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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赏宏无     成就魔尊,签到养成三百年txt下载     成就魔尊,签到养成三百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二十二章 尸佛弑佛

    姜默舒不动声色,眸子中却有淡淡的冷意。

    迦云真借刀杀人,动动口舌,北疆的佛脉和天宗就要为他打生打死,实在不容小觑。

    了藏作为定缘寺的最后一位觉僧,恐怕心里明白,可能暗中也道着无奈,他年种下的因,不想却是报在了今日。

    刑天之主身后的各位元神皆是冷笑,对面的算盘简直打得震天响,区区第一阵就想让刑天之主入局?!怕是这了藏早就存了死志,就是想以性命换了刑天之主出阵的机会。

    一众元神皆是心知肚明,根据妖师的布置,若是一切顺利,倒是真能保全北疆的佛脉和天宗——除了定缘寺。

    因为定缘寺的和尚多管闲事,以至于万妖军和命昙宗结下了化解不开的因果,直到如今演化为天地中的屠妖杀劫,想来也是妖师心中未曾放下的不甘。

    否则,也不会设下这等杀局,以北疆佛脉的存续来逼`迫定缘寺入局——对妖师来说,若是真心要保下所有的佛脉,想来不缺手段。

    眼下的局面却是,了藏不能避,也避不开,到了这劫数临头,定缘寺只能主动求战,借着了结因果的由头让刑天之主下场,便是斗法输了,被夺了性命,也能为后面的佛脉天宗争出几分胜机。

    面对诸多元神宛若刀锋一般的眼神,了藏觉僧仿佛春风拂面,不着坠染,自有从容。

    已信此身俱是幻,宁知何物更堪求,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已然不重要了。

    “其实我也很好奇,面对放开一切的了藏,命昙宗会派哪位神魔出战……”妖师望向对面,眼睛微眯,沉沉双眸直击几位神魔天命。

    去日迢迢,来日昭昭,若能有幸破开劫数,当于佛前诵经万载,静看夜白红命淡缘浓……

    妖师微微颔首,眸子中有着难以捉摸的遗憾。

    “无论如何,定缘寺惹下的泼天因果,于今日了结也好。”吟善天女双手合十,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

    正是因为妖师无私,一切决断皆是出于公心,才能让所有妖圣和妖王心服口服,万妖军眼下死得只剩一位妖王便是明证,化真妖皇陨于阵前便是明证,第三明凰敢来这北疆直面后羿便是明证……

    听到妖师点明关窍,北疆的元神和妖圣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定缘寺了藏愿意第一个出战,若是能确保不会对上刑天之主,也不会对上那几位资深的元神,倒也不是没有一拼的机会。

    再说,自家虽在杀劫之中,对面又何尝不是呢,终要靠道力神通才破得开劫数,过得了杀劫,前因尽了,过不了杀劫,万事皆休。

    三位神魔天命各有玄妙,金曦灵慧,傀影心坚,尸佛分映,虽说入道尚短,但神通道力委实不俗,压得化真妖廷的各位妖圣龇牙咧嘴,如今对上佛脉,倒是更方便一窥虚实破绽。

    “确实非是如此!纵使我多有算计,喜用阴谋阳谋,但到了阵前杀伐,事涉胜负计算,我从无私心。

    难道不是?!除了西极的妖圣,不仅北疆诸圣悄然凝神,便是溯雪和彻雷的妖圣都留意着妖师要如何来自辩。

    倒不是迦云真喜欢解释,只是此地并非化真妖廷,而是有着北疆的佛脉和天宗,对于用以对敌的刀剑,他并不介意用心擦拭,让其更为锋利。

    天女身侧,妖师正负手而立,仿佛静待着刑天之主作出决断,直到听到天女所言,方才幽幽一叹,“天女莫不是以为我心结难解,才顺手布下了借刀杀人之局?既杀默舒,亦灭定缘,玩弄诸圣于鼓掌之间?”

    焚南妖圣微微哼了一声,西极同来的各位妖圣同样不屑地看着北疆元神和妖圣,西极化真妖廷能上下同心,又岂是区区御心手段所能做到的。

    为了渊劫争胜的大局,他也只能为定缘寺指出唯一可能的活路。

    我与了藏觉僧说过,只有置之死地方能后生,第一个出战,方是定缘寺破开劫数的唯一机会!”

    天地中的事大抵就是这样,若想争胜负,便不能意气用事,纵使定缘寺令万妖军结下了杀劫因果,纵使定渊寺自己站在干岸上,却让云楼和翼刚妖王赴了死约……

    “因为我在这里,默舒总要留着力来防备我的算计……”

    “为何?”天女眸子中闪过惊异之色,面容上的表情同样变得有些古怪。

    倒不是天女见不得定缘寺破开劫数,而是眼下渊劫已炽,因果晦明难辨,劫气如渊如陷,实在容不得有半分大意。定缘寺入劫最深,甚至牵连到了西极杀伐的两方,着实可怖。

    而这,就是定缘寺破劫的机会!”

    迦云真淡淡一笑,只是笑容中有着流不尽的惆怅,“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第一阵就上场!而各宗元神虽然应`召而来,但却是命昙宗发起的这场杀劫,所以第一阵只能由命昙宗自己接下。

    ……

    了藏觉僧于青冥中大放佛光,已然是流光溢彩,霞辉四射,万千佛吟禅唱如雷贯耳,无尽金闪耀成海,虚空中已然佛韵密布。

    “因缘倏忽来去,恰如滴血刀尖,顺缘顺命者多,定缘破命者鲜,

    合十礼过如是人间,悟我参玄。”

    云气之上,青冥之中,已然出现了一尊巍峨佛像,佛韵凝若实质,琳琅梵音带着慈,带着慧,响彻天上地上,绽放无量光,勾连万千缘,令人心神摇曳,为之神迷。

    佛像身前,赫然摆放着一柄戒刀,冷气森森,金光阵阵。

    姜默舒从刚才就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看着了藏发动佛韵,他的身后站着金倌染、冷棠红,还有两位郑冰尘,演戏要演全套,关二山这位万鬼峰的神魔天命却是留在了命昙宗,由得长老会全力去防备。

    再远些的地方,三域的元神各立一处,俱是放出了神通光华,好似长虹泄地,宛若龙蛇游走,在青冥中显出诸般异景。

    “这是我的因果,可惜我却不好出手,倒是要请动各位神魔天命,实在是罪过,等全了北疆劫数,我一定在宗里安分待上几年,算是赔罪……”姜默舒故作轻松地开口,语气中还是有一分担心。

    若说斗法争胜,既看道力神通,更看阵前运用,便是了藏在天地中长生久视,那也只是长生久视。

    三位神魔天命哪个不是在西极与妖圣捉对厮杀,若说斗法经验,这些年所得倒也抵得上渊劫之前的数千载。

    不过此次杀劫非同小可,了藏作为定缘寺最后的觉僧,自然也有底蕴在身,姜默舒本以为会是定缘寺的本愿经《顺逆定缘佛光》的甚深境界,没想到居然不是,这倒是有些出了姜默舒的意料。

    冷棠红俏`脸微红,却是在英姿之中添了一抹柔和,这些年她和尚春如因为郑景星的关系,不好和自家妙人儿在明面上多有牵扯。

    既然默舒说要在宗里待上几年,自然不会是闭关,怕是有一半的日子会待在白玉京,那处地界不是命昙本宗,也没有其他的神魔之主,更是春如说了算,岂不是能三人一起……

    两个郑冰尘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同时点点头,玉容上皆是充满自信的笑靥,因为她是姜默舒首位承认的道侣,甚至还要在白骨峰主和阴华峰主之前。

    换句话来说,若姜默舒是人皇,她便是正宫,其他后来的,皆要喊她一声姐姐。

    自家妙人儿要一战打碎北疆佛脉的根基,这来得又是定缘寺的和尚,没有比她更合适的出战人选了。

    “姜宗主,不如由我二人出战,必然不会堕了我宗的名声,只是杀伐过后,宗主要说清楚,哪个才是郑冰尘?!”

    其中一位郑冰尘悠悠笑道,妙`目中满是深情,似是流转着淡淡的谐趣。

    身若白云任舒卷,任舒卷,两心自在无拘束,无拘束,

    一时尘刹俱空去,却懒去,谁辨中与两边殊,可有殊?

    另一位郑冰尘当即羞红了脸,这该死的小妮子,这种闺中之趣怎么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好生羞耻啊。

    咳咳!

    姜默舒似是有些招架不住,微微清了清嗓子,正色开口,“如此也好,那就拜托尸佛天命了。”

    其实他本想让金倌染出战,毕竟金日银月之性便是对上诸脉大自在天子,也不会落了丝毫下风,想来不用担心被定缘寺的佛韵克制,不过既然郑冰尘敢出言请战,必然是有着极大的把握。

    毕竟,若论神魔灵性,在命昙宗的诸尊神魔中,莲尸真言妙佛堪称最强,没有之一,又掌真言大道之韵,便是姜默舒骤然对上,也几乎占不到什么上风,无论斗法还是……

    眼见两位郑冰尘互挽素臂,落向漫天佛韵,姜默舒不由得轻轻抹了抹额间微汗。

    ……

    “不想来的是命昙宗的伪佛!”

    沉沉佛喝宛若倾天雷霆,从佛像的口中吐出,淡淡的金光萦绕在佛身之上,在虚空中荡起层层涟漪,佛韵厚积如山,恍若佛陀降临世间,破一切障,扫一切难。

    了藏觉僧心与韵合,遍布虚空,照见诸缘,当即灵台中泛起淡淡的欣喜。

    若是刑天之主不出手,他便有五分把握破劫而出,若是金曦之主不下场,他便有八分把握重回天地,若是来的是尸佛,他自信有十足把握能胜过对方。

    毕竟定缘寺以因果神通享誉天地,尸佛神魔以真言欺负欺负妖圣倒也尚可,若是来对上定缘寺倒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自家的破缘戒刀,便是至妙天子也可将之斩落于天地之中。

    只见青冥中的佛陀屈手于胸前,手掌向外执无畏印,旋即放出万道毫光,而佛陀的另一只手,则缓缓伸向面前佛韵所凝的戒刀,动作虽缓却没有丝毫停止,好似推动着一座太古神山,仿佛推动着天地大潮。

    两个郑冰尘身上的衣衫尽数化为天女装束,如瀑青丝洒下,润眸中仿佛有盈盈春水,又似有圣洁慈悲,仙颜上却是有着淡淡的佛性。

    两对赤`裸玉`足自顾自地踏在玉色莲之上,仿佛怜悯苍生迷茫,好似引动佛焰狂涨,天地浑浊斯,可以濯我足,莲不染斯,何能不亵渎。

    莲者,出淤泥而不染,尸佛者,落浑因而得出。

    “不识三毒虚假,妄执浮沉生老。”两个郑冰尘一同执着说法印,淡淡出声。

    身下的玉莲散发出淡淡的光辉,恍然间尽数化为了清溪流泉,映得佳人的玉颜,映得莲的素明,映得天地中的一抹清净,似成亘古未有的奇景,让人为之惊艳。

    轰!佛陀持着戒刀稳稳斩下,仿佛带着若有若无的火焰,似乎没有一点炽`热,也没有一丝凶戾,似是身体心魂皆不能伤。

    不过眼下的青冥之中,有眼力的妖圣和元神并不在少数,皆是看出来了,这一刀斩得是因果之缘,破得是命数之劫。就凭这一式神通,定缘寺号称以因果神通称雄各域天宗,的确实至名归。

    了藏觉僧淡淡一笑,这式神通一旦斩中,从此便是天高海阔,再无碍难,不仅脱了杀劫,还将化真妖廷的因果也一并了结。

    下个瞬间,幽幽的真言出现在青冥之中,仿佛侵人肌肤,仿佛毁佛身骨,好似要断绝佛陀与天地的感应。

    不可能!

    了藏觉僧佛目圆睁,似要爆发明王之怒。

    “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

    佛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

    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

    轰!

    两个郑冰尘脚下的玉莲已然爆散为漫天晶莹,旋即缓缓消散在浩瀚青冥之中。

    清水化为红莲业火,了藏觉僧的眼前变得一片腥红,恍惚间已然陷入滔滔火海,被无数龙蛇捆缚,亦被无数凡人拉扯。

    近乎无穷无尽的愿力,变为了熊熊燃烧的薪材,点燃了佛身,烧融了佛骨。

    旋即,两个郑冰尘相视一笑,这妙人儿给的燃佛真言还真是有用啊。

    无我无人观自在,非空非色见如来,有缘自当惜缘,无缘又何必强求,这定缘寺就此入灭也是尸佛钦定。

    实为佛意,实为天意。

第六百二十三章 诸圣犹豫

    金凋零,毫光黯淡,漫空因缘佛韵已然缓缓消散,原先宛若世间佛土的盛景再度恢复了清寂,好似褪去了红尘繁华,显了根本之相。

    青冥中的诸圣皆是幽幽一叹,或是无言怅怅,或是眸生慨然……

    修行之道,成圣之路,说起来甚是艰难,其实当真是没有丝毫容易,而其中最难的却是走错了道途。

    人择道途,其实道途同样择人,哪怕有人天赋异禀,数种道途都可选择,亦要有持心,更要有机缘,才能走到甚深之境,最后一跃登天。

    而无数的修士中,也不乏有那能逆天改命的,比如眼前这位尸佛天命。

    两个郑冰尘款款立在青冥之中,明眸皓齿,笑靥如,眼角眉梢间自有怡人风情,在天光辉映之下,仿佛一对玲珑玉像,灵性剔透至深,姿容琼灿至妙。

    其中一位郑冰尘悠悠回眸,杏眼中似有柔波,酒窝里似绽桃李,冲着姜默舒浅浅笑笑。

    而另一个一般模样的玉人却是单手抚胸,深吸了一口气,似在平复激动的心情,好似这才发现诸圣凝视的目光,当即羞赧地垂下了俏`脸。

    果然是劫数!诸圣不由得眉眼一凝,神情皆是变得沉重,甚至就连迦云真都不禁微微皱眉,如星眸子显得更为深邃。

    其实定缘寺破劫而出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刑天之主暂不出战的情况下,便是金曦之主悍然上场,了藏也有几分斗法争胜的机会。

    若是神魔真言得来如此容易,为何天地中的诸家天宗皆是破解不开,与其说是各家元神不得要领,还不如承认自家大哥惊才绝代。

    这是诸脉天子,各廷妖圣共同承认的事实,只可惜,即便如此,这些长生久视的大能还是低估了自家大哥,也只有少数立下心誓的元神才知道真`相。

    就凭一条,若有破绽,因果神通极为无解。

    金倌染掩着嘴,笑而不语。

    姜默舒将手一摊,面不改色的说着他自己都不信的话。

    西极的几位元神当即心有戚戚地点点头。

    这等言出法随的玄妙,也有天宗曾想仿效,元神不敢尝试,金丹碰着就死,倒是让各家天宗更为好奇,

    语出海动色,言落天改容,如此庞大的执念和愿力,刑天之主到底是从何处勾召的?

    “才入道之时,族里还在艰难经营,若是外出历练陨落,怕是姜家会再难翻身,所以我只能在白骨峰制符维持生计。

    不过,一切终有云破月白之时,等到知晓真`相的那一日,怕是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要掉落一地。

    可惜,命昙宗派出的神魔天命是郑冰尘,以真言大神通焚了定缘寺最后的破劫希望。

    妙韵古今皆难用,可怜骚首又西东,辗转在梦,难解贫庸,

    笼乾坤于言内,有抑扬天地之心,宣高情于刃间,有鼓怒风云之气。

    以谎为陷,争伐为净,要破开登天之路,欲斩断杀劫反复。

    好一个莲尸真言妙佛,好一个焚佛真言!

    而金倌染入了命昙宗的因果,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当年定缘寺对金曦之主见死不救,便是因果,若是斗法,以定缘寺的神通未尝不能加以利用。

    也亏得命昙宗只有一尊莲尸真言妙佛,玉莲由虚凝实也殊为不易,要是多有几尊,再加上刑天之主费神酝酿出的真言,怕是早就镇灭化真妖廷了。

    反正制符嘛,就是讲究一个熟能生巧,制符之时太过无聊,我便会胡思乱想,没想到当初所思所忆,如今还能勾连道韵……我也是很吃惊啊。”

    锁龙觉僧冲消散的佛韵喟然一叹,似是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那玉莲得来不易,不过却只是一个引子,真正厉害的是那焚佛真言上的庞大愿力,命昙宗后天神魔一道在各家天宗之中无双无对,但要我来说,命昙宗真正厉害的是真言法门。”

    “不想制符还有这等好处,看来修行诸艺皆能相通大道,倒也不是虚言。”金倌染的眉眼生出一抹灵动,慧容上更有不可置信的神情。

    不想到了这神通之世,昏昏天地证铮铮,为薄命之人劈了方寸之地好容身,可得和光同尘,可明血净意深……不过微言无谓浮沉,不过孤剑自有森森,不过执心固守自任。

    便是归去不逢春,行藏依稀旧思存,神魔随我话平生。

    “若是你来对上这道神通,挡得住嘛?”渡弥仙尊呵呵一笑,熟稔地和锁龙觉僧开起了玩笑。

    与此同时,姜默舒看着款款而来的两位郑冰尘,轻轻颔首,露出了温润如玉的笑容。

    毫无疑问,能让定缘寺一脉应了劫数,郑家乖女是最大的功臣,便是他拿得出焚佛真言,但也只有郑冰尘能用,敢用,甚至不惜为此毁了辛苦凝回的莲座。

    “辛苦了……”

    心头的千言万语终是只汇为了一句话,从道子的唇角流泻而出,向着玉人心间猛地一撞,任人见,任人羡,万丈红尘彼此行来,便是流光都入了眼。

    “默舒许了妾身的,可别忘了哦……”玉人轻轻`咬着嘴唇,羞赧的垂下了眼眸,轻轻说着。

    “相公要掀杀劫,便是我家老祖不在,郑家又岂会落于人后?”佳人眸子中闪烁着坚定,神情中更有欣喜之意。

    天光之中,两位郑冰尘仿佛桃雪寒梅,似在同时述说着,那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缱倦尘世,有山海映星辰,有清风梦绿萝,浮生如梦亦如烟,却要惜眼前。

    ……

    “没想到第一阵还是输了。”吟善天女幽幽一叹,虽然早有所料,但铁一般的事实出现在面前,还是令人不禁有些唏嘘。

    长生久视的觉僧,万载传承的佛脉,就这么在诸圣面前烟消云散,似是道了世事无常,似是说了劫数难挡。

    眼下北疆佛宗已然只剩五脉,实在让人痛心,然而杀劫却还没有结束,甚至才刚刚开始,吟善天女首次生出了淡淡的恐惧,既是对无常的渊劫,更是对眼前的刑天之主。

    “不知以妖师的意见,第二阵派出哪脉破劫?”天女侧过头,星眸定定看向迦云真,眸子中光芒闪烁。

    咳!咳!咳!

    妖师清了清嗓子,淡然地开口道,“我为了大局着想,才指点了定缘寺率先出战,只可惜,了藏觉僧终是未能破开劫数。

    除开既定的最后一阵,剩下的七阵,事关北疆诸圣的劫数,更关乎各脉各宗的气运根基,我一个西极的外妖,如何有资格开口?!”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北疆诸圣都心知肚明,定缘寺根据妖师的谋划,已然是拿到了最好的破劫局面,只可惜道力神通不足,恰好遇到了真言尸佛,又恰好因果神通被焚佛真言所克制,这才得了身死道消,却是怪不得迦云真。

    “横竖北疆各寺各宗今日都要寻机破劫,不过是先后而已。常言说旁观者清,妖师且帮忙参详一下如何,无论是否能得了生路,北疆宗门都愿意记下妖师的人情。”吟善天女合十一礼,神色端正,语气十分诚恳。

    “妖师但有所思,还请直言!”

    “我佛慈悲,事关劫数,避无可避,多一分谋划便多一分胜算,妖师能远来北疆支援,足见盛情,还请畅所欲言!”

    “杀劫之中,一句清明之语胜过万般神通,妖师实在是谦虚了……”

    “便是陨落,也是我等神通道力不行,又岂是妖师好心指点的关系,劫数临头,最易迷心,还请妖师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看对面有无破绽。”

    ……

    北疆诸圣你一言我一语,表明着各宗各寺的态度。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迦云真连定缘寺的因果也能放下,全心为其谋划,可见并无半分私心,北疆诸圣自然也对迦云真多了几分信任。

    “既然如此,那我说说对方可能的布置,诸圣可自行决断如何破开杀劫。”犹豫了一会,迦云真凝着眉眼点点头,神情中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

    妖师于心头微微叹了口气,有舍有得,放开了定缘寺才能安北疆之心,至此,北疆的佛脉和天宗皆为掌中寒刃。

    对面默舒纠了一众元神前来,机会很是难得,若是拿妖圣来换,变数实在太多,不若拿这北疆诸圣来对上一阵,若是胜了,自然能让西极、南域、东界的元神战力大为折损,若是败了……

    迦云真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便是败了,这些天宗困在溯雪,再无出路,迟早为妖廷所用。

    更何况,他还伏下了绝不会败的一着棋。

    “既然诸圣在此,那我便献丑了,若依照我的推断,既然命昙宗拿下了第一阵,那第二阵便不会是后天神魔,否则各宗应`召元神的面皮也不用要了。

    所以,若是第二阵出战破劫,大约是不会遇到金曦之主和牵丝傀主,而且若是我猜得不错,甚至对战的不会是西极的元神。”

    迦云真沉沉出声,语气中很是认真,“至于由哪寺哪宗出战,各位可根据道韵克制自行决断,不过有一点我虽未说,各位也自然想得到,还请考虑清楚。”

    得了妖师的推演,北疆诸圣当即各自盘算起东界和南域的战力,事关杀身劫数,由不得不慎重,而且也并不是让他宗先行顶劫便占了便宜,恰恰相反,越到后面余裕越小,甚至可能出现不得不对上刑天之主的情况。

    如果按妖师所说,第二阵是南域和东界,东界只有五位元神战力应`召,而南域则有七位元神战力,若是北疆破劫宗门出战,对上其中一位也不是不能打。

    按理应该争先恐后才是,不过眼下令各宗各脉犹豫不决的,也是妖师欲言又止的,则是一个令人苦恼的问题,首战命昙宗出了神魔天命,那这第二阵,极有可能便会撞上金玉麒麟。

    要想破劫而出,一看神通道力,二看气运兴衰。若说神通道力,北疆的佛脉和天宗倒是怡然不惧,毕竟身为天宗,怎会没有半分底蕴?

    但若说气运一道,各家天宗均是公认南域郑家最为瞩目,没有之一,实至名归,甚至玄兵劫宗都自嘲最多排在第三,因为第二只配空悬。

    天地之中的气运若为一石,金玉麒麟起码要占六斗,就这还是因为东界那杀性尸鬼,豁出命来拼,才生生给抢了两斗去。

    莲醍天子号称不在算中,就因为觊觎麒麟道体,成为三次渊劫中首位陨落的至尊,由此拉开了杀伐大幕。

    龙宫真龙号称天地贵血,也没见贵过麒麟多少,生生被其掀起战潮钉住了地脉,甚至一个龙种都未能逃出。

    错尘天子夺了泪月琼完身,纵横天地何其凶威,偏偏劫气入心欲要擒拿麒麟,结果被命昙真符勾动后天神魔反噬,栽在了金玉麒麟的手中。

    ……

    若是金玉麒麟于第二阵出战,怎么来打?!当场走火入魔?抑或是堪堪胜了麒麟,旋即气运反噬,天怒地厌?

    神通不敌气运,这句话放在其他人身上,不过是失败者孱弱的哀嚎,然而放在金玉麒麟的身上,则是最真实的写照。更关键的是,就连各廷妖圣和诸脉天子,都不得不承认,金玉麒麟委实受得起天地如此厚爱。

    麒麟天,之所以号称麒麟天,又岂是无因无缘?!

    犹豫良久,黑天寺的沉景觉僧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慨然出声,“既然大家都有顾虑,那就由我黑天寺于这第二阵破劫吧。

    便是对上金玉麒麟,即便有气运反噬,我黑天一脉也还有手段可以抵挡,而且我宗有定宗佛宝,又多了几分破劫的胜机。”

    场中骤然一静,北疆各寺的觉僧均是合十一礼,以敬黑天入劫。巫典两宗的三位元神同样微微颔首,暗道侥幸,毕竟若是对上金玉麒麟,即便破了劫数,却会害了郑景星的性命,怕是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

    下个瞬间,沉景觉僧已然出现在青冥空处,盎然矗立,袈裟洒下道道玄光,夭矫腾舞,青冥似在欢呼,甚至虚天亦在共鸣,激荡起若有若无的涟漪,深沉至邃,玄暗如渊。

    “黑天沉景,不知哪位来与我彼此兵解。”

    何处睁眼不见我,万方同此玄中天,更从何处问真源。

第六百二十四章 南域诚意

    “神通之世,修士最宝贵的是性命,因为性命每人只有一次,但灵宝不是,修士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有强悍灵宝却没舍得用而悔恨,也不会因为有化身之宝替死而羞愧。

    当他证道的时候,他能够说,我耗费无数阳寿和全部精力炼制的灵宝,为我壮丽的修行`事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成就元神,于顺意天地中长生久视,此宝着实起了大用。

    而不是本尊打生打死,灵宝在一边看海喝茶!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灵宝!”

    姜默舒微微眯着眼睛,在灵台中恶狠狠地咆哮出声,已然声嘶力竭,好似痛心疾首,似乎被人伤得很深,也幸亏灵台之中,要显化诸情必要真心,否则那原本温和的眸子中,少不得要噙着两行虎泪。

    “不然呢,南域那些天子死活不出战,我能怎么办?”

    第二元神撇了撇嘴,背手而立,语气里也很是委屈,“再说了,我这个第二元神还不是你自己映照出来的,你自己什么样,难道还要我来说?”

    姜默舒顿时语塞,郑景星的话也没错,第二元神不能驾驭神魔,若是留在命昙宗,少不得会露出破绽,只能留在南域防备天子,结果,南域天的诸脉天子根本不给四姓两宗任何机会,只死死守住中原魔域,不露丝毫破绽。

    这种情况下,郑景星每日就是喝茶观云看海,龙家一众金丹将龙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其余各姓各宗将海域中的诸事安排得妥妥当当,还皆言是托了金玉麒麟的福气,南域才于渊劫中得了安稳云云……

    让姜默舒嫉妒得眼睛都绿了。

    “我不管,第一阵命昙宗有神魔天命下场,第二阵怎么也该你上了,再不让你动弹两下,我都怕玄牝珠失了灵妙!更何况,以郑景星的傲性,斗法争胜又岂会落于人后,胜了是麒麟扬威天地,若是败了……

    “知道了,我这边照做就是,不过先说好,仅用雷韵的话,只保证打,不保证赢啊……”郑景星英俊至极的面容上,不由得露出些许无奈之色。

    其实以元神长生久视的眼光看来,很多事根本不值一争,但很多事则是不得不争,哪怕可能身死道消。

    血溅佛身?

    第二元神叹了口气,嘿嘿笑了两声,“本尊,你性子惫懒就算了,怎么能如此用心险恶?!也不知跟谁学的……”

    所以,映心这种玄妙实在不值一提,平日里也就算了,此刻正在自家灵台之中,第二元神稍稍动念,又岂能瞒过本体。

    栽赃嫁祸?

    不过看到姜默舒面容上的正色,第二元神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他此刻只能默默哀叹,悠闲的日子怕是要一去不复返了。

    他饶有兴趣地等待着即将上演的好戏,毕竟,只要郑景星一死,就相当于给北疆佛脉的棺材板狠狠钉上了钉子,绝无翻身的可能。

    佛脉神通玄妙?定宗佛宝强横?知不知道什么叫千夫所指,无疾而终!郑景星虽是个假身份,也谈不上什么气运,但拿来泼脏水实在是好用得紧。

    ……

    不过,姜默舒可以很自信的说,眼下对于玄牝珠的祭炼,必然已经远胜未知天地中的绿袍老祖。

    姜默舒缓缓睁开眼,看着场中的黑天寺觉僧,眸子中有着淡淡的冷意。

    在祭炼法宝耗费的心思中,玄牝珠无疑是姜默舒祭炼得最深的一件法宝,甚至还要超过劫杀之剑青索,以至于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祭炼到哪一步了,或者换个说法,虚影小人提供的修炼感悟,七成皆是投入到了玄牝珠里,却是还没见个头。

    姜默舒脸上冷冷一笑,阴险地开口,“正好把郑景星身死道消的屎盆子扣在北疆佛脉的身上。”

    幸好,龙家的经营已然上了正轨,似乎气运也莫名变得浑厚了些,很是出了几个好苗子,若是受郑景星身死道消的刺激,说不得能更进一步。

    “胜了最好,便是输了,也不打紧,泼北疆佛脉一身脏水也是血赚!”姜默舒点点头,很是干脆,旋即看着第二元神的虚形缓缓消散在灵台之中。

    现在茶盏愈来愈多,盖子就这么两个盖子,姜默舒本尊累得跟狗一样,自己这个第二元神倒是在南域悠哉悠哉,莫非自家的良心被狗吃了?还是说本尊原本就没有良心。

    姜默舒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提着骨刃,心中很是慨然,只可惜除了少数元神,天地中无人明白郑景星今日陨落的真`相,实在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你才没有良心,给老子滚,麻溜地去阵中分个生死!”

    郑景星正在灵台中胡思乱想,对面姜默舒已然勃然大怒。

    我今岂是轻生者,且以麒麟换如来,既然是彼此算计,自然要不择手段。

    修士有超凡伟力,不会为了黄金拼命争抢,金丹已定道途,不会为了一两门法诀羡慕觊觎。

    而到了元神这个阶段,与妖圣争胜负,与天子分强弱,所求更是大为不同,蕴气期不会懂,凝真看不真,金丹能悟得一分便得一分……只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其实未改的,还有湖光山色中,淡然欣喜的元神仙尊。

    在天地中长生久视,风物长宜放眼量,岂能人无得运时,只要道脉未绝,终有可能起复的一天,这个道理各位元神如今深以为然,特别是有了命昙宗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尤为醒目。

    命昙宗得了刑天之主,于是重新打回了天宗,而南域也有同样让人难以忽视的英才,煌煌闪耀于天地两间,让天子为之赞,让妖圣为之叹。

    且说盖世麒麟金玉妙相,雷殛天地火映傲狂,生死视之随意如常,慑服战潮逐龙困亡,众生憾叹非人皇。

    自有仙尊不惭随行点帐,凶凶神魔拜身敬仰,天塌肩扛非为虚妄,鞠躬尽瘁踉跄铿锵,想来人道终流香。

    郑景星深深吸了口气,目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命昙宗的方向,旋即于青冥中慨然踏前一步,玲珑剔透的牌坊已然出现在金玉道子的掌中。

    南域麒麟的脚下,云滔如海,浩瀚无涯,无数雷火交织成一道龙形光华,电掣夭矫,如惊虹般迎了上来,托住了他的身形,映着半白半黑的发丝,很是让人惊心。

第六百二十五章 刑雷法度

    佛有尊,佛有嗔,梵音琅琅渡经文。

    金去,琼玉真,玄韵深深舍缤纷。

    难寄此身,枯荣无根,只叹寂寞原来丘坟。

    “我佛慈悲!谢过轩鹏!”沉景觉僧合十一礼,面容上已然多出淡淡欣然之色。

    郑景星被南域的一众元神拦住,对于黑天寺来说,绝不是简简单单换人的区别,而是出现了破劫而出的希望,若要沉景自己来选,也绝不愿对上金玉麒麟,宁愿对上其它的元神,哪怕其他元神的神通道力更强,法宝更利。

    毕竟,若是他下手杀了麒麟道子,眼下倒是能过劫数,后续怕是有好些天宗要轮番打上黑天寺。

    刑宗元神须发怒`张,眉眼森冷,端立在浩瀚雷海之中,似乎丝毫没有为对方的言语所动。

    青冥中,雷霆凝若实质尽显暴烈之相,带着无与伦比的破灭之力,轰鸣之声响彻天上地下,仿佛天地以此诘问,欲作长生人,欲成神仙身,凭何要活几千春,凭何敢与天命争?

    你配吗?!

    沉景觉僧长长叹了口气,身后绽放出玄黯的佛韵,沉沉寂寂,遍布虚空,好似万物之初,诡异不可捉摸,又仿佛包容着世间的一切,就连天地也不例外。

    如莲子寂了无数光阴方晕开眉眼,似莲净了万万年却不肯歇歇,玄韵光芒仿佛一张梦,覆盖着天地中的一切,是觉者梦,是有情笼,是众生苦,是生死孤,是佛心悟。

    汹涌澎湃的雷海,代天问罪的意志,宛若北疆那彻骨的严寒,不断冲击着沉景觉僧,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僧甚至感觉得了一丝解脱。

    元神对战,若是彼此旗鼓相当,胜负其实很多时候就在一线之间,心神为人所趁,气势为人所夺,实在是大忌,甚至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我佛慈悲,僧者为方外之人,岂可刑?岂能罪?

    不好!

    刑宗元神出语震震,煌煌如雷,仿佛浩瀚的太古神山从九霄砸了下来,砸碎了沉景觉僧的淡然,也让北疆诸圣沉默不语。

    沉景觉僧心里有数,黑天寺的佛韵可勾连青冥和虚天之力,在青冥之中,威能更是会凭空多出数成,这也是他敢第二个破劫的底气,万万没想到,来得会是惊天刑宗的轩鹏,这雷韵行于高天之上,亦是相得益彰,足以让人动容惊怖。

    轩鹏,你着相了!”

    且呈天怒之轮廓,于千秋之中生色,呜呼苍天降罪杀夺,正要教无情教摧折教救不得。

    天地荡乱,不思协力补天,不思独身赴难,只求性命苟全,只求祥和偏安,甚至不惜要杀我麒麟替劫,我今天来定你罪行,来取你性命!”

    雷霆不断劈碎黑暗,又被黑暗反复湮没,“轰隆”的惊天巨响不断咆哮出声,凌厉的杀机侵人肌肤,宛若整个青冥都要炸裂开来。

    刑宗元神宛若口含天宪,言出生劫,无数暴烈的光华充斥在他身周,千万青紫之雷拥簇缭绕,仿佛高大威猛的神人,降下了天地法旨。下个瞬间,凭空响起密如贯珠的炸裂之音,雷光汹涌犹如壮阔波澜,潮涌似地向着黑暗压了过去。

    一番计较,对上惊天刑宗,黑天寺居然占不到半分便宜。

    冷冷的怒喝宛若晴天霹雳,震得诸圣神色微变。

    刑天元神悍然拂袖,没有留丝毫情面,口中的冷哼宛若焦雷回荡在青冥,令诸圣动容,

    “想拿我南域的金玉来给你黑天寺垫脚,沉景你好大的胆子!

    “好!”

    千万点雷霆缓缓洒下,就如火星银雨不断闪烁在云界之中,若烛重霄,越发明亮,似乎要将整片云界都给熔炼了。

    彼此试探了一手,倒也不分胜负,黑天寺久在北疆,积蓄无量的善信愿力,对上一般元神本该占得上风,奈何对面也是人皇护脉三宗之一,只要人道未碎,自有气运护持。

    “天以雷刑人,正要滔滔雷海洗一真,若是过得去,当得大逍遥之身,不过我观沉景你六根未净,怕是过不了劫数。”

    对于刑宗元神的定罪宣判,沉景觉僧微微眯眼,并未正面接话,反而似乎颇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波雷霆重重地撞在了佛韵之上,瞬间便如凶戾妖兽扑住了血食,顿时张开了狰狞巨口,死死咬了上去,不将之生生撕碎绝不罢休。跟着就是更多的雷霆霹雳卷了上去,凶狠地殛灭着接触到的一切,无论一切有情众生,无论诸般无情之韵。

    轩鹏仙尊哈哈大笑,眸子中的森冷却愈发骇人,自然而然散发出一派宗师的气度。

    沉景觉僧心知这是斗法气势为对面所慑,他当机立断,默念心经,消弭了灵台中的那丝破绽。

    不过,此时的雷霆已然犹如天河倒泻,霹雳炸音令得人心神恍惚,散发着天之威怒,似要一呼胸臆,举世光亮,哪怕只有一瞬明灭。

    霎时间,天地中仿佛出现一条昂扬雷龙,浩浩荡荡,奋而冲塞青冥,欲要击碎黑暗。

    雷龙似有灵性,扭头冲着金玉麒麟的方向颔首三下,旋即爆发出极致凶横的雷韵,直如破天之剑,凶横地绞向青冥中那团挥之不散的黑暗。

    见此情景,轩鹏仙尊轻轻呼出一口气,果然如此!

    动静太大,平日里不好用出这式“照神煌嗔万鳞雷”,不想今日借机使了出来,果然如自己预料的那般。

    其它诸圣绝不会知道,这“万鳞雷”似是自有灵机,其实是大大谬误,虚生天地之意才是这式雷道神通最大的玄秘,也是其中威能的来源,如今看来,金玉麒麟得了天地之眷确实是不争的事实,其实轩鹏仙尊早有这般预料,只是在今日才得到了证实。

    麒麟啊,果然不该仅仅是郑家的麒麟,也不该仅仅是南域的麒麟……

    日月难晴,风云已起,天地谁主?

    金玉最相宜,谁堪比麒麟,犹春参于绿,若月映雪时……

    轩鹏仙尊微微瞥了一眼郑景星,眸子中已然生出了宛若火焰一般的光辉,更是有着至深的执着,既然自己已然知道了天意所在,自当保密天机,更当为麒麟前驱,所以不管什么样的理由,这沉景既然是景星的劫数,已有必死之道。

    轰!

    雷火劈开了黑天佛韵,无尽的黑暗中,浩瀚的雷霆霹雳轰然炸开,散发出摄人心魄地凶光,焚

第六百二十六章 相争入劫

    青冥中那朵幽深玄光已然消失无踪,天光依旧洒下,让那浑浑的一方小天地再度落入光明。浩瀚的雷霆也停止了沸腾,却似乎依旧有着一股沉静的力量,仿佛只要清净的日升和月落,而不要其它什么。

    入劫的双方各施手段,铮铮杀伐硬是将这寂寂青冥绞杀成了修罗场,如今有人冲霄破斗,也有人灰飞烟灭,唯一不变的,只有这逐渐恢复沉寂的青冥。

    孤不成战,道梦易醒,实在令人很是唏嘘,一位长生久视的佛宗元神,就这样步入了劫数,就如此陨落于劫数,就如一个毫无超凡之力的凡人,静静冻毙在了北疆凛冽的风雪之中。

    却是不知身死道消之时,于怅然无言的沉默中,可有恨,可有悔,可有怕,可有怨……

    青冥中的诸圣鸦雀无声,各域元神,各廷妖圣目睹了斗法全程,不过却怀着不同的心念和意志,此时气氛颇为微妙。

    激昂,尴尬,凛然,感慨……

    轩鹏仙尊缓缓从劫阵中踏出,有了元神陨落的加持,身上自有一股煌煌正正的宗师气度,如雷霆经天直慑人心。

    从刚刚刑宗元神替自己入阵破劫,郑景星始终一句话没说,直到此时看着刑宗元神安然无恙,金玉麒麟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似是放下了心中的千钧巨石。

    “扬我南域声威,更是破了景星的劫数,仙尊辛苦了……”郑景星亲自迎了上去,拱手一礼。

    金玉麒麟话一出口,轩鹏仙尊却是赶紧搭住了他的胳膊,没有全受一礼。

    看着金玉道子不骄不躁的模样,南域五位元神当即对视一眼,眸子中俱是有着淡淡的欣赏。

    想到妙处,轩鹏仙尊惬意地转动了几下脖子,抚胸长笑几声,“痛快!实在是痛快!”

    好心性!好麒麟!

    如此金玉妙人儿都有人敢来算计,真当南域无人?!

    至于丢了八劫法宝?!万雷赤锥换了坠霄沉香伞同碎,令沉景觉僧身死道消,不仅破了景星的死劫,更是额外得了刑天之主的人情,实在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如若天女你是轩鹏仙尊,你会舍得么?”妖师眸子的最深处,有着淡淡的遗憾,若是这一战金玉麒麟陨落于黑天寺之手,人族各域必然风起云涌,最少能节省他百年辛苦布局。

    吟善天女闻言不由得苦涩一笑,脸色中也多了些许无奈,“妖师说笑了,各家的定宗灵宝各有玄妙,得来都不容易,只是在这渊劫之中,身不由己……”

    甚至可以说,沉景就是郑景星命中的死劫!只是被刑宗元神插手干预了因果,黑天寺这才没能破开劫数……

    吟善天女沉吟良久,终是叹息出声,轻轻颔首,“若我是轩鹏,怕是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八阶灵宝不过能掩得一宗的周全,得了麒麟,至少有一域之地能得安稳。”

    那沉景合该入灭!

    ……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是令北疆诸圣同时叹了口气,诸人皆是元神,如今既已水落石出,如何看不出来黑天寺离破劫仅有一线之遥。

    “人族天宗的八阶灵宝都如此富裕了?”迦云真的语气显得有些古怪,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即便阳寿不多,胸中热血犹烫,更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眼下,金玉麒麟这个身份欠下的因果债,已然非同小可,南域龙家欠了个元神还没个着落,惊天刑宗又插`进来毁了个八劫灵宝,也不知本尊的身家够不够赔……

    天女幽幽看了一眼南域的方向,眼神在郑景星和轩鹏仙尊身上停留了几息,旋即喟然一叹,“实在是舍得下血本啊……”

    轩鹏仙尊再度回想起刚刚雷龙叩首的一幕,不由得淡然笑笑——各位元神不好意思,天机已露一角,不过为了景星的安全,却是只能暂时瞒着各位了,谁让惊天刑宗是人皇的护脉宗门呢。

    不过,能拿一件八劫灵宝来换麒麟,惊天刑宗出手实在是豪横无匹。

    郑景星沉吟了一下,眸子中的神色很是复杂。

    北疆诸圣默然不语,只是神色中多少有些尴尬。

    天地放狂非孤傲,轻狂甘愿染征嚣,出尘入世心不改,敢掀乾坤生惊涛。

    金玉麒麟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命昙宗的目光中,似是有着担忧之意,他知道本尊要立顺意剑心,绝不可能赖账,所以才是***烦,自家这个玄牝珠几阶来着?

    郑景星符合轩鹏对未来人皇的所有想象,行来暗香轻嗅,不悔风雪披肩,煌煌行`事之中自有一种让人心折的力量,让人愿意跟随在他身后,共同在这天地中举起微弱灯火,照得沧桑劫波。

    明月错沉碧海,却是与佛无缘,好生可惜。

    善见寺和化禅寺的觉僧对视一眼,俱是看到了对面眼中的担忧,万万没想到,黑天寺动用了坠霄沉香伞依然没有脱出劫数,若是这样的话,恐怕两寺的破劫之战也有可能会徒生波折。

    寂寂的青冥中,凝聚着严肃的气氛,北疆诸圣眼下要考虑一个更头痛的问题,已然连输两阵,下一阵由谁出战破劫。

    迦云真淡淡扫了北疆诸圣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喝着盏中苦涩至极的茶水,仿佛在品尝琼浆玉`液,醺醺然欲醉,渺渺间愁穷。

    好几位觉僧和元神的目光却是落到了他的身上,好似要在妖师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看着我`干嘛?便是再看,我也不好让妖圣或明凰出手,否则事情更没有转圜的余地。”迦云真平静地开口。

    他的目的只是要这劫阵继续杀下去,直到诸般局势织成罗网,将刑天之主牢牢困在死地之中,挣脱不得,争胜不能!

    为了这个目的,些许牺牲不值一提,更何况死的还是北疆的元神。

    “不知妖师觉得下一阵会是哪位元神或神魔出手?”吟善天女露出严肃的表情,目光向着对面三域元神的聚集之处扫了扫。

    诸韵相生相克,若是刻意针对,于斗法争胜之中多少会占些便宜,而此次杀劫在北疆,所以北疆诸圣须得先行入阵,对面才会入场。

    看似刑天之主一方有着巨大的优势,不过,既然身在杀劫之中,自然不会事事顺心顺意

第六百二十七章 劫中来会

    西极共有七家天宗应`召,各来了一位元神,但论实力、论名气、论资历,化龙海府、碎梦楼和红袖香居的三位元神显然争不过场中的四位,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听凭四宗自行争抢。

    若说没有遗憾自然是假的,刑天之主自入道以来,但有所言,皆是应诺,凡有所欠,倾身来报,这一点就算那化真妖廷的妖师都要点头承认。

    而如今的天地中,后天神魔一道的战力更是让各家天宗叹为观止。

    所以命昙宗的因果自然便显得弥足珍贵,毕竟渊劫之中生死难料,若是有神魔天命愿意应`召受命,想来渡过渊劫的机会必然会多出不少。

    否则,北疆传业、定缘两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遇劫难过,身死道消不说,道脉传承已然断绝。

    拙愚仙尊静静看着劫宗元神,神色很是复杂,他不得不承认,渡弥仙尊的眼光很是犀利。

    “我曾被气运迷了心窍,浑浑万载,好不容易才得了清明,如今才看懂了你的诸般行`事。

    大家相识一场,你也没说提点提点我,还是靠了默舒和天子将我打醒……”剑宗元神的面容上多出一抹羞愧。

    渡弥仙尊目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眸子中多出谐趣,“你是愚剑,一往无前最是坚定,我哪有本事唤你清明,不过能醒过来也算你剑宗气运未绝,不然,剑宗怕是过不了此次渊劫。

    气运最是迷人眼,劫数最是惑人心,玄痕剑宗,是剑宗,不是玄痕宗……”

    渡弥仙尊幽幽一叹,面容上满是郑重,眸子中已然生出了难得的决绝,就如一位面对天劫临头的金丹,灵台中既有难安忐忑,更有无限的期盼。

    剑上争不来的,气运能予?出剑斩不破的,何来无拘?

    妄揽空中闪电,欲圈日下飞萤,得了玄痕却失了剑心,实在是惭愧。

    旋即,剑宗元神眸子中的光芒变得很是凌厉,“我的玄痕道剑虽然跌落到了七阶,想来斩一宗佛脉倒是不成问题。”

    直到命昙宗出了绝世道子,当即给了剑宗闷头一棍,谁家不是暗暗叫好,怨得谁来?

    此身是幻,唯剑不虚,宁知何物更堪求?气运么,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是啊,想不到我这个愚剑居然只剩愚了,什么是剑,居然还要默剑来告知于我……”拙愚仙尊长长叹息一声,看向姜默舒的眼神中多出感激之色。

    “只要血海倾天而起,我便立于不败之地,无论对面是佛宗哪脉!”

    修宜和尚不置可否,只是淡然出声,轻轻笑道,“便是对上的是无间寺,缺冽你也如此自信么。”

    “你玄痕剑宗的九种剑意本已是煌煌大道,又何苦舍本逐末,自陷虚妄……”渡弥仙尊叹了口气。

    “好大的筹码……”拙愚仙尊悠悠一笑,慨然开口,“不过呢,渡弥你没了九阶仙藤,若是入劫,怕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吧。

    劫数滟万仞,不惜命数赌一瞬,堪堪生死来问,要看痴意真,又或赤心深。

    拙愚仙尊顿时一怔,看着劫宗元神万分郑重的面容,若有所悟,旋即缓缓点点头。

    好在如今迷途知返,不然怕是难过渊劫。

    他是资深元神,各家天宗的底细都知道一些,剑宗底蕴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多到反而被迷了心窍,耽于气运。

    命淡映花浓,从来难得圆一梦,流岁刻魂饮盅,缺中有惊鸿,自证才始终。

    缺冽仙尊踏在青冥之中,淡淡的血色正如涟漪一般从他的周身散发出来,甚至在他的眸子中都多出了一抹血红,极为慑人心魂。

    拙愚仙尊向着劫宗元神拱手一礼,虽然这一礼来得晚了些,但好在不是身死道消之前。

    而在另一边,血海和锁龙更是争个不休,要争一个风入座,要抢一个月登台,劫中无俗累,当有杀客来。

    “正是要这没有把握……”劫宗元神淡淡回应,冥冥中的感应告诉渡弥仙尊,这一阵,恐怕是让不得,哪怕有身死道消的可能。

    想当初玄痕剑宗有四位元神,还有八阶灵宝镇压宗门,可以说傲视各域天宗了,结果呢,几次掀起正魔之战,徒耗了西极实力不说,宗门声名更是一落千丈,终是惹得西极的各家天宗隐隐联手压制剑宗。

    渡弥仙尊也懒得避开,慨然受了,旋即打蛇上棍一般开口,“既然你觉得抱歉,不如这一阵让我如何,我可以向你保证,待你我两宗出了渊劫,我绝口不提你这次渊劫中的蠢事。”

    血海元神当即一怔,不仅没有反驳对面,反而眸子中多出了若有若无的嘲弄之色,不过是愚蠢到不值得辩驳的话,甚至让他觉得很是可笑。

    眼下西极的元神中,怕是只有渡弥才和他一样,略微知情,双英之争,呵呵!哈哈!

    这一阵既然是西极的元神出战,以无间佛母和刑天之主的默契,又岂会入阵,你锁龙寺的蠢和尚懂个屁!

    修宜和尚早就组织好言语,就等缺冽仙尊开口,就将对面驳斥得体无完肤,哪想却看到血海元神只是冲着他嗤笑了一声,随后便如懒得争辩似的,负手而立。

    如此一来,倒是让修宜和尚大为惊讶,缺冽脾气向来暴戾,无理也要搅上三分,今日怎么却是转了性情?

    难怪锁龙觉僧惊讶,血海元神不仅对外人狠,对宗里修士更狠,若是修行进度慢了些,又或是失了魔宗体面,只有化入血海一途!血海“魔”宗的“魔”,倒是有一半名气是因血海元神而来。

    缺冽仙尊摇摇头,对于不了解真`相的元神,实在不值得多费口舌,就当笑话看就行了,等在渊劫之中破开生路,自己少不得要笑话这蠢和尚几万年。

    “不如两位这一阵让我如何……”劫宗元神沉沉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

    缺冽仙尊眉头一挑,刚要反驳,对上劫宗元神似有深意的眸子,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得明明白白,渡弥仙尊先是示意了姜默舒的方向,又向北疆诸圣的方向瞥了一眼,似是提醒着两人还保守着共同的秘密。

    血海元神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当真是败得一塌糊涂,当真是败得心服口服,谁让自己眼光不

第六百二十八章 玄巫各命

    青冥中再度一变,盈盈碧光仿佛漫天流萤飘洒,翠嫩得好似能愈合难愈的伤,宛若荧惑春意,染了香`腮雪,濛濛乱扑旧人面。

    渡弥仙尊看着静候于杀阵中的那个佝偻身影,眸子中的凝重显得愈发深沉,碧光显化更加莫测,直如波光嶙峋。

    劫中身,见旧曾,饮冰浮沉,恩怨犹温,从来劫数避不得,只缘身在最高层。

    “故人一别,不想再次相见,却是于杀劫中会面,实在是世事难料……”竭载仙尊咳嗽着,依旧是行将就木的模样。

    渡弥仙尊淡然开口,“第一次渊劫你救了我一命,第二次渊劫我替你挡了劫数,不想在这第三次渊劫中,却是要你我来分出生死。”

    在竭载仙尊的身后,祭祀宏音越发浩大,更有异象纷呈显化,有歌赞天地,有拜请日月,有先民茹毛饮血,有勇士杀退凶兽……各种奇幻景象,好似一部沉重而无言的史书。

    青冥中倏地爆发出重重的“咚咚”声,好似以天雷为槌敲打战鼓,又似有无形的凶神法相逐渐苏醒,整个青冥有了心跳脉动,令人摇魂荡魄。

    巫道元神艰难地抬起了眸子,似是冷漠地看了一眼劫宗元神,“过去的便过去吧,莫非你以为我杀不得你?”

    空旷的劫阵瞬间化为了绞杀的战场,无数身着兽皮的上古先民现出悍勇的身形,驱使虎豹向着碧光扑了上来,烈烈的战歌出现在青冥中,出现在杀劫内,带着一种凄婉却恐怖的壮丽。

    “生不为罪,活不为罪,杀不为罪,祭敬天地不为罪……

    无数先民之魂冲着碧光团团围打,爆发出狂野的喊杀声,震耳欲隆,间杂着兽灵嗜血的嘶吼,如神如魔,好似长长的火烧云,杀威惨烈。

    为何巫恨别府的金丹远少于其它天宗,你难道真的不知不觉?

    死不言悔,别不言悔,战不言悔,刻法于骨不言悔……”

    更何况,巫道真的消失了么?我玄兵劫宗炼器七法,三法根于巫道血炼之术,刑天之主亲口承认,他炼制的三尊后天神魔均有参考巫道神韵!

    抱残守缺,妄求永在,这杀身劫数难道还不是自己招来的?”

    诚然,天地中还未有渊劫之时,巫道曾为显道,不过没有什么会是永久不变的,天地会变化,于是有了渊劫,人道也会变化,于是便有了更多的天宗。

    无数先民的影子彪悍地撞到了碧光之上,炸音如密雷霹雳,旋即又如琉璃破碎一般化为了飞火流萤,不过,汹涌的战歌好似倾天席卷的浪潮,撼动着死寂的青冥,也咆哮着不屈的意志。

    “渡弥,你眼下没有九阶仙藤,为什么要来送死?明明看到是我,你为何要来?”

    而巫道依旧诡异凶蛮,于是,抵挡不住滚滚逝水的涤荡,抵挡不住煌煌日月的煎熬。

    竭载仙尊直起了佝偻的身子,手中已然出现一柄金色战戈,无数凶兽魂魄缠绕在战戈刃间,有凶虎张口怒啸,有神雕挥展双翅,有巨蟒拍水击浪……

    “巫道式微是人道的选择,更是众生的选择!

    只要破劫而出,这亘古月色,这潋滟星河,便有资格继续看它鲜活,笑言旧日曾有劫波。

    竭载仙尊幽幽看了劫宗元神一眼,眸子中只有沉寂和冷漠,到了这杀劫之中,只能有一人破开劫数,他本以为劫宗元神不会来,可惜,对面还是来了,既然如此,一切的恩怨便于此一并了断吧。

    “那你觉得凭你就能杀了我?就能毁了巫道?”竭载仙尊的眸子中多出了一丝嘲讽,甚至宛若野火那般汹汹逼人,“这是我的劫数,也是巫恨别府的劫数,但既然是劫数,那便有法可破,你身为劫宗元神,自然应该清楚这一点。”

    同样的,竭载仙尊也在对面的面容中看不到任何退避之色,仿佛这杀劫就如拂面的春风,淡向空来,淡向空去,无忧亦无怖。

    “天地入劫,故人入劫,我不得不来。”劫宗元神长长叹了口气,微微颔首一礼,他生平第一次死劫,便是被竭载仙尊所救。

    渡弥仙尊垂下了眼帘,似是不忍看这些被遗落在逝水中的蛮法修士,执着坚守着早已化为幻影的残破堡垒。

    对面说得不错,只要是劫数,便有破劫之法,杀伐是破开劫数最直接的手段,便是天子围攻,妖圣伏杀,只要你神通道力够强,照样可以将劫数消弭。

    渡弥仙尊沉默地点点头,和竭载仙尊对上了视线。

    “呵呵,我不过想求一个巫道长存,哪里错了?曾经的我向人皇低了头,现在的我选了人妖祥和……”竭载仙尊怒目圆睁,恨恨出声,汹涌的杀气冲天而起,如巨岳,如汪洋,如巫道万古长存浩荡。

    轰!

    巨大的金戈斩在了碧光之上,撕裂出一个巨大的缺口,“轰隆”巨响,似是惊雷霹雳,骇人心神,又似将碧海云天捅破窟窿。

    渡弥仙尊的眸子中,光芒宛若雷霆灼灼,更有着痛心疾首的惋惜,亦有着凛若冰雪的寒意。

    面对可能的身死道消,对面却是如此地沉静,竭载仙尊不由得轻轻哼了一声。

    一株仙藤从劫宗元神的指间蔓出,刹那间已是撑天而起,宛若一头虬龙昂扬腾空,散发出幽邃不可测度的战意。

    “仙藤只有六阶,已是目前能达到的极限了,不过,我劫宗炼器自有玄妙,杀劫亦为洪炉,我来相送故人,也是祭炼法宝,竭载不会怪我太过功利吧。”

    盈盈碧光在青冥中盛放开来,霎时间青光茫茫,洋洋洒洒,绿光豁然暴涨。

    万顷碧动摇,且将人心观照,劫中付得快与痛,悬心生春草。

    “如此甚好,一举两得倒也真是不错,可见你玄兵劫宗的炼器之道,果然得了真趣。”竭载仙尊无所谓地开口,面容上不见半分动容,手中的金戈却是毫不容情地挥下。

    森然的杀意从他已然变得健壮的战体中散发出来,穿透了恩与怨,穿透了因与果,无论对面有着怎样的诚意,有着怎样的谋划,都无关紧要。

    于天地执锐为巫,于乾坤血祭为巫,行驱兽唤灵为巫,行卜天问未为巫……便是有诸多血腥不便,但这就是巫,也是他的道!

    下个瞬间,青冥中

第六百二十九章 血海忧愁

    金色的光华从虚空中幻化而出,在金霞的最深处,隐隐孕育着一抹难消的凶戾,似是不甘消亡于天地两间,给人一种临悬崖而无前路的绝望气息。

    下个瞬间,绚烂幻美的金霞倏地一缩,化为巴掌大小的一柄金戈,落到了迦云真的手中,静静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巫道元神最后的注视。

    看着碧光缓缓消散的劫阵,回忆着刚刚惨烈的一战,迦云真幽幽一叹,只觉得胸腹之间有什么堵在那里,丝毫融不开,碎不掉,摘不出。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相知的故友为着各自的理由,于劫数中不悔赴约,以神通来长长揖别,似天意深恨人间常圆,却要至交陨落于杀夺,葬送于流年。

    同心异途一人去,坐觉天地两间空,因缘几何,离阔如此?

    紧紧握着手中的金戈,妖师淡淡看了北疆诸圣一眼,目光更不稍移,似是其中有着灼灼野火,轻轻开口,“化真妖廷的承诺绝不是空口而出,巫恨别府哪怕留在溯雪,也会有化真的妖圣于此镇宗,不管北疆如何,巫道法门即日起于化真妖廷开始推广,这柄巫器也由我亲自挑人传下,人妖祥和既然容得下佛脉,没有理由容不下巫道。”

    有人全力以赴守着没有前路的巫道,有人耗尽心血维持着失去妖皇的妖廷,也许是同病相怜,又或是感同身受,甚至也有可能是巫道的玄妙,皆无所谓,不想这位名为竭载的元神居然看穿了自己,实在令人叹服。

    似是感应到妖师的意志,战巫万兽戈顿时金光大盛,宛若发出了沉沉的嘶吼,便是元神不在,便是人道不眷,但巫道一途不该断绝!

    北疆诸圣皆是喟然一叹,神色中很是复杂,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也似乎有些羡慕,不过巫道能有如此待遇,是竭载仙尊主动以身入劫换来的,对阵的还是仙藤元神。

    便是让北疆各脉重新来选,此阵是否主动入劫,恐怕答案也是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唉……”

    若只是命昙宗的神魔亡命悍勇,迦云真倒是还可以理解,更关键的是,一位元神愿意舍了八阶灵宝,一位元神愿意拿命来搏,如此认可的本身,已然令人触目惊心。

    吟善天女皱了皱眉,眸子中多了一丝慌乱,“妖师也看不准?”

    奈何啊,奈何!

    刚刚镇灭巫道元神的杀劫,他虽然说了会有四位仙尊可能入阵,但其实在他的算计中,仙藤入劫的可能性最小,毕竟失去了九阶仙藤,渡弥仙尊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迦云真平静地看向空无一人的劫阵,静静等待着,但不知是时光停住了脚步,还是一众元神犹豫不决,他等待了一会,身后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山岳移可尽,江海塞可绝,一为同心友,此生杀伐酬。

    不过不得不说,就连他也没料到,敢应默舒之召而来的元神,居然丝毫不惧身死道消。

    ……

    好似三阵皆赢理所应当,犹如劫中胜机尽在把握,令人望之而凛凛。

    下个瞬间,妖师施然转身,冷冷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语气变得有些漫不经心,“不瞒各位,下一阵我也看不准,各位好自为之,我只有一言,既然身入劫中,若是没有同归于尽的觉悟,若是做不到向死而生,只会劫数难过,命也难保。”

    什么?!

    难道说,自己不仅神通不敌默舒,就连御心布局也不如他?

    “已然连输三阵,对面气势正盛,十分道力神通可使出十二分,变数太大,我若是再多嘴出言,怕是会徒乱人心。”看着神色中多出丝丝慌乱的北疆诸圣,迦云真微微眯眼,平淡地开口。

    倒不是说没有可能,只是面对竭载仙尊这样一位资深元神,如若不能稳胜,极有可能便是同归于尽的结局,故而在他的预计中,最有可能入劫的其实是血海元神。

    思及于此,妖师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只恨天地有你,更幸天地有你。

    没想到,不仅入劫之人大大出了他的预料,就连劫争的结果,也让他的妖识中升起一丝警惕。

    刑天之主平静地悬踏在青冥之中,似在不动声色地遍览苍茫劫争,诸般神通光华映着他的面容,却是温和儒雅依旧,不见半分动容。

    不忘前尘,不悔劫争,他与第三明凰是如此,对面又何尝不是有着同样的决然,毕竟双方都有着不肯放弃的执念。

    虽说有着一线希望,但听到迦云真如此解释,北疆诸圣同时灵台一沉,仿佛被压上了千钧巨石。

    妖师也懒得催促,一番算计下来,这劫数已是如同绵密的蛛网,北疆诸圣避不开,对面的元神也避不开,只要再过两三阵,便是刑天之主想避也避不开了。

    “好险!”

    姜默舒暗中舒了口气,只感觉自己已然汗流浃背,甚至有隐约的后怕。

    元神掌天地之韵,道力神通或有强弱之分,地位却无高下之别,更没有从属的说法。便是各位元神应`召而来,也只能说他此时还算略有薄面,但也没有强令他宗元神入劫的道理。

    不过,如果元神愿意入劫,定然也不会拿自家性命来开玩笑,所以,当看到北疆落入劫阵的是竭载仙尊,各位应`召元神的脸色都不禁变得很是难看,甚至包括愚剑、锁龙、血海三位。

    没有哪位元神敢说自己能稳胜巫道元神,无论是比神通,又或是比道力,甚至是比灵宝……

    各人看着渡弥仙尊慨然步入劫阵,神色皆是有些复杂。

    好在,终是有惊无险,甚至称得上一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眼下,看着渡弥仙尊掌中灵动蜿蜒的仙藤,诸多元神当即抚掌大笑,面容中更是多出恭喜之色。

    “恭喜玄兵劫宗,再度祭炼出如此灵宝。”

    “渡弥老儿,可以啊,破得劫数不说,还以劫气炼了宝贝,有点意思。”

    “不错,怪不得你要争着入劫,却是打着这等主意,狡猾了,狡猾了!”

    “白玉京失了,今日却得了,实在是缘分玄奇,实在是兰因玉果……”

    相熟的元神开着玩笑,其它天宗的仙尊同样很是高兴,要想祭炼出七劫灵宝

第六百三十章 无间加注

    “既然血海魔宗如此有担当,愿意主动入劫,我觉得各位还是当有成`人之美。”

    渡弥仙尊冲着劫阵中的滚滚冥雾看了一眼,淡然笑了笑,眸子中有了一丝戏谑,“不过,缺冽你的战心委实纯粹,以前倒是我看错你了。”

    血海元神眸子中的神色复杂得无以复加,恨恨瞪了渡弥仙尊一眼,微微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

    若是早知此阵是无间寺入场,他便是走火入魔,也不会提前放出那般豪言壮语。

    “怎么,缺冽可是还有什么顾虑?”劫宗元神随意地朝劫阵之中指了指,视线又在诸位元神身上扫了一圈,感慨地说道,“煌煌森森的佛鬼大狱神通,还有一尊宗布大鬼王为战将,凶威实在是赫赫无双,不想采颜到了这北疆,居然真的做到了……”

    诸圣同样注视着浩浩荡荡铺陈开来的鬼阵,整个青冥中,除了虚空撕裂的碎鸣之声,竟然如死一般的沉寂。

    不少天宗元神都暗中瞥了一眼刑天之主,神情中多出一丝惋惜。命昙宗的双英皆是奇才,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也是命昙宗最大的遗憾。

    修士若要破命化元神,必须先是定性以窥真,若是凝真阶段便能炼心至此,必不失金丹之位,更是元神之才,可惜,这样的英才,命昙宗却是同时出了两位。

    步步相争皆胜凤,说来也是鬼母痛,非是才大不堪用,却输半分人心浮动。

    昔日所执惜为空,擦肩而过神魔宗,万鬼遗珠岂困庸,气性炽烈立狱汹汹。

    如水往事似是无痕,累累业障落了心尘,丝丝因果却缠身,更要劫中陨一真。

    姜默舒闻言,哑然失笑,旋即正色开口,“以沈师姐的气性,纵使谋划中万般用心诡谲,但到了杀伐破命之时,倒不会甘心居于人后。”

    本是魅惑魔姿却得了清绝之意,本是绝世佳人更携凛凛杀机,怎能不叫人刮目相看?

    姜默舒神色复杂地看向劫阵之中,对上无间佛母冷冷扫向这边的目光,微微颔首一礼,旋即移开了目光,似是感到心虚亏欠。

    无数的战鬼爆发出铮铮怒吼,声震青冥,犀利的出剑锐鸣之音,顿时不绝于耳。劫阵之中,森然的杀伐威势豁然暴涨,映彻得人心生寒发怵,直如落入九天冰河。

    渡弥仙尊和刑天之主关系非浅,同样也多次相助玉诡,是天地中唯一和双英都有交情的元神,眼下也只能沉沉叹息,“怎么还是没有避开,双英虽是机缘,同样也是劫数啊,劫数啊……”

    第三明凰倏地一喜,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怎的,两行清泪已然脱眶而出,顺着脸颊砸在了青冥之中!

    迦云真缓缓舒了口气,北疆陨落三位元神,好歹终是把这位给逼出来了。

    若论战力底蕴,无间佛母从无任何败绩,宗布大鬼王亦曾击杀元神。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句话,霎时间冥雾散开,却见杀伐阵前,万鬼旗下,无间佛母身着鹅黄宫装,傲然而立,幽幽的眸子中盈着清浅,如同静静盛放于静水中的水仙花,遗世而独存,孑然不言孤。

    姜默舒喟然轻叹,语气中带着一丝诚恳,“若说还有谁,是我不愿于杀伐之中对上,沈师姐必然是其中之一。”

    挥刃且将生死抛,铁寒却蕴佛光照,偏偏在森然死寂的鬼性之中,却有淡淡的佛性流转不休,个中的玄韵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劫宗元神的话回荡在青冥中,悠悠荡荡,就如天地生出遗憾,仿佛乾坤不得释然。

    若论神通强横,无间佛狱也曾落下过元神和妖圣,令人深感惊怖。

    虽然还是早了些,并没有应`召元神身死道消的因果压在刑天之主的身上,但以双英的因果,只要入得劫阵,至少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厉害啊!青冥中的诸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也不知来的是无间佛母,又或是那宗布鬼王?”渡弥仙尊幽幽一叹,神色中很是怅然。

    眼下在这青冥之中的,皆是天宗元神,又或是悍勇妖圣,眼力就没有差了的,眼下佛狱战鬼已然摆开战阵,其势杀机森然,其韵镇灭佛敌,实在是凶悍无匹。

    “沈师姐的大才,我也是极为佩服的……”

    成了!

    “杀!”

    下个瞬间,劫阵之中重重叠叠的杀性已然冲天而起,似有汹汹征鼓声,似要执锐任纵横,似要霜刃映日月,似要斩业亦斩人。

    那日鬼母独走北疆,曾言要凭一己之力,立下不输后天神魔的道统,如今看来,已然成为了事实。

    劫中杀夺无情,命里新仇旧恨,铮铮谁主,却是何人?

    只盼这杀劫中的第一个伏子,能生奇效!

    “云真,谢谢!”第三明凰的声音落到迦云真的灵台之中,充满了感激。

    她随着迦云真来这北疆,本打算着拿性命试探刑天之主的虚实,毕竟第四明凰陨落得着实蹊跷。妖师却告诉她,若是机会合适,却是能以北疆诸圣为刀斩落刑天之主。

    她本有些将信将疑,刑天之主既然召集了各域元神齐来北疆,又岂会自陷死地,万万没想到,妖师因形导势,居然真的将双英同时拉到了杀劫阵前。

    “只能说有了一丝机会,不过,默舒也不是愚人,眼下应`召的元神中,并没有人身死道消,能不能激他入劫,眼下还有些难说。”迦云真沉沉看了北疆诸圣一眼,眯着眼睛定了定心神,似是在告诫北疆诸圣,也是在回应明凰的话。

    北疆的元神和两廷妖圣皆是满眼期盼地看着劫阵之中,期待着刑天之主入阵破劫。

    “缺冽,你还不入阵,更待何时?!”修宜和尚的面容上多出了一抹焦急,已然失了出家人的淡然气度。

    “该不会是怕了吧?不说血海最有魔宗气度么,正好佛魔难容彼此,之前你也和北疆的佛脉做过一场,输了面皮,此去正好可以找回场子。”愚剑的话带着激将,更带着蛊惑。

    “血海元神斗心无双,此战当有修罗真意,血海由此晋升怕是十有八`九!”有元神抚掌而笑。

    尽是些恶鬼索命的话!缺冽仙尊只感觉面皮都快要崩不住了,几乎想要大吼出战。

第六百三十一章 尽殷赌命

    若要论气性之傲,天地中当看金玉麒麟。

    但若要论气性之盛,无间佛母则是最不能讲道理的存在,贪了她的,诡谲算计十年不晚,得罪她的,凶狠报应当场就还。

    无论是各脉天宗,又或是各廷妖圣,一旦说起各域里不能得罪的大能,无论怎么来排,无间佛母都能名列前三,甚至还有天宗明确告知门下修士,若是在北疆犯了佛母的忌讳,便是自绝于宗门。

    毕竟,神通强横不说,心思更是狠辣诡谲,惹上这样一位大能的因果,极有可能牵连到宗门兴衰。

    迦云真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心头大石落了下来,他可以断定,命昙宗分裂的局面已然不可避免。

    按照道理,万鬼峰既然展现出天宗的实力,已然可自立一宗,之所以不得施展,皆是因为刑天之主威名太盛,又先占住了宗门大义——宗门气运蒸蒸日上,后天神魔一道成为天地显宗,更是压得化真妖廷全力防备,如此赫赫威势,便是万鬼峰出了无间佛母,又寻得阎罗天命,也只能暂时屈身。

    甚至迦云真有些庆幸,幸好双英不和,否则,化真妖廷的局势怕是更加不堪。

    一个是神魔悍勇,似剑寒映月皎皎冽冽,一个是御灵无双,如丹心玉碎慨洒赤血,双英皆是绝代之才。

    凛凛之中抬眼,铮铮宛若惊弦,杀劫阵前一照面,前途陌路擦肩,生死各周旋。

    只叹,有那英雄惜英雄于心间,更有英雄杀英雄于刃尖。

    “赌局之中,最重气势,既然沈师姐敢押上性命,我只能从其它地方找补一些回来,否则,这赌局怕是还没开便输了大半。”

    较万千战鬼所凝的凶杀之性,这神魔杀韵却又是大有不同,明明见得懒散窈窕,却是心尘不到,似是时时自有春风扫,就如在风雨看潮生,于波涛中得自由,盏血方可醉,杀伐最解愁。

    “你刑天之主面子极大,一声令下,三域天宗皆有应`召,如今南域和西极的天宗皆有入劫之人,我就和你赌东界的人心!”

    不想这么多年不见,可叹可赞,气盛鬼母的风采一如当年,鬼声佛火不凄迷,平生似无疑。

    虚空中两股杀韵已然开始消磨,森然惨烈的气氛扑面而来,宛若刀剑临身,顷刻便能夺命,为杀韵所激,劫阵内外恍若荡起了浅浅的涟漪

    终于,在诸圣的眼中,刑天之主轻轻抚了抚骨刀的刃锋,似斩去了心中的犹豫,斩去了心中的彷徨,更似要斩去天地中的风`波恶,要斩去命数里的行路难。

    面对这样的对手,这样的宿敌,默舒,你敢拿命来赌么?

    铮!

    一声刀鸣倏地响起,若琉璃脆碎,却也如雷霆天劫降临,激荡得青冥铮铮煌煌。

    “师姐既然敢拿性命来赌万鬼峰的前路,我怎能不奉陪到底?

    正所谓人贵有恒,道在悟真,既然连天子和妖圣我都愿意给出体面,轮到自家宗门反而有些患得患失,倒是让人见笑了。”

    无间佛母笑吟吟地看着东界的五位元神战力,幽幽一叹,“不是我自矜自傲,东界的五位,无论是三位元神,还是先天神魔,又或是天子法体,只要到了我这鬼阵之中,我若是不计代价,请出宗布大鬼王,入劫之人必然十死无生。

    刑天之主傲然矗立于劫阵之外,周身杀韵当即冲天而起,怒卷长空,宛若一座太古神山溟濛苍茫,却有一种恨天无把,恨地无环,舍我其谁的慨然坚决。

    “姜宗主果然行`事大气,不过这也是你最让我讨厌的地方,居然连怎么来赌都不问上一问,你就不怕我暗中使诈?”无间佛母妙`目微白,冷冷一笑。

    姜默舒将手一摊,淡然摇头,神色中似是毫不在意,“沈师姐心如高天九霄,性子更是纵横无双,若是赌得不公平,岂会拿到诸圣之前来说,我又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当日,我在命昙宗输了你一分人心,今日我便要于此赢回来。”沈采颜神色不变,有着遍经生死大劫的淡然。

    对于无间佛母,他只有一句评价,沈采颜成于气盛,但也失于气盛!御心之法难道鬼母不会?定然不是,不屑于用而已,否则当年若是多些怀柔手段,命昙宗的宗主还不知道是谁呢。

    “你倒是敢赌,说不得我偏偏舍了面皮呢?!”无间佛母妙`目半阖,云淡风清地开口。

    刑天之主与无间佛母互相凝望,彼此温言轻语,但针锋对上麦芒的意味却是愈发明显。

    这可是凡我皆争,不悔红尘的决然意志。

    “沈师姐直言就是,师姐押上的是性命,想来和我相比,压力要大上不少。”姜默舒的面容上没见半分喜怒哀乐,语出如剑,争夺着一切可能的胜机。

    行来不肯舞婆娑,执心曳曳自生波,有铮铮剑静默,有碧玉呈诡夺。

    妖师看着双英相对,于劫阵内外各呈霁月光风,心头不禁有些许唏嘘,若是让他来选,他倒是宁愿选姜默舒作对手。

    这五位和命昙宗没有太大的因果,我便和姜宗主赌一赌,明知是死,这五位可有人敢入劫阵?!”

    什么?!青冥中的诸圣当即目瞪口呆,好似眼珠子掉了一地,旋即眸光灼灼地看向东界诸圣的方位。

    猝不及防之下,三位仙尊不由得怔在了当场,似是不能相信落入自家耳中的内容。

    万万没想到,无间佛母以人心赌性命是这么个赌法,当真好生……好生……好生诡谲亡命,不把自家的性命当性命,也要把刑天之主架在火上,好大的赌性,好狠的心肠!

    “你我各自来猜,若是我猜对了,姜宗主猜错了,还请姜宗主道一字——可!”

    无间佛母款款踏前一步,轻吐兰息,凛凛杀机予了自身,也予了它圣,“若是我猜错了,而姜宗主猜对了,不劳他人动手,我自陨于这劫阵之中。”

    “若是都猜错了,又或是你我都猜对了呢?”姜默舒凝着眉眼,沉沉出声。

    “若是都猜错了,也算我输,且赔命昙宗一个身死道消,加上万鬼峰再不言叛。”

    笑吟吟望了局促不安的东界元神一眼,沈采颜面容转淡,沉静地开口,“若是你我都猜对了,还可继

第六百三十二章 佛狱破劫

    天光洒在风尽殷的脸上,显得很是静谧,也显得很是无情,仿佛从妙美灿烂的梦境之中挣脱出来,跌入了冰冰冷冷的现实。

    看着踏空而行的决然身影,青冥中的诸圣不由得同时沉沉一叹,无论出于怎样的理由,东界终是有人作出了沉重的选择。

    如此慨然赴死的意志,足以令人动容。

    青冥之中,争锋相对的凶韵与杀韵已然偃旗息鼓,沉沉的宁静似乎正在发出邀约,那是赴死的饮宴,那是入劫的沦陷,更是人心的考验。

    风尽殷站在了劫阵的边缘,亭亭而立,神态安详,明光照亮着她的轮廓,也印证着她的决然。

    “你可知道,只要你踏入这劫阵,无论赌约的胜负如何,你必然身赴幽冥!”无间佛母的声音如冰玉碎裂一般凛凛,让人灵台生寒。

    风尽殷抬眸望去,只见无数的战鬼之前,一位如玉仙子正沉静地看着她。

    佛母的眸子中没有丝毫怜悯,柔`唇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霜冰雪冷更是无悲无喜。

    “嗯,我知道。”

    沈采颜眸子中蕴含的深深危险,却没有让风尽殷升起恐惧,反而瞬间平静下来,淡淡地应了一声。

    宛若世间最甜美的梦境破土而出,光是思及想及,已然让人沉醉满足。

    等风尽殷回过神来,她已然身在劫阵之中,却看到刑天之主和无间佛母同时皱起了眉头,仿佛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只要退一步,便能伤势痊愈,便能万事俱全,便能与心中那人同观春秋如繁花盛放,便能于漫漫逝水中结下寻常约定——不悔不离不弃。

    风尽殷幽幽笑笑,冲姜默舒屈身福了一礼,“催玉命苦,所以行`事难免有些偏激,姜宗主大人大量,以后还请扶他一次。”

    情之一物就如那花,开时似艳,落心为清,为天地诸韵最真,香非夺心,香非恋身,香在刻骨莫道情深。

    既情劫临身,当情劫临身。

    情斩所爱,亦斩自身,终是不得不离分,终是不得一生一世有情人。

    催玉为她放弃神通灵宝,为她不顾自身伤势,如此无悔无怨,想来是缘里彼此相欠,能逢他于这人间,倒也心甘情愿。

    怎么可能,自家有什么值得无间佛母嫉妒?风尽殷只觉得很是荒谬。

    不知为何,此时面对沈采颜,她丝毫感觉不到对面有任何恶意,却仿佛有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羡慕,似是释然,甚至隐隐有着一丝嫉妒……

    风尽殷昂起螓首,不顾玉颜上略微凌`乱地泪痕,怔怔看了看东界的方向,此时那妙人儿,应当还在辛苦闭关,只可惜待他出关之时,自己却是不能候在门外了。

    你现在退下去不会有任何损失,便是你道体中的暗伤,我也会交代其它神魔之主为你祛除。”

    只要她欣然入劫,便能换他一世无尘。

    若说遗憾,倒也遗憾,不曾吹他淡眉眼,不曾见他风月面,或许,自己当时该勇敢一些,可惜啊,这天地却不愿予她更多时间。

    不需要身死,不需要入劫,只要她退下去……她梦寐以求的一切,便可一一实现。

    然而,风尽殷惨然一笑,她不能退,天可怜见,催玉的所有因果都在此处。

    滚滚晶莹好似一颗颗的璀璨珍珠,从风尽殷的眸子中温柔`滑落,落于青冥瑟瑟,品了难舍离合。

    温润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是刑天之主在轻轻叹息,“这是最后的机会,你已经表现出了对我命昙宗的善意,这份善意无论如何,都会有人承认。

    面对着刑天之主的双眼,风尽殷同样感受到了对方话语中的真心,求生的意志情不自禁地翻腾起来。

    不过霎时间,她想到了自家妙人儿曾被佛母化为了伪身,顿时让她得了明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原来对于催玉,她也不是如传言那般无情呢……

    “风尽殷,你要明白一点,若是踏出这一步,便是我也无法可施,你要考虑清楚!”

    姜默舒的动作微微一滞,语气中多出了一丝柔和,“罢了,你不悔便行。”

    风尽殷摇了摇螓首,缓缓嗫嚅开口,“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怎么会悔?”

    风尽殷转过身来,呼吸当即变得有些急促,似是贪婪地享受着青冥之中的天光,最后的天光,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沈采颜的眸子中终于多出了一抹欣赏,鬼阵之前,佛母轻轻抚掌,毫不吝啬自己的赞叹。

    青冥中的诸圣神色很是古怪,看了看东界的三位元神和先天神魔,不由得啧啧称奇。

    “实在没想到,东界居然有人愿意入劫?老子输得不冤!”

    “据说情剑至锐至利,不想却是斩人亦斩己,果然好生霸道,风尽殷哪怕已是元神战力,却甘愿自行入劫,厉害啊!”

    “她于此阵入劫,倒是让杀性尸鬼真的脱开一切锁链了,以姬催玉的疯魔性子,怕是要出大事。”

    “哪顾得了以后,你没见那风尽殷落入劫阵,刑天之主和无间佛母的面色都很难看,谁能想到风尽殷会愿意赴死?”

    ……

    不知何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迦云真所在的方位,那里有两道神通正静静散发着淡淡光华。

    刚刚风尽殷到了劫阵之前,无间佛母施以恐吓,刑天之主也出言劝阻,而当风尽殷决然踏入杀劫,双英都不由得愣在了当场,这一幕,自然落到了所有人的眼里。

    不少人都隐隐猜测,会不会是风尽殷横空杀出,刑天之主和无间佛母皆是没有预料到,于是两人全都猜错了。

    迦云真面沉如水,因为他也猜错了。

    若说东界的五位元神战力还有一丝入劫的可能,便只会是这风尽殷,他猜到了风尽殷可能会现身,但姜默舒一定会阻止,同时应下所求,而面对这样的条件,风尽殷必然会退回去。

    怎么可能不退?!他只是瞟了风尽殷一眼,观其神情举止,便知对方心有牵挂,不得挣脱。

    既是已挣逍遥身,更是远有心念人,为何不退?

    心有牵挂,非为无情,为何不退

第六百三十三章 黄泉归位

    既入劫阵,因果已消,心事已了,但若是有机会的话,谁又不想破劫而出呢?

    争胜之道,胜在神通强横,胜在道力积蓄,胜在气运兴衰,胜在心性坚韧……

    风尽殷知道双英之名琅琅于天地之间,盛名之下绝无虚士,若论上面这些,她没有任何一样能比得上无间佛母。

    毕竟无论各脉天子又或是各廷妖圣,无不承认正是因为双英之争勾动劫气,第三次渊劫才被提前引动,令得天地中的各方势力都有一些措手不及。

    这等渊劫之英原本是她仰视的对象。

    若非姬催玉予了她饿界鬼浊泉魔,她甚至没有资格站在沈采颜的面前,只配与那些金丹和妖王一般,于青冥之下,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命数的宣判。

    若说她还想破劫而出,便只能在无间佛母的气性上作文章了,只要激得佛母不召请鬼神宗布,便会多出一分胜机。

    她深深呼吸了一下,那妙人儿对无间佛狱的根底了如指掌,更是不会骗她,既然如此,她有饿界鬼浊泉魔在身,便有了一分胜算。

    而沈采颜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她却因为催玉的原因,知道佛母的神通根底,也是一分机会。

    如此算下来,足足有三分胜机,值得一赌了!便是此间半数以上的元神和妖圣,要与无间佛母分出高下生死,大约成算也不会更多了。

    风尽殷琳琅英姿,宛若天人降世,清澈而虚幻的忘川之水涤荡在她的身周,淙淙作响,映得她的眸子中如有盈波,明艳中自有浅浅的妩媚。

    “佛母以诡心伪身骗得了天下人,实在是让尽殷佩服,何不请出宗布大鬼王,也好让我领教无间寺的凛凛佛威。”风尽殷美`目盈盈,灵台中再无一丝恐惧。

    这就是无间佛母名震各域的鬼阵神通么?如此煌煌烈烈,如此铮铮刚强,难怪能与刑天之主并称,难怪为其它元神所忌惮,现在来看,果然是名不虚传呢。

    “激将法?风尽殷,你还真是自信啊,甚至比迦云真还要来得自信!”

    “战鬼阵战之法总共有八种,取自佛脉八部众之意,你且看我为你演练……”

    八部狱军得令,杀!”

    ……

    铮铮凶悍的战鬼势如破竹,大有要一举杀到风尽殷身前之势。若真是如此,没有了掌控法体之人,一切便已结束了。

    刹那之间,无数的牛头马面似是应了军令,悍然从鬼母身后杀出,略一盘绕便向着虚幻的清波杀了过来,浩瀚凶鬼之韵犹如岩浆,在青冥之中肆意流淌。

    “战……战个无悔无怨……”

    数之不尽的婴灵正漫空乱爬,好些正乖顺的吸着手指,有的却是“咯咯”地笑着,更多的却是好奇地瞪视着前方的鬼阵……

    凶威已至,风尽殷不敢有丝毫大意,发动了饿界鬼浊泉魔,却见她微微颔首,“去吧,咬死对面。”

    如此悍然决然的战阵凶韵,如太古大狱相镇,如无情潮水翻涌,呼啸着向风尽殷狠狠杀来,令得她暗呼厉害,即便之前听姬催玉描述过鬼阵的凶悍玄妙,亲身来挡之时,依然感到沉沉的压力扑面而来。

    “征……征个身陨不还……”

    “杀……杀个地覆天翻……”

    在她的对面,冥雾漫天,杀气滚滚,八部战鬼仿佛八头狰狞鬼兽,正欲择人而噬。凛凛若冰的凶气鬼韵勾连在一处,如同森严的幽冥鬼关,坚不可摧,生人勿近。

    漫空的婴灵当即发出“咿咿呀呀”的雀跃之声,双眸也变得更为赤红,仿佛无数灵蛇出洞,向着鬼军扑了上去。

    风尽殷淡然笑了笑,面容上反而更见沉静,事实上,眼下的她,愈发念着姬催玉的好。

    “伐……伐个血海波澜……”

    轰隆!轰隆!

    宛若沸石熔砂,青冥龟裂,两股凶悍的战潮狠狠地撞在了一处,整个劫阵之中都化为了杀伐撕咬的地狱景象。

    烈烈的战歌响彻在青冥之中,随之而来的是铮铮杀夺的霜刃明光,迅速占领着劫阵中的每一个角落,霎时间,鬼气森森,凶韵如雨。

    沈采颜的唇角弯起曼妙的弧度,语气显得温柔而促狭,“若是对上你,还需要请出鬼神宗布,我无间一脉早就破产了。

    “若有一日`你对上无间战鬼,那些牛头马面皆是唬人用的,丝毫不用理会,本质还是战鬼之韵……”

    “这些婴灵原是饿鬼,忘川便是黄泉,虽然因你的道体有所异化,但修行之道当思缘化,神通之性当思源力,无论何时,你不要忘了其中根本……”

    多亏了你,催玉,冥冥之中,也为我指出了胜机所在。

    修醒生院的代掌院冲对面轻轻颔首,伸出如玉葱指点在了身前的虚幻清泉之中,与此同时,她的心神已然和饿界鬼浊泉魔映在了一处。

    刹那之间,无数的视角豁然出现在她的灵台之中,初时不过三五之数,几息之后,已然暴涨成无穷无尽。

    有森寒霜刃斩到眼前,有凶悍战鬼露出破绽,也有悍然冲上撕扯鬼气,更有数个视角缓缓移动,向着鬼母的方向潜伏而去,袭来的战鬼却似视之为无物……

    风尽殷神情一凛,肃然而惊,这才知道以前自家只是仗着道体,蛮横御使这后天神魔,失了很多精妙之处,今日在鬼阵的如山压力下,方才有了突破。

    黄泉所在,饿鬼容身,黄泉之主亦为饿鬼之王。

    饿鬼者,世间所有,眼中一切,皆为可食,自在者于我饱餐,有罪者于我落腹,逍遥若仙化为渴饮,便是死劫艰险也不过是道途资粮。

    有情无情皆可食,予尔腹中得解脱,这是先天食色二韵之中的食韵。

    饿,是最纯粹的欲望,甚至没有之一,能破色相,能毁禅心,能除妄想,能醒浮梦……

    此韵天成,无关爱憎,便是心光如满月,世间不少饥肠人。

    “无间佛母,自得了这清醐天子的法体,倒是多依赖我家催玉`指点,才有了些许所得,还请佛母指教。”风尽殷柔柔一笑,玉`指轻轻在虚空中一划。

    若有若无的涟漪,显得是如此地浅浅微微,宛若柔柔地春风在青

第六百三十四章 输中伏杀

    佳人香消玉坠,于幽冥抖落一身珠玉为碎,方与故人配。

    沈采颜款款从劫阵之中走出,一脸平静,没有半分脱劫而出的喜悦,就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青冥之中的诸圣皆是喟然一叹,尽管风尽殷的表现已然足够亮眼,甚至让人啧啧称奇,但其人陨落于佛母之手,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内。

    事实上,风尽殷能破解无间鬼阵,已然让一众元神目瞪口呆,连带看向青慧仙尊的眼神都大为不同——难道又是一个谢厉军?

    “多谢姜宗主,万鬼峰能借劫而出,想来谢师尊和彭宗主都会很开心。”无间佛母淡然出声,言语间似是彬彬有礼,实为咄咄逼人。

    “无妨,万事皆该随缘,之前倒是我一直在勉力强撑,让万鬼峰离了心!”

    姜默舒干脆地点点头,旋即语气中已有铿锵战意,“天地中无论缺了谁,也不见就断了日升月落!

    同样,我命昙宗执得是后天神魔之道,便是少了一峰两峰,难道就不会有更多的神魔问世?!”

    说得好!除了两位仙尊,西极的其它元神无不暗暗点头,山岳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不愧为刑天之主。

    宗门内乱导致天宗衰落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过,所有人都知道,万鬼峰一直就是命昙宗极大的隐患,放到其它宗门,怕是根本就压制不住,也只有命昙宗有绝代的神魔道子,方才压得万鬼峰出不了头。

    自来劫争作痛饮,自浇块垒平吾心,不惭道消身陨……”

    顿了一顿,姜默舒又淡然笑笑,语气中有着揶揄之意,“倒是沈师姐实在了得,此后独享北疆祥和气运,怕是把北疆的其它佛脉都比下去了。”

    她定眼看去,只见众多人妖的魂体正在其中受刑,不时会有禁不住酷刑的魂体缓缓消散,旋即又再度被佛狱凝出罪身,继续被处以刑罚。

    风尽殷将心定了定,沈采颜到了北疆后立下佛狱,惩一切佛敌,传言中若是被佛母定罪,甚至连身死道消都是一种奢望!没想到,今日却是轮到自己了,无论如何,却是不能失了生院的体面。

    “祥和气运?我沈采颜又岂会放在眼里!无间一脉于沉沉冥墙之上打出裂缝,各脉佛宗才有回归北疆的可能,姜宗主,若说挑拨离间的能耐,你差迦云真太远,还是省省吧。”无间佛母凤目中无波无浪,只有淡淡的冷意,似比北疆风雪还要凛然冰冽。

    这里是无间佛狱?!

    不过,毕竟不是长远之计,借这一劫壮士断腕未尝不是好事。

    “天地多愚种,不明生死重,只恐好事空,不过泼血上宴添一盅。

    实在是厉害!

    ……

    “放松一些,你没有死,不过为了遮闭你的生人之气,我只能以天蛇将你摄来,不然瞒不过青冥中的诸圣,更不好向老爷交差。”

    说话间,沈采颜身后的虚空中`出现一个恐怖的裂缝,宛若直通幽冥的森然巨口。

    北疆诸圣皆是沉默不语,更是隐隐动容。

    森寒铁峰之间,飘荡着朵朵红莲赤焰,形状宛若山海彼此相隔相间,声声凄厉的悲号在其中回荡,如泣如诉,闻之令人灵台生寒。

    风尽殷幽幽睁开双眼,仔细打量着眼前诡异而恐怖的一幕。

    姜默舒脸上毫不变色,仿佛没有半分被人当面揭穿的尴尬,慨然点点头,转身而去。

    风尽殷轻`咬贝齿,警惕地看着对面,无间佛母这般诡异的夸奖让她很是不安。

    劫由自选,劫由自挣,无间一脉却是做到了,泼天一赌夺了胜机,也掩了算计,既是诡谲无双,更是煌煌正正。

    “我很是嫉妒你呢。”天籁仙音幽幽响起,沈采颜的眸子中尽是赞赏之色,“但能让你以性命生生争到了手中,倒也没有人会不服。”

    倏地,她已然想起被青白天蛇吞没前,佛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难道催玉也在?不可能!

    催玉早就脱出了佛母的掌控,而且尚在修醒生院闭关养伤,怎么可能会在此处?!

    正在她深为疑惑之际,却看见身前不远处已然多出一道门户,凝神看去,一袭鹅黄宫装的沈采颜正款款走了过来,冲她盈盈一笑。

    佛母款款而去,曼妙身影消失在了狰狞的地狱之门中,只留下淡漠而无情的话语,仿佛阐述着一个不争的事实,映照着浩瀚青冥,映照着她心她行……

    无间佛母静静看了看各域元神,又转头看了看北疆诸圣,略有犹豫,却终是摇了摇螓首,“生死有命,劫中来争,无间一脉该做的都做了,其余却要靠各脉各宗自己了。”

    瞒过诸圣?向老爷交差?风尽殷一怔,当即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定定望着无间佛母,喃喃开口,“你究竟在说什么?”

    沈采颜当即跟换了个人一样,桃媚眼眯得跟月牙似的,令得对面的玉人很是忐忑,“既然你的心都给了老爷,我又岂会伤了你分毫,不然怕是要被家法处置。”

    佛母微笑颔首,眉眼窈窕,甚至还吐了吐俏舌,与刚刚劫阵中相较,宛若凛冽寒梅换了春中桃雪,好似露洗华桐换了烟霏丝柳,让人瞠目结舌。

    风尽殷灵台中念头一转,当即脸色变得很是煞白,不能置信地看着沈采颜,“催玉根本不是什么伪身?玉诡本就是催玉?!”

    话音未落,玉人的泪珠子已是如珍珠一般滴落到幽冥之中。

    原来如此,假作真时真亦假,世人皆以为佛母为真身,自家这妙人儿为伪身,不想却是被愚弄了也不自知,怪不得东界诸事能信手拈来,便是有再大的艰险,也不曾让那妙人儿动容。

    “老爷最会骗人了,不过没想到他刻意装作凶横模样,也依然得了你的心去。”清香袭来,沈采颜身形一挪,已是自然而然拉起了风尽殷的葱指,在她不争气的眼角抹了抹。

    “催玉也来了北疆?”风尽殷的眸子中生出羞赧之意,实在有太多的疑惑闷在她的心头,可是诸多念头堵在了喉间,却是只问出了这么一句。

    沈采颜笑盈盈地看着她,甚至将风尽殷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了螓首。

    “自然是来了……”沈采颜妙`目流转,掩嘴轻笑,眉眼间颇有些捉弄人的趣味,“不过,他眼下要盯着杀劫,却是要晚些

3月3日,人不舒服,请假一天

    3月3日,人不舒服,请假一天

第六百三十五章 血里畅快

    广教堪证袈裟,北疆善见寺的八阶灵宝,号称尽窥色空,自证枯荣,可观春山而晓秋叶坠,可独坐而见众生醉,既是成道悟心的好宝贝,便是斗法争胜之时,也亦可窥破对方神通根脚与破绽。

    上次血海魔宗打上北疆,缺冽仙尊无奈败退,便是被善见寺以此宝照见血海阴渣所在,再以佛焰煮海,差点将血海给留在了北疆。

    “仙尊的意思是,缺冽仙尊这次可以一雪前耻?”姜默舒从劫阵中收回了视线,笑盈盈地看着渡弥仙尊。

    劫宗元神的神色有些复杂,轻轻摇头,似是有着难言的感慨。

    良久,他才轻轻叹道,“广教堪证袈裟于斗法之时太占便宜,便是我在阵中,也要头痛不已,

    血海虽然在道力积蓄上强横无匹,但若要论玄妙深广,却是要输善见袈裟一分。

    只是这等窥人根脚的行径,很是让人不爽,所以我也不愿与之对上。”

    勿需多言,姜默舒已然心领神会,怪不得刚刚确认是善见寺入劫,劫宗元神马上出言相激,血海元神当即就跟炸了毛一样冲入了劫阵之中,原来还有这层顾虑。

    也就是说,无论本尊还是斩魂神魔,甚至第二元神,最好都不要与善见一脉动手,否则便有暴露的可能。

    我人道的魔宗亦可发起自身心潮,激荡于天地,挥洒于乾坤,得其恣意,得其逍遥,得其顺心……”

    “若是血海到了九阶,我怕是无力将你照破,也无力降伏魔头。

    “若你还是西极魔宗一脉,就什么都别说,做好自家觉得该做的事。”

    不过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或者说,令他于血韵之中得了一层修罗明悟。

    浩瀚颂经之音响彻云界之上,莲瓣、金花、银屑……缓缓从覆天的袈裟之下洒落,相互激荡,晃眼之间,劫阵之中已然尽被铺满,佛性笼罩之下,虚空中仿佛多出无穷无尽的慧目,重叠交错,照一切虚实,照一切幸厄,照一切强弱。

    “难道缺冽打不过对面?”锁龙觉僧眉眼一凝,神情中有些不可思议,“他最喜魔宗气度,上次就丢了一次面皮,这次劫争又是不死不休,若是没有把握,他为何入阵?”

    姜默舒心中念头转过,已是明白了金倌染所表达的意思,当即有了极大的信心,于是继续映心他处,进行着一应布置。

    虚天要塞落了天子,落了妖圣,有他缺冽的功劳,但也不光是他缺冽的功劳,陨落的凝真不少,陨落的金丹也有,不管最初的理由是什么,这些修士是实实在在拿生死去劈了命数。

    “我只是说,在灵宝玄妙上,血海略有不及,”渡弥仙尊将手一摊,耸了耸肩膀,“不过,对缺冽来说,可是从没有哪次斗法有眼下这般心有余裕。”

    血中无有悲与喜,血中更无宿与命,行来光浇他人血,修罗真意何堪寻。

    轰!

    整个劫阵已然尽数被灿烂的金光完全覆盖住,金光之上显出袈裟的形状,宛若诸天诸界皆有佛,好似山地众生已在掌间。

    澎湃的碰撞能带来更多的变数,生出无上的勇毅慧,各脉大自在天子便是以此为食。

    缺冽仙尊恍若未闻,只是凶狠的眸光落在觉僧身上,随后又落到了如天覆盖的袈裟之上。

    缺冽,各家天宗皆言我善见寺斗法同阶无敌,又岂是空穴来风?”

    入阵之前,劫宗元神似是什么都没说,但又像是什么都说了,眸子中的狠意更是让血海元神愣了一瞬,旋即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不待善见觉僧开口,血海元神却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之前我的路走岔了些,魔者,可以行独孤之道,却不是只能行孑然之道。

    无谓输与赢,以血将天擎,执真非是不信,菩提当要恣情。

    照涯觉僧低眉看着汹涌澎湃的血海,慈悲地打量了缺冽仙尊一眼,双手合十,“上次你损失了三成血海,才脱了命中劫数,不想这次还敢来这北疆,岂不是被劫气迷了心。”

    这些洒落的鲜血殷殷,俱是神通道途吟尽,添作汹汹杀伐兴,选了青冥同辛,也选了黄泉同行,只可惜,事还未竟……

    诸位元神一怔,没有明白劫宗元神所言何意,倒是金倌染第一个明白过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旋即冲着姜默舒逐个弯起了手指,眸子中的神色甚是古怪。

    缺冽仙尊昂起头来,冲着照涯觉僧冷冷一笑,眼中的狠厉之色愈发澎湃,“当年,你真以为是你赢了我?”

    忽然,善见袈裟的倾天笼罩之下,沛然的血韵冉冉升起,晃眼之间,已然化为血光流照,赤韵弥漫,宛若凶狠猛兽的噬血,也如得道高僧的沉静。

    “不好!”

    照涯觉僧眸子中佛性大盛,半点犹豫也无,并掌向下一压,顿时密密麻麻的佛韵勾连在一处,袈裟化为巨大的佛掌,浑然一体,缓缓压下,好似穹顶骤然崩塌。

    缺冽仙尊阴阴地笑了一下,当即从血海之上腾空而起,主动向着倾天佛韵迎了上去,

    “我生平从未信人,今日且信上一次,那种慨然赴死的心念,不亲身试上一试,又怎能知道其中的忐忑和无悔。”

    下个瞬间,血海元神已然周身都爆散开来,尽数化为了丝丝缕缕的殷`红,旋即钻入了袈裟之中。

    轰!

    劫阵中的血海霎时便沸滚如汤,浩浩荡荡,裂帛之音响彻青冥与云界之间,仿佛天地乾坤同时流下了一滴血泪。

    “你善见寺说能看透天地众生,我便让你看看,西极这些人是怎么死的,看你们这些秃驴羞还是不羞!”

    血海中已然浮起无数的七星阵,不少血水凝成的人形看了看自己的手,怔了一怔,又看了看旁边的袍泽,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以死作长歌,所幸不是独行挣扎,行来多渊崖,身死幻作血里花。

    所有的血色幻身铮铮昂起头来,看着头顶沉沉压下的佛掌,冷冷地笑了笑,轻轻一纵,已然踏着血水化为的明花之韵腾空而起,仿佛一支穿云利箭,向着那不着红尘的佛陀狠狠扎了过去。

    如春秋得证如水如烟,似血里不悔曾经命短,流经人间,流过指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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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就魔尊,签到养成三百年介绍:
百万金蚕蛊噬身,白骨锁心锤焚魂,神魔金尸佛开路,血影化神光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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