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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头上的伤口,穆清瑜睡得格外香沉。
连采荷不小心打翻了药碗,都没有惊动穆清瑜。
采荷轻手轻脚的擦干净桌子,捧着药碗出去了。
她将药碗随手搁在小厨房里,掩上小厨房的门出去了。
采荷趁着夜色,在偌大的皇宫里,挑着弯弯绕绕的小路走着。
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在一处偏僻的宫殿附近停了下来。
这边是冷宫的地盘,住的都是完全没有可能翻出浪花来的嫔妃。
除了巡逻的守卫和送膳食的,几乎没有人会到这里来。
采荷警惕的朝着四周望了一眼,随后蹑手蹑脚的走到冷宫墙下。
不一会,一老妇人从对面走了过来。
采荷无声的行了个礼。
老妇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交给采荷,采荷顾不得看是什么东西,连忙塞怀里藏好。
“这是祛疤痕的珍品,切记,一定要劝小姐一日三次按时抹上。小姑娘爱美,如果留下了伤疤,心里不知道多么伤心呢。”老妇人絮絮叨叨的道。
反正四下无人,老妇人不由的多说了几句。
“是,奴婢知道。”
“小姐还好吧?”老妇人又问。
“小姐好的,娘娘没有为难她。眼下小姐正睡得香甜呢,请主子放心。”
“嗯,你快些回去,小姐身边不能离人。”
“是。”
采荷趁着夜色,无声无息的回去了,老妇人也早就消失在了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采荷回到了穆清瑜的住处,她轻手轻脚的拉开帘子看了一眼,只见穆清瑜呼吸平稳,连睡姿都不曾变一下。
采荷放心,慢慢的放下帘子,在外出歇下。
穆清瑜睡得香甜,其他人恐怕不是如此。
皇宫另一处,穆清雪是怎么都睡不着。
她身边躺着的贤王,喝了许多的酒,酒气冲天的。
贤王被人带进来的时候,早就醉的不省人事,连交杯酒都没来得及和穆清雪喝。
碍于其他人在,且要维持自己的形象,穆清雪真想把贤王摇醒。
没有喝交杯酒,总归是一种遗憾。
躺在床上,穆清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的不是贤王,而是穆清瑜。
也不知道穆清瑜犯了什么事,竟然被软禁在皇后娘娘的宫里,连家都不让回,定不是小事。
穆清雪气得牙痒痒,她的大喜日子,穆清瑜非要来惹不痛快,分明是故意的。
贤王翻了个身,胳膊无意识的打到了穆清雪的背。
穆清雪吃痛低呼了一声,引来了在外头守夜的人。
穆清雪只好先和春红一起,给贤王调整位置。
除了这儿,定国公府里也是气愤凝重、局势紧张。
穆老夫人的屋子里,更是灯火通明,里头还坐着不少人。
穆三爷嗔道:“你怎么能让瑜儿跟着宫女入宫去?瑜儿就算入宫去,身边也得有个人陪着。”
方氏动了动嘴唇,为自己辩解的话语,到了嘴边就变了。
“是我的不是。”方氏低着头干脆的将错处都揽在自己身上。
“唉,这下可怎么办。”穆三爷叹了一口气。
穆老夫人沉着脸没有说话,反而是作为生父的穆二爷,满脸轻松。
“瑜儿那丫头向来稳重,能惹出什么事来?说不定待会子就回来了。”穆二爷语气轻松。
穆老夫人微微点头,穆清瑜的品行她了解。向来稳重大方,心思细腻,不会与人为敌,犯不下什么大错来。
屋子里的氛围轻快不少。
不一会儿,王妈妈进来了,同时还带来了宫里打探来的消息。
“老夫人,根据宫里打探来的消息,二小姐和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桑叶,不知是何缘由起了冲突,二小姐失手将桑叶推到了井里,桑叶眼下只剩一口气。皇后娘娘下了口谕,在查出真相之前,不让二小姐出宫回家来。”
王妈妈克制着内心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尽量平静的将从宫里打探来的消息叙述了一遍。
她说完,屋子里静默片刻。
从穆老夫人开始,众人皆是不敢相信,穆清瑜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穆清瑜柔柔弱弱的,能将桑叶那么个大活人,推到井里?
“消息可靠吗?”方氏揪着帕子问。
王妈妈重重的点了点头。
方氏咬着牙,是她没有经过穆老夫人的同意,让桑叶将穆清瑜带到宫里去的。
穆清瑜在宫里出了大事,她也要负一部分的责任。
“那该如何是好。”方氏嗫喏道。
她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并且坚信,穆清瑜是被陷害的。
如若此,那穆清瑜更难脱身。
“明儿个,我去宫里打探打探消息先,”穆老夫人疲倦的道,“罢了,你们都回去吧。你们待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屋子里其他人纷纷告退,方氏一脸自责,看着穆老夫人欲言又止。
“你也回去吧。”穆老夫人挥了挥手。
“是,儿媳告退。”方氏只好跟着穆三爷出去了。
穆二爷今儿个喝多了酒,脚下无力,才出了院子,差点被路上的石子绊倒。
方氏只好喊了人,将穆二爷扶着,亲自盯着下人送穆二爷回二房去。
二房里没个女主人,她少不得要叮嘱几句。
忙完这一切,回到三房时,穆三爷已经换好了衣裳,准备歇息。
看到方氏回来,穆三爷没有好脸色。
“你一向做事稳妥,这次怎么回事?”穆三爷埋怨道。
穆清瑜的事可大可小,要是皇后娘娘非要追究起来,肯定要牵连整个定国公府。
虽说不至于让定国公府遭受灭顶之灾,但是够国公府喝一壶的了。
“我当时也是怕耽搁一会,会让皇后娘娘不开心,没有想那么多。”方氏无力的辩解。
“好了好了,”穆三爷往床上一倒,“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方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明天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翌日一早,穆老夫人便向宫里递了牌子,说是想见一见刚新婚的穆清雪。
皇后同意之后,穆老夫人便命人套了马车往宫里去。
穆老夫人匆匆入了皇宫,进了皇后的宫里。
她行色匆匆,给皇后请安坐下后,呼吸急促,还没有平复下来。
皇后问道:“老夫人这是怎么了?是身子不爽快吗?”
“多谢娘娘关心,臣妇没事。只是想着待会子能见到贤王妃,心里激动的。”穆老夫人恭敬的回道。
皇后了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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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皇后早就想明白,穆清瑜有更大的用处。
不管穆清瑜是不是推了桑叶的凶手,已经不重要。
穆老夫人故作自然的和皇后娘娘闲话家常,在喝第二盏茶时,终于忍不住了。
“娘娘,不知道瑜儿那丫头,犯了什么错,惹得娘娘如此生气?瑜儿年纪轻不懂事,她犯了什么错,臣妇这个做祖母的有一半责任,臣妇替瑜儿,向娘娘赔礼道歉。”
说着穆老夫人就要起身,给皇后娘娘行礼。
皇后娘娘忙让宫女,按住了穆老夫人,不让她起身。
皇后娘娘便将昨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与王妈妈所说差不了多少。
只是皇后娘娘还说到了那一个为了力证清白,在说出事实真相之后,撞墙而亡的小宫女。
穆老夫人的眉头紧锁,一件看似复杂的事,因为那一个死了的小宫女,反而简单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就是穆清瑜推了桑叶,害得桑叶只剩了一口气,否则那宫女为何要用自己的性命,来证实自己的所言?
但了解穆清瑜为人的穆老夫人,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可惜,死无对证了。除非桑叶能侥幸活下来。
“桑叶姑娘,不知道怎么样了?”穆老夫人忙问。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只剩一口气吊着了,活过来的可能性,不大。”
皇后娘娘想起范嬷嬷说的话,桑叶被救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范嬷嬷用尽全力,都只能先将桑叶的命续着。
范嬷嬷的医术皇后娘娘极为信任,她都说救不回来了,那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桑叶跟了她许久,说不伤心是骗人的。
只是她得利用桑叶最后一口气,获得更大的利益。
穆老夫人脸上染了阴霾,究竟是谁,要和她们定国公府过不去。
“臣妇还有一个请求,能不能请娘娘开恩,让臣妇见一见瑜儿?”穆老夫人恳求道。
她想听穆清瑜亲口说一说,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会见到她的。”皇后娘娘淡淡的道,只是不松口,让穆老夫人现在就见到穆清瑜。
穆老夫人还想再请求一下,宫人通报,皇贵妃到了。
她只好先闭上嘴。
在皇后点头之后,宫人领着皇贵妃走了进来。
穆老夫人不由的朝着皇贵妃望过去,这位皇贵妃因为贤王,正如日中天、炽手可热。
第一眼,穆老夫人险些被皇贵妃满身的珠宝晃了眼。
在宫灯的映照下,皇贵妃从头顶开始,全身的珠宝泛着淡淡的金光,极尽华美。
她本人也没有被这些珠宝压下去,白皙的面庞雍容的气度,将珠宝驾驭的极好。
只随意打扮的皇后娘娘,若不是浑然天成的上位者的威严,恐怕要被皇贵妃完全压了下去。
皇贵妃优雅的向着皇后娘娘行礼。
皇后娘娘顿了顿,没有立刻说话,反而看向了一边,想要起身的穆老夫人。
“老夫人年纪大了,不用起身了,且安心坐着吧。”
皇后娘娘说完,站在穆老夫人身边的宫女,又扶着穆老夫人坐了下去。
穆老夫人只好作罢,不起身向皇贵妃行礼。
“臣妇多谢娘娘。”穆老夫人道。
她看出了皇后和皇贵妃之间的不合,虽说皇贵妃是穆清雪真正的婆婆,可穆清瑜还在皇后手上。
在救出穆清瑜之前,只能先事事顺着皇后,暂时与皇贵妃交恶。
皇后这才看向皇贵妃,声音无波无澜:“起来吧,赐座。”
皇贵妃稳当当的站着,闻言才搀扶着宫人的手站了起来,“臣妾多谢娘娘。”
皇贵妃坐定,皇后娘娘介绍道:“这位是穆家老夫人。”
皇贵妃冲着穆老夫人点头示意:“老夫人好,多亏老夫人的教导,才能让本宫有这么好的一位媳妇。”
“皇贵妃娘娘谬赞了,雪儿哪里做的不好,娘娘尽管教训。”穆老夫人客气的说道。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宫人来报,贤王妃到了。
刚听到贤王妃时,穆老夫人尚且没有回过神来。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穆清雪过来了。
“请她进来吧。”
皇后娘娘说完,宫人便领着宫服打扮的穆清雪走了进来。
穆清雪挽上妇人的发髻,点翠的步摇和珠花,让她稚嫩的脸庞平添几分成熟。
深色繁琐的宫服,穿在她身上,反而有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裳的感觉。
以穆清雪的资历和阅历,还撑不起这样的衣裳。
穆清雪身形款款的走了进来,飞快的看了穆老夫人一眼,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没想到穆老夫人竟会一大早的入宫,来为自己撑腰。
穆清雪心里一喜,看来从前是错怪定国公府的人了。更是坚定,当初将穆清瑜的婚事抢过来是对的。
瞧吧,等她真正成了贤王妃,定国公府的人,还不是上赶着要来巴结自己?
穆清雪窃喜,恭敬的给三位长辈行了礼。
“坐吧。”皇后淡淡的道。
穆清雪便坐了下来。
皇贵妃少不得要夸两句,连带着再夸穆老夫人几句。
皇后只在一旁坐着听,并不插话,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穆清雪带着少女的羞涩,一一回答着皇贵妃的问题。
只是将贤王宿醉,彻夜未醒,自己与贤王并没有亲密的事瞒了下去。
如若说出来,恐怕她将沦为整个都城的笑柄。
皇后听了一阵,听着那三人的你来我往,只觉得无趣。
她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道:“本宫乏了,就不多留你们了。”
穆老夫人向前倾身,迫不及待的问:“娘娘,什么时候能让臣妇见一眼瑜儿?”
穆清雪的笑容凝固住。
若不是穆老夫人提醒,她都快忘了穆清瑜这一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皇后娘娘的目光掠过脸色难看的穆清雪,道:“来人,去将二小姐请过来吧。”
偏殿之中,穆清瑜已经起身。
采荷掀开穆清瑜额头上的纱布,正给穆清瑜上着药。
“我能不能拿一面铜镜瞧一瞧,我伤的重不重?”穆清瑜问道。
不等采荷回答,她的手触碰到穆清瑜的额头,穆清瑜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奴婢的不好,小姐莫怪!”采荷忙缩回手。
“没事没事,你继续上药吧。”穆清瑜皱着眉头道。
“好,奴婢的动作会轻一些的。”采荷轻轻的用纱布,擦拭着穆清瑜额头上的伤口边凝固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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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额头……伤的严重吗?”穆清瑜忍不住再次发问,眉宇间都染上了忧愁。
小姑娘家家的,都不希望自己身上平白无故多一条伤疤,尤其是在脸上。
采荷温柔的声音从穆清瑜的头顶上传来:“二小姐放心,看着严重,其实没什么大事的。只要坚持一天三次上药,肯定不会留下一点疤痕的。”
“好。”穆清瑜的眼中却是不相信。
采荷趁着穆清瑜在发呆,偷偷拿出怀里的小瓷瓶,取出一点里头的膏体,仔细的涂抹在穆清瑜的伤口上。
穆清瑜只觉得伤口处冰冰凉凉的,方才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顿时舒服不少。
“这是什么药?真管用。”穆清瑜随意的说道。
采荷忙将小瓷瓶收在怀里,回道:“是太医开的药,往后一日三次上药,奴婢不会忘的。”
“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伺候小姐,是奴婢的福气。”
不一会儿,皇后派人来传唤穆清瑜的宫人到了。
采荷利索的给穆清瑜额头包上纱布,穆清瑜整了整衣裳,便带着采荷往皇后娘娘的殿里去。
一进大殿,没想到里头除了皇后娘娘,还有好些个人,连穆老夫人也在。
穆清瑜依次向几人行礼,最后面对的是穆清雪。
穆清雪端然坐着,扬着下巴,得意洋洋的盯着穆清瑜,眼中似有挑衅的意味。
从前见到穆清瑜,穆清雪还要向她行礼。
现在可好,轮到穆清瑜给她行礼低头。
穆清雪的得意,快要从眼中溢出来了。
穆清瑜收回视线,神色自如的准备给穆清雪行礼时,皇贵妃突然喊住了她。
“好孩子,到本宫这边来。”皇贵妃和善的朝着穆清瑜招了招手。
穆清瑜的膝盖还未弯曲,还未给穆清雪行礼。
她犹豫了一瞬,在纠结要不要将这个礼行完时,皇贵妃伸手一拉,将她拉到了身边。
穆清瑜顺势坐在了皇贵妃身边。
她嗅了嗅鼻子,闻到;皇贵妃身上浓烈的脂粉香味,差点没有形象的打了个喷嚏,好在忍住了。
穆清雪脸色难看,只能勉强的笑道:“母妃,儿臣的二姐姐,还没给儿臣行完礼呢。”
皇贵妃毫不在意的道:“她是你嫡亲的姐姐,行不行礼的又如何呢?”
穆清瑜一噎,气得脸色发青。
皇贵妃明明是她这边的人,怎么还要为穆清瑜说话?
皇贵妃没有理会穆清雪,而是看向了穆清瑜的额头,她啧啧两声,关切的问道:“怎的伤的这般重?是怎么伤的?”
穆清瑜是不相信,皇贵妃会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昨儿个那个小宫女的供词,想必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穆清瑜的目光掠过沉着脸的皇后娘娘,还是决定将真相先不要说出去。
“多谢娘娘关心,臣女的头看似伤的重,已经不疼了。”穆清瑜垂着眼眸,恭敬的回道。
皇贵妃又往穆清瑜的额头看了两眼,随后转过头去面向皇后。
“娘娘,臣妾大着胆子说一句。虽说桑叶陪伴了娘娘许久,但毕竟只是个奴才。昨儿个桑叶和二小姐起了争执,桑叶肯定是有过错的。何况二小姐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臣妾请娘娘开恩,先放二小姐回家去吧。”
穆清瑜睫毛颤了颤,垂着眼眸,目不斜视。
穆清雪揪紧了手里的帕子,这皇贵妃究竟是谁的婆婆?
穆老夫人倒是感激的看了皇贵妃一眼,没想到皇贵妃愿意为穆清瑜说话,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皇后沉着脸,打量了皇贵妃半晌,才开口:“不管桑叶是不是本宫的下人,在皇宫里,争执陷害的事,本宫都不会轻易放过。待本宫想好如何发落二小姐后,皇贵妃再来求情不迟。”
听着皇后娘娘口气里的冷意,穆清瑜忙起身,走到中间朝着皇后跪了下去。
“臣女愿意待在宫里,娘娘不管如何处置臣女,臣女都心服口服。”穆清瑜忙表忠心。
在大殿里,这些人里,只有皇后才是真的掌握了自己的生死。
果然,皇后娘娘沉闷的脸色舒缓了不少。
“起来吧,你先回去歇着吧。”
“多谢娘娘,臣女告退。”
采荷忙扶着穆清瑜起来,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穆老夫人双手合握,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紧。看来这事麻烦了。
“好了,本宫乏了,你们都散了吧。”皇后疲惫的挥了挥手。
其他三人只好告退。
三人一齐走出去,皇贵妃走在前头。
在将要分别之际,皇贵妃和善的对穆老夫人道:“老夫人,现下我们是亲家。往后老夫人得空了,多多来宫里,陪本宫说说话。”
“多谢娘娘厚爱。”穆老夫人客套的笑着,笑容里藏着几分为穆清瑜的担忧。
皇贵妃松开搀扶宫女的手,朝着穆老夫人走近了些,轻声道:“老夫人放心,二小姐在宫里,本宫会照看着些的。”
面对皇贵妃的示好,穆老夫人忙感激道:“那就多谢娘娘了。”
皇贵妃笑了笑,款款离去。
皇贵妃的话,被站在一边的穆清雪听到了。穆清雪更是恨得咬牙,穆清瑜到底哪里好,连皇贵妃都要对她好?
穆老夫人看了眼穆清雪,道:“王妃娘娘不用送了,臣妇自己能回去。”
穆清雪算是看明白了,穆老夫人分明就是为了穆清瑜入的宫。
穆清雪哼了一声,“哦,那你自己出去吧。就算二姐姐安然无恙的回家去,依我看,她头上那伤口,肯定是要留下伤疤的,真是可惜啊。”
穆清雪嘴上快活了,心里好受了些,搀扶着春红的手,得意洋洋的离开。
穆老夫人气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穆清雪就是见不得她痛快吧,非得说几句话让她心里堵得慌?
穆清瑜的容貌,在都城里是数一数二的。
要是真留下了伤疤……
穆老夫人叹了口气,跟随宫人出宫去了。
穆清瑜带着采荷往回走,突然问道:“我能不能去看一看桑叶姐姐?”
采荷一愣,没想到穆清瑜会有这样的想法。
“奴婢去问一问娘娘的意思。”
“好。”
穆清瑜回到寝殿之中,用了御膳房送来的点心之后,采荷便回来了。
“小姐,娘娘恩准了。奴婢带您过去吧。”
“好,多谢!”穆清瑜擦干净手,跟着采荷往桑叶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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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叶是皇后娘娘身边有头有脸的宫女,按照她的身份和地位,有资格自己住一间屋子。
采荷领着穆清瑜进了桑叶的屋子里,一进去,穆清瑜便闻到了弥漫着的药味,浓烈刺鼻。
她忍住了用帕子捂住口鼻的冲动,尽量神色自然的跟着采荷走了进去。
“嬷嬷,这位是定国公府二小姐。”采荷进了里间,她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帘子一动,只见一年近半百的老妇人从帘子后头走出来。
这老妇人手中是来不及放下的银针,朝着穆清瑜行了礼。
“老奴见过二小姐。”
“嬷嬷快请起。”穆清瑜上前两步,虚扶了一把。
范嬷嬷顺势起来。
穆清瑜打量了几眼,见范嬷嬷不卑不亢,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眸里是看穿世间万物的脱俗。
能有这般气度的人,定不是普通人。
“二小姐?”采荷见穆清瑜迟迟不进来,便出来了。
穆清瑜收起思绪,“桑叶在里头吗?”
“嗯,二小姐快进来吧。”
采荷领着穆清瑜走了进去,越到里头,药味愈发浓烈。
穆清瑜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采荷体贴的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
“二小姐用这个吧,这帕子奴婢才洗过,不曾用过。”
穆清瑜也不逞强,接过帕子捂在口鼻上,闷闷的道:“多谢。”
穆清瑜往床上看去,只见桑叶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干燥起皮,甚至有几道小裂纹,渗出的血已经凝固成了血痂。
才短短一日不见,桑叶浑身气息微弱,如果不靠近,根本察觉不到她还有微弱的呼吸。
穆清瑜感慨,不禁叹了口气。
“二小姐,我们出去吧。”采荷轻声催促。
“好。”
穆清瑜和采荷走了出去,范嬷嬷便走进去。
透过帘子,能看到范嬷嬷正在为桑叶施针。
穆清瑜和采荷大气不敢出,静静的看着范嬷嬷的动作。
好一会,范嬷嬷施完针,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
看到二人还在,诧异了一下。
范嬷嬷许久不在主子跟前伺候,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想要为穆清瑜倒一杯茶。
采荷忙从范嬷嬷手上将茶壶抢过来,笑道:“这些事怎么好劳烦嬷嬷呢?嬷嬷快坐着歇一歇。”
说着,采荷冲着穆清瑜使了个眼色。
穆清瑜会意,附和着道:“嬷嬷快坐下吧,方才您为桑叶姐姐施针,肯定是累了吧。”
范嬷嬷便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多谢二小姐关心,老奴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从前,果真是老了。”
“嬷嬷和我祖母一样,都是老当益壮。”穆清瑜夸道。
只这短短一句,说进范嬷嬷的心坎里了。
范嬷嬷想起远在皇宫外的孙女,看穆清瑜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老奴怎么敢跟老夫人比?二小姐快坐下吧。”范嬷嬷笑道。
穆清瑜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嬷嬷,桑叶姐姐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能醒?”穆清瑜转而看向内室。
她眼中的担忧真真切切,范嬷嬷不由的想起外人都在说,桑叶是被面前这位二小姐,亲手推下的井。
可是亲眼看到穆清瑜的神态,事实不像外人说的那样。
范嬷嬷压下疑惑,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老奴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桑叶自己了。”
穆清瑜悲戚的应了一声,“要不是因为我,桑叶姐姐也不会……”
穆清瑜没有说下去,反而自嘲一笑:“我就不打扰嬷嬷了,采荷,我们回去吧。”
“二小姐且等一等,”采荷拦住了她,“嬷嬷,能不能看一看二小姐头上的伤口?”
范嬷嬷没有想到采荷会有这样的请求,一时没有说话。
“不用劳烦嬷嬷了,嬷嬷为了桑叶姐姐尽心尽力,我的伤口没什么大碍的。”穆清瑜忙推辞道。
范嬷嬷的目光掠过穆清瑜头上,令人不能忽视的白色纱布。
她没有说话,直接上手,想要揭开纱布。
穆清瑜皱了皱眉头,刚想再次出声拒绝时,却见采荷冲她使了个眼色。
穆清瑜便闭上嘴,看一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身处皇宫之中,万事都得小心再小心。
范嬷嬷取下纱布看了几眼,取出干净的纱布,重新包扎上,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触碰过穆清瑜的伤口。
穆清瑜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大碍,好生养着便是。只是饮食上需忌口,我写一张单子,你拿回去盯着些二小姐的饮食。”范嬷嬷对采荷说完,自顾自的走到靠窗的桌子边,拿出纸笔写了起来。
趁着范嬷嬷专心写单子的时候,采荷凑到穆清瑜耳边,悄声解释:“小姐,范嬷嬷是连娘娘都十分信任的,她的医术比太医还要好。且范嬷嬷为人正直,平白无故不会做害人的事。”
穆清瑜不由的多看了范嬷嬷几眼。
采荷继续说:“府上大小姐的脸,就是范嬷嬷医治好的。”
穆清瑜对范嬷嬷更是多了几分敬佩。
穆清菱的脸,遍访名医,数月都没医治好。却在范嬷嬷手上,短短两日功夫就医治好了,可见范嬷嬷医术之高明。
“嬷嬷说小姐的伤没什么大碍,小姐可以放心了。”
穆清瑜感激一笑:“多谢。”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说完,采荷直起身子来。
穆清瑜虽说不清楚,采荷为何处处帮着自己。但是有采荷在身边,她在皇宫里不用像没头苍蝇一样没有主心骨。
范嬷嬷写完单子,穆清瑜和采荷再次表达了感激之情,才从这儿离开。
范嬷嬷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
她回到内室,看了眼还在昏迷的桑叶,关上门出去了。
她一路顺畅无阻的进了皇后的寝殿之中。
只见长乐公主正在皇后身边撒娇。
“老奴给娘娘、殿下请安。”
“嬷嬷快起来,来人,赐座。”皇后娘娘亲切的道。
范嬷嬷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更是在后宫的明争暗斗中,救了她好几次。
在她心里,范嬷嬷如同她的长辈一样,值得尊敬。
宫女搬了小椅子来,范嬷嬷顺势坐下。
长乐晃着皇后的胳膊道:“母后,那个什么二小姐,就是个坏人,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身边?依儿臣看,早些处置了好。”
“你又在哪里听到什么话了?”皇后既无奈又宠溺。
长乐想起丹阳郡主的交待,只道:“是儿臣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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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天化日之下,穆清瑜就敢对桑叶动手,还心狠手辣将她推到了井里,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呢?让这样的人留在母后身边,儿臣夜里都睡不好啊!”长乐公主声情并茂的说着。
皇后娘娘眉心的皱纹越来越深,但她还是耐着心,听长乐公主将话说完。
听完之后,皇后娘娘深深的望了长乐公主一眼,这些话,不是心思单纯的长乐能说得出来的。
也不知道她是在哪里听来的。
但在外头的传言里,想必穆清瑜就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皇后的余光瞄到范嬷嬷,似乎有话要说。
“嬷嬷,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范嬷嬷便道:“依老奴之见,那位二小姐不像传闻里的歹毒,桑叶之事,恐怕另有隐情。”
范嬷嬷在后宫里,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她的眼神锐利,没有人能逃脱她的眼睛。
皇后心底里,也是如此想的。
可是事到如今,真相是何,反而对她来说不重要了。
“此事本宫自有决断,你们不要再说了。”皇后娘娘沉声说道。
长乐公主向来被皇后宠溺惯了,皇后如此说了,一般人都不敢再说什么。
但长乐公主依然拉着皇后的胳膊歪缠:“母后,您就早就决断吧,早些处置了那个穆清瑜,她不是个好人。”
“你去和教你这些话的人说,这次本宫权当不知道,再有下次,本宫可不会轻饶。”皇后的笑容里,染了几分杀气。
长乐目光闪烁,嘴硬的道:“没有人教儿臣。”
只是说到最后,她明显底气不足。
“好了,回去吧。好好想想本宫说的话,不要再叫人牵着鼻子走了啊。”皇后忍不住叮嘱道。
可是看着长乐满脸天真,她只能叹了口气。
这孩子,都被她宠坏了。未来她也只能尽她所能,护着长乐一生无忧。
长乐便离开了。
范嬷嬷说了些桑叶的近况,说完也离开了。
大殿里,只剩下皇后一人。她静静的坐了许久,似乎是在沉思,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说道:“人到了吗?”
一直守在门口的宫人走了进来,“回禀娘娘,已经到了。”
“好,带他进来吧。”
皇后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襟和袖口,带着天下之母的威仪,盯着门口处。
不一会儿,一身着甲胄、面色冰冷的威武男子走了进来。
走到正中央,他行礼道:“为臣给娘娘请安。”
皇后见李照威武如山、百折不屈的架势,微微皱了皱眉头,李照这人,是个难缠的。
但是为了她的太子和公主,她定要让这人人敬仰的大将军,就算不为自己所用,也绝对不能到贤王的阵营去。
“将军请起,赐座。”皇后淡淡的笑道。
李照起身,坐了下来。
皇后沉默片刻,见李照面庞的冰冷一丝未减,甚至对方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未婚妻被暗算,正被软禁在宫里,他还真是沉得住气。
皇后只好先开口:“李将军,你就不想知道,国公府的二小姐,现下如何了吗?”
“娘娘请说。”李照顺势说道,只是在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神色变化。
皇后娘娘不由的收紧手指,怎么李照不像她得到的消息里所说,对穆清瑜十分关心。
她也怀疑,这样一个见惯了生死的人,还会有寻常人的感情吗?
“想必外头传的,将军也知晓了,不用本宫一一说与将军听。只是可惜了二小姐,好端端的额头受了伤,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皇后娘娘同情的说道。
“且二小姐伤了本宫身边的人,于情于理,本宫都该给桑叶,给后宫的所有人一个交待。否则谁都以为,在皇宫里伤了人,都能平安无事的离开。”
皇后说了一大通话,都没有打动李照。
在李照身上,皇后没有看到她所预期的担心和焦急。
她不禁暗恼,难道她的算盘打错了。
等了片刻,见皇后没有话要说,李照才一板一眼的道:“为臣全听娘娘做主。”
“哦?二小姐犯了大错,不如本宫去求圣上,让圣上为将军挑选一门更好的婚事。”皇后扬了扬眉,紧紧的盯着李照。
李照的眉头几不可查的动了一下,他绷着唇,生硬的道:“为臣全听娘娘做主。”
“既然将军也是这么想的,本宫倒是有一门好婚事,礼部侍郎家的三小姐,虽说门第上差了一些,但是那位三小姐本宫亲眼见过,最是端庄温柔的,绝对做不出二小姐那样的事。”
皇后絮絮叨叨的说着,李照放在身侧的手,暗中已捏成了拳头。用劲之大,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
皇后说了一大堆,李照就跟一块木头一样,毫无任何变化。
她不禁泄了气,可是又不甘心,就这么将李照这样一枚好棋子,拱手让人。
不过李照就算不能为她所用,也绝对不能到贤王那一边去。
因此李照和穆清瑜的婚事,绝对不能成!
“定国公府二小姐犯下那样的事,本宫会去禀明圣上的,将军和二小姐定下的婚约,想必是不能算数了。将军且等着,和礼部侍郎家的三小姐,重新定亲吧。”末了,皇后又将说过的话强调了一遍,生怕李照记不住。
李照波澜不惊的视线移过来,“为臣全听娘娘做主。”
皇后的拳头悉数打在了棉花里,她终于泄了气,不再用穆清瑜要挟李照这件事上,煞费苦心。
“娘娘没有别的吩咐,为臣告退。”李照行了礼,转身离去。
盯着李照的背影,皇后疲惫的靠在引枕上。
她开始筹谋,该如何让圣上收回对穆清瑜和李照的赐婚。
李照从皇后的宫中出来,直接出了宫去。
他回到将军府,匆匆换了衣裳,换完衣裳,一歇不歇,直奔门口。
走到门口时,副将钱远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都城街上人来人往的,骑马还没有跑的快。
钱远跑到李照跟前,喘着粗气问道:“将军……我们要去……哪里……”
“晋城。”李照一脸阴沉。
钱远啊了一声,还想再问,只见李照已翻身上马。
钱远只好上了马,跟了上去。
晋城,原先叫做郑城。圣上的同胞弟弟晋王搬去后,才改名为晋城。
他们的计划,难道是要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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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照只带着钱远一人,二人穿着便服,骑着马匆匆出了城。
二人尽挑着小路,一路无人发现,到了晋城。
这一切,穆清瑜无从知晓。
她正在皇宫中,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
皇后无意刁难她,只要她不乱跑,过的还是很惬意的。
除了额头上的伤口,吃食上许多要忌口的。
采荷更是看得紧,一点点都不许穆清瑜沾。
除了这,穆清瑜想做什么吃什么,采荷基本都会满足她。
御膳房的厨子的手艺,是一顶一的好。
短短几日,穆清瑜丰腴了些。
她手举铜镜,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苦恼道:“采荷,我又胖了不少。”
“小姐不胖,”采荷端着一盘子红豆糕过来,“小姐早膳没吃多少,用点红豆糕吧。”
穆清瑜的目光落在新鲜出炉的红豆糕上,脑子里还来不及想什么,手已经伸了过去。
御膳房的红豆糕,甜而不腻、酥软喷香,穆清瑜含泪多吃了两块。
吃了好几块,穆清瑜控制住了自己。
“采荷,陪我出去走走,消消食吧。”
“是。”
穆清瑜和采荷出了门,想着先去给皇后行个礼。
她能在皇宫里过的如此舒坦,还是得益于皇后的庇佑。
二人走到皇后寝殿门口,采荷上前,与守门的宫女说了两句。
那宫女便道:“娘娘宫里有客人,恐怕一时半会不能接见二小姐。”
这宫女和采荷是相识的,因此实话实话,好心的提醒采荷,先带着二小姐去别处逛一逛。
“这么早就有客人?你知道是哪一位吗?”采荷八卦的问道。
“是礼部侍郎的夫人和三小姐。”
“哦,那我们先去别处走走。”采荷走回穆清瑜身边,二人往别处去。
穆清瑜尽量不往御花园去,省的碰到长乐公主。
她不明白,长乐公主对自己的敌意是从何而来,只是她也明白,对长乐公主将道理根本没用。
连皇后娘娘都奈何不了长乐公主,她更是没有法子了。
且要是长乐公主故意刁难自己,和自己起了冲突,皇后娘娘肯定是站在长乐公主那边。
穆清瑜打定主意,为了不打破眼下平静的日子,还是不要和长乐公主接触了。
她心里是这么盘算的,但是她没有想到,长乐公主会特意找上她。
看着跟在长乐公主身边的丹阳郡主,穆清瑜知道,麻烦找上门来了。
那二人是专程来找自己的,穆清瑜大大方方的走向前去,朝着二人施了一礼。
“臣女给公主殿下、郡主请安。”
长乐公主和丹阳郡主眼神不善,丹阳郡主更是咬牙切齿。
看着穆清瑜还生龙活虎的站在自己跟前,怎么能叫她不生气?
“起来吧。”长乐公主沉声道。
穆清瑜便起身,安静的站在一边。
“你到底给我母后灌了什么迷魂汤?我母后竟然还没有处置你?”长乐公主质问道。
“臣女不敢。”穆清瑜回道。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叫对面二人满意。
丹阳郡主在一旁煽风点火:“殿下,她竟然在敷衍你,实在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穆清瑜不由的朝着丹阳郡主望过去,问道:“郡主,您的身子好些了吗?”
“什么?”丹阳郡主愣了一下。
“哦,郡主吐字清晰,想必是没有大碍了。”穆清瑜似笑非笑。
丹阳郡主脑海里立刻想起在定国公府发生的那一幕,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别人以为她失心疯。
她气得涨红了脸,恨不得上前打穆清瑜几巴掌,才好解她心头之恨。
“丹阳,你什么时候病了?”长乐公主问道。
发生在宫外的事,早就传的风风火火。
但是在皇后娘娘的把持下,这些流言蜚语,并没有传到长乐公主的耳朵里。
也是算准了长乐公主不知道此事,丹阳郡主才敢常常到宫里来。
至少在宫里,没有人敢暗地里编排她,嘲笑她。
面对长乐公主关心的询问,丹阳郡主只能生生的把怒气咽了回去,尽量神情自若的回道:“只是伤寒罢了,多谢殿下关心。”
“你这个女人,什么时候离开皇宫?”长乐公主再次怒气冲冲的质问穆清瑜。
丹阳说得对,这么一个居心叵测,大白天就敢对桑叶起了杀心的人,留在宫里,就是个祸害。
穆清瑜叹了口气,可怜兮兮的道:“臣女也很想回家去,见一见家人。可是娘娘不放臣女回去,臣女不敢回去。”
“只要我母后肯放你回去,你就离开皇宫了?那我现在就去和母后说。”
不等长乐公主离开,丹阳郡主连忙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你说的对,她害了桑叶,不能轻易放她走。那就由本宫做主,”长乐公主歪着脑袋想一想,轻飘飘的道,“就将穆二小姐关进天牢吧。”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各异。
丹阳郡主最是激动,进了天牢,就算能活着出来,也会在里面,被折磨的只剩半条命了。
她听她娘说过,天牢里的人,最是精通各种折磨人的法子。她怎么没有早一点想到呢?还让穆清瑜在宫里蹦跶了这么久。
采荷脸色难看,连忙求情:“殿下请三思啊,如若擅自将二小姐关进天牢,没有经过娘娘的同意,娘娘肯定会不高兴的。”
“我母后最疼我了,就算不高兴,也只是一时的。”长乐公主毫不在意的说道。
“殿下,事不宜迟!”丹阳郡主小声的提醒,声音因为激动,几不可查的打着颤。
穆清瑜看着丹阳郡主的小动作,眯了眯眼。
她垂下嘴角,声音怯怯,“如若是因为上次在定国公府发生的事,郡主还在生我的气,我在这向郡主赔个不是。只是当时,我真的没有看到郡主说的恶犬,就算让我在天牢,将所有的刑罚都用一遍,我也不能撒谎呀。”
穆清瑜半遮半掩的话,极大的勾起了长乐公主的兴趣,将要送穆清瑜进天牢的事都忘了,只一个劲的追问丹阳郡主,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丹阳郡主脸色难看,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叫她如何开口,说与长乐公主听?
好半晌,丹阳郡主才憋出一句:“公主,此事等回去臣女再和你说,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吧。”
“好吧,”长乐公主兴致缺缺的道,“你们快点把穆二小姐抓起来,送进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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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瑜冷眼瞧着长乐公主被丹阳郡主牵着鼻子走的模样,不由的摇了摇头。
长乐公主身上,一点都没有皇后娘娘的精明。
在长乐公主一声令下,她带来的宫女,慢慢的朝着穆清瑜走近。
采荷继续求情:“殿下,二小姐的事,娘娘心中有数。殿下擅自将二小姐关进天牢,说不定要坏了娘娘的事啊。”
只要长乐公主一犹豫,丹阳郡主便会凑过去说几句。
在丹阳郡主不断的挑唆下,长乐公主是铁了心,一定要将穆清瑜送入天牢。
穆清瑜不由的朝着皇后娘娘的寝殿望了一眼,她拖延了一会,想必这儿发生的事,皇后娘娘那边也该知道了。
一扭过头,只见那几个宫女,已经准备上手来抓穆清瑜。
穆清瑜顺势扶着额头,痛呼道:“我的头。”
外人只能看到宫女将穆清瑜层层围住,穆清瑜的惊呼,让人以为这些宫女对穆清瑜动手了。
采荷连忙挤进去,她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殿下,二小姐额头上还有伤,要是二小姐有个闪失,恐怕娘娘那里不好交待啊!”
长乐公主抿了抿唇,她只是想惩罚穆清瑜,并不想闹出人命来,便道:“你们都退后,不许动手!”
眼看着宫女步步后退,丹阳郡主忙劝道:“殿下,她害得桑叶只剩一口气,恐怕醒不过来了。就算她出了岔子,也是一命换一命,是她的报应啊。”
在丹阳郡主的劝说下,长乐公主又动摇了。
丹阳郡主暗暗一喜,这位单纯没有心机的公主,果然好糊弄。
“殿下,娘娘迟迟不放她回去,想必也在苦恼,该如何处置她。如若殿下今日做主,处置了她,便是为娘娘解决了一桩烦心事。”
听到此,长乐公主眸子一亮。
皇后娘娘接连许久愁眉不展,对自己也失去了从前的耐心。
如若能叫皇后娘娘再展笑颜,也是她的一片孝心。
“你们,继续上,将她送进天牢去!”
长乐公主话音刚落,宫女们只好继续向前去。
她们还没碰到穆清瑜,一道严厉的女声,打断了她们。
“放肆!”皇后娘娘气得脸色发白,“你们在做什么?”
皇后娘娘少有的动怒,在场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长乐公主嘟了嘟嘴,小心翼翼的跑到她身边。
“母后,儿臣也是为了您着想,想帮您解决一桩麻烦事。”说着,长乐公主指了指跪着的穆清瑜。
皇后娘娘的视线跟着看了过去,穆清瑜确实是个麻烦。
可要是按照长乐公主的法子处置了穆清瑜,那她将面临更大的麻烦。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皇后头疼的道。
“多谢娘娘!”
乌泱泱跪了一片的人,站起身来。
皇后娘娘的目光掠过满脸心虚的丹阳郡主,问道:“丹阳怎么入宫来了?”
皇后娘娘是听说过发生在丹阳郡主身上的事,也知道自打那日起,丹阳郡主闭门不出。
在自己家里,除了极亲近的人,谁都不肯见的。
没想到丹阳郡主愿意入宫来,且想到宫人传来的话,皇后娘娘的目光不由的冷了几分。
感受到冷意,丹阳郡主心肝儿一颤。
“臣女心里记挂着公主殿下。”丹阳郡主底气不足的道。
“母后,是儿臣想丹阳了,让丹阳入宫来陪儿臣说说话的。”长乐公主仗义的站出来,为好友说话。
皇后无奈,拿长乐完全没有法子。
“罢了罢了,你和丹阳去别的地方玩吧。”
“那她……”长乐公主迟疑的望着穆清瑜。
穆清瑜委委屈屈的走出来,道:“如若只有让臣女入天牢,能让公主殿下睡得安心的话,臣女自愿去天牢。”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丹阳郡主抢先道。
她巴不得穆清瑜就死在天牢里。
皇后娘娘目光幽深的望了她一眼,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太过了,连忙低下头,快速后退了一步。
皇后娘娘的目光掠到长乐公主身上,“长乐,你也是这样想的?”
长乐公主深知皇后娘娘的脾性,连忙否认:“儿臣都听母后的。”
长乐偷偷的朝着穆清瑜看了一眼,见那人柔弱的样子,额头上还缠着纱布,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丝不忍。
“娘,这两位是?”为了转移话题,长乐公主看向站在皇后娘娘身后的二人。
被点到的二人忙上前一步,向长乐行礼。
“臣妇是礼部侍郎的夫人。”
“臣女是礼部侍郎林家的女儿,行三,单名一个素字。”
穆清瑜不由的朝着那二人望去,只见那对母女二人长得有七分相似。
林夫人温温柔柔的,林家三小姐林素更是像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小家碧玉。
“原来是林夫人和林小姐啊,”说着长乐公主拉着皇后的胳膊撒娇,“母后,不要让客人站着了,快让她们进去吧。”
面对长乐的讨好,皇后没有法子,只好将此事揭过去了。
“好吧,瑜儿,你也一块来吧。”皇后娘娘意味深长的看了穆清瑜一眼,随后转身往回去。
穆清瑜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
丹阳郡主站在原地,搅着衣袖迟疑不决。
长乐公主走出好几步,还不忘跑回来。
“丹阳,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母后那边交给我。”长乐公主拍着胸脯道。
丹阳郡主大喜过望,更是松了一口气,感激道:“多谢殿下!”
“我们可是好朋友,你快回去吧。”说完,长乐公主转身去追皇后娘娘。
丹阳郡主顾不得其他,匆匆往宫外去。
皇后领着一行人回到了宫里,穆清瑜坐在角落里,独自用着茶点。
林素坐在她身边,试了好几次,才下决心与她搭话。
“二小姐,你平时喜欢做什么?”林素鼓起勇气说道。
穆清瑜想了想回道:“没什么喜欢的,不过在家里跟姐妹玩耍,做做女红。”
“是绣嫁妆吗?”林素收紧了手指,有一丝不自然。
穆清瑜双颊染上红晕,嗯了一声。
想起那人,心底又生出一点委屈。她被关在皇宫里这么久,也不见李照送个口信进来,难道他不担心自己吗?
穆清瑜顿时没了心情,将手里的点心放回碟子上。
林素也没了搭话的心情,二人之间再无话可说。
只听皇后与林夫人说着话,长乐公主早就不耐烦,寻了借口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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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与林夫人说了一会子话,便觉得困乏,让寝殿里的人都出去了。
穆清瑜、林夫人和林素三人行礼后一齐出去。
出了门,林夫人关切的问:“二小姐,你的额头不要紧吧?”
看着缠的严严实实的纱布,林夫人蹙紧眉头。
“没事的,应该快好了。”穆清瑜道。
虽说从受伤到现在,她都没有看过自己的伤口。可是她凭着感觉,头上的伤应该快痊愈了。
“那边好,看着可怕,”林夫人揪着帕子,“要是留疤了就不好了。”
自打她受伤后,那些盼着她好的,和不盼着她好的人,都会这么问一句,问她的额头会不会留疤。
穆清瑜也打不了包票,说错了,将来说不定要被人将她的话再翻出来看笑话。
她便模棱两可的道:“我也不知道,总归是我命里有这么一劫数吧。”
配上她无奈的表情,落在旁人眼中,可不就是要留疤的意思。
林夫人和林素二人,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才离开。
穆清瑜则带着采荷,往相反的方向去。
林夫人回过头,见和穆清瑜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才悄声与女儿说着话。
“素儿,此事,有八分的把握。”林夫人信誓旦旦的道。
林素抿着唇没有说话,显然还在纠结。
林夫人继续劝道:“有娘娘的做主,加上那位二小姐破了相,李将军怎么还看得上她?”
“娘,那位李将军,听说是个不好相处的。我……我害怕……”林素带着哭腔道。
曾经她也凑热闹,在李照战胜归来的时候,偷偷去大街上看过几眼。
李照骑在马上的样子,真是威风凛凛,真正是战胜下凡一样。
可要是她靠近,她胆子小,说不定会被吓晕了过去。
“穆二小姐那样的都不怕,你怕什么?”林夫人道。
她想起在御花园里,穆清瑜被长乐公主欺负的抬不起头的样子,林素肯定比穆清瑜强一些。
换做是林素,肯定能据理力争,不让长乐公主踩到头上去的。
“且二小姐破了相,李将军肯定是看不上她了。我们得早做打算啊。”
林夫人边劝着林素,边往外皇宫外走去。
穆清瑜带着采荷回到了住处,她直奔梳妆镜前坐下,抬起手开始拆着额头上的纱布。
“二小姐,让奴婢来。”采荷连忙上前,想要搭把手。
穆清瑜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来便成。”
要是采荷上手,肯定有各种理由,骗着她不让她照镜子,看一看自己的伤口如何了。
穆清瑜执意如此,且她一脸的戒备,采荷只好退到一旁,只关切的盯着她瞧。
穆清瑜屏气凝神,将额头上的纱布一层一层拆开来,终于露出了额头上的伤口。
只见她右边额角处,有一块几乎变黑了的伤疤,有一个大拇指头那么大。
白皙的脸上,突然添了这么一块丑东西,穆清瑜吓得叫了一声,想伸手碰一碰,却又不敢。
采荷叹了口气,扶着穆清瑜起身,在榻上重新坐下。
除了刚看到一瞬间的惊诧,现下穆清瑜已经平息了下来。
能有一次重生的机会,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有过上辈子惨痛的经历,额头上的伤,根本不算什么。
将来剪一点额发覆盖住便是了。
“二小姐,奴婢去御膳房里端点点心来吧。”采荷转移话题道。
“才吃过没多久,我吃不下了,我先躺着歇一歇。”穆清瑜兴致缺缺的道。
“好。”采荷利索的将榻上放着的小茶几搬走,又拿了一床被子来,伺候穆清瑜在榻上躺着歇息。
等穆清瑜的呼吸平稳后,采荷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皇后娘娘的寝宫里,上午她才与林夫人通了气,下午便收到了林夫人送来的一对玉如意。
皇后勾起嘴角,这是愿意的意思。
只要林家也愿意,事情就好办多了。
“枫叶,你去将二小姐请过来,再把范嬷嬷叫过来。”皇后吩咐道。
“是。”
“还有,待会子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无需隐瞒。”皇后提醒道。
“是。”枫叶深深的低下头,出去布置去了。
皇后的寝殿里,向来被保护的严严实实。皇后在寝殿里说的每一句话,都传不出去。
除非是皇后有意放出消息去。
不一会儿,范嬷嬷先到了,随后枫叶带着穆清瑜过来了。
穆清瑜恭敬的行了礼。
“快起来吧,到本宫这边来。”皇后娘娘和善的招了招手。
穆清瑜便起身,低着头走到了皇后娘娘身边。
“坐吧,你在宫里住了这么久,还这般客气呢。”皇后娘娘伸出戴着护甲的手,拉着穆清瑜坐了下来。
冷冰冰的护甲接触到皮肤上,穆清瑜怔了怔,才顺势坐了下来,“臣女不敢放肆。”
皇后娘娘笑而不语,只抬手碰了碰穆清瑜额头上,包的严严实实的纱布。
“怎的过了这么多天,额头还没好?”皇后娘娘担忧的道。
“多谢娘娘关心,臣女的伤口应该快好了,已经不疼了。”穆清瑜回道。
“让范嬷嬷再给你看一看。”
皇后娘娘说完,站在一边的范嬷嬷上前,解开了穆清瑜额头上的纱布。
纱布取下之后,皇后娘娘和范嬷嬷皆怔愣片刻。
“你这伤……莫不是要留疤了?”皇后娘娘惊讶道,目光中带着怜悯和同情。
“敢问二小姐,老奴当日写的需要忌口的方子,二小姐可有时时拿出来看一看?”范嬷嬷问道。
“回禀嬷嬷,奴婢一直记在心里,单子上的吃食,奴婢一样都不敢给二小姐用的。”采荷主动说道。
范嬷嬷摇了摇头,脸色难看。
“嬷嬷,我的额头,到底如何了?”穆清瑜的心提了起来。
范嬷嬷看向皇后娘娘,得到她的首肯后,才如实道来:“二小姐的额头,是一定会留下疤痕的了。”
穆清瑜不敢置信,双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在皇后娘娘面前失态,眼中已经闪着泪光,欲言又止。
皇后娘娘伸手一揽穆清瑜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宽慰道:“你放心,本宫一定会为你再去找几个太医,务必治好你的伤,不留下半点痕迹。”
穆清瑜哽咽着道:“多谢娘娘,臣女心里有数的,连嬷嬷都没有法子,那就算是找了神医来,也是治不好臣女的,请娘娘不要为臣女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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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好生安慰了穆清瑜几句,才让哭的满脸泪花的穆清瑜离开了。
穆清瑜离开的时候,已经脱了力,几乎只能靠在采荷身后,借着采荷的力气,堪堪走出去。
皇后娘娘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等她走出去好一会,皇后娘娘才回过神来。
皇后娘娘冲着枫叶使了个眼色,枫叶会意,告退出去了。
马上,穆清瑜已经破相的事,将会传遍皇宫,接着传遍都城。
范嬷嬷似有不忍,盯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出神。
她知道,对于一位高门贵族的小姐来说,破了相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因为这,等穆清瑜回家后,恐怕再也不肯出门见人。
说不定她的夫家为了这,还要与她退婚。
穆清瑜的结局,说不定是草草找户人家,远远的嫁了。
范嬷嬷的脑海里浮现出穆清瑜那双清澈无辜的眸子,心中生出一丝后悔。
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听皇后娘娘的,在给穆清瑜的单子上,特意漏掉了几样。
这样才能完全打消穆清瑜心中的防备,在御膳房为穆清瑜送去特制的药膳时,才能让穆清瑜次次都吃的一干二净。
“嬷嬷?嬷嬷?”皇后娘娘接连唤了好几声,范嬷嬷才回过神来。
“老奴在。”范嬷嬷低下头,不让皇后娘娘发现自己的异常。
“此事嬷嬷做的很好,多亏了嬷嬷。”皇后娘娘夸道。
“都是老奴应当做的,老奴还有一事,斗胆请娘娘恩准。”
范嬷嬷甚少求什么,她一开口,皇后娘娘没有不应的。
“嬷嬷与本宫还这么客气?嬷嬷快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老奴年纪大了,精力和体力都跟不上了。老奴想出宫去和孙子孙女团聚,安享晚年。”范嬷嬷伏在地上,声音恳切。
说完,半晌没有听到皇后娘娘的回答。
范嬷嬷只伏在地上,心意已决。
皇后娘娘沉下脸,打量了范嬷嬷半晌,一言不发。
她能在后宫平安无事这么多年,范嬷嬷有很大的功劳。
后宫里,那些个想要自己性命的人,不在少数。
下毒在后宫里,也是稀疏平常的招数。
范嬷嬷凭着一手高超的医术,护着皇后,和一双子女平安长大,她功不可没。
皇后娘娘从来没有想过,身边离了范嬷嬷会如何。
只是看着范嬷嬷早就花白的发,皇后娘娘心里又生出不舍。
当年范嬷嬷年纪大了,她好心的放范嬷嬷出宫去,嫁人生子,远离后宫的喧嚣,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
当年,范嬷嬷知道皇后娘娘产下公主,生怕有人要对公主起了歹心,抛家弃子入宫里来。
一直到现在,范嬷嬷再无回家去看一眼,只是靠书信往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是面对,对自己多年忠心耿耿的范嬷嬷。
皇后娘娘心里有了主意。
她艰难的开口:“等桑叶的事成后,嬷嬷就回家去颐养天年吧。”
“多谢娘娘。”范嬷嬷松了一口气,行了一大礼。
“嬷嬷快起来吧。”皇后娘娘亲手扶着范嬷嬷,从地上站了起来。
“等本宫这边的事成了之后,嬷嬷就让桑叶醒来吧。”精心布置的一切,马上就要收网,皇后娘娘却笑不出来。
“是,娘娘放心。”
范嬷嬷出去了。
采荷扶着穆清瑜回去,看着仍带着泪光的穆清瑜,采荷忙劝慰着。
“二小姐放心,您额头上的伤一定不会留疤的。”
知道只是安慰人的话,穆清瑜淡淡一笑:“罢了,范嬷嬷都那样说了,你就不要安慰我了,还不如叫我早点接受现实。”
采荷抿着唇,被穆清瑜堵的说不上话来。
她默默的拿出药箱,“二小姐,奴婢伺候您换药吧。”
“这次就免了,反正伤口都长好了,少换一次也无妨。”穆清瑜干脆自暴自弃的道。
但是采荷一再坚持,穆清瑜只好乖乖的坐着,任由采荷上药。
上完药吃了午膳,午后小憩一会,醒来后,穆清瑜照常的拿起绣篮。
怕穆清瑜在宫里无聊,穆老夫人贴心的托人,将穆清瑜房里的绣篮送了进来。
于是穆清瑜换了个地方,继续绣嫁妆。
绣了一会,穆清瑜站起身来活动活动酸乏的身子,才注意到采荷的表情不对劲。
“你有心事吗?”穆清瑜问道。
“没有没有,奴婢没有心事。”采荷忙回道,还挤出了一个笑容。
可她的眸子里,分明带着顾虑和忧思。
穆清瑜没有再问下去。
“好吧,那我到外面走一走,不会走远的。”穆清瑜道。
绣活做多了眼睛酸涩,出去走一走会好许多。
穆清瑜走向门口,还未伸手推门,采荷已经小跑着到了她的跟前,挡住了她将要推门的手。
“二小姐还是不要出去了。”采荷阻拦道。
“那我不出去,我就在门口站站。”
采荷犹豫了片刻,还是让开了路。
穆清瑜便推开门,走到了外头。她不敢走远,只在附近稍微站一站。
皇宫里的宫女都知道这么一位住在皇后宫中的二小姐,走过路过,都会上前来行礼。
穆清瑜客气的应付着。
只是她发现,似乎每一个过来向她请安的人,都会有意无意的看一眼她的额头,这是从前没有过的。
穆清瑜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纱布,有什么好看的?
穆清瑜想了想,躲到了大树后头。
没等多久,只见两个提着水桶的小宫女路过。
在经过穆清瑜住的地方时,其中一宫女拉住了另外一个。
“你知道吗,那里是国公府二小姐住的地方。”
“我当然知道,那位二小姐住了好几天了。”
“那你知道,那位二小姐破相的事?”
“啊?她额头是受伤了,每次看到她都包着纱布。但是我听说范嬷嬷给她瞧过,没什么大碍的,怎么还破相了?”
“我干娘在娘娘宫里伺候的,她告诉我的,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上午的时候,那位二小姐在娘娘宫里,把头上的纱布取下来了,”小宫女夸张的比划了一下,“好大一个疤呢,可不是毁容了。”
对面的人听得震惊,瞪大了眼睛,啧啧两声。
“那位二小姐还长得不错,真是可惜了。”
二人边八卦着,边慢慢离开。
二人走后,穆清瑜才从树后头走了出来。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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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瑜破了相的事,很快就传遍了皇宫,没有多久,消息就出了皇宫,传遍了都城。
定国公府的人,也是通过这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得知穆清瑜的近况。
最近这段时日,穆老夫人和方氏寻不到理由入宫,去探望穆清瑜一眼。
加之她们听说穆清瑜身处皇宫之中,并没有受到皇后娘娘的刁难,她们也就放心了。
可没想到,穆清瑜竟然破相了?按照外头的传言,穆清瑜的额头上留下了碗口那么大的一个疤。
按照皇后娘娘的说法,穆清瑜是自己摔倒不小心磕到头,才受伤的。
究竟是摔的多狠,才能留下这么大一个疤痕?
“外祖母,我们把表姐接回来吧。”郭念儿拉着穆老夫人恳求道,“表姐一个人住在宫里,宫里肯定没有家里舒服。把表姐接回来,我们好生照顾她,在给她遍寻神医,一定能把表姐治好的。”
穆老夫人拍了拍郭念儿的手,叹息道:“哪有这么简单?宫里那桩官司还没了解,皇后娘娘怎么肯将瑜儿放回来?”
“可是就算表姐待在宫里,也无济于事。把表姐放回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皇后娘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郭念儿天真的问。
穆老夫人失笑:“好了好了,你出去玩去罢,不用跟我在这里愁眉苦脸的。”
“外祖母,我也担心表姐,你不要赶我走。”郭念儿执意留下来。
她知道,穆嘉言嘴上不说,实际上也在为穆清瑜挂心着。
穆嘉言的身子,要是忧虑过多,肯定会加重病情的。
郭念儿希望自己也能出一份力,让穆清瑜早点平安无事的从宫里回来,这样穆嘉言就不用背着人唉声叹气的了。
“待会子你两个舅舅要过来的。”穆老夫人说道。
是她喊了两位爷过来,商讨一下对策。
平日里郭念儿见着那两个严肃的舅舅,躲都来不及的。
“那我就给舅舅端茶倒水。”郭念儿是铁了心要留下来了。
穆老夫人笑一笑,不再要她离开。
穆二爷和穆三爷从衙门回来,来不及换衣裳,就到了穆老夫人这儿。
关于穆清瑜的事,都传到他们俩的耳朵里了。
他们二人和穆老夫人商讨了许久,都想不出什么对策来。
人在皇后娘娘的手上,他们如何能改变皇后娘娘的心意?
说到最后,三人脸色沉沉,皆没有话能说。
“老二,你去和雪儿说一声。她出入皇宫方便,让她多多去瑜儿那边看两眼,照顾着些吧。”穆老夫人开口说道。
话出口,想起穆清雪的性子,穆老夫人不由心里惴惴,指不定穆清雪还要去落井下石。
穆老夫人想再说点什么补救一下时,穆二爷已经一口应下:“母亲放心吧,雪儿最是心善的,不如我们再去找一些祛除伤疤的好药,让雪儿送过去吧。”
“好吧。”
穆清雪和贤王早就回到了贤王府,当定国公府的消息传到贤王府时,穆清雪正躺在榻上歇息。
听到穆二爷传来的口信,穆清雪只懒懒的翻了个身。
春红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妃,我们何时入宫去?奴婢好准备起来。”
“入宫去做什么?”穆清雪嘲讽一笑,“她也没当我是姐妹,我干嘛上赶着自找没趣。”
就让穆清瑜在宫里自生自灭好了。
“可是二爷还送来了许多祛疤痕的好药,该怎么处置?”
穆清雪冷笑一声,她巴不得穆清瑜脸上的疤痕再也好不了,又怎么会将穆二爷送来的药膏,给穆清瑜送去呢?
“王府这么大,还找不到地方放吗?”穆清雪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要打扰我了。”
“是。”春红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穆清雪闭着眼,正睡得香甜的时候,门又被打开。
她双眼紧闭,怒道:“我都说了不要吵我了!又有什么事?”
说完,没有听到春红的声音,穆清雪睁开眼睛,往门口看去。
只见门口站着的,竟然是贤王。
穆清雪连忙站了起来,笑道:“原来是王爷,我还以为是春红那不识趣的丫头。王爷怎么过来了?”
她边说边上前,拉着贤王到榻上坐下。
又想起自己蓬乱的发,羞涩的低着头,用手指轻轻的梳着披散着的发丝。
时不时抬起眸子,含羞带怯的望贤王一眼。
二人正是新婚的时候,面对这样娇俏的穆清雪,贤王也流露出平日里少有的柔情。
他拉着穆清雪,挨着自己坐下了。
感受到温热的肌肤,穆清雪红着脸颊,甜滋滋的靠了过去。
贤王的体贴和温柔,让穆清雪将从前的不愉快,悉数忘却了。
贤王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方才岳父大人送来的口信和东西,本王知晓了。待会子本王就叫人准备马车,你也许久没有入宫去了。”
“我不想去,我只想陪在王爷身边。”穆清雪撒着娇。
“往后有的是机会,本王也寻了些祛除疤痕的灵丹妙药,你待会子一块带着。”
贤王两句话都不离穆清瑜,穆清雪心里不痛快。
“王爷,我不想入宫去,更不想去见二姐姐,我与她的关系,向来不好的。我就算送去了,她肯定不会领情的。”穆清雪扁着嘴,不悦的控诉着。
要是贤王有功夫,她肯定要把穆清瑜做下的一桩桩一件件,针对她的事都说出来。
到时候贤王就会明白,她为什么讨厌穆清瑜,说不定还会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和你二姐打好关系?”贤王的笑容淡了不少,可惜穆清雪低着头,没有发现。
经过短短几日的相处,穆清雪已经把贤王当成是和王月娘一样亲近的人。
她就像在王月娘身边一样,说话做事也随意了些。
“我二姐姐,不是个值得深交的人,王爷可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
穆清雪说完,突然下巴上一疼。
原来是贤王宽厚的手钳制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贤王恶狠狠的笑着:“王妃,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按照本王的意思去皇宫?”
穆清雪吓的说不出话来。
“正好,下午本王有几位好友过来,王妃想留下来,端茶倒水?”贤王笑得不怀好意。
穆清雪想起了什么,打了个寒颤:“我……我进宫……去见二姐姐……”
251
“王妃,马车备好了。”春红走了进来,又去架子上取了件披风。
“王妃,就穿这件狐狸领的吧。”
穆清雪神情恹恹,“随便,王爷去哪里了?”
“王爷去谢夫人那里了。”春红缩了缩脖子,胆怯的看了穆清雪一眼,生怕她要把气发在自己身上。
春红才收回目光,一只引枕砸到了自己身上。
她不敢躲,只能挨了这一下,且把引枕抱在怀里。
这是皇贵妃送的,要是脏了破了,被人说出去,又要惹上麻烦。
穆清雪气得呼吸都不平稳了,她瞪着眼,心头的气无处宣泄。
新婚才几日,贤王就去别的女人那,岂不是要打她的脸?让她在王府里如何服众?
春红想起贤王离开时,那阴沉的脸色,只好大着胆子提醒:“王妃,不要误了时辰,不然……王爷要不高兴了。”
穆清雪泄了气,不耐烦的挥挥手,“我知道了,你把那些药膏都收在一起吧。”
“是。”春红便将桌子上摆的到处都是,杂乱无章的瓷瓶,用匣子装起来。
其中有几个瓷瓶,盖子打开之后没有盖上去,春红仔细的盖好。
又掏出帕子,将瓶口出溢出来的膏药擦干净,尽量让瓷瓶看起来没有开封过一样。
春红收拾好,穆清雪才起来,披上披风往外头去。
穆清雪的目光掠过春红手里捧着的匣子,冷冷一笑。
身边亲近的人,几乎都在关心穆清瑜,还上赶着给穆清瑜送药?真真是瞎了眼了。
既然如此,她就给穆清瑜送上一份大礼。
希望穆清瑜用了这些膏药后,好好“享受”一番。
穆清雪带着春红和其他下人,浩浩荡荡的到了贤王府门口。
她偶然一回头,看着身后跟着的数十人。
她所到之处,所有人都要停下来,向她行礼请安,等她先过。
享受着众人尊敬的态度,穆清雪心里才好受些。
走到门口,上了马车,穆清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就算贤王对她……但是只要在外头,贤王给她贵为王妃的地位和权力,她就心满意足了。
马车平稳的行驶着,突然停了下来。
穆清雪身子不稳,差点摔下去。
她气恼的道:“怎么回事?”
春红连忙探出头去打探,不一会儿进来,回道:“娘娘,是晋王府的下人,挡住了去路。”
“晋王?”穆清雪好半天才想起,晋王是何许人也。
晋王是圣上的弟弟,好些年前就去封地上了,逢年过节只送些贺礼回来。
自打他去封地上,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晋王怎么回来了?”穆清雪自言自语的道。
她现在贵为贤王妃,晋王是她的皇叔,晋王回来也算是一件大事。
“也不知道晋王这次回来,要在这里住多久。”说着,穆清雪打起帘子往外看去。
果然见不少人,正往晋王府里搬着箱子。
“依奴婢看,他们倒像是搬家一样。王爷恐怕要住上许久。”春红猜测道。
只见那些个下人,源源不断的往晋王府里搬着箱子,好像不会结束一样。
如果只是暂住几日,也不需要这么多的东西。
穆清雪等了一会便不耐烦了。
春红连忙下马车,去与晋王府的人说一说。
晋王府的下人,立刻将马车赶到一边,给贤王府的马车让出一条道来。
春红上了马车,贤王府的马车再次启程,往皇宫里去。
入宫后,穆清雪先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再去皇贵妃的宫中请安,最后回到皇后娘娘的宫里,获得皇后娘娘的许可后,才能得以去见穆清瑜。
这一轮下来,穆清雪被折腾的没脾气,面无表情的进了穆清瑜所住的宫殿里。
现在的穆清雪,不是从前那个定国公府庶出的四小姐,而是尊贵的贤王妃。
她堂而皇之的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等着穆清瑜给她行礼。
春红和采荷看着姐妹二人,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
穆清瑜没有一丝犹豫,给穆清雪行了礼,笑道:“好久不见王妃,王爷对你好吗?”
穆清雪脸色一变,想起穆清瑜猜到一些,关于贤王是如何对待她的事。
穆清瑜的话,分明是在刺她。
穆清雪沉下脸,“王爷对我当然好,多谢姐姐关心了。只是可惜了姐姐。”
穆清雪的视线移到穆清瑜的头上,讥诮一笑,“姐姐从前是都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这下连号都排不上了,姐姐可不要想不开啊。”
“当然不会,”穆清瑜笑眯眯的回道,“我还有疼爱我的家人,和关心我的妹妹,我怎么会想不开呢?”
穆清雪在穆清瑜的脸上仔细看了一会,想从她的笑容里找出一些别的,比如绝望、悲伤等,可结果令她大失所望。
穆清雪不甘心的吩咐春红,“将东西拿过来。”
“是。”
春红捧着匣子上前,将匣子放在二人面前的茶几上,打开盖子后退了回去。
穆清雪指着匣子里的瓷瓶,一一说道:“这是爹爹让我拿来给你的,这是祖母的,这是三叔的,这个是……王爷的,都是他们搜罗来,能祛除疤痕的膏药,你自己看着涂吧。”
如若是本人亲自交给穆清瑜的,穆清瑜或许会拿出来用一用。
可是经过了穆清雪的手的,她不得不警惕几分。
“多谢妹妹了,请妹妹转告她们,我不会辜负她们的心意的。”穆清瑜客气的回道,并让采荷,将这些都收好。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这些都是长辈和王爷的心意,我不敢有别的心思,要是被发现,他们肯定饶不了我。我现在是王妃了,没必要再和你争那些蝇头小利的,你在外面被人说三道四的,我面上也没光。”穆清雪义正严词的道。
穆清瑜几乎要被她说服了,感动的道:“我们之间只是有些小误会,妹妹肯将心意说出来,与我解开心结,我怎么还会不相信妹妹呢?”
穆清雪勾了勾嘴角,“那就好,我们姐妹本就该互帮互助,我们好了,定国公府才能好。出了嫁的女人,最大的靠山还是娘家人。”
“妹妹说的是。”穆清瑜真挚的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
“这样吧,姐姐现在就用一瓶膏药,抹一些试试。我们从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穆清雪提议道。
穆清瑜略一思索,吩咐道:“采荷,拿一瓶来。”
252
采荷刚把春红带来的匣子收好,闻言又走回去,不一会手里拿着一小瓷瓶走回来。
那些个瓷瓶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混在一起时,穆清雪根本分辨不出,拿来的这个是谁送的。
不过每一个里头,都有她的“心意”。
采荷顺便将药箱拿了过来,她轻轻的取下覆盖在穆清瑜额头上的纱布。
穆清瑜额头上的伤疤,第一次展现在穆清雪面前。
穆清雪“啊”了一声,惊讶的捂住嘴。
只是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怜悯和同情,震惊之余是能看到好戏的激动。
没想到外头的传言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大。
穆清瑜真的破了相,她往后出门,定是要遭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一个毁了容的女人,还有什么脸面和她争?
穆清雪得意洋洋,她再也不用想着如何对穆清瑜动手了。
毕竟对现在的穆清瑜来说,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先前在穆清瑜这边受的气,终于宣泄了不少。
穆清雪盯着采荷的动作,只见采荷用干净的纱布,蘸取一点瓷瓶里的膏药,轻轻的涂抹在穆清瑜的伤疤上。
穆清雪暗暗撇了撇嘴,不屑一笑。
涂再多的膏药,都是做无用功。
采荷很快上好药膏,将纱布重新包好。
穆清瑜笑道:“妹妹送的药膏果然好,涂上去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姐姐喜欢就好。”穆清雪见她此行的目的达到了,也没有耐心陪着穆清瑜虚与委蛇。
“我就不打扰姐姐歇息,先回去了。”说罢,不等穆清瑜同意,穆清雪自顾自的搀着春红的手离开。
穆清瑜送了几步,穆清雪扬了扬下巴,极尽傲慢,根本不拿正眼看穆清瑜。
穆清瑜只送到门口,盯着穆清雪得意洋洋的背影。
采荷走到穆清瑜身边,“二小姐,快进去吧,外头冷。”
“方才多谢了。”穆清瑜收回视线。
“都是奴婢该做的,那王妃送来的膏药,该如何处置?”采荷问道。
她不曾想到,定国公府的姐妹之间,也有这么多的弯弯道道。
方才穆清雪奇怪的态度,她这个做丫鬟的都看出来了。
因此她动了点手脚,给穆清瑜涂抹的药膏,并不是从穆清雪拿来的那些里头拿的,而是主子给的那一瓶。
“都丢了,放在房里晦气。”穆清瑜说完,往里头走去。
趁着光线好,她坐在窗户边绣起了嫁妆。
其实外头的那些传言,她或多或少的听到了一些。
外头的那些人,都将她会有如何凄惨的下场都想好了。
穆清瑜听了差点笑出来,再如何凄惨,也不会比上一辈子更惨吧。
绣着嫁妆上的一对鸳鸯时,穆清瑜突然想起一些话,说李照会因为她破了相,而要退亲。
她手里捏着的针线,怎么都绣不下去。
心里头更是烦闷,呼吸都不畅了些。
她知道的已经成家的男子,谁家没有一个小妾?
穆二爷,看起来和秦氏和和美美的,一副绝世好男人的模样,可还不是照样在外头养着美娇娘?
且她被关到皇宫里这么久,出了那么大的事,李照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一句关心的话语。
穆清瑜得出结论,李照有很大的可能,会因为她破相一事,要跟她退亲。
穆清瑜不由的用空着的手,掏出贴身佩戴的玉佩。
这枚玉佩,她一直贴身戴着,从不示人。
盯着玉佩,穆清瑜更是快喘不过气来,一股无名火从胸口腾腾升起。
天下乌鸦一般黑!
她捏紧玉佩,手上一用力,想要将玉佩取下来。
“二小姐!”采荷快步过来,脱口道,“这么贵重的玉佩,将军好不容易寻来的,小姐仔细收好。”
穆清瑜愣了一下,松开手,“我只是想取下来看一看。”
“这皇宫里可要万事小心,那些个眼皮子浅的,看到这玉佩,说不定就要起了歹心。”采荷劝道。
穆清瑜抿了抿唇,“我知道了,绳子被我扯松了。”
“奴婢帮您系好。”采荷将绳子系紧,穆清瑜再次将玉佩塞到衣服最里头。
穆清瑜拿起针线,继续绣起了鸳鸯。
采荷回到里间,将穆清雪拿来的匣子小心收在怀里,准备拿出去处理了。
穆清瑜坐在窗边,听着远处宫女再说,林夫人和林三小姐又到皇宫里来,面见皇后娘娘了。
穆清瑜不由的奇怪,林家和皇后娘娘非亲非故,也不算是非常显赫的人家,怎么就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睐呢?
但疑惑一瞬,也就过去了。
皇后娘娘的宫里,林素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的一套金镶玉的头面,正欢喜不已。
林家老爷素来讲究勤俭持家,林家的几位小姐,也是秉承着林老爷的理念,吃穿用度上都不讲究。
一身衣裳,除非旧的不能看了,不然一直都会穿着。
而皇后娘娘赏赐的这套头面,金光闪闪的,一下子就得到了林素的心。
小姑娘家家的,哪有不喜欢漂亮的首饰的?
连林夫人,都不时的投过去羡慕的眼神。
“等过几日,是长乐的生辰,到时候本宫会给你们下帖子,三小姐可一定要来。”皇后笑着道。
“多谢娘娘,臣女一定到!”林素忙不迭的应着。
连林夫人也起来谢恩。
皇后娘娘留着她们说了几句,就叫她们出宫去了。
如若要拉拢李照,让皇后娘家的小姐,嫁给李照最好。
可那又太过扎眼。
权衡之下,皇后才选中了林家。
她娘家的侄女,正和林家少爷说着亲。
待李照这边的事成了,他们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皇后心里正盘算着,枫叶进来说,圣上正在御书房里。
皇后便让枫叶将小厨房里准备好的茶点取来,她亲自带着往御书房去。
想必外头关于穆清瑜的流言,也传到了圣上的耳中。
恐怕圣上也开始动摇,后悔当初一时脑热,为穆清瑜和李照赐了婚。
只要皇后娘娘再劝说几句,给圣上一个台阶下,圣上肯定会借此收回成命。
毕竟将穆清瑜这么一个有污点的人,且已经破了相的人,执意赐婚给李照。
肯定会引起李照的逆反心理。
皇后娘娘有七分把握,能将圣上说服。
她信心满满的带着枫叶,到了御书房的门口。
门口的太监进去通报后,得到圣上的同意,皇后娘娘便往里头去。
253
皇后娘娘带着枫叶进了御书房里,行礼道:“臣妾给圣上请安。”
她低着头,等着圣上喊她起来。
“皇嫂安好。”
一道熟悉的男声冷不防的响起,低沉浑厚的男声,宛若惊雷在皇后娘娘耳边炸开来。
皇后娘娘腿软了一下,连忙扶住了枫叶,才不让自己御前失仪。
皇后娘娘抓的一下,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
枫叶吃痛,低着头,五官扭曲了一瞬,咬紧牙关没让自己叫出来。
“免礼。”圣上终于开口,让皇后起身。
皇后站起身来,不受控制的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只见圣上右手边,靠窗的椅子上,坐着一身着石青色蟒袍的中年男子。
岁月没有在男子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还是皇后娘娘记忆里那个,在护城河边,为她亲手折下杨柳枝的少年。
皇后娘娘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眸,淡淡的道:“三弟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本宫好准备准备。”
“是臣弟唐突了,皇嫂莫见怪。”晋王起身,优雅的朝着皇后娘娘拱手行礼。
皇后娘娘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都是一家人,三弟坐下。”圣上道。
“多谢皇兄。”晋王又坐了下来。
“你怎么过来了?”面对皇后时,圣上的语气不由的冷了下来。
从前,皇后并不在意圣上对自己的态度。
反正他们夫妻之间的情意,这么些年来,早就消磨的差不多了。
可是在晋王面前,圣上对她如此冷淡,倒是让她生出几分难堪,好像叫晋王看了笑话。
但是她知道,以晋王的为人,云淡风轻,是不会对这些事情上心的。
她心里的难看,顿时混杂了些委屈和不甘。
枫叶拎着食盒走到皇后身边。
皇后便道:“臣妾是给圣上送点心来的,这是臣妾特意盯着小厨房做的,圣上和三弟尝一尝。”
说着,枫叶已经将食盒里的点心,分别送到圣上和晋王跟前。
晋王吃了一块,夸赞道:“多年不见,皇嫂的厨艺愈发的精进了。”
“你若喜欢,便常常入宫来,让你皇嫂做给你吃。”圣上笑道。
“臣弟不敢。”
兄弟二人说说笑笑的,皇后只静静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枫叶在一边看得着急,娘娘莫非是将今日来的目的忘记了?
她们筹划了这么久,就等着今日了。
可枫叶除了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站了半晌,皇后娘娘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道:“三弟这次回来,要住多久?”
“臣弟也不知道,恐怕要住上数月,皇嫂不会嫌弃臣弟吧?”晋王笑道。
皇后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怎么会,三弟住多久,本宫都是……本宫和圣上都是欢迎的。三弟是要住在宫中吗?”
“晋王府已经收拾好了,臣弟住在宫外。”
皇后动了动嘴唇,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她收回视线,睫毛轻颤,“圣上,臣妾先行告退,就不打扰圣上和三弟叙旧了。”
“去吧。”
圣上大手一挥,皇后便带着枫叶往外头走去。
枫叶不解,为何皇后娘娘说了一大堆,都没有把要办的正事说出来,难道是因为晋王在场吗?
枫叶在皇后身边伺候没有几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晋王。
传闻里晋王貌若潘安,年轻的时候是多少闺阁小姐的梦想。
现在年纪大了,也是耀眼的不能直视的人物。
果然传闻里并没有夸大晋王的貌美。
枫叶收起思绪,专心的扶着皇后往回去。
因为她发现,皇后娘娘的胳膊似乎在发抖,走路也没那么稳当。
枫叶紧紧的扶着皇后,生怕出什么岔子。
回到寝殿之中,皇后心神不宁的在寝殿里走来走去。
枫叶以为她是在为穆清瑜和李照的亲事烦恼,便道:“娘娘,要不要奴婢去御书房守着,等晋王离开之后,再来回禀娘娘?”
“不用了,”皇后皱着眉头,“你出去,本宫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是,奴婢告退。”枫叶便往外去。
走出去关门时,飞快的往里头看了一眼。
只见皇后娘娘背对着门口坐着,从她的背影中,竟然看出了几丝落寞和失魂落魄。
枫叶不敢多看,忙轻轻的关上门出去了。
接下来几日,皇后娘娘都没有再去过御书房,见过圣上。
她把自己关在寝殿里,神情恹恹,哪都不去。
反而是圣上派人带了口信过来,说是要将长乐公主的生辰宴,和晋王的接风宴定在同一日。
皇后才打起精神,操持起来。
很快就到了长乐公主生辰这一日,穆清瑜是在软禁的状态。
皇后娘娘忙着生辰宴和接风宴,几乎把穆清瑜忘记了,因此没有明说,这一日准不准穆清瑜出去。
穆清瑜便默认,自己依然不能出去。
她虽然能接受自己额头上多了这么一块疤痕,甚至能在穆清雪面前展示。
但是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面对那么一帮人的指指点点。
今儿个长乐公主的生辰宴,并晋王的接风宴,来的宾客不计其数。
与其成为众矢之的,还不如在这儿躲清净。
这儿是皇后,是离皇后娘娘最近的地方。
只要她有心躲,麻烦就找不上门来。
“二小姐真的不想出去散散心?”采荷问道。
穆清瑜在皇宫里关了有一段时日了,怎么可能不无聊?
“还是不去了。”
“不如奴婢帮小姐盘一下发,用头发将额头上的疤痕遮掩住?”采荷提议道。
穆清瑜抬起眸子来,眼睛一亮,但很快又缩回了椅子里。
“我还是不出去了。”
采荷只好作罢。
傍晚时分,宾客们都到了皇宫之中。
今天的生辰宴和接风宴,都设在大和殿之中,男女宾客分开,中间用好几座屏风隔开。
来得早的,和皇后娘娘请安后,就先去御花园里走一走。
穆清雪早早的入宫,陪在皇后娘娘和皇贵妃身边,一齐招待客人。
当那些人朝着她行礼,唤她一声王妃娘娘时,她心里无比的畅快。
“咦?丹阳郡主也来了。”穆清雪惊讶道。
那一日在定国公府里发生的事,她后来也知道了,差点乐开了花,只是可惜,自己当时竟然没有在场,错过了这么一出好戏。
没想到丹阳郡主竟然还有胆子出来?
穆清雪心里一乐,忙喊住了她。
254
丹阳郡主求了康月长公主许久,长公主才肯让她出来。
丹阳郡主跟在长公主身边,低着头尽量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
等给皇后娘娘请过安后,她就想法子偷偷溜出去。
不曾想竟然被穆清雪喊住了。
丹阳郡主认得她,是穆清瑜的妹妹。
果然这姐妹二人,都让人讨厌。
丹阳郡主想当作没听到,悄悄溜走,没想到穆清雪又喊了一声。
“郡主,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穆清雪做到这个份上,丹阳郡主只好停下来。
康月长公主不动声色的拉了拉丹阳郡主的衣袖,丹阳郡主只好走到穆清雪的身边。
“我想去御花园里逛一逛。”丹阳郡主不耐烦的道。
“我听说你和长乐公主是闺中密友,她马上就过来了,你要不要等一等?”穆清雪“好心”的提议道。
丹阳郡主的余光瞄着附近的人,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笑意。
她狠狠一咬牙,那些人,肯定都是在嘲笑自己。
她在这里站着,除了受人嘲笑,还能做什么?
皇贵妃看了过来,温柔的笑着:“丹阳年纪小,肯定是坐不住的。快去吧,待会子长乐公主过来,本宫会与她说一声,你去御花园了。”
丹阳郡主感激一笑,忙出去了,也顾不上行礼。
康月长公主只好留下来,为丹阳郡主的失礼圆场子。
穆清雪嘻嘻一笑,不再去理会丹阳郡主的事。
丹阳郡主冲到御花园里时,脸颊因为愤怒和难堪,憋的通红。
那个什么穆清雪,竟然敢叫住她,让她站在众人面前,遭受了那么多的嘲笑和冷眼。
一切的根源还是怪穆清瑜。
今儿个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出来的。
皇后娘娘迟迟不处置穆清瑜,还不是因为桑叶还剩着一口气,还没有断气。
丹阳郡主决定,帮皇后娘娘一把。
打定主意之后,她行色匆匆,走进黑暗之中。
御花园里,已经有不少小姐在此闲逛。
穆清秋看到丹阳郡主的身影,眼中不受控制的流露出一抹厌恶。
不为丹阳郡主出丑的事,只为她那日在定国公府里骄阳跋扈的态度,以及对穆清瑜的频频刁难。
想起穆清瑜,穆清秋不免的担忧。
不知道她在宫里如何了,宫里的人,有没有嘲笑她?
穆清秋放心不下,又得知穆清瑜不会来生辰宴,依然被软禁着,才偷偷溜了出来。
“这位姐姐,”穆清秋喊住一位宫女,问道,“你知道定国公府的二小姐,住在哪里吗?”
“奴婢不知道。”宫女说完,匆匆离开了。
穆清秋毫不气馁,继续一边找一边问着。
就算别人不告诉她又如何,她可以靠自己找到穆清瑜现下住的地方。
反正皇后娘娘正在那儿忙着,不会注意到她的。
穆清秋边走边问着,仍然没有一个人肯告诉她,穆清瑜的下落。
就在她要走出御花园,继续往后宫深处走去时,却被人喊住了。
“清秋妹妹。”秦姝不顾形象,小跑着过来,脸上还带着焦急。
穆清秋听了下来,欢喜的迎上去:“姝姐姐,你也来了呀。”
秦姝顾不得叙旧,只问:“你要去哪里?”
穆清秋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说:“我要去找二姐姐,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秦姝嗔道:“胡闹,这里可是皇宫。”
秦姝少有的严厉,让穆清秋愣了愣。
“可是我只是想去看看二姐姐,过的好不好。”穆清秋委屈的道,她纯粹是出于一片好心。
秦姝叹了口气,方才发火本来就是一时冲动,又见穆清秋委屈的样子,声音更是软和了不少。
“这里是皇宫,稍微不慎,就是杀头之罪。连瑜儿那样谨慎的人,都被人陷害。我们更是要小心了。”
秦姝边说着,边拉着穆清秋往大和殿去。
“姝姐姐,你就不担心二姐姐吗?”穆清秋忍不住问道。
“担心是担心,但我们也不能冲动,再生是非。”秦姝怎么能不担心,她已经为穆清瑜的事,愁的好久都没有睡好了。
可是连定国公府的长辈们,都没法解决的事,她和穆清秋这两个闺阁女子,更是束手无策。
穆清秋见秦姝将她拉的紧紧的,只好歇了心思,跟着秦姝往大和殿去。
秦姝一直将穆清秋交到方氏的手上。
方氏见穆清秋不见,怎么都找不到,正焦急的时候,好在秦姝将穆清秋带回来了。
方氏嗔道:“你跑去哪里了?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穆清秋低着头,没有说话。
秦姝见状,解围道:“清秋妹妹是去御花园里,被我拉着多说了会子话,夫人不要怪她。”
方氏还不清楚自己女儿的脾性?分明就是贪玩乱跑。
反正没有惹出麻烦来,方氏笑一笑只当过去了。
“怎么会,你们许久不见,多说会话也是应该的,是我错怪秋儿了。”
穆清秋冲着秦姝感激一笑。
“对了,”方氏拉着秦姝道,“你的好日子也快到了,都准备妥当了吧。”
秦姝脸一红,害羞的低下头去:“多谢夫人关心,有祖母和大伯母准备着,万事都齐全了。”
方氏赞赏的看了秦姝一眼,目光愈发的柔和。
谁都知道秦家大夫人是怎样的为人,又是如何刁难其他几房的人了。
秦姝不忘将秦大夫人的功劳说出来,可见其心胸之宽阔。
“夫人,出来这么久,我母亲该寻我了,我先失陪了。”
“去吧。”
秦姝行了一礼,便离开,往秦家的席位走去。
方氏瞧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
“你往后多多和姝儿学学,别光顾着调皮了。”方氏收回视线,不忘训斥穆清秋几句。
穆清秋扁了扁嘴,没有说话。
“家里的姐妹,比你大的,比你小的,都要成家了,就你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你再这样小孩子脾气,让我如何放心啊!”方氏忍不住絮絮叨叨。
穆清秋被方氏说的头都大了,她忍不住想反驳几句,只见尚书府的李夫人凑了过来。
“穆三夫人,你还不知道啊,”李夫人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别人都不会告诉你,但是我们交情好,所有我不能瞒着你。你知不知道,听说李大将军要退了你家的亲事,和礼部侍郎林家的三小姐重新定亲啊!”
方氏大惊失色,“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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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定国公府的人还不知道,那自己岂不是做了件好事?
李夫人愈发激动,眉飞色舞的道:“是林家说的,这段时日林夫人常常带着林三小姐入宫来,正是为了此事。据说皇后娘娘已经点头了,只等和圣上说一声,林家和李将军的事就……”
说着,李夫人两手交叠在一起,“成了!”
方氏惊讶之后,脸色黑的和锅底一样难看。
她不由自主的朝着林家的席位看过去,只见那边还围了不少夫人小姐。
坐在当中的林夫人和林素,一惯的温柔如水的模样上,添了几分得意。
林素更是时不时害羞的低下头去。
李夫人说的话,可不就是真的。且李夫人没必要骗自己,这些事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方氏目光沉沉,盯了林家半晌才收回视线,“多谢李夫人提醒。”
“哎,我也是瞧着二小姐可怜。得你们将她从宫里接回去,可得好生劝慰着。好了,我先走了。”说完,李夫人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娘。”穆清秋喊了方氏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李照冷面冷心,但是对穆清瑜还是十分上心的。
她以为李照对穆清瑜是有情意在的,没想到事到临头,李照是第一个要伤害穆清瑜的。
要是穆清瑜知道了此事,该有多伤心啊。
穆清秋吸了吸鼻子,声音嘶哑:“娘,二姐姐该怎么办啊。”
接二连三的遭受打击,又因为桑叶的事被软禁着,连今儿个的生辰宴都出不来。
穆清秋设身处地一想,换做是她,说不定就疯了傻了。
方氏心乱如麻,听到穆清秋声音里的哭腔,拍了拍她的手。
“我们不能先乱了阵脚,等会子你祖母过来,你不要和她说,我怕她受不了。”方氏沉吟道。
穆清秋点了点头,只安安分分的坐在方氏身边,再也没有到处乱逛的心思。
不一会儿,穆老夫人过来了。
她与昔日好友聊了几句,说起了年轻时的事,此时红光满面的。
“秋儿怎么了?”穆老夫人坐下之后,问道。
方氏忙解释道:“方才秋儿乱跑,被我说了几句。”
穆老夫人便嗔道:“她年纪小,玩心重一些是应该的。且今儿个大好日子,你拘束着她做什么?”
方氏扯出笑脸:“是媳妇做的不对。”
“不过今儿个来的人确实多,要开席了,秋儿就别出去玩了。”穆老夫人继续道。
“祖母放心,我不会乱跑的。”穆清秋打不起精神,恹恹的回道。
穆老夫人只当她是因为被方氏说了几句,心里不痛快呢,并没有往深处想。
林家那边,林夫人似乎发现了穆老夫人,拿起面前的酒杯走了过来。
“老夫人安好。”林夫人笑盈盈的道。
穆老夫人看向林夫人,定国公府和林家并无往来。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穆老夫人回以一笑。
“我许多年不见老夫人了,老夫人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人家说老当益壮,果然是有道理的。”林夫人奉承道。
“哈哈,你也一点都没变。”穆老夫人客套的回道。
“怎的不见府上二小姐?”林夫人冷不丁问。
方氏和穆清秋一齐看了过去,面色皆不好看。
这林家得了便宜还卖乖,原来是上门挑衅来了。
一提到穆清瑜,穆老夫人的笑容也淡了些,只敷衍道:“她出不来。”
林夫人敛起笑:“老夫人节哀。”
穆清秋坐不住了,方氏修养好能忍着,她怎么能忍?
“林夫人说的什么话?我二姐姐好端端的,节什么哀?你怕不是在咒我二姐姐,见不得她好啊。”穆清秋阴阳怪气,就差指着林夫人的鼻子骂了。
“怎么对长辈说话的?还不快向林夫人赔礼?”方氏训斥道,“林夫人是长辈,就算说错了话,你也得担待着些。林夫人,我这闺女年纪小,又被我宠坏了,你不会和她计较吧?”
这母女二人一唱一和的,倒是把好话赖话都说完了。
林夫人面皮薄,被这母女二人说的,都快站不住了。
她只是担心穆清瑜退亲一事,会叫穆老夫人伤心,才前来宽慰穆老夫人两句。
“没事……我怎么会和她计较呢?”林夫人艰难的开口。
“娘。”林素寻了过来,担忧的看着林夫人。
“你怎么过来了?”林夫人轻声问。
“我看娘一直没回来,所有过来瞧一瞧。”
“这位是穆老夫人,你小时候见过的,快向老夫人行礼。”林夫人避开方氏母女二人的视线,将林素往前推了一推。
“素儿给老夫人请安。”林素行了一礼。
“快起来吧。”穆老夫人淡淡的道。
“多谢老夫人。”林素起身,在定国公府的席位上寻了一圈,没有找到穆清瑜的身影,也想问和她娘一样的问题。
“二小姐……”
林夫人刚难堪过,连忙打断:“二小姐还在皇后娘娘那里呢,前几日我们不是才看到过?”
“哦?你们见过我家瑜儿?”穆老夫人来了兴致。
“皇后娘娘召见我们的时候,有几次能碰到二小姐。”林夫人回道。
“那瑜儿怎么样了?”
“二小姐一切安好,老夫人放心吧。”
穆清秋看着林夫人母女二人得意的样子,狠狠的揪着手里的帕子,恨不得将二人立刻赶走。
尤其是提到皇后娘娘常常召见时,林素不知道想起什么,那羞涩的模样,穆清秋只觉得扎眼。
她不服气,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方氏一个眼神制止了。
穆清秋只好低下头去,不去看二人,才能稍稍压制住一些怒气。
提起穆清瑜,穆老夫人便和林夫人母女多说了几句,林夫人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不少。
末了,林夫人拿起酒杯,道:“老夫人,我敬您一杯吧。”
穆老夫人莫名其妙,但还是给面子的拿起面前的酒杯,一口气喝了。
林夫人笑了,想来她专程过来赔礼道歉,也能让定国公府的人,心里好受些。
说到兴头上,林夫人又将林素往前推了推,道:“我听闻府上大小姐远嫁西域,二小姐马上要出嫁。”
且按照穆清瑜现在的情形,肯定是嫁的越远越好。这样看来,穆老夫人膝下的孙女就不多了。
“要是老夫人不嫌弃,就让素儿常常去府上,孝顺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