促着,直到龙望台在孩子的百日宴上,正式宣布他长子的名字,“龙下渊”。

    那一刻,郑景星不由得哑然失笑,小心地抱起襁褓,凝视着那睡得香甜的丑乖眉眼,轻轻拍了两下。

    小家伙,可算是等到你了!

    不过……还是等他再大一些吧,哪怕是神魔天命,也该有父亲母亲,也该有完整童年,这是刑天之主许的,也是金玉麒麟许的,窥真魔皇也不例外,龙家子弟自然也有。

    “望台不是很明白,还请麒麟明示。”龙望台恭敬地拱了拱手,眸子中满是疑惑之色,不过脸上却是微微泛红。

    他抬起了眸子,灼灼看向龙望台,似在等他给出确切的答案。

    “那眼下呢,我主动问起,你就有脸了?”郑景星轻轻摆了摆手,假意责怪,“还是说要我三求四请,你才肯欠下我的人情?”

    数载年华,浮生若寄,冷月孤霜,命里受薄凉。

    没有修炼天赋?郑景星不禁微微一晒。

    “望台不须担心,并不是有人告了你的状。”郑景星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和蔼开口,同时也指了指边上的座位,随意地招呼着,“坐下说话吧,你若是再杵着不动,我少不得也要陪你站起来。”

    难道……下渊的道体真的能有所补救?

    “你平日里为了族里事务,奔波在外,家里的事不大顾得上,倒是辛苦你了。”郑景星不紧不慢地开口。

    麒麟这番姿态,就问对上各位仙尊有没有过……再想到刚刚麒麟特意提到了自家那不成器的孩子,一个猜测让龙望台心头“咚咚”直跳,旋即金玉麒麟说出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

    “麒麟言重了,都是龙家子弟,这是我应该做的。”龙望台小心翼翼地回了话。

    “谢过麒麟。”龙望台谢过后,屁`股都没敢坐满。

    其实发现龙下渊没有修炼天赋之初,他也向龙家金丹咨询过,甚至几种方法也一一试过,直到发现所有的尝试都是泥牛入海,没有丝毫波澜,他才彻底放弃了,接受了现实,也尝试让龙下渊接受现实。

    谁家年少,龙子绣障,金马玉堂,意气自飞扬。

    “我既然身为龙家的代族长,自然是要多关心关心族中子弟,”郑景星微微颔首,满脸诚恳,“我听说下渊那孩子没有修炼天赋,所以目前只上了一些文课?”

    “是的,不敢欺瞒麒麟,正因这个孩子没有任何修炼天赋,加之那孩子本身也是个倔强性子,所以我往日里对他有些疏于管教,不想这等家中丑事却是辱了麒麟的清听。”龙望台愕然一惊,旋即微微垂着头颅,讪讪地开口承认。

    郑景星猛地一拍大`腿,似是痛心疾首地责怪道,“为何之前不告知于我,是觉得我找不到破解之法,还是觉得我会置之不理?”

    他不由愈发忐忑,只见金玉麒麟完美无暇的面容上带着浅浅笑意,客气得让他感觉不甚真实。

    可能是神魔天命自晦运数,又或是还没有到出世之机,总之,郑景星一百个确定,龙下渊绝不可能没有修炼天赋,毕竟能勾动秘魔峰的沉秘堕天魔形,总不会是他郑景星眼花了。

    “你啊,糊涂啊!”

    些许家中丑事,居然还流传到了麒麟的耳中,实在是有辱清听,也不知是哪个嘴碎的,当真不当人子。

    此话一出,倒是让龙望台怔在了当场,愕然片刻,他只能不好意思地说道,“若是以这等小事来让麒麟操心,我自问不敢如此厚颜。”

    龙望台惊异地看向自家族长,却看到对方莞尔笑着,似是恨铁不成钢。

    没想到,眼下却是升起了一丝希望,不,绝不是一丝,麒麟但有所言,天可移,地可动,这区区绝道之体何足挂齿!

    “下渊绝道之事,便交予我如何,天地中能洗染道体的方法还是不少,只是大多需要元神仙尊出手,对你来说确实极为困难,但若是我来开口,应当是十拿九稳。幸运的是,借这人皇即位大典的机会,各家天宗的元神都在,前往拜请倒也颇为方便。”

    郑景星笑吟吟地拍了拍胸口,“现在你要烦恼的是,想好欠下哪位元神的人情,我要烦恼的是,如何让你相信我不是在开玩笑。”

    听着金玉麒麟一本正经地说着趣话,龙望台不由得心头火热,正欲起身跪谢,却见郑景星似早有预料,冲他竖起了指头,左右摆了摆。

    金玉麒麟眸子中灼灼生光,似关切似鼓励,“好了,若是想让下渊觉醒修炼天资,这些都是你可以作出的选择,只是你一旦选定,我一旦拜请,下渊便会与相应天宗生出因果,甚至会前往对应天宗修行,所以你要考虑好……”

    玄兵劫宗七阶仙藤可生玄灵脉、妙丹田,修行中不易走火入魔……

    血海魔宗有九阶血海可洗去凡躯阴渣,成就先天血体,于杀伐神通的修炼,进境极快……

    长生长乐宗有生乐轮回道,可存灵塑体,能得无垢妙身,根基最为扎实……

    流光苍道可化不可能为可能,据说秘传的浑苍道体若是修炼有成,可生出言出法随的大神通……

    命昙宗自是不必多言

    ,姜宗主本身也是修行百年后才一飞冲天,于道体改善、厚积薄发的情况极有心得……

    ……

    龙望台这才知道,自己之前所做的努力和尝试是多么肤浅,这林林总总七八种破解绝道之体的方法,他竟然是听都没听过,而在麒麟的口中,却都似唾手可得,仅仅需要前去与元神仙尊打个招呼。

    他不禁咽下一口唾沫,幸亏有麒麟出手,方才让万难之事呈了峰回路转。

    就是……眼下让他犹豫的,正是麒麟刚刚所言,可选择的方法太多,倒是让他反而有些难以取舍,毕竟事关下渊的前路道途,由不得他不细细思量。

    “你是下渊的父亲,可要替他选好哦,毕竟,我可以拜请元神破解下渊的绝道之体,但别家天宗的内部事务,我却是不好随意插手,下渊身为龙家子弟,未来的路终是要靠他自己来走。”

    郑景星微笑着作了个虚引的动作,眸子中颇为热切,“不知望台愿意下渊与哪位元神仙尊结下因果?”

    龙望台脸色微变,思考了良久,他不禁深深吸了口气,冲着郑景星拱了拱手,“多谢麒麟,我考虑好了,还是让下渊去命昙吧。

    他性子有些偏激,若是去了其它天宗,容易惹出祸事,真要到了那时,不仅伤了麒麟好意,也容易害了龙家的名声。

    如果到了命昙宗,反而不太可能行差踏错!”

    此话刚刚出口,东雍上空猛然出现一声隐隐的雷霆之声,悠远绵长,细细听去,就仿佛真龙畅意啸吟一般,各宗元神皆是有所感应,略一推算,源头正是南域驻地上方的云界。

    原来是金玉麒麟所在,自是无妨!

    “好!”

    郑景星抚掌而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龙望台,下渊这孩子我很看好他,怕是命昙宗该感谢你,想来以后龙家也要感谢你,且看将来吧!”

    龙望台感激地点点头,“谢过麒麟吉言!”

    金玉麒麟微昂头颅,长长舒了口气。

    落尽龙鳞劫未了,漫天新赤,碧血映刃潮,长风吹散雪挂梢,不悔丛中笑,何谈命里饶。

    龙家因果已完,于这渊劫之中,自己这个第二元神终是逃不了天生的劳苦命。

    ……

    悲蝶仙尊凝视着身前的那树梨花,盛放得是如此明艳,更是放了所囚之雪得了自由之身,飘荡于天风之中,纷纷扬扬。

    她的眸子中难得生出淡淡的喜意,不过没过多久,却是再度归于平静。

    待看透本质之后,至美的繁华妙景其实也不过如此,不过是聚合离散,不过是变幻云烟,不过是世人空生了无珠眼。

    这方天地真的很无趣,道途无敌也真的很无趣。

    从她夺情先天开始,能让她多看一眼的物与事便不多了,甚至到了后来,与各廷妖圣和各脉天子的厮杀也显得颇为无趣,甚至需要她压制自己的实力,以期对面能够展现出更多的惊喜。

    此后的数万年,除了寥寥两三位资深的元神,再无人知道她的犀利之处。

    孤身赏这天地中的无聊厮杀,可惜能值得自己试手的人却是越来越少了,也不知其它的天地能否有不一样的景致,能让人生出额外的意趣。

    好在,第三次渊劫开始,倒是惊鸿入戏,别有一番胧明,令人眼前一亮,不得不刮目相看。

    那刑天之主,那金玉麒麟,是如此地似曾相识,仿佛就跟当年的她一般无二,一个杀伐无双,一个风月懒瞧,似是看尽了乾坤中的无情与有情,生了玲珑心,于这斑驳红尘,于这有缺天地。

    好在,与刑天之主日后终有一战,倒是这金玉麒麟,是未来的麒麟天子,将来破灭诸天之际,少不得还有极多打交道的机会。

    想到妙处,悲蝶仙尊幽幽笑了笑,有人想补天地以全,有人想为苍生挽弦,可是,这红尘三千,这无聊人间,真的值得么?

    这样的明悟,那刑天之主与自己死战之时,能体会到么?

    同样的,麒麟天子生出魔执,也不知是破而后立?还是尽屠有情?是灭世求新?又或是掌御诸天……

    真期待啊!

    悲蝶仙尊抬起眸子,宛若静水边的一株水仙,淡淡清新,不见半分魔性。

    而在她的对面,魔母盈盈而至,明眸耀若星辰,妙韵风情恰似清扬婉兮,巧笑倩兮,细看不得腻。

    “姬催玉果然如你所言,放弃了改良道兵之法,但也没有承诺会助我挡下人道反噬。”魔母浅浅笑着,似是丝毫没有将碰了一鼻子灰放在心上。

    悲蝶仙尊轻轻一触身前的梨树,仿佛无尽的春秋同时降临在梨树之上,刹那之间,纷纷扬扬的若雪花瓣乘风而起,飞向了更为广阔的天地。

    仙尊轻轻摇头,仙姿宛若脱尘天女,于细微处散发着灼灼明光,“无妨,无论他作了何等选择,都不能阻挡东界推动道兵之事,这是易皓沉的遗志,也是你身为人皇的担当,更是污染人道的绝佳手段。”

    “倒是景星那里,我要想想怎么来说服他……”别慕呵低头沉吟,嘴角却是若有若无地微微勾起,似是更见撩人妩媚。

    “很简单,等姬催玉去了戮地所在,落入那些灵尊为他设下的死局,便是不会有任何生路!”

    悲蝶仙尊淡淡出声,平静的面容上,显出古井不波的从容,“若是他真有天大气运,又或是还藏了什么破局的底牌,也挡不住我天魔宗的偷袭,他绝不会想到,上次前去戮地救他的元神,如今却会对他倒戈一击。”

    “如此甚好!”魔母凤目生光,樱`唇带笑,妩媚荡起若那烟波浮水,“这样掀起大战,便能将各家天宗的战力慢慢添填进去,等一场大败之后,便可将道兵之事再度提上议程。

    如此一来,面对所有天宗一致的要求,景星当是不会拒绝的。”

    “你算是心愿达成了,恭喜!”

    悲蝶仙尊点点头,浮起一个微笑,真诚地祝贺了一句,“下一步,便是陷落这麒麟天,令你那位妙人儿生出魔执,我也能看到更为广阔的天地。”

    两位仙子对视一笑,妩媚顿生,就连这明丽的花园都似乎朦胧了几分。

    温柔细致更无拖沓,为着天地入沉

    沦,为着麒麟生执念,为了破茧化蝶飞向更大的天地,为了彼此玲珑剔透的梦……

    心执为顽冥,不求渡醒,这天地啊,那良人啊,这清澈至极的心事,这孜孜以求的追寻,终会有一个完美结局,终会于诸天之中不断流传。

    那故事之中,有痴意者付了玲珑心,有无悔者负了良辰景,要取风月与君多情,要看他艳再醉己心。

    魔耶,痴耶,心尖求耶,心血浇耶……

第六百五十四章 一偿心愿

    “父亲,若是再不动身,怕是要误了与人皇约好的时辰。”

    关二山大步走了过来,神色中多出些许焦急。

    几位元神顿时眸中带笑,脸上尽是谐趣地看着金玉麒麟,眼下所议之事倒是算不得紧要了,若是耽搁了麒麟与人皇之约,哪位吃罪得起。

    郑景星没有理会关二山,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和口中言语,只是继续盯着幻光中的各地战局,似在思索什么。

    刑宗元神当即恍然大悟,赶紧将额头一拍,“此事关乎长远,我还需要下来再度推演几次,不如过几日再议。刚刚心有触动,一门神通生了灵机,不如今日就暂且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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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景星漫步走到文婉儿身前,温柔笑了笑,“不过无论如何,眼下让佳人久等,其罪在我,所以今日我且听你安排!”

    借着殿中的明光,郑景星在阎罗天命的脸上,看到了很是诚恳的表情,而他的视线也从上到下,再度扫过了眼前风神宣举的青年。

    关二山想要走近几步,却又生怕惊破了这梦中的一景,郑景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刚要抬腿,却是瞥见了文婉儿眯着眼睛瞪着他,抬起的腿立马抖了抖,踩回了原处,似是腿脚站得有些麻了。

    “但愿吧!”郑景星昂着头颅,慨然应下,眸子中似乎隐约朦胧了半分。

    “说起来,我以前也上了很多文课呢……”

    她身上也有幻术,轻易便能瞒过身边的凡人,却哪里会遮住金玉麒麟和阎罗天命的眉眼,郑景星恰恰将浅笑盈盈的佳人尽收眼底。

    “是极是极,我今日也与人有约,却是也该动身了。”

    “不知可否将我一家三口绘入画中?润笔不是问题!”郑景星拱手一礼。

    “你们好慢啊,二山,是不是你又犯错被罚了课业了?景星你平日里,就不该惯着他!”

    ……

    夜弥尚有眼波澄,金玉岂无自在身,闲思终成梦,良缘现繁城,天地从此百花凋,当偿霜鬓孤生。

    文婉儿将手背在身后,猛然凑到郑景星身前,与他相距不过两寸,清香兰息幽幽传来,似是细腻醺醺。

    她的眼眸之中,宛若星辰闪烁,轻`咬贝齿,“堂堂金玉麒麟,谦谦温润君子,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已是走到了半山腰处,郑景星忽然停住了脚步,文婉儿几乎是同时,便停步在了麒麟身侧,依旧靠在他的肩头。

    无论他说什么,文婉儿都笑意盈盈地倾听着,仿佛听到什么不重要,只要在这妙人儿身边,彼此呈了心意,分享着他少有人知的过往,就是这天地中最幸福的事情了。

    当郑景星和关二山以幻术遮了英俊外相,到了桃源山的山脚处,远远便看到一个身影候在了那里。

    “这是自然,我还特意带了些金银和灵石在身上,足以对付一应开销。”郑景星肯定地点点头,眸子中并无半分玩笑之意。

    “你还有机会,毕竟失约在我,若是你能说得我心服口服,三百遍正气歌倒也不需一定要抄。”郑景星侧着头,如往日那般淡然笑了笑,随口说道。

    过了几息,两大一小,三个身影却是缓缓融入了一众游客之中,如水归了渊海,如风吹上长空,再没了半分异样之处。

    不如我们都换个平常些的形貌,既然二山今日犯了错,便罚他化作小孩,我们扮作一家三口的凡人,如此便可尽兴一游了。”

    郑景星随口说着南域的日常事,行得不快不慢,文婉儿玉手挽在他的臂弯处,螓首微侧,似有三分羞赧,三分如意,三分柔情,以及最后那点义无反顾和不惧一切。

    此处就是所有凡人能走到的极限,至少在东雍,就是如此。

    “麒麟一诺如此难得,那我可就得好好想想了!”文婉儿柔柔一笑,似春风染了尘寰纷纷,以真叩了情丝入魂。

    “那依各位所见,此次渊劫中戮族可能得了最大的便宜?最少能占拓一域之地,天地中的气运更是会占得三分?”郑景星皱着眉头,如那阴云徘徊遮了煌煌明光。

    此时此刻,天光明丽却不炽盛,丝丝薄云点缀于碧天之上,予了这处妙景一抹清凉,而漏下的那道明光恰恰照在文婉儿的身上,似是特意为她披上了一层薄纱霞衣。

    “父亲,我错了,规矩我懂,正气歌抄写三百遍。”关二山不敢分辩,赶紧认了错。

    各位元神抚掌而笑,刹那间,已是三两一人,飘然而去。

    仪范宛若玉山清冷,眉宇之中尽得金相骨秀,配上宽松随意的衣衫,自是贵气峻兮,尤其那双点漆之睛,明明尽得灵慧,更有勇毅汇于其中,山不得动,地不得摇。

    “自然可以!”画师瞧着送上门的生意,当即喜笑颜开。

    如此风情迷人,如此薄霞生艳,非为神通魔妙,却是自然而得。

    “我已是批评过他了,罚也罚了,骂也骂了,倒是不要因此坏了今日游园的兴致,况且,二山平日里聪慧得很,倒是不怎么让我`操心……”

    郑景星和文婉儿彼此对视一眼,皆是笑出了声。

    “眼下幻术虽是遮蔽了我三人的身形,但等会游览之时却是多有不便,其它不说,我与两位男子把臂同游,必然惹得一众游人心生好奇,不免多看几眼。

    “那若是迟了,文人皇会怪我么?若是怪我,二山会帮我背上黑锅么?”

    “真的都听我安排?关二山,你那是什么表情,麒麟都答应了,我还会故意刁难不成?”

    文婉儿将螓首轻轻靠在郑景星的肩头,幽幽一叹,“妾身对你的一切都很感兴趣,怎么听都听不够,似乎觉得这天地都是为你而生的。”

    不时还有关二山插嘴,他亲手栽了多少那桃花岛的树,南域的灵梨倒是不如西极的甜,他的茶道已然突飞猛进……

    ……

    若是修士,轻松就可漫步而过,山腰下的凡人只会被柔柔地给弹回来。

    “父亲既是麒麟,又岂能因私事而废公事,若是与人皇相约议事,相信父亲绝不会迟了分毫,此时不过相约

    游园,确实不该放在元神议事之前。

    文婉儿轻轻将手拢住郑景星的头颈,侧过脸对着画师,清秀的面容上飞起淡淡红霞。

    他当即一手牵着文婉儿,一手牵上关二山,向着山腰处的几位画师走了过去。

    他的目光中满是委屈。

    一一一.二五三.二一五.二零零

    前方是一道粉色的山岚,将所有的前路遮了个严实。

    “过了这屏障,却是可以放出凝真后期的气息了,如此,便不会有人擅来打扰……”文婉儿掩着檀口轻笑起来,“景星,前方的胜景更是绝妙,是我东雍十景之一,你必会喜欢。”

    母亲,父亲虽是迟了些,但终是来见你了!

    郑景星在玉人的额头轻轻弹了一记,“那些事情太过久远,似是恍若一梦,不过你若是想听的话,我细细说与你听,只是呢,有些事情我自己也记得有些模糊了,没说全的,你可别笑我怪我……”

    这才多等了一会,文婉儿便轻轻`咬着樱`唇,似是微笑又似浅嗔,仿佛往日里人皇的庄重,此时尽数化为了小女儿家的含羞带怯,更见水润柔情。

    郑景星随意在衣衫上拍了拍,不紧不慢地向着殿外走去,顺口打趣着,“若是一个埋怨我,一个不帮我,我留在这东雍倒是显得多余了,不如回南域吧。”

    “春光正好,正宜赏景,也宜饮酒,同去,同去……”

    郑景星终是抬起了眉眼,刹那间,仿佛明光刺破了阴云,金玉道子傲然而立。

    关二山哭丧着脸,当即又去捡桃花去了。

    “不,此处就是我最为喜欢的景致。”郑景星左右看了一圈,终是找到了目标,“若是再往前,怕是没有这么周到的服务了。”

    “就你贫,都后悔带你来东雍了……”郑景星扭头冲关二山翻了个白眼,大大方方谈论起文婉儿,“我和婉儿的事,哪轮得到你操心,你能把自己顾好,我就求神拜佛了!”

    “景星若是有事,不妨自去,我等还要去云界中饮酒,就不招呼你了。”

    “既然是一家三口,自是以你这个男主人为尊,此刻我如何敢笑你怪你……”文婉儿轻轻揉了揉额头,微微嗔笑。

    “景星为何不说说以前,妾身很是好奇呢,到雍都之前,你是怎样修行的,遇到了什么样的人,遇到了哪些有趣的事?”

    至于我嘛,才不帮你背黑锅,我偏偏要说出真`相,让那文人皇知道父亲平日里是如何欺压我的。”

    好温馨的一家!大多数游人皆是抱以善意一笑,旋即落在三人身后,又或者快步走到了前方。

    淡淡红霞自温嫩玉颜上升起,青丝于玉掌中显了那绕指柔,却又被迫瞄准着关二山,如此地理直气壮,令得关二山哑口无言。

    思虑了几息,文婉儿那双剪水秋瞳眯得微微,就如那待圆月牙,笑吟吟地看着两位俊才。

    “景星说得不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文婉儿侧过头瞥了瞥孩童一般的关二山,仿佛是在溺爱凝视。

    郑景星随口编着,将记忆中那遥远的,那些仙道无凭的日子捡了一些有趣的、无聊的说了出来。

    最是凝眸无限意,相对已忘言……

    眼见心中妙人儿说得如此一本正经,文婉儿美眸含波,掩着檀口笑得是花枝乱颤,凤目中已然有着丝丝魅惑,煞是动人撩心。

    正当他还在殷殷期待之时,耳边却似响起了惬意的笑声,是如此的爽朗,也是如此的刺耳。

    过了几息,郑景星将文婉儿抱到了自己的膝上,又拉过了关二山站在身侧,“婉儿,今日这一家三口,如了你的愿了,岂不留个纪念?二山你在扭捏什么?站好……”

    这是眼下能争辩的么?先不说能不能辩得过,便是赢了回去难道就没有秋后算账的时候?

    于是,阎罗天命只能默不作声,哀怨地看着金玉麒麟,只盼着他说上一句公道话。

    我不敢狡辩,诚心认罚。”

    郑景星静静述说着,文婉儿静静倾听着,没有天魔,没有妖廷,没有戮族,只有南域淡淡的云,清澈的浪,以及一岛漫天纷飞的桃雪……

    每日里总有诸多游人前往观赏,凡人可行至山腰,修士却可直上山顶。

    说到最后,阎罗天命不知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却是自己笑出了声。

    “这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郑景星淡淡地评价。

    关二山亦步亦趋地跟在郑景星身后,吭哧了几息,才撇了撇嘴角,“文人皇怕是心疼父亲都来不及,说起来,连我都是沾了父亲的光,眼下出入人皇宫都用不着通报了。

    东雍麒麟楼向南百里之地,有山,遍是桃林,故而名为桃源山,是千里东雍城内,最有名的妙景之一。

    “不是但愿,我对此深信不疑!”关二山倔强地强调着,似乎畅想到日后在这东雍的岁月,不禁豪迈出语。

    关二山当即一凛,微垂着头,紧着脚步站在郑景星身后,不敢再有任何催促,反而帮忙细细参详起来。

    听到此言,关二山眼前一亮,英俊面容上露出傻傻的笑容,忍不住大包大揽,“父亲当年答应我寻找道侣之事,我看就应在这东雍,若是果然成了,我保证以后绝对能让父亲你,以我为荣!”

    关二山一怔,当即忙不迭地开始施展神通,“我且忍了,但过了今日,此事谁都不许再提,父亲不行,人皇也不行。”

    在一众游人中,三人的相貌绝算不上英俊和美貌,最多得一个清秀的评价,不过丝毫没有减弱诸多的视线。

    倒是关二山幻为了孩童,简直真如孩童一般,前奔后跳,没个稍息,一会拾了桃花献宝,一会故意拉拉两人的手,一会又拾了树枝左右比划……

    关二山诚惶诚恐地开口,面容之上有着苦涩笑意,却是仍不忘提醒,“父亲,若是赶紧出发,却是还有机会准时赴约。”

    轩鹏仙尊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其他几位元神俱是猛地侧过了头,灼灼盯着他的嘴巴,似是恨不得将之缝得严严实实。

    旋即又抱怨课业越来越多,麒麟甚至丧心病狂昧了他每年的额奉,权当在龙家的饭钱……

    “

    好,完全没有问题,这金玉麒麟的形貌我却是装得有些腻歪了,今日能得个自在,还得谢谢婉儿!”郑景星微微颔首,毫不迟疑一口答应下来。

    命里求的,魔里执的,不就是眼前这一景么?

    这样的妙人儿,才值得珍惜,便是一方天地,也值得为他毁灭……

第六百五十五章 大典生乱

    千里东雍上空,元神妙相尽显瑰丽幻美之景,与明丽天光交相辉映,是如此的璀璨晶莹,万民凝念共成`人道,祭祀天地的仪典是如此庄严肃穆。

    如大岳立苍茫之悠远,如明月破暮云之胜年,惊涛拍了岸,众生赴了前,

    身后曾有血碧染,英灵唱遍叹归晚,老了玉关,许了征烟,因果爱恨不过杀伐来还。

    第八明凰抬起凤眸,却看到那文婉儿已然出现在祭祀天地的祭坛之上,原本虚幻的天地气运,更是化为了龙凤之形,于半空腾跃飞舞,活灵活现,为这恢宏气象再添一抹玄妙。

    她不由微微叹息一声,妖廷实力原是强过人族天宗,本该占得上风,而现实的发展却恰恰相反,妖廷于本次渊劫中是处处受制。

    只因为人族的道子太过犀利,就如那寒光森森的锋刃,令人胆战心惊。

    人皇哪怕陨落,还有人皇待选可以接替,天宗哪怕跌落位格,还有双英道子能逆天破开前路,重新打回天宗……

    反观妖廷这边,虽说也有英才,可惜渊劫未过千年,终还是太少了,少到经不起与人族对耗。

    雷霆响彻在青冥与厚土,宛若洪钟大吕,似是天地降下法旨,仿佛人道发出赞许,莹莹明光出现在祭坛之上,瞬息之间已是应激而变,化为了登天的阶梯。

    宏大的祭祀道音响彻开来,磅礴的气场显得越发澎湃。

    “人皇重立,往后怕是劫争要再度盛起,不想我妖廷才仅仅得了八年喘息,唉……”明凰幽幽一叹,眼睁睁看着文婉儿踏到了天阶之上,扎心却又很是无奈。

    欣喜么?别慕呵眸子中有着清丽而明媚的光,似是森然无情却又执着深情,这天地中的一切,终是落到了自己的掌中。

    他的眸子和魔母决然对上,其中的灼意仿佛开了一窗明,要予杀伐无尽,不肯静,不愿停。

    在她灵台的最深处,莲醍魔妙正在沸腾,正在升华,窥真魔脉的至深之秘正在向她敞开大门。

    沐浴着璀璨的天光,汲取着人道的气运,她依旧缓缓前行着,每踏出一步,妙美玲珑的如玉仙姿,凛凛煌煌的皇者气度,就像是在彼此交织,精心勾勒,令她完美得全然不似人间中人。

    别慕呵虽是目不斜视,但她知道,此时此刻,于东雍之上,她便是众生视线的中心,便是金玉麒麟的风光,都要被此刻的她压上一头。

    “别慕呵你猜得真准,不过下次别再猜了,因为应该没有下次了。”姬催玉微微颔首,笑容中尽是森然冷意,仿佛皓月当空,终化无尽寂寞。

    争胜的道路哪怕再是艰难,终是被她走到了这一步。

    明光将她托举,龙凤翱翔相贺,无数虚幻的人影在阶梯的两侧幻化出来,有些身着残甲断剑,有的则是华服云裳,也有那衣衫褴褛的,更有那素净白衣的……

    终是走到了如今沉沦,终是得了傲岸身,终是得了良人!

    或者可以说,于此时此刻,身为莲醍天子的她,已然立地成佛!

    于无限的欣喜中,倾城绝色的仙颜泛起淡淡微笑,温柔开口,“不知催玉拦住前路是何意?难道还要杀我不成?”

    钧天广乐之中,浮光掠影化为的宏伟祭祀,正礼敬人道,正礼敬人皇。

    醍醐灌顶,甘露洒心,令她得了明悟,这诸天之中啊,有些永远不变,有些则是在不停地变化,无常才能对抗永久的沉寂。

    如此多的坚持,如此多的付出,舍了如此多的春,忍了那么久的离恨,不悔霜雪满身,于这泥泞红尘中奋力一挣……

    这一瞬间,她甚至有了流泪的冲动,纤尘不染,净莲重生,她的一切既是继承,也如转世。

    有的叩拜在地,有的躬身行礼,有的剑盾击庆……

    杀伐阵前不曾怯,依然铮铮如鸣,正说我道狰狞。

    轰!

    别慕呵漫步而上,不急不缓,其势却如狂雷怒电,莫不能挡,莫不能拦,宛若必然能颠覆乾坤,好似注定会更易天地,山川日月、有情无情、劫里劫外,皆在天的覆盖之下,皆要受皇的统御。

    诸脉天魔以入灭来搅动无常,来渡化诸天苍生,是魔耶,是佛耶?

    勇慧如酒肉,穿肠化无忧,佛陀心中留,世人如若果证,自在何说魔头?

    清绝的莲性,自别慕呵的眸子中升起,是如此地惊心动魄,无遮无掩,完美无暇,宛若天成,她深深地知道,自己已然尽得了莲醍真妙,就算比之当初的莲醍天子,也不会有半分执弱。

    骨玉悬额的少年道人轻轻弹了弹指甲,东雍上空骤然响起了铮铮之音,令所有人心中凛然一惊。

    与这天地中的英才为敌,几乎是被斩得遍体鳞伤,她承认,无论是化真妖师,又或是那暗通曲款的默剑和玉诡,都胜过了她,不过那又怎样?

    仿佛随波逐流的莲花于逝水中相遇,一个觉里生了莲识,一个血里证了莲心,流光快意轻转,共赏此间刃寒。

    魔母微微一笑,清澈的眸子中并未有半分慌乱,“你说我是魔母别慕呵?却是空口无凭啊,你让各宗元神如何信你,我也可说是你叛了人族,要投妖廷,这才故意来搅乱大典。

    再说,你说我是魔母,为何不早早请各家天宗围剿于我,又或者可于大典之后,由各位元神查验我的道体,偏偏要在大典之时生出风`波,坏我人道气运,你是何居心?!”

    “原因有二,其一,莲醍魔妙不在算中,幻身之法又是玄妙至极,难以看破,只有此时你与人道气运勾连,我才确定你是真身魔形在此。”

    少年道人冷冷一笑,淡然伸出两根手指,“第二,你前后共害了三位人皇,若不当众将你斩了,如何对得起尚家明暗二皇,以及易人皇的在天之灵。”

    “不过一面之辞,凭你一句话就想杀我?”

    魔母轻轻拢了拢耳际的青丝,面容上依旧云淡风清,“没有任何证据就敢来污蔑人皇,若是天底下都是你这种人,人道岂能有序长存?各家天宗如何还能团结互信,一致对外?”

    她看得透人心,各家天宗的元神皆是被这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同时也在左右为难,正飞快地交换着意

    见。

    乱花迷人眼,我心清如莲,迷离扑朔就想扯断锦瑟丝弦?无风无云就想撞碎繁丽花间?

    怎么会如此天真?莲醍魔妙又岂会如此肤浅?眼下的她,不惧任何元神前来探查,只要她想,她就可以是文婉儿,是东界人皇,不会有任何破绽。

    “我问心无愧,尸鬼你现在就可以随意请出几位元神,前来探查我的道体,当着各域天宗,看看我到底是不是魔母,你若是错了,也无须请罪,去斩三位天子或妖圣来偿还吧。”

    别慕呵螓首微昂,玉颜一肃,举手投足间,显露出的风度却是如此堂皇大气。

    而在魔识深处,这位新生的莲醍魔母,却是幽幽地喟然一赞,毫不掩饰自己此时的欣赏。

    这麒麟天如何会有如此之多的英才?!自己明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偏偏就被这尸鬼嗅到了一丝不对,也不知是不是道兵之事令其生出了怀疑。

    其人也委实杀性疯魔,仅仅是一丝怀疑就敢搅乱人皇即位大典,要来抓自己的真身……该说是鲁莽呢,还是杀烈呢?

    不过,没有关系!别慕呵轻轻一笑,宛若桃雪盛放于天地,呈了赤诚心意,胜过世间诸般妙景。

    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异象,没有元神能查出任何问题,尸鬼的怀疑终是落不到实处,区区几句呓语能抵什么事?

    至于后续的发展,等闹到天宗间相互猜疑,岂不是正合谋划,窥真魔性必然如鱼得水,轻而易举便能有诸多机会!

    “既然徒生如此变故,不如诸域各推举出一位元神,尽快探明究竟,以证实姬宗主的猜测,又或是还人皇一个清白。”当即就有元神扬声开口,言谈间饱含惊疑。

    此话一出,好些元神都点头称是,“事关重大,探查清楚也好,人道不容亵渎,好在各域天宗皆在,谁是清白谁是污蔑,倒是不难辨别!”

    历来人皇即位风`波颇多,这次东界天宗也是小心地进行着防备,但千防万防,也只会去防那些个妖圣、灵尊、天子,谁会去防人皇的护脉天宗。

    “不需要任何人相信,我只要杀了别慕呵,自然真`相大白。”

    少年道人冽了冽嘴角,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魔母,仿佛对面就是落入陷阱的猎物,眸子中更有着疯狂至极的杀性,“我拿这条命来杀你,若是杀错了,我便拿这条命来赔你,横竖你都不吃亏的。”

    那额间骨玉是如此地晶莹,仿佛能映出世间的一切真`相,对上少年灼热的眉眼,不知为何,别慕呵心头略微生寒,凤目轻轻眯起,灵台中却是极为疑惑。

    为何这杀性尸鬼有如此大的把握?

    “你可知,我只需要开口下令,就能请出各宗仙尊将你暂时镇压,结束这场闹剧?”

    别慕呵微微颔首,不再犹豫,“姬催玉,你虽是生院之主,但今日疯魔入心,无凭无据便来搅乱人皇即位大典,甚至不信各域各宗的元神会公正行`事!

    我既然身负人皇威严,当是不能退避,只能请出几位元神将你镇住,再想办法化解你心中的疯魔戾狂。”

    骨玉悬在少年额间,沉默着,似是懒得反驳,也似在等无情的一声鸣弦,莫道因果难相报,铮铮杀伐不用钱。

    剑斩人,剑斩己,不过吹血风月,等闲笑骂,命陨即相宜。

    “我问心无愧,所以出手的元神也请同时来探查我的道体!”

    魔母正色扫视了天地四方,淡淡开口,“倒是你,姬催玉,此时此地,各域天宗都在,试问谁会信你?”

    “我信他!”

    清朗的声音如凛冰映了明月,皎皎也冽冽。

    刹那间,整个东雍的上空,倏地一静,宛若惊雷于无声处炸裂,震慑了难定人心,震破了亭台帝阙。

    她的泪,就这样滑落下来。

    丹心已鉴,再难求生死抵肩,此后无尽的岁月之中,她永远失去了生命里最珍贵的宝物,那双湛然明眸之中,将不会再有一个落寞的身影显在其中。

    感月观身,只道风月无情,如今争来无成,恨无人知花依旧曾,痴心乃真。

    ……

    怎么会是麒麟?

    怎么可能是金玉麒麟来说出这话?

    一众长生久视的大能刷地转过头,果然望得那拨云明月,看见那出池芙蓉。

    此时天光若水,堂堂明煌,轻轻从青冥中洒下,又在鹤氅之上绽放开来,仿佛麒麟身上自生的光辉,金玉道子昂起头来,堂堂风骨端如岳,凛凛神姿粹如玉,眸中的决意却是凌了青云,寒了庙器。

    此时此刻,所有观礼的元神,甚至南域那几位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若仅仅是杀性尸鬼出声质疑文婉儿,各家天宗多半还有疑虑,毕竟这姬催玉杀身夺运的狠辣,也是在各家天宗出了名的,但若是加上金玉麒麟,这人心的天平便撑不住硬要偏向其中一边了。

    渊劫之中,优秀的道子层出不穷,就如那刑天之主开了神魔道途,那无间佛母自成天鬼佛脉……但真正能让各宗各姓心悦诚服的,还是只有南域的金玉麒麟。

    毕竟,道力浑厚和神通强横,并不是评价道子的唯一标准。

    以身为饵诱得莲醍天子入了死局,亲领战潮钉住龙宫地脉,带着龙家子弟逼死明凰和蛟圣……这些壮举便是放在元神的身上,都是显得极其耀眼。

    而麒麟道子慨然赴了,无悔行了,更像是刺破了沉沉黑云的闪电,予了众生一线明光,让人看到了前方的希望。

    温茶倾了盏中满,傲气何曾短?皆言天地风流多,又道麒麟且取半,念他拼得雷光暗,惜他两鬓霜深浅,却是艳了人间,欠他野鹤云闲。

    这可是麒麟啊,是天地予人族最后那点怜惜与慈悲。

    南域几位元神对视一眼,彼此笑了笑,也不说话,下一息已然尽数出现在郑景星的身后,为刚刚金玉麒麟所说的话,作出了最强硬的补充。

    已然有一域天宗作出了决断,而且是如此地态度一致,顿时让其它三域的天宗不由得惊奇了一下,不过瞬息之间便心有戚戚地点点头。

    若是自家域中有如此金玉道子,想来也会毫不犹豫地以他为首。

    雷声震

    颤,东雍簌簌,这就是麒麟的煌煌气度,郑景星的话仿佛炽亮流光,荡开层层碧光罡风,也荡开了人心疑虑,“姬催玉虽是疯魔,心思却是极为细腻,应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况且我曾和他厮杀过,若是心中有谎,他的刀意绝做不到那般纯粹,所以我愿意信他!”

    麒麟道子将所有元神扫视了一圈,他的掌上已然出现了玲珑牌坊。

    这天地中容不下自在天魔,也没有什么完美无暇的金玉麒麟,到死依旧心若铁的,不只是你别慕呵,人道中有着太多慨然向前的人,同样有着求不得。

    魔者得了执,当不言悔,今日有人来杀你,亦是同样不悔。

    逆水行之,你我皆是,青山见我应如是,杀伐且解你我痴。

第六百五十六章 夺情破剑

    虚幻的登天之阶已然于天地之中缓缓消散,再无一丝一毫的痕迹,仿佛飘渺的梦,随风消散于权衡利弊,怅然于得失以计。

    人道不容亵渎,人皇不容污蔑,总有一方会是清白的。

    尸鬼拿出了性命,麒麟搭上了声名,这份沉淀自然令各家天宗的元神,不得不仔细思量一下。

    这是要杀人皇啊!无凭无据!

    “你不信我?却信这个疯魔的尸鬼?”

    森冷的寒意灌注于别慕呵的心头,如玉仙颜已然变得煞白一片,更满溢着不能置信,原本灵动的凤眸麻木地转过来,望向了金玉麒麟。

    于命数中被琢磨蹉跎,如那易散的彩云,似那易碎的琉璃,说不得坚牢。

    对于魔母的颤声泣问,郑景星只是轻轻地点点头,微眯的星眸中没有丝毫温度,没有丝毫热情,也没有半分冷淡,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哪怕世人皆视郑景星为冷血薄情,那又如何?天地中哪有什么完美之人,哪有什么金玉麒麟?

    不过是脑补的虚妄,不过是朦胧的惊鸿,那年明媚的春光中,邂逅的意气之君,以为的堪托知音,不过大梦一场终泡影。

    风流云散,一别如雨,终是浅无缘,终是归无常,终是白云苍狗多变幻,人生万事空空有。

    天地两间,本无常主,胜者便是主人。

    面对人皇的剖心诘问,郑景星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似是一切皆在不言中。

    “走吧,别人皇,若是在青冥中能杀了我,你还有证得清白的机会,到时候将一切推到我身上,说我贪图气运方才有这疯魔之举,岂不是清清爽爽。”少年道人冲着魔母作了个虚引的动作,彬彬有礼中却有无限杀机。

    别慕呵抿着樱`唇,冷冷地瞪了尸鬼一眼,旋即看向一众天宗元神,漫吟出声,“还请各位同去青冥见证,待我镇住疯魔尸鬼后,再请出几位仙尊,验我道体,还我清白。”

    旋即,金玉麒麟看向杀性尸鬼,淡淡然开口,“若是你错了,便按之前所说,拿着你的性命来还吧,你若不守诺,自会由我前去讨取!

    徒留下一众修士和凡人于东雍中忐忑地等待,等待着命运的眷顾或审判,是如此地无力,半分挣脱不得。

    “我也不介意将你碎尸万段,看你还敢不敢口舌招摇,诬人清白!”魔母凤目半眯,森然出声,仿佛千秋万恨融在其中。

    无论你是逃到天涯海角,无论是妖廷还是戮地,甚至是虚天之中!”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会信我?”

    诸圣生出各色神通光华,宛若绚丽的烟花,缓缓从东雍上空飞腾而上,向着青冥中飞了过去,转眼已是消失在了云界之中。

    别慕呵惨然一笑,柔情依旧深付,粉`嫩的唇角已是有殷`红缓缓流下,美得凄婉动魄,伤得触目惊心,教人心弦为之所颤。

    郑景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率先向着青冥之中遁了上去,似是在逃避着什么。

    好在真的假不了,假的避不了,真`相如何,青冥一战必然会水落石出。

    骨玉少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打了个弹指,出言诛心,“郑景星为什么会信我?是因为我从没有骗过他,哪怕是举刃相向!你敢说你从没有骗过他?”

    看着金玉麒麟先行一步消失在云界中的身影,魔母的面容上已然恢复了冰清雪净,却孕育着森然凛凛的杀机,凤目沉沉凝视于骨玉少年,“姬催玉你一个杀身破命的尸鬼,也配说于人前无谎?今日我倒要让你知道,什么叫人皇不可辱!”

    姬催玉冷漠而淡然地开口,“别慕呵,你大概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暴露的,不过呢,在你死前,我倒也不介意告知于你。”

    “只要你说一句,要我以死自证清白,我马上便自尽在你身前……”玉人向着郑景星的方向颤颤踉跄了两步,素臂微弯伸了出去,似是想抓`住什么。

    如此煌煌气度?真的是魔母?莫说没有丝毫慌乱,哪怕气势也没有弱了半分,东界的各位元神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想象。

    “父亲,会不会醉翁之意不在酒,要小心尸鬼借机夺运……”郑归辰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轻声提醒。

    如此,倒是免了各家天宗的两难之选,不然当真是将人得罪死了,徒生无谓因果。

    少年道子冷冷一笑,惬意地接受了对面的挑衅,眸子与秀丽的凤眸死死对上,勿需言说,亦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必杀之意。

    ……

    虚天之中,两座魔巢猛然苏醒,天魔眷属好似磅礴洪流,以气吞虚天之势狂猛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仿佛天地大潮一般激荡不休。

    此处已然化为了天魔的世界,无尽的魔气彼此勾连,有相天魔、无相天魔,甚至自在真魔,惧是心生颤栗,却是不由自主将浑身魔气爆发开来,主动将魔躯化为了魔网的结点。

    到了最后,就连魔巢都融化开来,化为了魔网的资粮。

    “还有多久可隔离虚天?”秘藏天子急急出声,眉头紧锁,往日里沉稳的面容上再无半分淡定。

    幸好魔母素来警惕,哪怕十拿九稳,也提前安排了两位天子于这虚天深处,随时准备接应,否则怕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已然是最快了,魔母见识过姬催玉的杀伐战法,撑上一段时间当是没有问题。”吞宙天子犹豫了一下,眸子中流露出怅然之色。

    这尸鬼跟疯狗一样,见谁咬谁,鼻子居然还如此之灵,甚至能窥破魔母的破绽,简直匪夷所思,怎么就不愿入魔呢?

    若不是窥真一脉食了人族勇慧,另生魔灵手段,怕是今日就大事不妙了。

    “只可惜,这封天魔网只能用上一次,以后再用,人族天宗怕是就会有所提防了。”秘藏天子幽幽一叹,不过眸子中却是没有半分后悔,“不过,只要能抢回魔母足矣。”

    “是啊,幸好这些年全力消化人族的封天之法,哪怕封天魔网只能暂时封禁元神出入虚天,也足够你我接应到魔母,随后遁到虚天深处了。”吞宙天子不由得满心庆幸。

    人族天宗以天命地脉封锁天地,大自在天子不

    得入,失去了随时突袭的能力,胜机少了三成还多,不过只要一旦破天,人族天宗便不得不退走,否则久守必失。

    诸脉天子靠着虚天地利,于前两次渊劫杀得人族和妖族节节败退,甚至后来逼得两族不得不联手封天。

    人族可以封天,天魔得了妙法,将之消化,自然也能反其道而行之,以魔性魔运逆封虚天,只是没有天地之力加持,不得久固。

    旋即,秘藏天子咬牙切齿,恨恨说道,“若是这次能一并将那尸鬼摄到虚天深处,必定叫他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

    吞宙天子默不作声地想了想,当即缓缓摇头,“要我说,机会既然只有这一次,与其摄那疯魔尸鬼,不若摄了金玉麒麟。

    若是魔母真的被姬催玉迫到不得不暴露,以她心中有执,怕是也会选择将麒麟一并摄走。”

    不知过了多久,却听到“哗啦”一声,好似天地气运正不甘地发出咆哮。

    无尽的魔气和血肉已然被消耗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绵延无尽的魔网,其上魔光湛湛,熠熠生辉。

    沉沉寂寂的虚天,仿佛披上了一层淡淡霞衣,深沉而绝望的黑暗中,似是生出了名为希望的明光。

    两位天子的面容中,不由得同时多出一丝欣慰之色,终是成了。

    吞宙和秘藏对视一眼,同时现出了自身的大自在之相,眼下,需要做的,便是等待了。

    封天魔网既成,魔母便是有了万全的退路,这棋局的变数眼见就多出了不少,下可杀尸鬼,上可摄麒麟,不过无论如何算,都立于了不败之地。

    虽说只此一次机会,但逆天改命之事,一次已是足矣!

    ……

    若说有恨,为何硬要断情深,若说有怨,为何偏来搅团圆。

    姬催玉,你当真是死不足惜!

    先天灵禽振翅一击,本来空无一物的青冥,却是凭空生出了飓风,仿佛席卷向众生皆苦的红尘,要撕开那心间旧伤痕,再剜他年离恨,刃划恨里情深。

    无尽的风在青冥之中烈烈咆哮,荡起波澜幽深,遮了茫茫沉沦,发出声嘶力竭的喝问,为何要来坏春风一吻。

    嘶!

    伴随裂天如帛的嘶鸣,好似凶兽张开獠牙巨口,无形的风化为了森森倒错的獠牙,席卷青冥一般撕咬过来,不留半分余地,不留半分生路。

    别慕呵身后的青丝于风中高高扬起,若那春露付与朝华,若那秋波随了晚霞,颦了蛾眉来杀,艳了梅妆来伐,盈盈微笑,笑时犹带血染飒。

    骨玉映着少年的眉眼,似那云烟不许倦,温盏来偿旧年,口中却懒荒唐来争辩,何人一怒为红颜。

    彼此来疯,彼此来癫,不是剑中说来的太肤浅,不是神魔破开的不堪言。

    “别慕呵,来杀了我,只要杀了我,你便能得了清白。”

    姬催玉笑得是如此地快意,如此地疯魔,狰狞狠辣之性展露得淋漓尽致,“三位人皇的命债,我只向你来讨,你可不要令我失望。”

    “今日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痛快啊!痛快啊!”

    少年道人高高抬起左手,须臾间,紫色光华于手臂上豁然暴涨,映得他仿佛一位盖世魔君,要斩风月痴痴,要乱山河倾世,要拂落有情为消迟,要生生喝破醉生梦死。

    良辰美景此来潦倒,入眼惊鸿当赴寂寥,砸开龙凤对笑,斑驳红尘不饶。

    刹那间,紫光带着森森刃寒,疯狂斩出,仿佛是无底深渊中爬出的怨恨龙蛇,直到撕碎世间的一切美好,方才会善罢甘休。

    别慕呵凤目圆睁,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说尸鬼性命交修的灵刀已然抵给幻宗了么,怎么这铮铮杀势更见疯魔?

    不过,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此子千错万错,有一句却是说对了,打不过就是身死道消,甚至死得窝窝囊囊。

    说不得还被此子踏在尸身上,对着自己那妙人儿道上一句,“郑景星,你信我是信对了,喏,这就是那魔母。”

    下个瞬间,

    “轰隆隆!”

    青冥中已然炸裂爆鸣,仿佛无穷无尽的雷珠同时于此间引爆,天光为之黯淡,诸圣为之侧目,浩荡罡风骤然爆发出万象破灭之景,宛若日月被`插天利刃划破,无奈沉沦。

    爆发的刀气和风刃四下斩出,肆无忌惮,却于一处仿佛忽然生出了灵性,懂了规矩,骤然分作两边,似是避让着什么。

    郑景星立在斗法的边缘之处,星眸之中古井无波,凶戾的紫光和锐利的风韵从他的两侧避了开来,没有来招惹他。

    似是要让他睁大眼睛看个清楚明白,看个分明认真,谁是凛凛铮铮,谁是予你心魂?

    麒麟道子就这么静静站在那里,如灵宝得了道韵,如璞玉得了琢磨,蛟生了灿烂金鳞,禽生了明煌凤羽。

    “二山,我无妨,我只是想凑到近处,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信错人。”

    郑景星幽幽一叹,轻轻开口,“不管是姬催玉又或是文婉儿,都是不会对我动手的,倒是你身为阎罗天命,容易引起误会,所以不用护着我,你可以退远一些。”

    关二山倔强地摇摇头,一如当年小时候模样。

    郑景星也不勉强,只是微微颔首,“行吧,随你,只是万事要小心。”

    铮铮!叮叮!

    锋利的紫锐之性与狰狞的风兽相互碰撞,顿时生出清脆至极的响声,好似玉珠落了玉盘,又如淙淙清泉从山涧中一跃而下,畅快地奔向滚滚红尘,无惧被污秽了净躯,无悔撞得一身伤痕。

    与之相应的,姬催玉的身上开始裂开森森伤痕,不是被风刃斩开,而是自己裂出,仿佛是道体根本承受不住太过犀利的锋锐。

    刹那间,青冥中的疯魔杀性暴涨,紫光纵横,并逐渐汇聚一处,宛若剑龙遨游翔空,狰狞汹汹,无可抵挡。

    诸位元神的眼睛都直了,就这一式神通,元神中能轻而易举用出的,屈指可数,当然,尸鬼用得也不容易,代价之大,简直算得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这式凶戾的神通,终是被演法降世!

    好疯魔的杀性,好癫狂的胜心!

    结束了!

    眼下青冥之中,俱是长生久视的大能,眼力皆是高妙,自然看出了这式妖族战身法的不凡,不少元神更是神情古怪瞥了瞥第八明凰,甚至连带其余几位妖圣。

    这式战身法妙就妙在以位格斩人,元神以下,若无特殊手段,绝计抵挡不住。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尸鬼自己,可能都挡不住!

    轰!

    撑天血莲出现在青冥之中,百丈高大,魔威凛然,当即将紫色刃龙砸了个粉碎。

    下个瞬间,血莲花瓣就此一合,将杀性尸鬼、金玉麒麟,还有麒麟身后的阎罗天命尽数裹住,于青冥中砸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倏地消失不见了。

    一众元神猛地一怔,旋即勃然大怒,当真是魔母,还敢当着各位元神掳人逃遁,真当人族天宗都是死人不成?!

    简直是个笑话!

第六百五十七章 虚天一战

    青冥中的气氛已然愈发焦灼,诸位元神的脸色更是变得铁青一片。

    耽搁的时间已经令人心急如焚,而且如果一直耽搁下去,怕是要聚得三界之铁,铸成难挽之恨。

    破开虚天不算简单,但既然各域天宗皆在,自然不成问题,青冥之中已然出现十数道裂缝,宛如天蜈撕裂了虚空,狰狞恐怖的裂缝中不断冒出幽幽玄气。

    然而在所有裂缝之后,都密布着一层森森魔网,轻轻薄薄,盈盈溟濛,淡淡的魔光似是发出无声的嗤笑。

    轰!

    血海、刑宗、公孙家、原家四位元神联手,四种道韵神通悍然砸了上去,霎时间光华乱闪,青冥被映得一片光明亮煌。

    血海沸腾,雷霆生怒,气浪枭嚎,光符如潮,似要毁天灭地,一切阻拦的物与事皆为齑粉。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虚天裂缝猛然变得更为巨大,也更为狰狞,可惜在那薄薄的魔网之后,依旧是天魔掌控的世界,是元神的禁区。

    这魔网有形无质,似是虚幻之物,但却实实在在将各位元神挡在了虚天之外,就如人妖联手封天,将诸脉天子挡在天地之外一般。

    “谁家还有秘传的手段,别藏着掖着,我在此立下道誓,若是因此损了神通大力或灵宝位格,我南域必然数倍偿之。”轩鹏仙尊睚眦欲裂,惶惶出声。

    刑宗元神的询问声于青冥中响彻不休,一遍又一遍,诸宗仙尊皆是沉默不言,非是不愿,实在无能为力。

    见所有天宗的元神皆是无技可施,轩鹏猛然一跺脚,指着一众东界的天宗悲呼出声,“我家的麒麟啊,怎么会失了气运眷顾,若是天地因此沉沦,你等皆是罪人。”

    东界天宗的元神多为羞愧之色。眼下居然连金玉麒麟也给掳走了,东界诸宗实在难辞其咎。

    更何况,不仅是南域麒麟,东界生院之主和北疆阎罗天命也一同折在了其中,东界拿什么来赔?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此次渊劫争锋,胜机所在便是一应绝世的道子,仅仅一日之间便被魔母卷走三个之多,如何不让人感到痛彻心扉。

    不料魔形幻皇身,人间痛失春,误了绝代人,骨玉无尘,未欺麒麟,只恨那,莲醍已证魔真。

    “这魔网是窥真魔脉逆转了封天的手段,倒也不是没有破绽。”渡弥仙尊探查之后,沉沉出声。

    刹那之间,所有元神的视线刷地落到了他的身上,灼灼若火,犹如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轩鹏仙尊一个闪身猛地出现在渡弥仙尊身前,眸子中是浓浓的期盼之色,极为紧张,“渡弥,快说……”

    忽然,刑宗元神猛然一怔,似乎想到了渡弥仙尊和金玉麒麟的关系,若是真有办法,必然早就拿出来了,难道这破绽虽有,却不是眼下能用的。

    果不其然,却见渡弥仙尊幽幽一叹,神色中颇为遗憾和落寞,“封天之网本质是气运封锁,只需人皇在此,一喝便解,只可惜,眼下拥有人皇位格的人,一位是魔母所化,一位却是远在白玉京。”

    此言一出,青冥中莫名寂静,诸位仙尊的神色皆是黯淡无光。

    暗皇尚春如镇守人道秘境,兢兢业业,若是知晓事态紧急,自然会当仁不让,只可惜远水救不得近火。

    “还有机会的,只是因果不知如何计较。”刹那间,仙音如甘霖滋润,抚`慰了诸位元神的灼心。

    青慧仙尊提着一柄幻剑,面容上尽是决然之意,却见她艰难地抬起手臂,将剑锋指向了某位元神。

    “赏云,你若是不用那言出法随的大神通,我这逆慧恬情剑便只能向你刺过去了,到时你为情丝所牵,不用也得用!你好好考虑一下!”

    赏云仙尊苦着脸,嘴角咧了咧,似想要争辩却又不敢开口,还想要挣扎一下,旁边的渊蛊一把将他发出的显字灵光打了个粉碎。

    “不用狡辩,你修了闭口禅这么久,真当我等是蠢货。如今事关天地安危,牵连渊劫胜负,你若是还做无聊计较,我少不得要配合青慧拿下你。

    以后多个元神道侣,你横竖也不亏。”渊蛊仙尊劝得是苦口婆心。

    眼下破不开天网,暗皇又远在西极,能帮上麒麟的只有眼前这人的真言大神通,不逼一下是不行了。

    只可惜,哪怕听到至交好友这么说,赏云依旧不为所动,下个瞬间,流光苍道的其它两位元神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随后掌宗的飘蓬仙尊慨然开口,“若是真的修成了言出法随,师兄且用就是,便是有反噬,宗门上下绝无怨言。”

    赏云眸子瞪得滚圆,修个混账啊,自己哪来言出法随的大神通?!

    又过了几息,轩鹏仙尊当机立断地一挥手,几位南域的元神先是冲东界诸宗拱了拱手,旋即无声地围拢了过来,青慧仙尊手中的幻剑也是愈发晶盈,甚至剑身之上已然出现了“情”字的道韵。

    赏云仙尊顿时清醒冷静,先是拼命地摇摇头,眼见青慧仙尊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剑锋已是变得真实不虚,才知对方绝不是在开玩笑。

    他不敢再拖,于是只能放弃似地摊开手,无奈地搓了搓。

    “金玉麒麟定会安然无恙。”

    悠悠的声音出现在青冥之中,似是满腹委屈,也似是最好的祝愿,带着至深的忐忑不安。

    哪怕能安得眼前诸圣之心,但赏云自己知道,其实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言出法随的神通,虽然此刻他是真的希望自己所说的话,能成为现实。

    情剑掷眼前,虚天不得入,望天敬一语,麒麟必得渡。

    ……

    四周是无垠的黑与暗,吞噬了一切的光明,也吞噬了一切的希望。

    似乎时间、空间都于此失去了意义,只有灵台中生出的念头,才能证明自己依然活着。

    “终是错付了,虽说多年未至,虚天还是如此玄稠,只叹无人似天依旧。”

    这是郑景星被血莲放开后,幽幽的出语。

    在他眼前,是撑天而起的血莲,是吞天噬地的晶兽,是玲珑万化的琉璃……不过行来瞒骗,不过自在来演,彼此都不亏心啊。

第六百五十八章 剑诡无二

    驾雷驭电真龙咆,怀揣森森紫气刀,凛凛然然如英气,似争命数尽萧萧。

    隐隐地狱门,迢迢阳关道,行来非是头一遭,且把身血浇,且以心火烧,正要取个顺意逍遥,正要龙吟且虎啸,撞破了地厚天高,付命为筹换那因果尽消。

    疯魔癫狂的杀韵激荡于虚天,就似那无尽野火,于黑夜的旷野中焚燃,黑压压,灼烈烈,映照了无名的虚天深处,恍若厉鬼夜哭。

    雷霆是如此地凶猛,是如此的刚烈,仿佛令寂冥之地打开了天眼,浩瀚雷霆赐了杀伐够,也随了心意温柔。

    别慕呵咬了咬嘴唇,怅然笑了笑,其中满是苦涩心酸,“为何一定要在直中来取?为何就宁死也不愿曲求,难道于此间身死道消,还要胜过无尽岁月、无量诸天中的快意逍遥?”

    尸鬼已然被两位天子牢牢困锁,刀意虽然依旧疯魔,但终归是有气无器,哪怕声势骇人,即便气象恢弘,撞上吞天魔躯也只能悲哀地星碎消逝,刀意也在逐渐被秘藏魔妙析解,可以腾挪的余地眼见已是所剩无几。

    而麒麟几次想去援手尸鬼,却是被窥真魔皇以鬼峰圣座悍然挡下,繁若星辰的鬼众有了他们的皇,也愿意为他们的皇赴死,哪怕是足以殛灭鬼躯的雷霆,依旧无法抵挡汹汹鬼潮的前仆后继。

    不过,谁也无法否认,虚天中两位徒吟怒发之人,眼下不惭为绝英,死后亦堪称是鬼雄。

    如玉碎,铮铮莫相催,疯魔如狂不许悲,魔天不认罪,人间不说悔,横刀立身更无愧,斩了荒唐醉,杀里不说一声退……

    我的麒麟啊,你又为何决意要辞了这天高云阔?

    曾叹你的青丝染了霜婀娜,那日泛红的桃花想来也瘦了几朵,你喜欢的温盏被凉风吹过,你的手也被柔情牵过,这些难道你都忘了么……可怜物是人非莫休还说,为何感了春色偏要执着,我的麒麟啊,你为何如此无情冷漠,为何推拒暗香盈落,为何偏要作那铮铮红尘客……

    郑景星并没有回应魔母哀婉的请求,嘴角紧紧抿作一处,金玉`面容上古井无波,仿佛没有任何动容,他身上的鹤氅似是怜惜地将他抱住,予了他毫无保留的温暖。

    而在他的星眸之中,依旧有着清丽而湛然的明光,没有任何颓色,就如北疆凛凛的雪,南域柔柔的浪,西极烈烈的风,东界艳艳的花……

    “铿锵!嘶啦!”

    仿佛无穷巨力撕扯沉沉天幕,汹涌鬼潮一涌而上,将雷龙狠狠地撕裂开来,龙角断,龙尾折,鳞碎爪裂,一时间雷火四射,仿佛喷溅滴落的龙血,直将这方沉沉虚天都给染得通红一片。

    “父亲,这些年你毫无保留地教导我,无论炼心还是神通,归辰能有所成,皆是父亲的功劳。”

    郑归辰轻轻挥手,笑了笑,惨然却也无悔,“但归尘不愿父亲如此辛苦,也不愿父亲为这麒麟天耗尽了阳寿,成为麒麟天子才是两全之法!

    还请父亲此时恕罪,等成就天子之后再责罚归辰,归辰坦然受之。”

    金玉麒麟的头发已然披散开来,仿佛一丝丝的雾霭,扬扬洒洒地飘荡着,白的部分如同天光下的凛冰,极其曜人眼目,黑的部分却似藏着不为人知的幽幽心事,似是捉摸不透。

    虽然显了一丝丝的狼狈,其色依旧清如金壶,其气仍是皎如玉树,凝玉露,含春冰,似人中之仙有着和而不亵,如云中之英更显法而自威。

    简直不似红尘人物。

    如此骨重神寒的气度,令窥真魔皇不由得幽然一叹,他虽是一直以麒麟之性来炼心,却终是没能得了神髓,差得还远啊。

    “我不敢当你父亲,这天底下没人配当窥真魔皇的父亲,至少郑景星做得就不够好,以至于你终是选了天魔!”清冷的声音伴随着雷霆的再度怒咆,令郑归辰不禁心头发烫。

    森然鬼气从窥真魔皇的身上缓缓散出,同时也从他身后阎罗天子身上猛然爆发开来,无穷无尽的万鬼万魂同时爆发出森然咆哮,万鬼魔峰愈发真实,万魂圣座愈发皇然。

    魔皇,人皇,鬼皇,三皇合一,他早就知道,自己于神通一道,已然超过了父亲,已然超过了麒麟。

    哪怕雷火再是凶猛狂暴,却是劈不到幽冥之下,却是劈不到虚天之上,

    “不,父亲永远是父亲,哪怕如今我的神通胜过了父亲,哪怕我已然凝出了三皇位格,但父亲是不可取代的,麒麟永远都会是金玉不朽,就如这天地终归是麒麟天,却绝不会是其它名字。”郑归辰微微垂首回应,已然张开了双臂,似乎是在拥抱整个虚天,仿佛是在欢迎麒麟归来。

    为了自己的愿,为了母亲的执,为了天地的名,为了一切有情无情的未来……眼下虽是忤逆了父亲,但并没有其它的办法,只能将父亲镇住,才能开启麒麟天子的凝执之路。

    要求金瓯皆完固,欲要乾坤成定数,这天地不须父亲交到自己手中,只需窥真后翻掌一覆,这几万年的杀伐地,这数族间的劫争处,于此皆为麒麟座下魔土。

    这些年翻过的书,无一不曾诉说着,忠与孝,择与持,自己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也许父亲暂时还不理解,不过没有关系,成就天子便得大自在,可于浮生流年中永不负卿。

    极目望去,浩瀚雷霆之中,金玉麒麟还在奋力挣扎,毫不放弃,如同这斑驳红尘中盛开的白莲,傲立净植。

    啪啪啪!

    骨玉少年缓缓拍了拍手掌,换来的是两位天子的莫名其妙,以及金玉麒麟的幽幽一叹。

    “可要给他一分体面?”少年道人忽然说出一句似是毫无干系的话,身形倏地从两位天子的围攻中消失不见,下一瞬,已然出现在汹汹雷霆的边缘,却没有越雷池一步。

    终是被三界花锁住了此处虚天了么?郑景星微微摇头,淡然出声,“不必了,真实虽然极为残酷,但总比虚幻的幸福要好一些,既然选了要以魔执来行窥真,也算是成全了他。”

    少年道人默然无语,旋即也长长叹了口气。

    而当他再度抬起眉眼,看向窥真魔脉的四位大自在,目光是如此的沉静,其中再无半分疯魔癫狂。

    “刚刚此间界域不曾锁上,倒是演得浮夸了些。”姬催玉微微躬身,淡然笑了笑,“主要是费尽心思方才邀得各位齐聚,若是不慎走脱一个,我也没有把握能再度寻到各位。”

    下个瞬间,虚天中似有无尽剑气爆发开来,剑气威力可以说聊胜于无,却是将之前被杀韵遮蔽的星屑给暴露了出来。

    似青泉滑珠,如晨叶凝露,这方小天地泛起了浅浅氤氲,遮了一分喧嚣,扰了一分福祸,却带来了一分惊心动魄,雷霆怒落却又不动声色。

第六百五十九章 莲者清净

    入情劫者,无怨无悔却得了空回首,求不得流光一瞬,争不得眷恋万年。

    入杀劫者,生死不计亦难逃倦人心,只叹浮生若尘露,难品天道邈幽幽。

    虚天之中,一人一鬼,诸位大自在皆是放开了一切,以全部的心力投入到了眼前的厮杀之中,似乎其它的任何物与事,都失去了意义。

    却要以情来陷,更要以命来贪,于这无垠虚天之界,于这春秋逝水之中,示之以杀意凛寒。

    这是天子的执,也是神魔的痴,是比生死更难的择与持。

    此间小天地仿佛彼此为对方设下的蛊坑,神魔与天魔于此铮铮厮杀,直待一方得了清净与自在,方才会催开天地格局的下一页篇章。

    看到凶威烈烈的撑天血莲,姜默舒不禁淡淡笑了笑,怅然中却又多出了沉稳之意,眼前这一妙景,有些似曾相识啊。

    当年以身为饵,自己被莲醍天子于虚天之中打得道体重伤,走过那么多的路,做了那么多的事,陷了那么多长生久视的大能于杀劫之中,终是又回到了。

    只是,莲醍天子不再是当年的自在莲醍,自己也不再仅仅是当年的默剑,今日一如当年,刑天持着明月巨斧,持着如山坚盾,只是于神魔战躯之上,却是多出了无数狰狞的伤口。

    行来杀伐心不老,斩得顺意斩逍遥,区区因果缱倦,何言不可消,何妨轻笑或寂寥。

    “说起来,当年于虚天一战,莲醍天子曾问我讨杯茶喝,我没有给!所以,你想要的,我同样不会给,无论是麒麟又或是天地!”

    姜默舒静立在虚天之中,温柔地笑了笑,渊渟岳峙,没有金玉麒麟的傲然,也没有杀性尸鬼的疯魔,更没有玉诡的诡谲算计,就如凡尘俗世中普普通通的读书人,仅有一双温润且坚决的眉眼。

    刑天咆哮着逆獠而上,明月斧光狂猛地斩下,在舞落霞纷飞,在舞流年一醉,在舞这天地可悲,在舞那妖魔当碎。

    嘣!

    斧光明艳至极,斩得虚天似乎都在萎靡乱颤,无量魔光更是被斩得四散迸射,好似绝世凶顽当世,誓必逆天斩圣,天地人皆发杀机,炽烈森然。

    虚天中的那株血莲是如此动人心弦,仿佛温柔情人,血莲花瓣柔柔弱弱地缠贴上来,如佳人仙颜陶醉,沉溺其中。

    别慕呵双手拢在腰间,笑盈盈地注视着凶戾的杀伐之景,似在从容地欣赏这难得的至美至妙。

    莲里生光,化无量红尘妙相,君是无情来赏,抑或多情来伤?

    昙里显了麒麟相,纵横天地修罗场,邀君情里酣畅,试问天下哪个,堪为情郎?

    有形无质的血莲幻境已然贯穿于杀伐所在,向着姜默舒立身之处侵蚀过来,缓缓不快,却又无可抵挡。

    “景星,这式血莲妙境,当年的你想来也避得颇为不易,如今妾身也算得了精进,君当再行品鉴品鉴,才不负妾身的一番情真意切。”魔母嫣然一笑,妩媚微吟带着无上魔性,较之动人天籁更见空灵缠`绵,直教人如痴如醉。

    姜默舒轻轻舒了口气,微微点点头,“比起当年的莲醍天子,别慕呵你能于莲醍魔妙中别出枢机,实在算得上厉害。”

    紫青二色剑气倏地出现在他的身周,凛然无情地斩出,向着所有侵蚀而来的魔妙之相。

    两相刚一接触,好似雷霆生出震怒,无论魔女倾情、仙子羞怯、天下苍生、天宗威严,甚至是独自于山中修行,恐怖至极的杀韵都会予以毁灭,一视同仁。

    姜默舒既然选了将杀性凝炼到底,自然也是斩断了自身其它道途的可能,所以先天一气元胎不取,所以兜率火亦不取。

    于劫争之中,过得了眼前,才有资格谈将来!

    既然胜负可于刃中取,他绝不介意手中的剑更为锐利,也不介意身后的神魔更为凶猛。

    当斩则斩,当断则断,才是明智之举,才是快意之事!要想于这天地之中惫懒无忧,少不得要以妖魔的血色来染就。

    “景星认真起来,当真显得很是无情哩。”别慕呵的眸子中烟雨如丝,微微促狭开口,“眼下的你,道声麒麟魔执已成,亦无不可,只需一念之间,这天地就是你的,我窥真一脉亦在你的掌中。”

    她的话中并没有半分玩笑之意,煌煌凛凛的杀韵简直触目惊心,恐怖如斯乃至无缺无漏,甚至莲醍魔妙所触,似是天地都为之恐惧战栗。

    血海修罗道,天地中终是有人打算将之走通么?那是要修得无挂无碍的魔性之道,稍有不慎便会行差踏错,便是诸天中的无量天魔,能得这般至妙的也极为稀少。

    或堕饿鬼,或堕刃佛,或堕明傲,或堕疯魔……

    自家景星居然凭着独自的摸索,走上了这座有进无退的生死桥,甚至根基如此扎实,前路也没有歪斜半分……

    别慕呵的魔识中升起了巨大的危机,这是莲醍魔妙予她的预警,眼前的心上人,哪怕是想与之同归于尽,都必须要全力以赴。

    不想这些年,自己拼了性命,亦浇了心血,景星也是没有半分放松呢,都说有情人彼此会似曾相识,果然不假。

    刑天的战意愈发凛烈,如那百味杂沉的浊酒,被慨然饮下,无穷无尽的杀韵与之共鸣,似滚滚逝水之中,无数的人为其激发了无畏悍勇,敢来横刀立马,敢来于命中挽了红霞,将那劫里争的尽皆笑纳。

    姜默舒眸子中无风无浪,显露出绝无怜悯和容情的意志,就如刑天的巨斧和坚盾,上面斑驳的血色,是他的答案,也是神魔的答案。

    袖中逐渐亮起的紫青二色,亦是他的答案。

    幽幽魔吟从撑天血莲中传出,带着丝丝释然和谐趣,刹那间沟通虚天中的魔妙,令血莲妙境更加璀璨明艳了一分,魅惑众生之态愈发令人心火难消。

    一时之间,虚天中的杀伐所在,明暗交替,妙相氤氲,杀气缭绕,令人眼花缭乱,仿佛修罗杀场与鱼`水欢情硬凑到了一处,极为突兀却又隐隐和谐无比。

    别慕呵幽幽一笑,尽显风情逸韵和倾城仙姿,天籁清音流转于虚天,空灵婉转,仿佛撩`拨着那虚无一物的情丝,“若是景星于此间真的杀了我,以后会记得我么?”

    “这个我不知道,但若是可能,我会将你和郑归辰葬在南域,那座满是桃花的岛上。”

第六百六十章 佛鬼争锋

    晕描血垂天,染了霜鬓秋,此间樊笼斩情仇,终是莲入他的眸,终是叩了不曾留。

    麒麟,你有不得之求,妾身却是踏不上你那兰舟。

    幽幽的魔吟缓缓消散于虚天之中,魔母最后的叹息,凝固的笑颜,美得令人心碎,施施然便赴了大自在。

    望着眼前逝去的佳人,姜默舒不由得摇了摇头,嘴角泛起淡淡苦笑,她曾挣脱了命数,却又陷落于情劫,最终甚深魔执化为了虚幻的一梦。

    终是梦中化了蝶,算得怜赐也是劫。

    青紫二蛇已然缓缓缩回了姜默舒的袖中,他不禁叹了口气,真是累人啊!

    以后的漫漫岁月,哪怕如履薄冰,自己就能走到最后么?不停地厮杀,就能总有一日,令所有的物与事顺了己心己意么?

    他转过了目光,两尊神魔依旧与两位大自在天子拼命地厮杀,共工的嘶吼宛若天地大潮激荡,震耳欲聋更是无休无止,后羿沉默着挥出拳头,顽强地抵挡着天子的攻势,似是杀心难收。

    而在另一边,鬼气森森好似惊涛骇浪,冥雾恍若飓风飚卷,化为了恐怖的漩涡。

    似有无数的阴蟒冥龙从沉沉鬼渊中爬起,悍然围攻着漩涡中心那浩瀚威严的万鬼皇山。

    成与不成,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神魔有痴,自己也愿执,执心亦执刀,既然到了这神通之世,岂能还不求个痛痛快快?!

    剑意有九,自己偏偏就是要选顺意!姜默舒抿了抿唇角,旋即哑然失笑,不动声色却又惊心动魄。

    ……

    “圣哉,皇哉……壮哉,皇哉……傲哉,皇哉……雄哉,皇哉……”虚天仿佛化为了九幽冥国,无穷无尽的魂鬼于虚天中拜向他们的鬼皇,更是无怨无悔地投入到魂潮之中,化为微不足道的浪花一朵。

    赞颂中满是对鬼皇的尊敬,浩瀚惊破天地,这是对生前遗憾的不甘,这是对盖棺定论的反抗,这是对可得长生的怨念。

    “窥真者,至魔也,窥光之将致,窥桃花尚早,窥世事浮沉,窥胜机于渺……”幽幽魔吟弥漫于虚空,若那至妙生了翩然惊鸿,于乾坤中相逢。

    深沉魔性弥漫虚空,煌煌如日月光照,森森如生死难料。

    “心如世上青莲色,不着业力不着尘,佛在灵台何来远,三千大千遍界春……”虚天中生出婆娑光明,佛吟禅唱从幻中生,似慈悲降,气象极其恢弘。

    天上地下,惟我独尊!取了天上月,执得掌中珠,先天贵运后得趣,从来赢得堪轻易。

    魔吟与佛唱交织如锦,却又彼此秋毫无犯,好似倒行恍施却又暗合天道,加持在无尽的魂潮之中,仿佛另外开了一方人道,浩浩汤汤,无可抵御。

    郑归辰的眸子中闪过痛苦之色,身后的阎罗天子似是感同身受,同样喟然一叹,显得其极沉重,“宗主……不,父亲,这些年你对归辰的付出不可能是虚假的!

    难道纵横诸天不是父亲最希望的么?难道麒麟天落在父亲的御座之下,不是最好的结局么?”

    郑景星带着他疯,带着他闹,带着他学课业,甚至一本正经扯着他说过君罗玲成为某人道侣的可能……这些是真实不虚的。

    然而,到了关键之时,父亲依旧不愿成为麒麟天子,无情地要选这方天地,明明已经水到渠成,明明自己和母亲都在等他……

    魔皇的眸子中,映入了珠联璧合的一双人影,如此地般配却又如此地刺眼,不过,哪怕是这沈采颜,甚至其她的道侣,自己和母亲都能包容。

    第二元神已然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没了金玉麒麟的骨重神寒,只有一双温润的眉眼,如玉之洁,如冰之清,亦就如他眸子中的凛凛杀意。

    沈采颜与温润道子并肩而立,无数的凶猛战鬼从她身后的地狱门中悍然杀出,哪怕被魂潮卷入化为齑粉,但八部战鬼勇悍无退,哪怕一批又一批被无情地粉碎。

    八部战鬼,已然现出各大天龙之相,天众英俊,龙众生涛,夜叉悍勇,乾达婆莫测,阿修罗杀烈,迦楼罗鸣悲,紧那罗歌战,摩呼罗迦修慧。

    “二山,不,魔皇郑归辰,北疆的佛众和鬼众没有对不起你,南域的龙家也没有对不起你,命昙宗更没有对不起你!

    可是既然你毫不珍惜,那我今日便算替老爷收回这份怜悯!”

    鬼母盈盈地笑着,眸子同样冰冷一片,身上宫装已然尽数褪去,却是换为了一身杀伐戎装,似是务要置对方于死地。

    寒刃甲胄凛杀机,灼灼红莲且来披,无间阿鼻本无二,亦杀佛鬼无可惜。

    八部天龙秉着鬼身,携着佛性,带着杀韵,就这么煌煌烈烈向着伟岸的冥峰疯狂杀去,悍不畏死,无所畏惧,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壮丽与幻美。

    郑归辰摇了摇头,轻轻`咬了咬嘴唇,面容上似有遗憾之色,“没用的,我有三皇位格,还有业佛和阎鬼二性,就算比后天神魔,我也不比错尘天子弱上半分。

    雷霆为我所制,天龙为我所克,鬼性为我所压……沈采颜,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今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当然,一切都是父亲的功劳!”

    郑归辰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这些年,多亏郑景星悉心教导,加上他以三脉魔妙全力推演,没有走任何弯路,不仅凝聚了三尊皇格,还融合了业佛和阎鬼,就连后天神魔阎罗天命也映心成功了。

    用父亲口中的玩笑话来说,如今的他,强得可怕。

    当时他以万魂大座硬撼雷霆,没有分出胜负,只有他知道,那不经意的玩笑话却是说中了真`相,他当时为了父亲的颜面,并没有全力以赴。

    “郑魔皇,你倒是又骄傲了,不过你这些值得骄傲的本钱,比得过我家老爷?笑话!”

    沈采颜不由得莞尔一笑,娇俏的嘴角挂着淡淡的讥诮之色,“你杀过几位元神?屠过几位妖圣?比起老爷,你可差远了。”

    郑归辰猛地一窒,却是无言反驳,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却见他将手向下一挥,冥峰中于是爆发出更为猛烈的魂潮,来证明皇者不可辱。

    魔性、佛性、鬼性`交织纠缠,放出淡淡鬼火,映得整个冥峰晦明不定,由尸骸、白骨、怨魂构成的庞大山丘,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诸韵互补,无缺无漏,万法不侵。

    “学得倒是不错,只是可惜,选择的路子错了!给了你无数的机会,你都视之如草芥,弃之若敝履,眼下已经没有机会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 浮生一梨

    命昙宗,麒麟殿。

    殿前的清泉有规律的喷薄而出,映得白云悠悠荡荡,映得垂柳轻轻摇摇,春色潋滟于雨过初晴时候,绿了芭蕉,徒惹人笑。

    少女踏在玉阶之上,轻轻`盈盈,就连一丝微尘也未扬起,飘然若雪,青丝垂流,几如灵气氤氲的妙美画卷。

    “总算是到了,可惜被师尊给禁足在宗里,不然自己去寻那青璃融雪梨才有意思……才有诚意嘛!”

    君罗玲雪白轻衣,微微地撇撇嘴,旋即似是作贼心虚地吐了吐俏舌,快步向着麒麟殿内交接任务所在走去,眸子中的喜意却是怎么也压不住。

    上次吃了这青璃融雪梨,二山似是颇为开心,甚至抚了抚她的青丝,嘴角也咧开了淡淡的笑意,他的目光很是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又羞涩地难以开口。

    还好自己先一步按住了他的嘴唇。

    人家都还没有准备好,有些话,哪里能这么随随便便就说出口,这个大傻`子!

    不知想到什么,绯红霞韵已然飞上了少女的脸颊,烫得吓人。

    看着乖俏可爱的君罗玲,殿中的一众命昙修士似是被她感染了一般,大多都是浮起满脸笑意。

    眼前这位来头可不小,金曦之主的亲传弟子,和南域龙家也是关系非浅,据说和北疆的阎罗天命还是青梅竹马……不过这些身份在命昙宗内部不算什么,一来神魔之主的亲传弟子也不在少数,二来神魔之主的亲传弟子虽受优待,但炼心之途极其苛刻,谪落的也有不少。

    君罗玲之所以受到诸人喜欢,主要是发布任务出手阔绰,任务内容虽是有时会比较繁琐,却也不难,寻些梨儿而已,这些年不知多少低阶弟子靠着她发布的任务,赚了修炼灵石,得了宗门贡献,顺利踏上了修炼的路途。

    交接任务所在,少女欣喜地接过了管事递过来的玉盒,忙不迭打开一看,当即眼睛眯得好似两弯月牙,笑着开口了,“真的是青璃融雪梨啊,太好了。”

    似是想起什么,少女收敛了脸上的喜意,忐忑不安地问道,“接下任务的宗门弟子,一路上可有遇到危险?”

    尽管猜到对方会这么问,管事还是轻轻舒了口气,眼前这盈盈若水的明丽清眸,似是能映入人心,抚平那一切的不顺和哀伤。

    金曦之主得了个好苗子啊,阴华峰的弟子果然气度不凡。

    “罗玲小姐还请放心,接下任务的几人既没有受到外魔侵扰,也没有自相争斗,我命昙宗规矩森严可不是说说而已,无论对内或是对外。”

    管事老老实实地回答,神情中更是生出一抹自豪之意。

    如今人族四域的天宗,依旧分为道魔两派,只是仅为区分道途归属,再无当年正邪之别。道者净念,魔者凝执,各行其道,有因果的自斩因果,有恩怨的神通来报。

    命昙宗走的是后天神魔的路子,自然是魔宗一脉,但规矩森严倒是比好些道宗都还要来得严厉,用宗主的话来说,叫玉不琢不成器。

    拜自家宗主所赐,命昙弟子出门在外,敢来招惹的属实不多,甚至到了那各大妖廷所在,也能得一众妖王高看一眼。

    君罗玲轻轻“啧”了一声,旋即拍了拍胸口,整个人似是放松下来,纤纤玉手方才重新放回到玉盒之上。

    “没有出意外就好,不然我师尊又要罚我了。”君罗玲从袖中取出两块玉牌,递了过去,“我的宗门贡献已然没有了,不过师尊说我可以透支她的,就麻烦管事了。”

    一块玉牌上是金光灿灿的“郑”,另一块则是正面为日形,背面为月影,别无它字。

    “是……”

    管事轻声应下,垂下目光接过了玉牌,不敢缺了丝毫恭敬。

    神魔天命的用度自然不会受任何限制,不过仅限于自己,整个宗门唯有眼前这位,金曦之主拿出了宗主的批示。

    这代表什么,管事不敢多想,也不敢多问,麒麟殿后面的长老会同样噤若寒蝉,一切如常。

    于这天地之中,神通和道力不够强横,知道得太多并不一定是好事。

    “什么时候师尊才会让我去南域啊,有三个月零五天没有见到二山了,也不知他近来怎么样,好想他啊……”

    君罗玲抱着玉盒,却是不愿将之收到储物袋之中,她极为期待那人亲手揭开玉盒时,脸上惊喜的表情。

    咔嚓!

    不知为何,也许是她抱得太过用力,玉盒的表面倏地裂开了一道浅浅的裂纹,就如她浅浅的心事。

    怎么就裂了呢?君罗玲嘟着嘴角,有些垂头丧气,旋即手忙脚乱地拿出另一个玉盒,将里面的珍贵灵材尽数倒出,才给那几个灵梨找到了新的居所。

    少女看了看南域的方向,吐了吐舌头,“二山才不会在意呢,对吧,等过段时间师尊解了我的禁足,我就再去看你哦,带着你最喜欢的灵梨!”

    许了芳心予山故,道情缘,不轻负,被笑竹马青梅,哪怕山海心赴。

    况值妾来多踟蹰,更羞得,问君心处,辗转费思量,感君朝与暮。

    二山,乖乖在南域等着我,等我将你一举拿下!

    于命昙宗明媚的天光中,少女挥舞着乖俏的小拳头,红着脸许下了至真的心愿。

    ……

    沉沉无垠的虚天中,容不下丝毫怜悯,身在劫中,有太多的不得已,有太多的该去行。

    铮铮以赴才是对过去的尊重,就如于指间漏过的逝水,静静奔流向前,不曾回头一望。

    不同的人,怀揣着不同的执,踏上了不同的道路,是如此地相似,却终是走散了,因果起于青萍,于杀伐终停。

    虚天之中,随着姜默舒悍然斩出极尽劫杀的一剑,胜机已然偏向其中一方,后羿死死缠住了吞宙天子,而无头神魔则是怒吼着挡下了秘藏天子的反扑。

    而在万鬼万魂杀伐所在,郑归辰的一颗心如坠冰窟。

    父亲似是摘下了日月星辰方抬眉,掷来欲求天地同归,那神魔仿佛有着堕天星辰的无怨无悔,恨了天柱当碎。

    这天地值得你如此付出么?哪怕需要你杀了母亲?哪怕你自己已然快要油尽灯枯,也要马不停蹄地御使神魔,来行杀伐之事?

第六百六十二章 窥真魔陨

    虚天中的杀伐极其惨烈,与漫天魔妙相映,神魔的金血是如此地灼人眼目。

    有敌相逢,途殊陌重,互击虚天长空,总须有人赴这枯冢,贺那英才邀得天地万物入梦。

    后羿挡在吞宙天子身前,沉默着挥出了拳头,硬抗着吞宙魔躯的凶猛撕咬,神魔的后背还有胸口,已然被撕裂出极其狰狞的伤口。

    天子庞大的魔躯,似是巍巍山岳,狠张吞天巨口,欲将后羿神魔一口吞下,虚天中当即出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吞宙天子猛然一咬,已然咬住了后羿的左肩,金色的神魔真血立刻便喷溅出来,如万千点金雨,如亿万点繁星。

    此时后羿的右手紧紧抓`住了魔躯的獠牙,左手拼命向着吞宙魔躯的深处抓扯,仿佛那吞天巨口之中,不是恐怖的凶险,却有无数的珍宝置于其中。

    明明是魔妙与神魔争锋,此处虚天却仿佛出现了两只洪荒妖兽,彼此正在狂猛地撕咬,血水斑驳零碎,杀韵玉碎四溅。

    “受够了繁文缛节,倒是和天子一战,颇为痛快!”倏地,后羿的口中传出姜默舒的声音。

    电光火石间,神魔猛然爆发出一股绝强大力,金色的血水从七窍中流出,更是从周身的伤口喷了出来,旋即挣开了天子的撕咬。

    森然巨口中现出天子的魔形,静静看了看在他身前的那根齐肩断臂,面容上的神色极其复杂。

    “我以为你不敢赌,毕竟后羿没了手,你便没法开弓,也就落不下真凤。”吞宙天子沉沉叹息一声,“屠灭我窥真一脉,在你心中尽然比得上压下妖廷贵血?”

    在另一边的杀伐所在,万鬼冥山连带万魂圣座已然缓缓消散在虚天之中,吞宙天子知道,他已经失去了支援窥真魔皇的最后机会。

    可以说窥真一脉哪怕有四位大自在,面对眼前这个疯魔,依然没有夺得一分胜机,虚天似乎都在微微颤抖,仿佛知道此方天地终是要出现有了渊劫以来,从未曾出现过的大变。

    一脉魔妙尽数陨落,一方天魔皆入劫数。

    后羿慨然踏在沉冥之上,冲着天子淡淡笑笑,仅剩的右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旋即在染血的胸口猛地一砸。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我当年镇灭龙宫就是这般想法,今日也是这般想法。

    所以便是再难,当年也要拼命锁了天光、地脉、洋流,预防真龙走脱!今日既然要令窥真魔脉尽数入劫,我自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否则天子怕是会觉得我无礼,看不起窥真魔脉。”

    看着天子口中的那截手臂,后羿轻轻摇摇头,“眼下看到天子能扯下后羿的手臂,我才算明白了窥真魔脉的厉害之处,也认为这样的代价是值得的。”

    他清楚地知道,只要吞宙天子将森然巨口一闭,后羿这尊神魔便算是永远失去一只手臂了,甚至没有办法进行修复,就如他炼制神魔之时,后羿便只有一只手一样。

    这便是吞宙天子的恐怖之处,自得永得,敌失永失。

    诸天万妙,无论是天魔还是妖族,都不能有丝毫小觑。

    妖族主生道,天魔主灭道,面对纵横诸天、吞噬星辰的两族,姜默舒既是如履薄冰,亦是勇猛精进,傲慢不仅是修行中的障碍,亦是生存的障碍。

    悍勇神魔和大自在天子相视一笑,俱是明白了对方的心意,神魔再度以右手捶在了胸口,而吞宙天子同样躬身一礼。

    虚天中的杀伐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不过既然有一方付出了不菲的代价,胜负的天平便已逐渐开始倾斜,这漫天的神魔金血,这残破的神魔战躯,无不表明着神魔道子的意志。

    后羿捏紧了仅剩的拳头,眸子中腾起灼灼若火的光辉,行百里者半九十,说了要以血水洗净天地,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别慕呵直到陨落之时,依旧不解。

    后羿悠然一笑,落到这方天地之中时,若只是凡人之躯,该是何等恐怖的事情,可能被天魔夺身,也有可能成为妖王的盘中餐,便是成为修士炼器的材料,也不奇怪。

    这样的天地,太脏!姜默舒并不喜欢,甚至喝起茶都没有好心情。

    他所求的,不过是想静静喝上一盏温茶,无论是作为刑天之主,还是作为一介凡人。

    说起来很难,做起来也不容易,好在,一路磕磕绊绊走到眼前……此来天地心未变,劫里劫外默无言,且以铮铮修行去,残身染血未肯还。

    邀了神魔来此,藏了利剑于袖,天魔斩得,妖族斩得,人心斩得……

    眼下,先把窥真魔脉斩绝再说其它,斩草不除根,必然后患无穷!此时别说后羿一条手臂,便是要填上一尊或两尊分魂,姜默舒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虚天之中,无论是姜默舒的本体,或是第二元神,或是两位斩魂神魔,眸光皆是沉沉,没有任何迟疑和犹豫。

    “厉害,不愧是以一己之力,斩灭我窥真魔脉的道子。”

    吞宙天子幽幽一叹,现在胜负已经很明显了,窥真魔脉已是注定会尽数陨落于此方虚天,只看能让这铮铮烈烈的道子付出多大的代价。

    但天子也清楚,无论是怎样的代价,眼前这位神魔道子都不会有任何犹豫,至少后羿的断臂便说明了一切。

    好深的魔性,好狠的魔执!

    “天子谬赞了,我也是迫不得已,就为了多争哪怕一线胜机。”后羿轻轻摇头。

    煌煌为人、战天斗地的杀性从神魔身上泛起,要试将天补全,要来舍身挽弦,要执顺意由剑,要以恨怒战得几千般。

    便是吞宙天子于诸天中行破灭之道,这样的决然勇悍也见得不多。

    天子幽幽叹息,后天神魔,不愧为号称敢和长生久视争锋的杀伐之道啊,神魔有痴,神魔无悔,只要神魔之主的意志不曾崩溃,总会有夺得胜机的一天。

    当年,决绝的金丹天人践行了道誓,如今,绝世的神魔道子愿意继续走上这条道路。

    当真是幸运啊,在这麒麟天之中,见了至深之执,见了修罗之道。

    吞宙天子轻轻颔首,森然巨口猛地合上,那截断掉的手臂当即消逝于浓郁黑暗之中,等森然巨口张开之时,已然无影无踪。

    没有更多的言语,天子和神魔再度撞在了一起,这是痴与执的碰撞,也是真与铮的争锋,是全力以赴的拼杀。

    执自在者,无可不行!

    执痴意者,但求心平!

    不知过了多久,倾天的碧光蔓延过来,好似整个虚天都化为了生机勃勃的世界。

第六百六十三章 诸圣震动

    虚天中星灼若灯,于这沉沉无声的景致中,洗了一片寂寞,扬起一片长帆。

    点点星屑向着中间一卷,顿时将这明丽妙景化为了佳人一双,予了絮语喧哗,赐了执手牵挂,于这亘古渊夜,添了柔情飘沓。

    沈采颜轻轻挽着姜默舒的臂弯,凝视着刚刚的杀伐所在,幽幽叹了口气。

    情缘金玉雅,却恋虚中花,终是有人于这沉沉的虚天中燃了旧絮,化了飞雪,止了杀伐。

    “天地格局逐渐分明,眼下我也有些把握能遮得住因果了,所以采颜可愿回来为我`日日斟茶。”

    姜默舒同样叹了口气,眸子中的神色极其复杂,面容上的表情却是极为郑重,“我也不敢保证自己每次都能赌对,或是永远都能不露任何破绽,若是把你给不小心陷了,怕是会毁了我怜香惜玉的名声。”

    说完之后,姜默舒却看到自家幽魂侍女正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眸子一瞬不瞬。温润道子被盯得颇不自在,想了想,姜默舒恍然大悟地补充道,“要不,我换上姬催玉的脸来说。”

    沈采颜咬了咬嘴唇,似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次好歹把窥真魔脉给斩草除根了,若要折算成赏格的话,我担心东界都怕要给不起了,不过就算亏着我自己那份,该给你的自然不会少了一分一毫。

    等你回来后,三年内我只听你安排如何?让躺着不动绝不趴着耍赖,让乖乖喝茶绝不心猿意马!”

    噗哧!

    佳人笑得花枝乱颤,两情缱倦,似那纷飞的桃雪于风中缠`绵,看似短暂,意却绵长。

    沈采颜心中所想,已然是这些年与自家老爷聚少离多的回忆,为他探路北疆,为他立下佛狱,于无间寺中耳鬓厮`磨,于劫杀阵前共设陷局,也两女同挽道子赏花,也三人同赴荒唐品妙……

    这些记忆中好似淙淙清泉淌过心间,春与秋轮转,离与别阑珊,却又藏着一丝甜,让她深深为之眷恋。

    这老爷啊,整日里没皮没脸的,还爱口花花,偏偏却不是欺心的性子。

    “奴家不累,倒是有些心疼老爷。”

    沈采颜将螓首轻轻靠在姜默舒的肩头,只希望眼前这段路不要有尽头,“不过,奴家此次怕是要谢过老爷的好意了。”

    姜默舒沉默了几息,幽幽一叹,“说说看,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我一定注意保持。”

    虽是口中开着玩笑,但姜默舒却是已经想了很久了。

    沈采颜这些年可以说如履薄冰,面对两大妖廷和北疆佛脉,一旦暴露,便是姜默舒尽起命昙神魔,怕是都抢不回人来。眼下窥真魔脉既然被灭,郑景星这个身份就没这么重要了,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将北疆两位天命换回西极。

    “那若是奴家回了老爷身边,无间寺怎么办?万鬼黄泉宗怎么办?那些地宗怎么办?这次若不是尽殷妹子镇守着溯雪防线,奴家怕是极难抽身。”沈采颜嫣然一笑,琼鼻轻轻哼着,就如那惬意的狸奴寻得了温暖。

    “让玄牝珠女装扮你!它本就和万鬼旌旗勾连过鬼契,也可以掌控无间佛狱。”姜默舒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怀中玄牝珠狠狠震动了几下,似是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那是不是尽殷也跟着回命昙?”沈采颜眸子中闪过异色,她倒是没想到姜默舒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嗯,对,尽殷一起回去,玄牝珠扮两人份,横竖它在南域逍遥这么久,轮也该轮到它辛苦一些了。”

    姜默舒咬了咬嘴唇,忍痛出声,反正要女装的是第二元神,扮无间佛母是迫不得已,再多扮一个饿鬼圣女难道就不可以?!说不定,第二元神还会很开心呢!

    玄牝珠猛地一震,旋即再没了任何动静,似是心丧若死,万念俱灰。

    沈采颜掩着檀口,似是想到老爷分身变作自己的模样,当即笑得软软糯糯。

    哇,简直,不行……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当真羞人……

    玉人轻轻`咬了咬嘴唇,眸子中一片向往之色,温柔地注视着自家老爷,风情令人不敢直视。

    “老爷,小蝉还在北边化禅寺呢,当年你将她交到奴家的手上,如今还是让奴家得一个有始有终。”

    沈采颜一只玉手轻轻抚上姜默舒的胸膛,温柔出声,“老爷能怜惜奴家,奴家很是开心呢,只是呢……”

    她缓缓转过蜞首,两瓣樱`唇轻轻一印,柔柔温润,香风渺渺,兰息幽幽。

    “奴家心甘情愿,宁在劫争中助老爷一臂之力!不知奴家算不算老爷的世外桃源,但老爷确实是奴家的眸中青山……”

    姜默舒一怔,旋即轻轻将十指紧扣的手轻轻捏了捏,另一只手却是摩挲着那乖俏的玉颜,语气当即变得轻柔,“那好,一切都依你的意思,倒是辛苦你了!”

    “唔……”玉人轻轻一笑,凤目中自有欣然谐趣,“替老爷做些杀伐杂事,哪说得上辛苦,我倒是怕太闲了,不然总有一天会跟玄牝珠一样,被老爷秋后算账。”

    姜默舒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她有她的择,她也有她的持,缘来当聚,能走到今时今日,彼此都不容易,十二万的灵石连滚带利,翻了这么些年,早就还不清了。

    好在长生久视已然唾手可得,可以慢慢来还,以纷纷桃雪,以盈盈白莲,以片片红枫,以点点灼梅……

    比之天籁清音还要明丽的歌吟响彻在虚天之中,正如沈采颜的温柔玉手,轻抚着道子的胸膛,恰似那天地中的清风,也如那春秋中的落花,偷偷吻上了心中妙人儿的那一瞬,换了一个刻骨情深。

    “情来不知何起,一梦方觉已深,且将妾心,洗了数年春……

    幸得他她有缘身,回头成一笑,勾了一世心真……

    得君酿了一壶春,许了心中一个人,斩了莫愁,掷了温柔一身……”

    幽幽的歌声就如一叶扁舟,于这无垠的虚天之中,将人送到了渡口,一道道宽阔的裂缝中充盈着光,仿佛为这黑寂的虚天洒下了希望。

    “怀抱又空天默默,云舒却无子和声……”

    温凉慰心的柔荑,轻轻松开了道子的手,仙颜温柔,盈盈一拜。

第六百六十四章 引动变局

    “怎么可能……”

    灼灼的凤息一闪而过,不仅盏中的茶水瞬间爆裂开来,就连茶盏本身也飞快融化为一滩晶莹的琉璃,原本清凉怡人的殿室瞬间热气蒸腾。

    第三明凰的眸子中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檀口微微张开,如仙玉颜更是倏地变为煞白一片,却见她轻轻`咬了咬嘴唇,似是不信,亦有难堪,勉强挤出的一丝笑容中也充满了苦涩。

    “云真,怎么看?”

    明凰的对面,迦云真坐得笔直,仿佛往日里那个谈笑风生,悠悠洒脱的妖师已然死去,仅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填充着至深至真的疯魔与冷静。

    他的青丝已然尽数变白,眼角后方也出现了淡淡的皱纹,饱含`着沧桑的印记,仿佛逝水荡起的涟漪于此波光粼粼。

    “不会没有代价!”

    妖师再度瞥了瞥灵讯中的光影,淡淡出声,消息是第八明凰从东雍加急送回的。

    仅此一句,却教第三明凰幽幽长叹一声,如玉灵心都似出现了丝丝龟裂,似是不甘,亦有怅然,若是仅仅负出代价便能令天魔真脉陨落,前两次渊劫中,怕是各大妖廷和人族天宗都会欣喜若狂。

    这可是窥真魔脉啊!当年,龙宫和凤廷亦曾被其算计,差点反目为仇,龙家先祖愿意化龙为人,似乎亦有此脉天子隐在暗处推波助澜,这才导致第七明凰后来生出了心魔。

    窥真,破灭,落尘,若花,四大天魔真脉降于此方天地,杀得人族仅剩一域之地,也令所有妖圣不得不抱团求存,这才组成了早期的妖廷。

    结果,第三次渊劫还不到千年,窥真魔脉尽数入劫,一个天子都未曾走脱。

    “刑天之主炼了共工针对龙宫,又炼出后羿克制我真凤一脉,让我等有力难施!眼下又有麒麟深得天地之眷,窥真魔脉觊觎于他,却应了劫数……

    人族的道子层出不穷,这劫争开始的一千年当真难熬!”

    第三明凰身心俱疲,凤息仿佛在胸口和喉咙熊熊燃烧,令她感到心尖也被燎得焦灼无比。

    迦云真轻轻摇摇头,语气显得依旧清冷,“好在,经过这些年,终是确定了默舒并不能识破明凰的真身,所以,他不可能每一次都赌对,只需要他错上一次,必然就会浪费落凤箭,也必然会露出破绽。

    而且,这些年默舒几乎都不曾现身,可见蓝菩大圣对他造成的伤势非同小可。”

    “说起来,若不是云***持,怕是我禽属已然方寸大乱了……”

    明凰听到妖师所言,恰如清凉之意抚了她的身心,只觉得浑身一轻,那灵台中的焦灼方才平息不少。

    迦云真淡然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再次点开了光讯细细看了起来,反复看了很久,甚至第三明凰都有些好奇,他到底在看什么?

    “云真,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第三明凰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询问。

    迦云真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坐在那里,妖气一闪,已然凌空出现了“郑景星”三个字,旋即又陆续出现了“文婉儿”、“姬催玉”、“易皓沉”的名字。

    最后,迦云真眉眼一凝,“天魔宗”和“戮族”同时出现在名字之后。

    “明凰,若你是命昙宗的女干细,我虽是心里怀疑,却拿不出任何证据说服其她明凰与其它妖廷,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清冷凛冽的声音回荡于殿中,如同将第三明凰浸入一汪至寒至冷的冰泉,令她周身一凛,微微颤栗。

    她当然不可能是命昙宗的女干细,但妖师也绝不可能无的放矢,既然如此来问,必然有着深意。

    明凰不由得细细思索起来,视线也集中在凌空悬立的那些名字之上,恍惚间,郑景星那三个字上似有浩瀚

    雷霆缠绕簇拥,而在尸鬼的名字中则似有着一种绝然狠厉,那是同死生争艳,与霜天鏖战的凶猛,杀身夺运等闲事尔。

    “文婉儿”和“易皓沉”的名字则是沉沉寂寂。

    “天魔宗”似是隐隐若现,仿佛让人看不分明,而“戮族”却是恰恰相反,显出繁花盛放、精彩纷呈的明艳。

    “云真的意思,魔母并不是夺舍了文婉儿,而是文婉儿本身就是别慕呵,天魔宗一直在勾结窥真魔脉?”

    清丽仙音中多出一抹了然,宛若眼前的迷雾被一扫而空,见了真景,得了明悟。

    “只能说可能性极大,只是,我拿不出证据,相信东界人族诸宗也拿不出证据,总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就要落罪一家天宗吧,那可是三位元神。

    那悲蝶仙尊只需说一句,文婉儿长年在东雍执人皇待选之职,也曾去南域炼心,为什么东雍和南域的元神皆是没有发现端倪,便能堵住悠悠之口。”

    迦云真慨然点点头,面容上却没有什么波动,轻轻抿了抿盏中的苦茶,“但郑景星和关二山情同父子,如今阎罗天命陨落,麒麟绝不可能放任仅剩的仇人逍遥自在,所以,他一定会拿天魔宗开刀。”

    “借刀杀人?”第三明凰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出了答案。

    “是的……”

    妖师幽幽一叹,垂下了眼睑,细细地为第三明凰剖析起来,令明凰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窥真魔脉尽数陨落,东界天宗没有了后顾之忧,不会再被陷入两线作战,三族共伐的局面,必然会想稳住局面,甚至扩大胜机。

    天魔宗和戮族的灵尊就是最好的靶子,哪怕拿不出二者勾结窥真魔脉的证据。

    “可是,仅凭郑景星的仇恨和怀疑,并不足以动摇天魔宗!”第三明凰想了想,指出了最大的问题,“他终是要回南域的,东界天宗的事情他不方便插手。”

    迦云真苦涩笑了笑,料事如神对他来说,更像是讽刺而不是奖励,他知道,事情的发展极有可能真的会如他预料的那般。

    煌煌的天地大势,烈烈的无常人心,他看得懂,却挡不住。

    妖师盯着第三明凰的清亮凤目,没有丝毫退缩,不是炫耀自己的算计,而是要让对方知道眼下的严峻情况,“人族的道子俱为英才,更是各有玄妙,都是心性极坚,但所执却有大大的不同。

    就如那金倌染,最是知恩欲报,命昙宗从北疆佛脉的手中抢了她去,谁不羡慕。

    还有就是那尸鬼,只为利己,手段疯魔,哪家天宗见了

    不怕,就连麒麟都被他夺了几分风采和气运。

    至于金玉麒麟郑景星,此子行`事煌煌大气,我所见过的人中,也只有化……化鸿堪与他比肩。

第六百六十五章 人皇气度

    对于尸鬼说出的惊人之语,悲蝶仙尊只是轻轻凝起了秀眉,淡淡扫了一眼几位元神,面容上依旧云淡风轻,“我宗门下文婉儿被魔母夺舍,这一点无话可说,我也懒得一定要撇清干系。

    天魔宗当然有着嫌疑,但姬宗主凭着这点,就敢如此来试探我,就不怕有朝一日修醒生院也会面临同样的处境么?”

    她知道,天子绝不会泄露她为暗子的事,因为既成自在,当有魔执,大自在天子绝不会将天魔之秘告知外人。这尸鬼也不是第一次诈人了,当年也曾如此对付生院理株。

    只是理株与自己所执不同,他愿意当那磨刀石,自己却是想要化蝶翩跹于诸天,见雨晴云梦,观月明风袅——只求不要太过无聊。

    但是想一想,能与眼前的道子斗智斗力,似乎也有些意思哩。

    “各位此时便可为我设下了禁制,若是最后拿得出证据,令我身死道消也无不可,横竖麒麟也在,不知尸鬼所说的一面之辞,你信是不信?”悲蝶仙尊已然摸清了郑景星的脾气,性傲严明,哪怕是亲耳听到秘藏天子所言,也会自行查证。

    虽然不知魔母怎么暴露的,但自己必然没有暴露,若是金玉麒麟有着真凭实据,怕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招呼各宗元神将自己擒下,而不是请自己过来相见。

    “在我晕倒前,我确实没有听到秘藏天子说过这样的话。”悠悠的声音从渡弥仙尊身后的碧光中响起。

    在场的几位元神霎时道体一震,原本如临大敌的气氛顿时略微松动了一丝。

    哪怕听到郑景星如此说来,姬催玉从悲蝶仙尊的凤目中依旧没有看到半分波动。

    悲蝶仙尊微微颔首,淡然得仿佛一位超脱凡尘的天子,“谢谢麒麟秉公执言,不过此事我天魔宗毕竟理亏,我愿以甲子为限,独自取回一位灵尊、妖圣、天子的性命,以此来表明我宗的诚意。”

    姬催玉的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嗤笑,劫宗元神面色凝重,刑宗和锁龙的元神则是暗自吃惊,星宗那位更是面露骇然之色。

    一甲子?独自?

    如今渊劫之中因果交织如网,更是沸滚如汤,沾上一点都极为要命,要在这么短的时间独自落陷一个尊位,必然要冒着极大的风险,足以表明天魔宗的心迹了。

    “那想来是我听错了吧,也许是地魔宗也说不一定!”姬催玉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眸子中的神色依旧冰冷,旋即猛地转身,步履蹒跚而去。

    “刚刚姬宗主所说,我并不知情,也不知该如何评说,不过除非亲眼见到确凿证据,我还是愿意相信天魔宗的。”郑景星长长叹息一声,“不知悲蝶仙尊可愿立下道誓?”

    事实上,无论姜默舒还是第二元神,确实没有把握认定天魔宗就是天魔暗子,只能说天魔宗嫌疑最大,毕竟文婉儿入道前后的因果明明白白,没有丝毫问题,简直和郑景星太过般配,若说悲蝶仙尊丝毫不知情,恐怕是小觑这位横压人族诸英数千年的元神了。

    悲蝶仙尊稍感意外,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碧光中的金玉麒麟,缓缓点头。

    一袭白衣仙姿飘渺,玉颜淡定,款款向前,恍若那随风而起的桃雪,又如那翩跹起舞的蝴蝶,

    “我江攸蝶愿在此立下道誓……”

    “等一等!”郑景星的脸色殊无波动,出声朗朗如玉。

    “难道就连立下真名道誓,麒麟也不信我?”悲蝶仙尊似是早有所料,淡然出言,甚至反将一军。

    真名道誓虽然规避起来极为麻烦,但若是能减轻天魔宗的嫌疑,倒也不算什么,大不了将这江攸蝶的原身斩了,只以蝶身行于世间便可。

    “悲蝶仙尊误会了,我之所以先请了仙尊前来,正是想表明对天魔宗的信任,

    哪怕有着文婉儿被魔母夺舍之事。”郑景星淡然自若,道出了自己的良苦用心,“眼下若是仙尊于此立誓,反而显得我有怀疑之意,其它诸宗的元神怕是也会因此疏离天魔宗。”

    “那麒麟的意思是……”悲蝶仙尊有些不解,不由蹙起凤眉。

    “天魔宗可和其它天宗一并立誓,这样既显了仙尊的诚意,也不会伤了天魔宗的体面。”面对各位元神的疑惑,郑景星幽幽叹息,说出了之前和本尊商量好的事。

    ——“金玉麒麟不当人皇的话,没人当啊,眼下连个人皇待选都没有!”

    ——“第二元神你把金玉麒麟演得太好,哪家天宗敢再提其他的人皇待选?”

    ——“你也知道人设害死人?又不是害死我,我怕什么!”

    ——“那你是选去北疆扮女装,还是选在东界当人皇,一言而决!”

    天上人间俱怅惘,北疆东界两凄迷,本恶已无疑。

    从此以后,大约就是忙风忙雨,难破关机,难得闲,难饮盏,难醺然。

    本体你是怎么心平气和拿出这种充满恶意的选项的?第二元神也是你的化身,好嘛?!

    “唔……”

    悲蝶仙尊凤眸中精光闪过,猛然想到一种可能,原本古井无波的玉颜亦不禁微微变色,却见她郑重地看向郑景星,似乎在猜想麒麟道子内心的真实打算?

    为了一试天魔宗是否为天魔暗子,居然如此舍得下血本?

    道誓的效力亦有强弱之分,但无论哪种道誓,于人道气运见证之时,都极难掩盖和回避,而人道气运只会在人皇证位之时,才会悠然现身。

    到底在给天魔宗颜面,还是恨极了天魔暗子呢?

    以这麒麟的性子,居然会放弃在南域的逍遥日子,来接东界人皇的烂摊子,大概是想给阎罗天命讨一个公道吧。

    “正如仙尊所想,别慕呵入魔多少牵连了我的因果,既然眼下没有合适的人皇待选,我总得把事情担起来,直到各家天宗遴选出新的人皇待选,并炼心成功。”

    郑景星抬起眸子,精光灼灼,恍若高居云端的麒麟,傲然开口,“人皇典礼的筹备,我想请天魔宗牵头负责,如此一来,也算是告诉诸位元神,我信得过所有的天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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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就魔尊,签到养成三百年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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