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
为着招待宫里来的贵客们,栖云寺还在周边的村庄里请了几个家世清白有为人淳朴的妇人帮忙。
虽说太后娘娘此行带了不少宫女,但男女有别,寺庙里还是准备了几位妇人帮忙。
一和尚在厨房里走了一圈,在清点人数时发现多了一人,便找出了那一个眼生的。
“你是哪里来的?”
林素低着头,“我是跟着我丈夫来送菜的,这位是我认识的婶子,我来和婶子说几句话。”
和尚点了点头,又叮嘱道:“说完话赶紧离开啊。”
林素保证道:“您放心,我丈夫将菜都搬进来,我就走。”
和尚放心地走了。
待他离开后,那位被林素称为婶子的妇人小声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家那小子又逃学了?”
“是啊,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他正在山脚下的池塘里摸鱼呢,那池塘水不浅,我听说去年那池塘还溺死了两个人呢。”林素熟稔地道。
面前的这位妇人一家住在隔壁,这位妇人厨艺一绝,林素便委托了她来给自己做一日三餐,顺便将她的家底都打听清楚了。
这位妇人哪都好,就是将小儿子看得和眼珠子似的,宠得不成样子。
果然,林素的话说完,妇人面上浮现起浓浓的担忧。
要是她那宝贝疙瘩出了什么意外,她也不要活了。
她连忙将自己腰间的围裙解了下来,急道:“我和你一块回去,你们捎我一程!”
林素却按住了这位妇人,劝道:“可要是你丢开这里的活计走开了,他们会不会怪罪你?”
妇人的脸色难看,她知道今儿个要招待的皇家贵客,如若真的出了岔子,说不定会追究她到。
可那边是她的儿子,叫她怎么取舍?
妇人神色纠结着,就是下不了决心。
林素拿过妇人手上的围裙,“这样吧,这里的活计我帮你,你快去看看你的儿子吧。”
妇人又惊又喜,如若她的缺有人顶上,事后定不会怪罪到她身上。
可她又迟疑地问:“你还未出月子,身子吃得消吗?”
林素轻轻推着她往外去,“婶子放心吧,我还年轻,怎么可能吃不消?你快些去吧,你帮我和竹哥说一声,不用等我了。”
“那好吧。”
*
穆清瑜和长乐公主对面而坐,各自抄录着经书,二人聚精会神,连太后娘娘醒了起身都没察觉到。
太后娘娘也特意示意了屋子里的下人们不要声张,她悄悄地走到了那二人边上。
一向活泼好动的长乐甚少有如此静得下心的时候,太后甚是欣慰,向穆清瑜投去赞赏的一眼。
当初将穆清瑜关在自己宫里时,她便知道这位娇滴滴的小姐不是个简单的。
那一晚穆清瑜拼死让玉玺到了晋王手上,太后更是高看了穆清瑜一眼。
现下太后和将军府没有利益冲突,她便可以放心大胆地表现对穆清瑜的喜爱和欣赏。
穆清瑜和长乐几乎是同时将经书抄录好,一齐将笔搁在笔架上。
甫一抬眸,看到太后娘娘就在跟前,穆清瑜吓了一跳,急忙朝着太后屈了屈膝。
太后笑着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又让穆清瑜坐了下来。
“让人把午膳端上来吧,我们也尝一尝外头的风味。”太后娘娘吩咐道。
长乐公主抚掌而笑,“好呀,我整天吃御膳房的东西,早就吃厌了。”
穆清瑜凑趣道:“公主这话要是被御膳房那些厨子听到,他们定会扼腕叹息的。”
穆清瑜和长乐公主笑着玩闹了一会,宫女们端着午膳进来了。
于是二人不再言语,陪着太后娘娘用起了午膳。
厢房外有不少宫女候着,林素在院子门口张望了下,立刻有宫女过去问话了。
“你在那里做什么?”宫女问道。
林素束手低头,拘谨地道:“我只是想看看,我们做的菜合不合贵人的口味。”
太后娘娘所用的午膳,大部分出自寺庙里的厨子,小部分便是由寺庙请的农妇动手烧制而成,为了让太后娘娘尝一尝地道的农乡风味。
宫女睨了她一眼,自认为看出了她的意图,冷声道:“你就是想要赏钱吧,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林素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多谢姐姐!”
说完她快步离开了。
用完午膳后,太后娘娘要去找住持说话,让长乐和穆清瑜小憩一会。
长乐却不肯睡,执意陪着太后娘娘离开了。
墨竹问道:“夫人,要歇在这里吗?”
穆清瑜看了一眼太后娘娘睡过的床榻,道:“你去找个师傅问问,看看有没有空的厢房。”
墨竹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她问到了隔壁还有空着的厢房,便在前带着穆清瑜过去。
虽说是在隔壁,但是出了为太后娘娘准备的厢房还要走上好一段路。
越走伺候的宫女越少,到了这间厢房时,更是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宫女守着。
穆清瑜此行出来只带了墨竹一个丫鬟,墨竹眉头紧锁,道:“夫人,这里太安静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闻言,穆清瑜朝着四处环顾一周,四下里无人,确实太过安静。
“我们就进去坐一坐,没事的。”穆清瑜先走进了厢房里,墨竹只好跟了进去。
好在厢房里收拾得干净整齐,墨竹摸了摸桌子椅子,上头没有一丝灰尘。
穆清瑜已经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窗外,感慨道:“难道有这般安静的时候,倒是能让人静心想一想事情。”
窗户只开了一条缝隙,从外头并不能发现窗户开着,但是从屋子里头却能透过窗户清楚地瞧着外头。
穆清瑜正望着外头的一片幽翠出神时,不想被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搅和了心思。
穆清瑜定睛看去,那人影又不见了,仿佛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穆清瑜神情凝重,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夫人,怎么了?”墨竹问道。
穆清瑜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想起在寺庙门口看到的层层把守的御林军,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又怎么能混进来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呢?
肯定是她的幻觉。
467
此次太后娘娘出宫随行伺候的人,都在伺候着太后娘娘和长乐公主,是以穆清瑜这边冷冷清清的。
林素从厨房端来一盘子点心往穆清瑜那边去,一路上都畅通无阻,没有任何人阻拦。
她捧着点心盘子,深深地低着头走到了厢房门口处。
她试探性地推了推门,竟没有推动。
也正是这推门的轻微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林素怕打草惊蛇,正想再悄悄地离开时,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了一条缝隙。
墨竹站在门口,板着脸扫了一眼屋外的人,心里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屋外的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墨竹想再看一眼,那人却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只露出一个漆黑的头顶。
“你是送点心的?”墨竹问道。
林素点了点头,故意压低了声音,让声音粗犷了些,“是的,这些都是厨房里新做的,请夫人尝一尝。”
墨竹的目光移到点心上,自打上一次郑柔想在穆清瑜的饮食里动手脚后,她在穆清瑜的吃食上是谨慎再谨慎。
墨竹婉拒道:“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家夫人已经睡下了,你把点心端回去吧。”
“夫人睡下了?”林素多问了一句。
“是的。”墨竹带着顾虑朝着屋子里扫了一眼,似乎是害怕将穆清瑜吵醒了。
林素识趣地屈膝行了一礼,捧着点心盘子原路返回。
穆清瑜一直坐在窗户边,扒着窗纸看着外头的一切。
她的目光落在林素离开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墨竹见那人走远,轻轻关上门走了进来。
穆清瑜收回视线,问道:“那人是谁?”
“回夫人,她是来给夫人送点心的厨娘。”
“厨娘?”穆清瑜惊讶。
听出了穆清瑜语中的惊疑,墨竹问:“夫人,可有什么不对劲吗?”
“我瞧她举手投足间都规规矩矩的,不像是个厨娘,倒像是,倒像是,”穆清瑜想了一会,“倒像是哪个大户人家养出来的闺秀。”
“夫人这么一提醒,奴婢倒是想通了。奴婢方才见到那人的面容就有些熟悉,肯定是从前奴婢陪着小姐去哪里应酬时见过她。”墨竹道。
这么一说,主仆二人都不禁疑惑起来,大家闺秀何至于来寺庙里做厨娘?还来给穆清瑜送点心?
墨竹心里生出不安来,尤其是在这偏僻的地方,如若真的发生了什么,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夫人,不如我们走吧。”墨竹忐忑地提醒,她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等等吧。”穆清瑜道。
墨竹揪着帕子,只好将还想再劝的话咽了回去。
林素捧着点心盘子走出了院子,将盘子连同点心随手丢到了角落里,用脚拨了点土将它们盖了起来。
她眼中阴暗一片,穆清瑜睡着了?那不是更容易动手了?
她摸了摸怀里藏着的匕首开始犹豫起来,这样的死法似乎让穆清瑜太痛快了,她也要穆清瑜试一试身败名裂的感觉!
她走到今日所受过的苦楚,也叫穆清瑜尝一尝。
如若李照侥幸归来,他见到那样子的穆清瑜,定会毫不犹豫地休了她!
她勾唇一笑,说不定这就是她和李照的缘分,这一次她定会想尽一切法子将李照夺过来。
见四下无人,林素疾步往厨房那边跑去。
*
厢房的门再次被敲响,这一次墨竹将门打开了一半。
“是你?”墨竹认出来屋外之人正是先前来送点心的人。
“是长乐公主那边的宫女派我来问问夫人醒了吗?”林素粗着嗓子,发出略粗犷的声音。
“我家夫人还没醒,公主有什么事吗?”墨竹问道。
林素飞快地朝着厢房里头看了一眼,只见里头的床榻上,被子凸起,显然下头躺着一个人。
林素收回视线,继续深深地低着头。
“我也不知道,想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如你和我去一趟吧。”林素提议道。
“也罢,你在这等我一下。”墨竹关上门走了进去。
林素在门口等了一会,墨竹再次打开门走了出来,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
“你在前面带路吧。”墨竹道。
“好。”
林素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张望一眼墨竹有没有跟上来。
二人走后,从厢房后头走出来一人,她在原地看了一会,又隐入了暗处。
许是知道将军夫人在此,几乎没有人会过来,倒显得格外冷冷清清,躲在草丛里鸣叫的昆虫声都变得刺耳无比。
因此当有力的脚步声响起时,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这脚步声有力,应该是个男子。
当脚步声的主人走到厢房门口时,果然是个孔武有力、身长八尺的汉子。
他一身古铜色的肌肤,眼神里透着狡黠的光,盯着厢房的门时,他的眼睛都直了。
他早就听说过,定国公府二小姐是一位仙女似的人物,可惜嫁给李照才没几日,李照就下落不明。
这么貌美的夫人要守寡,真真是糟蹋了。
好在他得到这位二小姐正独自一人歇息的消息就赶紧跑了过来,他嘿嘿笑了两声,就让他来慰二小姐的“相思之苦”吧。
他手上稍一用力,就将厢房的门推开了,他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
几乎是几个呼吸间,厢房里传出重物落地的声响。
声响过后,先前躲起来的女子走了出来,竟是原本应该在厢房里熟睡的穆清瑜。
她用一块撒过醒神药物的帕子掩着口鼻,走到了厢房的门口。
只见厢房里的香炉正烧得旺盛,将厢房里熏得烟气袅袅的。
墨竹识香料,懂制香,这原本是做了要给穆清瑜安神的香。
一次妙香心血来潮,在香料里加了加倍的安神的药物,这香功效翻倍,只闻几口就能放倒一个健壮的汉子。
穆清瑜让墨竹收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儿个和太后娘娘出来用上了。
穆清瑜关上门,朝着墨竹和那女子离开的方向而去。
林素不知道是第几次回头了,墨竹虽说跟着她走,可墨竹走得不快,走几下还要歇一歇。
林素不得的怀疑,墨竹是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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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素不得不停了下来,警告道:“你走快一些,要是去得迟了惹了公主殿下不悦,后果谁担待得起?”
墨竹苦笑,“不是我不愿意走快,实在是我真的走不快。”
说着她锤了锤自己的腿,“这两天走路走得多了,腿里跟灌了铅一样。”
林素不耐烦,“你就不能忍一忍吗?惹了公主殿下不悦,别说你的腿,说不定你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墨竹惊慌失措,听到小命保不了时更是闪过一丝惶恐。
她咬紧牙关快步跟上去,“你说得对,你快点带路吧。”
林素勾了勾嘴角,真是不禁吓的奴才!
她低着头继续在前带路,这一回墨竹走得快些了。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走了一阵,墨竹发现越走越偏僻,最后二人在一个池塘边停了下来。
这池塘看起来甚少有人过来,池塘边长满了杂草,根本无处落脚。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墨竹不解地问,“公主殿下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
林素指了指池塘,“水里有东西,你去瞧一瞧就知道我带你过来做什么了。”
墨竹看看池塘,再看看林素,最终还是提着裙子,朝着池塘边走去。
她猫着腰,极力朝着池塘望去。可是池塘边的杂草有半人高,根本看不到什么,她便又往池塘走了几步。
林素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墨竹的身后,她五官狰狞,猛地伸出双手朝着墨竹的背推去。
只要这么一下,墨竹就会坠入深不见底的池塘里,池塘下水草丛生,就算墨竹通水性也绝对逃不掉的!
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就算不见了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因此林素使出了十分的力气,根本不打算给墨竹逃脱的机会。
但在她的双手将要接触到墨竹的衣裳时,突然她的后脑勺一痛,她本能地收回手捧住自己的头,嘴里不自觉地发出痛苦的呜咽。
墨竹猛地转过身来,看到与自己近在咫尺的林素吓了一跳,差点失足滑入池塘里。
墨竹往边上走了走,质问道:“你站在我身后做什么?”
林素怕墨竹逃跑,趁着墨竹没反应过来又想去推墨竹。
没想到她的后脑勺又一痛,这一次她的脑袋晕晕乎乎的,一阵天旋地转她仰面倒在了地上。
她在失去意识以前,入目的竟然是穆清瑜的脸!
可惜在来不及细想的时候,她已经晕了过去。
穆清瑜盯着手上随便捡的破瓦片,感慨自己拿东西将人砸晕的本事越来越精进了。
墨竹走了过去,关心道:“夫人,仔细割破手。”
穆清瑜便将手上的东西丢到一旁,她走到地上那人边上蹲了下去,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她惊讶得瞪大了眸子。
墨竹走到穆清瑜边上,朝着那人看了一眼,随即惊讶地捂住嘴,“这不是林家小姐吗?她为什么要害夫人?”
穆清瑜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盯着林素的眸子里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夫人,该怎么处置她?”墨竹问道。
“那就将林小姐为我准备的厚礼,悉数还给她吧。”
*
长乐陪在太后身边,听着太后和住持说着话。
她毕竟年纪还小,听了半个时辰就打起了瞌睡。
太后觉得无奈又好笑,“你快去歇一歇吧。”
“可是出来前,我答应了王叔要看顾好母后的。”长乐小大人似地道。
太后笑着叹了口气,她转而看向宫女,让宫女将长乐带出去。
长乐确实听得快睡着了,眼皮子都在打架了。她稍稍一挣扎,就跟着宫女出去了。
没走几步,只见穆清瑜带着墨竹走了过来。
长乐打了个哈欠走了过去,“清瑜姐姐。”
穆清瑜失笑,“公主还是快去眯一会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姐姐跟我一块去。”长乐亲昵地拉着穆清瑜的手,拉着她往先前太后娘娘歇息的厢房去。
太后娘娘的厢房外,门口有御林军把守,进去后三步一宫女,守卫森严。
一路上,长乐都在打着哈欠,进了厢房里头,让宫女伺候着她脱了衣裳鞋子,她倒头就睡。
穆清瑜走在先前坐着的地方坐了下来,拿起笔继续抄录着佛教,墨竹便在一旁研磨。
厢房里只有长乐轻轻的呼吸声和宣纸翻动的沙沙声,宫女们进进出出没有半丝声响。
宫女们进出时,都忍不住往窗边投去一眼。
穆清瑜执笔书写时的侧脸认真娴静,白皙如玉的脸颊散发着暖光,美好得让人大气不敢出,生怕搅扰了美人落笔。
但一想到如今李将军生死不明,比起贤王那次境况更是凶险,恐怕是凶多吉少。
宫女们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穆清瑜直到手腕发酸时才放下笔,接过墨竹递过来的茶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一队御林军跑过去的声音,这声音厚重、气势磅礴,让听到的人心头一颤。
能惊动御林军,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守在院子里的宫女们纷纷变了脸色,厢房里伺候的宫女也驻足朝着外头看过去。
穆清瑜手一颤,茶碗里的茶水洒了一滴,溅到了她的手背上。
床榻上,长乐公主惊得自床上拥被坐起,声音中充满了胆怯,“发生什么事了?”
许是回忆起贤王要谋逆那一晚发生的种种惨剧,噩梦再次袭来,长乐的声音都在颤抖。
穆清瑜放下茶碗,朝着床榻边走了过去。
正准备围上去的宫女们纷纷让开,让穆清瑜先行。
穆清瑜坐在床沿,握住长乐公主冰凉的小手,安慰道:“公主放心,没有什么事。”
长乐挪到穆清瑜身边,挨着穆清瑜坐着才觉得心安了些。
“外头明明是有一队御林军跑过去了,肯定出事了。”长乐肯定地道。
“公主放心,宫女已经出去打探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太后娘娘定会先派人来告知公主的。”
长乐想了想,也是,太后那么疼爱她,什么事都会与她说的。
挨着穆清瑜坐了一会,长乐终于安了心,和穆清瑜说说笑笑起来。
没过多久,出去打探的宫女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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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打探消息的宫女名叫问萱,是从小陪在长乐公主身边的玩伴,机灵聪敏甚得公主的心。
往日里问萱见了谁都面上带着笑,她打探完消息回来,难得的收起了笑,眉头更是拧起。
见她的神色,长乐公主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连忙朝着问萱挥手,“快过来快过来!你打探出什么来了?快和我说!”
问萱脸色怪异地走到了床边,先朝着公主行了一礼,可她似乎在纠结着怎么开口。
公主一向被太后娘娘保护得极好,要是从她口中,让公主听到了那些肮脏事污了耳朵,不知道事后太后娘娘会不会责怪她?
长乐公主急得不行,偏偏问萱还不开口,她急得锤了两下被子,催促道:“你倒是说啊!”
穆清瑜瞧瞧问萱,再看看公主,便道:“公主别急,看她的样子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问萱顺口说道:“李夫人说得对,奴婢出去打探的时候,外头风平浪静的。太后娘娘那边更是什么事都没有,奴婢什么都没打听出来,不知道该如何和公主交待。”
长乐公主松了一口气,看来真的是什么事都没发生,是她想多了。
她嗔怪地瞪了问萱一眼,“那你也不直说,差点把我吓死。”
穆清瑜笑着劝道:“公主不如再睡一会吧。”
“也好,刚刚被惊醒的,我的头还有点难受呢。”
宫女们上前,伺候长乐公主再次歇下了,穆清瑜走到外头抄写佛教的地方。
问萱走了出来,走到穆清瑜身边屈了屈膝,“方才多谢李夫人替奴婢解围。”
穆清瑜郑重地问:“你出去打听出什么来了?”
问萱心思一动,穆清瑜是出嫁的妇人,这件事和穆清瑜说肯定没错。
“请夫人跟奴婢来。”问萱低声说完,带着穆清瑜走到厢房外头人少的地方,墨竹只远远地看着,并不走到近处。
问萱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宫女,道:“那边确实出事了。”
穆清瑜的脸色凝重起来,“出什么事了?”
问萱凑到穆清瑜耳边,悄声说了起来。
穆清瑜眼中透出一股恍然大悟的神色,可面对问萱,她用捏在手里的帕子捂住嘴,瞪大了眸子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你说的都是真的?”穆清瑜不敢置信地问。
问萱很是满意穆清瑜流露出来的震惊,因为她知道这事时,也是同样的反应。
问萱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真的,奴婢不敢撒谎。太后娘娘派人去城里要将林家的长辈们请来,让他们将这个不知羞耻的林小姐领回去呢。”
穆清瑜仍旧沉浸在惊讶之中,神色复杂,“我从前也曾见过林小姐一面,林小姐不像是这样不知礼仪羞耻的人啊。你有没有打听出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林小姐已经被关起来了,太后娘娘根本不屑搭理她!”问萱又愤愤地吐槽了一遍,她们是出来祈福的,偏偏林素不知羞耻,竟敢在寺庙里做出那样的事!可别惹恼了佛祖!
穆清瑜听着问萱的吐槽,抿着唇没有接话。
末了,问萱道:“夫人,奴婢和您说的话千万别被公主知道了,奴婢怕污了公主的耳朵,被太后娘娘责罚。”
穆清瑜保证道:“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林素被关了起来,她只知道自己晕倒了,醒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床榻边竟然还躺着个男子,那男子她认识,是她喊来想要玷污穆清瑜的清白的!
怎么男子竟然躺到了自己的身边?
林素正想逃的时候,正好有小和尚过来厢房这边,看着林素和男子,小和尚尖叫着跑开了。
没一会,一队身穿铠甲的人将她和男子拖走分开关了起来。
林素稀里糊涂地被关了起来,她拍着门,不管如何叫喊都没有任何回应。
她只好闭上嘴,坐在地上细细回想着,今天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才让自己陷入了如此的境地。
不知想了多久,她都没想出个什么名堂来。
如若知道在池塘那边,是谁敢把自己打晕的,或许她就能将一切的事都厘清了。
不知道被关了多久,终于响起了开门声。
林素起身走到门口,待门一打开,她又怒又恼地喊道:“究竟是谁!竟然敢把我关起来?我做错什么了?”
只听“啪”的一声,打得林素晕头转向,快找不着北了。
她缓了一下,捂着脸朝着面前之人望去,待看到那一张熟悉的脸庞时,她愣愣地道:“娘,你怎么过来了?”
林夫人见林素衣衫不整的模样,只恨自己对林素管教得太过松散了,倒是叫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一次又一次地闯出大祸来。
林夫人气得跺了跺脚,“你问我为什么过来,我还要问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令家族蒙羞的事情来!”
“我……我……”林素心虚,嗫喏着说不出话来。
领着林夫人过来的宫人趾高气昂地催促道:“林夫人,快些带着林小姐和奴婢去见太后娘娘吧。”
林夫人再怒瞪了林素一眼,面对宫人时换上了笑脸,客客气气的。
“这位姐姐,能不能劳烦你稍微等一等,小女这样见太后实在是不合礼仪。”林夫人讨好地道。
“都做出那样不知羞耻的事情来了,还怕不合礼仪?”宫人嗤笑一声。
林夫人满脸堆笑往宫人手上塞了个荷包,宫人掂量了一下,才带着轻蔑的眼神背过身去,给林家母女二人留出空间来。
林夫人心里恨极了林素,却还是耐心地替林素收拾衣裳。
面对母亲时,林素心里发虚,乖巧地任由林夫人拾掇。
收拾好之后,林夫人带着林素,跟着宫人要去面见太后娘娘。
走进太后娘娘所在的厢房之中,二人心中有愧,大气不敢出。
“臣妇/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二人跪下,朝着太后行礼。
太后手上正捧着一卷佛教,听到那声音,太后抬眸冷冷地瞥了那二人一眼。
二人感觉到头顶上一阵冷风飘过。
等了一阵,都没听到太后娘娘开口。
林素想起太后还是皇后时,对自己亲切有加,她便大着胆子道:“娘娘,臣女是被人陷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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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素说完,林夫人暗暗掐了林素一把,责怪林素擅自开口。
林素疼得龇牙咧嘴,可完全不后悔开口。
太后娘娘听了林素的话,合上佛教,冷眼朝着林素望过去。
见状,林素伏了下去,“娘娘,臣女真的是被人陷害的,要是娘娘不信尽管可以去查!”
林夫人无声地叹了口气,跟着央求道:“娘娘是知道小女的秉性的,绝对做不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的,还望娘娘彻查。”
太后冷声问道:“林小姐,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林素一滞,想了片刻才道:“臣女前一月感染了风寒,总是不好,所以便搬出来在庄子上住着养病。臣女听说太后娘娘今天会来栖云寺上香,便想着来给娘娘请安。”
太后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林素身子一僵,打不定主意该不该在太后娘娘跟前,将真相吐露出来。
林夫人悄悄地往上头看了一眼,待看到太后娘娘犀利的眼神时,她身形一晃,知道太后娘娘问出口时,必定是将一切都查出来了。
林夫人便代林素开口,“回娘娘,是小女和别人做出了不知廉耻的事,竟然和别人……和别人有了身孕,是臣妇教女无方。为了不酿成大错,臣妇才将小女送到庄子上了,为了悄悄的将这个错误抹去。”
太后娘娘早就派人查过了,听到林夫人的一席话没有任何的惊讶,只冷静地问道:“孩子是谁的?”
“是……是……是……”林夫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她冒出了一头汗珠,仍旧无法开口。
还是林素仰起头来,自己回道:“是和家里的奴仆,臣女做出的事太过丢脸,所以说不出口来。”
太后捏了捏鼻梁,疲惫地道:“还是不肯说实话吗?哀家查出,林小姐先前和贤王走得很近。”
林素和林夫人震撼,没想到太后娘娘连这般隐秘的事都查出来了。
林素更是害怕,贤王和太后娘娘有不共戴天之仇,太后娘娘知道她和贤王的纠葛,还会放过她吗?
她忙磕了个头,道:“娘娘,当初是臣女不懂事才做出那些傻事来,臣女知错了!”
太后抚着胸口处的伤口,那里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娘娘,小女年轻无知犯下的错,还请娘娘饶她一命吧。”林夫人苦苦哀求。
“哀家饶她一命,谁饶太子一命?”太后落寞地道,对于和贤王有牵扯的一切,她都深恶痛绝,更何况面前这个女子,肚子里曾经有过贤王的骨血。
林夫人和林素听出了太后娘娘话里的杀机,二人纷纷磕头乞求太后饶她们一命。
“林夫人,你是要林家,还是要你的女儿?”太后不耐烦地问。
林夫人哑口无言,那些还要为林素求情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去。
林素见状,忙扯着林夫人的胳膊道:“娘,你不能不管我啊!我可是你的亲女儿啊!”
在太后娘娘犀利的目光下,林夫人将自己的胳膊拿了出来,艰涩地道:“我不得不为你爹,为你哥哥弟弟们考虑。”
林素知道为了林家,林夫人选择将自己放弃了,她打心底生出一股无力感,颓废地跪坐在地上,看林夫人的眼神又是幽怨又是失望。
“林小姐放心,”太后娘娘冷笑道,“哀家不会做棒打鸳鸯之事,哀家会让礼部为你挑一个好日子,让你进贤王府和贤王作伴的。林夫人,你带着林小姐回去好生准备吧。”
林素很是不解,她知道贤王一直被软禁在贤王府里一处偏僻的院子里,院子里头没有下人伺候,除了一日三餐有专人送进去不用他们操心外,院子里其他的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这分明就是太后娘娘为了活活折磨贤王等人,不让他们一死了之痛快的法子。
林素要是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在林夫人和林素还在琢磨太后娘娘话里话外的意思时,太后已经不耐烦地请二人出去了。
二人被宫女带到厢房外时,二人才反应过来,林素在寺庙里做出的那等不知廉耻的事,太后娘娘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句。
自回廊上走来好些人,被宫女丫鬟簇拥在其中的正是长乐公主和穆清瑜。
长乐公主心里牵挂着太后这边的事,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她干脆不睡了,拉着穆清瑜一定要去太后那边亲眼看一眼。
“咦?那不是林小姐和林夫人吗?她们怎么进来的?”长乐公主指了指站在门外的那二人。
穆清瑜随意猜测道:“许是来给娘娘请安的。”
“她们两个从前倒是常常入宫来,算算日子许久不见了。走,我们上去打个招呼。”长乐公主兴致冲冲地拉着穆清瑜走上前去。
林夫人和林素见着长乐公主,赶紧请安。
林素瞥见站在公主身边安然无恙的穆清瑜,突然明白了一切。
在池塘边打晕自己的人定是穆清瑜,不然为何她会代替穆清瑜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她毫不掩饰既愤怒又仇恨的目光,狠狠地瞪着穆清瑜。
要是没有公主在场,她肯定要狠狠地撕碎穆清瑜的脸!
长乐公主刚想和林素说几句话,甫一看到林素凶狠地眼神,吓得为之一颤。再看那眼神是冲着穆清瑜而去,长乐愈发不解。
“林小姐,你怎么了?”长乐不满地朝着穆清瑜走了走,挡在了穆清瑜跟前,也挡住了林素的目光。
“公主殿下,臣女和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您现在想要护着的人,并不是您想的那么简单。您要是一直信任着她,终有一日会被她所害!”林素郑重地道。
她怕公主不相信,还伸出手起誓,“要是臣女说的有一句假话,就叫林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不得好死!”
林夫人吓了一跳,忙打了一下林素的手,嗔道:“你在公主面前瞎说什么呢!”
“公主,我们先行告退了。”林夫人拉着林素行了礼,匆匆离开。
穆清瑜没想到林素敢起这样的毒誓,一时哭笑不得。她都没找林素算账,林素竟然还恶人先告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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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素临走前与长乐公主说的那一通挑拨离间的话,还用全家性命起了毒誓,她不信不能在长乐公主心里埋下一根刺。
只要长乐公主和穆清瑜交好时,公主总会时不时想起自己的这番话,从而对穆清瑜多有防备。
林素与林夫人离开,等待着她将面对的惩罚。
穆清瑜盯着林素,直到林素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收回视线。
她瞧着长乐公主的侧脸,若有所思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主?”穆清瑜轻声唤了两声。
长乐公主回过神来,她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地道:“林素真的是疯了,往后我不要再和她说话了。”
穆清瑜笑笑,和长乐公主继续往厢房里头去。
二人给太后请安,看到太后安然无恙,长乐才真正的放心。
“母后,方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长乐抱着太后的胳膊问道,她实在是不相信方才一点事都没发生?
太后点了点长乐的鼻子,笑嗔道:“哪里发生什么了?你别一天天的胡思乱想。好了,今儿个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来人,将公主她们抄录的佛教拿来。”
有一宫女闻言退了出去,不一会拿着一大叠抄录好的佛教回来了。
太后翻看了几页,先是长乐公主抄写的,开始写的几个字倒是端正,越到后头越发的龙飞凤舞起来。
太后知道,这是抄到后头没了耐心,就敷衍了事了。
再看穆清瑜抄写的,从头到尾每一个字都娟秀端正。且太后手上拿的厚厚一叠,大半都是出自穆清瑜之手。
太后赞赏地看了穆清瑜一眼,又将手上的佛教交给了宫女,吩咐道:“去和住持说,把这些拿到佛前供起来,算是哀家、公主和瑜儿的一番心意。”
“是。”宫女双手捧着佛教出去了。
略坐一坐,时辰不早了,且回去的路程不短,太后娘娘便吩咐即刻启程回去。
回去的路上,又多了不少守卫。
今日竟然让林素闯入了栖云寺里,还与别人做出了不知廉耻的事。
虽然太后娘娘没有提起此事,更没有为此惩罚任何人。但是跟着前来的御林军和宫人知道,待回皇宫之后,才是秋后算账的时候。
因着回去的时候太后娘娘想歇息一会,长乐便和穆清瑜共乘一辆马车。
二人送太后娘娘上了前头的马车后,二人一齐往后头的马车去。
待看到站在那马车边的男子,丰神俊朗、五官精致,明明嘴角带着笑,却在他脸上察觉不到一点笑意,反而只让人觉得生冷。
男子的目光触及到迎面走来的两个女子时,尤其是看到那作妇人装扮的女子时,那笑才真心了几分。
长乐公主看到徐屿舟,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脚步里都透着轻快。穆清瑜也只好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徐大人!”长乐公主欢快地喊了一声。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徐屿舟拱手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别这么客气。”长乐公主忙道。
徐屿舟便直起了身子,双手垂在两侧。
“李夫人。”徐屿舟冲着落在后头的穆清瑜唤了一声,语气亲昵不少,仿佛是在对一个亲近的好友说话。
穆清瑜眉目带笑,点头致意。她立在长乐公主身后,问道:“徐大人怎么过来了?”
“徐某是来护送太后和公主回宫去的。”徐屿舟回道。
“那一切就有劳徐大人了。”穆清瑜说完,就想拉着长乐公主上马车去。
她拉了一下,竟然没拉动。
穆清瑜疑惑地看向长乐,只见长乐凝视着徐屿舟的眸子里亮晶晶的,正大放光彩。
她心里头生出一个猜想,难道说长乐公主对徐屿舟……
采荷走了过来,恭敬地道:“公主殿下,太后娘娘说回去的路程不短,请公主快些上马车去。”
“好吧。”长乐公主恋恋不舍地看了徐屿舟一眼,才一步三回头地往马车上去。
采荷便回前头的马车去了。
徐屿舟朝着穆清瑜走了半步,低声道:“李将军定会没事的。”
穆清瑜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便冲着徐屿舟笑了笑,“多谢。”
她转身跟着长乐公主上了马车,徐屿舟驻足看了一会,才翻身上马。
马车里,长乐公主拉开帘子,朝着外头张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穆清瑜想起长乐公主的那个眼神,心里便明白了一二。
“公主快坐下,仔细摔着。”穆清瑜拉了拉长乐的袖子。
长乐探出脑袋在外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心中的那个人。明明方才还在马车外的,怎么一会就不见了?
听到穆清瑜的话,她怏怏不乐地坐了回去。
长乐公主用手托腮,自个儿闷闷不乐了一会,冷不丁问道:“清瑜姐姐,你和徐大人熟识吗?”
穆清瑜斟酌着道:“从前机缘巧合之下见过几面,算不得熟识。”
“哦。”长乐公主拉长声音,失望地哦了一声。
“公主似乎对徐大人格外上心。”穆清瑜明知故问。
长乐公主的脸上泛起红晕,她强装镇定地道:“徐大人对我和母后有救命之恩,我只是想报答他的恩情罢了。”
怕旁人不相信,她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可惜她红的和桃花一样鲜艳的脸蛋,任谁都不相信她说的话。
连问萱和墨竹这样的奴婢都看出了些端倪,但碍于公主的面子不好说出来。
穆清瑜忍着笑,道:“既然如此,公主不如备上一份厚礼送到徐大人府上。”
“我试过了,可是每次去徐大人都不在家。”长乐公主一说完,见马车里其他三人狐疑的眼神望过来,她才察觉自己说错话了。
“我的意思是,每次我派人送谢礼去徐大人都不在家。”长乐公主忙解释道。
“原来如此。”穆清瑜道,只是她眼中的笑意仿佛洞悉了一切。
越描越黑,长乐公主干脆不再提及徐屿舟,转而说起了闲话。
可不管说什么,长乐都心不在焉的。
眼瞅着快要到了,长乐越发坐立难安。
她下定了决心,咬着牙道:“清瑜姐姐,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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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有话请直说,我能帮定会帮的。”穆清瑜道。
长乐公主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将话说出口,“过几日我能不能去你家玩一玩?”
她原本说的是想请穆清瑜盯着些徐府,好让她知道徐屿舟究竟什么时候会在家里,她好随便寻个借口偷偷溜出皇宫去徐府。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徐屿舟在躲着她,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可是这样一说,相当于将她对徐屿舟的心意昭告天下。
她面皮薄,还是问不出口。
“自然可以的,公主想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的。只是公主来提前与我说一声,我好收拾收拾。”穆清瑜笑道。
“好,那我们就说好了。”
进了城之后,太后娘娘念着一路舟车劳顿,便命人特意往将军府绕路,在将军府门口将穆清瑜和随行婢女放了下来,不让穆清瑜入皇宫去再折腾一番了。
穆清瑜和墨竹站在将军府门口,目送着皇家的车队离开。
直到车队消失在视野中,主仆二人仍旧站在门口看着。
“夫人,太后娘娘还是疼您的。”墨竹感慨道,今天一天太后娘娘对穆清瑜赞不绝口的,她与有荣焉。
穆清瑜抿唇一笑,“这话就当着我的面说说。”
“奴婢知道的。”墨竹回道。
墨竹知道,要是她的话和别人说,别人定会在背后说穆清瑜狂妄的。
主仆二人转身往府里去,没走多久,住在客房里的客人们都过来了。
她们将主仆二人团团围住,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什么。
穆清瑜只觉得耳边聒噪,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她还得忍着不耐烦强撑着笑容。
墨竹看出了自家主子的不耐烦,她高举双臂大声道:“好了好了,诸位有话慢慢说!”
她们这才停下了叽叽喳喳,派出了郑柔做代表。
郑柔小的时候去学堂里读过几天书,肚子里是有一点学问在的,说话也比旁人有条理。
郑柔走到穆清瑜跟前,穆清瑜看到她泪眼朦胧的模样着实吃了一惊。
郑柔眸子里的眼泪不像是虚情假意,像她这样的人物,还有什么事能惹得她伤心呢?
“嫂子,照哥哥是不是死了?”郑柔更咽着说完,她咬着嘴唇才不让自己哭出来。
话说完,站在她身边的李三嫂子等人纷纷抹起了眼泪,低沉的呜咽声更是不绝于耳。
穆清瑜的眼中含着怒气,语气冷冷,“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外头的人都这么说的,”郑柔边擦着眼泪边说,“而且姐姐今天特意去庙里烧香,不就是为了超度照哥哥?”
这一下连墨竹都黑了脸,忍不住嗔道:“郑姑娘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将军只是下落不明,定会回来的。”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郑柔瞪了墨竹一眼,墨竹只是个丫鬟罢了,就敢这样子对她说话?
郑柔不理会她,只看向穆清瑜苦苦央求道:“嫂子,你就跟我们说一句实话吧,照哥哥是不是死了?”
其他人附和道:“是啊,我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穆清瑜知道外头正流言纷纷,没想到这些李照的至亲至敬之人竟然也信了外头的话。
瞧着她们一个个的脸色,都是信了李照死了,绝无生还的可能。
穆清瑜心中一片凄凉,这就是所谓的亲朋好友吗?可想而知,当初李照年少时,这些人又是怎么对他的。
穆清瑜觉得,也不必对这些人太好了。
她板起脸,冷淡地道:“我没有隐瞒什么,如若你们觉得将军死了,那请你们自便吧。”
说完,她带着墨竹扬长而去。
“她这是什么态度?”王二他娘指着穆清瑜的背影骂道,“我们好歹是她的长辈,她就敢对我们使脸色?”
“唉,还是先想想照哥儿死了,我们该怎么办吧。照哥儿死了,我们想要托他办的事指定是办不成喽。”人群里又有一人说。
“不如我们去求求照哥儿媳妇,快点把我们的事办成了,我们也好安心啊!”
“可是照哥儿媳妇油盐不进的,现在更是轻易见不了她的面,怎么去求她办事?”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人?不如我们一起冲进去吧!”
“不行不行,将军府里那些官兵都不是吃素的,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想着法子,郑柔并不参与其中。
郑柔怔怔地站着,眼角还挂着泪珠。
看穆清瑜的反应,李照看起来真的回不来了。她心灰意冷,只觉得后半辈子再无依靠了。
不行,她得另想法子才行,她才不想再回家乡去,随便配一个庄稼汉,就在乡下消耗一生。
以她的容貌和身段,做个官夫人都是绰绰有余的。
她的脑海里浮现一男子的面容,逐渐有了打算。
穆清瑜回到院子里,先洗漱换了衣裳,再让人将近一个月的账本拿了过来。
穆清瑜翻看着账本,神色淡淡。
妙香带着丫鬟将晚膳摆好,道:“夫人,不如先用晚膳吧。”
穆清瑜合上账本,信手放到一边,“我已经看完了,将账本送回去吧。”
“是。”
穆清瑜思索片刻,道:“自打那边的人来了之后,念着她们是将军的亲朋好友,都是按照最好的招待的。自现在开始,就按照普通的份例来。”
“是。”墨竹和妙香齐声应下,二人暗道,早该如此了。
穆清瑜这才起身去用晚膳。
过了几日,秦姝怕穆清瑜自己待在将军府里胡思乱想,特意下了帖子要请穆清瑜去章家散散心。
穆清瑜欣然应允,让人备好马车,她带着墨竹往将军府去,留下妙香看顾着府里。
主仆二人走到门口正准备上马车时,不知道郑柔从哪里跑了出来。
“嫂子,嫂子。”郑柔喊了两声几乎是小跑着过来了。
穆清瑜只好停了下来,“郑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郑柔走到穆清瑜另一边,挽起她的胳膊,道:“我知道嫂子这几日心情不好,不如我陪着姐姐一块出去吧。我怕墨竹一个人伺候着姐姐不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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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竹解释道:“郑姑娘有所不知,这次我们去的是夫人的表姐家,我家夫人和表夫人关系最是要好,郑姑娘放心吧。”
郑柔手上用了些力气,紧紧地挽住穆清瑜的胳膊,生怕她逃了一样。
郑柔道:“那我也是不放心的,毕竟是表姐不是嫡亲的姐姐。嫂子,就让我陪你一块去吧。”
穆清瑜侧过头,看着郑柔软磨硬泡的模样,心中一动。
在墨竹还想着怎么让郑柔死心时,穆清瑜已经开口,“好吧,那你就跟我一块去吧。”
郑柔大喜过望,“嫂子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添乱的。”
墨竹却是不解,怎么能让这样的人跟在穆清瑜身边?经过上次一事知道郑柔的真面目后,墨竹心知郑柔平白无故地要和穆清瑜往章家去,定是没安好心。
可当着郑柔的面,她不好说什么。且穆清瑜和郑柔已经往马车上去了,墨竹只好闭上嘴跟了上去。
马车里,穆清瑜和郑柔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
自打来了这儿后,郑柔除了将军府很少往外面去。
难得出来一趟,她打起帘子往外看着。
都城比她们那的县城繁华了不知道多少倍,到处都是新鲜的玩意。
“嫂子,前面便是贤王府了吧。让车夫快点过去,那地方晦气得很。”郑柔厌恶地皱了皱鼻子。
闻言,穆清瑜亲自打起帘子看了一眼,果然是快到贤王府了。
远远望去,今儿个贤王府的门口似乎又多加了层守卫,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上还挂着大红绢布。
她想起前几日听到的消息,难道就是在今日?
穆清瑜吩咐道:“让车夫驾马慢一些。”
“是。”墨竹便去交待车夫。
郑柔惊讶,不知穆清瑜此举为何意,难道是故意要和她作对的?
穆清瑜招了招手,示意郑柔到自己身边来。
郑柔带着不解过去走在穆清瑜身边,穆清瑜指了指另一辆马车。
郑柔看过去,那马车看起来普普通通,没什么稀奇的,根本比不上她们所乘坐的这辆马车。
“嫂子让我看什么?”郑柔问道。
穆清瑜的目光随着那马车而动,“你瞧,马车停下来了。”
郑柔再次看过去,只见那马车竟然在贤王府的门口停了下来。
停了片刻,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谁都知道贤王谋逆,小圣上心善没有杀了他,只将他关了起来。
这女子身穿嫁衣出现在贤王府,难道是要嫁给贤王的?
路过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热闹,这条路上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
躲在马车里的林夫人瞧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生怕被别人认出来她们的身份,忙戴了个厚厚的帷帽遮挡住自己的面容。
她瞧着林素下了马车之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催促道:“你快进去吧,你还在等什么?”
林素头上盖着大红喜帕,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见她的身子正在微微颤抖。
林夫人动手推了林素一下,道:“你快去吧。”
林素委屈地道:“我要是进去了,就一辈子出不来了。娘难道忍心吗?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林夫人抹了把眼泪,怪腔怪调地道:“我怎么忍心啊,可这是太后娘娘的命令,我也没法子啊,你快点进去吧。”
林夫人知道,如若不牺牲个林素,太后娘娘定会怪罪上整个林家的。
林夫人见林素到了这个时候还倔强,她生怕太后娘娘知道了不高兴,便让下人去喊了两个守卫来。
两个守卫走了过来。
“两位大哥,小女不知道进去的路,还请两位大哥带带路。”林夫人讨好地道。
“夫人客气了。”
两个守卫说完,一左一右地拉住林素的胳膊,竟是要强行将她拖进去。
林素疯狂地挣扎起来,“我不要进去!娘!救救我啊!”
林夫人提心吊胆地看着,好在进了贤王府里时,林素头上的盖头都不曾掉下,她才松了口气,吩咐车夫快点离开。
贤王府大门关上,这马车灰溜溜地离开后,看热闹的人便慢慢地散去了。
郑柔也收回视线,在马车上坐好,她的心神久久难以平静。
“嫂子,你知道那新娘子是谁吗?哪有这样子嫁人的。”郑柔怔怔地道,她瞧着那新娘子的模样,不像是要去嫁人的,倒像是要进去受酷刑的。
穆清瑜意味深长地道:“费尽心机想要争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便是这样的下场。”
郑柔心中一凛,总觉得穆清瑜这些话是对自己说的。
她朝着穆清瑜望过去,却见穆清瑜已经看向了别处。
郑柔抿了抿唇,许是她想多了吧。
她之前做的事隐蔽,李婶有把柄在她手上,更是不会说出去的。
是以她极有自信,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她做过的事,穆清瑜更是无从知晓。
为了看热闹将路堵住的人已经散了,马车继续前行往章家去。
穆清瑜盯着贤王府的围墙,高高的围墙将被困在里头的所有人的生路都堵住了。
死了才是最痛快的。
没过多久,终于到了章家,秦姝亲自在门口迎着。
秦姝见李家的马车到了,欢欢喜喜地迎上去。待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郑柔时,饶是她修养再好,笑容依旧凝固了。
她的笑也没那么自然了,“郑姑娘也来了啊。”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着穆清瑜,怎么将郑柔也带来了?
穆清瑜只笑着,没有回答。
“秦姐姐难道不欢迎我吗?”郑柔自来熟地道。
秦姝只好维持着客气的笑,“怎么会呢,快里面请吧。”
一行人便往章家里头去。
章家是年代久远的大家族,一路上总是能遇到来来往往的下人,比起将军府来热闹不少。
郑柔只在将军府住过,她还以为大家贵族都是和将军府一般,冷清高贵。
待看到章家的热闹时,郑柔感慨,大家族就该像这样热闹鼎盛的。要是能住在这里,可比住在将军府里快活多了。
秦姝带着穆清瑜二人先去章老夫人那里请安。
章老夫人一见到穆清瑜,就拉着她掉起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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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老夫人拉着穆清瑜哭道:“李将军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比少明还要亲呢。别看他平常看起来不苟言笑的,实际上最是心善的好孩子。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又能出这样的事呢?也可怜你了,才成亲没多久,就要这般担惊受怕的。”
章老夫人说着掉下了眼泪,为着李照的事她也清减了不少,整个人瘦了一圈。
被她的悲伤所感染,穆清瑜的眼泪也像是开了阀门,接连不断地掉了下来。
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因着李照的事哭过了,此时被章老夫人引的眼泪完全控制不住了。
一老一少哭成一团。
秦姝等人急忙上前相劝,劝了好一会才叫这二人收起了眼泪。
“祖母,瑜儿,你们再哭,我也要跟着你们哭了。”秦姝眼眶红红地道。
一老一少被秦姝逗得破涕而笑,终于是不再哭了。
章老夫人看向郑柔,问道:“我倒是疏忽了,这位是?”
穆清瑜介绍道:“她是将军在家乡时的邻居妹妹。”
郑柔照着在将军府里跟着丫鬟们学的,像模像样地朝着章老夫人行了一礼,道:“郑柔给老夫人请安。”
“原来是将军的妹妹,当初将军刚来都城时,还是个黄毛小子呢。”章老夫人想起了旧事,眼泪又要出来了。
秦姝怕章老夫人再哭哭坏了身子,赶紧带着穆清瑜和郑柔去大房了,让章老夫人好生歇息。
回到大房,秦姝又带着二人去给章大夫人请安。
章大夫人慈眉善目,看着是个好相处的。
穆清瑜瞧着章大夫人待秦姝也是和蔼可亲,心中甚是欢喜。
因着是头一次见郑柔,章大夫人又让丫鬟拿了只镯子来,当作见面礼给了郑柔。
“多谢夫人,我很喜欢呢。”郑柔捧着镯子甜甜地道。
“好了好了,你们姐妹几人自去说话吧。”章大夫人笑着让几人离开了。
秦姝便带着穆清瑜和郑柔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穆清瑜坐在榻上歇息极为自然,在秦姝跟前,她根本不用遮掩什么。
“你这个皮猴,”秦姝无奈地摇了摇头,“郑姑娘可别被她的外表骗了,你坐这里。”
秦姝拉着郑柔坐了下来。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声男子的声音,穆清瑜听出来是章少明的声音,不禁问道:“姐夫今儿个没出去吗?”
秦姝朝着院子里张望了下,“今儿个他休沐,约了几个好友出去玩耍,不知为何提前回来了。你们且坐一坐。”
说完秦姝起身往外去。
穆清瑜和郑柔透过窗户,看到秦姝走进院子里将从外头进来的章少明拦住了,秦姝拉着章少明往别处去,没让章少明突然进去冲撞到两位贵客。
穆清瑜收回视线,喝起了桌子上的茶水。
方才和章老夫人一起哭了一会,喉咙里像是有一把火烧着似的难受。
她一连喝了半碗茶水,抬眸只见郑柔还眼巴巴地望着窗外。
她顺着郑柔的视线往外看了一眼,院子里除了伺候的丫鬟,再无别人。
“郑姑娘看什么呢?”穆清瑜问道。
“没什么。”郑柔心虚地收回视线。
穆清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喝着茶水。
秦姝进来了,还带着捧着水盆的丫鬟进来了。
“瑜儿,过来洗把脸吧,瞧你都哭成个小花猫了。”秦姝亲自拧了帕子。
穆清瑜走过去洗漱。
郑柔独自一人坐在榻上,试探性地问道:“秦姐姐,姐夫怎么突然回来了?”
秦姝正亲自替穆清瑜擦拭着脸颊,闻言便道:“他和几个好友出去玩,几人一起喝了点酒,他喝醉了就先回来了。”
穆清瑜惊讶,“上午就喝上了?姐夫没事吧?”
“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秦姝毫不在意地道。
“我们在这里,姐夫去哪里睡了?”穆清瑜又问。
郑柔竖起了耳朵,穆清瑜问的正是她想问的。
“哦,我让他去前头书房去睡了。”秦姝回道。
郑柔将秦姝的话记在了心里,又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穆清瑜重新梳洗后,和秦姝一起在榻上坐下,三人说起了话。
说了一会,郑柔提议道:“秦姐姐,过段时日我就要回家去了,恐怕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姐姐能不能带我出去逛一逛,好让我开开眼?到时候回家去,我也好在家乡人的面前炫耀一番。”
郑柔的脸上带着亮晶晶的笑,宛若一个不谙世事、天真可爱的少女。
秦姝心软不忍拒绝,便道:“自然是可以的,我……”
“姐姐,”穆清瑜出言打断了秦姝,“你今儿个叫我来不是说要和我讨论花样,要在老夫人的寿辰时送一件你亲手做的衣裳?”
秦姝愣了一下,才觑着穆清瑜的脸色道:“是啊,我差点把这茬事忘记了。郑姑娘,不如待会子再去吧?”
“没事的,要是两位姐姐都没空,不如让丫鬟带我出去逛一逛吧。”
秦姝看了穆清瑜一眼,才道:“也好,珠儿,你陪着郑姑娘出去走一走,切记照顾好郑姑娘。”
“是,郑姑娘请随奴婢来。”
珠儿领着郑柔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秦姝和穆清瑜时,秦姝迷茫地问道:“我何曾和你说过花样子?我也没有要做衣裳呀。”
穆清瑜一笑,坦言道:“是我胡诌的。”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带着郑姑娘过来了?”
“我出门的时候,她非要跟着一起来,我便把她带来了。”
秦姝听了愈发迷惑不解,“我和她不过是一面之缘,她为何一定要跟你来?”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秦姝会意,又派了几个丫鬟悄悄地跟上去,有什么事即刻回来禀告。
珠儿领着郑柔往章家的花园里去,一路上,郑柔亲切地一口一句姐姐,将珠儿哄得团团转。
“珠儿姐姐,花园好气派啊!”郑柔惊喜地瞧着花园,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看着郑柔的反应,珠儿也笑了起来,“奴婢带着姑娘在里头好好逛一逛。”
“那一切就拜托珠儿姐姐了。”
珠儿带着郑柔往花园里去。
郑柔一边走一边看着,装作无意地道:“我听说大家族都注重男女大防,不知道章家的几位爷们在哪里?我好避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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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儿伸出手指了个方向,道:“这条路走到尽头便是前院了,老爷们少爷们如若休沐或者放学时,基本上都在书房那边歇息。郑姑娘,你跟着奴婢往那边去,那边有个小池子养了好几尾锦鲤,甚是好看呢。”
郑柔深深地望了那边一眼,随即跟着珠儿要去看锦鲤。
走了一半,郑柔哎呦一声,猫着腰捂着肚子。
珠儿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郑柔尴尬地笑笑,“我肚子不舒服,净房在哪里?”
珠儿指了个方向,刚想说她带着郑柔过去,没想到郑柔拔腿就跑。
珠儿只愣了一下,郑柔就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了。
珠儿挠了挠头,看起来郑柔真的很急,她只好留在原地等着,省的郑柔解决完回来后找不到人。
郑柔跑出珠儿的视线之后,按照记忆朝着珠儿先前指的地方去。
她生怕被人发现,走起路来蹑手蹑脚,要是被人看到了,恐怕会把她当成小贼。
虽说她小心谨慎,但是不曾想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别人的眼中。
好在大上午的丫鬟们都在忙活,来花园子里的人甚少。
郑柔曾经有幸去过县老爷的宅子里,她知道连通前院和后宅的门肯定有人把守,且轻易不会让人出入。
她一路往前院的路上,脑海里都在琢磨着待会子碰到守门的人该说些什么,找个什么借口得以过去。
是以见到那守门的婆子,郑柔理了理衣裳才走了过去。
那婆子上下打量了郑柔一番,见对方不是府里的丫鬟,便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我是跟着李夫人过来的,”郑柔神情自若地道,“夫人让我去找大少爷,有东西要我转交给大少爷。”
那婆子显然是不信的,狐疑地道:“不过是给个东西,自有府里的丫鬟跑腿,怎么会叫你来?”
郑柔警惕地朝着四周望望,她煞有其事地低声说:“因着是极为要紧的东西,事关我家将军。”
郑柔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下去,说的多反而要露馅了。
那婆子想起自家大少爷和李将军最是要好的,现下李将军正生死未卜。这女子要带的东西,难道事关将军的生死?
那婆子感觉双肩上压了重担,她给这女子开门,更是为了李将军出了一分力,她哪里敢有不答应的。
“那你快些去,别被人发现了。”婆子也压低声音,说着将门打开了。
“多谢!”郑柔道完谢,穿过门走向另一边。
走之前她不忘叮嘱那婆子不要将自己的话说出去,否则后果自负,那婆子果然被唬住了。
郑柔就用这借口和这吓唬人的一套,成功找到了书房所在。
在她的认知里,章家大少爷是章家的嫡长子,肯定一切都得紧着他。
这一片又大又阔绰的书房,肯定都是章家大少爷的。
郑柔的脑海里不由地浮现起章少明的面庞,翩翩少年玉树临风。
如今李照多半是死了,为了她的出路,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章少明。
就算是做妾,只要有个孩子傍身,也比做县夫人风光多了。
郑柔捏紧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继续往书房那边去。
突然转角处出来两个丫鬟,郑柔忙躲了起来。
两个丫鬟并排而行,两人都捧着红漆托盘,托盘上头分别摆着醒酒汤药和浓茶。
“也不知道少爷醒了没,要是没醒,这些该怎么给他喝下去?要是不叫少爷的酒醒了,少夫人定会怪罪我们的。”其中一丫鬟苦恼地道。
另一丫鬟同样愁眉苦脸,“唉,就算少爷不醒我们也没法子啊。就算被少夫人怪罪,也只是骂几句,忍一忍便是了。”
两个丫鬟说着已经到了书房门口,二人推门进去。
郑柔悄悄地看了一眼,只见那两个丫鬟推门进去了,她便竖起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
突然书房里传来一声尖叫,随后两个丫鬟捧着托盘出来了,二人手上的茶碗汤碗,汁水洒出来一半。
“看来少爷是真的醉了,我们快走吧。”
“好。”
说着两个丫鬟疾步离开,说话时二人背着郑柔,郑柔并没有看到两人因为羞愤而通红的脸颊。
两个丫鬟捧着托盘往回去,走到偏僻的地方二人拧着眉互相看看,皆是羞愤得说不出话来。
她们家少爷打小就是那个德性,她们作为下人,除了忍耐再无别的法子。
没多久前少夫人进门,要是被少夫人看到少爷对哪个丫鬟动手动脚的,少夫人只会怪那丫鬟行事轻佻,动辄打骂绝不轻饶。
这两个丫鬟苦不堪言,方才在书房里吃的亏也只能咽回肚子里,不能跟任何人诉说。
两个丫鬟走后,郑柔见那书房的门半掩着,她便趁着没有人快速跑了进去。
进了书房之后,她还不忘将门带上了。
珠儿在花园里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郑柔回来,她只好去净房处找郑柔,可是郑柔不在那里。
难道郑柔迷路了?
珠儿便指派了几个丫鬟和她一起在花园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郑柔的影子。
珠儿这才察觉到事情不对劲,连忙往回跑去,想请穆清瑜和秦姝想想法子。
珠儿一进屋子,竟瞧见章少明也在。
章少明和李照是好友,穆清瑜和秦姝是关系要好的姐妹,是以穆清瑜、秦姝和章少明三人坐在一起不用避讳。
章少明不知道在说什么,屋子里的氛围有些沉闷和压抑。
珠儿一进去,章少明闭上了嘴。
秦姝道:“你不是带着郑姑娘出去逛园子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夫人,奴婢把郑姑娘弄丢了。”珠儿焦急地道,将在园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末了,珠儿泄气地道:“夫人,奴婢带着人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郑姑娘。”
“再多派些人去找找。”秦姝沉声吩咐道。
“姐姐悄悄地派人找吧,要是大张旗鼓地去找,恐怕要传出什么闲话来。”穆清瑜提醒道。
说不定有人知道了会在背后编排秦姝,说她连个客人都照顾不好。
且穆清瑜清楚郑柔的手段,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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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儿说的对,你带着悄悄地去查一查。”秦姝拧着眉头道。
要是郑柔真的在章家出了点什么事,她难逃其咎。
她是章家大少夫人,不知道多少人对她高嫁这件事颇有微词,要不是有章少明、章大夫人和章老夫人护着,别人的唾沫都能将她淹死。
她一向小心谨慎,不给人留有话柄。
这次郑柔的事,她得万分小心才行。
“要是花园里找不到,不如去前院找一找吧。”穆清瑜提醒道。
“前院?”秦姝不解,“郑姑娘去那里做什么?”
“珠儿已经带着人在花园找了一遍都没找到人了,花园和前院离得近,说不定是郑姑娘迷路不小心误进前院了。”穆清瑜解释道。
“你说得对,珠儿,按照瑜儿说的去做吧。”秦姝忙道。
要是郑柔真的进了前院,冲撞到什么人惹出麻烦来可不好了。
章少明唤住珠儿,道:“还是我让人去找吧,前院我方便些。”
秦姝瞅了瞅章少明的脸色,还有一些红晕,便问:“你的酒醒了吗?”
章少明捏了捏鼻梁,“头还有些痛,但是脑子是清醒的,找个人还不成问题。”
秦姝没多说什么,只让伺候章少明的下人上心一些。
于是章少明带着人往前院去,准备悄悄打探一下郑柔的下落。
屋子里只剩下穆清瑜和秦姝二人,穆清瑜拉住秦姝的手,愧疚地道:“都是我不好,不该将她带出来的,平白无故地为姐姐添了不少麻烦。”
秦姝拍了拍穆清瑜的手,“这事不怪你,也不知道郑姑娘去前院要做什么?不过我们提前将明郎喊了过来,想必她在书房也闹不出什么来的。她找不到明郎,自然就会回来的。”
原来自打郑柔随着珠儿出去之后,一举一动都在穆清瑜和秦姝的眼皮子底下。
章少明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穆清瑜便察觉出郑柔对章少明异常感兴趣。
因此当知道郑柔是要往书房去时,秦姝先她一步将章少明喊了过来。
只是不知道郑柔现在在书房那边做什么,怎么还不回来?
穆清瑜轻启朱唇,刚想再说几句话时,只见章少明又折了回来。
章少明摊开手,无奈地道:“好了,也不用我去找了。”
穆清瑜和秦姝对视一眼,不知章少明是何意。
章少明也不解释,他往边上站一站,一丫鬟顺势走上前来。
“奴婢松枝给大少夫人、李夫人请安。”名唤松枝的丫鬟屈膝行了一礼,她面色不虞,算不得恭敬。
“原来是松枝啊,”秦姝却对这个丫鬟客客气气的,“六弟妹找我有什么事?”
这松枝是章家六少夫人的陪嫁丫鬟,六少夫人嫁给章少天没多久就显露出了刁蛮任性的性子。
果然知道章少天在外的名声还敢嫁过来的,定不是普通的女子。
“大少夫人跟奴婢去一趟便知道了。”松枝噘着嘴道。
“也好。”秦姝站了起来,穆清瑜也跟着站起来,看样子是要和秦姝一块去的。
松枝皱了皱眉,道:“我家夫人只找大少夫人,李夫人还是不要跟着来了吧。”
穆清瑜动作一滞,幽深的目光移到这猖狂的丫鬟身上,“哦?六少夫人不欢迎我?”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我家夫人找大少夫人有话单独说。”松枝格外加重了单独二字。
穆清瑜已经挽起了秦姝的胳膊,轻飘飘地道:“那待会子她们说话的时候我避开便是了,你快带路吧。”
松枝想着自家少夫人的吩咐,还有些犹豫。
章少明已经不耐烦了,斥道:“磨磨唧唧做什么?要是你带不了路,换一个人来!”
章少明难得肃起脸时,还是挺能吓唬人的。
松枝吓了一跳,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她在前带路,带着穆清瑜几人往书房那边去了。
走到一处书房前头,里头还隐隐地传来女子愤怒的咒骂声。
秦姝听出来,这声音正是她那位过门没多久的六弟妹发出来的。
“你先去忙别的吧,你进去恐怕不方便。”秦姝对章少明道。
章少明也听到了书房里的声音,“你小心些。”
说完章少明离开了。
待他走后,松枝松了一口气,连腰杆都挺了起来。
松枝轻哼一声,看秦姝和穆清瑜的眼神不善,她佯装自言自语地道:“有些人就是看不得别人过得好,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要搅乱别人的家庭。有这点心思,还不如好好盯着自己房里的那点事!”
秦姝气得肝疼,这儿没有别人,松枝自说自话时时不时朝着自己看几眼,她的话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要是自己现在应答,岂不是自认了自己做过那些事?
穆清瑜掏出帕子轻轻点着自己额头上的汗珠,不满地道:“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就是让我们听你抱怨的吗?你这些编排别人的话在我们跟前说说便是了,要是被那人听去,肯定要撕烂你的嘴的。”
穆清瑜满脸真诚,一副是为松枝好的态度,叫松枝憋得脸都黑了,偏生她还说不出什么话来。
“多谢李夫人为奴婢着想,”松枝咬牙切齿地道,“两位夫人请跟奴婢进去吧,我家夫人就在书房里头。”
松枝在前带路,先进了书房里头。
秦姝和穆清瑜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才进书房,穆清瑜远远地瞧见了跪坐在地上捂脸哭泣的郑柔。
郑柔原来在这里。
秦姝先注意到的是正提着章少天耳朵痛骂的章六少夫人高氏,高氏丰腴富态,在气势上就压了章少天一头。
一向无法无天的章少天,在高氏跟前和只猫儿一样乖巧,他被高氏咒骂着大气都不敢出。
看到秦姝和穆清瑜进来,高氏骂得愈发起劲了。
“好啊,你说要到书房里用功,原来是偷偷藏了人在这里?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高氏手上用力一揪,高少天立刻连声求饶。
“痛痛痛,你轻一些,我的耳朵要被你扯下来了。我说到书房里用功其实是偷偷来喝酒了,至于这个女人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都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不是还派人给我送醒酒汤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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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这么一回事。”高氏说着松开了手,章少天在地上一个翻滚,离高氏远远的,生怕高氏又要来揪他的耳朵。
众人的目光一齐落到郑柔身上,郑柔察觉到了,抬起了眸子。
她一眼就看到了穆清瑜,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一样。
“嫂子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郑柔哭嚎着,膝行到了穆清瑜身边。
穆清瑜冲着墨竹使了个眼色,墨竹便将郑柔扶了起来,道:“郑姑娘先起来。”
高氏挑了挑眉,“做错事的人,怎么还敢起来?”
穆清瑜已经自顾自地拉着郑柔坐了下来,闻言便道:“如若郑姑娘真的错了,再叫她跪下来也不迟。”
高氏气得哼了一声,她早就知道李将军生死不明的消息,这一次和贤王那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没想到穆清瑜不躲在家里哭,还敢出来横行霸道?且没了李将军的庇佑,成了个寡妇后,高氏倒是要看看穆清瑜还能不能横行!
高氏还从下人们的嘴里听到章少天从前和穆清瑜的一些纠葛后,对穆清瑜愈发地看不上眼。
“姐姐,你也坐吧。”穆清瑜拉着秦姝坐了下来。
屋子里只剩下章少天一人还跪在地上,高氏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还跪着坐什么?”
章少天急忙起身,在高氏身边坐了下来。
高氏冷声道:“今儿个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这种攀高枝的下三滥招数,难道你们两位没见过吗?”
章少天附和道:“是啊是啊,我睡得好好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我实在是冤枉啊。”
郑柔抹着泪,可怜兮兮地道:“我是清白人家出身,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来?”
高氏质问:“那我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你进书房干什么?看到书房里有人,你为什么不躲开?”
郑柔心虚地瞟了一言不发的穆清瑜和秦姝二人,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借口来,只好用帕子捂着眼睛继续伤心地哭了起来。
“你别光哭,你说话啊!”高氏愕然,这人怎么就知道哭?
高氏只好看向穆清瑜和秦姝二人,“李夫人,大嫂,你们总该给我一个交待吧。”
穆清瑜微微摇了摇头,“这种事,我和姝姐姐一个外人不好插手,不如六少夫人和六少爷自个关起门来想一想,此事该要如何了结吧。”
高氏瞪大了眼,“她是你带来的人,你怎么能置之不理?”
高氏打量了一下郑柔身上的穿着,她身边的丫鬟穿的都比郑柔富贵,她便猜测郑柔只是穆清瑜身边的丫鬟罢了。
于是高氏补充道:“她是你的丫鬟,你别想脱身。”
穆清瑜道:“她不是我的丫鬟,她是将军从前时的邻居,是清白出身。”
高氏嗤笑一声,“我早就知道李将军出生乡野,果然乡下的民风就是如此,出来的人一个个的都是这副德性。”
高氏这是将李照也一齐骂进去了。
穆清瑜冷下脸,眼中泛着细碎的光,“慎言!你胆敢在背后污蔑我夫君,要是这话传出去,恐怕你也知道吧。”
李照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要是高氏诋毁的话传出去,人家肯定会指着她的脊梁骨骂。
可是今儿个的事,本来就是自己占理,那边理亏的,高氏气势上不想输。
她嘴硬地道:“我说的是假话吗?做下不知羞耻的事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正在高氏喋喋不休的时候,外头突然有个小丫鬟来说,章老夫人要留穆清瑜和郑柔用午膳。
秦姝让珠儿出去,将那个小丫鬟打发走了,省的书房里发生的事泄露了出去。
高氏嘲讽道:“怎么,大嫂也觉得丢脸,不想叫书房里的事传出去?”
面对高氏的纠缠,秦姝只能维持着好脸色。谁叫她是做大嫂的,该有的气量绝对不能少。
“这件事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秦姝好脾气地道。
“有什么不好的?我家夫君添了个美妾,有什么不好的?”高氏怪腔怪调地道。
穆清瑜笑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事情便好办了,郑姑娘你放心吧,章六少爷不会对你不负责的,你快别哭了,快谢过六少夫人吧。”
郑柔将帕子移开了些,看了眼在高氏一边懦弱的章少天,连章少明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也怪她鲁莽冲动,进了书房后只看到床上躺着一人便过去了。
她到底是不曾出嫁过的姑娘面皮薄,都不敢睁开眼看一看。
要是她能提前看一眼,定不会叫这样的事发生的。
可事已至此,除了扒上章少天,似乎没有别的出路了。
郑柔到底是个有谋的人,几个呼吸间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在了高氏跟前,给高氏磕了个头,道:“多谢六少夫人。”
高氏显然是被这一幕惊得愣住了,她说的明明是反话,这二人一唱一和地倒是当真了。
可是受了郑柔这一跪,高氏再说什么反对的话都是在打自己的脸,她憋得脸色铁青。
章少天一向觉得高氏管自己管得太严厉了,连多看丫鬟一眼都要挨高氏的骂。
没想到高氏竟然同意他纳妾?不管郑柔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这里的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章少天都是欢喜的。
尤其是看到郑柔颇有姿色,章少天的嘴角都翘起来了。
“嘿嘿,多谢娘子。”
听着章少天欢快的语气,高氏气得一巴掌飞了过去,“这种事我怎么能做主?方才既然祖母派人来了,我们就去让祖母做主!”
郑柔想起章老夫人是个慈眉善目好说话的,她便道:“我愿意跟六少夫人过去。”
穆清瑜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高氏哼了一声,率先起身往外去,郑柔和章少天赶紧跟上去。
穆清瑜和秦姝落在了后头,秦姝后知后觉地道:“她这一招,该不会原本是冲着明郎去的吧?”
“多半是的。”穆清瑜神色淡淡。
“她!”秦姝惊得说不出更多的话来,没想到郑柔外表看着温和大方,心里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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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了章老夫人的跟前,章老夫人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将屋子里的闲杂人等都支了下去。
高氏道:“祖母,这样有心机的女人,绝对不能让她进我们章家的门啊。”
郑柔愣住了,明明方才高氏都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又改口了?
郑柔在章老夫人的跟前跪了下来,道:“老夫人,当时我路过书房,听到里头有声音,似乎是有人在讨水喝。我便想着进去看一看,没想到……六少爷喝醉了酒力气大……我挣脱不开……”
郑柔将在路上想好的托词说了出来,反正她只要将一切都推到章少天身上便成。
章老夫人最是清楚这个孙子的秉性,郑柔说的每一字她都是信的。
章老夫人瞪了章少天一眼,“是我没管教好这个孙子,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你是将军的故人,章家定不会亏待你的。”
郑柔没想到章老夫人这么好说话,登时一喜,朝着章老夫人道谢。
高氏瞪着郑柔的笑脸,恨得牙痒痒。她暗暗掐了章少天一把,催促道:“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说啊!”
章少天愣愣地挠了挠后脑勺,“我喝醉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你!”要不是章老夫人在场,高氏都想再给章少天一巴掌,让章少天清醒清醒。
高氏扫了眼屋子里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旁观的穆清瑜身上,道:“祖母不要被人蒙骗了,说不定是有人想要往我们章家安插眼线!”
穆清瑜放下手中的茶盏,道:“你是在说我么?”
“你心里清楚,”高氏冷笑,“你是不是怕你成了寡妇后,一个人支撑不起将军府,才想出这种法子来的?”
“住嘴!”章老夫人怒道,更是被高氏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屋子里的人赶紧给老夫人顺气喂水。
好一会章老夫人才缓过来,但她仍旧用愤怒的眼神盯着高氏。
李照在她心里,是和章少明一样的存在,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好孩子。
高氏如此说,岂不是在戳她的心窝子?何况李照下落不明,她心中本就不好受。
高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地站在一旁。
“老夫人消消气,”穆清瑜已经坐到了章老夫人身边,“都是我不好。”
“与你何关。”章老夫人拍了拍穆清瑜的手。
穆清瑜自责地摇了摇头,“如若我没有让郑姑娘自己去逛园子,让她迷了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更不能怪你了,要怪只能怪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子!”章老夫人又瞪了章少天一眼。
“祖母怎么老是有偏见,不把少天往好处想。”高氏委委屈屈地说道。
章老夫人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被高氏勾了起来,这一次在章老夫人生气前,穆清瑜和秦姝连忙替她顺气。
“来人,将六夫人请来!”章老夫人气道。
没一会章六夫人过来了,来之前六夫人早就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进了章老夫人的屋子,她先狠狠地瞪了章少天和高氏一眼。
这两个人都是不成器的,不知道要给她惹出多少祸端来。
原本还猖狂着的高氏,见了章六夫人反而和章少天一样乖巧。
倒是章少天见自己的亲娘来有了底气,略略狂妄了些。
章六夫人走到章老夫人跟前,又是捶背又是喂水,将章老夫人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母亲,都是我没教好那两个不成器的,让母亲生气了。母亲放心,待回去后,我定好好教他们。”
章六夫人说完,章少天和高氏皆是吓得一颤。
高氏知道待回去后,章六夫人肯定要借着立规矩好好折磨她一番。
而章少天则是知道,高氏会把在章六夫人那里受的气,都撒到自己身上而害怕。
章六夫人见一直跪在地上的人,想必就是那位被章少天玷污了的姑娘。
她命身边的丫鬟将郑柔扶了起来,她则亲切地拉着郑柔说话,“你放心,我会为你做主的。”
郑柔看着章六夫人的笑容中,似乎藏着一些算计和锋芒,她打心底里高兴不起来,她不喜欢自己被这样盯着。
“择日不如撞日,李夫人,不如今天就把这姑娘交给我吧,我定会好好待她的。”章六夫人笑眯眯地看向穆清瑜。
穆清瑜只道:“郑姑娘也是我府上的客人,一切还要听郑姑娘自己的意思。”
郑柔看了高氏一眼,她怕夜长梦多,高氏从中作梗,便忙不迭地道:“我愿意留下来。”
穆清瑜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章老夫人也没有心情再留人吃饭了,生气之后她愈发的疲惫。
章六夫人见状,亲自伺候着章老夫人歇息了。
高氏见婆母不在,她狠狠地瞪了郑柔一眼,拉着章少天扬长而去。
郑柔再站着倒是显得尴尬,她慢腾腾地走到穆清瑜跟前,眼中含了泪珠,自责地道:“嫂子,今天我给你惹麻烦了。”
穆清瑜的目光洞悉了一切,郑柔只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穿了。
她低下头,不敢再去看穆清瑜的目光。
“郑姑娘,事到如今,你还想留下来吗?”穆清瑜问道。
章家六房,从章六夫人起都不是善茬,进了六房,势必每日都要在水深火热之中,一天都不得安生。
郑柔藏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捏成拳头,她领教过章六夫人和高氏的厉害,更是知道了章少天的懦弱无能。
进了六房之后,少不得每日要打起精神来,应对各种明枪暗箭。
这绝对不是郑柔想要生活,可是眼下她没有第二条出路了。
郑柔抓住穆清瑜的手,真诚地道:“就算我留在了章家,还请嫂子往后多多来看我。”
穆清瑜毫不犹豫地缩回手,面上挂着冰冷疏离的笑,“你进了六房做妾室,我更没有名义去看你的。往后你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郑柔没想到穆清瑜这般狠心,她又求救似地看向秦姝。
秦姝接收到郑柔的目光,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道:“瑜儿,我肚子饿了,我们回去吃午膳吧。”
当秦姝知道郑柔心中原本打的小算盘竟是冲着章少明而去,她根本不想再看到郑柔。
479
穆清瑜和秦姝带着丫鬟们走了之后,只剩下郑柔一人。
在章老夫人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们进进出出,根本不给郑柔一个眼神,只当她是不存在一样。
郑柔藏在袖子里的手攥成拳头。
章六夫人伺候了章老夫人歇下后,从内室里走出来。
才打起帘子进来,猛地看到站在正中央的郑柔时,她的步子一顿。
郑柔机灵,迎面走了几步,甜甜地唤道:“夫人。”
章六夫人上下打量了郑柔一番,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一样。半晌,她给了郑柔一个满意的眼神。
“走吧,跟我去六房。”章六夫人道。
待走出了章老夫人的院子后,她还不忘敲打了一句,“待进了六房,你那些小心计收一收。”
郑柔背后一寒,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原来她自以为算计得好,其实早就被所有人看穿了,她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郑柔不由自主地离章六夫人远了些,恭敬地说了一声是。
章家尚未分家,人口众多,原本章家的老宅子住不下了,便又买了街对面的地盖了宅子。
章老夫人亲生的子女当然要住在老宅里,像六房这样庶出的,章少天又是个惹是生非的主,章老夫人便打发了六房的去新建的宅子里去。
章六夫人却不在意,虽说被迫从老宅里搬走了,新宅子也是属于章家名下,但中间隔了一条街,六房倒是过起了独门独户的日子,六房的人想要出入都很方便,就是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时要走得远些。
郑柔跟着章六夫人走了许久,从章家的后门出去,穿过一条人来人往的街,终于到了六房。
进了六房,章六夫人将郑柔安置在一处空厢房里,就忙自己的去了不再管她。
穆清瑜和秦姝回到了大房,穆清瑜愧疚地道:“因着这事,倒是让姐姐和六房的结下梁子了。”
“这怎么能怪你?要怪只能怪郑姑娘歪了心思。”秦姝安慰道。
“可到底是我将她带来的,还差一点害了……姐夫。”
秦姝拍了拍穆清瑜的手。
穆清瑜略一思索,道:“姐姐,到时候郑姑娘真的诞下子嗣,在章家立了足,恐怕会与你不善。”
秦姝愣了下,“为何?郑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吧?”
穆清瑜凑到秦姝身边耳语了几句,秦姝听着眼珠子慢慢瞪大,脸上难掩震惊之色。
待穆清瑜说完,秦姝用手捂着大张的嘴,惊诧道:“她敢做出那样的事?”
穆清瑜点了点头,“人证物证俱在,只是我还没揭发她罢了,她就当我还是个好糊弄的主,面上装着与我姐妹情深的。”
见穆清瑜如此肯定,秦姝眼中流露出恨意和愤怒,她重重地拍了下茶几,“她竟敢如此害你!不报复回去,难消我这口恶气!”
“姐姐,那不如按照我说的去做。”穆清瑜凑到秦姝耳边又说了几句。
高氏和章少天回到六房后,章少天怕高氏又要打骂自己,变趁着高氏不注意翻墙逃走了。
高氏知道后更是生气,她倒是要看看章少天能躲到什么时候去。
高氏气鼓鼓地回了屋子里,当得知章六夫人亲自将郑柔领了回来后,更是在屋子里摔摔打打的,闹出不小的动静来。
“少夫人,大少夫人和李夫人过来了。”松枝道。
高氏停下了动作,语气不善地道:“让她们进来吧,她们想看我的笑话,门都没有!”
穆清瑜和秦姝进来,在高氏对面坐了下来。
高氏道:“你们来做什么?是想看看我有多凄惨吗?”
“弟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来是给弟妹赔罪的。”秦姝好脾气地道。
秦姝自怀里掏出一张方子,直接摆在了茶几上,“弟妹也不想郑姑娘先你一步,生下六房的长子吧。”
“当然是不想的,”高氏厉声道,她的目光被那方子吸引,“这又是什么?”
秦姝已经将方子收了回来,“能让弟妹顺心如意的方子,珠儿,端过来。”
珠儿将臂弯里拎着的食盒拿来放到几人中间的茶几上,打开盖子,里头放着的是一碗黑漆漆还冒着热气的东西。
高氏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能让我顺心如意的东西?”
“是的。”
高氏又哼了一声,“可就算如此,那个女人还是进了六房碍我的眼。”
穆清瑜笑道:“六少夫人,六少爷不可能一辈子不纳妾,否则别人说不定会在背后编排你善妒的。这下子有了个美妾,别人还要夸你贤惠大方呢。”
高氏动了动身子,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她饶有兴致地指了指装在食盒里的药碗,“这真的能顺我心意?”
“弟妹放心,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家人,要是这不能让你如意,你大可以来找我算账。”秦姝道。
“好,那就多谢大嫂了。松枝,送去给那人喝了,务必要盯着她,不许剩下一滴。”
“是。”松枝拎着食盒出去了。
高氏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她想到章少天老是有借口往外跑,但只要给他纳了妾,高氏更有理由将章少天拘束着,不让他出去花天酒地。
且美妾不会有子嗣,对高氏根本不会有威胁。
高氏脸上堆起笑,讨好地道:“嫂子,方才那张方子我没有看清楚,能不能再给我看一眼?”
她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是想将方子记下来。
秦姝笑着婉拒,“这方子要是被人知道了始终是个祸端,还是由我保管着,到时出了什么由我一力承担。”
闻言,高氏不再说什么。
没一会,松枝拎着食盒回来了,她笑道:“夫人你是不知道,那位郑姑娘真是好骗,我说是补药,她还真的信了,一口气就喝下去了。”
“她喝完了?”高氏谨慎地道。
“夫人放心,奴婢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一滴都没剩下!”松枝道。
“好好,喝下去就好。”
穆清瑜和秦姝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二人便起身要离开了。
高氏和松枝起身,主仆二人一直送着那二人到了街边开的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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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送穆清瑜和秦姝二人到了临街的门处,秦姝道:“弟妹快别送了。”
高氏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我这人吧有时候脑子不好使一根筋,如今想通了,这么个美妾进了六房反而是个好事。我之前说了得罪的话,还请大嫂和李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了。”
郑柔到了章少天身边,既能宣扬她贤惠的名声,又给了她个借口将章少天拘在六房。
且她是章少天明媒正娶的夫人,郑柔对她来说根本没什么威胁。
等哪一天郑柔触及到了她的底线,悄悄处理了便是。
高氏看向穆清瑜,试探性地问:“这位郑姑娘和将军府有点渊源,要是我将来不小心一根筋做了什么对不住郑姑娘的事……”
“郑姑娘进了六房便是章家六房的人,往后她有什么委屈苦楚,也与将军府无关。等我回去后,就让人将郑姑娘的东西收拾了都送过来。”穆清瑜清清楚楚地道,将话说得明明白白。
对于高氏这样的人,绕弯子反而是下策。
高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乐得笑开了花。
“好好好,我就喜欢李夫人这样爽快的人。”高氏乐道。
穆清瑜和秦姝穿过大街,到了那一边的章家。
穆清瑜没有再去大房,而是直接回去了。
回到将军府里,穆清瑜才坐下,就叫人去收拾郑姑娘的东西送去章家。
住在客房里的人都知道了郑柔进了章家六房的事,她们托人一打听,更是打听出章家是簪缨世家,论家世不输将军府。
住在客房里那些人纷纷动了心,虽说郑柔只是去章家做个妾室,但肯定比显夫人都强。
她们和穆清瑜不熟,说不上话。但是郑柔不一样啊,她们都是看着郑柔长大的,要郑柔帮个忙,郑柔肯定会帮的。
翌日一大早,住在客房那边的人纷纷过来说要辞行了。
“怎么这么急着要走?不多住几日?”穆清瑜客套地道。
李三嫂子道:“我们出来这么久了,家里还有许多活呢。到农忙的时候,家里更是离不开人的。而且我们打扰了你这么久,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你们了,”穆清瑜招手将墨竹唤了过来,“墨竹,你去备几份厚礼,叫嫂子婶子带回去。”
“是。”
听到还有厚礼能带回去,客人们又是一阵感激。
待墨竹带着丫鬟拿着厚礼来分发完后,客人们心满意足地去客房那边,收拾收拾行囊便要出去了。
待客人们出去后,穆清瑜唤来妙香,在妙香耳边吩咐了几句,妙香便悄悄地随着客人们往客房那边去。
李婶才回到屋子里,就听她的屋门被敲响了。
李婶放下收拾到一半的衣裳,转身去开门。打开门,见到站在外头的妙香时,李婶心虚地后退了一步。
李婶的心猛烈地跳了两下,随后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弯着腰客气地道:“妙香姑娘怎么过来了?可是夫人喊我?”
自打她帮着郑柔的那些事被穆清瑜知道后,又被穆清瑜明里暗里威胁恐吓了一番,李婶只要见到和穆清瑜身边的人,都会吓得和老鼠一样。
尤其是在即将要离开将军府的时候,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了。
妙香一把拉住李婶的手腕,李婶挣扎了下没有挣脱开。
“婶子是我家夫人的长辈,夫人特意为婶子准备了盘缠,”妙香意味深长地道,“当初要不是婶子,恐怕郑姑娘的诡计就得逞了。这些盘缠,也当作是报答婶子的。婶子跟我走一趟吧。”
按照往常,李婶肯定是不答应的,她没那个胆子再去穆清瑜跟前。
可是妙香格外加重语气的盘缠二字,让李婶动了心。
将军府夫人定出手阔绰,且听妙香的意思,这盘缠定是不少。
李婶内心挣扎了一番,终究是败给了钱财。
“那就请妙香姑娘带路吧。”李婶道。
妙香笑笑,眼中透着嘲讽,“婶子跟紧了,别走丢了。”
妙香在前带路,李婶亦步亦趋地跟着。
二人才出了客房,雯雯就跑了进去,招呼道:“马车都准备好了!”
客房里的人没人提着好几个包袱都出来了,众人看看,发现少了李婶一人。
李三嫂便道:“等等,李婶还没来!”
有腿脚快的已经推开了李婶的屋子,只见里头空无一人。
雯雯道:“李婶是不是先走了啊,准备的马车已经被人坐走了一辆,肯定是李婶!”
王二他娘登时怒道:“好一个李婶,就是想抢在我们前头和柔丫头套近乎!我们快点,别被李婶得逞了!”
于是众人不再管李婶,纷纷冲了出去。
雯雯送众人上马车后,招呼了一堆下人去打扫清理客房。
李婶跟着妙香往将军府里走,她也去过穆清瑜那里好几趟,还记得点路。
但这一次,怎么感觉越走越偏僻了?
李婶的脚步慢了下来,焦急地问道:“姑娘要带我去哪里?这好像不是去夫人那边的路吧?”
妙香回头瞪了她一眼,“你跟着我来便是了,不要多嘴!”
妙香继续在前走着,李婶朝着四周望望,只好跟着妙香走。
妙香终于停了下来,李婶跟着停了下来。
但这里根本不是穆清瑜的院子,反而像是将军府里最偏僻,不会有人来的地方。
李婶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勉强地笑着,“姑娘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妙香收起笑,眼角眉梢都结着寒冰。
她猛地靠近李婶,推着李婶向前走了几步,李婶这才看到,这儿竟然有一条小溪。
“姑娘想让我看什么?”
“当初将军的妹妹,娴姐儿真的是失足落水吗?”
妙香的声音空灵,宛若从地狱里响起。李婶僵住,每一个毛孔都被寒气侵蚀,连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娴姐儿确实是失足落水。”李婶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妙香又狠狠地推了李婶一下,厉声质问道:“你再说一遍,她是失足落水?”
“我没有撒谎!娴姐儿是……失足落水!”李婶心虚地声音都拔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