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下堂妻不好惹(十)
皇帝亲赐下圣旨让安平郡主和长远侯和离,这一则消息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的,飞遍了皇城的各个角落。
下至街头巷尾的小老百姓,上至朝中的达官贵族,基本上就没有不知道这个消息。
更别说就在一则和离消息之前,长远侯府门口被丢了一地的黑衣人尸体,也是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好事者难免将这两件事联合到了一起,顿时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各种千奇百怪的故事就在街头巷尾传遍了。
长远侯府里面,蒹葭院内。
沈寄瑶得知了言衿和顾孟章和离后,最开始的确是非常的兴奋,可以说她盼望已久的事情总算达成所愿。
可是紧接着的,顾孟章被皇帝的口谕宣进了宫里,还有府门口之前的黑衣人尸体,这一切的一切让她的那份兴奋的心情很快的落了下来。
沈寄瑶双手紧握,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眉眼之间明显的被慌张布满。
最后,沈寄瑶还是担心事情爆发扯到她的头上,朝着外面吩咐了一声:“备轿,我要出去一趟。”
此时此刻,长远侯府的种种已经和言衿没有多大关系,在清点了当初抬入长远侯府的嫁妆,还有清兰苑各种物品之后,言衿身后跟着一大群自武陵王府调来的人,将这些东西全部都搬回了武陵王府。
原身当初嫁给顾孟章,场面之盛大,至今依旧被人津津道来,在场多是亲眼目睹安平郡主第一台嫁妆进了长远侯府的门,最后一台嫁妆都还在武陵王府摆着,说是十里红妆都不为过。
前武陵王只有这唯一的宝贝女儿,从小如珠如宝的捧着长大,待她出嫁之时,每一台嫁妆里面放着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这些东西放到现在言衿可不打算便宜了顾孟章沈寄瑶两个人。
要知道当初在原身死后,他们二人能够继续的风光下去,原身的嫁妆可是帮了不少的忙。
毕竟,武林王府是燕朝传承的一百多年的唯一的异姓王府,而长远侯府最开始发家只是靠着顾孟章的爷爷在宫廷里面当侍卫的时候,救了先皇一命。
长远侯府的底蕴那是拍马也比不上武陵王府。
与此同时,另一边。
长远侯顾孟章快马进了宫,结果刚一走进御书房,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块飞来的令牌。
皇帝的面前,顾孟章是躲都不敢躲。
那令牌直接打在他的脑袋上,顿时就破了一条口子,鲜血一下子流了下来。
“陛下息怒,不知微臣所犯何事。”顾孟章低垂着头,眼中一抹冷色闪过。
皇帝冷冷的看着他,勃然大怒:“你还好意思说你犯了什么事,你自己看看这块令牌是谁的东西。”
顾孟章捡起来丢在地上的令牌一看,脸上大惊:“这的确是微臣之物,只是……”
他话音未落,皇帝却冷嘲道:“只是什么?你还想作何辩解?你可知道这东西是缘何的朕的手上。”
顾孟章沉思片刻,道:“可是因为安平郡主。”
皇帝看着他,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没错,这是安平今天早上交到朕的手上的,昨个夜晚,安平在温泉别院遭到刺杀,在刺客首领的尸体上搜到了这块令牌,而且朕听说,昨天白日里,你曾经派人去想要将安平给接回来,但安平没有同意。”
顾孟章一下子跪在地面,恭敬的磕了一个响头,叫道:“望陛下明鉴,微臣也不知那令牌为何会出现在刺客首领的身上?但是安平郡主遭遇刺杀的事情,绝对和微臣没有丝毫的关系。”
“也是在今天早上,府里面的下人打开门的时候,看见外面摆了一地的黑衣人尸体,有人瞧见是安平郡主派人将这些尸体扔下的,微臣才隐隐约约猜到了安平郡主昨夜出了事,但是就算给微臣天大的胆子,微臣也不可能做出此等冒犯郡主的事。”
顾孟章额头上冒出冷汗,一副着急解释的样子。
“你不用急着解释,朕还没有完全认为这件事情是你干的,若不然,这时候朕就不是宣你进宫,而是直接要了你脖子上的那颗脑袋。”
皇帝眼中晦暗不明,但表情不像之前那么的严肃。
顾孟章五指握拳,撑在地上,磕头道:“微臣多谢陛下明察秋毫,微臣愿戴罪立功,亲自查出这件事情是谁干的?”
“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是……”皇帝看了他一眼,顾孟章脸上不带丝毫的不满,仿佛是对皇帝任何决定都欣然领受。
皇帝紧接着面无表情的道:“安平郡主是朕最看重的晚辈,她在你这里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前次中毒便是你长远侯府看管不力,这因你而起,这一次她遭受刺杀,现场又留下了你的令牌,长远侯你说你对得起安平吗?”
顾孟章抬起头,面色沉痛的道:“是微臣辜负了安平郡主,不管安平郡主是打是骂,臣都绝无二话。”
“够了,安平又不是那街头巷尾骂街的泼妇,何需打骂于你。这件事因你而起,在你没有查出事情真相之前,你手头上其他的事情就先放下,全力彻查此事,尽快的对安平有个交代。”皇帝不紧不慢的说完,一双龙目冷冷的看向他。
顾孟章双手十指紧握,但脸上除了愧疚感激之外,却无第三种情绪,叩首道:“微臣遵命。”
从御书房出来,在回去的路上,顾孟章脸色冷沉的难看。
这一次是他棋差一着,遭了别人的算计,刺客一事究竟是谁的手笔,顾孟章回头又看了那巍峨的皇宫一样,薄唇紧抿的吐出两个字:“言衿。”
皇帝这一次算是当了一回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中的渔翁。
明面上只是言衿和顾孟章和离撕破脸面,而实际上,皇帝却借着这件事停了顾孟章的职。
要知道顾孟章可是六部之一的兵部尚书,在兵部当中的根基积累已久,兵部就算不说是他的一言堂,但他的话一出,基本上不会有第二个意见。
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这种权臣往往是他最为忌惮的。
而如今,言衿遇到刺客一事,一日查不出派来刺客的人是谁,顾孟章一日就休想重新回到朝堂。
朝堂之争,往往是一夕之间风云突变,这时间一旦耽搁久了,只怕顾孟章就算重新回到兵部,兵部也会变了个样子。
更别说,能不能够回去,还要看皇宫里的那一位怎么说。
顾孟章这一次是吃了大亏,他心里面怒气像火山喷发一样不断往外面涌,可是脸上却必须得绷得紧紧的,不叫他人看出一丝一毫的对皇帝的决策不满。
顾孟章比任何人都要更加迫不及待的查出究竟是谁在背后陷害他,又或者说是言衿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以至于他在一回府,就回到了书房,并不知道在他进宫后不久,沈寄瑶就出去了。
武陵王府
武陵王府已经传承了一百多年,差不多和燕朝立国的时间一样,
言衿来到这个位面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回到武陵王府。
站在这座巍峨的府邸面前,感受着它的雄伟壮阔,同时言衿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里面所带着的一丝苍凉。
武陵王府历代以来的武陵王不是战死沙场,就是因在战场上留下的旧疾发作病逝,几乎都没有第三种死因。
就连上一任武陵王,原身的亲父,也是因为常年征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最终才英年早逝。
而如今,言衿的义兄,现任的武陵王,在打退了敌军的进攻,逼的敌国十年之内绝不敢兴兵再犯后,也遭到了敌国之人的算计,在战场上不知所终,至今也生死不明。
武陵王府的人,在外人来看他们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又有几人知道他们身上所担着的责任,他们每日所冒着的风险。
“老奴恭迎郡主回府。”武陵王府的老管家一听到言衿回来的消息,一大早的就在门口候着了。
言衿上前几步,扶起了老管家:“孙伯,不是说了吗?在自己家里不用这些的在乎礼节。”
孙伯是王府里面的老人了,原本是言衿的祖父身边的童儿,是被言衿的祖父从雪地里救回来的,教养着长大,对王府是再忠心不过,年轻的时候还随前武陵王一起上过战场,后来身体受了重伤,才退了下来,一直担任王府里的管家,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郡主回来,老奴高兴,一时就忘了。”老管家顺从的站起来,皱得像橘皮一样的脸庞上却是笑弯了眼。
“孙伯,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武陵王府是我的家,以后我就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去。”言衿一边说着,一边和孙伯朝着王府里面走。
孙伯闻言,眼中含着一丝担忧的看了言衿一眼,但是看到言衿脸上发自内心的喜悦,已经滚到了喉咙口的话又重新的咽了回去,笑着说道:“郡主回来了,王府里也能够热闹一些,您的院子老奴每天都派人去打扫,还是和你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老管家原本想说,女子家哪有不嫁人的,总得给自己寻一个依靠,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再遇上一个像长远侯那样的人,反倒不如留在王府,当个简简单单的安平郡主。
“麻烦孙伯费心了,幸好有孙伯在,我可省心了不少。”言衿笑道,“孙伯,我这一大早的赶回来,就是盼着赵大娘的手艺,不知道大娘那边可是准备好了没有?”
“早就准备好了,一听说郡主要回来,赵大娘赶忙的杀鸡宰鱼,做了一桌子郡主喜欢吃的菜,现在都在院子里摆着了。”老管家慈祥的笑眯眯的说。
一听这话,言衿脚下都急切了些,快步的回到了她自己的院子。
言衿在武陵王府的院子叫做明珠苑,这名字是前武陵王亲自取的,意为言衿是他的掌上明珠。
明珠苑位于整个王府风景最美之处,从言衿的闺房一推开出窗子,外面对着的就是一方莲花池,每到夏天,那可是花香扑鼻而来。
除此之外,明珠苑里也是花团锦簇,应季的鲜花不在少数。
原身不单只是喜欢名贵花种,更加喜欢这种生机勃勃的花,春夏之际来临的时候,万物生机勃发,明珠苑的花香甚至是可以传到王府外面。
回到了院子里,吃了饭之后,石青带着最新打探回来的消息走了进来。
“郡主,奴婢得到消息,长远侯进宫之后被皇帝停了职,皇帝要他一日查不出刺客的事就一日不许回朝。”
言衿嗤笑着跟着说道:“确实是我们这位陛下的作风,这一次那么好的时机,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收拢权力的大好机会,现在就看着他们那边狗咬狗去,其余的事情不必多管。”
言衿冷笑着说完,手上轻轻的一拨,一滴茶盏上落下来的水珠被打到了对面的墙上。
“郡主,难道之前的刺客是皇帝派来的?”石青诧异的问。
“他还不会做出这么明显的事,一旦真的落下了一点把柄,岂不是受人口舌,只是那刺客皇帝绝不会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言衿冷笑。
这一位皇帝,爱着他的那张颜面,虽心性多疑,权力欲重,但会落人口舌的事,他都不会亲自去做,至于有没有在后面推动,那就不好说了。
“可是既不是长远侯,又不是皇帝,那还会是谁呢?”
言衿修长的手指放在桌面,指节轻轻的敲了几下:“石青,你似乎是忘了,还有一个人同样对我恨之入骨。”
石青闻言一想,道:“郡主,你说的是沈寄瑶。”
见言衿点头,石青不解的又道:“可是沈寄瑶只是长远侯的一个小妾,她哪来的那些被精心培养的死士?”
言衿接着她的话道:“所以这就是你们目前要查的事情,找出沈寄瑶背后的人,我倒要看看,这妄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辈,究竟是谁?”
按照那人心中所想,言衿一旦死亡,武陵王府和长远侯府就会结下死仇,武陵王府如今虽说没有人,可是名声地位摆在那里,皇帝绝不会不管不顾。
一旦皇帝对顾孟章出手,顾孟章要么暗自忍耐,然后被皇帝彻底的打压,要么就只能够反抗,寻找其他的同盟。
可是按顾孟章的性格来看,他绝不是束手待毙之辈,一旦是后者,而那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言衿纤长的睫毛微微地眨了一下,这般一想,似乎那只黄雀的身份也就跟着出来了。
第183章下堂妻不好惹(十一)
言衿吩咐道:“找人盯着沈寄瑶,看她和什么人接触过?尤其是和丞相府那边。”
沈寄瑶名义上是太后的救命恩人,当初碧水的死虽然明面上的证据全部都指向的是顾孟章,但是里面也隐隐有一些丞相府的痕迹。
如今那只黄雀算计着让长远侯府和皇帝反目,他在其中能够得到的利益,举朝上下似乎也就只有丞相府那边。
丞相府太后支持的都是继后所生的六皇子,但是皇帝偏偏钟爱于二皇子,二皇子是元后所生,在朝堂内外颇有仁名,最主要的是,二皇子的母族只是清流书香之家,而非丞相府那种权贵,不会对皇权造成威胁。
近些年来,皇权越甚,丞相在朝堂上的半边天已经越来越遭受压制,一旦拉拢了长远侯府,这种被压制的局面才能够得到缓解,甚至于反弹。
但谈何拉拢,长远侯顾孟章这人身性谨慎,在外又没有可抓的把柄,直到出现了一个沈寄瑶,妻妾之争可大可小,放在内部只是小事,可若是延伸了出来,也可变成一件大事。
丞相府那边打的算盘很是精妙,只是言衿并不喜欢别人将算盘打到自己的头上,洋洋得意的将她当做棋盘上的棋子。
“奴婢立马找人安排。”石青面色严肃的回答。
言衿点点头,看了看窗外,失神片刻,道:“边关的情况如何?”
石青神色一凝:“至今也没有王爷的消息,但是查到了一点,王爷当初出事,不仅和金国有关,而且还和燕国这边的一部分势力有关。王爷身边有一个姓钱的副将,暗卫那边查到这个钱副将和金国的太子一直有联系,当初关于王爷行踪的消息,就是由他泄露给金国太子的。”
言衿闻言,想了一下:“你说的钱副将可是叫做钱刚,丞相府的二女婿。”
“就是这个人。”
丞相府的女婿,丞相的人,难道当初兄长的失踪还和丞相那边有关系吗?
言衿只觉脑海中出现了一条模糊的线路,眼看着就要理清所有的事情,就差最后一个关键的节点。
“去帮一帮长远侯,帮他看清他的枕边人是什么样的真面目。”言衿话锋一转的吩咐道。
“奴婢明白。”
石青离开过后,言衿慢慢的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窗边,窗子外面除了可以看见一方莲花池之外,还可以看见一树栽在院子里的海棠。
海棠无香,却开得十分的灿烂,而这树海棠花还是当初武陵王府的三个主人一同种下的,如今父王早已在一年前病逝,兄长景淮又不知所终,偌大的武陵王府,竟只剩下了言衿这么一个主子。
言衿现在不打算再和那些人慢慢的玩了,边关的离魅魍魉,才是当务之急。
柳衣巷
每当灯火升起的时候,柳衣巷往往都会成为皇城外最热闹的地方。
因为这里是男人的温柔乡,销魂所,让男人乐此不疲,迷恋忘返。
“公子,地方到了。”门外驾驭马车的仆人停在了柳衣巷最颇负盛名的玉人馆门前。
一个背影清瘦,身材不高的公子可以从马车上下来,这公子哥身穿锦衣华袍,面容清秀,若换上女装,必然是一个妙丽的女郎。
这位公子抬步向里面走去,玉人馆的老鸨都是人精,一双眼睛就像那孙猴子的火眼金睛一样,只需要扫上一眼就可以发现,眼前这个看起来清秀的公子哥实际上是一个女人。
最近这段时间,玉人馆可是已经闹出了不少的事情,好几家大爷的妻室打上门来,让这老鸨简直是烦不胜烦。
老板一看这女扮男装的女子,心里面就升起一股怒火,正欲不耐烦的叫人将人轰出去的时候。
只见这女扮男装的女子,从袖袍里拿出了一块东西,那老鸨一见,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喜笑颜开的说道:“公子,里面请。”
老鸨带着女子走上了楼梯,在几个回廊处走了几圈,进入了一间比较隐蔽的包厢。
“公子,大人就在里面。”那老鸨轻声的说完一句,就躬身的退了出去。
而这女子推开了房门,只见房门里面是一个已经发色半白的老头,而这老头就是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搅弄风雨的百官之首,当朝丞相。
至于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正是沈寄瑶。
沈寄瑶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决言衿,而她的这个想法,和丞相不谋而合,丞相派人找到了沈寄瑶,称是可以帮助她。
柳衣巷的玉人馆就是二人见面的地方,沈寄瑶本是穿越而来,穿越之前也看过不少的穿越小说,里面的女主人公似乎不逛一逛青楼都不算是一场穿越。
而就现在的常人来看,沈寄瑶一个堂堂的长远侯小妾,说什么也不可能是跑到这个地方来。
在这里见面,沈寄瑶才放心她和丞相的打算不会被泄露出去。
“沈夫人今日找本相究竟是有何事?”丞相抚了抚长须,问。
“陈大人,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要帮我把言衿杀掉,如今算什么?她还活得好好的。”沈寄瑶面色不太好看的说。
丞相对于她脸上的怒色不以为意:“得饶人处且饶人,沈夫人何必火气那么重,那安平郡主不是已经和长远侯和离了吗?沈夫人想要的结果已经做到了。”
“只是和离怎么够,只要言衿一日不死,我就不能够安心。”沈寄瑶愤怒的道。
“沈夫人,上一次为了帮你,本相的人马可是全部都折了进去,现在你家侯爷都还在追着上一次的刺杀不放,在这风头上,难不成你还想让本相的人去自投罗网?”丞相沉声道。
沈寄瑶眼中一暗,倏尔轻笑了起来:“陈大人,我知道您和太后想要的是什么,你们想要和长远侯府联盟,但是侯爷并不想和你们联合,所以你们才想要借着言衿的事,让他和皇帝反目,可是现在言衿没有死,侯爷只是被皇帝停了职,凭着侯爷的本事,早晚有一天能够查出,上一次的刺客是谁派去的,到那时候陈大人只怕要自顾不暇了吧!就算是查不出来,若万一侯爷和言衿重新的和好,您之前的算盘也就照样的全部落空了。”
丞相老脸一沉:“沈夫人何必危言耸听,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丞相府这边遭了难,对于夫人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就是因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休戚相关,所以我才来这里走一趟,来告诉陈大人,言衿必须得死,只有她死了,一切成为定局,侯爷才会和皇帝彻底的反目,不然,早晚有一天会东窗事发,到时候我们这条船上的人都别想好过。”沈寄瑶眼中阴沉灰暗,像是隐藏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
丞相沉思了一瞬,“本相会考虑考虑。”
“请问陈大人考虑清楚,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犹豫,功败垂成。”沈寄瑶冷冷的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依旧留在房间里的丞相,在独坐了半响之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招来了一个人,吩咐几句。
吩咐完后,丞相拉起披风兜帽,从另一条更为隐蔽的通道离开了玉人馆。
他们二人的来往非常的隐蔽,却不知道,就在隔壁的房间,有人一直坐在里面,通过墙上的空洞,早就将他们这边的声音听入了耳朵里,
沈寄瑶出了玉人馆之后,之前的那辆马车早就在外面等着了,沈寄瑶上了马车,马车很快的离开了这里。
“郡主,事情顺利吗?”外面长满络腮胡的车夫开口居然是清甜的女子声音。
此刻坐在马车里的‘沈寄瑶’伸手在脸上动了动,很快的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而露出来的容貌却正是武陵王府的安平郡主言衿。
至于外面赶车的车夫,是言衿身边的姐妹花婢女之一的采青。
这主仆二人早就探知道了,沈寄瑶和丞相那边的联系就在柳衣巷的玉人馆里面。
这一次恰好言衿抓住了这个机会,利用沈寄瑶的身份和丞相见了一面。
这一面不仅是确定了当初的刺客就是丞相那边派来的人,同时沈寄瑶和丞相府的联系也就脱不掉了。
“丞相已经决定再次动手,至于这个消息,想必长远侯那边已经收到了。”言衿满意的笑了笑。
这一次她决定亲自出马,就是要让该进网子里的人都别想逃掉。
夜色降临,长远侯府的蒹葭苑依旧灯火通明。
洗漱过后换上了寝衣,看起来自带一股清丽柔弱之美的沈寄瑶,莲步轻移的向着坐在床上的顾孟章而去。
“孟章。”沈寄瑶吐舌如莲。
然而这一次,顾孟章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的将她拉入怀中,恩爱一番,而是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厉声喝问:“今日白天你去了哪里?”
沈寄瑶隐隐感觉到不对,回答道:“我就在街上逛了逛,去了一趟脂粉铺子。”
“好一个脂粉铺子,到了现在你都还要瞒我。”顾孟章怒不可遏。
白日在书房里的时候,顾孟章千想万想没想到,下面的人探听回来的消息,居然真的会和他的这个枕边人有关系。
顾孟章领皇命彻查刺杀安平郡主言衿一事的背后凶手,至今已经过去了两周的时间,可是凶手依旧不见半点下落。
就在前几天,顾孟章收到一个消息,这件事情或许会和他最心爱的小妾沈寄瑶有关系。
顾孟章最开始只觉大感荒谬,可是当沈寄瑶和丞相府联系的书信摆在他面前的时候,却是由不得他不信。
今日他一早的就找人盯住了出门的沈寄瑶。
沈寄瑶确实如她口中所说去了一趟脂粉铺子,而且在里面呆了很久。
可是实际上在没过多久,脂粉铺子的后门就出现了一个身影,赫然就是女扮男装的沈寄瑶。
然后是柳衣巷的玉人馆,和丞相见面,以及那番话,跟去的人全部如一的回报。
但是此刻顾孟章并不知道的是,沈寄瑶确实只去了脂粉铺子,在里面呆了很久,而出门的是扮着她样子的言衿。
至于沈寄瑶为何会在那家脂粉铺子呆上那么久,那自然是言衿早就做好了准备,那家脂粉铺子本就是言衿的。
言衿找人拖住了沈寄瑶,沈寄瑶是个爱美的女人,有什么比上好的胭脂水粉更能吸引一个爱美的女人的注意。
沈寄瑶不知道这其中的种种,看顾孟章额头青筋暴跳,怒火滔天的样子,心里面又吓又委屈:“我本来就只去了一趟脂粉铺子。孟章,你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我连外出一步都不行吗?”
顾孟章看她死不悔改的样子,狠狠的甩开了她的手:“沈寄瑶,我自问待你不薄,在侯府里面,荣华富贵没有一样是少了你的,那些下人也没有一个敢怠慢于你,而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瞒着我和丞相府勾结,派刺客去刺杀言衿,结果还要栽赃在我的头上。沈寄瑶,你可真是算得远啊!”
在听到丞相府三个字的时候,沈寄瑶就开始慌张了起来,她和丞相府那边的联系一直非常的隐秘,怎么会突然的暴露了?
沈寄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泪珠儿顿时的滚了出来:“孟章,你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我怎么可能瞒着你和丞相府那边有联系,姐姐之前遭受刺杀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难道你要将这样的罪名,强行的按在我的头上吗?”
顾孟章朝着她大步向前,一手卡住了她的下巴:“到了现在,你还想用你这副无辜的样子欺瞒于我,沈寄瑶,好好的看看,你们做下的好事。”
顾孟章手上一挥,几封信件洒了出来。
沈寄瑶蹲下身捡起来一看,这几封信件赫然是她和丞相府那边通信时候的用的。
怎么可能?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已经好好的收起来了吗?
这种信件往往牵扯甚大,沈寄瑶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销毁,就是怕日后丞相府那边翻脸不认人,却不想丞相府还没有翻脸,这些信件反而把灾祸给带来了。
顾孟章没有漏掉沈寄瑶眼中的惊讶和慌张,这下子更是板上钉钉,他眼中夹杂着碎冰的看了沈寄瑶一眼,抚袖而去。
沈寄瑶跌跌撞撞的几步跑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衣裳:“孟章,孟章,你听我解释。”
顾孟章一把挥开她的手,头也没回的离开。
沈寄瑶趴在门边,神情狼狈至极,她死死地咬着牙,不断的回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概一刻钟过后,沈寄瑶突然想起了进房的时候顾孟章问她的第一句话:今日白天你去了哪里?
就是从这里开始不对劲的,沈寄瑶很清楚她只去了一趟脂粉铺子,其它的地方都没有踏足,怎么到了顾孟章口气中,就像是她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沈寄瑶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行,她不能够坐以待毙。
第184章下堂妻不好惹(十三)
慌乱无措的沈寄瑶冲进了书房,提笔就写下了一封信,交给心腹丫鬟让她送出去。
但是沈寄瑶不知道的是这封信还没有送出侯府外,就已经到了顾孟章的桌子上放着。
沈寄瑶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晚上基本上没有合一下眼,可是直到等到天亮,她依旧没有收到回信。
而随着外面的太阳高高的爬起,沈寄瑶心中的慌乱越来越深,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不了了。
沈寄瑶重新做回梳妆台面前,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她的妆容很素淡,加之她一夜未宿,脸色十分的憔悴,她特地用脂粉将原本就憔悴的脸色,装扮的更加的可怜而柔弱。
沈寄瑶心里面清楚,奉皇帝圣旨查探言衿遇刺一事的主要官员就是长远侯顾孟章。
只要顾孟章能够替她遮掩一二,她就不会暴露。
然而等她梳妆打扮好,才走到蒹葭院的门口,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两边,已经增加了几个带刀的侍卫。
“沈夫人,我等奉侯爷之命在此保护你,夫人还是不要出院子的门为好。”
侍卫的话说的好听,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就是监视加囚禁。
“本夫人找侯爷有要事,你们快快让开,出了什么事,本夫人知道担着。”沈寄瑶厉声的喝了一句。
若换做是府里面其他的奴才,看在沈寄瑶平日里那么受宠的份上,一听她这个话,多少会有些犹豫,然后放她出去。
但是此刻,看守沈寄瑶的带刀侍卫却是顾孟章的亲信,除了他的话,谁的话都不听。
两旁的侍卫充耳不闻,沈寄瑶想要强行的闯出去,可是一旦她有动作,侍卫就会立马拔出挎在腰间的大刀。
明亮锋利的刀刃让沈寄瑶望而却步,嘴巴上叫嚣的厉害,脚下却动也不敢动一下。
两方人僵持住了,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太阳已经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中,空气里显得闷热了起来。
最后,沈寄瑶不甘的看了一眼门口,只能掉头回去。
而此时此刻另一边,顾孟章一早都进了皇宫。
“微臣参见陛下。”顾孟章叩首行了个大礼。
上方高高在上坐着的皇帝,抬了抬手:“长远侯平身。”
顾孟章站起来后很快的直接表明了来意:“陛下,经过将近半个月的调查,微臣已经确定了,在半月之前,派去刺杀安平郡主的刺客,究竟是何方人所为?”
“哦!”皇帝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长远侯查出的凶手是谁?”
顾孟章低头拜了一下:“还请陛下恕微臣监管不严之罪,那凶手正是微臣的一个小妾。”
“可是你之前要娶做平妻的那一位。”皇帝明知故问道。
“就是她。微臣汗颜,被她所蒙蔽,造成和安平郡主和离的憾事,这段时间经过微臣的多方调查,微臣可以确定刺杀安平郡主一事,小妾沈寄瑶就是主谋之一。”顾孟章头也不抬,眼中有一丝短暂的犹豫,但很快又被果决和狠辣取代。
既然是沈寄瑶表里不一,面慈心毒,先瞒着他和丞相府那边有联系,那么现在他也就不用顾及往日的情分。
终究来说,一个女人,对于男人来说,是如何也抵挡不了权力的魅力的。
像顾孟章这样的人,失去一个沈寄瑶,或许他会痛苦悔恨几天,但是几天过后,沈寄瑶只会是一个掩藏在心底,越来越模糊,直至最后看不见的影子。
可若是没有了权力,就像是猛虎消磨了利爪,苍鹰折断了翅膀,对顾孟章来讲,是比死更大的折磨。
皇帝眼中微闪,凝视了他片刻,又问:“沈寄瑶只是一个小妾,她是如何找到的那些刺客?”
“回禀陛下,在这背后还有一个高人帮助她,那人就是当朝的丞相。”顾孟章面不改色的说完。
皇帝面色微微一变,似不可相信,可若仔细的看,还是能够察觉得到,皇帝眼底深藏着的喜悦:“你的意思是说,安平被刺杀一案,还和丞相有关系,你有何证据?”
顾孟章从宽大的袖子中取出早就准备好了的证据,沈寄瑶和丞相府那边来往的信件。
“请皇上过目,这些都是在沈寄瑶房中搜出来的信件。”
御书房内只有顾孟章和皇帝两个人,顾孟章捧着信件几步上前,将这些信件全部放在了御案上。
皇帝打开这些信件一看,眼中神色难辨,半响之后,一拍桌子,大声喝道:“立马去宣丞相来见朕。”
守在御书房外面的总管太监,一听里面的大喝,连忙躬身行了个礼,疾步离开。
丞相来的速度很快,丞相府离皇宫距离本不是太远,一路上丞相又是快马加鞭的赶来。
到了御书房后,已经超过六旬的丞相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他一进御书房的门,赶忙的躬身行了个大礼:“微臣参见陛下。”
丞相算得上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身份上不仅是百官之首,还是皇帝的岳父兼舅舅,平日里就算皇帝贵为九五之尊,对丞相也是要带着三分客气,几分尊重。
而此时此刻,皇帝面色发黑,怒气丛生,没有叫起,而是把御案上的一叠信件纷纷扬扬的撒在了丞相的当面。
“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皇帝的语气很重,夹杂着滔天怒火。
丞相拿起地上的一封信件,打开一看,额头上的汗水滴落,晕染了一部分的字迹,至于其他的内容依旧可以看得明白。
还没有看完,丞相立马跪着磕了一个响头,哭天抢地的喊冤:“陛下,冤枉,究竟是谁要如此陷害老臣,老臣和安平郡主无冤无仇,老臣怎么可能派刺客去刺杀安平郡主,这信件上全部都是造谣。”
另一边站着的顾孟章冲着丞相拱了拱手:“禀丞相,这些信件全部是由下官亲自搜查出来的,上面是你的字迹,以及下方还有你的印章,丞相说是造谣,那请问这字迹印章作何解释?”
俗话说得好,狗咬狗一嘴毛,丞相贵为百官之首,皇帝底下的第一人,而长远侯不仅是勋贵,同样也是权臣,虽身份上要略低沉上一筹。
可是,丞相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而长远侯正值盛年,未来可期。
他二人若是联合,便是上方坐着的那一位也要心惊胆颤几分,可若是敌对,那将是皇帝最乐意看见的事。
作为一个皇帝最怕的是什么?就是下面的臣子结党营私,勾结一起,沆瀣一气。
皇帝并不是不知道丞相太后那边想要拉拢长远侯,而在这之前长远侯的态度一直很模糊。
如今借着刺客一事,皇帝就是要将这二人放在敌对的两面,现场留下了顾孟章的令牌,顾孟章为了摆脱嫌疑,必须得尽心尽力的去调查,而一旦查到了丞相的头上,两人别说是结盟,不打的头破血流已经算是好的了。
“长远侯,你如此处心积虑的冤枉本相,究竟是想要干什么?”丞相厉声喝道。
顾孟章不疾不徐的说道:“下官奉陛下旨意,为陛下办事,自问问心无愧。”
“你既然问心无愧,又为何要弄出这些假的证据来陷害本相?”丞相一脸凛然。
顾孟章脸上出现了细微的错愕:“丞相,你这是何意思?”
“你还好意思问我是何意思?这上面的字迹,虽然是和本相的自己一样,但仔细一看,分明是仿照本相的字迹所写,细微之处明显可以察觉到不同,还有那印章,更是荒谬可笑。本相的印章早在两个月前,不小心摔落在地上,磕破了一条口子,可这上面完好无损,分明也是仿造的。”
说着,丞相就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印章,印章上面确实有一条口子,看起来也不像是新碰的,丞相冲着上方的皇帝又一次喊冤道:“陛下,老臣冤枉,老臣的印章在此,陛下若是不相信,完全可以对照一番。就连那字迹,老臣喜爱书法,府中留有很多的书本,陛下不信,也可着人取来对照一二。”
丞相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任谁也看的清楚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早就把一切都算到了。
沈寄瑶以为她自己有远见之明,为了避免丞相府那边的反扑,将这些来往的信件给收了起来。
可实际上,这些看似是丞相亲手所写的信件,其实全部都不出自于丞相之手。
咋看之下,皇帝和顾孟章都没有发现上面字迹和印章的不对劲,但一旦寻来真品作为对照,信件上面那些细微的痕迹就会显露出来。
皇帝面色一变,变作喜悦之色,亲自走了下来,一把扶起丞相:“丞相高风亮节,自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是朕一时被人蒙蔽,冤枉了丞相。”
另一旁的顾孟章脸色出奇的难看,皇帝口中的被人蒙蔽,这人指的是谁,除了他,在场哪里还找得出第二个。
“陛下,虽然这些信件可能是被人仿造的,可是沈寄瑶曾经和丞相亲自见过面,陛下不妨传她来见,让她与丞相当面对质,若是她是虚假说谎,也好戳穿她的谎言,还丞相一个清白。”
没有了证据,还有一个证人在。
皇帝目光中微动,道:“长远侯考虑的极是,立马着人去传沈寄瑶。”
御书房中央,站着的三人刚好成三角对立之势,看起来只要找到了证人,就会处于弱势一方的丞相此刻脸上却不见丝毫的慌乱,反而有几分胸有成竹之感。
长远侯府
蒹葭院内
“夫人,厨房熬了甜汤,现在天气闷热,夫人不如喝口汤解解乏。”贴身的丫鬟端着一盅甜汤进来。
沈寄瑶回头看了一眼,烦躁的摇摇头:“我现在哪还有这个喝汤的心情,这盅甜汤你们自己拿下去分了。”
“夫人,奴婢知道夫人现在心情不好,可是就是心情不好,才不能够糟蹋自己的身子,夫人花容月貌,若是有了损伤,侯爷肯定要心疼的。侯爷素来怜惜夫人,现在只是一时气不过,等侯爷想通了,看见夫人这副憔悴的样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心疼。”贴身丫环温声劝解道。
沈寄瑶神色之间似乎有些动摇,半响,说道:“你说的对,侯爷对我是真心的,绝对不会不管我。”
与其说是丫鬟说的对,不如说是沈寄瑶借着丫鬟的话来安慰自己内心的慌乱。
“夫人这么想就对了。”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动手舀出了一碗甜汤,“夫人,这甜汤是厨房的大厨精心熬制的,味道非常的不错,据说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夫人快试试吧!”
沈寄瑶看了看递到她面前的甜汤,甜汤的香味扑鼻,她没有忍住,端起来喝了一口。
果然就如这丫鬟所说,味道非常符合她的口味,一碗甜汤很快的就进了沈寄瑶的腹中。
然而,没过多久,沈寄瑶肚子里传来了一股尖锐的疼痛感,就像有一根棍子在里面搅一样。
“这甜汤有毒,你为什么要害我?”沈寄瑶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那丫鬟。
丫鬟退后了几步:“夫人,奴婢只是各为其主而已,谁叫夫人这么蠢,把不该留下的东西留着。”
剧烈的疼痛让沈寄瑶额头冷汗淋漓,她顾不得暴露空间的所在,身影骤然从原地消失。
那丫鬟一下子瞪大了眼,人怎么不见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喧闹声。
“陛下有令,着令沈寄瑶立刻进宫觐见。”长远侯府蒹葭院外面,几个御林军肃然站立。
另一边被顾孟章吩咐看守沈寄瑶的侍卫面面相觑了一眼,作为领头的那个侍卫长上前了一步:“各位官爷,我等奉我家侯爷之令,在这里看守沈寄瑶,半步也离开不得。几位官爷前来提人,可是有什么信物?”
御林军将令牌递了过去,那些侍卫不好再阻挡,纷纷让开了道路。
御林军一拥而进,此刻尚在屋子里面的丫鬟,察觉到外面的不对劲,立马的从一条隐蔽的小道离开了。
御林军一把的推开了门,门内空无一人:“人呢?你们不是说你们一直看守着的,现在人呢?”
御林军朝着后面的侍卫大声喝道。
侍卫擦了擦眼,四处的看了一圈,果然已经没有了沈寄瑶的身影。
侍卫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各位官爷,我们几个确实一直在门口看着的,那沈寄瑶原本一直在里面,我们也不知道她怎么的,就突然都不见了。”
“废物,连个人都看守不住。”
御林军大怒,将长远侯府内外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依旧不见沈寄瑶的人影,遂匆匆的回宫复命。
第185章下堂妻不好惹(十三)
沈寄瑶这一消失,就没再出现过。
这下子不仅证据错了,就连证人也没有了。
丞相再怎么说也是百官之首,名义上还是皇帝的岳父兼舅舅,除非皇帝是拼的那个名声不要也要置丞相于死地,否则他现在怎么说也动不了丞相。
皇帝心中的阴霾可以说是比那下雨天的乌云还要浓厚,眼看着丞相那个老狐狸仿若无事人一般的离开,放在皇帝手边的茶杯被他狠狠的一扔,又扔到了顾孟章的额头上。
顾孟章额头再一次被打出了一条破血的口子。
他面不改色,低头叩首:“微臣无能,望陛下恕罪。”
皇帝面无表情,阴鸷的看了他一眼,半响之后才淡淡的说了一声:“既然知道你无能,那还不快点退下。”
“微臣告退。”
顾孟章始终低着头离开了御书房,而在走出了御书房的范围之后,他慢慢的抬起了头。
额头上破开的口子,鲜血还在往外面流,几乎沾染了他的半张脸。
半张红,半张白,眼中阴暗冷沉,就像是一头将要被打开牢笼,迫不及待跑出来的野兽。
最终刺客一事,全面的推到了沈寄瑶的头上,理由自然是因为嫉妒。
皇帝派人拨下一批赏赐,算作是对言衿的安慰,话里话外更是叫她别再强力的追究此事。
言衿明白,这是一场博弈,朝堂上两个最大的势力,皇帝和丞相之间的博弈,而目前却是以皇帝失败告终。
不过,言衿还算满意目前的结果,她本来也没想凭这一场刺客刺杀的事件,就能够把根基牢固的丞相府给拉倒。
现在沈寄瑶不知所终,成了钦点的逃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她想象中的风光无限的一品诰命夫人。
虽然她还活着,但是对这种野心权力欲十分重的女人来讲,这种狼狈,颠沛流离的活着,反而是比死更大的折磨。
可是,就沈寄瑶来说,言衿不认为她会就这样了无踪迹,彻底的消失在人前。
至于这个定时炸弹会什么时候爆炸,现在就不是言衿一定要关心的了。
在这个时候,言衿已经在前往边关的路上了。
之前的下毒加之后的刺客两件事情,皇帝对言衿心中还是或多或少有一丝的愧疚,所以对于言衿想要前往边关寻兄,皇帝并没有多加阻止,而是派了很多的人加以保护。
边关路途遥远,足足有千里的路程,快马加鞭,在路上也需要好几天好几夜。
言衿在连续九天风尘仆仆的赶路之后,总算到达了离边关最近的一个驿站。
现在天色已晚,再这样赶路,前路不明,路上存在着很多的危险,而且人困马乏,也确实需要休息一番。
进了驿站,驿站里面的小官员看他们一行人虽是神色疲惫,但身上穿戴包括所骑的马匹都不凡,心知这小小的驿站是来了贵人,于是更加殷勤的迎了上去。
“大人,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里面那位姑娘,是在房间里吃还是下来吃?”驿站的一个小官员,殷勤的问。
这一次皇帝派来护送言衿的是一对御林军,为首的是御林军右郎将,这人心知安平郡主身份高贵,此次去边关寻兄,路上绝对不能出现一点意外。
所以即使到了官方的驿站,也没有放松警惕,一直在言衿门外面守着。
此刻听着驿站小官员的话,道:“我且进去问一问,你在这里等着。”
小官员连忙点头哈腰。
御林军又郎将推门进去:“郡主,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您在房间里吃还是在外面?”
“就在里面。”言衿才稍稍洗漱了一番,一路上快马加鞭,如今休息下来实在是有些疲惫,言衿不打算再出房门。
“那末将立马令人将饭菜送来。”
“有劳王将军了。”
很快的,饭菜就被送了进来,这小小的驿站不可能比得上皇城,饭食又好吃的到哪里去,但准备的饭食有荤有素,倒也过得了口。
言衿用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刚送到口边,她的脸色突然一变,立马的放下筷子。
“郡主,可是这饭菜有问题。”同样跟随着而来的姐妹花之一石青轻声而严肃的问。
“里面被下了毒药,你出去通知其他人,驿站里面的饭菜都不要吃。”言衿面色冷然。
言衿嗅觉灵敏,再加上有前面好几个位面的记忆,在医毒方面有一定的钻研,这饭菜一靠近嘴巴的时候,言衿就察觉到了,里面暗含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
“是。”
石青大步的走了出去,而采青警惕的护在言衿的身边。
石青出去的很及时,驿站那边的人清楚言衿才是这一行人的领头人,所以饭菜方面都是先顾着她这边,而其余的跟随的人,他们的饭菜才刚刚得上上来。
石青出去一身冷喝:“饭菜有问题,大家都别动筷子。”
下面的人面色一变,顿时肃然起来。
这些多是景淮当初离京的时候,为言衿特地准备的人,训练有素。
剩下的则是皇帝派来的御林军中的人,同样警惕性不错。
御林军右郎将站了起来,问:“石青姑娘,姑娘那边怎么样?”
在外面行走,一行人都没有透露言衿郡主的身份。
进驿站,靠的也是御林军的令牌。
驿站的小官员并不清楚,这个年轻女子究竟是谁,但是能够得到独属于皇帝管辖的御林军护送,必然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这是一听石青饭菜喊有问题,那些人都有些吓得瑟瑟发抖,若是这群贵人出了什么事,他们就是项上有十颗脑袋都不够赔。
“姑娘现在没事,这饭菜里有毒药,还望王将军去查一查,究竟是什么人在这背后搞鬼。”
那王将军点点头,将驿站里面其他的人全部控制住之后,带了几个人去了后厨房,至于其余的人,全部都护在言衿屋子周围。
没过多久,王将军重新回来了,只是面色不是很好看。
“王将军可查出了是何人所为?”言衿问。
“末将去晚了一步,那人已经被灭口,是厨房里做菜的一个厨子,根据驿站里面的人交代,那人无亲无故,最近也没有见他和什么人走得很近,只怕短时间内想要找出线索有些困难。”
闻言,言衿冷声道:“我等一路上虽风尘仆仆,但没有遇上投毒行刺的事情,如今临近边关反倒是出了事情,我有些怀疑这投毒之人,或许和我兄长当初的失踪有关联。”
事关如今消失不见的武陵王,那事情就不再是一件小事了。
王将军面色一正:“郡主可是怀疑是金国的人。”
“有这个可能。”言衿淡淡的说了一句。
实际上在她心中隐藏着更深的怀疑,怀疑的并不是那投毒的人是金国的人,而是燕国内部的人。
武陵王景淮当初失踪,根据石青他们的调查,不仅有金国人所为,燕国军营内部还有内贼。
言衿此行是为了去寻找失踪的景淮,肯定也会调查他失踪的原因,那个内贼只怕不会多乐意言衿前往。
“末将这就快马回京禀告陛下,另外末将也会着人细细的寻找,一定将来投毒的厨子背后的人给找出来。”王将军保证道。
言衿轻轻一笑:“如此就麻烦王将军了,只是现在驿站里发生了此等恶事,我想快快的赶往宿城。”
王将军闻言,道:“郡主,如今我们尚且不知那背后的恶人是否只是为了下毒,若这背后还有人在外面等着,我们这一出去不就是自投罗网。”
“我等一行上百人,个个都是精锐,王将军难不成怕对上那贼人?”言衿笑言道。
“末将不惧。”王将军昂首,面色坚决。
“如此甚好,劳烦王将军留下一部分人调查此事,其他的人随我尽快前往宿城。”
“遵命。”
言衿之所以这么急着离开,并不是真的去自投罗网,而是另有原因在。
这其一,背后那人选择的是投毒而非直接的动杀手,那就说明对方的人马并不占优势,他们此时出去也不存在太大的风险。
这其二,言衿只是武陵王府的一个郡主,区区女子之身都能引得幕后之人如此忌惮,只能说明那人并不希望景淮重新出现,哪怕只有一点的可能都不行希望存在。
如此,景淮的安危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言衿不希望等他好不容易到了边关的时候,等到的是兄长的一具尸首。
言衿他们重新出发后,一路上人马都十分的警惕,直到第二日的中午,他们总算赶到了宿城。
宿城民风淳朴,来往的人们并没有因为连年的战火,丧失对生活的热情。
更甚者因为战火的缘故,宿城内的百姓,相对而言都比较的彪悍。
只是因为近日来,身为燕国战神的武陵王景淮失踪之后,宿城内外稍显惨淡。
如今军营包括宿城里里外外的重要事情全部都压在了景淮的两个副将身上。
这两个副将一个姓钱一个姓梁。
言衿此次前来,这二人都已收到了消息,早早就在将军府里面等着了。
景淮常年驻守边关,宿城早就设有他休息的宅院,将军府的面积自然比不上皇城内的武陵王府,各方面都有不足,但同时也有与众不同之处。
宿城的将军府更加的苍远大气,同时也带着边关人民的一种淳朴之感。
里面并没有多少花团锦簇,只有数棵的常青树,始终散发着生机。
正厅里面,言衿到的时候,钱副将和梁副将立马的站了起来的行了个礼:“末将参见郡主。”
这二人,钱副将跟在景淮身边的时间并不久,只有两年的时间。
因为景淮前一个副将在战场上阵亡,这一个副将是被皇城里面的人给塞进来的。
钱副将是丞相的女婿,相当于是丞相的眼线,而武陵王府和丞相府素来不和,钱副将能够在军营中呆得两年的时间,和他本身还是有一定关系的,钱副将本人敢拼敢杀,立下了不少功劳。
再加上景淮并不是一个容不得人的人,举贤不避亲,也不拒外,看的出钱副将有能力,这些年来也就没有将他踢出去。
至于另外一人,梁副将则是跟在景淮身边的老人了,足足已经有七年的时间,不仅是副将同时也是景淮的朋友。
言衿可以看得出,这些日子因为景淮的失踪,梁副将并不好过,面色十分的憔悴,眼底下有一团浓重的乌黑。
这梁副将名叫梁生,说是一名将军,但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身材清瘦,容貌俊雅,常年面带笑容,是军营中有名的笑面虎。
“两位将军请起。”在他们二人站起来后,言衿才又道:“钱将军,梁将军,我这次前来的目的想必你们二人都已经知道了。兄长失踪已经一个多月之久,如今依旧没有一点消息,我心中实在是忧虑太深,此番前来,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兄长的下落找出来。”
下方站着的,前,梁二人看得出言衿面上的决然,只是找人谈何容易。
梁将军苦笑一声:“郡主,自从将军他失踪以后,我们所有人都不曾放弃寻找他的下落,可是至今一点消息也没有,实在是……”
说到最后,梁将军都有一些说不下去了。
失踪,往往意味着生死不明,而时间一长,能够找回来的希望也就越渺小。
“我相信兄长一定还活着,我此次前来绝不会放弃任何一点希望。”言衿冥冥当中有一种感觉,景淮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好好的。
“现在我希望知道在兄长失踪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还希望二位能够如实相告。”
景淮失踪之前看到他的最后一个人是钱副将。
钱副将将当时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
那时候,景淮刚刚带着他们所有的人打退了金国的最后一次进攻,并且用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足足歼灭了对方十万的人,重伤了金国的元气,保证他们在最近的二十年内绝不敢有秋毫进犯。
就在回军途中,钱副将在景淮的营帐里面和他商量秋后事宜,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亥时。
然而他离开后没多久,营帐里面却传来了一声动静,钱副将还没有走远,又重新的返回了回去,可是里面已经不见景淮的踪影,只有原地留下了一滩血迹,昭示着一种不祥。
很快的钱副将就通知了梁副将,他们二人派了大队人马前去寻找景淮的下落。
找了整整一夜,最后也只在东面的无回崖上找到了景淮当日所穿衣服的一丝碎布。
无回崖地势很高,足足有几十丈,而且据闻,下面的瘴气很深,人若是一旦掉了下去,就是走投无路,进了地狱之门,所以这处悬崖才叫做无回涯。
景淮若是真的掉了下去,那便是九死一生,前路难断。
他们也不是没有派人去无回崖下面搜查过,可是那下面也不知是有什么古怪,不管怎么走,走来走去都像是在原地打转,就像是有一处迷阵在那里一样。
他们至今也无法深入无回崖的最中心处,也是因此,始终无法得到景淮的消息。
第186章下堂妻不好惹(十四)
言衿到宿城本就是下午将近黄昏的时候,和前、梁两位副将商讨完之后,夜色已经黑了下来。
好在这一番谈话也有收获。
现在想要知道景淮究竟是生是死,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入无回崖。
无回崖下瘴气弥漫,很容易令人迷失方向,基本上是进去了,要么在原地打转,要么就是再也出不来。
第二日清晨
言衿早早的梳洗过后,用了简单的早餐,就带着人前往了无回崖。
无回崖地处位置偏远,平常根本不会有人往这里来。
言衿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正好逢着朝阳升起。
其他的暂且不说,这无回崖的风景倒是独树一帜。
因为地势高的缘故,隐隐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大气,往上看似乎能够感受到,云雾在自己身边飘荡,给人飘飘欲仙之感。
再往下看,下面深不见底,略带一点白灰色的瘴气环绕,看不清底下是何情况,却能够感到一种深不可测的危险。
“郡主,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石青带着早已经准备好的粗麻绳走了过来。
无回崖没有其他的路可以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靠着绳子的牵引从崖上慢慢的下去。
在这之前,钱梁两位副将也曾派过士兵,用这个办法下去,但是效果并不理想。
人下去了之后,入眼之处被瘴气所迷,基本上看不清前路,只能像摸瞎子一样的乱走,结果也是白费功夫,几乎走不出自己方圆十米的距离。
就像是传闻当中的鬼打墙一样,人的脚步像是被冥冥之中的另一种力量操控着。
言衿非常人,可以确定这一个位面并不存在灵异的力量,所以所谓的鬼打墙,必然是其他的原因所导致的。
武功最为高强的采青打头阵,后面还跟着几个皇帝派来的御林军,然后才是石青和言衿,这最后同样也跟随着御林军,包括那位王将军。
言衿前后都有人护着,位于中间,看似被保护得严严密密,但是在这悬崖峭壁上,一不小心就会出现一点意外,这谁都说不清楚。
也不知道往下爬了多久,空气中越来越闷热,抬头向上看的时候,太阳已经悬挂在正中央了。
大概是接近午时了吧!言衿想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最下面传来了采青的声音。
“到底了。”
总算是到了,靠着一根绳子作为支撑的所有人,都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但是很快的这口气又被提了上去。
只见,无回崖下面是雾茫茫的一片,入眼所及之处,便是伸出自己的手掌,都有种看不清楚,十分模糊的感觉。
并且这里的瘴气似乎蕴含着某种物质,让人心里面发闷,憋得慌,忍不住的想要大喘气。
在无回崖下面是一片黑树林,之所以说是黑树林,那是因为这一片树林所有树木的叶子,都是一种深绿带着浓黑的颜色,和崖上面的那些树木全然不同。
树木上面没有带着生机勃勃向上之感,反而给人一种阴郁,憋闷,喘不过气的感觉。
尤其是这里的地理位置太往下,又有着瘴气的遮掩,炽热的阳光根本照射不到这里,这种窒息憋闷的感觉也就越发的严重。
寻常的人若是长时间待在这里,只怕就算身体上不出什么问题,心理上也会出现问题。
“郡主,我们该怎么走?”
言衿可以感觉到身边一个人在朝着她这边走来,同时响起的是石青的声音。
但是也仅限于听得见石青的声音,几乎看不见她的样子,只能够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简直就像是在黑夜里面得了夜盲症的人,所看到的东西一样。
而且这下面非常的安静,就连一点风声都听不见,更别说丛林之间存在着鸟叫虫鸣。
“闭上眼,朝着正前方的位置走。”言衿看了看周边所处的环境,眼睛已经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这时候反倒不如靠着其他的感官。
石青采青根据言衿的声音,慢慢的向她靠拢,一左一右向左右护法一样的,站在她的身边。
至于其他的御林军,在刚下来的时候,倒是听见了嘈杂的声音,而现在几乎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就像是他们从来没有下来过一样。
言衿身边目前跟着的就只有姐妹花二人。
三人闭着眼睛一同向前,也不知是走了多久,等她们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还是和之前一样。
甚至于这都无法让她们判断,她们到底是在原地打转,还是已经走到了别的方向。
“郡主,这样子下去恐怕不行,我们根本分不清方向。要不我用匕首在树木上刻上记号,这样子我们就可以知道,我们是不是在同一个范围内了。”石青提议道。
“行。”
石青从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着的匕首,在就近的一棵树木上刻下了一个三角形的记号。
然后他们三人向着另一个方向前进,约莫走了一刻钟左右。
“郡主,这棵树上有记号,难不成我们又走回来了?”采青叫道。
言衿顺着她的声音看去,果不其然,在就近的一棵树木上看到了石青留下来的记号。
她们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个钟头,可始终还是在原地打转,再这样下去,别的暂且不说,她们的体力,会很快的消耗光。
到时候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那就是大大的不妙,一旦遇到了什么猛兽,基本上就是待宰的羔羊。
“先别走了,靠着树木原地坐下,补充一下干粮和水。”言衿倚在一棵树木旁边,停下了脚步。
姐妹花二人跟着同样的停了下来,采青拿出携带者的干粮和水。
走了这么久的路,言衿可以感觉到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再这样走下去,身体首先就受不住。
这具身体原本是闺阁千金,在不久之前还中过毒,身体一度虚弱到和死人相差无异。
也幸好现在呆在这具身体里面的人是言衿,靠着她的神魂之力滋养,才不至于让这具身体崩溃,逐渐和普通人等同,才得以支撑今日言衿走了这么久的路。
三人喝了水,吃过干粮,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
言衿这回没有急着动身,而是更加仔细的看了看周边的环境,依靠着的黑树木,上面是深绿发黑的树叶,还有脚底下,略带一丝湿润,就像是前一天刚刚下过雨样的泥土,以及鼻间嗅着的无处不在的瘴气。
脑袋似乎越来越发晕,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但是,又有什么东西始终立在那里,坚持脑海中最清醒的地方,渐渐的将一根线越理越顺。
“我们……”
言衿话才刚刚开了头,只听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叫声。
“郡主,您在哪儿?”
“安平郡主,您在什么方向?”
看来是御林军的那些人找来了,言衿压下已经冒到了喉咙口的话。
“石青,采青,回去以后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你们。”
二人同时肃目。
言衿压低了声音,在她二人的耳边说道:“回到将军府,就放出消息,说我找到了如何进入无回崖的办法,并且已经和兄长取得了联系。”
姐妹花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一眼,同时点头。
这时候,已经有隐隐绰绰的人影像在他们这边。
“我们在这边。”采青在言衿的授意之下,向着御林军那边回应。
一大队的人马重新的集合,王将军激动的跑到了言衿的面前:“郡主,可算是找到您了,您有没有感觉到身体哪有不适?”
言衿摇摇头,语气之中带了一丝激动:“我没事,我们现在回去吧。”
王将军似乎察觉到了她语气当中的激动,犹豫了一下,问:“郡主,可是我们这一次是出来寻找王爷的,王爷那边……”
“关于兄长的事,我心中自有答算,现在我们先回去。”言衿似乎在故意的在压制语气当中的兴奋,但依旧流露了一二。
王将军不好再多说什么,一群人重新的顺着原路返回。
前路虽然不好找,但想要重新的回去倒是比较简单。
因为就是为了怕在下面迷失方向,他们当中有人身上是带着固定的绳子的,可以顺着绳子的牵引,回到原地。
无回崖上面还留着一部分的御林军,回去的时候不像下来那么的麻烦,靠着上面的人的拉力,下面的一行人很快的就重新的上去了。
而这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只是下了一次无回崖,他们基本上就已经耽搁了一个白天的时间。
重新回到将军府后不久,钱梁两位将军就赶了过来,在书房内三人讨论了很久,最后等着两位副将出来的时候,二人脸上都明显带着喜悦之色。
入夜,天色浓黑,不见星月。
宿城另一个方向,一处民宅内,传出一声暴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连个女人都解决不了,要你们有何用?”
“大人息怒,只是安平郡主那个女人警惕性非常的高,我们当初给她下毒,她碰都没有碰饭菜,就察觉到了里面的不对劲,还有她身边跟着的两个丫鬟,也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我们连靠近她都不行,更别说还有重重御林军的守护。”
“废物,通通都是一群废物,我要你们狡辩有何用,今夜给我再次动手,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取了她的命。”
“遵命!”
将军府
言衿的屋子内。
“郡主,都这么晚了,那些人真的会来吗?”采青撑着脑袋看着外面的夜色,安安静静的,连点虫鸣都没有。
言衿面色淡淡,闻言只是幽幽的说了一句:“你们的消息已经放了出去,今夜是他们最后一次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兄长一旦回来,就容不下那些个魑魅魍魉,他们不来也会来。”
“郡主,可是他们若是不相信呢?今日才是郡主到宿城的第二天,梁副将他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王爷的踪迹,郡主一来,就有了消息,他们会不会察觉到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计划?”石青皱着眉道。
“石青,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可以赌,但是那些人不敢赌。”
对于那些心里面有龌龊的人来讲,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你会让他们遍体生寒,自乱阵脚。
这时,采青突然道:“有动静了。”
很快的,无数个黑影无声无息的潜了进来。
这些人来的速度很快,在黑夜当中并没有过多的掩藏身形,而是拼的速度,似乎想要速战速决。
就算言衿发现了他们,也没有退路可走,也没有援手可伸。
这些人明显也清楚石青采青这对姐妹花的本事,所以一开始就集中火力的朝着她们二人攻击而去。
似乎只要解决了她们两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言衿就像那案板上的鱼,随时待宰。
但是这一次,那些人又要无功而返了,因为这一次言衿同样没有打算和他们拼武力,耗时间。
“不好,这里面有毒。”领头的一个黑衣人,突然的大叫。
剩下的黑衣人随即的反应过来,提足了力气,想要逃跑,可是脚下还没来得及动一步,身体顿时瘫软在了地上。
言衿看着这些像是上了岸的鱼瘫软无力的黑衣人,笑了一句:“不是你们才懂得下毒的手段。”
“你好卑鄙。”领头的那个咬牙切齿的喊。
“卑鄙?本郡主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个正大光明的人,再说了,难不成本郡主就看起来那么的愚蠢,对于来刺杀自己的人都还要讲究什么光明的手段。”言衿几步上前,一脚踩在了那个领头者的胸膛上。
领头者喉咙闷哼的一声,言衿脸上微笑不减,脚下不断的用力,
那人面容上蒙着的黑布,很快弥漫出了一丝血气。
“要杀就杀。”都到了这时候,那人似乎还挺有骨气的。
“不错,不错,看起来骨头都挺硬的,放心,我也不需要你们多说什么,你们的骨头可以一直的这样坚硬下去。”
言衿悠然笑着,收回脚。
第187章下堂妻不好惹(十五)
但言衿这么说并没有安慰到这群黑衣人,反而让这个领头者心中越感不安。
只见这时,屏风后面走出来了一个人,这人貌若书生,身材清瘦,却是军营当中武陵王之下,唯二的两位副将之一梁生。
那个黑衣人当中的领头者显然是认得梁生的,一看他出现,顿时眼睛鼓得大大的,里面充斥着错愕不安。
梁副将没有错漏这人眼中的神色变化,而且这个人莫名的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想必是认得到的熟人。
更何况若是不认识的人,安平郡主也不会叫他在这里待那么久了。
梁副将走了过去,一把的揭开了那领头者脸上的黑巾。
下面露出的是一张四四方方非常方正的一张脸,十分的具有特色,也是因此梁副将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于校尉。”梁副将惊讶。
这于校尉本是钱副将手下的一员干将,素来听他的命令,比听自己老爹的话还要顺从。
现在看见于校尉出现在这里,梁副将就算是不用想,也可以知道这些黑衣人究竟是被谁派来的。
“钱刚。”梁副将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的嘎吱嘎吱的响,额头青筋暴跳,原本看起来像个白面书生的人,身上顿时出现了不一样的煞气。
见他这副样子,言衿有些担心梁副将会一举冲出去将那个钱副将给痛打一顿,于是说道:“梁将军,现在还不适合打草惊蛇,再加上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在来边关的路上,在驿站休息的时候,同样遇见了有人在我的饭菜当中投毒,想必投毒的人和这些人也脱不了干系。”
言衿眼神淡淡的看了这些人一眼,“我只是武陵王府的一个郡主,在这之前,来都没有来过边关,想必我个人和钱副将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他之所以如此针对我,定然是因为兄长的缘故,只是兄长有个好歹对他来讲又有什么好处呢?难不成他还能够一举坐上兄长的位置?”
话说到这里,点到为止。
梁副将是个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言衿想要表达的意思。
钱副将只是被丢出来的一个螳螂,至于那在背后的黄雀究竟是谁,还要靠着他才能够钓出来。
梁副将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冲着言衿保证道:“郡主,请放心,末将一定会将钱刚背后的那个人找出来。”
在这之前,梁副将并不是没有怀疑过钱副将。
景淮失踪,表面上看上去好像是金国那边派来的刺客所为,可是军营重地,那些刺客是怎么潜进来的,他们又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把景淮逼到了无回崖。
这里面原本就存在着很大的文章,梁副将一直怀疑是内鬼所为,而偌大的军营当中钱副将无疑是那个最值得怀疑的人。
但也是因为如此,一旦景淮出事,别人都会下意识的怀疑到钱副将的头上,钱副将若是真的做了这种事,难道就不怕怀疑吗?
再加上,这段日子以来,钱副将表现在明面上的着急、愤怒并不像是弄虚作假,也是此般种种才打消了梁副将心中的怀疑。
好在现在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不怕不能够把钱副将抓起来。
只是绝对不能冲动,钱副将在军营当中的两年,还是已经落下了不小的根基,一旦贸然动手,发生的武装冲突事小,传了出去,让他背后的黄雀有了警惕事大。
“交给梁将军,我自然是放心的。”言衿笑着点点头,随即又道:“之前是我叫人放出的消息,我找到了进入无回崖底下的办法,并且和兄长取得了联系。这两点当中,前一点却是真的,现在军营里面有梁将军你坐镇,内鬼也被揪了出来,我便可以放心的进入无回崖底下,争取早日的找到兄长。”
梁副将眼中大喜,激动的说道:“只要能够进去就好,末将相信将军一定没有事,如此就麻烦郡主了。”
说着都有些克制不住情绪的想冲言衿拜上一拜。
言衿连忙的扶着梁副将,道:“我和兄长本是一家人,我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兄长的下落,谈何麻烦。”
夜色已深,于校尉等人一直不回去,钱副将很可能会猜到这边出了变故。
梁副将不再继续耽搁下去,将于校尉这些人全部带走,私底下做了一番安排。
军营当中的事情,言衿没有再多管,有梁副将在,想必钱副将也是插翅难逃。
然后就等着兄长回来,到那时候什么样的魑魅魍魉,都得现形。
第二日
天才微微亮,言衿就带着姐妹花二人和这几个从武陵王府来的暗卫,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况下出了将军府。
在离开的时候,言衿就已经向梁副将那边的声招呼,让他帮忙配合,尽量的不要让那些跟随着而来的御林军知道的他们离开的消息。
言衿一点也不信任这些御林军,又或者说不信任他们背后的那位高高在上,想要大权独握的皇帝。
现在边关的战事已经平定,但是兵权依旧还在景淮的手里,有些时候兵符能够起的作用并不大。
即使景淮一回来就上交了兵符,皇帝想必也不能够彻底的放心。
因为凭着景淮在军营当中的威望,完全可以做到一呼百应,就皇帝这样多疑的人,景淮真的出事比他安全的回来,在皇帝心中要好得多。
有那些御林军在,言衿更担心自己找到了兄长,也无法将人安全无虞的带回来,毕竟谁也不清楚景淮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又重新的来到无回崖,无回崖上面的风光依旧秀丽壮阔,让人见之欣喜,流连忘返。
因为曾经下去过一次的缘故,期间种种危险都可以尽量的避免,这一次下去的时间,较上一次就要快了一倍有余。
无回崖下面还是老样子,浓郁的瘴气伸手不见五指,还有诡异的黑树林,处处透着的令人窒息憋闷的感觉。
上一次他们是没有准备而来,再加上身边跟着不该来的人,所以只能无功而返。
而这一次,言衿已经令人做足了准备。
上次回去之后,言衿一直感觉下面的那片黑树林有些熟悉,所以在找到了资料之后,终于确定了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迷心树,一种变异的树木,上面会散发一种无色无味的气味,可以迷惑人心,达到幻境的效果。
所以很多人一旦到了黑树林里面,不管怎么走都会走不出去。
而且还要加上无回崖底下的瘴气,这种瘴气会使人感到呼吸不顺,体内憋闷。
二者叠加之下,再加上下面阴暗潮湿的环境所造成的压力,寻常人基本上是走不出黑树林的。
但是这一次,在下无回崖的时候,言衿等人就是先服用了清心丹,可以保证神志清醒,不受迷惑。
如此之下,也就只有那伸手不见五指的瘴气造成了一点困难,不过好在言衿还叫人准备了指南针。
可以确定大致的方向,不再像之前一样鬼打墙。
大概走了大半个时辰,他们的眼前突然的一亮。
山涧流淌的小溪,肆意盛放的野花,蓝天白云,悠然自得,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和另一头的黑树林形成了最为鲜明的对比。
“郡主,我们出来了。”采青惊喜的说,然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刚才在黑树林里面差点没把她给憋死。
“郡主,前面有炊烟,应该有人家。”石青看向一个方向,隔着不远,那地方有寥寥升起的炊烟。
在这之前,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恐怖的无回崖底下居然会存在着人家。
采青紧跟着的道:“王爷会不会就在里面?定然是有人救了王爷。”
言衿心里面也稍稍的松了一下,有人家总好过没有人家,景淮被救的希望就大得多了。
他们一行人朝着炊烟升起的方向走去,大概走了一刻钟的样子,远远的已经能够看见前方有一座草屋,里面似乎有隐隐晃晃的人影。
但就在这时,言衿脑海中响起了009的声音。
009这个系统,因为害怕言衿这个大魔王宿主,没有屁事的时候,半句腔都不敢开。
而它一旦说话,一般来说就是有事情发生了。
“宿主,系统又察觉到一个入侵者。”
重生者,穿越者,还有那些所谓的主角的金手指,凡是不属于这个位面的东西,都被称之为入侵者。
言衿的到来本就是为了解决这些入侵者,修补位面的bug,原本言衿的任务只有一个沈寄瑶。
沈寄瑶不仅是穿越者,身上所携带着的那个空间,都不属于这个位面。
可是现在,009居然说,又来了一个入侵者。
“什么情况?”言衿面上默然无声,在心里面不动声色的问。
009那小家伙的声音很严肃:“宿主,这一个入侵者的等级比沈寄瑶还要高,她身上携带着一个攻略系统,是为了景淮而来,你一定要小心。”
“这么说又是一个来和我抢人的。”言衿嘴角勾了勾,轻声的笑了。
早在进入这个位面的时候,009就已经告诉了言衿,他家爱人这一次的身份就是兄长景淮。
所以言衿才会那么紧赶慢赶的往边关赶来,同时也可以确定景淮没有出现意外。
009默默的闭上了嘴巴,亏它还让宿主小心那个入侵者,现在该是它为那个入侵者祈祷才对,撞到了大魔王宿主的手上,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一个全尸。
有了目标,他们一行人很快的就赶到了这个草屋的外面。
这座草屋搭的非常的简单,有三间的屋子,然后和一个很宽广的院子,外面围着一圈栅栏,院子里面晒满了药草,还有两个人。
一个风神俊秀的男人,虽是穿着粗布麻衣,却依旧难以抵挡身上那种浸到骨子里的贵气,以及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而这个人不用说就是景淮。
景淮手上拿着一把长剑,在院子里面练剑,只是普通的招式,都可令人感觉到一股逼来的剑气。
至于另一个人是个年轻的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衫,显得非常的活泼动人,面容靓丽,圆溜溜的杏眼灵动有神,令人见之心喜。
而这人若不出意外的话,想必就是009口中的入侵者。
这个女子在晒药,但是目光明显没有在那些药材上,而是带着羞意的看着练剑的景淮,其意思昭昭可鉴。
看来还真是和她抢人的。
言衿收回眼神,一把推开了那个栅栏的门,像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一样奔向了景淮,同时口中喊道:“哥哥。”
正在练剑的景淮动作瞬间就停止了下来,像是早有准备一样的,张开双手一把接住了投过来的言衿。
景淮不确定的看着怀中抱着的人,入目依旧是一片黑色,他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衿衿。”
言衿从他怀中抬起头,脸上灿烂的笑容慢慢的消失,因为她对上的这双漂亮迷人的凤眸,里面黯淡无光。
言衿伸出手,在他的眼角轻轻的碰了碰:“哥哥,我来找你了。”
“你不是在皇城吗?边关离这这么远,还有这无回崖下面又是怎么下来的?有没有受伤?”景淮虽然看不见,但依旧非常紧张的连连问。
“我知道哥哥失踪的消息后在皇城哪还坐得住,而且我已经和顾孟章和离了,我这一次来陛下那边特地派了一队御林军将我护送来的,路上一直平安无事,至于是怎么下来的,我这么聪明的人,会想不到办法吗?”言衿抱着自家兄长的腰,在他耳边轻声的说着。
景淮一时之间接受了那么多的消息,但也很快的从里面提炼出了最重要的:“衿衿,你怎么会突然的和离,是不是顾孟章欺负你了?”
言衿才不是大方的性子,也不做那种报喜不报忧的事,所以狠狠的一点头,委屈的嘟嚷道:“哥哥你不在,我被欺负的好惨。”
说的就像是一株风中摇曳的小白花一样。
这话若是叫顾孟章沈寄瑶两个人听了,非得一口心头血都给气的喷出来。
究竟是谁被欺负的好惨,一个丢了官职,另一个藏头露尾,连在人前现身都做不到。
至于言衿却是春风得意地前往边关,揪出了内鬼,又成功的找到了兄长。
景淮脸上多出了一抹愧疚、愤怒,还有其他各种交织着的神色:“哥哥回去就为你报仇,那些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景淮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他这些年来一直拼死的守在边关,挣下了赫赫的军功,除了保家卫国这点大公无私的情绪之外,还有的不就是为了保护自家小妹安然无忧。
现在一听言衿这么委屈哒哒的声音,也幸亏是景淮不会瞬移,否则非得立马的冲到长远侯府,教顾孟章做人。
这边兄妹俩情深,而另一边有人要看不过去了。
那个正在晒药材的年轻女子,慢慢的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冲景淮问道:“景哥哥,这位姑娘是你的妹妹吗?”
景哥哥。
景淮还没有回答,言衿就首先得炸毛了。
什么景哥哥?我还情哥哥呢。
言衿占有欲十足的抱着自家兄长,懒洋洋的回过头瞥了她一眼:“哥哥,这一位是谁呀?”
第188章下堂妻不好惹(十六)
女人之间往往一个眼神就可以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的情敌。
那女子看起来是个活泼动人的,但并不代表没有一点心机,便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也一眼就看清了言衿眼中故意的挑衅。
若只是普通的妹妹,又哪来的挑衅?
女子面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但很快的遮掩了过去。
景淮现在目不能视,并不清楚她二人之间的风起云涌,电光火闪。
只是一边拉着言衿,一边给二人介绍道:“纪姑娘,这位是我的妹妹言衿。衿衿,纪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
一个是纪姑娘,一个是衿衿,这亲疏之别,简直可以比得上王母娘娘划下来的银河。
再说,纪萝莺那么亲热的称呼景淮景哥哥,而景淮对他的称呼却是再生疏不过的纪姑娘。
如此,也明显可以感觉得到,景淮对这位纪姑娘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言衿觉得这介绍,要是有十分的话,她完全可以打九点九分。
“原来纪姑娘是哥哥的救命恩人,真是多亏了纪姑娘,纪姑娘心地真好,哥哥真是遇上了一位大善人。”言衿笑眯眯的,发了一张好人卡出去。
纪萝莺心里面憋闷的要死,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既然是景哥哥的妹妹,那都叫进来坐吧。”
纪萝莺摆出善良大方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冲着其他的人招招手,然后对着景淮又道:“景哥哥,你用药的时间到了。”
景淮顺着声音朝她那边看了一眼:“麻烦纪姑娘了。”
“景哥哥,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你干嘛还这么客气?”纪萝莺扬着娇俏的笑容,想要像言衿一样走过来挽住景淮。
景淮虽然目不能视,但动作依旧快捷敏锐,直接避开了纪萝莺伸过来的手。
“男女有别,纪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不能够逾矩。”景淮表情木然的对着纪萝莺,另一边拉着自家的妹妹的手,就进了屋子。
言衿脸上灿烂得能够笑出一朵花来。
至于反倒落到了最后一位的纪萝莺,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狰狞。
“系统,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她和景淮究竟是什么关系?”纪萝莺在脑海中咬牙切齿的问。
纪萝莺是一位快穿的攻略任务者,接受系统所颁布的任务,攻略每一个位面的大气运者,在得到对方百分之百的好感后,就可以离开这个位面。
纪萝莺是在一年前来到的这个位面,用了一番手段总算和景淮见了面,在将近一个多月的相处当中,又是救命之恩,又是贴心照顾,可是那好感度就是死活都涨了不上去,到目前为止,依旧维持在百分之十,想必要不是有了救命之恩在,就连这百分之十都没有。
纪萝莺向来是个自信的,却在景淮的身上连连受挫,而现在又来了一个言衿,不知道是真妹妹还是情妹妹,偏偏景淮所有的行为举止透着和对方的亲密,这让纪萝莺恨得要死。
纪萝莺原本不将这些土著放在眼里,在她看来,那些跟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战斗力为零,随便一点小小的挑拨,就可以让这些人丧失理智。
也就言衿和景淮之间就像是容不得第三个人插足,自动的形成一个包围圈,排斥任何想要进来的人。
无奈之下,纪萝莺只好转向她的系统那边。
系统出现了一阵乱麻的机械音,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宿主,你所面对的这个女人是景淮的义妹,她不是这个位面的土著,同样拥有系统,若是你能够将她解决,即使不能成功攻略景淮,也将得到一万的积分。”
纪萝莺惊讶的瞪大了眼,要知道她之前呕心沥血的做任务,每个任务都只能得到一千的积分,现在一来就是一万的积分,那不是相当于之前十个位面所做的任务。
纪萝莺心知这任务肯定十分的艰难,已久咬牙点头,一口同意了下来。
就算同样是系统攻略者那又如何?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是她的对手的,纪萝莺此刻自信心十足。
屋子里面,言衿正在问景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哥哥,你怎么会突然的失踪?我听说是因为金国那边派过来的刺客刺杀,真的是这样吗?”
景淮在言衿面前从来没有任何的隐瞒:“金国的人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军营里面有内鬼。衿衿,你在来之前有没有遇见钱副将?”
言衿笑着回答:“你说的是那个钱刚啊,当然碰见了,他还想找我的麻烦,被我用了一招请君入瓮,给坑进去了,现在梁副将正守着他。”
听到前半段,景淮心里面一紧,听完之后,他才面带笑容的回答:“只要你没事就好。钱刚,我尚且不确定他是哪一方的人马?但我当初出事,的确和他有关系,他在我的茶水当中下了一种毒药,导致我的内力尽失,双眼失明,最后落到了无回崖底下。”
景淮原本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也不知那个钱副将送来的究竟是什么毒药,居然还是叫他遭了暗算。
“果然是他,早在来找哥哥之前,我就有些怀疑,是他搞的鬼。哥哥,只要我们能够顺利的出去,一定要将他背后的人给揪出来。”说到这里,言衿话锋一转,稍稍压低了声音:“哥哥,你觉得钱副将背后的人真的是丞相吗?”
钱副将是丞相的女婿,听说原本只是个穷苦出身,因为武艺不错,敢拼,手段够毒,得到了丞相的赏识,娶了丞相的女儿,然后才一步一步的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就明面上来说,钱副将肯定是丞相的人。
但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朝堂内外就连京城的普通百姓,都知道钱副将和丞相府之间的关系,一旦钱副将暴露,丞相府不管怎么样都会被牵扯进来。
据言衿所知,丞相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已经修炼成精,就连当朝的皇帝对上丞相,都要让三分,丞相如此的心机手段,会做出这么明显的事情吗?
难道是因为他们认定的能够直接的解决掉景淮,中途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闻言,景淮摇摇头:“他是谁的人,只有他亲自开口才知道。”
说到这儿,门口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纪萝莺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俏生生的喊了一声:“景哥哥,你该喝药了。”
景淮朝着她那边走了过去,言衿也跟在身边。
药被放在了桌子上,黑褐色的,带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言衿皱了皱鼻子:“哥哥,这药好苦,要不你再等一会儿再喝吧!”
“言姑娘,良药苦口,就是要趁着热的时候喝,才不会失了药性。再说景哥哥是个大男人,怎么会怕这点苦?”纪萝莺抬起头,居高临下的看了言衿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言衿坐在景淮的身边,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的摇了摇他的胳膊:“就不,我不想哥哥吃苦。”
景淮由着她的任性,并没有动那碗药。
纪萝莺咬紧了牙关,这种任性造作的小女生,要不是在景淮这里有往日的情分在,怎么可能比得了她,而她之前还是高估了她。
言衿不会读心术,不知道纪萝莺心里面的轻蔑,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她也能够骄傲自信的说上一句。
任性,造作,矫情,那又怎样,谁叫有人护着。
纪萝莺看着景淮动也不动,勉强的笑了一声:“景哥哥要是嫌这药苦,我那里还有一包蜂蜜糖,不如我先去拿过来。”
话是对着景淮说的,看向的人却是言衿。
言衿立马的扬起大大的笑容,乖乖巧巧的,又发了一张好人卡出去:“纪姑娘真是大好人,那就麻烦纪姑娘了。”
纪萝莺嘴角抽了抽,面上不动如山,心里面火山喷发,强压制住暴打言衿一顿的冲动转身离开。
纪萝莺离开之后,言衿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哥哥,你这段时间喝的都是这个药吗?”
景淮不明所以,点点头。
景淮看不见,也就没有发现言衿此刻的脸色沉的难看。
言衿说不上是什么神医,但是也粗通一些医术,再加上她的嗅觉灵敏,往往可以嗅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碗药表面上来看,的确是一碗疗伤的好药,但是在灵敏的嗅觉之上,言衿却可以发现里面多了一位药引,不仅不能够让景淮眼睛的伤势完全的愈合,而且还会降低愈合的速度。
景淮眼睛失明,是因为钱副将当初在他茶水当中下的毒药,以及掉下无回崖的时候,脑袋上遭到的碰撞。
前者因为景淮体质的原因,体内的毒药已经被融化掉,而后者,想要清除脑袋中堵住了视觉神经的淤血,靠现在这种药的话,只怕还需要个一年半载的时间。
可是景淮若真的在这下面呆个一年半载,等他重新回去的时候,只怕军营里面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甚至于还会引来皇帝那边的反感。
言衿可以猜得到纪萝莺这么做的原因,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好让她能够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成功的攻略景淮。
想到这里,言衿心里面冷笑了一声。
这笔账她会好好的记着,等出去后慢慢的算。
言衿起身端起那碗药,直接倒到了外面。
等纪萝莺在回来的时候,那碗里面已经空了,言衿对着空了的药碗,笑得十分欠揍的道:“纪姑娘你走的速度太慢了,哥哥的药都已经喝完了。”
纪萝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并没多说什么。
纪萝莺心里面现在严重的怀疑,这个言衿就是故意的折腾她。
“纪姑娘,这段时间多谢你的帮忙,以后你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在下一定万死不辞。”景淮站起身,客气的带着几分感谢的说了一句。
纪萝莺想要去碰他,又像是顾及着什么,失落的收回手,那失落的小眼神真的是看得让人于心不忍。
只可惜景淮看不见,言衿看见了当没看见。
“景哥哥,你何必这么说,这段日子以来我以为,我们至少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难道朋友之间也要这么客气吗?”纪萝莺故意的退了一步,大方的说道。
景淮置若未闻,紧接着道:“我妹妹已经醒了过来,在下打算今日就离开这里,纪姑娘以后你若有事,尽管去宿城的将军府,我会托人为你全权办理。”
纪萝莺一下子咬紧了唇:“景哥哥你就要走了吗?那我呢?”
“萍水相逢,在下不敢过多的打扰纪姑娘。”
“你认为是萍水相逢,可是我却不怎么觉得。”纪萝莺倔强的说,“既然你要走,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你眼睛上的伤,短时间内还无法愈合,我必须和你们一起离开,你就算不把我当朋友,你也是我的病人。”
娇俏灵动的女孩子倔强起来,格外的迷人。
换做是旁的男人,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这么说,早就举手投降了。
偏偏景淮有一颗石头做的心,面对除了言衿之外的其他女人,别说是融化,没有主动的驱逐,都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景淮想要拒绝,这救命之恩,他会回报,但他不可能麻烦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姑娘一直跟在他身边。
就在这,时坐在景淮旁边的言衿拉了一下他:“哥哥,纪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就让纪姑娘跟着吧。这里就纪姑娘一个女子家的,一直住在这里,太冷清了,不如一起去外面看看。”
景淮明白他的小姑娘不是这么大方的性子,这么说必然是有其他的原因在。
不免想到了之前言衿问他喝的药的时候,于是沉默的点点头。
言衿当然不可能这么大方,原因不过就一点,敌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呆着,总好过,在不知道的地方使坏要好。
攻略系统的任务者,言衿也想要看看这个任务者究竟有几分本事。
更别说在这个任务者出现的时候,言衿脑海中又冒出了几个疑点,还需要对方好好的解释解释。
话这么说好了之后,一群人几番准备,午饭时间刚过,就向着另一头的黑树林出发了。
找到了人,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要轻松一些,没有了心理压力,速度上就更快了。
在当天傍晚,言衿景淮一行人就回到了将军府。
第189章下堂妻不好惹(十七)
这一次景淮回来的消息,言衿瞒的密密实实的,从始至终没有叫不该知道的人有任何知道的途径。
景淮现在虽然回来,但双目失明,相当于是一块平原处立住的最好的靶子,一旦这个消息传了出去,还不知道得引来多少的魑魅魍魉。
就连梁副将那边,也是在他们休息一番后,言衿着人去请他一人来见。
在白日里言衿离开去无回崖底下寻人的时候,梁副将都不敢抱怎么浓重的把握,只能盼着言衿能够将人找回来。
而此时此刻看着没有缺胳膊断腿,身体完好的景淮站在书房里面,梁副将这么一个大老爷们,眼眶在一瞬间也红了。
“王爷,末将终于把您盼回来了。”梁副将激动得跪倒在地。
男儿有泪不轻弹,到这时候,每一颗从梁副将脸上落下的男儿泪,都象征着一份最真挚的情怀。
景淮目不能视,好在一个多月来已经习惯了黑暗,这时听着他的声音,朝着他走了几步,一把将梁副将扶了起来:“梁生,几日不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哭哭啼啼的了?”
梁副将一把抹掉眼泪,哭而转笑,却还没来得及笑的出来,又一眼对上了景淮空洞,暗淡,没有光泽的双眼。
梁副将心里面咯噔了一下,有些无措的又小心翼翼的问:“王爷,你的眼睛这……”
景淮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对于失明,他早就做足了准备:“我的眼睛没有大碍,只是暂时出了一点小毛病,后面会痊愈的。”
听到痊愈两个字,梁副将身体才不紧绷得像一块石头,转而说起了景淮失踪过后,军营里的种种种事情。
好在景淮失踪之前已经完全的打退了金国,金国大伤元气,即使他们有人收到了景淮失踪的消息后,也不敢再让兴兵作犯。
没有战事,军营里面相对而言比较平静,只是上上下下所有的士兵都非常的担心景淮的下落。
说完寻常的小事之后,梁副将脸色微微的一变,更加的正色起来:“王爷,钱副将在两日前找人企图对安平郡主下杀手,被安平郡主捉了起来,现在他由我看管,王爷现在需不需要见他一面?”
现在夜色浓重,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这时候审问犯人,能够最大程度的降低消息走漏的风险。
景淮点点头:“将人带来,然后再去着人将郡主请来。”
言衿离着不远,先一步的到来,来的时候,顺便还带来了一个药瓶:“哥哥,这是我让大夫精心研制的药,哥哥每日服用三次,一次一粒,半个月之内眼睛就会痊愈。”
景淮把药瓶接了过来,在她的目光下首先拿出了一粒褐色的小药丸,吞服了进去。
“衿衿,我没事的。”景淮温和的笑了笑,转而又道:“我已经让梁副将去把钱刚弄过来,你也一起看看他究竟会怎么交代?”
“好啊!”言衿点点头,就在景淮的旁边坐下。
又看桌子上摆放着一壶热茶,自个儿给自个儿倒了一杯,刚想把第二杯放在景淮面前的时候,突然的想到,茶是解药性的,又收回了手。
景淮听到了动静,不甚在意,目光十足柔和的注意着她那边。
梁副将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将人带了进来。
早在昨天夜晚,钱副将派去的人一直没有回来,他就大感不妙,有心想要脱身,却晚了一步,被梁副将逮了个正着。
现在又被弄到了这边来,钱副将心里面清楚梁副将和言衿想要问他什么,是打定了主意时的,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
结果一进来就发现座位上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这抬头一看,瞬间让他面色慌乱了起来。
景淮居然回来了。
这一个是对他来讲明显是巨大的打击。
“你是受得何人指使对本王投毒,又派刺客暗杀郡主,若如实交代,本王可留你一个全尸。”景淮面无表情的发问。
钱副将一听,身体抖了一下,低着脑袋跪在地上,闭紧了牙关,始终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钱刚,现在是王爷在问你的话,你以为你闭紧嘴巴不说话,就能够瞒过去吗?”梁副将在一旁喝了一声。
钱副将依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活不成开口。
“哥哥,既然他不愿意开口,那留着也没有用,不如直接切成块儿拿去喂狗吧!”言衿笑眯眯的,一番话说的就像是明天的天气怎样一样平常。
看看这张娇艳绝色的脸,再听听这口气当中十足狠辣的话,简直是印证了一句话,漂亮的女人都是不好惹的。
景淮略有一丝惊讶的微抬了抬头,或许是没有想到自家小妹怎么变得这么彪悍了?
不过对于言衿的话,景淮却是秉持着默认的态度。
梁副将一看景淮都什么没有说,立马行动了起来,一把提住钱副将,像拖一条死猪一样的往外面拉。
这下子钱副将怕了。
怎么事情的发展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难道他们不是应该各种威逼利诱,一定要让他说出幕后的主使吗?
就这么的要了他的命,那他们还怎么知道真相?
难道只是威逼的手段?
可是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拖出门口了,钱副将眼中还是不受控制的布满了恐惧。
寻常的人哪个不对死亡充斥着恐惧感。
钱副将心里也明白他走这条路,如果真的成功了,那以后便是人上人,可是一旦失败了,也逃不过死这一个字。
而这个时候这么的直面死亡,还是让他心惊胆颤,拼命的争取想活着的时间。
钱副将大喊了一声:“我说,我什么都说。”
“那就如实的说了吧。”言衿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看一个死物。
钱副将死死的咬牙,原本万无一失的计策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百密一疏,早知道如此,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应该千方百计用尽了手段的结果了她。
而现在什么事都迟了,景淮回来,事情已经成为定局。
钱副将心里面涌起了一阵悲凉,他风光了前半生,最后却栽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钱副将瘫在地上,慢慢的开口:“末将是奉的丞相的命令,对王爷和郡主下杀手。”
这个答案完全在意料之中。
“你说是丞相的命令,那丞相为什么要杀我们?”景淮冷冷的看着他,问。
“王爷是武陵王府出身,对陛下忠心耿耿,现在又立下赫赫军功,一旦返回了皇城,将无人可以遮掩王爷的锋芒。丞相这些年来一直稳坐百官之首的位置,把持着大半个朝堂,不愿意将吃到嘴里的肉给吐出来,所以丞相派末将解决掉王爷,让陛下那边少一根臂膀,从而能够让六皇子顺利的被立作太子,丞相府也可以继续的独揽大权,一手遮天。”
钱副将找到这个理由,从明面上来看,完全的说得过去。
景淮一死,对于丞相来说,就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的位置,毕竟明面上来讲整个武陵王府都是皇帝的人。
可是……
还是就是像之前说过的一样,钱副将一旦事情败了,整个丞相府都会牵扯进去。
而钱副将能够做到完全的万无一失,又能否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前者没有言衿的到来,或许还能够成功,但对于后者,却必须得打上一个问号。
“那你的药是从何而来的?”
景淮恩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一般的药对他来讲根本不起作用,可是钱副将投入他茶水中的毒药,却让景淮瞬间的内力尽失,双眼失明。
若不是那时候他身处军营当中,那些人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再加上身边暗卫的竭力保护,景淮怕是也不能够成功的逃出包围圈。
钱副将一听这话,眼睛当中划过了一丝暗色:“这是丞相交给末将的。”
景淮再问:“看你言之凿凿的样子,你可有什么与丞相之间来往的信物?”
这下子钱副将有些说不出来了,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又道:“末将和丞相之间都是靠着信件来往,信件一般看了就会烧掉。”
“与你们送信的又是谁?”
“王爷出事之后,为了不让事情暴露出去,那个人就被解决掉了。”
杀人灭口也说得过去。
“那他的尸首在哪?”现在还未到两个月的时间,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那他的尸体也就还没有完全的腐化的只剩下骨头,找来仔细的辨认一下,未尝又不是一条线索。
钱副将又一次哑口无言,转而悲愤的开口:“王爷这么咄咄逼人,是不相信末将说的话吗?既然如此,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怎么?编不出借口来了。”言衿悠悠的笑着接了一句,看着他,慢慢的一字一句的道:“你以为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丞相的身上,就能够那么轻松简单的将你背后的人隐藏起来。本郡主可以实话的告诉,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我们并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在这样问你,不过是看在你以往还立下了不少军功,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没想到钱副将这么的忠心耿耿,一定要为你的主子保密,那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言衿的语气不急不缓,声音动听的像黄鹂的鸣叫,可是落入钱副将的耳中,却好比黑白无常的勾魂索。
钱副将心里面咯噔了一下,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重。
景淮紧接着的说道:“本王听闻,你在宿城内置办了一年方十八的小妾,相貌不错,颇受你的宠,又刚刚为你诞下了幼子。钱刚你自己保守秘密确实没有关系,难道你也想要了那两个人跟随你一同赴黄泉。”
这兄妹两个配合默契,你一言我一语,轻而易举的就摧毁了钱副将的心理防线。
钱副将嘴唇颤抖,面色白得像纸,喉咙处不断的滚动,几次想要开口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到最后,钱副将俯首下拜,行了一个大礼,涕不成声:“望王爷看在末将以往的功劳的份上,给末将一个痛快的。”
景淮眼眸微眯,看了他一眼,冲着一旁的梁副将摆摆手。
梁副将上前将人给拖了回去。
书房内很快就只剩下了景淮和言衿兄妹两个。
“哥哥认为钱副将为什么宁愿死都不愿意开口,若只是为了一个忠字,未免太过荒谬。”言衿若有所思的朝着景淮问道。
钱副将是丞相的女婿,景淮的下属,却向景淮投毒,又全部栽赃在了丞相的头上,忠心放在他身上并不可信。
能够促使军营中一方大将,不顾自身性命的,将朝中两位大员都给坑进去,只怕都不单单是利益两个字能够说得过去的。
在钱副将背后的那个人必然是位高权重,手上牢牢的握着钱副将的软肋。
所以才会让钱副将娇妾爱子陪葬,都不肯说出真相。
因为他明白,一旦他开了这个口,不仅娇妾爱子只活不了,他另外的那些不在宿城内的家人同样会没命。
能够有这份手段的人,手上的权力不会低于景淮和为百官之首的丞相。
这样想来的话,范围就缩小了很多,甚至于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景淮和言衿早早的就想到了一起,只是若真的是哪个人,真相就是找了出来,也没有人敢去大白于天下。
“衿衿,你暂时就不要先回京了。”景淮没有回答言衿的话,反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前言和后语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可是言衿却明白,在她心中的那个猜想得到了证实。
书房里面两个人都没有在开口。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半个月就过去了,景淮已经能够重新的看见东西。
而在这个时候,景淮收到了一个消息。
皇城里面二皇子和长远侯将要到来,替圣上探望景淮。
景淮回来的消息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所以这个消息一早的就传回了皇城,同样传回去的还有景淮双目失明的想法。
如今景淮虽然已经痊愈,但皇城那边的人却并不知道。
而二皇子和长远侯的到来,无非就是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景淮一旦真正的失明,军营里面不可能一直都是一位失明的元帅统领,这二人真正来的目的,怕不是探望,而是想要取代景淮的位置。
只是二皇子来到还说的过去,毕竟这一位是皇帝满意的继承人,可是长远侯和皇帝之间已经有了龌龊,他也来了,就不知道是走的哪边的路子。
第190章下堂妻不好惹(十八)
这一次来的一个是太子的热门人选,另一个是朝中的权臣。
宿城地方不大,因为远在边关,条件较为简陋。
唯一称得上不错的也就只有景淮的将军府,为了不怠慢这两位贵人,只能够将他们二个全部都接进了将军府。
这一次跟随二皇子以及顾孟章一起来,还有一个白面无须的太监。
这个太监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实际上却是当朝皇帝亲信当中的亲信,可以说比御书房的总管太监还要受宠,明面上不打眼,实际上手中握着的权利很大。
这个太监和二皇子是一路的,既是帮衬,也是监视。
毕竟成年的皇子手上握着太大的权力,只会让皇帝屁股下的那张椅子坐得更不稳。
哪怕二皇子是皇帝较为看重的一个皇子,也不能让这个多疑的帝王完全的放心。
“武陵王,此番本宫是奉父皇的命令前来探望王爷,如今看见王爷平安归来,风采依旧,本宫心中甚慰。”二皇子是个二十岁出头,容貌不凡,气度儒雅的男子,此番场面话也是说的甚得人心。
景淮面上露出了感动的神情,朝着皇城的方向拜了一礼:“末将非常感恩陛下的关心,此番能够平安的归来,也是托了陛下的洪福。”
场面话谁都会说,二人来来往往,面子上都是一派欢喜的样子。
与此同时,看到了完全安好,无虞的景淮,同样跟随而来的顾孟章和二皇子身边的那个太监,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明显的暗色。
尤其是那个太监,这太监身上还带了一道圣旨,就连顾孟章都不知道,唯一的知情者只有二皇子。
圣旨上面的意思简单的概括而来就是,如果确定了景淮双目失明,就借着这一点,让他回京休养,同时令他交出兵权,由二皇子统领边关重军。
可惜,这些人的打算注定成了一场空。
景淮的眼睛已经好了,皇帝就算是有再厚的脸皮,也不可能让他的这个亲信把把圣旨发出来,不然,若是激怒了边关重军的愤怒,他的那个皇位就要做得更加的不稳当了。
这太监怀中揣着一份已经没有用了的圣旨,心里面着实有些懊恼,一双阴鸷的眼睛朝着景淮后面看了一眼,恰好在人群当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因为是皇城来人,来的人又都是权贵,将军府为了表示对皇城那边的恭敬,是全府出动,现在所有在将军府住着的人都站在这里,包括一定要跟来的纪萝莺。
一番寒暄过后,景淮着人为他们安排了住处,二皇子和顾孟章是两方人马,也就安排在两个位置。
二皇子的位置自然是最好的客房,按照礼仪规矩来说,也本该如此。
至于这另一个人,顾孟章住的地方就被安排在了最偏僻的一个位置,也不是说环境很差,相反的环境还十分的清幽,就是没什么人烟,最主要的是和言衿的院子隔着最远。
景淮在知道了言衿和顾孟章和离,而且还受了很大的委屈的时候,就恨不得把这个前妹夫给揍一顿,之所以现在也没动手,主要还是顾及着现在的时机不对。
如此之下,又怎么可能会给他好脸色看,没有将人赶出将军府,就已经算得上是景淮修养不错的了。
想要再接近自家妹妹,那是想都别想。
景淮对顾孟章的态度落在了二皇子以及那太监的眼中,叫这二人分外的满意。
顾孟章能够来边关走的就是丞相那边的路子,皇帝原本打算借着之前刺客一事,让顾孟章和丞相彻底的反目,谁料顾孟章还是和丞相勾结在了一起,不仅被官复原职,而且此番来边关,打的就是和二皇子那边的对头戏。
二皇子那边自然不希望顾孟章和景淮关系太过亲近,如此最好不过。
景淮才不是为了让这二人放心,只不过为了眼不见心不烦而已。
然而,不是事事都能够顺心如意,有些人的脸皮之厚,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晚上的接风宴结束之后,言衿实在是没那个兴趣,听他们这么一群人寒暄,早早的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结果还没有走进院子的门,在长长的走路上就碰到了一个等候已久的人。
看着这个依旧人模狗样的长远侯顾孟章,言衿很快的把视线给移了回来,要不是这里回她的院子,只有这条走廊一条路,她非得立马得换条路走。
正打算目不斜视的离开,在和顾孟章错身而过的时候,一只大手一下子的钳制住了言衿的胳膊。
言衿瞬间眉头蹙得紧紧的,手上狠狠的一挥。
她可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弱女子,也没兴趣玩这套霸道侯爷的戏码。
言衿连一句话都懒得说,眼角的余光瞧着这人被她摔开了两步,嘲讽的勾了一下唇角,直接的从顾孟章身边走过。
顾孟章一时之间没想到言衿的力气居然变得这么大了,在之前他和原身本也就是面子上的夫妻,谈不上什么了解,这时也感觉不到言衿身上的变化。
“言衿,我们谈一下。”顾孟章几步跟了过来。
真是够烦的。
言衿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长远侯,本郡主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对于言衿面上的冷然,顾孟章面不改色:“如果是关于你的兄长呢?”
言衿脚下停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你估计还不知道吧,皇帝想要收拢兵权,武陵王现在虽然已经平安无事的回来,但是等他回到皇城,迎接他的明枪暗箭将会不在少数。”
“所以呢?”言衿反问。
“我们合作,只要你重新的嫁进长远侯府,长远侯府和武陵王府联合,有长远侯府在皇城的根基,武陵王回去之后我可以保证他安然无虞。”顾孟章说完之后,见言衿脸上神色不明,却也并不急。
他提出的这个合作是一件双赢的事情,言衿再怎么说也是武陵王府的安平郡主,一旦武陵王府没了,她这个郡主就算不了什么。
所以他笃定言衿一定会同意。
“你想要什么?”言衿没有一口同意,接着反问。
顾孟章面上淡淡的,这时候看向言衿的目光却变得温柔而深情的起来:“我什么都不要,这本来就是我欠你的。言衿,我们和好,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其他人。”
言衿看着他,嘴角动了动,再也忍不住的噗呵一声笑了:“长远侯,究竟是什么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我会同意你提出来的复合。”
“言衿,我知道因为沈寄瑶,你心里面还有些气不过。当初我也是受了她的蒙蔽,对你做了很多的措施,现在沈寄瑶已经得到了她的报应,我也向你保证了,不会再有其他人,你还有什么不满的?”顾孟章空气中夹杂着微微的一丝不耐。
或许在他看来,他提出的这个合作对言衿,对武陵王府都是大大的让步,言衿就应该感恩戴德的同意下来。
言衿朝后退了几步,默默的拉开和这人的距离。
脑残这种病,是容易传染的。
言衿被恶心的够呛,直接道:“够了,侯爷您的这份痴情姿态,本郡主实在是受用不起。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侯爷家不住海边,还是别管那么宽的为好。”
“言衿,你不要……”
话未完,言衿接了过去,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子:“不识好歹对吗?想必长远侯对本郡主还不够了解,本郡主这人对特殊人群确实有几分目空一切,不识好歹,很不巧的,侯爷你就在这特殊人群里面。”
“言衿,本侯能够容忍你第一次任性,不代表能够容忍你第二次。”顾孟章满脸阴鸷。
言衿觉得就自己这么好的口才,到这时候也真的有些无话可说了。
如果自恋是种病,这一位应该是无药可救。
言衿也真想知道,顾孟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她会妥协和他复合,滑天下之大稽也不外如是。
言衿实在是没了那个说话的兴致,直接绕过这个人,准备离开。
顾孟章却不肯罢休,一只手又抓了过来。
只是这一次他还没来得及抓住言衿一片衣袖,一道破空而来的树叶仿若利剑一样,在他的手背上划开了一条口子,叫他痛的缩回了手。
走廊前面的一个拐角处,景淮面色冷然,目光如冰的走了出来:“长远侯的住处并不在这里,来此有何贵干?”
“武陵王。”顾孟章擦拭了一下手背上的伤口,面上从容的抱拳,“我与郡主本是夫妻,此刻只是有些私事想要商量。”
景淮在听到夫妻二字,眼中越发的难看,大步上前,挡在了言衿的面前:“长远侯怕是记错了,我妹妹和你已经和离,她现在并不想见你。”
“王爷,我和郡主和离是因为一点误会,如今误会已经解除了,我们的私事,王爷怕是不便插手。”顾孟章同样的收起了客气的姿态,脸上冷了下来。
景淮蓦然笑了,笑中带冰:“长远侯,这里是宿城的将军府,不是你的长远侯府,长远侯若是没事,晚上还是不要到处乱逛,免得被巡逻的士兵当成了刺客。”
顾孟章死死地握紧拳头,心知有景淮在场,他的目的无论如何也达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兄妹二人离开。
回到了院子,言衿没有急着进屋子,而是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
景淮坐在她的对面:“衿衿,他和你说了什么?”
这话并不是质问,更多的是一种不放心,不放心言衿会被顾孟章哄骗。
“他说想要和我复合,然后让长远侯府和武陵王府联合。”言衿并没有隐瞒的直接说了出来。
“武陵王府需要和这种人联合。”景淮冷道,片刻又说:“衿衿,你……”
欲言又止。
言衿明白他想要问什么,道:“哥哥是想知道我会不会同意和长远侯复合吗?”
景淮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景淮依稀之中还记得,一年前,义父还在世的时候,他收到王府中来信,说妹妹将要嫁与长远侯,并且对这门婚事甚为满意。
那时候,景淮只是作为一个哥哥,既然妹妹满意,他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可是一年过去,景淮也弄不清楚自己在心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无回崖底第一次再看见言衿的时候,哪怕那时候目不能视,可是在感知到她朝着自己扑来,发自灵魂深处仿佛有记忆一般的让他接住了人。
听到他语气柔软清甜的叫了声哥哥,景淮心里面原本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慢慢的变质了。
景淮以前不明白这种变质的感情是什么,而现在在看到走廊上长远侯和言衿谈话的时候,终于渐渐的明了。
“哥哥,我若是同意和他复合,现在又怎么会坐在这里?”言衿笑言,到底还是不愿意逗弄这个大醋包,她接着又道,“长远侯此番目的并不纯,他话说的好听,但并没有带半分的情真意切在里面,说是想要与我复合,其目的怕是还是在哥哥的兵权上。我怎么可能与这样的人复合,哥哥是对我的智商感到怀疑吗?”
景淮手上握着边关大军兵权,一旦他有个意外,顾孟章作为妹夫,又曾经上过战场,在朝堂上的名声不错,就是最好的接管人选,想必就连边关的这些士兵也更能接受他的身份。
像顾孟章这样的人,感情对于他来说只能算得上是生活当中的调剂品,可有也可无,就像是曾经的沈寄瑶,曾经非她不可的样子,到现在在顾孟章口中重新提起这个人,却变成了一个无所谓的代名词。
只是言衿有一点不明白,顾孟章若是为此一直纠缠着他不放,那他又是凭什么判断景淮一定会遭遇不幸。
想到这里,言衿不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知道言衿态度坚决,不会复合,景淮心里面一下子就松了,胸腔里不断压抑着的一腔情绪,好像洪水爆发一样,一下子涌了出来,让他克制不住的一把抓住了言衿的手,声音低沉暗哑:“衿衿,答应哥哥,以后离他远一点,不要再和他见面。”
“好啊!”言衿没有反抗的一口同意了下来,笑眯眯的乘胜追击的问道:“哥哥要我这样保证,是吃醋了吗?”
“对。”景淮直接的一点头。
言衿还以为像他这样内敛的性子,指不定会耳朵尖冒红,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关键时刻倒是挺干脆的。
“那我要是吃醋了,哥哥又打算怎么做呢?”言衿直起身,朝着他那边探了过去。
第191章下堂妻不好惹(十九)
景淮喉咙滚动了一下,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言衿:“衿衿,没有人能够让你吃醋,我只要你。”
言衿傲娇的撇过头,嘟嚷道:“哥哥话说的动听,可是我怎么记得有人一直亲密的唤哥哥为景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情哥哥。”
景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哪来的什么情哥哥,随即才想到了纪萝莺的身上。
说实在的,景淮还真没把这称呼放在眼里。
别看他表面风俊秀,忒俊的一个人,实际上那心里面简直是比石头还要硬,除了一个言衿之外,其他的女性生物在他的眼中和路边的石头,压根没多大区别,都没有在感的生物,如何会注意到那人的称呼。
不过换位的想一下,要是有哪个野男人敢在他的面前称呼言衿为言妹妹,景淮觉得自己能够立马得暴跳如雷,将人给揍出内伤。
景淮紧跟着保证道:“是哥哥疏忽了,纪姑娘那边,我会向她解释清楚,等在宿城找好了适合建医馆的地方,我会找人帮助纪姑娘让她搬出去住,免得损害了他的名誉,而我这将军府也只要你一个女主人就够了。”
最后一句话叫言衿最为满意,她也就没在计较一个称呼的事情。
天色彻底的沉了下来,景淮没有在言衿的院子里久待,很快的回了隔壁的院子。
这兄妹二人,住的地方就隔着一堵墙,声音大一点,这边都能够听见那头的话。
景淮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外面的守着的士兵就前来通报,说是二皇子来了。
天色这么的晚,之前的宴席也才刚刚的散去,一时之间,景淮倒有些不明白二皇子怎么突然的跑来了。
“武陵王,本宫这次突然上门,是有一件要事想和王爷相商,不知可否书房一谈。”二皇子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温和。
景淮心里面沉思了一秒,摆摆手,领着二皇子去了书房。
书房内就他们两个人,外面还有重兵把守,不用担心会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二殿下不知是有何事?”景淮问道。
二皇子面上的温和渐渐的褪去,没有在故作姿态,直接的说道:“本宫之前听闻了一件事,王爷的一个副将,据闻是丞相的女婿,联合金国那边的人在这之前谋害王爷,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这件事在军营里已经不是什么大消息,除却普通士兵之外,身份稍微高一点的军官都知道。
景淮一开始也没有想一定要瞒住皇城那边的人,二皇子这么问,虽在他的意料之外,却也不算多惊讶的事。
景淮点点头,手搭在桌面上:“确有此事,末将正打算此番回京也一并将这犯人带回去,由皇上审理。”
闻言,二皇子脸上出现了很容易引人深思的神色。
“王爷忠心耿耿,义薄云天,武陵王府这些年来立下赫赫军功,本宫十分的佩服,只是……”话说在这里,二皇子故意的停顿了一下,似乎有难言之隐,半响,声音压低了几分,“王爷可知道,钱副将背后之人是谁?”
景淮眼眸微眯,看了二皇子一眼,倏尔才道:“武陵王府和丞相府有旧怨,钱副将又是丞相的女婿,末将以为或许和丞相府那边脱不了干系。”
听到这里,二皇子叹了一声:“王爷果真是如此想的?”
“听殿下的意思,似乎这里面还有文章。”景淮略带一丝惊讶的问。
二皇子看着他,默然不言,景淮脸色始终不变。
片刻之后,二皇子脸上出现了一丝愤怒和悲哀交融的神色:“这话本不该由本宫来说,只是本宫实在无法忍受王爷受这样的蒙蔽。王爷不妨想一想,如果真的是丞相府做的,如今事情已经爆了出来,丞相那边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更何况丞相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就算要害王爷,又怎么会叫他的亲女婿去?不是摆明了告诉天下所有人,在这背后动手的人是他。”
“殿下这么说也有理,看来是末将误会了丞相,只是如果不是丞相那边,又会是谁呢?”景淮顺着他的话说。
二皇子没有立马的接口,而是走到窗边,在窗子外看了看,确定外面没有丝毫的动静,又将窗子严严实实的关拢后,才低声的说道:“实不相瞒这件事情其实和父皇有关系。”
“陛下?”景淮大惊失色。
“王爷莫要以为本宫信口开河,本宫也是为人子者,怎么可能将事情污蔑到亲父身上,实来本宫曾经撞见过一次,父皇召见钱副将,二人相谈了很久,后面王爷就出事了,凶手又和钱副将有关系。”
二皇子又低叹了一声,“父皇这些年来权力欲甚重,一心想要收拢皇权,为人又较为多疑,武陵王府立下了军功赫赫,可在寻常百姓之间太得民心,父皇早就有心打压。如今金国已经退去,近几十年来边关暂时不会在发生战事,父皇这才有了……”
说到最后,二皇子似乎都不忍心说下去了。
但话已说得这么明白,又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景淮死死的握拳,额头青筋暴跳:“我武陵王府忠心耿耿,如今却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说完,失落的垂下头。
二皇子见此,嘴角微不可查的一勾,很快恢复了悲哀的神色:“其实这已经不是父皇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本宫今日会来说这些,不过是看在你我二人都是同样可怜。”
“二皇子此话何意?殿下不是陛下早就已经确定好了的继承人吗?”景淮不明所以的样子。
二皇子自嘲的笑了笑:“继承人,哪来的钱副将什么继承人?不过是一块立好了的靶子而已。从二十年前开始,我这块靶子就已经摆好了。”
景淮满脸惊讶。
二皇子似乎看不见他的这些惊讶,接着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当年本宫的母后本来是父皇的嫡妻,后来因病暴逝,父皇又续娶了丞相府陈家的女儿,也是如今的继后,并且因此得到了丞相府的支持,坐上了皇位。王爷觉得事情会有这么巧吗?”
景淮默默的不说话,皇家的事情想来透着波云诡谲之色,外人知道的越多,结局也会跟着越糟糕。
二十年前,景淮也不过才几岁,依稀记得那时候,还是大皇子的皇帝痛失了嫡妻,还因伤痛过度称病了一个月之久。
直到一年后,皇帝又娶,同年在丞相府的支持下,坐上了皇位。
许是因为面子功夫做的太好,当年并没有人怀疑皇帝的嫡妻死亡的原因是否可疑。
这时候,二皇子也并不需要景淮的回话,看上去仅仅想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只听他又接着说道:“那时候本宫才五岁大,因为和母后玩躲迷藏,藏在了床底下,也是因此看见了我那个好父皇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将药灌进了母后的嘴里。”
说到这里,二皇子的牙齿咬得紧紧的,双手掩面,泪水止不住的透过手掌的空隙流了出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殿下节哀。”景淮沉痛的跟着道。
“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之久,本宫一直不敢忘记,如今明面上本宫是父皇最为属意的继承人,可实际上本宫却知道,父皇更为得意的房子是我那位五皇弟。五皇弟家世不显,又最为老实听话,加上年纪不大不小,不会威胁到父皇的位子,简直是一个可完美操控棋子。”二皇子几乎是用嘲讽的语气说完的最后一句话。
房间里紧跟着的沉默了下来,半响之后,景淮道:“殿下今日说了这么多,却依旧还没有到明来意。”
二皇子闻言笑了,正色道:“武陵王听了那么多,又何尝没有听明白本宫的来意。本宫希望可以和王爷合作,王爷应该明白,父皇已经动了杀心,王爷此番回京城,等待你的明枪暗箭将会接踵而至,王爷若愿意与本宫合作,本宫当倾力保全王爷,有朝一日,大事得成,定一生不负武陵王府。”
景淮没有立马答应,但神情之间已经有了松动。
二皇子也没有步步紧逼,起身出了房门,留给景淮思考的时间。
与此同时,另一个地方也在风起云涌。
皇城的人到宿城的第一夜,注定不平静。
纪萝莺住的地方是位于主院较远的客房,这些日子来她无数次想要接近景淮,可是全部都被挡了回去。
后面没到半个月的时间,景淮眼睛恢复,纪萝莺心中有过一秒的犹疑,是否是她暴露了?
后来见景淮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才稍稍的放心。
如今皇城来人,景淮马上就要回去,纪萝莺没有借口再接着跟上去,就不免让她有些思绪烦闷,夜不能寐。
而就在她思考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点动静,下一瞬一只手推开了房门,在门口站着的人赫然就是,白日里来的那个皇帝的亲信太监。
纪萝莺面色一变,跟着上前关了房门,行了个礼:“属下纪萝莺拜见公公。”
“杂家还以为你是认不得杂家了。”太监阴阳怪气的说。
“属下不敢,只是白日里为了避免武陵王的怀疑,属下不敢与公公相认。”纪萝莺低着头,低眉顺眼。
太监冷哼了一声,手掌在桌子上重重地一拍:“纪萝莺,你可知罪?”
“属下不明白公公的意思。”纪萝莺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不变。
太监勃然大怒:“陛下吩咐你一定要除掉武陵王,怎么杂家却听见你成了武陵王的救命恩人。”
纪萝莺面色大变,跟着喊冤道:“公公误会了属下,当日武陵王被刺客追杀,掉下了无回崖底,属下跟着下去的时候,武陵王依旧还清醒着,属下不敢打草惊蛇,才用一名医者的身份靠近了武陵王,本是想降低他的警惕,再图谋后事,却没料到他的妹妹首先找了过来。”
太监眯着眼打量了纪萝莺一番,面色稍稍缓和:“看你言之有理,杂家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三日之内,解决掉武陵王和钱刚。你若完成任务,陛下那边,杂家自然会向陛下解释,并为你请一功。”
纪萝莺恭敬的领命:“属下遵命,一定完成任务。”
太监看他态度良好,加上此时身边可用之人甚少,也就没有多加责问,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时候,纪萝莺慢慢的抬起了头,看着将要走出房门的太监,袖子中出现了一把利刃,身影快如闪电,那太监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纪萝莺手上的利刃已经刺进了他的心脏。
太监捂着胸口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纪萝莺居然杀了他,很快的死不瞑目。
纪萝莺面无表情的蹲下身,就在这太监的衣服擦拭了利刃上的血迹:“一个阉奴,死人妖,也敢在我的面前放肆。”
纪萝莺抓住利刃重新的站起了身,外面十分的安静,她朝外面看了一眼:“还有一个。”
纪萝莺也是一个任务者,她选择的这具身体的身份,原本是皇帝的死士,武功高强,是皇帝手上一把趁手的杀器,前往宿城,就是为了保证除掉武陵王万无一失。
钱副将下到景淮茶水里面的药也是由她带来的,只有景淮暂时性的失去武陵王的身份,她才能够轻而易举的接近景淮。
当初景淮中招,能够顺利的逃走,说起来还有几分她的功劳,因为纪萝莺也帮景淮解决掉了一些人马,然后才任由景淮被逼下了无回崖底。
她则做了一个救命恩人的身份出来,只可惜她还是棋差一着,任她百般攻略,景淮都不为所动。
纪萝莺如今杀死了这亲信太监,除了这太监盛气凌人的姿态让她看不过去之外。
更有甚者便是,想要攻略景淮,纪萝莺就绝对不能暴露她死士的身份。
趁着夜色浓黑,纪萝莺悄无声息的出了院子。
将军府有一座地牢,钱副将作为重要的人证,被严密的关在了地牢里面。
纪萝莺像一只蝙蝠一样的,趴在了墙上,看着里面防守重重,若是想要强行的闯进去,无异于异想天开,看来只能够另外的找时机了,纪萝莺顺着原路返回。
然而等她一进院子的时候却发现,门口地面上躺着的那个太监的尸首不见了。
纪萝莺面色一变,正欲出门去寻,又想到,她出手向来果断干脆,匕首刺进的是太监的心脏,太监绝对活不了,
不管那太监是怎么消失的?至少从太监的口中,她的身份不会暴露。
这般一想,纪萝莺也就没有急着去找太监的尸体。
三日过后,处理完军营中的一些要事,景淮率领亲卫回京。
原本他想将言衿留在宿城,可是言衿说什么也不同意,景淮也只好答应。
回去的路上一路倒是非常的平稳,没有再出现不三不四的人。
就连在回京之前,景淮以为她寻到了医馆为由打发纪萝莺,纪萝莺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目光含悲的顺从的离开。
言衿直觉这个女人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更何况她是系统的任务者,绝对不会放过景淮这个任务目标。
因此,一路上言衿都有留意纪萝莺是否跟了过来,结果意外的是却没发现她的身影。
路上赶了将近半个月的路,一行人总算顺利的回京了。
等待景淮的是京城所有百姓的夹道欢迎,百姓热烈的呼喊声不绝如缕。
路边的茶楼酒肆都挤满了人,多数人的脸上都带着欢呼雀跃的神情。
但是在路边的人群当中,有一人的神情却赫然不同,这人用黑头巾蒙着脑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眼睛里面却充斥着愤恨之色,而她视线所及之处并不是当头的景淮,而是队伍后面的一辆马车。
言衿跟着回来,不可能和他们一样骑在马上,景淮也担心她受不住,所以为她准备了一辆马车。
这时候听着道路两边的欢呼声,言衿也有一些激动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路边站着那个充满仇恨眼神的人,一眼看见了言衿,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着的,恨不得扑上去将言衿碎尸万段。
这人从背影来看,较为消瘦,而且也十分的矮小,不是男子。,更何况哪个男人把自己的脸遮得这么严实。
但京城的女儿家同样少有这样打扮的,除非是见不得人的。
而这个女人正是沈寄瑶。
沈寄瑶当初所做的事情全部败露,丞相府那边又将所有的事情推到了她的身上,沈寄瑶靠着空间躲过了一劫,可是也变成了街边的老鼠,人人喊打。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偷偷摸摸的过活,如今看着言衿风光无限的回来,心里面的仇恨几乎要将她吞噬。
一行队伍很快的离开,沈寄瑶站在原地始终没走,眼中恨得要滴血,直到路边的人注意到她神情怪异,开始指指点点的时候,沈寄瑶才下意识的抬起手,遮住脸,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第192章下堂妻不好惹
为了表示对武陵王的重视,皇帝特地下令礼部那边大操大办,举办了一个分外热闹的欢迎宴,朝中六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出席。
到了晚上,天色将将暗了下来,宴会场上已经座无虚席,便是连上方的主位上,皇帝也已经到了。
现在差的就只剩下主人公武陵王景淮。
言衿先一步的被招进了宫,坐在女席那边。
在宴会正式开始之前,门口响起了小太监尖锐的声音:“武陵王到。”
下一秒,身姿挺拔,高大俊美,颜如美玉一般的武陵王景淮大步的走了进来。
原本热热闹闹的宴会厅,静了一秒,所有王公贵族屏息而待的看着走进来的这个人。
武陵王的回归,是否意味着朝堂上如今僵持着的局势,将会出现大的变动。
有机灵一点的,已经在暗暗的窥视丞相皇帝那边的神色。
丞相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脸上笑呵呵的,叫人看不出其他不对劲的情绪了。
至于高位之上的皇帝,面色并不如他人所想的那般喜悦,甚至有一丝暗沉,但并不容易察觉。
景淮走到了大殿中央,拱手下跪,行了个礼:“末将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这时候已是笑容满面,摆摆手让人站起来,关切的问道:“此次边关战事平定有劳武陵王,朕听闻武陵王前段时间被宵小之徒所害,如今伤势可痊愈否?”
景淮面上恭敬,一派坦然:“回禀陛下,末将这点小伤并不碍事。”
“武陵王年轻气盛,可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朕已经传令医院那边,让他们即日上门诊治,一定要保证你的身体完全康复。”皇帝摆出了一副慈蔼的姿态。
景淮也乐得做戏,躬身道谢:“末将多谢陛下。”
这番君臣和乐的景象,早已在在场所坐的王公大臣心里出现过。
要知道武陵王府,是出了名的忠心耿耿,并且还有一点,那就是格外的识趣。
接下来就要进入下一个环节了吧。
武陵王上交兵符,皇帝大加赏赐。
这样的画面几乎在每一次武陵王府的当家人回来的时候都会发生。
只是这一次出乎其他人所料的是,景淮在道了谢之后,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面上依旧是一副恭敬的态度,但是安静得像哑巴一样,没有再开口。
皇帝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了下来,武陵王没有主动提出上交兵符,而今景淮才刚刚回来,又是立下了大功,又是遭人所害,皇帝若是想要维持他的那张脸面,说什么也不可能立马的索要。
更何况,皇帝也没有想到景淮会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一次居然不上交兵符。
接下来的接风宴变得诡异了起来,座位上坐着的王公大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大一点。
时间慢慢的朝后走,宴会总算是结束了,在座的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夹杂有盛怒的皇帝,以及看起来不同以往的武陵王之间,大喘气都是一件艰难的事。
回去的路上,景淮和言衿走到了一起。
周边没有多少人,再加上已经快要出皇宫了,言衿问道:“今日接风宴上的这一出,陛下恐要以为是哥哥故意挑衅,接下来定然会找哥哥的茬。”
找茬还行小事,只怕皇帝又起杀心。
景淮何尝不解其中深意,坦然的笑了笑:“若我今日上交兵符,也不过是得一个缓冲的时间,反而更会让他没有顾忌。既然早晚都要撕破脸面,又何必现在再假装平静。”
景淮少年英雄,战场上厮杀数回,骁勇善战的金国人,都被他打回了老窝里缩着,既然皇帝已经不留情面,景淮又有何惧?
言衿抿紧了唇,眼底的情绪难辨:“哥哥如今得胜归来,今日这一出之后,在有心人的传播之下,只怕要给哥哥盖上一点功高盖主,不可一世的帽子,传到了外面,对哥哥的名声有损。”
“名声不过身外之物,我不惧流言,流言便对我无用。”对于这一点,景淮很是坦然。
言衿这时候反倒做不到如此坦然。
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如今的当局者景淮清楚明白,反倒是言衿有些走不出去。
言衿曾经有和景淮相同的身份,只是那时候她是长公主,上面又有一个千宠百宠的父皇,不曾被如此怀疑暗算。
言衿深知战场上的危险,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句话并不是文人简单的一句诗,而是再深刻的发人深省的现实。
为国为民,驻守边关的将军,不应该得到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景淮是自己的恋人,皇帝想要毁他名声,对他下手,也要看看言衿同不同意?
言衿眼底的暗沉散去,抬头仰起笑脸来,一下子扑进了景淮的怀中:“哥哥,衿衿保护你,什么流言都别想沾到你的身上。”
自家妹妹投怀送抱,景淮那还注意得到其他,一刹那间也就没有留意到言衿话语当中的正色。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景淮情不自禁的抬手,在她白嫩的脸颊上划过,若不是顾及到此刻环境不对,景淮恐怕早已情难自持。
他们二人很快的离开了皇宫,待到他们离开后,另一处拐角走出来了一个人。
长远侯顾孟章脸色深沉难看,死死地握着拳头,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一日的时间过后,皇城内外不出所料的出现了武陵王景淮功高盖主,接风宴上藐视皇帝,不可一世的流言蜚语。
并且在这流言当中,还夹杂着一些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不知是从哪个地方传出来的,有人说亲眼看见了武陵王景淮和安平郡主形状亲密,如同恩爱情侣一般。
这话一出甚至直接盖过了景淮功高盖主的话。
皇城内外谁都知道景淮和言衿是义兄妹,景淮是前任武陵王的养子,自幼被当做亲生儿子培养,和言衿不是亲兄妹,更胜是亲兄妹。
如今说是兄妹二人形状亲密,恰如情侣,不外乎说是他们乱伦。
乱伦这两个字一出,上到达关贵族下到黎明百姓没有几个是能够接受得了的。
好在情况发展不算严峻,一开始就被武陵王府的人得知了,在其中控制了流言的发展,再加上,只是一点风言风语,并没有真相可闻,也就没来得及越演越烈。
景淮今日一大早的就去了城外,此番跟随他一同回京的,还有几千的亲卫,这些人都是刀上见过血的,加在一起又是一大杀器,皇帝不可能容忍他们也跟着进京,景淮就将这些人驻扎在城外。
也是因此一早就出了门的景淮尚且不知皇城内外流言的发酵,而言衿倒是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有没有查出来流言是谁放出来的?”院子里,言衿神色难看。
石青摇摇头:“时间太短,下面还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有一点蛛丝马迹和皇宫那边有关系。”
“密切的注视皇宫那边,另外关于流言是谁放出来的一定要严查,丞相府和长远侯府都不要放过。”此番市井当中的流言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前面说景淮功高盖主的,倒像是皇宫那一位的手段,至于后面说他们兄妹二人乱伦的,皇帝一时之间应该想不到这里。
石青领命退了下去。
言衿从位置上起身,推开窗子看了看窗外的莲花池,时节不对,池塘中只有枯败的残枝断叶,刚好一阵风刮过,竟叫她心中升起了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波动之感。
第193章下堂妻不好惹(二十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流言的事情尚未完全的解决,皇帝那边居然下发了一纸赐婚的圣旨。
据那圣旨上所说,赐婚的对象分别是武陵王景淮和他的救命恩人纪萝莺。
也不知这纪萝莺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皇帝收养她为义女,赐婚给景淮。
身份上也就说得过去了,更别说还有一个救命之恩。
于情于理,景淮都不能够拒绝。
再加上现在喧嚣的流言没有完全的平静,景淮一旦接了这道赐婚的圣旨,反倒可以洗脱流言当中的是是非非。
其一是他功高盖主的事,纪萝莺成了皇帝的义女,景淮娶了她,明面上和皇帝和解,也就不存在功高盖主,藐视皇帝,不可一世。
其二,景淮都已经娶了其他的女人,和义妹安平郡主之间自然也不存在乱伦二字。
这一份赐婚圣旨倒像是皇帝处处的为景淮打算。
但是圣旨传到了武陵王府,景淮却并没有接下。
正厅两方人马对持。
手捧圣旨宣旨的太监面色僵硬,夹杂着一丝怒色:“武陵王,你一直不接旨了,难不成你是想抗旨不尊?”
景淮动也不动,半响,自己从原地站起了身,慢慢的逼近传旨太监。
景淮面无表情,传旨太监被他吓得连连倒退。
另一边,言衿也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景淮的手:“哥哥,现在有人等着的就是你发怒,哥哥莫要让那些人称心如意。”
景淮脚步停下,转头看向言衿:“衿衿,我需要进宫一趟,你在家里面等我。”
“好,哥哥路上一切小心。”言衿知道她进宫是为了什么。
既然皇帝步步紧逼,咄咄逼人,景淮绝不可能一直的退后。
有些计划中的事情,本来是摆在后面的,现在就如那些人所意,提前开始。
景淮走之后,言衿直接回了房,至那些传旨太监等人,更是懒得再管一下。
传旨太监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太监一下子傻了眼,什么时候他们这些从皇帝身边出来的人,遭受过这样的冷遇?
这小太监嘀咕道:“武陵王府的人也简直是太不知礼数了,公公,难道我们就要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后一句是对传旨太监说的。
传旨太监尚且心有余悸,刚才景淮的冷脸,差点没让传旨太监吓尿。
这会儿,武陵王府的人全部都离开了,传旨太监反倒觉得轻松了些,没好气的回答:“陛下早有交代,这圣旨武陵王是不接也得接,杂家就在这里等,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回了院子里的言衿,直接的招来了石青:“纪萝莺是什么时候来的京城?皇帝的这封赐婚圣旨又是怎么回事?”
在这份赐婚圣旨下来后,石青同样也收到了下面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这时候回答道:“回禀郡主,纪萝莺是前天夜晚到的,直接的进了宫。根据我们的人调查,纪萝莺原本是皇帝的死士,在御书房见了皇帝之后,二人畅谈了一个时辰之久,出来的时候纪萝莺是面带笑容。之后,皇帝就下发了赐婚圣旨。”
“果然和她有关系,我还以为他就此消失了。”言衿冷笑。
“郡主,我们要怎么做?”
“这边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叫下面的人给我全力的盯紧了纪萝莺,如果有机会就给我抓活的,没有机会就直接弄死。”言衿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纪萝莺敢和她抢男人,就先做好找死的打算。
石青在言衿身边已久,少有时间看见言衿这般面冷心狠的时候。
而一般这种时候,被言衿惦念着的人,都会死的很难看。
与此同时,另一头。
景淮进了宫之后是直接去的金銮殿。
这段时间以来景淮一直称病,没有上朝,反正已经撕破了脸,再加上外面流言纷纷,这种君臣之仪还顾及那么多做什么。
以至于还没有下朝的其他的朝臣,压根没想到武陵王今日居然会来了。
龙椅上坐着的皇帝一听外面的通报,脸上不怒反笑,估计是以为景淮按耐不住了:“宣武陵王觐见。”
景淮大步进来:“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照样的摆出了面子功夫,叫了声起后,笑容慈蔼的问:“武陵王今日所来何事?”
景淮站在大殿中央,抱拳道:“微臣恳请陛下收回旨意。”
“武陵王是对朕的圣旨有何不满?还是那纪萝莺身为你的救命恩人,也不对你的意。”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皮笑肉不笑的问。
皇帝这话无意于是将景淮摆在了不忠不义的位置上。
景淮面色不改:“陛下的旨意,微臣没有任何不满,只是那纪萝莺并非微臣的救命恩人,微臣实在是不想将一个要要了自己命的刺客娶回家。”
景淮此话一出,朝堂震惊,原本只是作为旁观者的朝中大臣,也忍不住的面面相觑,低声交谈了起来。
若那纪萝莺真的不是景淮的救命恩人,反而是杀人的刺客,皇帝将这样的女人收为义女,还要赐婚给景淮,其目的也真的是昭然若揭。
皇帝神情一变:“武陵王这话是什么意思?朕早就听闻宿城上下一直在谈论你当初掉下无回崖底的时候,就是被纪萝莺撞见,而后她救了你一命,后面还跟随你回了宿城的将军府。难不成是朕听错了?”
这般传言只要派人去宿城求证,便可得知结果。
“陛下所言并没有错。只是微臣最开始也是被纪萝莺给蒙蔽了,以为她救了微臣,为报救命之恩,微臣特意在宿城置办了医馆,供她行医生活,但在回来之后,微臣几番查证之下,却发现纪萝莺非但不是微臣的救命恩人,反而微臣当初被下毒,又受刺客追杀,都是因她而起,”说到这里,景淮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皇帝,心中平静而冷漠,“陛下若是不相信的话,微臣这里还有人证。”
皇帝心中大惊,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还未等他开口,景淮口中的人证已经被押了进来。
这两个人恰巧就是皇帝的熟人,甚至于朝中大半的朝臣都认识。
第194章下堂妻不好惹(二十二)
来者二人正是钱副将和皇帝曾经派去宿城的亲信太监。
这两个人被压上了殿,两旁的朝臣更是议论纷纷。
前者原本是丞相的女婿,身为百官之首的丞相也得到了不少隐晦的打量的眼神。
至于后者却是皇帝的亲信,有胆子大的朝臣向上面看去,这一眼就撞上了皇帝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以及神色之中夹杂着的一点愤怒和更多的慌乱。
与之相反的,反倒是牵扯上这件事的丞相看起来像个无事的旁观者一样。
见此,聪明者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默默的闭紧的嘴巴,朝人群中又退了一步,尽量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至于站在皇帝那边的保皇党达成,也是同样的心感不安,其中一人站出来大声呵斥道:“武陵王,你还有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没有陛下的命令,你就令士兵持刀入内,你究竟意图何为?”
这个大臣企图扭曲事实,给景淮强加罪名,将所有人的关注点从被押进来的钱副将和皇帝亲信太监,转移到押解犯人的带刀侍卫上,可惜他枉做聪明,在场的多是比他更精明的聪明人。
朝堂上数位官员中,并不是所有人都站在皇帝那边,且不说与保皇党对立的丞相府那边的人。
还有不少的中立派,这些人多是不愿接受党派倾轧,有才有本事之辈。
近些年来皇帝的多疑滥杀,早已令多位大臣感到心惊和心寒。
如今眼看着皇帝手上的刀刃对准了历代以来对皇族忠心耿耿的武陵王府,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感到唇亡齿寒的。
若武陵王府就此败落,谁也不知道皇帝下一个灭掉的人是谁。
“孙大人果然生了一张巧嘴,惯会强词夺理。武陵王不过是叫人押了两个犯人进来,就让孙大人找到这么个胡说八道的借口,这般口舌不去唱戏,简直都是可惜了孙大人的才华。”朝臣当中走出来一位年轻的官员,毒舌的将孙大人比做戏子,气的那位孙大人眼睛瞪直,面色发白,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撅过去。
这一位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学问不错,又是能够干实事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出身士族,现在虽是一个小官,但朝中多数大臣都不敢得罪。
此人已站出来,那个孙大人一下子哑住了嘴巴。
这时候,景淮向前了一步,面上恭敬的拱手道:“回禀陛下,微臣叫侍卫将这二人押进来,绝无冒犯陛下之意,而是这二人就是当初刺杀微臣的凶手。”
景淮话音一落,皇帝紧跟着得道:“既然是凶手,那就立马推出午门斩首。”皇帝脸色暗沉,口中颇为急切的又道:“御林军何在?将这二人拖出去。”
钱副将和那太监脸色煞白。
这时,左边第一位的丞相突然的站了出来,摆出了一副和事佬的样子:“陛下,审都还没有审,怎么能够凭借武陵王的一言之词,就对这二人定罪,再怎么说钱副将也是军营中的三品武将,更何况曹公公还是陛下你的亲信之人,可不能叫他二人被枉杀了。”
丞相这话说的,明面上是在和景淮作对,可实际上任谁也明白,这是在阻止皇帝杀人灭口。
若只是为了他的这个女婿,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其他作为旁观者的朝臣,默默的站在一旁,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却不插一语。
皇帝勃然大怒:“丞相是要违背朕的意思吗?”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不希望枉杀好人,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而已。”丞相面上坦然的说道。
丞相是百官之首,有他的阻止,再加上另一边还有作为当事人的武陵王景淮看着,皇帝的口谕下去,外面的御林军竟然是动也没动。
也不知是畏惧于前者,还是早已经受制于后者。
------题外话------
先发一个小章,大章明早之前发出。
第195章下堂妻不好惹(二十三)
皇帝的脸色已经彻底的垮了,手上死死的拽紧了龙椅的扶手。
而就在这时被牢牢压制住的那个皇帝的亲信太监,连滚带爬的朝着皇帝的方向扑过去,狼狈的趴在地面上,喊道:“陛下,你可要救救奴才啊,奴才可都是为你办事。”
这太监涕泗横流,十分的狼狈。
但口中的话语却说得非常的清楚,以至于在场所有的朝臣一清二白,瞬间举朝哗然。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污蔑朕。”皇帝一拍龙椅,站了起来,怒目圆瞪。
那奴才吓了一跳,哭喊声更大:“陛下,奴才对你忠心耿耿,现在难道陛下就要不认奴才了吗?之前是陛下派奴才去的宿城,还给了奴才一卷圣旨,叫奴才确定武陵王真的双目失明后,就将他的职位夺下来,然后找机会杀了他,奴才这里都还有陛下当初颁下的圣旨在。”话说着,这太监从怀里摸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离的最近的丞相将圣旨拿了过来,上面所言的确和这太监的话一致,下方还印有皇帝的宝印,容不得造假,至于皇帝有没有叫人杀人,那现在就是人者见人,智者见智了。
圣旨从丞相的手上又传到了朝堂上其他官员的手上。
“荒谬,朕只是担心武陵王的伤势,想要叫他好好休养,才着人去接管宿城事务,怎么到了你这奴才嘴中却成了朕容不下武陵王,简直是一派胡言。”皇帝摆出正义凛然的样子。
其实若只是圣旨上的事情,未尝说不过去,边关事务繁重,而且又格外的重要。
景淮若真的失明,不管是从他的身体考虑,还是从边关事务的考虑,都不可能叫他在失明期间一直担任边关大军的元帅,皇帝这边一听到消息就叫人去接管,虽说有些急迫了些,吃相难看,但还不是什么道义上的大问题。
其中最主要的是太监后面的话,皇帝是否说过叫做太监去杀掉景淮。
“陛下,奴才知道奴才现在没有用了,成了你的弃子,可是奴才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既然将事情做得这么绝,也就不要怪奴才翻脸不认人。”太监悲痛的大喊,眼中一狠,“陛下莫要忘了,你将要赐婚给武陵王的那个纪萝莺究竟是什么身份?”
“住嘴,朕叫你住嘴。”皇帝脸上狰狞,一手指着太监,一边快速的跑下阶台。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太监眼中出现了一抹诡异的亮度,语速更快的说了出来:“纪萝莺本来就是陛下的死士。”
死士二字一出,简直是比是陛下的情人还来得震撼。
“两个月前,陛下派遣纪萝莺前往边关杀掉武陵王,武陵王侥幸不死,陛下又让奴才带着你的口谕去联络纪萝莺,要她借救命恩人这个身份,取得武陵王的信任,再要了武陵王的命。两个月前的事情本就是军营中的钱副将和纪萝莺两人联合干出来的,他们二人都是陛下的人,陛下现在要卸磨杀驴,也未免太不讲情面。”
太监哭天抢地的喊完,之前景淮出事的事情已经逐渐的明了,而太监另一边的钱副将也总算开口了。
钱副将朝着皇帝拜了一下:“末将无能,没能完成陛下的任务,为陛下除去武陵王这个功高盖主的心腹之患,末将愧对陛下,愿一死谢罪。”
说着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钱副将抬头冲着大殿中的柱子撞了过去。
脑浆迸裂,鲜血淋漓,直接的断了命息,至死都不曾合眼,死死的盯着皇帝那边。
这一幕的刺激之下,在场的朝臣百官腿下发软,几乎不敢抬头去看上方的那位帝王。
皇帝疾步的奔了过来,指着景淮,语无伦次的说道:“他是在污蔑朕,朕没有,朕是皇帝,武陵王,你居然敢和同他们二人一同来污蔑朕,你们究竟是何居心?”
“微臣不敢,微臣之前遭了无妄之灾,这番只是为了找出凶手。”说到这儿,景淮抬头看向皇帝,眼中含着惨淡的悲凉,“原来微臣早已经被陛下容不下,是微臣之罪,微臣恳请陛下收回武陵王府的王爵,只愿陛下饶恕武陵王王府上下。”
此话一出,又是举朝震惊。
尤其是武将那边,武陵王府从建国以来便是梁国的守护神,战功累累不计其数,在场的所有武将,对于历代的武陵王都是存在着敬佩之心,怎能容忍景淮如此卑微求全。
武将一个个的握紧了拳头,眼中几欲喷火。
就连文臣那边也有些看不过去,虽说文臣武将自古不合,但武陵王府这些年既没有骄傲自满,持功自傲,又不曾野心勃勃,以下犯上,在朝文臣有哪个敢说他们的功劳比得上武陵王,若是就连武陵王皇帝都容不下,在朝的百官当中,又有哪个人是能够让皇帝容得下。
“陛下,望您念在武陵王打退金国,功勋卓著的份上,不要废除武陵王府的王爵。”第一个朝臣站了出来。
后面紧接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朝中大半的朝臣都在出来,依旧站在原地的只有听命于皇帝的保皇党,还有个别贪生怕死之辈。
“你,你们……”皇帝手上发抖的指着所有人,突然的眼前一黑,仰头倒了下去。
今日的朝会便这么戏剧化的落幕。
然而朝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就像长了翅膀一般的,很快飞遍了皇城内外各个角落。
皇帝想要杀武陵王;武陵王之前下落不明,全部是皇帝叫人干的;皇帝还想要将派去刺杀武陵王的刺客,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赐婚给武陵王;武陵王被逼的自请脱离王爵,只求保存武陵王府上下。
种种消息,纷沓而至,让整个京城都陷入了喧嚣恐慌激动当中。
就连言衿此刻喝茶的茶楼,里面说书的先生说的都是皇帝要杀功臣的事情。
百姓或许愚昧无知,上面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信,但百姓也是人,也懂得一颗感恩之心,武陵王府守护梁国上下百来年,他们能够安居乐业,是多少武陵王府血脉用血肉铸成的防线护卫的。
如今武陵王府子嗣凋零,亲生的竟只有身为女子的安平郡主。
可皇帝是怎么做的呢?就连现任武陵王这个被收养的义子,皇帝都容不下,都还要这么的赶尽杀绝吗?
百姓越想越气愤,他们人小力微,无法到皇帝面前去抗议,只能竭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跪在皇宫门口恳求皇帝饶了武陵王。
皇宫门口跪着的人越来越多,皇宫里面皇帝又一次从被拉下皇位,乱刀砍死的噩梦当中醒来,头上冷汗淋漓,刚想要喊人,喉咙却干哑的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急切的大喘气。
……
听完了说书先生说的武陵王大战金国贼子后,言衿放了一锭银子在桌面上,准备出门离开。
结果房门才刚刚推开,一把锋利的匕首突然朝着她的胸口刺了过来。
言衿反应极快,脚上一踹将这行刺的人踹到了三米开外。
那人痛的闷哼了一声,眼光依旧愤恨的瞪着言衿。
言衿抬眼看过去,原来还是一个老熟人。
“沈寄瑶,你倒是挺够执着的,都已经成了过街老鼠,还想要杀掉本郡主。”言衿站在原地没动,轻声的笑道。
沈寄瑶满脸仇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言衿,只要我不死,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沈寄瑶,本郡主以前顶多以为你是智商没有达标,现在看来你的脑袋也不太对劲。”言衿惋惜的摇摇头,“你一直纠着本郡主不放,以为你如今的遭遇全是来源于本郡主,怎么不想想,当初在本郡主药中投毒的人是你,令刺客来杀本郡主的人也是你,你如今的结果不过是咎由自取而已。若是真的要说是谁害你的,怎么不想想你曾经的那个枕边人。”
沈寄瑶死死地咬紧了牙,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中出现了片刻的恍惚:“就是你,是你嫉妒我,嫉妒我能够得到孟章的宠爱。”
她疯狂的喊,整个人已经逼近了癫狂的边缘。
“脑子不好就早点去医馆看看,别以为你捧在手上的香饽饽,别人就一定会和你抢。什么玩意儿也敢拿到本郡主的面前,嫉妒你?嫉妒你被抛弃被放弃。”说到最后,言衿忍不住的又轻笑了一声。
连笑话都不是这么说的。她代表智商的那根筋又没有打结,眼睛又没有被面糊糊住,会看上顾孟章那么个玩意儿,拿来做什么?
就连美化环境,言衿还嫌他太丑。
沈寄瑶气得说不出话来,胸膛不断的起伏。
“你要真有本事,也别在本郡主面前纠缠不休。看在你智商这么可观的份上,本郡主就免费的赠送你一个消息。”言衿朝着沈寄瑶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说了一句:“长远侯府很快就要和丞相府联姻了,听说丞相的小孙女是个国色天香,性格大方的女子,长远侯甚为满意这门婚事。”
沈寄瑶瞪大了眼,手指甲掐进肉里毫不自知,声音沙哑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可以自己去求证,若是你有足够的耐心,今年年底你还能够赶得上他们俩的婚宴,喝一杯喜酒冲冲喜,或许还能洗掉你这段日子来的秽气。”言衿笑着说完,站直了身,直接从她身边离开。
沈寄瑶还是坐在地上,头下垂,看起来有几分可怜,却也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上了马车后,一直跟在言衿身边的丫鬟采青问道:“郡主,你就这么放过了那个女人吗?她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不会放虎归山吧?”
“她算门子的放虎归山,别把森林之王同她相比。”言衿冷嘲。
对于一个拥有空间未来走向双重金手指的穿越女,还能够混到现在这个地步,言衿不觉得这样的人能够称之为虎。
沈寄瑶的悲剧,多数源于她自身,穿越而来,想要改变身为农女的命运,没有选择自己奋发图强,靠的却是搭上有妇之夫,认为靠一个男人比靠自己强,沈寄瑶从最开始选择的路就错了。
当顾孟章抛弃她的时候,而她还是揪着过往不放的时候,哪怕她是金手指巨大的穿越女,她也早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若不是这里是濒临崩坏的位面,这样的人在证据当中,只怕连第一集都活不完。
身体上有问题或许还能救,可这脑袋里智商不在线,那还是趁早投胎,洗洗脑子吧!
闻言,采青又道:“可是郡主以前不是说过,蚂蚁都可吞象,这等小人物是不值得放在眼里,可耐不住她什么时候,放一个冷箭,让人防不胜防。”
采青不比她的姐姐石青稳重,更为注重武艺,脑袋要简单一些,可是今日也看得明白,那沈寄瑶眼睛里面隐藏了很深的仇恨,对郡主来说,怎么也是一个威胁,俗话说得好,小人难防。
“你说的没错,蚂蚁可吞象,所以我才要留下她。”言衿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采青,这段时间好好的关注长远侯府那边,会有一场好戏等着上演。”
采青有点懵懂,依稀中又弄明白了一点什么。
回到王府,言衿径直的去了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景淮正巧在看书。
“哥哥这时候还有闲情雅致看书,外面的风风雨雨,可是闹腾的不休停。”言衿倚在门边,笑道。
第196章下堂妻不好惹(二十四)
“很快就要完了。”景淮从书本下面抽出一张纸来,递了过去,“皇宫里传来消息,皇帝重病,现在是二皇子把持朝政。”
言衿接过这张纸看了看,看来皇帝的病病的不轻,想要好转只怕是难了。
言衿看完后将这张纸放回桌面,说道:“哥哥是和二皇子结盟了吗?”
“没错,我和他有共同的敌人。”景淮顺口将二皇子的生母当初死亡的原因说了。
听完后,言衿眉宇间微蹙:“皇帝此番就算不死,退位也在所难免,若是二皇子登上了皇位,哥哥就不怕旧事重演吗?”
在宿城的时候,言衿和二皇子有过一番照面,对于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二皇子,言衿却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和当今皇帝同样的气息。
闻言,景淮柔声的说道:“衿衿,莫要担心以后。我和二皇子之间只是暂时的联合将皇帝拉下台,至于他能不能够在丞相府的阻拦之下坐上皇位,那就要看他自己。便是他有这个能力,有丞相府在,他也不敢动武陵王府。”
言衿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这是帝王的平衡之道,同时也是武陵王府对丞相府的制衡。
言衿再问:“若是丞相府先垮台呢?”
若新皇不再需要这一份平衡,又是否容得下功高盖主的武陵王府。
“衿衿,喜欢京城吗?”景淮不答反问。
言衿抬头对向景淮明亮的双眸,缓缓摇摇头。
“那我们就离开这里,你想去看江南的小桥流水还是大漠的落日,我们都可以去。”
言衿听明白了他话中的去意,不管新皇是否容得下武陵王府,在这之前有丞相府在,为了不让丞相府一家独大,新皇将不敢动武陵王府,之后,不管是新皇和丞相府,两败俱伤还是新皇赢了,那时候景淮和言衿都已经远离了皇城脚底下的是是非非。
这片皇帝脚下的土地是世间最繁华的地方,在这里可以享受富贵温柔乡带来的极制快感,却也充斥着权力之下的波云诡谲,一不留神便是小命不保。
武陵王府的地位摆在这里,边关如今也没有了战事,景淮作为武陵王,手上的权柄太重,不管是如今的皇帝,还是以后登基的新皇,都会对他忌惮怀疑。
除非景淮是自己想坐上那把龙椅,否则帝王的怀疑之下所暗藏的杀机将会无孔不入。
可是言衿明白,景淮并不想去夺权,皇位看起来光鲜亮丽,但上面担负的责任也更大,无处不在的危机也更多,哪比得上做一个自由身,天南地北任我遨游。
“好啊,等所有的事情结束后,我们就离开这里,管他那个位置上坐的是谁。”言衿喜上眉梢,星子般的眼眸闪动着动人的色彩。
景淮也不禁的勾起唇角,冷人的眼睛中染上真切的笑意。
又是两天过后,皇宫里面传出了皇帝重病的消息,另外皇城脚下出现了一件大事。
丞相府要和长远侯府联姻,丞相那位国色天香的小孙女将要嫁给长远侯顾孟章。
此番为了迎娶丞相府的千金,长远侯更是摆出了天价的聘礼,其诚意十足,丝毫不亚于一年以前向武陵王府提亲的时候。
这二位从身份上来说也是天作之合,他们的婚事传了出来,也确实闹得沸沸扬扬。
然而没过多久,在成婚的日期都已经算好了,就只剩下长远侯亲自去丞相府将新媳妇迎回来的前夕,却突然的出了事故。
长远侯顾孟章被人发现出现在柳衣巷的玉人馆当家花魁的闺房内。
这说出去也就是一件香艳的事,虽说有些不合时宜打丞相府的脸,但男人嘛总有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的时候。
可是再结合着后面的一个消息,那可就有些惨烈了。
在花魁的房间里,长远侯废了,命根子被人给一刀剁了。
而这个凶手还是长远侯以前最喜欢的那个小妾,后又不知所踪的沈寄瑶。
至于沈寄瑶同样也被人发现死在了房中,动手的凶手恰巧就是被废掉的长远侯。
妥妥的一场情杀案,以男废女死告终,简直是让吃瓜路人都有些唏嘘。
这般情况之下,长远侯府和丞相府的联姻也只得吹了。
这一场闹剧从开始到落幕也不过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却也为京城的百姓闲暇的时候添加了不少的话题。
就连位于武陵王府内宅的言衿,也没错过这一次的热闹。
采青手舞足蹈兴高采烈的将长远侯府的笑话说完后,言衿也跟着笑了笑,将一盏茶推了过去。
采青说的嗓子都快冒烟了,一把端过茶来,咕隆咕隆的喝了。
这时,石青沉稳的说道:“郡主,在这起事情当中,下面的人发现了二皇子那边的手笔。”
“他做了什么?”言衿脸上笑意一收,问。
“长远侯的杯子中被人下了药,而玉人馆的花魁是二皇子的人,事情发生后,长远侯带去的那两个贴身侍卫,也被发现死在了玉人馆后巷中。”
一个沈寄瑶或许能够靠什么手段将顾孟章约出来见面,可想要对一个武功不错的大男人下手,她一个弱女子还是有些困难。
若是之前沈寄瑶的空间还在,还能够来个出其不意,但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言衿的系统009已经将那个空间摧毁,没有了金手指,沈寄瑶想要这么成功的报仇,只可能借助外来的力量。
而对于二皇子难说,长远侯府和丞相府联姻,只会给他登顶大位添加一股更为强大的阻力。
能够破坏这个联姻,二皇子不会介意的出手相助。
“还真是可怜,一场风流债却赔上了自己的命根子。”言衿嘴上说着可怜,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吩咐道:“怎么说本郡主和长远侯也是夫妻一场,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本郡主这边怎能不派人去看望看望?着人下去安排,一定要好好的慰问慰问长远侯,再者还有,将二皇子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也透露给顾孟章知道。”
狗咬狗一嘴毛,戏才能够最精彩。
石青领命离开,言衿悠闲的躺在美人椅上看话本。
一分钟不到,门又被人推开了,言衿以为是石青又回来了,头也不抬的问:“石青,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吗?”
话音一落,却不见回应。
突然,一道疾风扑了过来,
言衿下意识的躲闪,一把匕首擦着她的头发,刺入了后面的墙壁。
言衿抬头一看。
果然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纪萝莺。”言衿将手上的话本子丢回床上,冷冷的看着来人,叫了一句。
“言衿,是我低估了你,不,是我低估了你们俩个。我以为那些事万无一失,没想到全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纪萝莺目光同样冰冷。
言衿嗤笑:“那是因为你蠢。”
“言衿,你有什么了不起?”纪萝莺大喝了一声,“你也是一样的吧,你的任务是什么?还是攻略景淮?”
言衿不欲多言。
“你不过就是赢在选对了身份。言衿,你说要是景淮知道你不是真的喜欢他,而是为了任务接近他,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你吗?你的任务还能够完成吗?”纪萝莺忽然的娇声笑道。
脑子有问题的东西,连脑回路都与众不同。
言衿冷笑:“哪来的嘴臭的东西,洗不干净自己的嘴巴,还到处的嚼舌根,真是又臭又难看。”
她伸手在自己鼻子边扇了扇,就像是闻到了什么恶臭难忍的东西。
如此羞辱,让纪萝莺一下子气红了脸:“言衿,你找死。”
纪萝莺身影快的不像是正常人,眨眼来到了言衿身边,手上指甲长而尖锐,像利刃一样,朝着言衿的脖子划去。
言衿下腰一避,长腿一踢,顿时叫纪萝莺来了个狗啃泥。
纪萝莺被踹到对面墙上,剧烈的撞击之下,墙上挂饰纷纷掉了下来,打在她的身上。
纪萝莺只觉胸口灼痛难忍,强撑着站了起来。
恰在这时候,门再次被推开。
“衿衿,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景淮急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看都没有看呆在墙角的纪萝莺,直接朝着言衿跑了过来,景淮一把将她抱入怀中:“衿衿,有没有受伤?身体上有没有哪个地方觉得痛的?”
景淮连连发问,言衿从他怀中抬起小脑袋,摇摇头:“哥哥,我什么事都没有。”
景淮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开言衿,转头看向一身狼狈的纪萝莺。
“你是纪……”景淮的话一下子卡壳了,眼睛中闪过一丝疑惑,显然的是忘记了纪萝莺的名字。
纪萝莺一向自负魅力不凡,之前在景淮这里栽了跟头,现在景淮却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更是叫这个女人一口闷气发泄不出。
“景淮,你被人骗了,你以为你身后的那个女人是什么好东西,她根本就不喜欢你,接近你,不过是为了博得你的好感,完成她的任务,你只是她的一颗棋子。”纪萝莺捂着胸口,叫嚣着大喊。
“那又怎样?”景淮面色平静,不为所动。
言衿冷冷的看了眼这个垂死挣扎,还想要挑拨她和哥哥关系的纪萝莺,在心里默默的对着系统009吩咐了一声:解决这个女人。
下一秒,纪萝莺眼睛瞪大,一下子没了呼吸。
她死亡的突然,景淮确实没多大表情的转过身,看都不再看那边一眼。
“哥哥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言衿轻声的开口问。
“你会离开我吗?”景淮反问。
言衿毫不犹豫的摇头:“我永远不会离开哥哥。”
“那还有什么好问的。”景淮伸手揉了揉言衿的脑袋,笑得温润如玉。
夜色降临,景淮离开了言衿的院子,走的时候又特地的掉了一对更加武功高强的侍卫,牢牢的将院子周边守着。
纪萝莺潜了进来,虽然没有对言衿造成伤害,但依旧叫景淮心有余悸。
言衿不把这等小人放在眼里,却也没有拒绝兄长的好意。
待到临睡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了言衿一人。
这时候在她脑海中响起了009的声音:“宿主,纪萝莺跑掉了。”
正在看话本的言衿眉头一蹙:“白日里她不是死了吗?”
“白日里死的那个只是她寄居在这个位面的肉体,而她的灵魂还是逃掉了。”009解释。
闻言,言衿想了一下,说:“是因为她的系统。”
009声音小了一点:“对呀!她的那个系统也是一个高级系统,009一时疏忽,就叫他们两个给逃了。”
“不过,那个系统和纪萝莺的灵魂受到了重创,短时间内肯定恢复不了。”009赶忙的接着补充。
言衿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指尖,过电一般的舒爽感觉,瞬间的传遍了009全身。
009这一次犯了错,难得的没有叫,也不敢求饶。
言衿只是给它一个小教训,电了一次就放开它,“下不为例,要是因为你的疏忽大意,再放走了什么东西,我记得你们这些系统应该是能够回炉重造的吧?”
009哭唧唧的喊:“宿主,绝对没有下次。”
言衿满意的点点头。
长远侯府
顾孟章被抬回来的时候下半身都是血,大夫很快就被招来了,看了伤势后摇摇头,就连宫里面的御医也来了,同样没救。
大夫御医就算在医术高超,也总不能把割下来的肉又重新给安回去。
顾孟章住的屋子里三五不时的就会传来打骂声,府里面的下人都是战战兢兢,没隔几天的时间里,已经抬出去了好几具尸体。
还有那位一直渴望着抱孙子的老夫人,当她得知自己儿子被人废了的时候,顿时就撅了过去,醒来后大喊家门不幸,也不知这时候这对母子是否后悔,当初想要将沈寄瑶娶为平妻。
长远侯刚刚发泄了一通怒火,将一个长相不错的丫鬟给鞭打的半死,就听到门口来报说武陵王府的安平郡主派人来了。
顾孟章一听,咬紧的牙关,整个人都是绷得紧紧的,顺手抄起离得最近的一个花瓶,砸向了门口。
他又何尝不知,言衿这时候派人来就是来看他的笑话。
片刻之后,在门外禀告的奴才,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如履薄冰的时候,屋子里传来的声音。
“把人带进来。”
他被废,长远侯府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更加得罪不起武陵王府。
来的人是姐妹花之一的采青,采青捧着一个大盒子走了进来,面上恭谨的说道:“拜见侯爷,奴婢奉我家郡主之名来探望侯爷的伤势,并奉上的一盒子礼物,希望侯爷能够收下。”
顾孟章顺着采青的话,看向了她手上捧着的盒子。
采青当着顾孟章的面将盒子打开,一边打开一边说道:“这里面都是上好的鹿茸虎鞭,郡主说了,听闻侯爷伤的重,不知用不用得上这些药材,这都是她的一番心意。”
顾孟章目呲欲裂,喉咙一滚,一口热血差点喷了出来:“滚,给本侯滚。”手一伸,又拽过一个花瓶,朝着采青砸了过去。
采青可是习武之人,武艺高强,其会被他这么个半残废给砸到,身子轻飘飘的一闪,就躲过了。
“侯爷真是身残志坚,都被废了,还能够生龙活虎,想必我家郡主送来的这些药材,侯爷一定能够用得上。”采青毫不掩饰的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
跟在言衿的身边久了,言衿的毒舌,采青也学到了一二,尤其是怎么样去戳一个人的痛处,那叫一戳一个准。
顾孟章伤重未愈,又受这般刺激,喉咙一口血喷了出来。
采青连忙的躲出一米远,拍拍胸口,怎么这么经不住气?把人给气死了就不妙了。
采青赶忙的将言衿接下来的交代也给说了:“侯爷,我家郡主人美心善,念在侯爷这番遭遇实在可怜,托奴婢转到侯爷一句,玉人馆那位花魁娘子的温柔乡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顾孟章差点被气的一口气接不上来,听到这里,怒火中烧的脑袋才平静了一秒。
玉人馆花魁?
顾孟章记得当时他是收到沈寄瑶的一封信,上面写着她有丞相的把柄,想要借此约他一见。
沈寄瑶当初离奇不见,躲过了丞相府的天罗地网,可见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顾孟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和丞相府联姻本就是权宜之计,若能逮住对方的把柄,他才能不受制于人。
所以顾孟章按照信中所言,去了一趟玉人馆,在花魁的房间等候的时候,花魁小意侍奉,叫他喝了几杯水酒。
谁料酒力过猛,竟直接醉了过去,才招了后面的祸事。
而现在听了采青的话,顾孟章越发觉得其中不对。
他本是谨慎多疑之人,怎会在玉人馆那种混乱的地方喝的大醉不醒。
再说,他的酒力也不错,如何会被几杯水酒醉倒。
顾孟章恨恨握拳,那个花魁究竟又是谁的人?
采青见话传到了,头一摆,也不管床上的顾孟章此刻心情是多么的汹涌澎湃,高兴的回去复命了。
过后没几天,又传出了个消息,柳衣巷的玉人馆不知道遭到了何方人马的报复,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里面所有人都没有逃出来。
不是没有人怀疑是长远侯顾孟章干得,可是没有证据的事,谁也不敢多说,再加上又有谁会真的为玉人馆里面的那些女人去得罪一个槽的一品侯爷呢?
这件事刚刚消停,紧跟着皇宫里,传出了消息,皇帝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如今已经卧床不起,眼看着就是这几天的时间了。
与此同时,朝堂上的党派之争也越发的激烈。
保皇党群龙无首,皇帝重病垂危,眼看着就要翘辫子,其中成员只能赶忙的寻求其他的党派投靠,坚持下来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至于丞相府那边,支持的自然是如今尚是幼童的六皇子,但已经成年了的之前备受皇帝宠爱的二皇子也不是吃素的。
二皇子站长又站嫡,尤其是武陵王府也是偏向的他这边。
更何况丞相要把一个小孩给扶上皇位,皇族宗亲那边首先就说不过去。
皇族宗亲也明白,若真的叫六皇子坐上皇位,只怕过不了多久新皇屁股下的那把椅子就要移主,而他们这些皇族宗亲也别想落得个好下场。
但丞相毕竟是百官之首,朝中党羽众多,有他们的阻止,二皇子想要坐上大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要是有了明发的圣旨,就要容易得多了。
御龙殿历代以来都是皇帝的住所,皇帝重病之后,御龙殿就被严加看管了起来。
大殿里面,宽大的龙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的身影。
仅仅是半个多月,皇帝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之前还是精神奕奕,体格雄健,而今却变得骨瘦如柴,像发皱的鸡皮一样的老脸上布满了老年斑,一时之间就起码苍老了二十岁岁有余。
“不,不要杀朕,滚,都给朕滚,朕乃真龙天子,你们都该死……”床上躺着的皇帝脑袋上不断的冒着虚汗,嘴唇乌黑,还在念念有词,突然他大叫了一句:“啊!”
双目圆瞪,皇帝一下子从噩梦当中惊醒。
这醒来一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甚至有着冷风呼喝,哗哗的风声让人难以安眠,而偌大的御龙殿当中,却无一个人影。
“来人,人都死哪去了?”皇帝的声音中气不足,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这时,外面的大门被推开,风一下子刮了进来,吹的皇帝打了个冷颤,他定眼看去,来人是他的二儿子。
皇帝这段时间病的严重,朝堂上的事务根本无法料理,无奈之下只能叫二皇子监国。
皇帝本以为这个儿子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是这段日子以来他被囚禁在御龙殿里,里里外外都是二皇子的人,朝堂上的动静,她一点风声都收不到,这时候皇帝才反应过来,他是看走了眼,二皇子早就有了不臣之心。
皇帝迫切的想要好转,想要给这些贼子一个教训,可是病情却越发严重,直到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你这个逆子来做什么?”皇帝怒火中烧的大喊。
“父皇,儿臣是放心不下你,特来看望。”二皇子慢慢的朝着床边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充斥着恶意的笑容。
“滚,朕用不了你假安好心。”皇帝抄起枕头向他砸了过去。
结果力度不够,刚巧砸在了二皇子的脚下。
二皇子的脚下停了一秒,紧接着直接踩在那枕头上,来到了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帝:“父皇真是老眼昏花了,连儿臣的一番好意都认不出来。这样吧,为了父皇的病情着想,父皇不如就先把皇位传给儿臣,然后好好的休养。父皇,你说儿臣的这个主意好不好?”
皇帝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发青:“你休想,你做梦都别想得到皇位。”
“父皇又何必这么固执呢?既然父皇写不了传位诏书,不如儿臣找一个人来帮你。”
二皇子话音一落,门口又有一人推门进来。
这人恭敬的垂着脑袋,手上端了一个托盘,托盘里面放着的就是传国玉玺以及一旨早就写好了的传位诏书,还有一碗药,而这个人正是皇帝的御书房总管太监。
“贾总管,还不去伺候父皇最后一程。”二皇子喝了一声。
太监总管带着玉玺以及传位诏书赶忙的上前,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陛下,二皇子龙章凤姿,是新皇的不二人选,陛下赶紧按了印吧。”
皇帝扭头不看这些乱臣贼子。
太监总管一把的别过皇帝的脑袋,抓起他瘦若鸡爪的手,令他拿起传国玉玺,就要往传位诏书上印:“陛下,你没有力气,老奴来帮你。”
皇帝如今病重,根本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玺的玺印印上了传位诏书。
二皇子满意的拿过这一旨传位诏书:“父皇的旨意,儿臣一定不敢违背,待儿臣登基,父皇最喜欢的张妃,还有五皇弟,儿臣都会送他们来陪你。”
“你想要做什么?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为何还不肯饶过你的弟弟?”
“父皇这话是怎么说的?儿臣也只是想要尽尽孝心,父皇那么喜欢五皇弟,不惜让儿臣在最前面当靶子,儿臣当然要好好的回报父皇。”二皇子说完后,朗声大笑,眼神阴鸷的看着皇帝,又吩咐道:“贾总管,时候不早了,送父皇上路。”
总管太监恭敬的应了一声,端起托盘上的那碗药,卡住皇帝的嘴巴,灌了进去。
一碗药要见底,皇帝才被放开,大声的咳嗽。
“父皇,这种感觉不错吧,我母后当初也是这样的被你灌进了一碗药,然后就一命呜呼了。”二皇子欣慰的笑。
“你是在向朕复仇。”皇帝深恨自己养虎为患。
“不。”二皇子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儿臣只是拿回本该属于儿臣的东西,父皇,黄泉路上儿臣不会让你寂寞的,你的那些爱妃,还有你最宠爱的五皇弟,很快就会来伺候你。”
皇帝仰头躺在床上,一口黑血喷了出来,仇恨不甘的看着二皇子大笑离去。
皇宫传出丧钟声,朝堂上,御书房总管太监带着皇帝留下的之传位圣旨,宣布了二皇子继位的消息。
这一则消息来得突然,打了丞相那边一个措手不及,圣旨再加上传国玉玺之下,丞相只能咬牙叩拜。
三个月后
经历一番动荡,新皇登基,朝堂逐渐趋于平稳,这时候武陵王上交兵符,提出辞官。
新皇再三挽留,武陵王态度坚决,三番之下,新皇只能无奈同意。
京城城门口
“哥哥就这么轻易的上交了兵符,就不怕皇帝反悔,派人追杀你。”骑在高头骏马上的言衿笑问。
景淮不以为意,“他现在不敢来,百官看着,丞相那边还时刻等着抓他的把柄,一旦他贸然动手,他的那个位置就要坐不稳。”
“有丞相,还有长远侯,看来皇帝是腾不开手了,当初留着他两人还是有用的。”言衿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早就和顾孟章丞相有仇,能留这他二人一条命,就是要拖新皇的后腿。
不管这个新皇和他的那个老子有多像,有生之年都别想再对武陵王府下手。
“衿衿,现在我们去哪里?”
“听说江南美人柔情似水,不如我们就去江南的温柔乡?”
“温柔乡?”景淮意味不明的反问。
言衿连忙的改口:“不,不,我是说江南的风光秀丽,我们去看看。”
两匹骏马飞驰着出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