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要迷他神魂颠倒(3)
朱墨两位公子面面相觑一眼。
沈家公子一点不担心自己的七妹妹名声被毁,他说话的样子,更像是自己喜欢的姑娘被旁人掂记着后立刻站出来拦阻。
墨公子再无心情看书,站起来说句:“你也早点歇息。”
他也走了。
朱公子摸了一把下巴,身为一个局外人,他其实也不知道什么。
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继续看自己的书,免得他家未来的状元夫人知道他偷懒而念叨。
事实上,他未来的状元夫人也没有闲着。
晚上闲来无事,姑娘们各自回屋歇息后,她坐在书案前好生无聊。
闲着无聊,她就走到朝歌屋里了,沐浴过后的朝歌坐在书案前看书。
五姑娘小脸一皱,问:“朝歌,你出门还带了书吗?”
朝歌点头,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学问是不可丢的,五姐姐,你也坐着一块看会书吧。”
五姑娘在她面前坐下来,随便翻阅她一旁的书。
有大学,有中庸,有论语,有诗经。
出一趟门,就这么几天,她书还带的不少。
朝歌瞧她小脸皱着,点头她额上的花钿说:“只要饱读诗书,气质才华自然横溢,高雅光采自然照人,还不得把朱公子迷得神魂颠倒。”
五姑娘反问:“那你想把谁迷得神魂颠倒。”
她当想把霁月迷得神魂颠倒,但这话不可说。
朝歌莞尔,道:“当然迷我未来的夫君大人。”
“”还真是不害羞,这话就随随便便说出口了。
晚歌过来的时候恰就听到朝歌这一句话。
虽然是小姑娘家闺中蜜语,说的还是过分了。
晚歌走进来,瞧了两人一眼,两个姑娘立刻闭嘴了。
寂静无声。
晚歌问:“你们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为了把某个人迷得神魂颠倒。
怎会生出这等的想法?
朝歌忙说:“不是的六姐姐,我们说笑的。”
五姑娘忙咐和道:“说笑的。”
六姑娘过于正经,又跟个严母一样,虽然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两人瞧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本能的收敛了玩笑话。
朝歌被她多次训话后,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六姑娘在两人面前坐了下来,语重心长的道:“我们看书可不是为了勾引谁,把谁迷个神魂颠倒,我们看书,为了增加自己的知识,自个知识渊博了,才会不像个井底之蛙,蠢笨无知。”
两人讪讪,连连称是。
六姑娘又说:“只有你读的书足够多的时候,你才不会局限在自己的小小天地里,你眼见的多了,看问题就会更加的与众不同。”
朝歌忙鼓了一下掌说:“六姐姐说得极是,我也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凤吟也跟着称是。
六姑娘点名说:“凤吟,你已和朱公子定下亲事,将来朱公子若考上状元,仕途光明,你到时候就是官爷夫人了,身为官爷夫人,若是一点见识也没有,将来如何帮助丈夫治家?女人的容貌终是会老去的,一起生活时间久了,若胸中无墨,没有见识,只会让人觉得无趣。”
“”还教训上她了。
凤吟摸摸鼻子,竟无话反驳。
主要是朝歌之前也给她灌输过一种思想,要读书,书中自有妙计,可以学到驭夫之道。
第498章有人值这个银钱(1)
风和日丽,微风拂面。
辰时刚过一半,祖母就把刚请过安的朝歌又请了过去。
要卖房屋的汪海过来了。
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因为落魄,即使是强打起精神也有着掩饰不了的憔悴。
墨老夫人打发走了旁人,自己独留了下来,她想听一听朝歌怎么与人谈价钱。
朝歌走进来,墨老夫人介绍了一下两人的身份。
各人落座后,朝歌说:“汪前辈的遭遇我也略闻一二,知道前辈急于需要一笔银子填补亏空,我不愿做那个趁火打劫之人,汪前辈,我就敞开窗户说亮话了,您的房子我能出到四十万两的银子,您看如何”
汪海一怔。
倒是没想到她竟这般的痛快,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也不讨价还价,一口价就给定准了。
她给出的这个数目远超过墨老夫人心里的原价。
墨老夫人本来心想,这房子往下压一压,二十五万汪海也会卖的。
他现在急需银子,不管卖给谁,谁都不会给他太高的价钱的,都会趁机宰一笔,把价钱压到最低。
汪海怔过,站了起来,竟是对朝歌行了一礼,说:“沈姑娘气度非凡,汪某佩服。”
住了一下,又说:“汪某人对沈家也略闻一二,日后若有用得着汪某人的地方,姑娘只管开口。”
朝歌便说:“等你处理好你的事情,你来为我做事。”
汪海又是一怔。
起先见这小姑娘,他也并没有太放在心里的。
他只当小姑娘真看中了他的房屋,财大气粗,张口就开了四十万的价钱。
现在听小姑娘一语,才知道小姑娘并非财大气粗,随便开价。
小姑娘看中的是他这个人,想帮他一帮。
汪海不由得又多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小姑娘。
明明是商户之女,本该一身的铜臭味,她却生得非凡脱俗,雍容华贵,说话行事老练沉稳。
与她这个年纪不符。
瞧她模样稚气还未完全退去,大约也就是或金钗或豆蔻之年。
汪海内心生出尊敬之意,说:“沈姑娘雪中送炭,汪某感激不尽,等汪某人处理完手中之事,任凭姑娘差遣。”
朝歌颔首,道:“稍后我会派管事的前去与你联系,你只管去办你的事情,若有需要,你可以找我。”
汪海心里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生意一败涂地,他几乎连死的心都要生出来了。
沈家姑娘给出来的价钱远超过他所求的,这让他仿若又看见了希望,心里的重石忽然就被移开了。
等送走了汪海,墨老夫人沉默了一会,问:“朝歌,这价钱会不会给的有点高了?汪海值这个钱?”
墨老夫人知道她的意思,为了吸收人才,不惜多给这么多的银子,那是一个管事几辈子也都挣不来的银子。
有这么多的银子,她不知道可以请多少人来沈家做管事了。
只能说有钱人的想法是她不能明白的。
朝歌解释说:“外祖母,汪前辈现在是落魄了,但汪前辈能在这京师成为富商,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汪前辈值这个价钱。”
沈家要做大,就要不断的吸收人才,挖掘人才,为沈家所用。
一时的失败算不得什么,关键是有人会有机会东山再起,有人一蹶不振。
第499章姑娘伤了踝子骨(2)
午后的时光,慵懒。
白云游走,俯瞰大地。
香阁楼的姑娘们各忙各的。
三姑娘暮词不眠不休,在屋里忙于刺绣。
六姑娘晚歌午休,浅眠在榻。
五姑娘奋发图强,从朝歌那借了本书,安静看了会书。
七姑娘朝歌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之下,她拿了个棍子当剑使,回想霁月教她的剑式,在院子里舞耍一番。
有人掠过,站在院中老枊树上朝下望。
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天一个样。
美。
花钿在额间一贴,无端就生出三分的妖娆来了。
媚。
弹指一瞬间,一块小石子落在了姑娘的脚下,正舞棍的七姑娘一声惊呼,一个趔趄,跌在地上。
疼,疼得她小脸扭曲。
“小姐,小姐。”红柚红芙急忙跑了过来。
朝歌坐在地上,抱脚。
两奴婢急忙检查,帮忙把她的绣花鞋脱下,露出她白嫩的脚。
她扭到脚踝子骨了,微肿。
朝歌蹙眉,苦了小脸说:“这可如何是好,我明个还要去参加宫宴,总不能瘸着腿去吧?”
那也太难看了。
两个奴婢更注重于她的腿疼不疼,问她疼不疼。
疼自然是疼的,但她更重于明个的宫宴,以至于忽略了疼。
霁月那时已走过来,一言不发的把人给抱了起来,吩咐奴婢去请大夫。
朝歌怕他担心,又怕他因为自己扭伤而不让她去参加宫宴,忙安慰他:“我没事的,你别着急。”
霁月把她在屋里放下,坐好,自己看了看她肿起来的脚踝子骨,叹气:“怎么这般不小心,看样子不养个几日是走不了路的。”
自己舞棍还能给扭到脚,可真是厉害。
她也不想这般的,小姑娘忙说:“不碍事的,休息一夜就好了。”
霁月说:“明个你就在府上歇着吧。”
“明个我还要跟去参加宫宴,你该不是不想让我去了吧?”
都这样了还想去?
霁月说:“以后会有机会再去的。”
小姑娘可不愿意以后,往他身上一扑,抱着他的胳膊恳求,撒娇:“我就想明个去,你不能不让我去。”
霁月不吃她这一套,伸手点了她的脑袋说:“等大夫来瞧过再说。”
小姑娘不依,脑袋歪过来说:“我让三姐姐绣了金孔雀,明个还要送人的。”
“想送谁,我帮你送。”
“送给宫里的皇上皇子贵妃。”
她有意想要做皇商的生意,就要与宫里的贵人关系打好。
霁月颔首,道:“这容易,我来送。”
“可我还是想去。”
霁月没搭理她。
究竟能不能去,这得大夫来断定过。
他先让奴婢去拿冷水,打算帮她冷水敷上,减轻肿胀、疼痛。
过了一会,朝歌的三舅舅墨极带着女儿墨念过来了。
朝歌的几位舅舅本就是在太医院做事的。
墨极这会人刚回府,遇着了要前来找师傅的墨念,墨念又遇着了要去请大夫的红芙,这才得知朝歌伤到了脚踝子骨。
父女俩立刻一块过来了。
随着墨念一进香阁楼,便大声喊着进来了。
人未到声先到。
霁月正亲自帮她冷水敷着,朝歌见有人来了,心里有几分别扭,便不肯让霁月为自己敷了。
墨念一脸心疼的进来了。
“师傅,师傅你的脚怎么就扭到了,徒儿好心疼呀。”
“师傅,师傅你疼不疼呀,你要是疼你就哭吧。”
她疼了就会哭的。
师傅应该也很疼的。
朝歌说:“念念我不疼。”
墨念忙说:“师傅,让我爹给你看一看。”
墨极过来帮她检查,并没有错位,只是扭伤,时间没到,也不适合贴膏药,也让拿冷水敷着,活血化瘀,消除肿痛。
朝歌忙一脸期盼的说:“三舅舅,我这脚明个去参加宫宴没有问题的吧?大哥大惊小怪,小题大做,非不让我参加宫宴。”
“”他大惊小怪,小题大做?
霁月想看看她的心,到底有没有良心。
墨极看了看她。
朝歌这一脸期盼的想要去参加明天的宫宴,他如果说不可以,在朝歌的心里,他也成了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了。
墨极说:“你可以去,但你必须做到左脚不能着地。”
朝歌说:“好。”
墨念立刻抬起自己的左脚,右脚站地,一蹦一跳的说:“师傅,你要这样走路吗?”
“”她一个漂亮的姑娘,当然不愿意一蹦一跳的过去。
这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暂时稳住霁月。
她想着,或许到了明个,她脚就好多了,就不那么疼了,她便可以勉强走几步了。
墨念又蹦着来到她面前说:“师傅,你现在受伤了,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
她一个小姑娘,如何照顾得了她?
朝歌便说:“念念有这份孝心,为师心悦,照顾我这种事情就不必了,这里有人照顾我,你且回去安心练功,把基础功夫都练扎实了,就是孝顺我了。”
墨念想想也是,也就道:“师傅放心,念念一定不辱师傅的名讳,师傅您就安心养伤吧,念念还要等您伤好了,好教念念跳舞呢。”
说了这话,又嘱咐她墨极道:“爹,您可得赶紧让师傅的脚早点恢复。”
墨极说好。
说话之间,五姑娘六姑娘以及卫珍都过来了。
刚从奴婢处得知朝歌脚给扭到了,姑娘们忙过来探望。
朝歌穿好鞋子,倚在榻上,给自己的脚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
几位姑娘为她心疼为她着急,朝歌一笑而过说:“一点小伤,你们无需担心,明个一准能好。”
再后来,墨老夫人,墨兰,墨涵还有两位舅母,都陆续赶来探她了。
姑娘一到府上就扭伤了脚,人能不担心吗。
朝歌忙把人都安抚一遍,说了会话,把人打发走后,霁月拿来茶水给她喝,又拿来水果给她吃。
想她话说多了会渴。
朝歌吃了一会,想到这些东西吃多了水多,她脚受了伤,行动不便,便不肯吃了。
她让霁月也回去歇一会,不用管她,霁月也就由她先歇着了,只是并没有离开,出了格门,他就坐在外面的小厅里陪着了。
墨启生那时闻听朝歌扭伤了脚后也过来了。
抬步进来,看见霁月人坐在这边,闭目养神。
墨启生本不想和他打招呼,准备进去看朝歌,忽听霁月的声音传来说:“朝歌已歇下了。”
墨启生这才道:“她的脚可还好。”
“扭伤了,要歇个几天。”
“我看一看,不会吵醒她。”墨启生打过招呼,进去了。
第500章他这是要闹哪样(3)
朝歌倒是没有睡着,毕竟刚扭到了脚,疼那是真疼。
疼她也不敢吭声,怕惊扰到霁月,怕他一紧张,拦阻她参加宫宴。
墨公子进来的时候她小脑袋正捂在锦被里吸气。
听见进来的声音,她悄悄露出一些脑袋朝外探,以为是霁月去而又返。
“表哥。”
对上她一双圆溜溜的黑眸,仿若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兔子忽然就跳入了怀中。
墨公子颔首,说:“听说你受伤了。”
“没事,一点小伤,就是扭了一下。”
“明个就不要去参加宫宴了吧。”
“不行。”小姑娘语气坚定,非去不可。
“我在府里陪你。”
为了她,他可以不去的。
“那也不行。”
霁月留在府里陪也是不行的。
墨公子默了一会,朝歌忙安慰他:“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休息一天,到了明天,也就好了。”
墨公子颔首,道:“我给你讲个笑话解闷吧。”
想她一个人躺在这儿,是会无聊的。
朝歌同意。
墨公子给她讲了一个冷笑话。
司马光在洛阳闲居。上元节到了,夫人想出门赏灯。
司马光说:家里每天都点灯,何必去外面看。
夫人说:不只想看灯,我也想看看游人。
司马光说:我是鬼吗?
朝歌面无表情的听完。
墨公子问:“不好笑吗?”
朝歌一怔,立刻道:“好笑,好好笑。”然后干笑两声。
外屋,霁月微微蹙眉。
起身,走过来,靠格门边听了听。
墨公子又讲了一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语,朝歌为了不煞风景,配合着呵呵干笑几声。
霁月说:“虚伪。”
“”墨公子疑惑,怎么就虚伪了?
朝歌尴尬,大哥这是要闹哪样?
墨公子问:“沈兄这话是何意?”
霁月说:“一点都不好笑,一个还能笑得出来,岂不虚伪?”
朝歌本是尴尬,现在是恼羞,居然说她虚伪。
表哥好心好意来看她,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虽然不好笑,她也要给人留面子,配合一下的。
她这般懂事的姑娘到他嘴里就成虚伪了。
墨公子也不恼,淡淡的笑了一下。
他能认为沈霁月这般是嫉妒的表现吗?
朝歌却说:“那大哥你给我讲一个好笑的笑话。”
霁月还就同意了。
霁月讲:陆某人,机智善谈。邻家有一妇人,不苟言笑。
朋友对陆某人说:你能说一字,逗此妇人笑;再说一字,请此妇人骂街,我请你吃饭。
陆某人答应,于是二人同去找那妇人。
妇人正站在门口,门外还有只狗。
陆某人急走几步,来到狗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喊:爹。
妇人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陆某又抬起头,对妇人喊:娘。
妇人破口大骂。
“”虽然确实好笑,朝歌却没笑得出来,但还是要给霁月几分面子的,她立刻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两声。
做人太难了。
在表哥与霁月之间,隐隐觉察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这是讲笑话大赛吗?
墨公子客气的道:“还是沈兄擅长讲笑话,待有时间,我找你讨教讨教。”
霁月说好。
墨公子拱手,他告辞了。
霁月看了一眼,待人离去,这才问朝歌:“不好笑?”
朝歌忙道:“我笑了。”
“笑得很勉强。”
“”朝歌没好直言,因为你让人很尴尬。
笑不出来。
第501章一见不得光的人(4)
霁月没再说什么。
墨公子对朝歌的觊觎之心再明显不过,昨个晚上他已有意提醒警告了,他今个还过来撩。
不悦,又不好再和小姑娘直说什么,转身又走了出去,坐外屋了。
朝歌人躺在软榻上,想了想。
霁月这怎么又生气了?
重活一世,她这脑子也灵光了许多。
表哥给她讲笑话,他进来毫无礼貌的说人家讲的笑话不好笑。
然后他讲了一个自认为比表哥更好笑的笑话。
朝歌纠结。
这是老毛病又犯了?连表哥的醋都吃上了?
霁月这个人吧,有时候真是没道理。
虽然没道理,也不想他生闷气。
小姑娘起了身,右脚落地,蹦着过来了。
她是跳舞的人,身体平衡能力好得很,即使只有一只脚可用,依旧蹦哒得四平八稳。
坐在外屋的霁月一瞧她人蹦过来了,心里一急,人也立刻起身,快步过来了。
一把抱起了小姑娘,送她到榻上坐下,问:“你这是作甚?”
“我才要问你作甚,你干嘛又黑着脸?”她想看他开开心心的,看不得他不开心。
“我本来就是这张脸。”
“你不是。”小姑娘伸手摁在他的嘴角,硬是给他勾勒出一个笑容,说:“你是这样的。”
“别闹。”霁月把她的手拉下来。
朝歌拽着他的衣袖道:“你给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表哥。”
“我是要喜欢他,你就该哭了。”
“”一本正经的说胡说。
霁月摸摸她脑袋,安抚:“别胡思乱想,你歇会。”
转身,他又走了,继续坐到外屋。
朝歌暗暗噘了一下嘴。
萧萧细雨洒梧桐,天已近黄昏。
徐府。
玉瑶已从榻上起了身,在屋里小走了一会。
她身体已在恢复,当初也只是一剑刺在了肋骨旁,伤并不重。
明个各府的姑娘都会去参加宫宴,她又岂能不去。
走了几步,她走到窗棂前。
那里站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公子。
她说:“我伤成这般,都是拜你所赐。”
是他当初拿她去威胁霁月,刺了她一剑。
他睨她一眼,冷淡的道:“这般你也正好可以看个清楚,沈霁月是个什么样的人。”
根本就不会在乎她。
玉瑶想,霁月当时虽令她伤心,最终还是选择救她了。
她又说:“你说朝歌会不会不顾自己的身体,非要去参加宫宴?”
她觉得朝歌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他说:不知道。
走了几步,她慢慢坐下来,说:“我有点担心朝歌只是扭伤了一下,并不能阻止她去参加宫宴,要不你再想个办法,让她明个彻底去不成。”
他冷言冷语的提醒说:“你我同一船上,我身份暴露了,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意思是不方便来回进出了。
玉瑶不以为然道:“谁会想到你能潜伏到京师来。”
更不会有人想到他潜伏到她将军府上来。
真让人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她也已为自己想好了万全之策,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坐在榻上,她抬眼望了一眼站在窗棂子前的人。
他在这儿站了好一会了,不似平日那般肆意。
今天他出奇的安静。
凌宵阁的阁主伤了沈府的七姑娘,令她扭伤了脚,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从墨府回来之后,无端就搅他内心不得安静。
内心越不安静,他人越发的沉静了。
一切的恩恩怨怨,本与她无关。
祖母的仇恨,上一辈的恩怨,与小姑娘何干?
他与沈霁月的恩怨,与小姑娘又有何干!
虽与她无关,还是把她一次次牵扯进来了。
这一次,因为徐姑娘的嫉妒之意,他伸手伤了她。
伤过,内心就生出后悔之意了。
他站在窗棂前,他想起一些往事。
想起初次在沈府的花园相见时,七姑娘歪着脑袋,一脸天真无邪的唤他花仙姐姐,问他是哪家的姑娘。
往事想得太多,令他内心微微有些烦燥。
她是生活在阳光下的姑娘,在蜜罐里被娇养着长大的。
他却生活在一个见不得光的地方,踩着无数人的鲜血长大的。
就是他这样的一个见不得光的人,竟然还渴望和这样的姑娘做朋友,甚至更亲近。
他是不配的。
不配。
想得他隐隐有些头疼,心疼。
猛然,他举步朝外走去。
“你去哪儿?”身后传来玉瑶忽然的问话声,他没有回她的话,身影转瞬即逝了。
玉瑶震惊。
这个人怎么如此的不听话?
就这样衣裳都不换一下的跑出去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霁月为了捉拿他,可是下了缉捕书。
夜幕下,细雨中,他身影如风,转瞬之间,踩着瓦片,他人已落在了墨府的屋顶上。
这里不比沈府,戒备上松懈多了,也就是霁月出广陵时带了些护卫,轮流分散在此。
小姑娘踝子骨今个扭伤了,由于不能移动,人躺在榻上,闲着无聊,也就睡着了。
天晚,这里不比沈府,霁月不好在此久留,知道她睡着了,他也跟着离开了。
几个奴婢在香阁楼一处的耳房说话,几个暗卫轮流巡视。
他投一只野猫过去,轻易就把巡视的暗卫给吸引了,趁他们分神的功夫,闪身就进了朝歌的房间。
小姑娘睡得沉。
他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看了看她,把她的玉足掩盖的锦被轻轻拉开了些,拿出药,轻轻为她涂抹在伤处。
伤得不轻,但也不重。
肿胀还没有消下去。
等他为她上好药,再把她的玉足轻轻放好,锦被盖上,睡着的小姑娘动了一下,翻了个身,人侧了过来,小脑袋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嘴角勾了勾,好像在做美梦。
朝歌梦见自己的腿已经完全好了,然后去参加了宫宴。
她带着三姐姐把绢帕送给宫里的贵人,大家都很喜欢,都夸三姐姐绣得好。
能让贵人喜欢,这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她梦里开心,心里欢喜,就禁不住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忽然就给自己笑醒了。
睁眼,昏暗的烛火下,入目的是熟悉又陌生的脸。
第502章道不同不相为谋(1)
他本该是一个满怀阴冷又充满了戾气之人,偏在见到她的时候,所有戾气都退去,阴冷也化作温柔。
他静坐在那里,温柔的看着她。
目中难得的柔和。
绝美。
朝歌睁了睁眼,看了看坐在眼前的人。
阿槿。
不对,不是阿槿。
他,他怎么又来了。
朝歌急忙就要坐起来,他伸手扶了她,轻声说:“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怎么在这儿”不怕不是可能的,她知道这人的本事。
墨府的戒备不如沈府,他如果愿意,可以随时掳了她去的。
“我来看看你。”他语气不同寻常的温柔。
道不同,不相为谋。”朝歌脱口而出。
本该是意料之中的话,被她忽然这般说出来,还是让凌陌花怔了怔。
朝歌想自己这话说得过于直接了些,但话已出口,已不能收回。
她也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
他是大哥缉捕的人,是与韩太守府上有勾结的人。
他说:“朝歌,我不想伤害你。”
朝歌说:“过去的都过去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说:“朝歌这个药你拿着,每天擦三次,会利于你踝子骨处的恢复。”
朝歌一怔,他怎么知道自己脚踝子骨受伤了?
问他:“莫不是你今天到府上来了,故意扔了个小石子让我扭到了脚?”
本是没往这方面想的,当时也就是踩到一小石头,后面扭就扭到了。
他无奈的道:“在你的心里就不能想我个好吗?”
他本来就不好,如何想他个好?
他站起来道:“朝歌你会告诉你大哥我来过吗?”
“”这让人怎么回答。
他又说:“朝歌,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无论我和你大哥如何,我是不会波及到你的,你也无须怕我。”
以为这样她就会感恩吗?
不会的。
他们不是同路人。
朝歌无言。
他又说:“朝歌,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凌陌花。”
他走了,说走就走,转瞬便逝。
朝歌嘴巴张了张,想叫人,声音却发不出来。
她有些纠结。
她想让大哥知道阿槿来到京师了,让大哥防备着点。
天已黑,大哥已睡。
明天,明天见着了大哥,再告诉他吧。
不行,万一他趁着大哥不备,去暗算了大哥如何是好?
掀开锦被,她挪了一下自己的腿,赫然发现自己的的脚已被重新上了药,有药的味道。
是凌陌花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偷偷上了药。
凌陌花,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是大哥要缉拿的人。
她不该对他动恻隐之心的。
以为这样她就会感激在心吗?
不会的。
没有谁比霁月的安全更重要。
听见里面的动静,红柚快步走了进来。
“小姐,您别动,我去把恭桶拿来。”红柚以为她起夜要出恭。
朝歌吩咐:“红柚,你去把锦语叫进来。”
红柚应声,转身去叫人。
过了一会,锦语进来了。
朝歌说:“你去告诉大哥,就说阿槿出现在京师了。”
锦语一怔,忙应声,退去。
朝歌看了看手中的瓶子,这是凌陌花留给她的。
透明的药膏装在透明的瓶中,洁白如玉。
凌陌花,他怎么就与韩家的人有关系了。
这样的关系,令她的恻隐之心也无处安放。
片时,霁月就飞奔过来了,一把抓住她娇弱的双臂询问:“有没有事?他又没有对你做什么?”
那人对朝歌不安好心,锦语一传话过来,他就猜到了,这人一准是又到朝歌面前了。
不然,朝歌如何知道此人出现在京师了。
岂有此理。
该死。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真当他抓不住他吗?
“你弄疼我了。”朝歌挣了挣。
手劲这么大,胳膊都要被他给捏断了。
霁月忙松了手。
小姑娘娇滴滴的,的确禁不起他的铁爪。
待他松了手,朝歌这才说:“他没伤我,他过来看一眼,就走了。”
没敢说自己怀疑这脚踝子骨受伤就是他所为。
看霁月这表情,如果知道了,更要气了。
霁月脸黑。
过来看一眼就走了。
“我也没什么事,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今天哥哥就在这儿陪你了。”
“不行不行,你要是在这儿,我铁定一夜睡不着。”朝歌忙把人往外推。
她五姐姐六姐姐都住在这个阁楼,他陪在这儿不走了,他心安理得了,她可不放心。
这里不是她沈府,若在府里传开,就解释不清楚了,若解释太清楚,说是有个坏人跟着她到京师来了,还潜进了这墨府,恐怕会造成恐慌。
霁月看她一眼。
小姑娘急得不行,他作罢。
摸摸她的脑袋,又嘱咐几句,这才出去了。
出去后,又对锦语几个人嘱咐几句。
他走了。
至此,一夜再无旁事。
翌日,宫宴开始。
第503章姑娘她与众不同(2)
由于今天要去参加宫宴,各府的姑娘一早起来便仔细的装扮起来。
身为大皇子的未婚妻,墨兰面上连胭脂水粉都不肯擦,头发上也只戴了一支银钗。
衣裳还选了淡雅的银白色,太不喜庆了。
她母亲元氏见状,斥责:“你这穿的是什么?速速把衣裳给我换了,重新选一件衣裳,要选择红色的,还有这脸上,怎么不擦点胭脂,你速速给我打扮好了。”
墨兰却说:“娘亲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你想呀,今天宫宴,许多的姑娘必然打扮得花红枊绿,擦胭脂抹粉,个个想要艳压群芳,只有我穿了素净的衣裳,这身衣裳在姑娘中不更起眼吗?我虽脸上不施粉黛,可娘亲你看女儿我天生丽质,就算不擦胭脂水粉,皮肤也胜过那些擦了胭脂水粉的姑娘,大皇子看了,必定觉得我气质独特,不食人间烟火,心里一定欢喜,女儿我日后可是要做皇妃的人,岂能与那些胭脂俗粉一般的打扮呢。”
她转了个圈,让她娘亲看。
她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女儿的确是最美的,就算不粉胭脂水粉,依旧美得精细。
元氏是不如她这般能说的,就信了她。
墨兰嘴角一勾,娘亲向来好骗。
她想的是,今天去了宫宴,一定要让大皇子看她生厌。
宫宴之上,美女如云。
和旁的姑娘有了比较,大皇子就会觉得她无趣。
她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计谋,身上的压力顿时减半,斗志满满。
香阁楼的姑娘也都陆续起来了。
早上醒来,朝歌就忙先看了看自己的腿,脚踝子骨那一块明显消肿了不少。
她站了起来,试着在地上走一下,疼还是疼的,但这种疼也是可以忍受的。
她单腿而立,蹦了两下子。
她没问题的。
“小姐,小姐。”
红芙红柚这两个奴婢冲了过来,一把扶住她。
“小姐,您脚还没好,你可千万不能走路啊!”红柚把她往床榻上扶。
沈霁月可是特意有暗暗的交待她们一番,务必要看仔细了她,不许她脚着地的。
红芙也忙说:“小姐,您需要什么,吩咐奴婢就是了,奴婢去做。”
两个奴婢急得不行,她却一脸的云淡风轻,只是严严的说:“你们两个给我小声点,我脚已没事了,不疼了。”
她们这般大惊小怪,旁人还真以为她疼得不能走呢。
哪有扭伤了踝子骨一夜就好了,两奴婢才不信这话。
她们又不傻。
朝歌伸开手臂,说:“更衣、洗漱吧。”
要去宫里了,内心有点小激动。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走进大耀皇宫。
两奴婢忙去拿衣裳,有红的,有黄的,有绿的也有白色的,蓝色的。
两奴婢正在挑选着颜色,就听朝歌说:“给我穿那个淡蓝的衣裳。”
她不过是跟着参加宫宴,又不是选美,不可穿得太扎眼。
抢了人家小姐的风头,让人家嫉妒了,也不太好。
衣裳选好,奴婢伺候她穿上。
洗漱过,朝歌起身,要往梳妆镜前去,红柚一把拦住说:“小姐,您要去哪儿,奴婢背您过去。”
朝歌右脚落地,左脚掂起,说:“这点路你家小姐走得了。”
于她来说,轻轻松松就蹦过去了。
她昨天买了新的胭脂水粉,又买了花钿,她让奴婢给她上一个淡雅一些的妆。
虽然不能抢了旁家小姐的风头,还是要适当的打扮一下的。
她要让霁月看见美美的自己。
在众多漂亮的姑娘面前,她不想艳压群芳,也不想太普通。
等装扮好,用过早膳,她如待家的姑娘一般,又坐回到床榻上歇着了。
三姑娘暮词这时顶着一张困倦的面容走了进来。
为追求精细,她熬着夜,总算把朝歌交给她的活做完了。
只是,一走进来,就见朝歌端坐在床榻上,精致得跟个陶瓷娃娃似的,顿时小脸一黑,手中拿来的锦盒放她面前一放,说:“我都绣好了,你不可白费了我的一番苦心才好了。”
朝歌把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绢帕仔细看了看,颔首,道:“辛苦三姐姐了。”
暮词说:“那就把你的胭脂水粉花钿和奴婢借我一用。”
她也想上个妆容。
朝歌点头,对自己的两个奴婢吩咐一声,让她们拿上自己的胭脂水粉以及花钿,跟着暮词过去。
把朝歌的人借过去后,暮词对这两奴婢吩咐说:“我要和朝歌一样的妆容,绾一样的发。”
因此,小半个时辰后,化好了妆,绾好了发的三姑娘暮词再次走了出来。
那时,香阁楼住的姑娘都已妆扮好,坐在小厅堂里说起了话。
朝歌也坐了过去,并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那里。
朝歌的徒弟墨念一早也过来给师傅请安,问好,端茶。
五姑娘凤吟一脸羡慕的说:“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徒弟。”
没事过来给她端茶倒水捶背。
墨念问:“五姐姐,你能教什么?”
五姑娘说:“我可以教做菜,我做的菜可好吃了。”
朝歌说:“也可贵了。”
五姑娘说:“徒弟可以免费吃,想吃免费的吗?都来拜我为师吧。”
墨念不想学做菜,不想进厨房。
晚歌押了口茶,听她们笑谈。
谈笑间,三姑娘暮词进来了。
墨念看她,歪了歪脑袋,心想三姑娘的发型怎么与师傅的一样。
她知道这是沈府的三姑娘。
墨念说:“师傅我也想和你绾一样的发。”
五姑娘笑说:“别东施效颦了,你小姑娘就适合挽双髻才可爱。”
三姑娘横了一眼凤吟,莫名感觉凤吟在含沙射影的骂她东施效颦。
朝歌已开口说话:“三姐姐这摇身一变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仿若天仙下凡。”
晚歌意味不明了看了一眼自家七妹妹。
暗暗有几分佩服她这胸襟。
三姐姐平日里总是与她横眉冷眼的,针锋相对。
她却可以撇开成见,以从容淡定的姿态面对三姐姐。
凤吟噗的一声笑开了,说:“朝歌你几时变得这般虚伪了。”
就三姐姐这样的还天仙下凡。
姐妹之间从小一块长大的,日日看,不管对方再怎么打扮,她也看不出惊艳来。
见她和朝歌打扮的一样,就真心觉得她是东施效颦。
暮词觉得自己被凤吟针对了,顿时怒目,质问:“沈凤吟,你什么意思?”
凤吟无辜,道:“三姐姐,我就是觉得朝歌说话挺虚伪的,我没说你。”
“就因为朝歌夸我天仙下凡,你就觉得朝歌虚伪?你是故意想要和我吵架是不是?”
她本不想招惹二房的凤吟的,毕竟她爹娘还活着,还掌管府中大小事情。
她不想招惹凤吟,偏这凤吟总是气她。
凤吟被噎了一下说:“不要以为你声音大,你就有理了。”
前半句暮词说对了,但后半句是不对的。
她可没想和暮词吵架。
她就是实话实说,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了。
暮词讽刺她:“你要是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凭什么不让她说话,凤吟不依,三姐姐也太不讲理了,最近戾气越来越重了。
凤吟便与她针锋相对上了。
墨念托着下巴,坐在自己师傅旁边,饶有兴致的看两人吵架。
看人吵架好快乐,她恨不得两人赶紧打起来。
朝歌倚在那里摇摇头,说:“好了好了,小声点,也不怕让人听见了去笑话。”
这可不是在沈府,是在墨府,丢不丢人。
两姑娘好像不怕丢人,对朝歌的话充耳不闻。
晚歌走过去说了两句,但两人声音过大,压过了她的声音,等她说话,凤吟把她一推,说:“晚歌你不要说话,你一边站着去,这里又不是沈府,怕什么。”
就因为不是沈府她才不怕。
在自家府上吵成这般,一准是会被叫过去一块责骂的。
凤吟又说:“我对三姐姐这个人,看不惯很久了,我早就想说她了,她最近见人就咬,我忍她很久了。”
忍她很久?
原来凤吟早就不喜欢她了。
说她见人就咬,她是狗吗?
暮词怒,道:“我也忍你很久了,你不就是仗着你爹你娘给你撑腰吗?若没有你爹娘撑腰,我早就打你了。”
还想打她?
凤吟挽袖子,嚷:“打我,三姐姐你现在是能耐了,身为姐姐,没个姐姐的样子,就想着如何欺负妹妹了,来呀。”
她上去把暮词推了一把。
暮词忍我可忍,还了过去。
凤吟再推过去,暮词又推回去。
墨念捧着小脸说:“这般打架真没意思。”
晚歌站在一旁干着急,想再上前劝架,又被暮词一把推开警告:“晚歌你休要多管闲事。”
都冲她来了。
惹不起。
两人正面红耳赤的互相推搡,霁月过来了。
人在外面就听两人吵架的声音,他冷着脸道句:“都闭嘴,给我住手。”
两人一看大哥来了,不约而同的停战了。
霁月说:“小姑娘家的,在人家府上吵吵闹闹,也不嫌丢人,廉耻呢。”
三姑娘委屈,感觉有个当官的哥哥,白有了,也不曾见他为自己出过头,劈头盖脸就先骂人。
第504章丞相轿辇为她坐
五姑娘凤吟还先告了他一状说:“大哥,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三姐姐故意模仿朝歌是不是东施效颦,我这样说有什么错吗?”
三姑娘怒。
霁月说:“东施效颦要不得,五妹妹这脑子也该去治一治了。”
脑子该去治一治?
这不就是在骂她没脑子吗?
这骂人的话五姑娘听出来了,委屈,又不敢骂回去。
霁月径直走向朝歌。
她腿脚不方便就一直坐着的。
见霁月她过来了,本作势要站起来,霁月示意她坐着别动,问:“脚不疼了?”
“不疼了。”
那人给的药还是挺管用的。
好像比三舅舅的药管用。
霁月也就坐了过来,抬手拿了她的腿说:“我看看。”
朝歌由他看了。
反正肿已消下去了,现在只是一点点的微肿。
霁月检查了一下,又轻轻摁了一下,问:“疼吗?”
小姑娘冷不防被摁到疼处,抽了一下,说:“就一点点的疼。”
怕说不疼也骗不过霁月。
三姑娘暮词和六姑娘晚歌瞪圆了眼睛看过来。
朝歌怎么说也十二三岁了,这般脱她的鞋摸的脚,总觉得不妥。
五姑娘和墨念则面容平常,没觉不妥。
等霁月检查过,把足衣给她穿好,再说:“没我的允许,不许到处走动。”
“那我可以去宫宴吧?”
霁月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小姑娘爱美,为了去宫宴,也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的。
不让去,还不得在府上哭鼻子了。
便道:“过去后,能坐不站,明白?”
这是答应让她去了,朝歌忙说:明白。
霁月还是觉得不放心,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又吓唬一番说:“如果因为你的乱走动导致踝子骨恢复不好,以后落下后遗症,可能就真成了瘸子,嫁不出去了。”
小姑娘爱美,总不会乐意变成瘸子的。
朝歌乖乖的说:“谨记在心。”
心想霁月莫不是嫌弃她是瘸子。
她肯定不会成为瘸子的。
既然几位姑娘都梳妆打扮好了,霁月也就让几位姑娘回屋准备一下,府外等着。
三姑娘气愤愤的回去了。
又让奴婢把自己的头发稍作了整理。
她才不和朝歌的一样了。
五姑娘六姑娘也先告退,让自己的奴婢把马车都准备妥当。
小半个时辰后,各院要前去的姑娘,都出了府。
因为墨家人在皇室面前深得恩宠,墨家就多带了两个姑娘一块入宫。
把墨涵、墨念也都一块带了过去。
让姑娘们都出去见识见识。
墨兰的母亲元氏看了一眼前来的姑娘,欣慰。
墨涵的母亲向氏一块过来送姑娘们去参加宫宴,笑着嘱咐墨念说:“念念跟着姐姐们初次入宫,千万不要乱跑,免得闯了祸。”
暗暗压下心里的一些嫉妒。
这样的宫宴,她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元氏因为墨兰的关系,倒是有资格陪她一块入宫。
一旦墨兰成为皇妃,或者日后的太子妃,元氏的身份立刻就母凭女贵,变得不一样了。
暮词、凤吟、晚歌能跟着前去,完全是托了他们大哥的福。
至于沈朝歌,人家是二品的县主,本在受邀之内。
队伍庞大,浩浩荡荡。
一行人上了各家的马车,一块出发了。
墨太医掩不住的满面笑容,高兴。
熬到今天,终于为自己的孙女谋了一个好的姻缘。
墨家的荣耀。
来到皇宫门前,各家马车奴婢奴才都停留在宫外,姑娘们也要下马车,步行入宫。
五姑娘欢快的跳下马车,朝午门前跑了去。
哇,这就是皇宫啊!
没想到有生之年,她也有机会到皇宫溜一圈。
幸福的转了个圈。
墨念也欢乐的跑了过来,说:“我终于知道皇宫长什么样了,真是太漂亮了太美了。”
有人觉得这两人纯属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墨涵默默的下了马车,关切的对墨兰说:“兰姐姐这几天是怎么了?老是闷闷不乐的。”
被赐婚大皇子不应该开心吗?
能进宫参加盛宴不应该高兴吗?
偏她瞧起来好一副赶鸭子上架的为难。
让人好生费解。
墨兰这才一笑,说:“我很开心。”
“兰姐姐口是心非了。”
墨兰没搭理她这话,举步去了。
霁月人走了过来,把准备下马车的朝歌伸手给接了过来,抱起。
晚歌怔了怔,她想阻止的。
只能如老母一般担忧的叹口气,作罢。
大哥与朝歌太亲热了,她看在眼里,觉得好生不适应。
朝歌本以为他这一接后,会放她落地,由她跟着步行入宫,哪知他竟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抱着她就这般光明正大,毫不别扭的去了。
朝歌心里一急,忙低声和他讲:“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霁月也低声说:“想参加宫宴,就乖乖听话,不然,就把你送回去。”
他怕她这腿走进宫里,让她有得受了。
疼不死她。
她虽乐意这样受着,他却不忍也不能让她这般。
还威胁上了,朝歌只好乖乖闭嘴。
这前前后后,总有人来往,大家都是这般步行入宫,只有她一个人是被抱着的。
姑娘内心好生尴尬,悄悄在霁月身上打了好几下。
霁月假装不知。
墨公子启生默默跟在其后,远远的看一眼,敛去眉眼间的一些暗沉。
难免嫉妒。
朝歌不该来的。
任性。
朱公子千度跟他一块下了马车。
两人并行,不远不近的行在姑娘们的后头。
凤吟一个回头看见了他,惊喜,奔了过来,小声的问:“你不是说不会参加宫宴的吗?”
难道是骗她的?
讨厌。
朱公子目光落在她粉嫩嘟嘟可爱的脸蛋上,说:“现在又可以了。”
凤吟想捶他小拳拳。
忍了。
随着一行人在午门前出示请帖,进去,霁月与镇北将军一家三口相遇。
镇北将军徐道光携带了妻女一块前来。
乍见霁月抱了个姑娘进来,再仔细一看,这姑娘有几分的面熟,当初在佛光寺的时候是有望见过的,是霁月的七妹妹。
徐道光招呼:“霁月,这就是小县主吗?”
霁月应是,两人边走边聊。
朝歌脸红,心里一百个不想被这般抱入宫的。
好在许多人已提前入了宫,这一路上过去,遇见的人也不多。
徐玉瑶嫉妒得脸上笑容僵住,都受伤了,瘸着腿还要参加宫宴?
徐道光询问:“县主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霁月说:“脚踝子骨稍微扭到了一下。”
“妹妹脚踝子骨都扭到了,还非要参加宫宴,这是脚都不想要了啊!”冷不防的,玉瑶的声音传了过来,听着是关心她,偏又让朝歌觉得这关心中带着刺。
刺耳。
玉瑶这意思分明就是在讽刺她。
本想反驳她一句,就听有人唤:“沈大人。”
就见丞相冯言堂坐了四人抬的轿辇来了。
出入皇宫,能用得着轿辇的人不多,冯言堂算是其中一个。
徐道光也是可以坐轿辇的,但他是武官,觉得坐轿辇有失他的威风,便宁可步行,也不肯坐轿辇了。
何况今天妻女一起前来,他更不会自己坐轿辇,让妻女跟着了。
霁月一眼扫了过去,淡淡回应一句:“丞相大人。”
冯丞相打量了一眼他抱着的姑娘,不能不问一句:“沈大人抱的这位姑娘是?”
徐道光代他答了:“这是小县主,稍微扭伤了一下。”
一次性给他说清楚了,免得他再多问。
说到小县主,便没有人不知道了。
因为对霁月过于关注,沈家一受封,武百官私下里也就传开了。
所以说,朝歌人还没有到京师,武百官都知道沈大人有一个妹妹受封小县主,为沈将军所疼爱。
冯丞相也就不再多问,只道:“小县主受了伤还要来参加宫宴,这份对皇上的敬畏之心可敬可佩。”
听听,这说的才是人话。
朝歌喜欢这话,立刻接了口,说:“皇上宴请,就是赴汤蹈火,也是要去的。”
冯丞相便笑了一下,笑得一脸慈善,道:“小县主心怀家国天下,人人都当效法,县主,不如这样,你来坐本相的轿辇,也免得沈大人这般一路抱你过去。”
丞相大人真是太体贴了。
她真不想被大哥这般抱着,好丢人。
她又不是岁,她已经十三岁了。
“好。”
“不好。”
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从朝歌与霁月口里先后传来,霁月不同意。
冯丞相这是在拉拢他,他岂会不知道。
冯丞相又笑了,笑得和善,道:“沈大人,大家同朝为官,都是皇上的臣子,你我之间也无需过分客气。”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停。
轿辇停下。
朝歌立刻道:“谢谢丞相大人。”
挣扎了一下,作势要从霁月怀里下来,这厮抱得好紧,不给下。
人家丞相都同意了,大哥有什么好别扭的。
何况,多个朋友多条路。
她挺乐意和人交朋友的。
小姑娘想坐轿辇了。
霁月瞧她一眼,小姑娘急得想挣出他的怀抱,可没有他的同意,又如何挣脱得了。
小姑娘一脸无声的怨言,看了看他。
想了想,作罢。
霁月抱她走近冯丞相的轿辇,把她放了上去。
往上一坐,可舒服多了。
她整个人也立刻一身轻,再不用低着脑袋不好意思了。
玉瑶默默的看过去,那是一个咬牙切齿。
沈朝歌何德何能坐丞相的轿辇?
全是仗着霁月的面子。
第505章本宫未婚妻来了(2)
轿起,大家继续行。
冯丞相挺高兴的,步行,跟着霁月边走边说。
冯丞相,就私下来说,他是站二皇子这一派的。
若能拉拢到霁月,就等于把他拉到了二皇子这一派了。
霁月是刚入朝为官的年轻人,究竟站在哪一派并不明确,各派的人私下里其实都想把他拉拢过来,但这事又不能做得明目张胆,皇上最恨恶拉帮结派了。
冯丞相让出自己的轿辇给小县主坐,这是多么的一个绝佳机会。
轿辇在前面不远不慢的行着,几位大人跟在后面慢慢的说着话。
五姑娘凤吟瞧暮词瞬间又黑了脸,就知道她心里不高兴了。
三姐姐也真是奇怪,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她不能理解三姐姐那些不高兴的想法,反正她挺高兴的。
快步就到了朝歌坐的轿辇前笑嘻嘻的和她说话:“朝歌,你坐这个好,我也好想坐一坐。”
朝歌笑说:“你上来,与我同坐。”
凤吟忙摆手:“我说笑的。”
她又没受伤,她可不和伤者争长短。
再者,看这轿辇也仅能坐一个人。
墨念也蹦蹦跳跳的跟在轿辇旁喊:“师傅,师傅这样坐着舒服不舒服。”
朝歌笑说:要不你坐我腿上试一试。
墨念直言:我可不敢坐师傅腿上,万一再把师傅的腿坐坏了可咋办。
师傅,这墨念怎么就唤上朝歌为师傅了?
玉瑶不知旧情,和墨兰低语了几句,这才知道墨念主动拜朝歌为师。
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墨念还真是会巴结人。
想学跳舞,这盛京缺少师傅
说说笑笑间,一行人步入了宫中盛宴之地。
迎面,有位公子行来。
俊美之姿犹如玉树临风。
穿着一身紫色锦袍,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
丰神俊朗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刻在骨子里的高不可攀、仿若旁人在他面前瞬息之间便低至尘埃。
是大皇子姬昌来了。
看见大皇子,各人还是要行礼的,就连丞相也要拱手唤声大皇子。
轿辇停,朝歌依旧要作礼。
他目光落在轿辇上的朝歌身上,这姑娘明显不是丞相家的闺女。
丞相便解释道:“这是县主,因为扭伤了脚,本相就把轿辇借她一坐。”
大皇子颔首,淡淡的讽刺道:“丞相大人还真是宅心仁厚,可钦可佩。”
丞相大人微笑。
大皇子便没再说什么。
他目光扫来,从众多的姑娘中,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一段时间不见,她又长个了,长大了些。
脸上的稚气就要脱去。
墨兰见他望过来,行了一礼。
旁人心知肚明,也就先行离去,元氏陪站一旁。
姬昌走到墨兰面前,看了看她,说声:“你来了。”
冷淡的声音里硬是夹杂了几分的温柔。
他本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墨兰说是。
姬昌便拿了一发簪,轻轻插在她头发上,说:“为什么装扮这般素雅?不喜欢吗?”
旁的姑娘哪个不是盛装打扮,穿金戴银,珠光宝器,胭脂水粉,一样不少。
墨兰微微垂眸,说:“我喜欢素雅,不喜欢艳丽。”
姬昌点头,说:“去吧。”
墨兰便行了一礼,告退。
大皇子送了她一个发簪,她想了想,还是悄悄取了下来。
如果一会大皇子发现她头上没有戴他送的发簪了,会不高兴的吧?
不高兴就对了。
那时,前去的朝歌在路上遇着了谈公公,这人不亢不卑的朝各位大人行了一礼,旁人仿若没看见他一般,也是不屑于和他一个公公说话。
朝歌唤他一声:“谈公公,我们又见面了。”
谈瑜也朝她行一礼说:“见过县主。”
有人也闹不明白,她和一个太监有啥好说的。
这般自降身份与和太监说话,实在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武百官已来了不少。
朝歌人也下了轿辇,跟着大家一块过去。
霁月问她:能走吗?
“当然能走。”她必须能走,她可不能在这种场合被抱进去。
她防备得不行,霁月作罢。
大殿之内,女眷公子虽是各在一处,中间并无特别隔开,大家或站或坐,闲聊。
周围摆了糕点茶果,供大家品尝。
朝歌轻微掂着脚尖,晚歌伸手扶着她,玉瑶也作势要过来扶她。
朝歌婉拒,笑道:“由六姐姐扶着就好。”
两人扶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咋滴了。
墨兰随后跟了过来,领着姑娘们去了女眷处。
目光扫了一圈,想看看自家萧郎有没有过来,没看到。
出生在盛京的墨兰和玉瑶大家是不陌生的,现在墨兰又被赐婚给了大皇子,旁的姑娘心里那也是一个羡慕嫉妒恨。
暂时压下所有的羡慕嫉妒恨,女眷处的姑娘们还是强颜欢笑的过来与她打招呼。
对于沈家的姑娘,大家是不熟悉的。
她们年纪不大,本不该引人注目的,奈何姑娘们相貌不俗,衣裳更不俗,甚至压过了盛京的小姐们,不容忽视。
为了低调,朝歌晚歌内心不约而同的把自己朝最素净的地方打扮了。
朝歌锦衣加身,头上也仅插了霁月送她的金步摇,手腕上戴了一串玉珠子,小巧的耳朵上蓝宝石耳坠为点缀,只是别出心裁的在额上多贴了个花钿。
就这般随便简单的一打扮,还是美得跟个小仙女一样,只是她轻微掂着脚走来的样子,还是让人发现了。
有人心得到了一些满足。
“这般漂亮的小姑娘竟然是个瘸子,好可惜哟。”孙依依转身来到朝歌面前,打量着她,言语中带了一些嘲笑。
她真一点不觉得可惜。
这是御史大夫家的闺女,14岁了。
马上就到了婚配的年纪。
御史大人是站三皇子一党的。
身为御史大人的女儿,孙姑娘无上的骄傲,面对普通人的时候说话也就随意多了。
墨兰说:“各位,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县主,也是我的表妹,县主因为腿上有伤,走路略有不便。”
就算她是御史大人的女儿,见到县主也是该行礼的。
在场的姑娘,哪个有县主大?
孙依依没想到对方身份竟比自己大,面上一愣,很快就知道这县主是谁了。
第506章做我的静安王妃(1)
听墨兰一番解释,孙姑娘冷笑一声,勉强行了一礼,说:“原来县主为了参加宫宴,连腿都不要了。”
声音里满了阴阳怪气,嘲讽。
朝歌再把原来送与丞相的话送给了她说:“皇上宴请,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
孙依依冷呵一声,刚想道一句虚伪,就见有个更虚伪的人过来了。
丞相家的千金冯白蓉走到朝歌面前,行了一礼后说:“早在县主未来京前,就听闻县主胸怀家国天下,周济百姓,为国效力,父亲在家常和我说,做人当学广陵小县主,今日一睹县主风采,果然是帼国不让须眉,是我等学习的楷模。”
朝歌瞧了瞧面前的姑娘一眼,真是甚至会说话,讨喜。
就在她进午门后的路上,白蓉与其母是一直跟在后面的。
她行在前头没有留意到后面的人,人家是一直有注意到她的。
父亲都让轿与其坐的人,自然是要拉拢的。
墨兰为她介绍道:“朝歌,这是冯丞相的千金,白蓉姑娘。”
朝歌心里了然,招呼了一声暮词道:“三姐姐,把东西都拿来吧。”
暮词把放在一小锦盒的绢帕拿了过来。
朝歌说道:“白蓉姑娘仪态万千,我看着好生喜欢,小小礼物,赠与姑娘,还望姑娘笑纳。”
她拿出一方绢帕,亲手送与白蓉姑娘。
白蓉姑娘接过,看了看,惊诧,道:“这是苏绣,这绣工真是一绝的好,县主,这绢帕上只有孔雀一翎毛,是否还有其它?”
朝歌莞尔:“白蓉姑娘聪慧过人。”
“能容我再看一眼旁的吗?”
朝歌同意,暮词把绢帕拿了出来,摆放在桌上,拼接成一个金孔雀,有内行的姑娘忍不住赞叹。
栩栩如生。
别出心裁。
姑娘们围着私语,赞叹。
白蓉说:“这些绢帕若是分开了怪可惜的,县主,我愿意全买了,您开个价吧。”
朝歌眉眼含笑,说:“这些绢帕只可送人,不可卖。”
“什么事情这般热闹?”
正在那时,三位贵妃一块过来了。
姑娘们纷纷一退,行礼。
大皇子母妃林贵妃林天瑜走过来,看了一眼桌上摆开的绢帕,问道:“这谁带来的?”
朝歌行了一礼。
墨兰说:“回贵妃娘娘,这县主带来的。”
一语道出她的身份,也好让几位贵妃知道眼前人是谁。
县主,因为沈霁月的关系,那是一个人在广陵却在整个贵妇权贵圈都知道的人物。
如此说来,就是墨兰的表妹了。
林贵妃脸上的神色立刻缓和了许多,再扫了一眼桌上的帕子,拿了一块道:“这绣工,比起宫里的绣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极大的赞美了。
朝歌说:“请贵妃娘娘笑纳。”
林贵妃点头,道:“本宫收了。”
二皇子之母孟贵妃孟华琼也挑选了一块绢帕道:“倒是别出心裁,只是分开来送人,确实可惜了点。”
她对林贵妃道:“不如这样,瑜姐姐,这帕子就全由我收下了,我改日再送你一份厚礼作为酬谢。”
想得可真美。
这人向来如此,什么好事都喜欢独占。
林贵妃婉拒:“妹妹,这样不妥吧。”
三皇子母妃赵贵妃赵玑珠挑起一方绢帕道:“县主的心意是一人一份,孟姐姐且莫贪心把旁人的份也给占了。”
孟贵妃心怒。
她贪心?
面上微微一笑,道:“说个笑话罢了,真是一点玩笑开不得,来来,县主的好意,大家都来领了吧。”
贵妃发话了,在场的几位姑娘和妇人都领取了绢帕。
三言两语间,一场没有销烟的战火就拉开了。
说笑之间,那边传来一声:“静安王到。”
静安王一到,全场顿时寂静无声。
京师谁人不知,盛京最不可惹的头号人物静安王。
为人父母都会教导自家姑娘,静安王姬良当远离。
此人乖戾,常行不合情理之事。
面对静安王,任谁都是敢怒不敢言。
他大摇大摆的进来了,走在中央,一双凤眸扫了一圈后,径直朝女眷这个方向走来了。
他本该去他男人的场合才对,偏这人行事向来不按常理。
胆小的姑娘们立刻悄悄后退,躲远了。
瞬间,就只剩下朝歌姐妹和墨兰墨念了。
墨涵本能的跟着退后。
就连玉瑶都禁不住后退开了。
墨兰婚配给大皇子,不必担心这静安王会突然起意不要脸,旁的姑娘可怕得紧。
沈家姑娘和墨念是属于不知者无畏。
三位贵妃互望一眼,也没有人能猜测着这静安王是什么个意思,他该不会看上这里的哪个姑娘,想要了去吧?
这绝对是静安王能干出来的好事。
静安王姬良站在了朝歌面前,指了指她,道:“小丫头,你果然也来了。”
能跟静安王沾边的能是什么好姑娘吗?
旁的姑娘看朝歌的眼神立刻不对劲了。
静安王伸手夺了她手中的一方帕子,看了看,说:“绣工不错,你绣的?本王要了。”
自说自话的给收了。
人家是静安王,朝歌没好说什么。
反正这帕子拿过来就是送给姑娘们的,一人一份。
只是没想到这人毫无羞耻的冲女眷这边来了,也不看看把人家姑娘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朝歌微微一笑,道:“静安王果然是美名在外,你一过来,姑娘们全都躲开了。”
偏他还自我感觉良好,没有丝毫羞愧。
姬良呵笑一声,嘲讽道:“这些个姑娘也是太会抬举自己了,也不看看自己长得跟泡屎似的,我会看得上她们吗?我府里扫地的奴婢都比她们的姿色美。”
这是一句话把后退的姑娘全都骂进去了。
姑娘们怒,敢怒不敢言。
三位贵妃瞧了瞧,原来是认识的。
只是,这县主怎么就认识了静安王这等不要脸的无赖?
姬良忽然邪肆一笑,痞痞的道:“我瞧着这些姑娘中,就数你最好看了,你跟我走,我允你做我的静安王妃,保你一世无忧无愁。”
活脱脱一地痞流氓。
只是在这流氓身上,却多了一份与生俱来的尊贵。
第507章沈霁月在线怼人(2)
静安王这是当众求爱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他当众掳走的姑娘还少吗?
听说被他掳走的姑娘,不喜欢了都在他府上当奴婢,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他那一句,他府上的奴婢都比这些姑娘们漂亮。
静安王多爱美呀,奴婢都要挑顶漂亮的。
朝歌看着他,遗憾的道:“可惜了静安王这一表人才,原来是个傻子。”
竟说没脑子的话,跟个白痴似的,还自以为潇洒。
骂静安王是傻子?
三位贵妃都怔了怔。
县主不知天高地厚了,敢这般当众骂静安王,沈家大哥也保不住你的吧。
并没有如有些人所期望的那般,静安王没生气。
姬良是没有生气,他只是忽然就逼近了朝歌,伸手就要去捏她的下巴,小丫头真是敢说,但看在她长得美的份上,他不与她生气,不与她计较。
却在他伸手要去触碰她的一瞬间,有什么物什朝他的手臂飞了过来。
姬良本能的去避,却没避开,那东西就那么砸在他手背上了。
一疼。
啪的一声,有东西落地。
真金白银。
姬良怒,去找那个胆大包天砸他之人,就见霁月人过来了。
他身形一下子挡在了朝歌面前,说:“男女授受不亲,还请静安王自重。”
姬良看到他,不气反笑了,道:“大舅子何必生气,我与我未来的小静安王妃说句话罢了,管什么亲不亲,反正早晚要亲。”
对于这等没脸没皮,又无法无天之人,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了。
霁月伸手把朝歌揽在了自己跟前,分明是在宣誓主权,这小姑娘是属他的。
偏旁人以为他宠妹上天。
他毫不给面子的说:“静安王在做白日梦,我七妹妹这般娇滴的小姑娘,不是你一个小小的静安王能养得起的。”
得,竟然丝毫没把静安王放在眼底,嫌人家静安王位份太小,太穷。
静安王难得的好脾气,竟也不气,问:“说说你的条件,要如何才能把你七妹妹嫁与我?”
朝歌被迫紧挨于他的怀中。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搂她这么紧?
这么多人看着呢。
好在他们是兄妹,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们的身份。
旁人一定不会多想的。
她自我安慰。
霁月说:“去把你的静安王府拆了,修一座金府,满地铺黄金,任我七妹妹走。”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不要说静安王修不起。
就是皇上,也不能这么干。
那得让天下人唾弃了。
静安王笑,嘲讽,道:“莫非你七妹妹是金子做的?”
还想住金屋,她咋不上天呢。
霁月却一本正经的说:“比金子贵,你娶不起,休要自讨没趣。”
静安王脸上邪肆一笑,这霁月真太他娘的不会说话了,本来不气,最后也被他说气了。
他面上也冷了下来,道:“那我还非要娶了。”
于是静安王他警告开了。
“大家都听好了,从现在起,这县主沈朝歌就是我静安王的人了,谁若是敢和我抢人,就是和我作对。”和他作对的人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他这般警告,警告谁?
无非是警告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臣子们,且莫为了自己的利益想着与沈家结亲,和他抢人。
他这一警告,大家声音更静了,只是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边。
其实,他也只能吓一吓一般臣子,真正的权臣,是不怕他的。
丞相那边的人,看他就像白痴。
“皇上驾到。”
随着公公一声报,耀华大旁携带三位皇子一块过来了。
这样的宴席,三位皇子本该早一些过来,与各位大臣拉拢一下关系的,偏偏三位皇子又都不约而同的做出同一决定,去见了皇上,陪同皇上一起前来。
拉拢关系这种事情,有人帮着打点,实在不用他们亲自出马,一来显得招摇,二来有份。
皇上大驾,各臣子家眷一起身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耀华大帝姬闵满面风光,不怒而威,落于上座,挥臂,说:平身。
众人起身。
依次入座。
霁月携带家属落座,一帮姑娘都坐在他旁边。
由于墨兰未来皇子妃的身份,墨家一下子尊贵起来,跟着落座,靠前的位置。
将军府尊贵,位置也靠前。
尊贵的贵妃以及皇子们也依次落座皇上两侧。
奏乐起。
一派祥和之气,皇上客套了几句,开宴。
宫女陆续端上酒宴。
皇上举杯,邀请众人共饮。
待放下酒杯,皇上问:“县主可有到?”
朝歌被点了名,起身,行礼。
霁月瞧她。
小姑娘初次进宫,一点不紧张,不怯生。
竟也是仪态万千,落落大方,一身风华。
“在。”
“吾皇万岁。”
小姑娘声音清脆,如同银铃,悦耳。
皇上目光落在她身上。
瞧这脸蛋分明稚气未脱,却丝毫不会让你觉得她孩子气。
她往那一站,仿若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般。
出身商户,身上倒并没有商户那些铜臭的气息。
一身锦服装扮得体,简洁大方,竟也能有着雍容华贵的气势。
明明家缠万贯,穿得比许多姑娘更简洁。
她丝毫没有流露出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
容貌更胜过在场许多权贵之女。
小小的姑娘却有着大大有胆量,面上丝毫不见胆怯之色。
目光流转之间,嘴角噙了若有若无的笑,倒是让人心神不由一晃。
姬闵莫名就想起一个故人来。
不论看她多久,认识她多久,她总能勾起你的心魂,让你悸恸。
这样的姑娘,生来就是魅惑君王的。
若本事再大点,都要撼动江山了。
事实上,他这个年纪的人,已经不会轻易对人动心了。
皇上打量她,众人都打量她,她也大大方方的站着由人打量。
皇上说:“小小年纪,身为女儿家,就心怀家国,朕甚欣慰,今日一见,明熙县主果然生得如人中龙凤,不似凡人,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朕都答应你。”
不似凡人?
这是皇上给予的赞美。
皇上还说,只要她开口,都答应。
第508章求皇上赐婚朝歌(1)
有一天使进入你的梦中,告诉你说,可以为你完成一个心愿,只要你开口,都会成就。
你会是什么心情?
你想要什么?
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
旁人羡慕嫉妒恨。
朝歌却心惊。
金银财宝,她并不缺少。
她思量着,也不知道皇上这是真心,还是试探。
若狮子大开口皇上会不会觉得她过于贪心?
她到底不是真的只有十二三岁,没那般天真,也没那般好哄骗了。
思量之间,她再行一礼,说:“皇上,明熙倒还真有一个心愿,此生最大的心愿是想把沈家的生意做到全国各处,所谋之财,愿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造福百姓,为皇上分忧。”
皇上沉吟。
年纪虽小,却有着独当一面的能力。
说话行事,完全是一副沈家她当家的姿态。
所求,不是小事。
她的言下之意是,她想沈家生意做大,做到全国各处,但她需要皇上为她撑腰。
只要皇上为她撑腰,她沈家做生意得的钱,愿意拿出来孝敬皇上,造福百姓。
没有皇上撑腰,生意做得越大,日后难免被各处地头蛇所刁难。
皇上颔首,道:“明熙县主胸怀大志,朕定然支持你,你只管去做。”
朝歌谢过皇上。
皇上器重沈霁月,连同沈家的生意一块照应到了。
皇上又说:“虽别无所求,朕却不能不赏你,广陵出现前朝余孽,明熙县主举报有功,县主德才兼备,不求功名,只求为造福天下百姓。”
皇上给她扣这一顶高帽子作甚?
她没有只求造福天下百姓的,她只想造福沈家的。
刚才,也就是场面话的。
皇上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能把人的场面话当真?
皇上说:“今天当着武百官的面,朕就再封你为公主,赐号姬美,赏头面两套,白银千两,黄金百两。”
朝歌一怔。
隐隐记得好像大哥什么时候给她说过,要为她求封,让她做公主的。
这事她基本是给忘记了的。
没想到,今日就成真了。
霁月真是对她太好了,处处都想着她。
霁月轻咳一声。
朝歌惊醒,立刻又谢恩。
“谢吾皇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姬美定不负皇上期望。”
感觉肩膀上的重担一下子就重了呢。
姬,这是皇家的姓氏,皇上怎就把这个姓氏赐于她了?
群臣妇人姑娘之间,内心哗然。
沈家这是祖上烧了高香,到了这一代,竟蒙了皇上天大的恩宠啊!
纵然有外姓的姑娘可以得着公主的爵位,但也没有一个外姓的姑娘能得着以皇家姓氏为首的封号啊!
何况,她是一个平民公主。
一品的公主,虽然没有封地,可那也是一品。
多少人见了都要行礼的,包括沈大人在内。
一时之间,有人欢喜,有人忧。
皇上邀请众从举杯,畅饮一杯,恭喜姬美公主。
林贵妃欣慰的想,沈墨两家是亲家,沈家日后必为她所用。
既然沈家日后能为她所用,她愿意给沈朝歌一些出风头的机会,让京师的权贵之子看一看,瞧一瞧,这沈家的姑娘虽是商户出身,但这姬美公主是与众不同的,不仅貌美,还有才艺。
本着要给朝歌出风头的机会的想法,林贵妃笑说:“皇上,臣妾听闻姬美公主多才多艺。”
旁的才艺她不知道,但会跳舞她是知道的,就说:“传闻姬美公主一舞倾城,不如借着今天这个好日子,让姬美公主来跳上一支,也好让咱京城的姑娘跟着见识见识什么叫一舞倾城。”
皇上同意,道:“如此甚好,今个是姑娘们展示才艺的日子,就由姬美公主开始吧。”
言下之意那是旁的姑娘也有机会出风头的。
谁也不用太嫉妒。
在这么多的权臣公子面前出个风头,露个脸,不正是今个姑娘们到此的目的吗?
谁不想在权臣公子中择一良婿伴终生。
朝歌心下又一怔,她腿脚不方便,不过,她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初次见面,她想给皇上一个好印象。
霁月低声说:“你不可以。”欲起身,朝歌说:“我可以,你别扫兴。”
他扫兴?
“”不要脚了?
小姑娘家爱出风头他不反对,但她的脚踝子骨扭伤没好。
朝歌已再次站了起来说:“谢皇上,谢贵妃娘娘,一舞倾城不敢当,姬美就献丑了,只是要请我六姐姐为我配乐。”
被点到名的晚歌微微一怔,怎还有她的事。
她是已有婚配的姑娘,没想出什么风头的。
朝歌和她说奏凌波曲。
她要献的舞是凌波独舞。
传说唐玄宗曾梦见凌波池中有龙女请求赐曲,他以胡琴奏之,醒而记之,令乐工排练。
人视天子为神,故会附以神话传话。
六姑娘抚琴,七姑娘献舞,姐妹搭配,天衣无缝。
朝歌在美妙的乐声中,飘然登场。
柔软的舞姿,轻盈的舞态,似空中浮云,又似蜻蜓点水,好似仙女在波涛上飘来飘去。
真可谓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动无常则,若危若安;
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转眄,光润玉颜。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三贵妃之中,赵贵妃玑珠擅舞,且舞痴。
待一舞结束,她取下自己手腕玉镯,说:“本宫这一生从未佩服过什么人,姬美公主这一舞如似神来,本宫佩服,这个赏你了。”
玉镯放在盘中,宫女送了过去。
朝歌收下,谢过贵妃。
本欲就此退下,就听那静安王忽然道:“不愧是我静安王看上的人,皇上,您今日就把婚赐了,就把这姬美公主赐婚于我吧。”
皇上惊诧,意外。
倒是没想到他竟看中了姬美公主。
他都二十四岁了,早就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像他这般大的男子,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他却还吊儿啷当,不务正业。
不是没想过给他赐婚,是他不要。
但把姬美公主赐给他,皇上还是有点犹豫的,看了看沈霁月。
沈霁月已站起来道:“皇上,静安王怕是喝多了。”
他举步走向朝歌,小姑娘忍着脚伤一舞跳下来,他早为她暗暗捏把汗了。
走到朝歌面前,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抱起来了。
朝歌一惊。
霁月再说:“皇上,朝歌脚踝子骨有伤,臣先带她下去歇着了。”
脚踝子骨有伤,还能跳出凌波舞?
他抱着朝歌走了,把她放在自己身旁坐下来,检查她的脚踝子骨。
皇上沉吟,林贵妃已开口道:“小皇叔是个什么人旁人不知,皇上还不清楚吗?姬美公主这般好的姑娘值得更配好的公子。”
反正不能配静安王这么个混蛋。
倒不是林贵妃有多为朝歌着想,她想着朝歌是自己人,朝歌这样的姑娘一定要婚配与大皇子有利益关系的权贵之臣之子。
她如此为朝歌说话,沈霁月心里也该感激她。
不能白白浪费了姬美公主这么好的一颗棋子,这姑娘明显的可以牵制到沈霁月。
当着众人的面这般说静安王,林贵妃勇气可嘉了。
静安王便冷冷的扫她一眼,问:“照贵妃娘娘这么说来,什么样的公子才能配得上姬美公主?”
静安王与几位贵妃娘娘的关系并不好。
可以说他与皇室的关系并不融洽。
皇室中没几个人喜欢他这样的。
在旁人眼里,他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
游手好闲,疯疯颠颠,整天干着强抢民女的伤天害理之事的地痞流氓。
试问,谁家的孩子如他这般不要脸。
林贵妃不慌不忙,道:“长兄为父,理当沈大人作主。”
沈霁月明显看不上静安王,偏这无赖没脸没皮,非要去抢。
皇上心知肚明,说:“姬美公主的婚事,日后再议,今个宫宴,只谈吃喝,给众爱卿把酒满上。”
宫女斟酒,与皇上再喝一杯。
酒过,孟华琼孟贵妃说:“林姐姐,我瞧着兰姑娘也有到,就请兰姑娘也为大家弹奏一曲来助兴吧。”
林贵妃不喜欢助兴这两个字,她刚才邀请姬美公主的时候也客气的说是让大家见识见识。
助兴一词,一下子就把兰姑娘皇妃的身份拉低了。
拉低的兰姑娘的身份,也等于拉低大皇子的身份,拉低她林贵妃的身份。
通常都是戏子献艺,为宾客助兴。
或位分低的为在高位的来一段助兴。
林贵妃暂且压下心里的不悦,只当她嫉妒自己,有意要拿话气自个了。
她本想拒绝说:她皇家的儿媳妇岂能如卖艺的一般随便给你们吹拉弹唱,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话说出去,先前姬美公主展示才艺,跳的一舞算怎么一回事
后面的姑娘还能不能好好展示自己的才艺了。
她可不想破坏宫宴的气氛,惹皇上不愉快。
孟华琼这个贱人好歹毒的心思,故意想要激怒她,她才没这般容易上当。
几个人处了半辈子了。
都是狐狸,谁不知道谁。
“兰儿,你来为大家弹奏一曲,让大家也见识见识我皇家儿媳妇的才艺。”
墨兰自当应下。
身为大皇子的未婚妻,她坐在靠前排。
虽不施粉黛,奈何她天生丽质,这模样反倒干净得像一朵雪莲。
一尘不染。
饭团看书
第509章本宫丢人现眼了(2)
在众多胭脂俗粉中,她倒成了一股清流,不染尘埃,高洁如梅。
墨兰要了一琵琶。
那正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墨兰选择了一首耳熟能详的曲子汉宫秋。
大皇子目光淡淡的看看向她,手中下意识的转着酒盏,慢慢饮了一口酒。
他送她的发簪,她取下来了。
他沉思,心里不悦。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墨兰。
墨兰曾跟她外祖父到宫里来过,借着为她母妃请脉的机会。
她甚得他母妃的欢喜。
当然也得他的喜欢。
她小小年纪,多才多艺。
聪慧又乖巧。
姑娘中的楷模。
一天天长大,她越发的貌美了。
虽不施胭脂水粉,依旧美得光彩夺目。
风华万千。
冷清中透着一股子不可言说的妩媚,无端就撩得人心如被拨动的弦。
让人有想一拥在怀一亲芳泽的悸恸。
能与这般的姑娘结成连理,也是他心所向了。
大皇子姬昌默默的看着她,目光柔和了三分。
对她的喜欢藏在眼底,压在心里。
墨兰既然是大皇子的未婚妻,另外两贵妃就不能不拉踩一下。
两位贵妃心照不宣。
她们向来如此。
孟贵妃说:“兰姑娘这曲选得不好。”
正在那时,墨兰弹错一个调。
赵贵妃说:“岂止不好,都不如人一介商户之女弹得好。”
这是指刚才的晚歌了。
朝歌请她伴奏。
林贵妃脸黑,面上已有了不悦。
孟贵妃又说:“兰姑娘弹错了一个调,林姐姐你听出来了吧?”
在场的姑娘妇人,都是多才多艺,大臣家的千金,哪个不是从小培养各种才艺。
她若弹错,大家岂会听不出来?
已有人窃窃私语了。
真是丢人现眼。
林贵妃脸更黑了,心里怒不可遏。
人家姬美公主还是商户出身,说起来都不如她兰姑娘见的识面广,在武百官权臣面前,人家都没有丝毫有胆怯,带着伤还能跳凌波舞。
她墨兰怎么能在这等重要的场合出错?
眼见的,大家在下面交头接耳了几句。
肯定是在笑话墨兰了。
墨兰是大皇子未婚妻,这是一损俱损的事情。
忽然,墨兰的手抖了一下,还没弹完,她就停了。
林贵妃脸上染愠怒。
往日里瞧着不是挺聪慧稳重的?
没用的东西,丢脸丢到大庭广众下了。
墨兰面上闪过一些慌乱,面上难堪,她站了起来,怯懦的说:“对不起,我弹错了,我,我可能有点紧张。”
大皇子面上神色意味不明,目光淡淡的看着她。
林贵妃怒,紧张个屁,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又不是第一次进宫了。
虽然说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盛大的宫宴,可人家商户之女都没紧张。
难道墨兰不如一个商户之女?
孟贵妃微笑,道:“兰姑娘没见过世面,紧张也是在所难免,林姐姐你日后要带她多出来见识见识。”
这是在嘲讽林贵妃选的儿媳妇没见识上不了台面了。
墨涵站了起来,行了一礼,说:“启禀皇上,我兰姐姐自从接到赐婚的圣旨后,多日来都魂不守舍的,想必今天也是不在状态,不如让我代我兰姐姐弹奏一曲吧。”
魂不守舍?
这话耐人寻味。
墨兰淡淡的看她一眼。
涵妹妹这是想出风头?
她懂了。
孟贵妃微笑,这就有趣了,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回贵妃娘娘,我叫墨涵。”
孟贵妃点头,道:“你就代你兰姐姐弹奏一曲吧。”
墨涵应是,只是要了古筝。
墨家两位嫡出小姐都是有才艺的,一个擅长琵琶,一个擅长古筝。
她虽也有才艺,可在家人的眼中,墨兰处处优秀。
处处优秀的墨兰今天却在众人面前丢了大脸,看她日后怎么在大皇子面前站立得住。
她目光淡淡的瞥向大皇子,大皇子面上意味不明。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归不会太高兴的吧。
墨涵暗暗冷笑一声。
从今以后,人人都会知道墨家的兰姑娘名过其实了,她墨涵才是那个有才艺的姑娘。
她弹奏了一首出水莲。
风格淡雅,古朴,别具一格。
旋律清丽、典雅,速度中庸,悠闲。
谁听了不道一声好。
孟贵妃笑着压着声音说:“林姐姐千挑万选,竟是选了个中看不中用的,这涵姑娘倒是更出众呢。”
林贵妃已快乐不起来了,忍怒,反讽:“妹妹得意过早。”
鹿死谁手,结局还没到呢。
赵贵妃掩唇笑说:“姐姐也不必生气,这兰姑娘虽然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但看起来乖巧,听话,好驯服。”
两贵妃幸灾乐祸。
气得林贵妃想撕了墨兰。
都是她,害她被嘲。
墨兰静静的坐着,开始喝酒。
她也知道这会自己定然成了所有的人笑柄,大家私下里都在笑话她。
可那又如何呢?
她不在乎。
一点也不在乎。
能被林贵妃和大皇子厌弃更好,厌弃了她,没准就把她的婚事退掉了。
只是难为她的娘亲了,她甚至不敢去注视娘亲的脸庞。
她出这样的丑,她的娘亲在一旁比任何人都要着急,若非是在宫宴上,她都要哭出来了。
墨兰心里谦意,今天这般,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她目光无意识的扫了一眼,忽然就与大皇子的目光相撞。
他就那样直直的盯着她,目光带了一点冷冰,但意味不明。
墨兰心里一惊,很快垂眸。
皇室的皇子,都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一如大皇子的眼神,从来都是让人捉摸不透的。
她无端的就惧于他的眼神。
从第一次见他,就有点怕他。
他这眼神看在人身上,就好像人是他的物一般,随时都能被他生吞活剥了。
她目光扫向一旁的的墨涵。
墨涵面上带了一些掩饰不住的喜悦。
能在这样的地方出风头,压过墨兰一头,她当然高兴。
墨兰并不在意。
她只想成功的把婚退了。
慢慢喝酒的功夫,她目光又淡淡的瞥一眼旁处。
身为一品御医的萧归流就坐在她斜对面。
只是,从始至终,公子的目光都没有往她身上落过,仿若没有看见她,这令她有点不开心。
高朋满座,他就算多看她两眼,谁会注意到。
她在众人前出了丑,他就不知道温柔的看她一眼,给她一个眼神的安慰?
也不知道萧郎会如何看她。
会不会也觉得她这般丢了脸?
可是,她想不出别的手段了。
她只想让大皇子和林贵妃觉得她没用,不适合当她们家的媳妇。
她悄悄的注视过萧郎几回,得不着他的回应,心中黯然。
暗暗决定,等把这事情解决了,要凉他三天。
她只是不知道,在她黯然伤神,垂眸时,他的目光有落在她身上。
原来这就是她所言的有办法让大皇子对她生厌,主动退亲。
真是个傻姑娘。
见她黯然,他虽不忍,到底是硬了心肠,不与她目光相视。
虽是高朋满座,她现在这般模样,不知道有多少默默注视着她。
她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旁人收入眼底。
在婚事未退之前,为了她的安全,在人前,他不能与她眉来眼去。
他必须收敛,不能肆无忌惮。
这里不是广陵郡。
姑娘们陆续展施自己的才艺,除了墨兰,再无旁人出差错,倒越发显得林贵妃所选的这个媳妇差强人意了。
再看她闷闷不乐的坐着喝酒,更气。
身为大皇子的未婚妻,竟然在此时已有醉的模样,旁家的姑娘谁似她这般丢人现眼的?
朝歌坐在霁月的身旁,与她隔有距离,不方便去慰问,只能担忧的看她。
墨涵与她同坐,体贴的拿了茶水递给她喝。
玉瑶坐在自己父亲母亲旁边,目光时不时朝墨兰处盯了过来,面上微气。
墨兰明明很优秀的,今天怎么就不在状态了?
竟然让墨涵这小蹄子出了风头。
两姐妹又坐在一起,很容易被人拿来对比的。
再看墨涵,温柔体贴的一旁照顾着,一会给墨兰递茶,一会为她斟酒,一会让她吃糕点。
简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墨兰脸蛋微微染上红润,抚了额。
看样子是真醉了。
过了一会,墨兰觉得身上有些热,那种热令她下意识的想要把身上的衣裳往外拽。
对面坐着的萧归流目光一紧。
墨兰这是酒多了。
墨涵已关切的询问开了。
“兰姐姐,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好热。”她下意识的去拽自己的胸襟,目光再落向那一处。
萧郎,是萧郎。
此时,虽是高朋满座,她的目中除了萧郎却再看不见旁人。
她站了起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跌跌撞撞的就朝他走去。
墨涵很满意她此时的反应。
萧归流面上已冷了下来。
墨兰她这是醉得不轻。
在这个时候冲他来,她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萧郎。”
一看见他,她就高兴,连唤他的声音都娇媚起来。
墨涵看在眼底,忍不住冷呵一声。
原来如此。
难怪被赐婚还会闷闷不乐,原来是心里已有了意中人。
第510章本宫要把婚退了(1)
“萧郎,你为什么都不理我?”
她举步朝他过来,委屈。
皇上脸黑。
众人震惊。
大皇子面色冷峻。
林贵妃怒,沉声喝:“来人,兰姑娘醉了,把兰姑娘给本宫拉下去。”
几个宫女快步过来,拽着墨兰就要离开。
墨兰挣扎,嚷嚷:“萧郎,萧郎。”
声音很快远去。
墨兰的祖父墨玉侯面如死灰,元氏震惊得目瞪口呆。
大皇子脸色已阴冷下来。
全场安静。
朝歌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怎么回事?
孟贵妃冷呵一声,道:“想不到这兰姑娘人看起来乖巧,竟是个不安分的,与大皇子婚配了,心里还掂着旁的公子。皇上,这等女子岂配为皇家的媳妇。”
朝歌面色难看。
她想:墨兰为了与大皇子退亲,竟出此下策,她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玉瑶同样如此觉得。
萧神医也以为是这般。
皇上那时问大皇子:“姬昌,你怎么看?”
姬昌面色阴冷,他起身过来,行了一礼,道:“既然兰姑娘有失妇德,就不配为皇家媳妇,儿臣恳请父皇,与她的婚约就此作废。”
林贵妃没二话。
皇上就说:准了。
又对太医墨玉侯道:“墨太医,你可有话说?”
墨太医老脸涨红,羞愧难当,起身行礼,道:“老臣无话可说。”
孟贵妃道:“本宫瞧着这涵姑娘知书达理,更胜兰姑娘,要不这般,皇上就给大皇子赐婚与涵姑娘吧。”
不过是换个人,还是他墨家。
大皇子姬昌看都没看她一眼。
从来都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她就是一趁机落井下石的小人。
他只对一人道:“父皇,儿臣的婚事暂缓一缓,儿臣不想再挑选一个有失妇德的姑娘为妻。”
墨涵心怒。
说得好像她也有失妇德一般。
赵贵妃说:“大皇子此话有理,墨兰姑娘当众做出有辱皇室之事,养不孝父之过,墨家其她姑娘的品德如何,有待考察。”
这就是一损俱损了。
墨家人一心想着攀龙附凤,私下里与大皇子一派结交,这就是爬得越高,摔得越狠了。
得失不过一瞬间。
墨涵脸色难看,万想不到自己会因此受到牵连。
从此以后,墨家姑娘就会因为墨兰一个人被钉在耻辱的柱子上。
她想挑一门好的婚事,都难办。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这墨兰心系的是萧神医,但对萧神医本人是一字不提。
两贵妃针对的是墨家人,只要打击墨家,就等于打击到了林贵妃。
林贵妃以为和墨家结亲,就没有拉拢朝臣的嫌疑,可谁不知道这墨家最近不安分得很。
身为太医,靠着给人医病,到处拉拢人脉。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纸包不住火。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天过海的。
萧神医是皇上封的一品御医,最近正在给皇上看病。
萧神医还有存在的价值,不能死。
再者,萧神医又是宠臣沈霁月的朋友。
皇上不说什么,聪明人都不会这个时候把事情往萧神医的身上扯。
大皇子压着那口气,俊美无俦的面容微有怒意。
二皇子姬盛压着心里的微笑,和他低语:“一个女人罢了,大皇兄何必生气,来,我敬你一杯,敬你早日看清这兰姑娘的真面目,若等到成亲后你才发现她心里装着旁的男子,才更丢人呢。”
姬昌横他一眼。
他丢人了,他笑得比谁都快活。
猛然,他目光如毒箭似的射向萧神医,问他道:“萧神医,你就没有话解释吗?”
所有的人都注视向了萧神医。
刚才大皇子的未婚妻可是奔向了他。
他总要给一个交代的。
萧神医说:“不过是少女的情窦初开时的懵懂无知,大皇子何必介怀。”
他把与墨兰之间过往的感情用一句懵懂无知轻飘飘的带过,那也是在说,他们之间并无过深的交往了。
发生这样的意外,他只能否认到底。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墨兰的安全。
皇室这种地方,是最为残忍的。
为了颜面,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萧神医既然说是少女的懵懂无知了,大皇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皇上不再追究。
高朋满座,依旧载歌载舞。
三皇子姬善这时举了杯过来,悄眯眯的和大皇子说:“大皇兄你别气,生活想要过得去,头上总得有点绿。”
大皇子压低声给他一个字:“滚。”
姬善叹口气。
他不肯喝,那就与二皇兄姬盛碰了一杯,两人喝了。
林贵妃默默的退下去。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颜面尽失,用了极大的定力,才勉强压下一腔的怒气。
何嬷嬷匆匆跟着她出来,小声道:“娘娘,皇上还在”
皇上还在,她就退去了,总归是有点不妥。
她说无妨。
皇上也并非是个不讲理的人。
她憋着一肚子气匆匆回了她的天瑜宫。
墨兰也正是被她的宫女带回到天瑜宫了。
由于她之前挣扎得厉害,宫女只能把她关在屋里,上了锁,任凭她在里面闹。
过了一会,墨兰身上那股热燥过去,脑子也清醒过来。
回想在宫宴时发生的一幕,她心惊肉跳。
她怎么就冲着萧郎去了?
萧郎会不会被为难?
她想令大皇子退亲,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退亲的。
她正琢磨着,门被打开,林贵妃走了进来。
墨兰见她脸色阴冷,带着怒意,本能的站起来,迎过来,想要解释刚才之事的。
她行一礼,解释之话尚未开口,林贵妃就狠甩了她一个耳光,怒骂:“贱人,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公然勾引萧神医,是皇上给你墨家的恩宠太大太多了吗?”
墨兰并不意外她会发怒,只是脸被打得极疼,她轻轻捂住,说:“是我酒多,一时失态,还请贵妃娘娘息怒。”
林贵妃微微扬了高傲的下巴,讽刺的道:“你以为皇室退了你的亲,你就可以与萧神医双宿双飞了,皇上震怒,已命人斩了萧神医的脑袋,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墨兰震惊,呼吸一窒,拔腿就往外跑。
林贵妃没再让人拦她。
反正已经退了她的亲。
反正已经够丢人的了,就让她丢得更彻底吧。
没用的东西,留她作甚。
没有了墨兰,只要她愿意,墨家有的是姑娘可以代替墨兰。
庄严的宫殿,冰冷。
奔出去的墨兰只觉得腿脚发软。
生在天子脚下,没有谁比她更明白,皇权的残酷。
天子手握天下杀生大权,他若不高兴,不论是谁,都得死。
君要臣死,臣岂可不死。
都是她连累了萧郎,害萧郎被杀。
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她泪眼婆娑,一路狂奔,直奔向宫宴处。
他们杀死了她的萧郎,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宁愿陪他一起死了。
头脑一片空白,她再无所顾及。
奔进去时,皇上正举杯和权臣们再次畅饮一杯。
在这样的场合,是没有人敢喝多的。
这里不是醉酒的场合,左右女眷都在,皇上也在。
大家都小心翼翼着。
墨兰这时忽然冲了进来,大声喝句:“你们把萧郎杀了,就连同我也一起杀了吧。”
全场又惊。
这墨家姑娘又是闹的哪一出,这没事送什么人头。
大皇子脸黑,怒气填胸。
忍无可忍。
她这般冲进来说这般的话,羞辱的是谁?
是他大皇子的脸面。
丰神俊朗的大皇子眼中忽然就染上杀意,道:“既然兰姑娘求死,本宫就成全你了。”
言尽,手中梅花针发出,齐发五针,直逼墨兰。
速度之快,如风驰电掣。
墨家人皆惊。
朝歌、玉瑶腾的站了起来,来不及阻止,也无力阻止。
正默默握着酒盏的萧神医面上微微一慌,来不及多作它想,手上酒盏飞出,与飞向墨兰的梅花针相撞。
酒盏碎落,其中两支梅花针击落在地,有指头那般粗大,细长。
但另外三支梅花针毫不留情的打入了墨兰的身体里。
她身上各处一疼,忍不住惨叫一声,脚下一晃,身体也跟着晃,仆倒在地。
朝歌顾不得脚上的疼,奔了过去,一把抱住她叫:“兰姐姐。”
墨兰脸色惨白,全身抽痛。
元氏瑟瑟发抖,奔过来,想要叫她,却一句话说不出。
朝歌也受了惊吓,墨兰素白的衣裳插入三根梅花针。
那针可不细。
墨兰疼得几乎要死过去。
玉瑶欲起身,被自己的母亲李氏一把拽住胳膊。
墨家已被皇上嫌弃,玉瑶这个时候岂可再去与墨兰亲近。
玉瑶眼睛一红。
她与墨兰从小相识,见她落得如此凄惨,岂能无动于衷。
墨公子人也已急步过来,心里又气又急。
为了一个萧神医,她怎么会如此糊涂?
萧归流已站了起来,行了一礼,说:“兰姑娘年幼无知,才会做出荒唐事,还望皇上开恩。”
墨兰怔怔的望着那个方向。
萧郎没被处死?
她被骗了。
不过,看他还好好的,一如从前,风度翩翩,她心安。
第511章罚青灯古佛相伴(2)
大皇子姬昌冷冷的盯着萧归流,问:“萧神医以为,当如何处置她?”
萧神医说:“大皇子既已弃她,不如送她回府,罚她此生不得再入宫。”
墨兰心安的想,不入宫好,不入宫。
大皇子姬昌说:“再加一条,罚她此生青灯古佛去思过,此生不得再嫁,把她送往感恩寺,墨太医,你可有意见?”
感恩寺,那是皇家寺院。
墨兰面上一惊。
她并不想。
萧归流抿了唇,目光落在墨兰的面上。
身上被打入了三根梅花针,她疼她痛她忍。
他却不能过去揽她入怀安慰她医治她。
她脸色惨白,因着他们的谈话面上的情绪在波动。
她的生死全不由她,都握在他人手中。
皇上无话,并不为墨兰开脱。
旁的权臣不会为墨家说话,见墨家遭难,有些人心里指不定如何的高兴。
墨太医岂敢有意见,咽下一口老血,说:“兰儿有罪,听凭处置。”
孟贵妃说:“墨太医深明大义,大皇子这决定甚好,也可让天下女子以儆效尤,尊敬自己的丈夫。”
朝歌震惊。
如此,墨兰此生便不能与萧神医再相爱。
对墨兰这般的惩罚,过重。
她看向萧神医,他神色不明。
大皇子又问向萧神医,道:“萧神医,你可有意见?”
萧神医说:没意见。
朝歌怒,萧神医该不会为了自保,要弃墨兰吧?
她说:“我有意见。”
大皇子横了她一眼,眸带狠意,说:“姬美公主,这没你的事情,休要多管闲事。”
朝歌抱着疼得发颤的墨兰,说:“墨兰无非是因为她在被赐婚前就有了心仪之人,这不是她的错。”
大皇子好笑,道:“姬美公主,她有心仪之人不要紧,她若想退亲,可以和本宫说,她该死之处在于,她在宫宴之上,不顾廉耻,令皇室蒙羞。”
朝歌一噎,她甚想为墨兰辩解几句,竟无从辩解。
墨兰一错在,她在众人面前奔向了萧神医。
二错在,她忽然又奔了回来,大喊大叫。
墨兰本是一个理智的人。
皇上这时也发了话,道:“把姬美公主拉开,墨太医就把兰姑娘带回去疗伤,明天,送她去感恩寺。”
在众权臣面前,皇家受这般的羞辱,没处死墨兰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墨公子把一身是伤的墨兰抱了起来,转身走了。
墨涵墨念也没敢怠慢,跟着一块退下。
朝歌叫:“皇上,墨兰受此重伤,至少要养个三两日,才能送往感恩寺。”
不然,一旦过去,没人照顾,墨兰要怎么办?
这不是由她在感恩寺自生自灭吗?
分明是变相的要墨兰的命。
皇上目光冷淡,道:“那就照所言,多留她在府上住个一日。”
一日?有个屁用?
一日墨兰的伤能恢复吗?
朝歌看向霁月,本想让他求个情,却发现这厮坐得端正,目不斜视。
“谢皇上开恩。”朝歌言不由衷的道句,转身就要跟着回去。
墨兰受这般重的伤,她岂能再安心在此参与宫宴。
瞬间索然无味。
从此以后,墨家人将成为全盛京的笑谈。
出了宫宴之外,朝歌微微顿足。
萧神医竟是没有跟出来。
他明知道墨兰受了伤的。
郎心似铁。
她早该知道这人并不是真正的温柔。
君臣相聚,一派祥和。
宫宴之外,空荡,冰冷,森严。
皇室的尊严,不是谁都可以践踏的。
弹指之间,墨家的生死荣辱都被定格下来。
墨家人匆匆离去。
“姬美公主,您这是要去哪儿?”
门口之外,谈公公拦在了朝歌的面前。
朝歌说:“回府。”
谈公公说:“姬美公主,今天是宫宴,皇上心情高兴,您切不可破坏了皇上的雅兴。”
皇上不高兴与她何干,她还不高兴呢。
“姬美公主,您就此离开,是对皇上的决定有何不满吗?”
朝歌心里一怔,清醒过来。
谁敢对皇上的决定不满。
她在宫里待过,知道皇室的威严,是不容忤逆的。
谈公公这是在提醒她,不可擅自离开,尤其是皇上还没有离开的情况下。
正在那时,霁月过来了。
谈公公朝他行了一礼,退下。
霁月说:“进去。”
朝歌默无声息的跟他一块进去了。
墨兰姑娘那点事虽是影响人心,并不能影响整个宫宴。
宫宴岂会因为这点事就冷场下来。
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女人。
没有了墨兰,还会有下一个墨兰出来代替她。
人散,皇上依旧举杯,仿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邀请众人再次共饮。
皇上目光淡淡的瞥向萧神医,他面色如常,似乎兰姑娘之事对他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真没有影响到他,才好。
都从年轻的时候过来过,谁还没经历过一些爱恨情仇的俗事。
女人不过是男人的点缀,有她,锦上添花。
无她,自有人代替。
墨府。
墨兰被带了回来。
墨家人是没有想到,本是荣耀而去,却是带着耻辱归来。
真是让人又恨又怒。
眼下,却要先为她疗伤。
大皇子打入墨兰体内的是三支梅花针。
由于被萧归流挡了一下,那暗器打来时稍有偏差,力量也减弱不少,尽管如此,还是有一大半没入她的身体里。
胳膊上,左胸之上,以及左腿上。
她的父亲亲自为她疗伤,把刺在她身体的梅花暗器拔了出来。
那东西打入体内,就如同被钉子钉在肉中一般。
墨兰本已疼得难忍,被拔出时,到底是疼得昏了过去。
她母亲一旁眼泪汪汪,掩面抽泣,却不敢放声哭。
女儿做出这等事情,她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
墨府上下惶恐。
墨老夫人气得头疼,已不知道该责骂墨兰什么才好。
所有的期望都在她的身上,她竟把墨家就此毁在她手中。
墨涵的母亲向氏叹气,说:“作孽哦,早知道兰姑娘心里有了心仪之人,当初就该为”
就该为她女儿把这婚事配,也不至于令墨家遭此大劫。
向氏又说:“兰姑娘有心仪的公子了,身为她的母亲,大嫂岂会不知道,大嫂平日里就是太纵容着兰姑娘了,什么事都听她的,都说慈母多败儿,这话是不假的。如果大嫂多说教着点,严厉管教点,也不至于令墨兰这般了,大嫂这一次不仅害了墨兰,也害了全府的姑娘和公子,让墨家所有的人都跟着受太牵连。”
墨老夫人闭了闭眼。
大房元氏向来老实,她也器重她,府里大小事务由大房管着,二房只能跟在旁边打打下手。
对此,二房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有意见的。
墨涵跪坐在墨老夫人旁边和她哽咽诉说:“奶奶您要想个办法啊,不然我们墨家日后在盛京都无法抬头了,因为兰姐姐一个人的过错,现在旁人都认为我们整个墨家的姑娘都有失妇德,不知廉耻。”
墨老夫人咬碎一口老牙,可怜她这般大的年纪了,还要面临这等变故。
墨老一旁默不作声的叹气,生闷气。
墨念红着眼睛说:“奶奶,您不要生兰姐姐的气了,兰姐姐现在好可怜哦,她受了好重的伤。”
向氏叹口气,又说:“身为墨家的姑娘,你们更可怜,你们不要为兰姑娘哭了,你们要为你们自己的未来哭。”
被皇家打在耻辱的柱子上,以后权臣之家谁还乐意与她们墨家结亲。
过了一会,墨兰的母亲元氏进来了,脸色惨白,神情不安,行了一礼。
墨老夫人沉沉的盯她一眼,道:“跪下。”
元氏跪了下来。
墨老夫人说:“墨兰变成这般,都是你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导好。”
元氏不语,无话可说。
墨老夫人道:“我让你把仓库的钥匙都交出来,你可否有意见?”
她教养的女儿出这般大的乱子,连累墨家上下,她这个当母亲的,再没有资格在府上掌家。
元氏岂敢有意见。
在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被皇家退亲,送她入感恩寺后,她就知道会这般,再没资格掌家了。
她已有准备,把仓库大小钥匙拿了出来,奉上。
她倒是痛快。
墨老夫人咽下一口气,事已至此,就是把元氏骂死也于事无补,想到墨兰受了重伤,那到底是她的亲孙女,岂会不心疼,便问:“墨兰现在如何了?”
“被梅花针伤了三处,性命保住了。”因为都不在要害处。
墨老夫人点点头,气归气,还是站了起来,要去看一看她。
一行人走了出去,却迎面遇着了萧神医。
宫宴之上,皇上离开了,他也就找了个机会立刻赶了回来。
知道墨兰受伤在身,他便来这儿了。
墨老夫人一看见他过来了,顿时双眸一沉,墨老也是脸上一黑。
这个臭小子,还敢过来。
墨老夫人沉声道:“萧神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墨兰已被要求送往感恩寺,他再与墨兰相见,只会害了墨兰。
萧归流问:“墨兰如何了?”
墨老夫人不给他好脸好话,道:“墨兰现在这般,都是拜你所赐,你若真心为她好,就不要再来见她,你与她相见,若是传到宫中,只会害墨兰更重,来人,把萧神医请出去。”
墨老夫人身旁的嬷嬷忙走了过去,沉声道:“萧神医,您请吧。”
萧归流默了默,作罢,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