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
郑柔跟着雯雯往穆清瑜的院子里去。
上一次过来时还是晚上,这一次大白天的她能好好地打量一番四周的景致。
将军府是在李照战功赫赫时,先帝特意派人为他打造。每一处的雕饰都是请了名家设计,建造宅子所用的材料也都是上等的。
虽然才造了没有多少年,但这宅子处处透着古朴和大气。
郑柔看得暗暗心惊,她们县里县老爷的宅子一比,就和下人住的地方一样。
她心里更是羡慕得紧,如果她能住进来就好了。
走了好一会,才走到穆清瑜的院子里。
一进屋子里,她立刻被放在屋子里的多宝格吸引了目光,每一格子里放着的装饰点缀,想必拿出去都能让一个普通人一辈子吃喝不愁。
怕被人觉得她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她连忙收回视线低下头去。
“你来了啊。”穆清瑜主动招呼道。
郑柔忙道:“嫂子,这都是我的拿手菜,你尝尝看,要是喜欢我再给你做。”
穆清瑜笑道:“倒是让你费心了,妙香,你去帮一帮郑姑娘。”
“是。”
妙香接过郑柔手里的食盒,将里头装着的菜肴拿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显然费了不少功夫。
说不定郑柔为此还要起一个大早。
“你也留下来,和我一起吃午膳吧。”穆清瑜善意地道。
郑柔用余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没有瞧见李照的身影。
她便道:“我留下来恐怕不好吧,我还是趁着照哥哥回来之前先回去吧。”
“你放心吧,将军有事不会回来用午膳的。”穆清瑜解释道。
郑柔失望,但面上还要装出惊喜的模样,“那我便留下来陪嫂子吃饭。”
正好下人们将午膳都摆好了,请二人移步过去。
穆清瑜带着郑柔入了座,郑柔亲手做的菜都放到了她们的跟前。
穆清瑜尝了几筷子,果然味道不错。
郑柔原本是为了李照而来,没想到李照没有现身,她食不知味,就算是面对着一桌子山珍海味都提不起胃口。
待穆清瑜放下筷子,她也跟着放下筷子。
“你再吃一些吧,我瞧着你没吃多少。”穆清瑜劝道。
“我已经吃饱了。”
于是穆清瑜带着郑柔再次回到暖榻上坐下,听着郑柔说起了李照家乡的风土人情和李照年少时的事。
二人几乎聊了一个下午,穆清瑜对郑柔的称呼也从郑姑娘变成了柔妹妹。
直到傍晚,还是李三嫂子找郑柔有事,郑柔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墨竹感慨道:“夫人和郑姑娘聊得投缘,往后可以让郑姑娘多过来坐坐,夫人也能有个说话的人。”
穆清瑜笑道:“她也住不了多久就要回家去的。你去看看,将军回来没有吧。”
“是。”墨竹便出去了。
墨竹还没有回来,被穆清瑜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妙香回来了。
妙香下午按照穆嘉言给穆清瑜的地址跑了一趟。
“夫人,奴婢问过了,那边确实住了一位快生产的姑娘。奴婢也物色好了几位稳婆,她们都有接生十几年的经验。”妙香道。
穆清瑜点了点头,既然确定了地址,那过两日她可以直接上门去。
只是黄茹特意搬到外头去待产,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那穆清瑜过去时定不能大张旗鼓,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
李照一直到了深夜才回来,穆清瑜熬不住先歇下了。
她是被李照洗漱换衣裳的声音吵醒的,她揉了揉眼,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李照的身影。
才睡醒,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含着一块糖,“你怎么才回来。”
她的声音带着不满,似是撒娇。
李照大步走过去,坐在床沿上,宽厚略显粗糙的手掌探了探她的额头。
他想收回手,穆清瑜本能地抬起头来,不舍地用额头去寻他温暖的手掌。他将手又放了回去。
“冷吗?”李照低声问。
穆清瑜没有说话,翻了个身面朝李照又睡了过去。
借着月光,李照盯着穆清瑜的容颜,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不知道穆清瑜梦到了什么,嘴角还带着笑。
看了一会,他才进了被窝里。
翌日一早,穆清瑜才醒来没多久,就得到了李照将要回边关去一事。
虽说边关的战乱已停,但那边还有不少事等着李照过去处置。
成亲那一天,也是李照一路不停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说不失望是假的,穆清瑜拥着被子坐起来,低着头不让李照发现她眼中的伤感。
“将军什么时候启程?”穆清瑜问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
“下朝回来。”李照回道。
“这么急吗?”穆清瑜抓紧了被子,“那将军安心去上朝,我会命人把你的行李收拾妥当的。”
从前离开都城的时候,李照从来不准备行李,一人一马也就行了。
他已经穿好衣裳,走到了穆清瑜的跟前,“好。”
说完,他弯下腰,他的唇如蜻蜓点水般掠过穆清瑜的额头。
羞涩和欢喜占据了穆清瑜的心头,将她的悲伤情绪都驱散了。她打起精神从床上起来,送李照到门口。
因着不知道需要为李照准备什么,穆清瑜只好按照自己的想法,收拾出了两个箱笼。
当她还想再叫丫鬟那个箱子来时,被墨竹劝住了。
“夫人,去边关带三个箱笼恐怕不方便吧。”
穆清瑜想想也是,吩咐道:“就这两个吧,你叫人抬出去吧。”
收拾好东西,李照也下朝回来了。
他只换了一身衣裳就要启程出发了,穆清瑜不舍地送他到了门口。
钱远正牵着马,在门口候着了。
上次将消息泄露给杨婉怡的事,他向李照坦白了。没想到李照不仅没生气,还仿佛料到自己会这么做一样,只淡淡地说了声知道了。
钱远将李照的马牵了过来,穆清瑜也正好命人将她准备好的箱笼抬了出来。
钱远盯着那两个箱子,瞪大了眼睛,“这是……”
“这是我为将军准备的,你们这没有马车,该怎么带上?”穆清瑜苦恼地道。
钱远挠挠头,刚想说李照不需要这些时,李照先开口:“交给钱副将,他会安排的。”
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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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李照离开之后,穆清瑜回到屋子里,怏怏不乐地在暖榻上躺着。
墨竹和妙香明白穆清瑜的不舍和苦楚,便守在门口不去打扰穆清瑜,直到午膳时分才进去。
缓了几天,穆清瑜终于又能打起精神来。
她让人备好马车,又换了衣裳,准备去见一见黄茹。
住在客房那边的人,也听说了李照离开之事,各个急得不行。
她们特意来都城,除了要祝贺李照的新婚,还有最重要的事想要求李照帮一帮家中的男丁。
李照这么大一个官,只要他肯出手,肯定能让自家的男丁飞黄腾达。
可李照一离开,还去边关那么远的地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她们要是在这里等到李照回来,家里的农活都没人做啊。
于是她们让郑柔找了雯雯,叫雯雯去求一求穆清瑜,让她们见穆清瑜一面。
穆清瑜是国公府出来的小姐,肯定是有点能力的。
穆清瑜并不知道那些人在盘算什么,她坐在马车上出了都城又行了好一会,最终在一处农庄停了下来。
她特意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裳,发髻上除了一支银钗毫无装饰,身上贵重的首饰只有耳边的一对珍珠耳环。
农庄里的人听到马车的动静出来查看,待看到穆清瑜下了马车,只当她是隔壁村子上的。
“你找谁啊?”出来张望的农妇问道。
“我来找借住在这儿的冯姑娘的。”穆清瑜问道。
好在让妙香提前过来打探,黄茹为了隐瞒身份,连自己的姓名都瞒住了。
“你是她的什么人?”农妇好奇地问,眼中还带着一点八卦。
那位冯姑娘还没有成亲就大着肚子要生了,对于她从前的遭遇更是闭口不谈,农妇着实好奇。
穆清瑜对墨竹使了个眼色,墨竹上前,将一个分量不轻的荷包塞到了农妇手上,笑着道:“大姐收下这个,给家里的孩子买糖吃。”
农妇掂了掂荷包,立刻笑开了花。
“你们跟我来。”农妇在前带路。
穆清瑜和墨竹跟着农妇进去,一直走到最靠里的一间屋子前头。
农妇停下来,道:“那位冯姑娘就在里头,我就不进去了。”
“多谢。”墨竹道。
看着农妇离开,墨竹才敲了敲门。
“是谁?”一道清脆的女声自里头传来。
墨竹守在门口,穆清瑜推开门进去,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床沿边,正在理着婴儿衣裳的黄茹。
“是你。”黄茹又惊又喜。
她还记得穆清瑜,是穆嘉言的妹子。只这一层关系,就叫二人亲近了不少。
“姐姐。”穆清瑜走上前去。
黄茹拉着穆清瑜坐了下来,如今她快生了,身子愈发的笨重,连走路的时候都要用手撑着腰才好受些。
穆清瑜反手扶着黄茹坐了下来,二人坐下,黄茹又想给穆清瑜倒茶水。
穆清瑜连忙拦住,“我不渴,姐姐快坐好。”
“也罢,那你渴了自己倒水。”黄茹这才安生地坐好。
穆清瑜打量了黄茹一眼,临近生产,黄茹整个人肿了一些,看着很是疲乏。她一举一动都极为吃力,但她从头到脚都收拾得干净整齐。
“是嘉言让你来的吧。”黄茹道。
穆清瑜点了点头,“哥哥很是担心你,所有让我过来看看。姐姐放心,我已经物色好了稳婆。”
黄茹摸着肚子自嘲一笑,“你们何必为了这个孩子大费周章呢,一切都看他的命数吧。”
她的眼神复杂,刚开始知道自己身怀有孕时,是在逃命的路上,她以为这个孩子是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越来越清楚真相,这孩子倒像是她的催命符。
“我们不单单是为了孩子,更是为了姐姐。”穆清瑜道,她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宽慰的话语。
任何话在黄茹面前都显得单薄,黄茹心里的折磨和痛苦,无人能真正地了解。
“也罢,我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是没有人帮得上忙,元英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好过来,”黄茹信任地望向穆清瑜,“一切都仰仗穆小姐,不对,该叫你李夫人了。”
“姐姐放心吧。”穆清瑜说完,在屋子里转了起来,看看黄茹还缺什么少什么。
看了一圈,又问了黄茹大概什么时候会生产,穆清瑜才离开。
马车才进了城,穆清瑜便派墨竹去买些东西,给黄茹送去。
穆清瑜带着妙香才到将军府的门口时,只见将军府的门口站了不少的人。
定睛一看,原来是李婶和郑柔等人聚集在了门口。
看到马车停下,穆清瑜被丫鬟搀扶着要从马车上下来,郑柔站在人群里轻声道:“还是算了吧,照哥哥不在,我们还是不要为难嫂子了吧。”
“什么叫为难?”王二他娘立刻反驳,“我们都是照哥儿的亲朋好友,她让人把我们关着像什么样子?明明是她在为难我们,这一次只要她帮我家王二谋个好差事,我不和她计较,立刻回家去。”
王二他娘说出来众人此行的目的,就连和她一向不对付的李三嫂子都没有说话。
“可是……”郑柔仍有犹豫和迟疑。
王二他娘拍了拍郑柔的肩膀,“柔丫头,你就是太心软。你等下就跟在我身后。”
穆清瑜和妙香下了马车,那些人立刻朝着自己围了过来。
穆清瑜笑道:“诸位怎么出来了?难道是要回去了?妙香,备一份厚礼叫各位婶子嫂子带回去。”
“我们才不回去,我们有话要和你说。”王二他娘大声地道。
“既然有事要说,那便先进去吧。”穆清瑜说完,先往将军府里走去,其他人跟上。
王二他娘紧紧地跟在穆清瑜身后。
待进了府,穆清瑜道:“你们先去客房那边等我吧,待我处理好了手头上的事就过来。”
“不行,”王二他娘片刻都不敢离开,“你这就是拖延的借口,我们跟你过去。”
穆清瑜只好道:“那好吧,请随我来。”
几人跟着穆清瑜到了她的院子里,穆清瑜要去换衣裳,便先让几人在隔壁厢房里等着。
几人在厢房里坐了一会,听到院子里有不少动静,她们在窗户边一看,只见不少穿戴不俗的妇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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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妇人看着三十岁左右,和将军府伺候的下人不一样,她们的面上带着威严和高傲。
但是在走到穆清瑜的屋子门口时,她们不约而同地低垂着眼眸,恭恭敬敬地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这些都是穆清瑜派去她的嫁妆上当管事的婆子,秦氏的东西加上国公府为穆清瑜添置的,她的嫁妆不是一个小数目。
穆清瑜换好了衣裳,便让这些管事婆子们进来说话。
这一说便要花费好一番功夫,隔壁的王二他娘等人都快等得不耐烦了。
尤其是王二他娘,认定了穆清瑜是借机要报复她,是故意拖延时间的。
郑柔见状,便道:“想必嫂子是真的忙,不如我们改日再过来吧。”
“改日改日,要改到哪一日?”王二他娘愤愤地道,“她一定是故意要吊着我们呢,她就是恨着那一日我和李婶占了她的位置。她一个晚辈,要反了天了?就算是国公府的小姐,也不能不敬长辈吧。”
“嫂子不是那样的人,嫂子肯定是真的忙。我们要是打扰了她,说不定她会不高兴的。”郑柔佯装愁眉苦脸地道。
她这句话,又激得王二他娘的性子上来了。
“好啊,那我倒是要过去看看,她是真的忙还是假的忙。说不定她正在那边,和那些下人们喝茶聊天呢。”王二他娘卷起袖子,气冲冲地就往穆清瑜那边去。
郑柔暗暗一笑,王二他娘真横起来,可抵得上两个大汉。
她胡搅蛮缠起来,在方圆十里都鲜有对手。
王二他娘气势汹汹地出去了,到了隔壁的屋子门口,她先站在门口往里头张望了一眼。
只见方才那些个进来婆子和媳妇子们,都恭恭敬敬地站在屋子里,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
王二他娘心里嘀咕,摆什么架势?
她刚想继续往里头去,却被出来的墨竹拦住了。
“夫人,您先等一等,我家夫人办完眼前的事就过去了。”墨竹客气地道。
“能有什么事?”王二他娘不满地说,她推搡着墨竹想要闯进去。
离门口最近的婆子嗔道:“你是哪里的管事,怎的这么没有规矩?”
这婆子不知王二他娘的身份,是以神情严肃,声音严厉,拿出了教训手下人的那一套来,果然将王二他娘唬住了。
墨竹暗暗一笑,也就是自家夫人好心,不和王二他娘计较,才叫她蹬鼻子上脸。要是换一个脾气不好的,她早就吓得躲起来了。
好半天,王二他娘才鼓起勇气道:“我……我是你们将军的亲戚!”
那婆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显然是不相信。
“墨竹,让她进来吧。”穆清瑜温柔的声音自里头传来。
王二他娘立刻拨开墨竹,走到里头。
一进去,那些婆子们好多双眼神盯在自己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在穆清瑜跟前停了下来。
穆清瑜笑道:“怎么?你是想坐我的位置吗?”
王二他娘在这么多人盯着之下,气势都弱了不少,可是她又不想在穆清瑜面前示弱,便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成何体统?”
不等穆清瑜说话,早就有看不过去的婆子开口。
“是啊,那是夫人的位置,就算你是客人,也不是你能坐的。”
这些婆子和媳妇子都是从定国公府来的,就算是李照的亲戚,她们也丝毫不给面子。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将王二他娘说得都说不出话来。
穆清瑜低着头继续看着手上的账本,任由她们去说。
待她看完手头的账本,将账本合上之后,只见王二他娘已经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穆清瑜道。
“是。”
婆子和媳妇子们齐刷刷地朝着穆清瑜行礼后退出去了。
那些人离开后,王二他娘身上的压迫感瞬间消散,她夸张地松了一口气。
再看向温顺的穆清瑜时,她清了清嗓子,又拿出了惯常的架势。
方才离开的那些人是不好惹的,但穆清瑜不一样。穆清瑜一看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她有十成的把握能将穆清瑜拿捏住。
她便拿出长辈的架势,装腔作势地道:“照哥儿媳妇,这下你有空能听我说话了吧。”
“请说。”穆清瑜客气地道。
“我是为了你王二哥哥来的,他一个大男人的整天做农活也不是个事,你帮他谋个差事吧。”虽说是求人办事,但王二他娘一张口,就是吩咐的语气,叫墨竹这些下人听着都心里不舒坦。
穆清瑜更是觉得好笑,她忍住大笑的冲动,问道:“他想要什么差事?”
王二他娘狮子大开口:“就……当个县老爷就可以了。”
当上县老爷,那她就是县老夫人,是多么的尊贵啊。后半辈子她什么都不用干,就等着享福了。
穆清瑜无奈地一笑,“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只是我也没有什么门路,我先给将军修书一封,让将军想想法子吧。”
这写信一来一回的又要耽误很久,王二他娘怒道:“你不是定国公府出来的小姐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在国公府里我也只是个闺阁小姐罢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是帮不上忙。”
王二他娘见穆清瑜怎么都不肯帮忙,她干脆耍起了泼,愤愤地坐在暖榻上威胁道:“你今儿个要是不帮忙,我就不走了。”
穆清瑜脸色不变,吩咐道:“你们伺候好贵客。”
说着她扶着墨竹的胳膊站了起来,往外去了。
王二他娘气得肝疼,更是打定了主意不离开。反正李照不在,不管她怎么闹都没人能护得住穆清瑜。
何况这将军夫人住的屋子果然是阔绰,这茶几都是上等的木料做的。
她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木料,但是桌面光滑,纹理细腻,拿出去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她趁着屋子里没人,偷偷溜到多宝格那边,拿了一头金子雕刻的瑞兽塞进怀里。同时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就当是李照孝敬自己的了。
她又坐回暖榻上,才坐下,一个丫鬟拿着鸡毛掸子走了进来,她走到多宝格前掸着灰尘。
突然,她发现了什么,大惊失色,“怎么少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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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他娘的心漏跳了一拍,她夸张地挥着双手,想让那个丫鬟不要声张。
可那个丫鬟早就拿着鸡毛掸子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王二他娘摸着怀里的东西,想趁着没人在悄悄放回去。哪知道她才从暖榻上站起身来,那丫鬟又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那些人一进来,直奔多宝格。
“我感觉少东西了,但是不知道少了什么,你们帮我看看。”
“我知道!是夫人最喜欢的那个金子雕刻成的瑞兽不见了,我早晨打扫的时候还在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时不时你们谁挪了位置啊!”
那些人纷纷说没有。
王二他娘急得满头大汗,怀里的烫手山芋,烫得她坐如针毡。
她紧紧抿着唇,纠结着要不要将东西拿出来。
“我们去和夫人说吧。”
那些丫鬟又一齐出去了,只留了一个丫鬟在多宝格前守着。
王二他娘认识,好像叫什么妙香的。
她走上去,装模作样地在多宝格上看了一圈,道:“你家夫人有这么多宝贝,少了一样就少一样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夫人不知,那瑞兽还是我家老夫人给我家夫人的,自然要十分重视的。现在丢了,就算把整个将军府翻个底朝天,也是要找出来的。”妙香意味深长地说道。
王二他娘堆起笑,“就算是老夫人给的,再叫她给一个不就成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妙香听得想笑,但还是要耐心地和她周旋。
没一会,院子里想起一阵脚步声,还有男子的声音。
“哪里丢了东西?”一男子在院子里大喊。
王二他娘的心狂跳起来,和妙香一齐走到院子里去。
章少明的声音不小,另一边郑柔等人也听到声音出来了。
妙香走到章少明跟前,道:“是我家夫人的屋子里丢了一件金器。”
“何时丢的?”章少明问道。
妙香想了想,道:“应该是才丢不久的。”
“那贼人估计还在院子里,来人,将院子的门都看好,不许人出去!”章少明吩咐道。
王二他娘满头大汗,强装着镇定问道:“你是谁?这里可是将军府,你一个外人也能指手画脚的吗?”
“他是衙门的人,”穆清瑜从外头走了进来,“待会子将贼人揪出来,直接送去官府。”
王二他娘的瞳孔都震了一下,她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她是清清白白的庄稼人,要是被揪出来抓去见官,她这辈子还怎么见人啊。
“好,方才谁去过夫人的屋子里?”章少明问道。
那些丫鬟一一出来,妙香指了指王二他娘,“那位夫人也去过。”
众人再看王二他娘,脸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汗珠,嘴唇苍白,眼神飘忽不定,可不是一副心虚的模样?
不用章少明审问,在场的人都知道谁是那个贼人。
穆清瑜暗自好笑,王二他娘外表看着是个泼辣厉害的,真遇到事了反而就不中用了。
她也无意真的拿王二他娘怎么样,到底是李照的亲朋好友,传出去丢的还是李照的脸。
于是她走上前去,劝道:“章大人,丢的金器也用了许久,大概是我让人搬去库房里收起来了吧。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章少明越过穆清瑜盯着王二他娘看,目光犀利,“可如果真的是有贼人,说不定她还要去偷别的东西。不如我将她带去衙门,打上十板子,看她还敢不敢起贼心!”
打上十板子,估计人都要打坏了吧!
王二他娘吓得一哆嗦,她这个老身板,可经不住十板子啊。
“想来她知道错了,不会再犯了,”穆清瑜走到郑柔这些人跟前,“是我治家不严,让你们看笑话了。”
这些人也大约瞧出来到底谁是那个偷鸡摸狗的人,各个脸色难看。
她们祖上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可以苦一点但是手脚干干净净,做人清清白白的。
此次过来,就算李照不愿帮她们的忙,她们也绝对不会做小偷小摸的事。
王二他娘这一出,叫她们都觉得在穆清瑜跟前抬不起头来。
“不是不是,倒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李三嫂子忙道,“我们现在出去,你快去忙你的事吧。”
李三嫂子等人忙带着王二他娘出去了,还有人低声叹息了一句,“丢人呐!”
王二他娘知道是在说她自己,她也只能低着头一声不吭。
那些人走后,穆清瑜又让丫鬟们也散了。
“多谢表姐夫。”穆清瑜笑着对章少明道。
“都是他该做的。”秦姝自外头走了进来。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章少明说完便往外去了。
他是送秦姝过来时,临时被穆清瑜拉来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穆清瑜和秦姝走进屋子里坐下说话,墨竹让丫鬟上了茶水点心上来,她则从库房里拿出一株红宝石做的珊瑚,放在了多宝格上,补金器的空缺。
“没想到将军还有这样的亲戚。”秦姝感慨道。
“夫人不知道,”妙香趁机告状道,“刚才那人还多次刁难我家夫人呢,这次将军才离开,她更是马不停蹄地过来找麻烦了。”
秦姝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地道:“真的?她哪来的胆子?”
穆清瑜淡淡一笑,无比清醒,“是因为我一直退让,才叫她觉得我软弱可欺,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
“那你为何要这样?”秦姝问道。
穆清瑜的话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情形,对茵茵那些人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
茵茵就算出了府去,也一刻不停歇地想再见章少明一面。
刚开始章少明不愿去见茵茵,但那二人有着一起长大的情谊,章少明迟早都会有松口的那一天。
想到此,秦姝舌尖泛起一点苦涩。
“她们是李照的亲朋好友,我怕没掌握好分寸,叫李照心里不舒服,再说,”穆清瑜调皮地眨了眨眼,“我一而再的忍让,不是叫她露出破绽来了?经过这么一闹,她也不敢再我面前硬气了。”
见秦姝陷入了沉思之中,穆清瑜又问:“姐姐来找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秦姝纠结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道:“我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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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困秋乏,被春日暖洋洋的风一吹,整个人从骨头里都酥了。
茵茵搬了一把椅子,在街边坐了一会。她用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瞧着过路的人。
从前还在章家时,这个时候她应当是陪着章大夫人说话,或者和几个好姐妹到花园里玩耍,哪里会像现在一样无趣。
在秦姝的建议下,章大夫人为茵茵挑选了一门好夫婿,是个秀才。茵茵当时也是心动的,只要那秀才考取功名,她不就是官夫人了?
可真的嫁过来之后,她才发现这秀才就是个呆子,无趣得很。
他整日里就知道读书,靠着祖上留下来的一点积蓄过着平淡的日子。
茵茵在章家时,吃穿用度和半个小姐一样,由奢入俭难,她哪里受得了这种苦日子?
于是她常常去找昔日的好姐妹,让好姐妹帮着和章少明传话,希望章少明能将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街边,正是等着章少明过来。
可是接连好几日都没等到章少明,她不由地失望,想来今天也不会来了。
看来她还是得想法子,亲自去见章少明一面才行。
她从椅子上起来,正想搬着椅子回家去时,突然发现章家的马车正自远处而来。
她又惊又喜,连忙从挥舞着双手,试图引起马车上人的注意。
马车果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少爷,奴婢就知道少爷不会见死不救的!”茵茵欢快得不得了,激动得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这次回去之后,奴婢再也不要和少爷分开了!”
马车的车门一动,待看到从里头出来的人时,她的笑容凝固住。
“怎么是你?”因为太过惊讶,她都忘记了秦姝也算是她的主子。
秦姝和穆清瑜及随行的丫鬟墨竹和珠儿自马车里下来,穆清瑜笑道:“是表姐夫,让我们来看看你。”
茵茵脸色难看,“少爷为何不亲自过来?”
珠儿本就看茵茵不顺眼,此时更是没好气地道:“夫人来看你已经是极大的恩泽了,你还想要少爷来看你?简直是异想天开!”
“你怎么说话的?”茵茵不悦地道。
她在章家时,甚得主子的青睐,其他丫鬟们都捧着她,还没有哪个丫鬟敢当着她的面对她这样说话的。
秦姝阻止了还想说几句的珠儿,和善地道:“少明他最近忙,没有功夫过来。不如你带我们去你家里坐坐吧。”
秦姝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茵茵只好道:“两位夫人跟奴婢来吧。”
她在前带路,带着穆清瑜和秦姝到了她的住处。
这宅子三进三出也算宽敞,只是宅子里只住着茵茵和秀才二人,宅子大部分地方没人收拾,都长起了杂草。
才进宅子,就听到了书房那边传来的读书声。
穆清瑜笑道:“这么用功,科举时定会有一个好成绩的。茵茵,我先提前祝贺你了。”
茵茵却笑不出来,嫁过来这么久,她早就清楚她的夫君也只能止步于秀才了。
茵茵带着二人进了起居的厢房里,也只有这里收拾得干净整洁。
茵茵给二人倒了茶水,冷淡地道:“奴婢这里没什么名贵的茶水,两位夫人将就着喝吧。”
穆清瑜让茵茵也坐下了,和茵茵话起了家常。
秦姝时不时也插嘴问个几句。
渐渐的穆清瑜和秦姝将茵茵的现状都了解清楚了。
穆清瑜开门见山地说:“我可以帮你相公引荐去山西大营里谋一个文职。”
茵茵心里一动,可是一想到章少明,她又将这点心动压了下去。
她起身,朝着秦姝跪了下去,嘴里央求道:“奴婢求求少夫人,让奴婢回章家去吧。就算只能当一个洒水丫鬟,奴婢也是心满意足的。”
只要让她回了章家,再见到章少明,她自有本事能继续往上爬。
守着这么一个只会死读书的秀才,还不如攀上章少明这样一年轻有为的才俊。
她和章少明又有年少的情谊,章少明是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听到她的选择,秦姝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穆清瑜则叹息着摇了摇头,“人啊最重要的是知足,姝姐姐,我们走吧。”
她给了茵茵一条明路,可惜茵茵不愿意走。
秦姝跟着穆清瑜站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心软,更不能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二人起身往外去,茵茵站了起来却没有送一送。
珠儿扶着秦姝,小声地道:“夫人,可不能再心软了。茵茵就没安好心!”
秦姝无声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走到门口,墨竹和珠儿上前打开门。
门缓缓地打开,秦姝竟然看见了正朝着这儿走来的章少明。她极为震撼,更是痛苦和失望。
穆清瑜连忙扶住踉跄了一步的秦姝,担忧地道:“姐姐,你怎么了?”
她见秦姝眼神痛苦,便顺着秦姝的眼神看过去,当看到正大步走来的章少明时,她同样震惊。
没想到章少明真的敢过来!穆清瑜愤怒不已,恨不得冲过去揪着章少明的衣领质问一番。
可是当着秦姝的面,她只能改一套措辞,毕竟秦姝对章少明有情意,二人还要继续过一辈子的。
“姐姐,你先别急。表姐夫过来不一定是和茵茵……要是我们都不相信他,那正好中了茵茵的圈套!”
在穆清瑜的安慰下,秦姝面上有了血色,她疲惫一下,“你说的对。”
“表姐夫快走到了,姐姐快收拾一下情绪。”穆清瑜提醒道。
秦姝暗暗擦了擦眼角的泪,章少明已经走到了跟前。
章少明办完了事,正从这里路过时突然心中一动,朝着茵茵的住址走了过来。
待看到门后的穆清瑜和秦姝二人,他惊讶了一下又恢复了平常。
“你们怎么在这里?”章少明神色如常地问道。
看着章少明坦荡的反应,穆清瑜和秦姝才放下心来。看来章少明没有存了私心,对茵茵更是没有别的想法。
可秦姝仍旧因为章少明过来的行为而感到心里不舒服。
穆清瑜冲着珠儿使了个眼色,珠儿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少爷,少夫人是特意过来想看看茵茵姑娘过得好不好的,没想到茵茵不仅不领情,还对少夫人出言不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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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少明一愣,迟疑地道:“茵茵……不是那样的人吧。”
“少爷,奴婢不敢骗少爷!”珠儿说完,可章少明眼中的神色分明是不相信。
秦姝更是觉得受伤,章少明不相信珠儿,那便是不相信自己。难道在他的心里,自己还比不上茵茵吗?
她正自怨自艾的时候,章少明想着进去看一眼茵茵。
她更是受伤。
为着茵茵的事,她和章少明没少冷战。这一次,大概也是要以冷战好几日收场。
穆清瑜凑到秦姝身边,悄声道:“姐姐,不要将姐夫推远了。”
秦姝一愣,正琢磨着穆清瑜的话时,见章少明已经朝着里头走了一步,她再也不压抑自己的情绪,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从前在秦家大房手下讨生活的时候,再难再累她都没有落一滴泪。
章少明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坚韧不拔的少女,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秦姝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到了他的心尖上。
“你……你怎么哭了?”章少明急得手足无措。
秦姝哭着问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相信相信,我一直都相信你的。”
穆清瑜在一边叹了口气,愁道:“姐夫,你和姐姐是不是因为茵茵闹了好几次别扭了?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难道还能有姐姐重要?依我看,那丫鬟既然已经嫁人,姐夫还是和他保持一点距离吧,不要叫人误会了。”
珠儿暗暗地朝着穆清瑜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穆清瑜的话正是她和秦姝一直以来想说又说不出口的。
如今穆清瑜代她和秦姝开了这个口,珠儿心中无比畅快。
茵茵听到外头的动静出来查看,她看到章少明时欢喜得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刻提起裙子跑了过去,她几乎冲到章少明怀里,两条胳膊环住他的腰撒娇道:“奴婢就知道,少爷不会丢下奴婢不管的。待奴婢跟少爷回去后,定会一心一意地伺候少爷的,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茵茵的突然出现将秦姝挤到了一边,当着秦姝的面她就敢说这些没羞没臊的话,章少明开始相信,珠儿说的话是真的。
他强硬地将茵茵推开,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路过的,不是要带你回章家去的。”
茵茵急了,“就算不带奴婢回去,只要能让奴婢脱离这个苦海也行。就算是无名无分住在外头,奴婢也是愿意的。”
茵茵也顾不得什么羞耻之心,她好不容易将章少明盼来了,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章少明,她一定要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章少明被茵茵的话弄得不好意思,他担忧地看向秦姝,生怕秦姝误会了他和茵茵。
秦姝只顾低着头抹泪,她的哭声让章少明愈发心疼。
章少明后退了些,离茵茵远了些,义正严词地道:“我只是把你当成妹妹,你不要想多了。好了,既然看过你,我也要回去了,姝儿,我们回家去吧。”
茵茵不敢置信,她不相信这么些年来,章少明只把她当成了妹妹。她曾经也和章少明形影不离过,章少明待她更是和别的丫鬟不一样。
难道是秦姝说了什么?
茵茵怒目瞪着秦姝,质问道:“少夫人,你对少爷说了什么?你这样阻拦着少爷纳妾,就不怕落了一个善妒的名声?”
秦姝只低着头哭,并不理会茵茵。
茵茵怒气冲冲地上前,一定要秦姝一个回答。
章少明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他上前几步挡在了秦姝跟前,拦住了想要问个究竟的茵茵。
“够了!”章少明斥道,“你不要胡搅蛮缠了,既然你嫁人了,就好好地过日子。”
章少明听着一直不曾间断过的读书声,道:“好好守着你的秀才,说不定能有出头之日。至于章家,永远不欢迎你。”
头一次见到如此严厉的章少明,茵茵愣住了。
章少明拉着秦姝往外走去,穆清瑜等人跟上去。
待茵茵反应过来,她连忙追了出去,章少明和秦姝依偎在一起的背影格外刺眼,她蹲在了地上,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宅子里的读书声终于停了下来,秀才跑了出来,看到痛哭的茵茵急得不知所措。
“你……你怎么了?”
茵茵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瞧了秀才一眼。这秀才年近三十,因着只知道读书而不修边幅,和章少明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茵茵的哭声愈发的撕心裂肺。
章少明揽着秦姝走到马车边上,听到茵茵的哭声时也不曾回过头看过一眼。
秦姝已经止住了哭声,不好意思地推开章少明。
穆清瑜走了过来,故作老气横秋地对章少明道:“姐夫,我敬你是个汉子。你只要保持下去,不和别的女子纠缠不清,你和姐姐定会和和美美一辈子的。”
章少明向来聪慧,意识到了正是自己的态度让茵茵遐想,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他的行为,害了茵茵,更是伤了秦姝。
章少明虚心受教,“你的话我都记下了,这样的错误我绝对不会再犯。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于是穆清瑜和秦姝以及两个丫鬟上了马车,章少明骑着马在前领路。
一上马车,珠儿掩饰不住喜悦,万分感激:“多亏了表小姐,这下我家夫人和少爷终于能解开心结,不再为了茵茵的事闹得不欢而散了。”
一时激动,她竟用上了往日的称呼。
秦姝也握住穆清瑜的手,发自肺腑地感激,“多亏了你。”
穆清瑜笑道:“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姐夫对姐姐有情,不然我那几句话怎么能让姐夫听进去呢?”
秦姝想起章少明对自己的用心,笑得愈发灿烂。
马车到了将军府,穆清瑜和墨竹下了马车。
章少明迫不及待地下了马,把马交给了小厮,自己一溜烟钻进了马车里。
珠儿无奈地从马车里出来,和车夫并排坐在一起。
穆清瑜目睹一切,噗嗤一笑。
同时她放下心来,转身往将军府里去。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正是晚膳的时候。
还未进屋子里,她闻到了从屋子里飘出来的饭菜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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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瑜和墨竹从外头回来,才进了院子就闻到了屋子里传来的饭菜的香味。
墨竹笑道:“妙香这个丫头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将晚膳都摆上桌了?”
妙香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走了出来,先朝着穆清瑜屈膝行礼,“是那边的送来了。”她指了指客房的方向。
“说是特意送来赔礼道歉的,她们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就用了一下午为夫人准备了一桌子的菜。”妙香说道。
原来如此。
穆清瑜带着墨竹走进屋子里。
果然摆了一桌子一看就不是出自将军府厨房的菜。
待穆清瑜坐下,妙香又从怀里掏出一件瑞兽样的金器,正是被王二他娘偷走的那一件,“夫人,这也是那边送来的。”
穆清瑜眼中泛起笑意,“看来她们还是明事理的。”
“经过这一闹,想必她们都会收敛不少。”妙香道。
墨竹已经盛了一碗饭,放到了穆清瑜的面前,“夫人忙了一日,先用膳吧。”
穆清瑜便不再说话,拿起筷子准备尝一尝李照家乡的风味。
突然一丫鬟跑了进来,“夫人,外头有个妇人说找夫人有要事。”
不等穆清瑜回答,墨竹已经跟着丫鬟出去查看了。
穆清瑜干脆放下了碗筷,静静地等着墨竹回来。
妙香也好奇地朝着屋外张望。
没一会,墨竹回来了,凑到穆清瑜耳边说了几句,穆清瑜大惊失色,“真的?”
墨竹点了点头。
“不是还有好几日吗?怎的今天就……”
“奴婢听说,是她吃完晚膳出去走走消食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才提前发动了。”
穆清瑜面上布满愁云,这也是她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妙香,你快去将稳婆请去那边,”穆清瑜吩咐道,“你坐马车去快一些。”
妙香一下子便明白了,黄姑娘竟然要生了?
“奴婢这就去!”妙香不敢耽搁,拔腿就往外跑去。
穆清瑜也无心用膳,要和墨竹往外去。
墨竹道:“夫人,我们刚刚的马车让妙香去用了,再准备一辆马车还要一会功夫,夫人不如再等一等,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穆清瑜将面前的碗筷推得更远了些,“我哪里还吃得下东西,罢了,我也坐不住,我们先出去吧。”
墨竹只好跟着穆清瑜往将军府门口去。
客房的位置在靠近大门的位置,反正还要一会功夫,穆清瑜便改道先去客房那边一趟。
虽说她们送来的菜肴穆清瑜一口都未动,但她还是要去感谢一下她们的一片心意。
才来了几日她们就给穆清瑜添了不少乱,但是在大事上,在是非对错上一点都不含糊。
王二他娘的事她们没有想着包庇或者撇清关系,而是一齐承担。
穆清瑜琢磨着,她也不是不能帮她们的忙,到时候回家去求一求三叔吧……
正盘算着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客房这一边。
穆清瑜闻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药味,她嗅觉灵敏,定是不会闻错的。
她便问守门的婆子,“是哪一位客人生病了吗?请过大夫了吗?”
那婆子被问得愣住了,想来好一会才道:“回夫人的话,没有人生病啊。”
“那哪里来的药味?”穆清瑜又用力嗅了嗅,确定自己没有闻错。
连墨竹也闻到了这苦涩的药味。
婆子挠了挠头,“老奴确实没有听说谁病了,更是没有大夫来过。”
穆清瑜和墨竹不再问,直接走了进去。二人闻着味道,在一处隐蔽的草丛里发现了被倒在这里的药渣子。
如若真的有病要喝药,为何要将药渣子倒在这里?不得不让穆清瑜起疑心。
“你记着些,悄悄查一下。”穆清瑜严肃地吩咐道。
“是。”墨竹拿出怀里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包了一些药渣子放在怀里。
“这些拿回去,说不定妙香能看出些什么来。”墨竹解释道。
穆清瑜点了点头。
被这些可疑的药渣子搅乱了心情,穆清瑜无心去和郑柔她们说话,便带着墨竹直接去往将军府门口。
二人走到门口,恰好车夫架着马车过来。
因着到黄茹那边肯定是深夜了,穆清瑜和墨竹来不及换衣裳,直接上了马车。
但为了保险起见,二人还是将身上的首饰摘了下来,省的被人看到她们穿戴富贵,从而想着去打探她们的身份。
再次回到那处农庄,只见庄子里灯火通明。
妙香已经带着稳婆们到了,正在忙里忙外的。
农庄的主人是一对夫人,那妇人白天见过穆清瑜,知道她出手阔绰。再见到她时,妇人无比热情。
“夫人过来了啊,”妇人笑着说,“夜里凉,快到里面坐吧。老头子,快点去烧壶热水泡茶。”
“不用麻烦了,你们先去歇息吧。不管外头发生什么,你们只管自己,被子一蒙睡到大天亮。”穆清瑜客气地道。
墨竹适时地又送上一个精美的荷包。
妇人捧过荷包,笑得成了一朵花儿。她欢喜地拉着她的老头子离开了。
“关好大门。”穆清瑜吩咐完,匆匆地往黄茹那边去。
墨竹便转身去关门。
穆清瑜径直地朝着黄茹的屋子里去,她想进去看一眼时,却被妙香拉住了。
“夫人就在外头等吧,”妙香劝道,“里头有稳婆守着,没事的。”
妙香一连请了好些个稳婆,皆是经验丰富的,有她们在,想来黄茹定能平安生产的。
但穆清瑜眉头紧锁,拉住一个出来拿东西的稳婆问道:“里头怎么没有声音?”
经过穆清瑜的提醒,妙香也发现了异常。
虽说她见过女子生产的情形不多,但每一次都能听到凄厉的喊声。她来了这么久,竟没有听到过任何黄茹发出的声音!
妙香也急了,“是啊!里头的那位姑娘怎么不叫啊!”
稳婆感慨道:“那位姑娘是个坚强的,嘴唇咬破皮了都不喊一声。两位放心吧,一切都顺利的。”
穆清瑜和妙香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又有一个稳婆出来,“这位夫人,里头那位姑娘说,请夫人明日一早,把夫人的兄长喊来。姑娘还说,里头污秽,请夫人不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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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竹和妙香将隔壁的屋子收拾了一下,让穆清瑜进去坐着等。
因着黄茹强忍着生产的疼痛,咬着牙一声不吭,穆清瑜根本不知道那边的情形,只能让妙香过去看一看。
好在每一次妙香带来的都是好消息。
熬到后半夜,穆清瑜困得撑不住,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墨竹将马车上带着的披风拿来,小心翼翼地披在了穆清瑜身上。
穆清瑜再睁开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那边怎么样了?”
“奴婢才问过稳婆,稳婆说快了。”墨竹回道。
穆清瑜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大哥哥最近忙,要是他出去了恐怕就找不到他在哪里了。你快点回去一趟,务必见到大哥哥。”
“夫人放心,妙香已经去了。”
穆清瑜这才安下心来。
她起身走到屋外,清晨凛冽的风拂在脸上,她走到院子里,双眼盯在黄茹的屋子里。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屋子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
稳婆们跑了出来报喜,“恭喜恭喜,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穆清瑜悬着的心终于能放到实处了,她吐出一口浊气,笑道:“太好了,平安就好。”
稳婆们将屋子里头收拾干净,才请穆清瑜出去。
因着稳婆们该做的事都做好了,穆清瑜吩咐墨竹厚赏她们,再送她们出去。
穆清瑜走进屋子里,只见黄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正靠坐在床上,而她身边躺着的是被稳婆洗干净,包在襁褓里的孩子。
那孩子睁着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四处张望着,不哭不闹的煞是可爱。
穆清瑜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在床沿坐下,伸出手指逗弄着孩子。
“他真可爱,”穆清瑜发自肺腑地夸道,“长得像你。”
穆清瑜逗着孩子玩了一会,许是饿了,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穆清瑜吓得手足无措,她从小到大都没哄过哭闹的孩子。
她抬起头来求助似地看向黄茹,只见黄茹脸色冰冷,看都不看孩子一眼,甚至听着孩子的哭闹声,黄茹脸上闪过不耐。
“你要不要抱抱他?说不定被娘亲一抱,他就不哭了。”穆清瑜提议道。
黄茹不为所动,只恨恨地道:“他是仇人的孩子!”
“可他身上也有你一半的骨血。”穆清瑜说完才想起黄茹的处境,想必黄茹内心也在受着煎熬,她不再劝。
这孩子哭得脸颊通红,因为哭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仍旧在扯着嗓子哭喊。
再看黄茹,哭声充斥耳朵。虽说这孩子叫她想起冯荣,让她的心里填满了仇恨。
可再怎么说这都是她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孩子,稚子无辜。
她闭了闭眼,两行清泪自她脸颊滑落。
穆清瑜无声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了起来。如若能哄得孩子不哭,想必黄茹也能好受一些。
黄茹才生产完,情绪不宜大起大落。
穆清瑜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孩子慢慢止住了哭声。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黄茹松了一口气。
她睁开眼,擦了擦眼泪,遥遥地看向门口处,只希望穆嘉言快些过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穆嘉言终于赶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周元英。
黄茹让周元英扶着她到隔壁的屋子里坐着,这屋子虽然收拾干净了,但空气里还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待她坐下之后,穆嘉言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周元英走到穆清瑜边上,看向襁褓里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的孩子。
“我能抱抱他吗?”周元英问道。
孩子虽说不重,但是又软又小,抱着的时候需把握好力度,抱了一会穆清瑜的两条胳膊都和灌了铁一样。
“给你。”穆清瑜将襁褓交给了周元英。
周元英抱过小孩子,她抱起来的时候轻松不少,嘴里还哼着温柔的小曲。
“茹儿,这孩子长得像你。”周元英道。
黄茹并不接话,她直接与穆嘉言说:“我之前拜托你的事,你别忘了。”
“什么事?”周元英问。
穆嘉言看了一眼襁褓,道:“她托我……将孩子送走。”
穆清瑜和周元英惊诧,可转念一想,却是意料之中的事。如若黄茹日日夜夜面对流着仇人一半骨血的孩子,想必后半辈子都将被痛苦和自责折磨。
穆清瑜和周元英沉默着不再说话。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至于孩子送去哪里,不必告诉我,永远都不要告诉我。”黄茹说完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要离开。
穆清瑜冲着墨竹和妙香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黄茹出去。
自始至终,黄茹都没有再看孩子一眼。
周元英盯着襁褓里的孩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哥哥,这孩子肯定饿了,先去给她找个奶娘吧,不然恐怕走不了远路。”穆清瑜说道。
“我去问一问这农庄的主人,认不认识奶娘。”周元英抱着孩子出去了。
这宅子她早就来过几次,与农庄的主子也熟识了,她轻车熟路地出去了。
穆嘉言起身走到窗户边,双手负在身后,盯着窗户外面陷入沉思。
“大哥哥在外面忙的时候,也要注意身子。”穆清瑜瞧着穆嘉言消瘦的背影,出言关切道。
穆嘉言转过身来,露出一笑,“我自有分寸,倒是你一个人在将军府,不像在府里时热闹,也没个人帮衬着。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拿不到主意,别忘了回家,找祖母或者找我都是一样的。”
穆嘉言这一番话发自肺腑,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作为兄长对幼妹的爱护之心。
穆清瑜的心里流着一道暖流,眼角甚至有了湿意。
“大哥哥放心,我也有分寸的。”
农庄的妇人正好知道附近有一位几个月前才生了孩子的农妇,便带着周元英过去,将孩子喂饱了才回来。
穆嘉言接过周元英怀里的孩子,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周元英依依不舍地送了穆嘉言离开。
“李夫人,你熬了一宿了,快回去歇一歇吧,这里有我呢。”周元英劝道。
穆清瑜确实困得不行,便带着丫鬟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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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将军府,穆清瑜让墨竹和妙香也去睡一会。
她一直睡到午后才起来,自昨晚开始她一直没有吃过东西,醒来之后更是饿得不行。
墨竹忙让厨房的上了几道菜来。
“对了,昨晚那些菜怎么处理了?”穆清瑜问道,那好歹是别人的一片心意。
“放到早晨不新鲜了,丫鬟们就倒了。”墨竹回道。
穆清瑜没有再说话,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吃完饭,穆清瑜又想起一事,不忘提醒道:“对了,关于那些药渣子的事,你别忘了查一查。”
“是,奴婢记在心上了。”
许是将军府的下人都被提点过,对穆清瑜忠心耿耿。只要是墨竹去问的,他们都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毫无隐瞒。
是以墨竹很容易就调查到了不少事情。
“夫人,奴婢问清楚了。是李婶独自出去买了药,悄悄地背着所有人煎的。客房扫地的丫鬟偶然撞见的,那李婶见被人发现,一副非常惊慌的样子,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那李婶和丫鬟说,她有隐疾不想被别人知道,恳求丫鬟不要说出去。”墨竹说道。
“原来如此,妙香,跟我过去那边一趟。”穆清瑜说道。
“夫人难道是想叫奴婢给那什么李婶看病?”妙香不甘地道,“可那李婶上一次占了夫人的位置,奴婢才不想给她看病。”
穆清瑜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性子了?再者让你给她看病不是单纯为了她,更是为了我。如若她在将军府里犯了病,传出去说不定别人会说我苛待了她。”
“夫人说得对,是奴婢想岔了。”
于是穆清瑜带着妙香往客房那边去。
自打发生了王二他娘那事,客房里的那些人都老实了不少。
路上碰到王二他娘,王二他娘见着穆清瑜,更是老实。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躲着穆清瑜往相反的方向去。
妙香小声地道:“奴婢还以为她多厉害呢!也只是外强中干罢了。”
穆清瑜笑笑,径直去找了李婶。
李婶没想到穆清瑜会过来,顿时惊得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婶子不用紧张,你是将军的长辈,也是我的长辈。”穆清瑜进了屋子先坐下,李婶犹犹豫豫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可是在穆清瑜跟前,她根本拿不出长辈的架势来,反而像是坐了亏心事一样,一直瑟缩着脖子,脊背佝偻着。
穆清瑜打听过这些人的底细,知道李婶从前做过对不起李照的事。
她现在无比好奇,当年李婶究竟做了什么事?
“婶子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穆清瑜问道。
“习惯习惯,很习惯。”
穆清瑜向前倾身,明眸盯着李婶好一番打量。
“婶子撒谎,婶子要是习惯,眼睛下怎么还会有这么一大片的乌青呢?肯定是没歇息好,我这个丫鬟会一点医术,就让她给你把把脉吧。”穆清瑜说道。
李婶愣了一下,没想到穆清瑜的话锋转得如此之快,她嗫喏着道:“我身子向来好,不用给我把脉了。”
“婶子别客气。”
妙香走到李婶跟前,态度强硬,“夫人,将手伸出来吧,奴婢替你把把脉。”
李婶看看妙香,再看看穆清瑜,只好将手伸了出来,卷起袖子露出手腕。
妙香将手搭上去把脉,好一会才收回手,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夫人身子强健。”
穆清瑜又和李婶寒暄了几句,便带着妙香回去了。
还未走多远,郑柔喊住了她。
“嫂子,”郑柔笑道,“上一次我们给嫂子做的饭菜,嫂子吃着合不合口?”
穆清瑜如实道:“那一晚我有事出去了,并没有吃,辜负了你们一番心意。”
郑柔的失望藏不住,但很快又被她掩饰了过去。
“那是我们向嫂子赔罪的,嫂子没吃成,那真是太可惜了。我们再给嫂子做一些吧。”郑柔道。
“不用麻烦了,那事我也没放在心上。”
“没事没事,做菜对我们来说小菜一碟。嫂子等着吧。”
郑柔盛情难却,穆清瑜不再推辞。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下菜单。”郑柔欢快地离开了。
“郑姑娘真是热情。”妙香感慨道,对郑柔也生出了几分好感。
穆清瑜带着妙香继续往回去。
李婶身子康健,连小毛病都没有,为何要背着人熬药呢?除非熬出来的药不是给自己喝的。
穆清瑜吩咐墨竹,多派些人盯着李婶的一举一动。
高家。
自打贤王失势后,高家就被圣上遗忘了,渐渐的将被埋藏在灰尘之中。
高老爷一死,高庭之一蹶不振,整个高家已经是一团糟。
没了往昔的繁华,金氏和高若华再也享受不了主子的待遇,遣散了不少丫鬟后,有些事还需她们亲力亲为。
“娘,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我们家真的没有一点银子了吗?”高若华被这种日子折磨得痛苦不堪。
金氏憔悴了不少,“要是有我早就拿出来了。”
“哥哥一个大男人,整天待在家里也不是事,娘不如去劝一劝哥哥,让哥哥出去找个活计,让家里好歹有点进项。”高若华劝道。
这样坐吃山空下去,她们说不定要将宅子都卖了,留宿街头。
一提起高庭之,金氏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仿佛下一口气接不上来了。
高若华吓得连忙给金氏顺气,好一会儿金氏才缓过来。
“唉,每次我去和你哥哥说话,总是要吵起来。他为着那个狐媚子,连娘都不要了。”金氏痛心地道。
她向来最得意,最听话的儿子,现在见了她,就和见了仇人一样。高庭之眼中的恨意,让金氏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撕心裂肺地痛。
现下家道中落,又有高庭之护着,想将杨婉怡送走更是难于上青天。
“娘,你拖住哥哥,我去将那个狐媚子赶走!”高若华愤愤地道。
“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就算不能赶走她,也不能让她将肚子里的祸害生下来。不然生下来,哥哥更是不会管我们了!”
金氏捏着手腕上的佛珠,“好,就听你的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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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我没用,让你和孩子跟着我吃苦。”高庭之捧着杨婉怡的手心疼地道。
因着身子骨一向不好,加上肚子大了,杨婉怡多走几步路都累得不行,因此一天里大部分的时候都躺在床上。
高庭之跪坐在地上,她抬手摸了摸高庭之的头发,笑道:“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不觉得吃苦。”
高庭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是啊,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你放心,我不会叫你一直过苦日子的。”
“我知道的,”杨婉怡会心一笑,“对了,你许久没去给你娘请安了吧,眼下这个时候,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不如你抽空去陪你娘说说话吧,她也能好受些。”
一提到金氏,高庭之几乎是瞬间沉下脸,声音也冷了下来,似万年不化的寒冰一样。
“她害你害得那么惨,还差点害了我们的孩子,我不可能原谅她的。再说要是我离开你一步,她肯定又要对你打坏主意。”不是高庭之故意将金氏想得歹毒,实在是金氏几次三番的所作所为,早就寒了高庭之的心。
“夫人不是那样的人,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杨婉怡继续劝道。
高庭之摸了摸她的脸颊,叹道:“你还是太善良。”
同时他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保护好杨婉怡,就算是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辞。
也不用杨婉怡再劝,金氏倒是过来了。
高庭之的脸色愈发难看,在他开口前,杨婉怡先劝道:“我正好想睡一会,你去见一见你娘吧,就当是为了我和孩子。她好歹都是孩子的祖母。”
高庭之的心软了一下,只好应下了。
他扶着杨婉怡躺下,替她掖好了被角才出去。
院子里的金氏,在面对这个不受自己管束的儿子时,连喘气都要小心翼翼的。
“她呢?”金氏问道。
高庭之面上浮现防备,却不正面回答,“你过来有什么事?”
金氏心里一痛,在心里怒骂那个狐媚子。这一次,高若华一定要将那狐媚子解决了,他们高家才能家宅安宁,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
最重要的是,解决了那狐媚子和祸害,高庭之才会再次成为她膝下的乖乖儿子。
“她是不是睡下了?”金氏猜测道,“我们去别的地方说话吧,省的打搅了她歇息,怀孕的人需要更多的休息。”
“你到底有什么事?”高庭之的耐心耗尽,不耐烦地道。
金氏强忍住从心底泛起的复杂情绪,耐着性子道:“是关于你爹爹的事,你跟我来吧。”
金氏往外走去,高庭之想了想,跟了上去。
二人离开之后,高若华悄悄地溜了进来。
她手上拿着从厨房找出来的刀子,快速进了屋子里。
杨婉怡听到动静,睁开了双眼,质问道:“你来做什么?”
高若华比划了下刀子,威胁道:“你想活着出去还是被人抬着出去?如果你想活着出去,快点起来跟我走。”
杨婉怡深知高若华没安好心,她平静地道:“我哪也不去。”
“你脸皮可真厚啊!”高若华竖起眉头痛骂道,“你这个狐媚子,还嫌害得我们不够惨吗?我们家有这一日,肯定是被你害得!你赶紧地起来,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要是我不起来呢?”杨婉怡反问道。
“那我就让你死!和你肚子里的祸害一起!”高若华虽说是个大家闺秀,动刀子都是头一次。
可是为了高庭之,为了金氏,更是为了日子能好过些,她不得不豁出去。
她拿着刀子走到杨婉怡跟前,在杨婉怡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再次威胁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跟不跟我走?”
杨婉怡淡淡地吐出两字,“不跟。”
“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高若华索性把心一横,举起刀子朝着她的脖子而去。
只要杨婉怡一死,高家就能和从前一样,高庭之也恢复成孝顺的儿子,有爱的兄长。
高若华的眸子里泛起兴奋的光,毫不犹豫地将刀子刺下去。她对于将要发生的血腥一幕,甚至因为期待而微微颤抖。
刀尖在距离杨婉怡脖子还有半寸的距离时停了下来,高若华使出全力,都没让刀子更进一步。
定睛一看,原来是她的手腕被杨婉怡钳制住了。
杨婉怡幽幽地盯着高若华,“你知道我的出身吗?我自小习武,就算成了现在这样,也比你强一些,你把肚子里的小心思收一收吧。”
高若华又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挣脱开杨婉怡的手,她索性不挣扎了。
“你这么有本事,为什么要赖在我们家?”她没好气地问道。
“因为你们家和我家有仇。”
高若华没料到杨婉怡这样的回答,本能地问:“什么仇?”
杨婉怡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说不说?反正你不说,我也能去查出来!”
杨婉怡竖起耳朵,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想来是高庭之和金氏谈得不欢而散,提前回来了。
杨婉怡直视高若华,松开了自己的手,用只能二人听到的声音说:“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是被我逼死的!”
甫一听到此事,高若华惊得目瞪口呆。待消化了杨婉怡话中的信息时,恨意和愤怒交织充斥着高若华的心,她举起刀子狠狠地朝着杨婉怡扎下去,面目狰狞地怒吼:“你这个狐媚子!我杀了你!”
正走到门口的高庭之听到屋子里的声音,吓得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他疾步跑了进去,待看到高若华手上的刀子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住手!”
高庭之的大喊没有起任何作用,高若华还是将刀子刺了下去。
好在杨婉怡躲了一下,刀子只划伤了她的胳膊,流出的鲜血溅在被子上,触目惊心。
高若华见没有伤了杨婉怡的性命,举起刀子准备再来一下时,高庭之已经到了跟前。
高庭之用力一推,将高若华狠狠推开。
他还不解气,走到高若华身边,双目赤红,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暴怒道:“你这个贱人!给我滚!”
446
“待会进去见到夫人,你们都机灵着些。这将军府可是顶顶好的去处,谁要是被将军夫人选中了,那可就发达了。”牙婆领着一队年轻的女子,跟着将军府的下人往里头去,边走不忘回过头叮嘱几句。
一个胆子大的女子怯怯地开口:“可是我听说那位将军是个不好惹的,杀人不眨眼。要是进了将军府,不小心惹了那位不高兴,会不会……”
其他几人听到这话,再想起外头那些传言,纷纷露出了怯意。
她们是想做丫鬟谋生的,不想为此丢了性命。
“别胡说!”牙婆嗔道,敷衍了一下不再开口。
没一会,在将军府的下人带领下,这一行人终于走到了目的地,是一处幽静的院子。
牙婆让这些女子一字排开,弓着腰满脸堆笑询问将军府的下人,“我们的准备好了,不知道夫人什么时候过来?”
“夫人忙完手头上的事,自然就过来了。”
牙婆不敢再问,那些女子也安安分分地站着,等得再久都不敢有任何怨言。
这一处宅子里仿佛还有李照留下来的肃杀之气,震得那些人不敢放肆。
等了许久,终于有人过来了。
来的是一穿着桃花褙子的女子,气度不凡,身边还有三四个丫鬟簇拥着。如若说她是将军夫人,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牙婆殷勤地迎上去,试探性地问:“这位是……”
妙香看都没看牙婆一眼,直接走到她带来的十个女子前,一一打量了起来。
牙婆在一旁忙道:“这些是我那边最好的姑娘了,出身清白,识得几个字,学过一些规矩的,保证夫人使唤起来顺手。”
“那就都留下来吧。”妙香豪爽地道。
牙婆愣了一下,“这些姑娘的价格也要高一些,这些都要的话……”
妙香瞥了她一眼,不屑地道:“将军府还会缺你这点银子吗?”
牙婆乐开了花,“是是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带她去账房那里领银子。”妙香吩咐道。
牙婆高高兴兴地跟着将军府的下人离开了。
“愿意留下来的,就去签卖身契。”妙香简单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将这里的事交给了别人。
回到穆清瑜的院子里,她复命道:“夫人,新来的十个丫鬟要安排在何处?”
“就让她们先去做些粗使活计。”穆清瑜吩咐道。
“是。”妙香这才注意到,穆清瑜和墨竹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将你得到的那张方子,给妙香看看。”穆清瑜吩咐道。
墨竹便从怀里掏出一张方子交给了妙香,“你看看,这方子是治什么的。”
妙香拿过方子认真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这方子到底是治什么病的?”墨竹又问,且看妙香的神色,这张方子定不简单。
“夫人,奴婢也不确定,这上面有几味药肯定不是治病的。当时婆婆给奴婢留了一本医书,奴婢去翻一翻。”妙香道。
虽说不知道这方子到底是治疗什么的,但是她能确定,这肯定不是一张好方子。
“去吧。”穆清瑜挥了挥手,妙香拿着方子出去了。
妙香前脚才走,雯雯后脚跑了进来。
“夫人,”雯雯行礼说道,“那边的人说要再为夫人备上一桌好菜,想用一用厨房。”
“让她们用吧。”穆清瑜道。
雯雯得了穆清瑜的许可便出去了。
穆清瑜和墨竹便等着妙香翻找医书,找到答案。期间墨竹去了妙香那边好几趟,见妙香埋头苦读就只在门口看了一眼,没有进去打扰妙香。
等着等着穆清瑜打了个哈切,道:“也不用这么麻烦了,你寻个借口去把李婶带来,我们当面问一问。”
“是,奴婢这就去。”
墨竹出去了,没一会便把李婶带回来了,李婶腰间围着的围裙还来不及脱下。
李婶尴尬地将围裙解了下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穆清瑜直截了当地问:“我听下人说,婶子又出去抓药了。上次我的丫鬟给你把过脉,婶子身体康健,为什么又要去抓药?”
一个“又”字,点出了李婶悄悄去外头医馆里抓药的事早就被发现了。
李婶紧张地攥紧了围裙,低着头似乎在琢磨着如何应付过去。
“我……我有不可告人的隐疾……”李婶艰涩地开口,希望穆清瑜听到此不要再问下去。
“哦?是什么隐疾?婶子不妨说出来,我认识不少神医,可以帮婶子想想法子。”穆清瑜好心地追问。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让你费心了。”李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底气不足。
穆清瑜话锋一转,“对了我听别人说从前婶子对将军多有照拂,婶子应当是将军府的座上宾。对了,待将军回来,我就问一问将军,当年婶子到底帮了什么忙。”
许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李婶大幅度地颤抖了下,脸上的血色悉数褪去,嘴唇还在不停的颤抖,眼神更是飘忽不定不敢直视穆清瑜。
显然是藏了亏心事。
屋子里静得可怕。
快要入夏了,穆清瑜嫌天气闷热,叫人将窗户大开着。饶是如此,李婶的额头和嘴唇上覆了一层厚厚的汗珠。
“婶子不说也没事,”穆清瑜的唇瓣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我问一问将军也是一样的,到时候我可得好好感谢婶子一番呢。”
穆清瑜轻快的语气成了李婶心头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再也撑不住了,眼泪更是夺眶而出。
“我知道错了……当年的事过去这么久,就当过去了吧……我再也不敢了……求求将军和夫人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吧!我这次过来也是为了亲口向将军道歉的……”李婶几乎是哭嚎着道。
穆清瑜越发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照哥儿他爹娘走了,将照哥儿和娴姐儿交给我。当时我只是走开了一下,娴姐儿不知怎的就掉进池塘里去了……”李婶说不下去了,被良心谴责着大哭了起来。
穆清瑜深知,李婶说出来的事定美化不少,事实肯定更惨烈。
当时年幼的李照,失去父母之后又失去了亲妹,该是何等的悲痛欲绝啊。
穆清瑜心里泛起一阵心疼。
447
李婶自顾自地哭了一阵,见没有人来劝她,她又讪讪地止住了哭声。她边擦眼泪,边悄悄地观察着穆清瑜的脸色。
看穆清瑜的脸色,应该是信了自己的话了吧?
她摸着手上拿着的围裙,小心翼翼地道:“我先过去了?她们还在厨房里忙着呢,我要是出来太久,恐怕不大好。”
穆清瑜收起负面情绪,似笑非笑道:“可是婶子还没有回答我呢。”
李婶怔愣了下,“我不是将从前的事都说了?”
“可是婶子还没告诉我,你抓的药到底是治疗什么的。”穆清瑜眸子亮晶晶地质问。
李婶机灵地道:“是治疗我的心疾的,因着娴姐儿的事,我常常梦魇。”
“哦,原来如此。墨竹,将药端进来,”穆清瑜吩咐完,又解释道,“婶子,实在是对不住。我派人去医馆打听,按照你抓的药又抓了一副。现下药熬好了,你趁热喝吧。”
墨竹出去了一趟,不知从哪里捧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来。
“夫人,趁热喝吧。”墨竹将药碗放到李婶跟前。
李婶脸色难看,“我……我才喝过一碗。”
“那我怎么听说,婶子买回去的药都还没开始熬呢?”穆清瑜问道。
李婶的脸色愈发难看,她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皆在穆清瑜的掌控之中,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穆清瑜的眼睛。
李婶盯着药碗,脸色阴晴不定,迟迟下不了决定。
穆清瑜失去了耐心,冲着墨竹使了个眼色。墨竹会意,捧着药碗上前。
“夫人,奴婢伺候您喝药吧。”墨竹直接将药碗递到李婶的嘴边,李婶几乎是本能地躲开,眼中的厌恶和惊惶仿佛这药是洪水猛兽,沾上一点就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她本能的反应更是让旁人起疑心。
墨竹冲着守在屋子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上前,一左一右钳制住李婶的肩膀。
李婶瞧着她们的架势,竟是想要将药强行灌入自己的嘴里。
她拼命摇着头,可那两个丫鬟还把她的头桎梏住了。
眼看着那药碗就要挨上自己的嘴唇,李婶终于撑不住了,哭喊着道:“我说……我说……我没有隐疾。这也不是治病的药……这是……是……是毒药……”
穆清瑜脸色冰冷,走到李婶跟前,“你准备毒药是要害谁?”
李婶心虚地望着穆清瑜,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墨竹怒火中烧,住在将军府里竟然还要害自家主子?
她伸出手,一把钳制住李婶的下巴,再将药碗送过去,将黑漆漆的药汁灌入李婶的嘴巴中。
李婶拼命挣扎,可是被左右两个丫鬟桎梏住,根本挣扎不开,只能咕噜咕噜地将药汁喝了下去。
直到将整碗药都给李婶灌了下去,墨竹才放开她。
李婶跪坐在地上,用手拼命扣着自己的喉咙,想将药吐出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放弃了,心灰意冷地瘫坐在地上。
“到这个时候了,你若是还不肯说实话,”穆清瑜打量着自己保养极好的柔荑,“单凭想要谋害将军夫人这一罪证,我就能要了你的命。但是死了也太痛快了,我会留你一条命,将你在阴暗、永不见天日的大牢里关上十年半载,让你余生只能和老鼠害虫作伴!”
李婶吓得背后爬上一阵冷意,连她的心都被寒风吹过。她的牙关咯咯作响,害怕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墨竹,将婶子送去衙门。”
李婶终于知道害怕了,她膝行几步到了穆清瑜的跟前,带着两行清泪哭道:“我说我说,我把一切都告诉你。这药是柔丫头给我的,说是下在你的吃食里……就是她们正在为你做的……上一次你没吃……”
李婶断断续续地道出了真相。
郑柔?穆清瑜眉头紧锁,郑柔每一次见到她都是一副热心肠的模样,她和郑柔更是没有过节。郑柔为何要毒害她?
墨竹厉声质问道:“郑姑娘为什么要取我家小姐的性命!”
“这药不会害人性命……只会……只会让人不能生育……”李婶说完,又心虚地瞧了穆清瑜一眼。
穆清瑜不寒而栗,好恶毒的法子!郑柔看着温柔淳朴,没想到内里是一副蛇蝎心肠。
墨竹同样恨得咬牙切齿,差一点她家夫人就要被郑柔害得再无子嗣,被折磨一辈子!
对李婶这个帮凶,墨竹更是恨不得立刻将她杀了解恨。
看着穆清瑜和墨竹带着杀意的眼神,李婶相信,她们定会毫不手软地杀了自己。
“你放心,我不敢给你下这个药,熬药的时候我把那几味凑在一起能让人不能生育的药丢了。你不信派人去我的屋子看看,那几味药还藏在我的床底下。”李婶急忙解释道。
她当然知道,如若她真的按照郑柔说的做了,一旦事发,她和她的家人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如若李照将当年那事的真相查出来了,说不定还要将她挫骨扬灰,让她死了都没有一个安身之处。
唉,谁叫那个真相被郑柔知道了,她不得不听命于郑柔,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穆清瑜冲着墨竹使了个眼色,墨竹便派人按照李婶的话,悄悄去搜一搜李婶的屋子。
恰好妙香翻好了医书回来了,她从医书里找到的答案和李婶说的话一模一样,显然李婶没有撒谎。
墨竹派去的人也回来了,还拿着从李婶的床榻下找来的草药。
李婶紧张地问:“是不是可以放我回去了,我出来这么久,她们肯定会起疑心的。”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郑柔知道,她将郑柔的谋划抖漏了出去,不然郑柔肯定会揪着那件事大做文章的。
穆清瑜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你回去吧。”
妙香竖起柳眉,叉着腰站在李婶身后,愤愤地道:“夫人,不能放了她!她这个坏心眼的,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来!”
穆清瑜轻轻一笑,“怕什么,对了婶子,你有二子一女,还有两个孙子吧。”
李婶一阵恶寒,“他们是无辜的,还是照哥儿的血亲,你怎么能对他们动手啊!”
穆清瑜嘴角的笑愈发森冷,反问道:“婶子都敢对我动手,我为何不敢对他们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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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婶悔不当初,她还以为穆清瑜是柔柔弱弱、心软善良的闺阁小姐,没想到心肠这么狠,竟然连她才没几岁的小孙孙都不放过。
面对郑柔的威胁,显然是穆清瑜的手段更加厉害,李婶知道害怕了。
“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听柔丫头的话了!求求你放过我的家人!”李婶真心悔改。
穆清瑜轻笑一声,用李婶的家人做把柄,量她也不会再起什么歪心思。
“你去吧。”穆清瑜道。
李婶央求,“能不能让这位会医术的姑娘给我把把脉,毕竟我喝了一大碗毒药。”
墨竹轻蔑地道:“我给你喝的不是毒药,只是普普通通的补药罢了。”
李婶愣住了,她再看到周遭人嘲笑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她们的陷阱。
李婶再懊悔也来不及了。她更是明白,要是因为穆清瑜柔弱的外表就觉得穆清瑜软弱可欺,那便是自寻死路。
客房那边的厨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连和穆清瑜有纠葛的王二他娘都一句抱怨的话不说,安安分分地烧着自己的拿手菜,谁叫她竟起了歪心肠做出那种事来?
好在穆清瑜没有深究,不然她肯定晚节不保。
郑柔烧了一道拿手的家常豆腐后,便在门口伸长脖子张望着。
“柔丫头,你在看什么呢?”李三嫂子擦了一把汗。
“李婶出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郑柔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李婶疾步过来。
郑柔上前迎了两步,“婶子,你怎么才回来?你去哪里了?”
李婶低下头,佯装不好意思地道:“我,我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
李婶在乡下时就好吃懒做,不甚勤劳,啥活都丢给儿媳妇干,是以郑柔并没有起疑心,只是嗔怪地瞪了李婶一眼。
郑柔又上前一步,凑到李婶身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药熬好了吗?”
李婶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小声地回道:“都装在里头了。”
郑柔赶紧接过瓶子,在自己怀里藏好。她喜笑颜开地回了厨房去,李婶朝着四处望望,在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穆清瑜的丫鬟对她笑了一下,她登时和见了鬼一样,赶紧跟着郑柔往厨房里去。
忙活了一下午,她们做出了十二道的菜,在家乡时,这样的规格是招待最尊贵的客人的。
郑柔笑着道:“各位婶子嫂子都辛苦了,我倒好水了,你们快过去歇一歇。”
于是李三嫂子等人走到一边的椅子处坐下,拿起茶碗喝了起来。李婶捧着茶碗,目光却钉在郑柔身上。
郑柔背对着众人在灶台那边忙活着,看起来像是在收拾灶台,只有李婶清楚她到底是在做什么。
李婶收回视线,盯着茶碗里平静的茶水。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她得赶紧把自己撇清了。
估摸着快到晚膳的时辰,郑柔作为代表,随着丫鬟们拎着食盒往穆清瑜那里去。
见到郑柔,穆清瑜笑道:“又让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们该做的,”郑柔和丫鬟一起将菜肴从食盒里拿出来,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这次仓促,做得不够好。嫂子要是得空,一定要和照哥哥回家乡一趟,那里做出的菜才地道。”
穆清瑜只笑笑,随后坐了下来。
郑柔将银箸递给穆清瑜,眼巴巴地盯着穆清瑜。
穆清瑜好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没有没有,嫂子快尝尝看,合不合口味。”郑柔热情地道。
“你也别站着了,坐下来和我一起吃一点吧。”穆清瑜善意地道。
郑柔连忙摆手,“我吃过了,嫂子吃吧。嫂子尝尝合不合口味,我好回去和婶子嫂子们说。”
穆清瑜不再说话,拿起银箸夹了几筷子吃了起来。
郑柔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这几筷子也够了。她眼中透出期待和激动。
成亲几年,穆清瑜一直没有子嗣,到时李照肯定会纳妾的。
到时候她给李照生个一儿半女,在将军府的地位定会不可撼动。别说是国公府的小姐,就算公主来了,也动不了她的地位。
郑柔仿佛看到了摆在她面前的锦绣前程。
她将那点小心思收了起来,再看向穆清瑜,只见穆清瑜正吃得津津有味。
哼,吃吧吃吧,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穆清瑜的胃口本来就不大,将桌子上的每一道菜都尝了一遍就放下了银箸,夸赞道:“每一道味道都好,是都城里尝不到的风味。辛苦你们了,待将军有空,我一定要让将军带我回家乡去看看。”
“嫂子喜欢就好。”郑柔又客套地说了几句便回去了。
丫鬟们收拾起屋子,穆清瑜走到内室去歇息。
墨竹不无担忧,这郑柔人前一副热情好心的模样让人心生好感,背后确实一副歹毒的心肠。
她伪装得极好,一点破绽都没有。要不是墨竹提前知道了郑柔的真面目,恐怕又要因为郑柔今日的举动,对她又添几分好感。
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无异于放了一条毒蛇在暗处。
毒蛇正吐着信子,等着穆清瑜不设防的时候,狠狠地咬上去。
“夫人,不如寻个借口,让她们回去吧。”墨竹提议道。
穆清瑜却摇了摇头,“她们的事还没办成,怎么可能回去呢?多派些人盯着也就是了。”
且她也想看看,郑柔究竟为何要害她。
晋王府。
晋王妃的身子好了不少,能起身来去院子里走一走。
晋王妃窃喜,她精神好起来,定是晋王的原因。难道说是晋王不再让她只做一个木偶,愿意让她慢慢承担起晋王妃的职责?
柴思芸和晋王妃作伴数年,最是清楚晋王妃的秉性。
柴思芸恭喜道:“祝贺姐姐,姐姐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晋王妃容光焕发,看着和常人无异,“胡说什么呢,别被别人听到了。我过的,一直都是好日子。”
“姐姐放心,你我姐妹二人相依为命,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姐姐不如一鼓作气,获得王爷的信任吧!”
晋王妃苦下脸,“哪有这么容易。”
“姐姐,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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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妃浑浊的眼珠子里透出一点光亮,忙追问道:“什么好主意?”
柴思芸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姐姐知道,如今王爷最信任,最仰仗的人是谁吗?”
晋王妃略一思索,回道:“是李将军吗?”
晋王搬来都城这么久,也只请过李照夫妇上门做客,可见李照在晋王心中的分量不轻。
柴思芸点了点头,“正是,前几日李将军离开都城了,留下了新婚的将军夫人。想必李夫人在将军府里也待着无聊,不如我们去将军府坐一坐。既能陪李夫人说说话解闷,又能让都城里的人都知道,李夫人有晋王府罩着,谁都别想小瞧了她。”
晋王妃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想必晋王知道她们的打算,也不会阻拦的。
可晋王妃想起自己的身子骨,在院子里走走还成,如若走出晋王府,恐怕遭受不住。
她拧起眉头,幽幽地叹了口气,“只恨我这身子,怕是到不了将军府的。”
柴思芸压低声音,“姐姐,只要你把你的打算和将军一说,说不定将军会手下留情,不再叫姐姐吃那边多……姐姐不就能去将军府了?”
晋王妃的眸子里再次亮起一小簇火苗,她显然是动心了。
“再者,姐姐也知道外头多少人想往王府里送美人来,姐姐难道不想叫世人知道,你这位晋王妃的身子骨还没那么糟糕,叫他们收一收心思?”
柴思芸的话说到了晋王妃的心坎里,晋王妃咬紧牙关,把心一横,“你去让人盯着些,王爷一回来就告诉我。”
“是,姐姐想通了就好。”柴思芸起身去安排。
在背对着晋王妃的时候,她眼中的笑意和尊敬悉数褪去,只剩下一片阴暗。
她为了晋王妃,这么多年来尽心尽力,累病了好多次都始终如一,不曾有片刻的懈怠。
现在,也到了晋王妃回报她的时候了。
晋王妃的身子早就被那些药物弄得伤了根基,是不能好的了。那倒不如早点投胎去,下辈子希望晋王妃能遇上一个良人。
柴思芸阴森的笑如同地狱爬上来的修罗,那一天早就该来了。
到了傍晚时分,晋王从宫里回来了,他才踏入王府的大门,就被晋王妃请了过去。
当晋王妃将和柴思芸对好的措辞说出来时,晋王略想一想便同意了。
晋王妃更是欢喜,她和柴思芸的猜想都是正确的!
于是翌日,晋王府的下人送了帖子到将军府里去。
穆清瑜手捧着帖子,脑海里浮现出在晋王府时遇到的奇怪的事。尤其是晋王妃的茶水里被加了的东西,和柴思芸一直殷勤地劝自己喝茶水的事。
“夫人……夫人……”墨竹一连唤了好几声,才将穆清瑜的神思拉回来。
“怎么了?”穆清瑜问道。
“三日后晋王妃就要登门,要准备的实在是太多了,奴婢怕来不及。”
“要准备什么?”穆清瑜不解地问。
在定国公府时,一向事务有方氏打理着,到了客人登门那一日,穆清瑜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客人说话就行。
从前穆老夫人也曾让穆清瑜和方氏去学一学管家,可方氏一人打理整个国公府,实在是忙不过来。
墨竹虽说是个丫鬟,但是和别的丫鬟聊天的时候,知道要招待一位皇室宗亲,需要准备的事情有多少。
穆清瑜一筹莫展,墨竹只是个丫鬟,事事定不能周全。
最后穆清瑜派人去了章家,将秦姝请来了。
自打上次秦姝和章少明和和美美地回去之后,穆清瑜就没有秦姝那边的音信。
今日一见,只瞧着秦姝慢慢丰腴的脸颊,就知道她过得定是很好。
穆清瑜摸了摸秦姝光洁的脸颊,“姐姐胖一点好看,之前太瘦了,瞧着叫人心疼。”
秦姝端详了下穆清瑜的脸颊,心疼道:“你倒是瘦了不少,唉,才新婚,李将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要是在家待着无聊,可以来找我玩,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
“姐姐想到哪里去了,”穆清瑜失笑,“我过得挺好的。”
只是这句话说完,她也不甚确定,自己说的是实话吗?
“两位夫人,进屋子里说话吧。”墨竹道。
穆清瑜和秦姝便往屋子里走去,二人坐着说话。
“今儿个,你先让下人将整个将军府都打扫一遍,角落里不能有杂草,任何一张桌子都不能有灰尘,这是最基本的事。”秦姝道。
不用穆清瑜吩咐,妙香已经出去吩咐丫鬟打扫将军府了。
“我们再拟一张菜单,晋王妃深居简出,也不知道她爱吃什么。听说她身子骨不好,就按照清淡些的拟吧。”秦姝又道。
“好。”
穆清瑜唤来了厨房的管事,几人一起,花费了一个时辰终于将菜单拟好了。
厨房的管事抄录了一份菜单,拿着菜单回去了。
“剩下的,你就按照平常的来吧。”秦姝道。
像招待晋王妃的茶水点心之类的,秦姝相信穆清瑜平常用的自然是不会差的。
“其他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穆清瑜问道,“我见过晋王妃,她的身子骨……我还真担心她在将军府里累倒了。”
在晋王府时,晋王妃只是出来走了几步,就累得自己走不动路了。
从晋王府到将军府,再留下来用一顿饭,王妃怎么撑得住?
“那就请几位大夫在将军府里悄悄地候着,没事最好,如若真出了什么事,大夫也能第一时间赶到。”
穆清瑜点了点头,“就按照姐姐说的,墨竹,你去多请几位有经验的大夫,三日后务必过来,诊金不是问题。”
“是,奴婢这就去。”
待一切都布置好后,已经到了晚膳的时候,穆清瑜留秦姝用完晚膳再回去。
珠儿笑着打趣:“要是少爷知道少夫人不回家去,肯定立刻冲过来要接少夫人回家去。”
秦姝红着脸,嗔道:“瞎说什么呢!”
“奴婢说的是实话,这几日少爷和少夫人形影不离,只要少爷在家中,定是和少夫人一起用膳的。”珠儿掩着嘴笑道。
几人正笑着得开心的时候,妙香进来了,她面色不虞,“夫人,郑姑娘又来了。”
450
听到妙香的话,穆清瑜面上的笑意减淡了不少,“郑姑娘到哪里了?”
看着主仆二人如出一辙的反应,秦姝倒是好奇那位郑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
妙香回道:“在院子门口了。”
“请她进来吧。”穆清瑜淡淡地道。
许是不放心,穆清瑜凑到秦姝身边,飞快地说了一句,“待会子不管她要给你吃什么,你都别吃!”
秦姝愣了一下,不知道穆清瑜是什么意思。
她刚想再问一问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大概是那位郑姑娘到了。
她便不再说话。
妙香领着郑柔走了进来,秦姝朝着郑柔望过去,只见那人还未开口就带着热情的笑,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人。
怎么穆清瑜和妙香会是那种反应?
郑柔走到跟前,甜甜地喊道:“嫂子。”
听到这称呼,秦姝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只看年纪,穆清瑜比郑柔还要小好几岁。
郑柔听到声音看向秦姝,问道:“嫂子,这位夫人是……”
“她是我的表姐,你唤她一声章夫人便行。姐姐,她是李将军在家乡时邻居家的妹妹,姓郑。”穆清瑜介绍道。
秦姝微微颔首,“郑姑娘好。”
郑柔一直在悄悄地打量着秦姝,对于秦姝的印象便是端庄贤惠。穆清瑜的姐妹,想来出身也不平凡。
只看秦姝身上的衣裳和首饰,都是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的好东西。
如若自己选择在家乡,随便找了个人嫁了,那这些东西是她这辈子都不能企及的。
“章夫人好,嫂子,我听说王妃娘娘过几日要上门来做客,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郑柔殷勤地道。
“有丫鬟在呢,你是客人,不用做什么的。”穆清瑜敷衍道。
郑柔略失望,却又不死心地问:“那一日要不要我给王妃娘娘做几道拿手菜?”
穆清瑜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她不得不怀疑,郑柔又想打什么主意。
她当然拒绝,“这些有厨房里的人做。”
“没事的……”
秦姝见郑柔开口还想说一大番话来说服穆清瑜,在想起先前穆清瑜对自己的叮嘱,秦姝打断了郑柔。
“晚膳怎么还没端上来?吃完回去我还有事呢。”秦姝特意拔高了音量,盖过了郑柔。
“奴婢去瞧一瞧。”妙香说道。
不用她出去,厨房的人已经提了食盒进来。
屋子里的丫鬟都忙碌了起来,郑柔找不到机会和穆清瑜再说几句。
见穆清瑜和秦姝用起了晚膳,郑柔更是没有机会说话,只好先离开了。
用完晚膳,秦姝才问道:“那位郑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你们有什么过节吗?”
穆清瑜怕自己说的事情会让秦姝害怕,只能敷衍道:“姐姐也听到了她喊我一声嫂子,我就是觉得别扭。”
秦姝见她不愿说实话,也没有强行问下去。
略坐了一会,章少明亲自来接人了。
“姐夫对姐姐真好。”穆清瑜揶揄地笑道。
秦姝挑了挑眉,“难道将军对你不好吗?好了,你别送我了,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事。”
“也好,我就不和姐姐客气了。”
穆清瑜送秦姝到院子门口,便转身进去了。
秦姝和珠儿独自往将军府门口去,她和穆清瑜熟得不能再熟,自然不会在乎那些虚礼。
原来郑柔离开后并没有回去,而是在府里闲逛了会。等到秦姝离开后,她再去求一求穆清瑜吧。
她深知,只要能攀上晋王妃这么一根高枝,光是从晋王妃手指缝里漏下来的,就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她听到不远处的主路上有脚步声,猜想肯定是穆清瑜送秦姝离开。
她心一动,跟了过去。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竟只有秦姝一人,她失望地叹了口气。
正准备离开时,一个男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郑柔定睛一看,那男子风流倜傥,举手投足间尽是贵公子的风度。男子的皮相也是上等的,和秦姝站在一起极为登对。
郑柔看着看着红了眼,如若她能遇到这样的男子,何至于这么大的年纪还是个黄花闺女?
那男子亲昵地揽着秦姝的肩膀离开了。
郑柔在夜晚的凉风里站了一会也回去了。
穆清瑜紧锣密鼓地布置着,终于在晋王府一行人要登门前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这日一大早,她就派了机灵的丫鬟去巷子口候着了。
是以当晋王府的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下时,穆清瑜刚好在门口候着了。
穆清瑜快走几步朝着晋王府的马车走去,柴思芸先从马车上下来,随后和下人一起将晋王妃从马车里扶了下来。
从高处下来,晋王妃有一瞬间的头晕,靠在柴思芸身上缓了一会才缓过来。
穆清瑜心中暗道,还好她请了不少大夫过来。待会子王妃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夫们也能及时赶到。
“给王妃请安,柴姑娘好。”穆清瑜上前行礼。
柴思芸将晋王妃交给下人,她亲自扶了穆清瑜起身,“李夫人太见外了,快起来。我们突然上门,倒是给夫人添麻烦了。”
“柴姑娘客气了,王妃能来,是将军府的荣幸。”穆清瑜客气地回道。
在门口寒暄了几句,穆清瑜请二人入府去。
因着晋王妃身子不好,穆清瑜特意命人备了三顶软轿。
柴思芸却不肯坐软轿,执意要走在晋王妃身边陪着王妃。几次相劝之下,穆清瑜也只好放弃了,让人将原本为自己准备的软轿悄悄藏起来,她也走在晋王妃的软轿边。
一行人往将军府里去,在经过客房这边时,穆清瑜不忘叮嘱墨竹,让人守好门,别叫里头的人擅自出来。
穆清瑜指挥着下人,将软轿抬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柴思芸扶着晋王妃往屋子里头去,晋王妃坐在暖榻上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有了说话的力气。
晋王妃四处张望了下,才笑道:“你这屋子布置得雅致。”
“多谢王妃娘娘夸奖,比起王府来,我这只是班门弄斧。”穆清瑜谦虚地道。
晋王妃笑笑,继续说起了闲话,话起了家常。
柴思芸时不时在旁凑趣地说几句,便道:“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