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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蚕蛾     书厢txt下载     书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逛”

    九的社交能力并不差。

    这一点芯启知道,虽然几乎是立刻就能跟这些……“突然出现的人”打成一片还是叫芯启稍微感到了那么点意外;但这时候另一件事倒是正被他所想着了,那就是这些家伙们的语言真有点奇怪语法逻辑少见得让人惊讶……

    ……但听得懂,是的,听得懂,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的关系,双方语言不合但交流没什么问题,包括九儿也一样——但这些家伙们的“心灵感应”似乎存在了一些个十分……特别的问题,那就是嘴里说出的话他们是听得到的,可不知道为什么……

    ……自己心里想的东西,他们似乎不知道……只针对大脑个别区域?还是那心灵感应有什么别的古怪特性?

    “唔……做不出评价……我也不算对木工毫无涉猎,但工具和工种都完全不一样……只能说确实很精细,但你要问我有什么能改进的话……我没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实话,谁叫芯启平日木工只磨木条,要说这些“日用品”级别的东西,他确实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怎么说,有时候“实话”这种东西,人总是不愿意听的,因此,对方也只是微笑,很礼貌的那种微笑——本来这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如果对方不是一个身材同样娇小且长相标志的女人的话……

    “……我突然很幸庆你把她带过来了……”看着不远处已然跟其他人开始聊嗨了的九,那最先出现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开口说道——他一直跟着芯启,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级数:“你平常聊天……都那么含蓄吗?”

    “没办法,要说‘艺术鉴赏’这一块,她确实比我感兴趣也比我擅长。”芯启倒还是左顾右盼着,不知为何他现在似乎总喜欢胡思乱想以至于看起来就像是“心不在焉”的状态一样。

    “‘艺术……鉴赏’?”

    “顺带一问,她磨的那些圆珠子是干啥用的?怎么看怎么都精细得有些夸张。”

    “小孩子的玩具。”男人的回答毫无迟疑:“她磨的最光滑。”

    “……”芯启脑子里一时间只来得及感叹一句这就是艺术鉴赏……但嘴巴里,他却还是“口是心非”地这么问道:

    “不止木材?”

    “木头最好弄,还磨过石头陶瓷蜂巢——石头太硬太麻烦,蜂巢太容易坏。”这时候男人倒别过脑袋神色古怪地多看了芯启两眼:“你这话刚刚说不就好了吗?为什么现在才问?”

    “……”芯启一时间只能在心里默想问一个艺术工作者他的作品有什么实际作用……啊如果有内涵那还好,可问题是有内涵的“艺术工作者”又他娘的有多少……

    “你完全不必拘谨,”男人倒是从芯启那毫不掩饰的尴尬神色中看出了点端倪:“我们这儿不讲究很多外乡人那离奇古怪的礼仪。”

    “……”然后芯启暗自里默想这话头鬼才会信;不过这一回,他的尴尬倒是即刻间就得到化解了,同之前那两次这忙依旧不是身旁那男人帮的……好吧,事实上,这一回的“忙”压根就不是人给帮的……

    “别那么用力!”

    啊,很突兀,但也确实有将那正推拉着刨子的青年叫住;老实说看着芯启急急忙忙走过去的样子无论是中年还是青年都以为他要开始指导要开始说教了,谁知刚刚走到跟前,芯启却再没有显露之前那近乎是瞬间就表现出来的急切:

    “可以让我看看那刨子吗?”

    看这青年,哦还得再加上那已然快步赶过来的中年人的表情,芯启判断得出这两位恐怕是在心底里暗想这一位到底是在干嘛;当然,回应还是得回应的,而仔仔细细瞧了那简易方形刨子的刃部整整好几眼,芯启临回去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平常)干力气活儿?”

    “啊。”肯定,但仔细想了想,那青年还是额外补充道:“我平常是石匠。”

    “难怪,”芯启用刨子底部向他扬了扬,示意他看那底下的刨刃:“不算太锋利,以坚固耐用为主的厚度——它不能非常顺利地切断木……头,这就是为什么你刨出来的木板上面会坑坑洼洼的原因,切不断,它就给整个儿带出来一块。”

    实话,因为这事儿刚刚就在发生,隔着不远处就是那惨遭“磨难”的悲催木板——脸色……正常幅度地红了红,青年回话的语气已然变得异常诚恳:

    “所以,我应该怎么做?”

    “通常来讲,我们会习惯‘达不到,就更用力’,这一点在很多个方面都有效,”然而芯启想的却是刚刚硬生生把那“纤维”给吞下去真是搞得我好辛苦:“但这种时候,太用力反而会把它‘弄伤’,毕竟刨木板的目标是把它变‘平整’,而‘平整’这要求,太用力往往会弄坏。”他虚做了一个挥斧子砍树的动作,示意给对方看:“原本圆……形的树干,用力砍下去是不是就缺了一块?”

    “……噢……”

    “……所以,干这活儿你不能一味加大力道,”但看对方那似懂非懂的样子,芯启……还是强忍住保持耐心了:“你得逆着思路往回收一下,试试大力跟小力,再对比一下看看哪个实际效果更好……稍微让一下,我来试试看。”

    好吧,极限了,才接触没多久对方也没说自己石匠平常都干些啥是哪种类型的石匠,芯启也只方便举例到这里了;但不得不说,至少现在他是一个干着比说着高效的人,虽然那轻手轻脚声音都没发出来多少的情形让他显得只是“试一下”而不是真正去“干”——但若加上周围纷飞的木屑以及那确实正变得越来越平整的木板……

    啊,只有瞎子才会认为他真的啥事都没干……

    ……

    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直到现在,芯启都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儿想明白——花费了老大的功夫才让这位相信“力气大啥事儿都能干”的青年理解了“力道贵在合适不贵大”的道理,并亲眼“见证”他掌握了最基本“将木板刨平”的技法,芯启才转身准备离开;可就在那一瞬间,看着这已然开始热热闹闹搬出了各色小桌摆满了各种小物品的细细小“街”,惊奇之下芯启竟然硬生生给忘了自己当下里在哪……

    “你平常干什么的?也是木匠吗?做桌椅的?”好吧,这一回的忙终于是当事人帮的了,至少这男人的问话成功将芯启从迷茫中拉出来了:“我也只听(说)过做桌椅的要把木板刨得特别好,虽然搞得平整算是基本功……但你的要求很仔细吧?手法那么密。”

    “……不是桌椅,不过……”好吧,当着全职木匠的面,芯启总感觉自己还是斟酌一下用词比较好:“同样需要搞得特别平。”

    “好吧,对于我这种需要把木头搞弯的人来讲,咱俩算是对上了。”一个玩笑,虽然并没有正中在芯启的笑穴上,但这个刚刚从呆愣中恢复过来的男人依旧是很配合气氛地开口笑了笑:“当然,你该感到庆幸,今晚咱们不讲仇怨。”所以说你们今晚到底是要搞啥,芯启暗自想,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你们天天都要干的事儿啊:“(再)继续转转吧,自然点放轻松点,喔对了……”男人随后用出了一种审视意味十足的目光,仔仔细细从下到上把芯启给“打量”了一“趟”:

    “希望你所擅长的,不要仅仅只是‘木工’一项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不合时宜的“迷茫”

    其实至始至终,这一块地方都没有“变大”多少。

    诚然变得清洁再不被枯枝败叶以及小型植物占据的情况下水井周围确实是显得比刚刚空旷了不少,但无论如何,就实际意义上的“面积”而言,它其实并无丝毫变化——在小地方最容易导致的问题有两种,一是即使人不多也难免显得拥挤,而第二个,则是只要不“奔放”到直接跑出去的程度,要“走失”其实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芯启和九一直注意着对方,或者说对于这两位的感知能力而言,这么小的地方想注意不到恐怕都不太容易——“自封感官”?拜托这点情况有那种诡异的必要么……

    “喏——”

    因此,当九径自折身回来,并伸手递给芯启一支……羽毛制的独特假花时,那当事人却正在跟一个“裁缝”发生着极其剧烈的“争吵”——这些“新出现”的人穿着的是布制衣服,植物纤维细且长同时还算得上结实,而且精加工过至少这乍一看很难认得出是什么植物的纤维;芯启一直很好奇这衣服是怎么搞出来的,毕竟他在这儿没看到什么足以将植物纤维加工成这副模样的工具,甚至连足以容纳那“工具”的建筑规格都没有看到,眼下里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搞这行的赶紧上前去亲口一问,结果对方直截了当地回过来一句“纯手工”……

    “(技术)真的扩散不开吗?”

    “当下的年轻人太讲究眼前,没几个人能受得了这种枯燥且漫长的工作。”轻微摇头,很无奈的语气神色,嗯很好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应该没撒谎……

    “有没有想过简化工序?”

    “一直在试,但都不太理想。”嗯,这回换成“思考中”的模式了:“要么是穿起来没那么舒服,要么是很容易把线弄断……也想过拜托木匠石匠帮我搞一些工具,但每一次尝试(的结果)都没那么好……”

    ……

    好吧,这就是这两位开始“争吵”的缘由了——芯启知识面广,但因为兴趣以及工作层面的缘故,他对大多数的事物都处于一种“知道得很详细,但并不‘精细’”,亦或者说,有点“偏科”的状态——兴趣这个他暂不想改所以没办法只能暂且不提,但说到“工作”,就如那无声直升机“猫头鹰”的图纸,他是看过没错但当时他只负责过一遍记住那玩意儿的长处短处当然还有应对的方法——是的,他知道该怎么对抗、劫持乃至击毁一架“猫头鹰”,但至于它“无声”的原理,拜托那可是精细零件的问题了……

    ……把精密零件的情况一同画在整体结构图纸上……这是巴不得别人偷一个会觉得不全还得加上附赠让他们一次性给全部偷走么??

    简而言之,那部分东西的机密程度可就要远远高于“发动机安在哪儿”这一类的问题了——至于高到什么程度?就连“火种”都没办法轻易窃取这方面的情报;因此要说芯启到底知不知道吧,他确实存在不少的“构想”,但那些构想哪一个是真的,至少当初负责这一块的情报员压根回答不了——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知道这其中技术难度非常巨大,正如他现在知道“纺织”这种技术若是要“简便化”对一个……以往可能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人群来说那到底有多复杂多难突破……

    “可你总不能让这技术就这么失传吧?”

    “当然不能,不然谁来帮别人做美观舒适的衣服?”啊,乍一看用词很容易让人以为这货在自夸:“但若找不到合适的继承方法,这问题除开拖下去慢慢探找以外那又有什么办法?”只不过再仔细想想,他们先前确实聊到了“舒适”“美观”这些话题,而且再加上那……确实无奈到“满脸苦水”级数的语气神态……

    ……芯启翻遍了自己脑海中一时间能想起来的所有表情测谎方法——嗯,均不像是在说谎,这家伙确实是有那么的无奈:

    “所以我,只能一刻都不休息的,帮他们做衣服,哪怕他们现在还没穿坏,亦或者,还没长到需要去穿(的体型)……差不多一刻都不休息了,如果没有今晚的话~~”

    ……是啊,你们今晚……确实蛮“欢庆”的,芯启暗地里这般想——虽然他刚刚还在牢骚你一刻不休息现在又是在干啥?然后他才猛然想起来对哦今天似乎有一个不那么常见的夜晚,对这些家伙们来讲;至于再之后嘛……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回应那站在一旁的九儿,以及那……表情已然纠结在了一起的中年男人……

    “你聊起天来都那么专注吗?”向那位“裁缝”招招手并目送他走开,男人……用一脸看“社交笨蛋”的表情面对着芯启,如果他们的语言中有这个词儿的话;九倒是没什么反应,事实上就在芯启陷入聊天不能自拔的时候,她已然跟身旁聚集起来的人们一起再一次聊嗨了——这姑娘现在倒显得有些大咧咧的,但怎么说,很讨喜很让人乐于跟她交谈。

    “……我平常都习惯跟单一的人,至少也是单独几个人坐在一起面对面谈话,你让我参加这种‘集会’……我一时半会儿确实适应不来。”

    “……我再一次庆幸你把她带了下来。”男人的表情……已然开始在说“这人没救了,不知道该怎么救了”;但要说回九,这姑娘倒也是很迅速地反应了过来——他们一直注意着对方,虽然并不代表对方在谈话的时候自己要去打扰对方,但现在芯启谈完了,而虽然九倒是反而没有谈完,可这也并不妨碍她干一些……早就想干而且也并不是那么妨碍她交谈的事儿:

    “喏——”

    很漂亮的假花,虽然因为材质是羽毛的关系,它只能模仿那些细长且不易弯曲的花瓣;但看着花瓣是一回事儿,看着“人”却又是另一回事儿了——虽然依旧有点混乱不清,但芯启在接花的过程中始终是来得及注意到了九那“眉飞色舞”一般的神情——再仔细看看,围着她的也多半是一些青年少年,听她讲在搞手工活儿的时候胶泥是先抹还是后面再裹上……

    ……并非听不懂,事实上她说得非常简明易懂,毫不客气地讲,除开毫无实际操作能力外就只有傻子才会不懂;但自己插不进他们的话,亦或者说,不适合插入他们的对话,在性格上——芯启毕竟不喜欢做手工,光论“艺术品”的这一块……

    ……但有些事儿,他直到现在都没能反应过来——我在干嘛?为什么会找到这个地方?绕了一圈的这些交谈又是什么情况?那些小玩意儿们到底都有些怎样的深刻意义?以及……

    ……看着那情投意合兴奋无比的模样……这真的是平常那个冷冰冰的阿九吗?

    “成了!”这一回打断他思路的却是肩膀上的重重一拍,来自那个……再一次“看不下去”的中年男人的坚实手掌——芯启只来得及想这种身高差距下你拍这么高不累吗:“赶紧的别发愣了!再等一会儿就要上去了!”

    ……??!

    “……上去?”

    “对,先前险些让我把你拍死的‘上去’,”嗯,听得出是玩笑话,但芯启一时间没能找到那个玩笑的“点”在什么方向上:“不会聊天?只习惯跟少数人聊天?放心,这回压根不用你聊天……你只需要看着就好,动动手就好,连嘴都不用张。”

第一百六十八章:典

    其实,这情形当真搞得芯启稍有些不自在。

    他并不是不能融入人群,事实上在许久以前的一长段时间里,他的工作状况便需要经常“置身”到人群里面去——但他确实没说谎,光就“交谈”而言,他已然是有点不太习惯去参加“集会”了——本身便称不上喜欢,再加上那也实在是太久没尝试,虽然说若要临时将状态调整过去有以往经验的辅助倒也并非完全做不到,但看看那“自得其乐”、“不能自拔”中的阿九……

    ……

    ……啊,活跃气氛的来一个就足够了,更何况相比起自己,这一位还明显要更乐于干这件事儿——他是真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强行”也变得那么“兴奋”了,怎么说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合理的心态,对以往就算跟人群接触那也是应酬意味十足敷衍意味更足的这一位来讲……

    因此,当人群开始慢慢聚集,乃至组成队形逐渐行上阶梯之时,芯启还真应了那位中年男人的话,什么东西都没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上去手里还捏着九递给他的那一朵“羽毛花”——他甚至连这“队形”是怎么形成的乃至什么时候形成的都不清不楚,只是看别人这么做,他便也“顺其自然”地直接跟之上去了——当然也不是随便乱跟的,近乎是无意识间他却是行在了队伍正中偏后的位置,这样到头了要干些什么的时候他也可以看看前面人的事例而不至于完全的手足无措;至于说到“殿后”“处理后事”的可能性,他这“偏后”又不“最后”的位置则同样显得没有那么必要——当然,捎带着同样想法的肯定还包括阿九,但与芯启不同的是她选择的位置却是队伍的“偏前方”,怎么说按照某种标准来看这其中的差别倒是跟“冒险欲”以及“自信心”有关……

    ……好吧,芯启现在确实很不想冒险,虽然他平常并不排斥甚至捎带着点偏爱地去看待冒险;但至少他现在不想,他今夜不想,哪怕看着阶梯两旁那依旧空落落的房屋,他却愣是连“思考”这件平时做惯了的事儿都不是那么“想”——啊,一个惯于思考本性也擅长思考的人,如今却开始有点儿去排斥思考,要说这事儿少见,芯启现在可是正明明确确地在“遇见”;可要说这事儿常有吧……

    ……若是平日里有人对他说“你会放弃思考”,他怕不是只会嘲笑一句然后压根儿都懒得去细想……

    其实仔细看看,要说有意思的地方那倒也同样是相当多的,比如这上行的队伍每一位成员手里都拿着至少一样东西,都是小物件但看那肃穆的神色以及相当端庄举在胸前的姿势,这情形压根儿是怎么瞧怎么显得“不可侵犯”般的神圣;但也只是“看看”而已了,芯启……确实“想不动”了——他看得见那已然变干净了不少的阶梯,也瞧得见虽然外表稍稍规整了点、却依旧显得有那么空旷有那么……缺少人气的阶梯旁屋间;但不知为什么,他的注意力似乎只能察觉到身旁的“人”,以及那行走间有意无意都会看得到的景色了——他看得见透过山壁间隙映照在他们身上的星光,今夜无月但也不知是不是污染较少的关系,那天空就如艺术作品中一样满是星星银河般直亮得他心头阵阵麻微——确实有点麻,纵使在很多个世界中来回“穿插”,这情形芯启都并不是经常会看到——亦或者说他平常就算碰上了也很少有仔细去看的时间欲望与机会,可今晚当下里他正随着“大部队”走在窄窄的山道阶梯上,既然不想思考只能去看,他无论如何都只能看到那星光照在色泽尚算好的银灰色崖壁上……

    ……是星光将其染成了银灰色,还是它本就是银灰色,芯启不知道,他白天在这上面走着的时候没去记,当时也没找到什么意义让他去将这东西牢记;他就这样朦朦胧胧地,被这一条“人潮”给携带着直到再次瞧见之前曾到过的那一小座“祠堂”——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那里竟然有一个“广场”而且面积还不算小,同时也发现这里人确实不多至少完完整整全部站下都还显得略有些空旷;待队伍稳定,那最前方的几个人却是行上前去将“祠堂”门微微打开,幅度极小至少芯启的角度那门后是什么压根儿就完全看不到——这倒是让他感到了些庆幸了,可也还不待那庆幸维持多久,他便再一次看到那刚刚进门的几个人近乎是转眼就行了出来,手上则分别多出了几个方形的精致容器,材质上乍一看像是白石但定眼细瞧那些人拿着时的轻松神色却又像是藤蔓编制的轻便箩筐——纵使暂且不乐于思考,芯启依旧是让这情形给勾起了些些许的兴趣,只可惜同样还不待那兴趣维持多久,待那几位将容器在地上仔仔细细隔着段距离地轻轻放好,这队伍便开始向前移动整体步调规整无比丝毫不显得混乱,一看就知道这些家伙们早便熟记步骤习以为常;再看看他们前行后做了些什么,倒也不算复杂只是将手上物件放入那筐中再自行散开来罢……

    …………

    ??!!!

    芯启惊了,这一回是彻彻底底地惊了——他想过这些人为什么要随身手拾着一个小物件,也考虑过这会不会跟房屋里所隐藏着的那些个有着点什么样的特殊联系,甚至还假想过好多种携带上祠堂来进行的仪式品类——但想千遍想万遍,事实证明下意识的“思索”就是比正儿八经的“思考”要容易出毛病,毕竟在并不愿意去思考的当下,他终归是漏了一道那就是“直接放一块儿”——要说芯启身上没有类似物件,那些木条那些“楔”无一不是他同样精细加工灌注了心血的“小物件”,可若说要跟其他的东西直接“放一块儿”……

    ……想想那些“楔”的功能再对比下当前的形式状态,要说芯启心里不惊,那他真得回炉重造至少“危机感”有必要好好地“重塑”一遍;当然,脸上他还是得保持镇静的,毕竟总也不可能不找办法就这么坐以待毙,这情形一直持续到九儿也把东西放上去了的时候,怎么说她手里拿着的却是一个异常细小的“摆件”,至于该怎么形容会比较合适些,具体点就是一个浇了奶油再抹点巧克力的近球形鸡蛋——这不是她做的,芯启认得出这不是小阿九的“手艺”,然后她也把这东西放进了那些“石头箩筐”里——“放进去的东西不用是自己亲手做的”,这可给芯启拓宽了不少的思路,然后他想起了她刚刚递过来的那一支羽毛花……

    ……救大命了,芯启暗地里这般想——虽然当他把这朵花放进那些“石筐”里的时候明显感觉周围气氛在“憋笑”,但无论如何,这总比拿不出东西甚至直接掏根楔放进去要好看得多得多了——“仪式”本身很简单,待所有人都将手中东西放好了之后,仍旧由那几个打头的负责送进去并将门关上,要再开似乎得等一会儿,而至于其他,则依旧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就跟水井旁时没有什么两样;九依旧是跟年龄段各不相同但普遍年纪稍轻的那几位汇拢在了一起,若要相比说到芯启,他依旧是跟先前一样没什么兴致只是找了处岩壁就这么靠着,唯一值得在意的点仅在于那位置在场所有人他都能看清——硬要论“交谈”,则还是得等那一直跟着他的中年男人“找上门儿来”才显出了话题:

    “你知不知道一般只有女性才‘送花’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小小闲聊

    “你知不知道一般只有女性才‘送花’的?”

    嗯,某种程度上芯启真的很想说一句“不知道”——但真的不知道吗?是的这男人刚刚说的东西他之前确实不知道;但确确实实是一点都不知道吗?

    ……好吧,那他倒确实是知道——他知道九儿会想方设法地去噎他,虽然不搞到最后那具体模式很难确定,但“一定会处心积虑去噎”这一点他终归是“确实知道”——好吧,确实知道,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感激她那一点点“殚精竭虑”之下的小小“善举”——怎么说无论如何那都比迫不得已掏根楔放进去要好,至少从可能导致的局面上来讲那可是要“好看”了不少……

    “你跟她的关系很有意思啊,”……好吧,这回不知道算不算“帮忙”了,但男人的插话确实是将芯启的思路给打断了——摸估着从芯启那“纠结不已”的表情上他读出来的含义是“尴尬导致了不想回答”:“乍一看年纪似乎相仿,可仔细看看却又明显搭不上话;可分离久了,又会主动去‘寻找’对方,找到了就是‘勾心斗角’,关系好不好坏不坏外人根本不知道……”他眼神稍稍尖锐了点:“最重要的,是你一直处于退让、容忍的那一方——可你也不像是那种特别习惯退让的性格吧,(从)跟别人谈话时(那)无比专注的态度来看——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外甥女?”

    “……”不知为何,芯启这一回儿倒是确实不想说话了;但仔细想想,好吧看在这一位客串了一段时间“导游”工作的份儿上: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某种程度上,尤其是对方不想开玩笑想听点“有营养”的话的前提下,这一句惹人嫌恶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你猜啊”;但相当爽朗地笑了两下,这男人很明显并非不擅于谈话,至少结合着当前情况来看的话,他知道芯启会这么说其实也就是一种相当含蓄的“我不想讲”:

    “像是亲戚,但关系又不是特别近,所以我(会)这么想。”当然,他自身的想法倒也没被隐藏,态度上显得相当的自然大方:“不过话说回来,方便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老实说你一开始的表现还挺不错的,虽然确实是造成了点破坏,但并非有意,我们都看得出来……再加上你后来也确实去尝试修补了,这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的好感。”嗯,话到这里,就算语气依旧正常,可“内容”上却已然是难以避免间稍显得有些不对味儿了:“我们不常对外人放下戒心,当然你并不在那‘不常’的行列,虽然无视我的劝阻直接跑上寺庙算得上(让我)窝火,但看看你的脚程以及那并没有擅自闯入的举动,我也还刚巧算得上是能够理解……但你为什么,要在明知我们不太乐意的情况下,还要额外再带了个人下来?”

    “……总也不可能我一个人参加你们的集会,然后就这样把她晾一整天吧?”

    男人哑了——事实上仔细想想,他发现芯启说得确实在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两位是怎么出现的,但若一开始到来时就是两位而自己没发现的话,放着阿九不管就芯启的角度来看那也确实是不太应该;话到这里,反倒是中年男人的好奇心被稍微地勾了起来,怎么说他们确实不知道芯启和九是怎么出现的,或者说在他们的感知里,那活脱脱就像是芯启“凭空出现”再“凭空”带了个九儿过来——如果来时一个人回去再带一个人下来,那可就稍稍逼迫他们的底线了,但若来时便是两人“同行”只是一个先行探路确认无误后再将等候着的另一位也给带过来……

    ……出人意料的,这男人的逻辑异常严密,只可惜思索之后他却仅仅是将之当成了一个“疑问”,仅仅是一个疑问罢暗藏在心底也没有直接问出来——他不觉得自己该问这种层面的问题,问了对方也不会回答,还会“平白无故”地降低了好感……

    “所以说,你是看着有集会,才把她带过来?”

    当然,太深入的不能问,但谁规定旁的扯一扯,对方就不能有反应了?而事实上芯启也确实做出了反应,态度肯定,语气“铿锵有力”:

    “不然呢?”

    “就不怕她属于那个‘经常’,然后我们不让你们两个‘进来’?”

    “我可不想平白无故错过一场集会,在这种情况下带她来,那自然是信任她可以来。”芯启用稍带点尴尬神色的语气这么“敷衍”:“再者,她……也确实比我擅长跟人‘友好相处’。”

    “那万一她真的不能进来?”

    “她以前参加过……‘集会’,而且表现远比我要好,事实可证明过就算我进不来她也能进来。”但微微眯眼,芯启倒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亦或者说,对方问话里的另一个“层面”:“就算真出现了我能进她进不去的状况……那我也只能从中取舍一下囉~~”

    “……这种东西都能选择吗?”

    “我不知道你们这儿有没有那种习惯,在我那儿,有时候男人聚众聊天是不让女人加入进去的,反之,女人也同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一男一女……又能怎么办?”

    “……我们这儿谈话不分男女。”

    “你们的手工艺是我见过最用心的,用心得要命。”然而芯启想着的却是你好像没搞懂我口中的“聊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跟石匠与木匠不一样,其他地方的人们跟你们也存在着不少的‘不一样’,他们手工艺没你们好,他们谈话也要难懂得不少。”

    “但听起来你似乎很懂?”

    “‘相比之下’,才‘难懂不少’。”芯启稍稍微用了重音。

    “那在你那地方,会出现这种情况吗?”男人的反应确实不慢:“在你们男人女人聚众聊天的时候,你会抛下她吗?”

    “我没法给你一个固定的答案。”啊,怎么说,芯启的语气是诚恳的,虽然那诚恳会显得让人无比失望:“看重要了,哪边重要选哪个,不仅依对象还得依时局而定。”

    “那你遇上过要‘放弃她’的情况吗?”

    “某种程度上我希望有,”但芯启的……“话风”却突然变了——语气依旧诚恳,对他自己来说毫无变化,但那神色间的潜移默化当真得身临其境才能最直观的感受到——直白点,就算他自己没变化,他却也总会带给跟他聊天的人一些“变化”,而至于那具体是怎么样的变化,形象点,若说先前仅仅只是会让对方觉得这家伙很令人失望,那回到现在,至少这中年男人可不仅仅是觉得这家伙“令人失望”了……

    ……亦或者说,像这样的混账,若要“不令人失望”那恐怕才古怪了:

    “但怎么说,类似的情况,足以让我放弃她的情况……(至今)还一次都未遇到啊——”

第一百七十章:“压”

    “你一直都这样,一点都不知道掩饰吗?”

    “我不常撒谎,要让我撒谎,那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需要安慰人,二是开玩笑。”芯启还是很诚恳,诚恳得……令人稍稍有些烦躁:“我没在开玩笑,这是其一;第二,我不觉得你需要我去安慰。”

    “有时候撒点谎,会让谈话的人更舒服。”

    “但我以往的工作氛围实在是太过严肃,(在那儿)就算是对他人严肃的一种尊敬,我也不能经常开玩笑。”芯启脑袋歪了歪,他在努力回想:“不可避免地,我养成了不苟言笑的习惯——所以我通常都只在不用工作的休息时间开玩笑,可后来又发现休息时间能接触到的人,又都配不上你为他开玩笑。”

    “……‘工作氛围’?”

    “就是跟你一起工作的人的性格与心情。”芯启还在回想:“工作强度太大,他们搞完就直接回去休息了,弄得我只能去跟别人聊天,然后——你听到了,随便找来的人八成没法跟他们开玩笑。”

    “……没法逗乐?”男人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一回的词汇稍有些超出了他的常用语言范围,如果硬要去认真理解:“怎么个没法逗乐?”

    “他们不知道你在开玩笑。”

    “啥??!”

    男人震惊了,芯启也“震惊”了——前者惊于竟然会有人没法开玩笑,而至于后者,则古怪于对方你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这……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部分是因为蠢,(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他们自己不想知道。”芯启耸耸肩:“前者是硬性问题,就算后来我很隐晦地提示了‘那是玩笑’,他们也同样没法反应过来——又不是会议上活跃气氛,总不可能让我直截了当说一句‘这是玩笑’吧?至于后者,那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工作上那么随性可能会……被他人看不起,我也只能在非工作场合开开玩笑了,然后既然非工作场合你也没法开玩笑,那可实在是太无趣了……慢慢慢慢一来二去,我便不再习惯于开玩笑,转而变成‘自娱自乐’了。”

    “真的……有这种人吗?”

    “他们手工制品没你们用心。”芯启再次强调了这一点:“其他地方的人,跟你们确实有很多的不一样。”

    “……突然觉得你也挺不容易。”

    这回换芯启稍有些惊讶了,真正的惊讶——这男人的反应确实不慢:

    “……看值不值得让你去为他们改变囉——”不过,也就是稍微惊讶而已,芯启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如果值得,确实能提高效率,那改变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若不能,抱歉工作要紧效率第一。”可再之后,他的表情就显得极其的“玩味”了:“然后,更抱歉,就跟刚刚(说的)一样,我至今没见过能加强我工作能力的‘变化’,败坏心情降低水准的倒是见了不少。”

    “……知道你这种说法容易给人一种什么感觉吗?”

    “知道。”芯启的神态猛然间变得异常“坦荡”:“只要碰上了合适的情况,更高的利益,我会直截了当地把一些东西放弃掉——比如对小阿九的信任与陪伴,比如我自身的性格习惯——只要利益够大,我随时都能抛弃掉。”

    “……所以你在这时候需要说说谎。”

    “抱歉啊,诚实是一种美德,而且相比起日后可能会造成的困扰,这谎言可远远称不得‘善意’。”芯启摇了摇头,态度变得异常坚决:“给予人希望再将之破灭掉,还不如从未给予。”

    “你经历过类似的事?”

    “啊——”芯启倒没有直接回答:“没有希望,就不会有随之转变而来的绝望,而且‘背水一战’下,人们至少还有可能放弃掉‘等待希望’时的‘天真无邪’,并产生自觉去‘自救’一下。”

    “……”个别词没听懂,但男人知道芯启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没回话,因为没经历过类似的状况——芯启很快看出来了,然而不幸的是,他当真连这一点都没有“含糊一下”:

    “你们运气真好。”

    “彼此彼此。”

    沉默降临……然而正如这两位那“惊世骇俗”的反应速度一样,这沉默……压根儿没能持续:

    “方便问你一个问题吗?”好吧,这回儿是芯启揭开的话匣:“关于一个……很久很久以前就发生的问题,关于你们……一直到现在的问题。”

    “……对你这含蓄无比的言辞表示谢意。”然而男人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但我还是得说,你够胆就多问一句!”

    ……

    事实证明,当话题开始逐渐直观并且逐渐“深入人心”,它……

    ……依旧是有可能持续下去的:

    “所以说,就算我们真不让你们‘进来’了,那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选择’?”

    “唔——”芯启还是满脸的诚恳,老实说看了他这近乎没有大幅度变过的“基础表情”,中年男人已然开始逐渐适应:

    “那我估计会带她把你们这儿整个儿翻一遍,以示内心的‘愤懑不平’。”

    “……怎么感觉不让你们进来反而还不行……”

    “倒不是,重点在于……她真的比我擅长‘找东西’。”

    “听你的话,好像她就没什么地方比你弱啊?”

    “呃……”好吧,这回芯启是稍有点脸红了……但他的语气依旧是那副惹人烦厌的诚实:

    “你别说,我还真找不到什么她注定会比我弱的地方……虽然到现在为止,我还能(将她)稍微管着点。”

    ……啊……谈话到这里,没点心理承受能力的人怕是当真加不进去,但谁叫这两位都不是“聊天呆子”相反更倾向于“直来直往”的那种类型?旁的也就姑且不论了,谁叫至少现在芯启也属于着这个类型?老实说这种交谈可是相当看水准的,“看”到什么程度?稍有不慎就会把“好感”全部转化为“敌意”——那其中缘由可就只能意会不宜言传了,硬要言传的话就说那“带着九儿翻一遍”,形象点这近乎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在我心里你们的重要程度可比她要低很低——若对方不在乎这个,你乍一说当然没问题,但万一对方很在乎而且还跟你有多年的交情……

    ……“友情”,有的时候当真就会这样“莫名其妙”地直接濒临绝境;说句难听点的,能跟芯启把话儿聊这么开的除开这位中年男人外当真找不到几个,这倒是有点无可奈何了谁叫“聊天”本就是一个双向的东西?你不在乎我的想法那我又为什么要在乎你?硬要扯的话这也是为什么某些类别的礼仪教学中会包括上“交谈”这一块,诚然华丽的词藻有时候确实会显得迂腐,但同样在相当多的状况下,它能成为一个标准,用以判断对方是不是适合与你深交的类型……

    ……很不幸,至少芯启和这中年男人都知道,对方不是,偶尔的话也许可以聊聊,但若当成“朋友”,在性格上他们还是有很多的层面都对应不了——这或许可以通过互相的改变来进行磨合,但偏偏无论是谁至少在当下里他们都没有这个“意愿”,或者说得再俗气一点,轻易为他人改变的人,他的人格又能有多大的价值与意义?更何况这“改变”本身,似乎也不存在足以支撑它去进行的意义……因此,别看那你一言我一句地说话频率很高,但要说有没有“营养”,这两位其实都心知肚明;当然,这一回用不着“帮忙”了,扯淡归扯淡要的也就是那么个兴致,哪怕这兴致短暂到可能第二天就不会留下记忆——依旧看人习惯,可惜双方都属于“不会”的那个类型——他们就这样瞎扯着,拼尽全力去尽那个兴,而这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直到那寺庙的门再一次被打开,这两位都险险些没能将之反应……

第一百七十一章:细曲

    其实仔细想想,这一整个晚上一直都显得相当安静。

    安静到什么程度,别看话题已然开始越扯越远,但无论是中年男人还是芯启,光就“音量”上他们其实都只属于“轻声细语”的等级——周围人也一样,甚至话语声比他们更轻,就算是芯启,不用点精力都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因此,当那寺庙门再一次打开之时,反应算得上快的其实还是中年男人和芯启——他们是差一点没反应过来没错,但当这两位猛然转头看向那……依旧没打开多少的庙门之时,他们才发现这周围还有很多人压根都没把眼睛往那地方看过去……

    ……究其原因,好吧,正如之前所言,这两位,没,放在谈话上的精力……足足有八成还带剩余……但同样正如之前所说,这状况不需要“帮忙”,虽然交谈气氛确实微妙到诡异,但无论芯启还是中年男人都压根儿没把它当回事儿——那八成“闲置”着的注意力倒是即刻就转到了门里出来的人身上,中年男人也许只是司空见惯,但初来乍到的芯启可就能稍稍反应到一些事儿了——嗯,不用我们走过去,换句话说,继续坐着继续聊天就可以了,虽然这乍一看似乎又有点绕回来了……

    “其实说句实话,你不适合当一个旅行者。”

    “……??”

    啊,虽然男人这突兀无比的问话当真搞得芯启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简单反应了之后,这一位还是做出了相当诚恳的回应:

    “虽然我也不认为我是一个合格的旅行者,但是……何以见得?或者说,你为什么也这么觉得?”

    “你太不入乡随俗了。”男人摇头,神态间显得稍稍有点失落:“不是‘入不了’,是‘不想入’,从你把她带过来但自己却没怎么参与这点就能看出来……不,你好像是故意让我这么觉得的,你从来没找人谈过话,就这么一直在周围观望着,遇上自己感兴趣了的才会上去谈两句,而且还一聊就容易忘记时间……”还是摇头,神态没变却轻微地加重了语气:“你很自私,骨子里的,虽然也会照顾到他人的看法,但其他人在你心里的分量一定比不过你自己。”

    芯启并不喜欢用笃定的语气,因为他以往的工作属于那种“创造未来”而非“预言未来”的类型,而真正参与进“创造”之后,人便会明白“预言”到底是多么愚蠢多么无知多么不负责任的事情;但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看得很准,虽然暂不确定对方具体是从什么方向看出来的,但芯启内心里自己衡量得其实异常清楚,那就是至今为止确实少有事物能在他内心里的价值尺度中超过他自己……

    ……嗯……“少有”确实并非“一定”,但考虑到对方也确实为自己“扮演”了一段时间“导游”的角色……好吧,还是这个“借口”……他终于决定将这一点就这么带过去了:

    “其实我倒是很好奇,有什么人会认为别人重要过自己……”

    “没有。”

    “??”芯启稍有点愣了——他没想到男人话说得竟然会那么坦荡,在接上之前那词儿大部分人估计都会以为他要开始“说教”的前提下:“不可能有人只为了他人不为了自己的,动物都一样,人也不可能有例外。”……虽然那角度真的“明确”而“直观”,直观到带点学术意味的傻叉脑子几乎都会觉得没有说服力:“我只是说,你比大多数人都要自私,丝毫不带着含蓄的自私……好吧,也许你没有大多数人那样自私,但你的表现绝对要比那些人明显得多……还是那句话,就像明摆着告诉别人你很自私一样,老实说这种心态我真的很不理解,你这样当荒野旅人也许还合适点,可看你的穿着应该经常拜访(有人的)集市吧?但看你的模样,似乎也很不喜欢与人交谈啊?”

    “……”芯启这一回可没有明确回复了——相对的,他用了“不置可否”的表情:

    “并不是所有人,生来都是‘群居动物’。”

    “……很古怪的词儿,但人很难不跟他人产生交际。”

    “是需要交际,但不代表一定喜欢交际……如果让别人开心了自己反而不开心,那又怎么能算是一个成功的交际?”

    “……如果是以交友同乐的角度来讲,我认同你这个观点。”

    潜台词就是其他方面我可能不太会认同——但男人举不出例,怎么说,在他的思考里面,“交际”,不本就是用来交朋友的吗,虽然看眼前这位似乎存在着点什么因素要面对那种“不交友”的交际——“工作”吗?从他的言词中来看的话,但真的有紧张到连正常交际都没法维持的工作吗?而且似乎除开那工作外的其他层面其他部分,这一位在其中的“发展”似乎也同样不太顺利……

    “你们真的很幸运。”

    “彼此彼此……”近乎是下意识的,但男人很快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仔细想了想,他终于还是额外加了这么一句:

    “……确实很幸运……”

    ……

    临那几位从“祠堂”,亦或者说,“寺庙”,里出来之后,其实也没发生什么特别多的事情。

    他们各自带了点小东西,更细小更轻便以至于不用额外容器用手都能拿得下的东西,逐一分发给这周围三五成群互相聊天的人,步骤进展极慢但一位都没被落掉——而至于是什么东西呢,隔着远远地芯启瞄到九儿似乎拿到了一个鹌鹑蛋大小的石头雕塑,至于他自己,则很不幸拿到了一根铁钉……

    ……啊,一根平平无奇、看不出什么特征的铁钉——再之后人们开始或站或坐、或谈话继续或四散离去——本来,芯启还是没打算那么早走的,如果九儿想谈,他不乏这点时间让她去——可怎么说,计划终归赶不上变化,出乎他意料的率先前来表示出离开欲望的反而依旧的那可爱的小阿九……

    “你带她过来的,现在她想走了,你也顺着她一点吧。”

    中年男人的原话,听得出语气很礼貌,但他是确确实实不喜欢芯启——而这一位也当真没多少客套,带着阿九转身就走,告别只用临转身前的轻轻抬手——这还算了,真的,更绝的是那往下堪堪走到正常音量上面听不到的阶数,九儿就暗幽幽毫无征兆地飘过来了这么一句:

    “其实你大可不必捂我的眼。”

    “……”除了苦笑与尴尬,芯启……一时间竟然找不到更适合的应答表情……

    “也不用刻意不叫我别‘张开眼睛’,我没那么不听话,也没那么不解风情。”好吧,她甚至还“得寸进尺”了,用异常神气的表情:“我不会去刻意破坏美好的事物的,哪怕很可能只是个幻影。”

    “……我总该担心……”

    “生物都应该有着茁壮成长的欲望。”但九儿的表情突然“坚定”了——跟自己的信念得到了“验证”几乎无异:“破坏那些美丽的事物(之人),从根本上便不存在作为生物的权力。”

第一百七十二章:大大大大大——插曲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一直都忘了些什么事儿。

    到底是什么呢?好吧,事实上,芯启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自他开始听到那些……“虚无缥缈”的声音的时候,或者说,在他第一次听到那些个自己都没法立刻确定是“心灵感应”还是“空气震动”的声音的时候,最先“开口”的就是一个全他娘都是客套话的老人的声音——除开后来一直跟着自己的中年男人还有一堆堆围着九儿一时间分不清谁是谁的青少年外,他还听到了这么一个声音,但具体是谁来着?仔细回想一下他却发现这一整晚的“祭典”下来自己竟然压根儿没注意——如果是人来人往真正意义上的闹市大街,就这么注意不到一个人通常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又不是追踪行动要那么仔细干嘛?再者这年头大多数“追踪”都已经不用再让人傻愣愣地跟上去了好不?然后问题来了最直观的一个就是那儿地形很小而且人也确实没多少……

    …………

    ……嗯,良好的社交态度,真的很良好,面对一个“初来乍到”而且表现得如此“放荡不羁”的陌生人——自己——来讲——怎么说芯启理解,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认为这一举动是必要的,当然那也已经不再是他所需要考虑的事儿了,反正“仪式”都过了景色自己也看了,又不扯着生意要再见面那也得等下次了;而既然这事不考虑,那他需要考虑、当下里最需要考虑的事儿又是什么呢?没错就是那枚铁钉……

    ……站在后房里的展览墙边上,他硬生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枚铁钉……直接放展示框里挂上去?然后看着这一整墙的钞票偶尔还有点其他或精致或奇特的玩意儿让人忍不住去仔仔细细“努力”观赏结果却看着看着猛然间发现这一块挂了枚朴实无华平凡无奇的铁钉……芯启总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会升起冲动将之扯下去;带点标语?他又总觉得这像是在模仿某一部经典老电影——“这是战争时期独一无二的英雄,从无数次敌后行动中奇迹生还,获得过国家赋予的最高军人荣誉……在祖国因流浪罪被乡警杀死……”……

    ………

    “…………”

    芯启从未有过那么明确的感觉,那就是人的脑子简直是自然创造出来的最大悲剧——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一气之下他直接捻着铁钉往桌子上一砸,然后那桌面被直接穿了过去……

    “……”

    考虑到这桌面的结实程度,以“手工”的角度来看这钉子的质量确实过得去;但“心情”怕不是很难恢复过来了,然而不巧的是,至少今天芯启的状态偏偏确实很看心情……

    ……直白点,今天,最起码在今天,糟糕的心情会让他严重降低效率——如果是日常工作那还好,熟能生巧不至于搞得太糟糕,但偏偏装点这一面永远装不完的墙壁是他的“爱好”,他不可能逆着状态去为之操心——亦或者,干这事儿的“目的”就是让他的心情变好,然后现在继续干下去摸估着会把他的心情搞得更糟糕……

    ……于是乎,作为一个内心尺度严明、行事标准异常清晰的人,芯启……直截了当地选择“不干了”——至少现在不干,等以后有心思有灵感了,也不迟那点时间考虑;说时迟那时快,“说到做到”的他当即也是即刻便转身而去,丝毫没管那依旧插在桌面上的铁钉,也就是临出门的时候顺手拿起一本厚书,根本不看那触手可及的门把手直接将之翻到“小物件展示”的页面开始找寻……

    ……然后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状态”类的某些问题真的不能急……再之后,真正意义上“果断”放弃的他终于进到了店里,看见了一片祥和的“风景”——人人都坐在阅读沙发上查找着信息,为什么知道他们是在查找,如果其中八成对比并敲打着手提电脑另两成对比着一堆纸质文件还在书本的目录间来回穿寻……女工阿九倒是在四处走动着,但她其实也只是乐得清静,除开偶尔给“入迷无比”的人们递上一两杯免费的水之外,她自己也时不时抽出本书瞄上几眼翻上两页……

    说真的,芯启很少看到这么……“统一”的情景——但还是那句话,“乐得清静”,他便也在柜台后坐好并再一次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开头依旧是软件的更新,谁叫昨天那山区连卫星都找之不及?而再之后简单翻翻消息记录,他相当“振奋人心”地发现了一个好消息——

    今日有比赛,来自他喜欢的赛区,惯用的也是他较喜爱的角色,唯一的问题仅仅是选手的操作风格与他算不得相近——芯启是很久没玩了,但自己的操作风格他倒是没有忘记,当然依旧是够满足的了,生命是得存在需求没错,但若实在太挑剔,那不也会少了很多的乐趣?至少今天,他信奉除开工作外一切都可以随意的道理,而至于这“游戏”,那自然也只是一个可以稍微放低点标准的兴趣……

    ……于是乎,他就这样“虚度”了好几个小时的光阴——没吃东西,但不存在问题,甚至如果没人来打扰的话他这样不吃不喝坐一整天都完全没问题——客人也意外统一地没发出声音,事实上不用看芯启都能感知得到,来来去去他们全都在看资料书在查找东西——这一类的城市,亦或者说,在这家店铺的“落脚点”中能碰上这情形的种类,按比例来看算得上小但具体数字却也还过得去——至少是不至于引起芯启注意的等级,因此,如果没有意外不会遭人打扰的话,他完全可以就这样近乎一动不动地一直坐下去……

    ……可问题在于……当这种事儿出现苗头的时候……他又有几次可以“幸免”过去?

    因此,当店门被粗暴地撞开,闯进来两个中等身高但异常魁梧的身影,并各自将一个大型物件直接扔到柜台上再任其自个儿滑下去,芯启……都压根儿没对之做出丝毫的表情反应……

第一百七十三章:“冲突”进行曲

    混乱,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当然,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那似乎仅限于“顾客”而已——而且极为“有意思”的是,纵使“混乱”,他们却无一例外地显现出了堪比异常级别的“有序”:首先是“惊觉期”,谁叫之前全在查资料而且均显得专注无比?因此当店门被重重推开之时,摸估着是认为有谁碰上了要事亦或者谁谁谁约定了面谈结果遭遇意外迟到了整整两个小时……总之,至少在那一小刻,店里气氛依旧算得上平静,“莫名其妙”地体现着一种“范围性”、“习惯性”的处变不惊——本来嘛这也是一个比较自然的举动,最起码光就那一“阶段”的情形来看,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问题……

    ……直到那两人朝柜台上丢了那两个东西——他们是进门没多久便直接丢的,神色轻描淡写胳膊随意一甩而已,那两大条玩意儿便跨过并不算短的店内走廊直接飞了过去,夸张但流畅的幅度是怎么看怎么让人肝胆俱寂——然后,真正意义上地被“硬生生”砸到柜台上面去了,纵使低头看书看电脑看文件没能察觉那“巨型长条铅球”的离奇轨迹,但对于那“声音”是个听力没问题的人怎么着也该多多少少有点反应——其余的不论光就这“音量”,那毕竟也是比“破门而入”时的要夸张到不知道哪里去……

    ……那俩东西很重,这两人力量很强,是个思路正常的家伙恐怕都该有这么个反应;于是乎,在这种“正大光明”级别的“提醒”下,众位人类……体验了一把长短不一但均不算太长的“迷茫期”——再之后,嗯,他们的反应终归还是相当迅速,至少最长不过两秒,他们就进入了那堪比鸡飞狗跳的“反应期”——靠近门的几乎是立刻就跑了,靠近柜台的一时间倒也不敢轻举妄动,谁叫走廊太窄那两位并排一走便几乎让人穿不过去?至于踩沙发踩桌子……那么吸引注意力直接“自毙”岂不是还会死得更“美丽”?事实上老实说若这俩闯入者是普通人的话,这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甚至直接撞开他们逃跑凭常人的神经怕也是同样来不及追来不及反应……可那两位虽不高但异常壮硕的身材也且不论了,看看那砸出了巨响的两大东西……

    ……千万别忘了,若那单单只是两个“东西”,普普通通的东西,又怎可能让所有顾客同一时间受惊?而且这可是一群查资料专注得连“破门而入”都能“无动于衷”的家伙,碰上这种情况,就没人会想到那两位只是单单跟这店老板有什么联系?好吧事实上虽然“心照不宣”,但这些家伙的第一反应确实是那两位只是想来找这一名店老板的麻烦而已——是的,只是来找他麻烦而已,理论上应该不关自己的事才是,可谁知他们丢在柜台上的却是两具尸体……

    ……嗯,在这种情况下还认为自己待在这里不会受到波及,这想法真他娘的是无比合理……

    因此,所有人,所有“客人”,几乎是瞬间就相当理智地选择了“逃命”,正如他们先前一齐查资料一样显出了极为“异常”的“统一”;当然,值得一提的是,不幸坐得稍靠柜台被那两位拦住的客人们一时间当真显得极其尴尬,逃也不是继续待着也不是,也幸亏对方的目的不仅仅只是扔那两个东西而已,他们还在一步一步慢条斯理地在向柜台逼近——近乎是刚从自己的沙发边走过,惨遭拦堵的那几位就会赶忙窜出去直奔店门,当着你的面我不敢赌谁知道你会不会直接捏住我掐死以图彰显自己的破坏力?但既然你都从我身边走过了……

    ……虽然那乍一听很冰冷无情,但抱歉了店老板,他们是来找你的我自己小命也要紧……

    “…………”

    如果能开口交谈,芯启也许会回上这么一句,那就是没关系我理解但之后别怪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事实上,他现在的情绪已然陷入了一个异常……“诡妙”的境地——怪奇到什么程度呢?看着那俩身影气势汹汹横上来走过一条沙发跑一条沙发的人出去,他硬生生感觉自己像是在参加一场奢华无比配了无数炮仗的彩礼,虽然那炮仗人走过之后才放让站在正前方的自己根本看不清……

    ……好吧,他压根没看,只是凭声音在判断店内的情景而已;直到那两位已然逼近柜台最后一名客人也逃了出去,他才慢慢抬起头,手头上却是毫不停歇地关掉手机并将之放到柜子里面去——那不是伪装,更不是虚张声势,光从血腥味芯启都认得出来那就是人的尸体甚至还新鲜得紧——但他依旧使用了不紧不慢的态度,事实上他也确实快不了,双方均是人体素质的极限均不会给对方太多的反应时机,至少动作一急让给以为要“掏武器”什么的导致战斗直接开始,想想他得“开柜子放手机合柜子”而对方只需要直接攻上去……

    ……他反而不容易保住自己的手机……

    简而言之,面对这种情况,“急”的实际效果甚至还不如“不急”——所以说,依旧保持着慢条斯理,芯启文质彬彬言辞得体地开口,却依旧难以避免地发出了空灵乃至近乎“无物”级别的声音:

    “你真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很困扰?”

    “你先让我困扰的。”两人一同说话,语调分外一致——有意思的是双方的形容词全都是单数用语:“你,先泄了密!”

    “是啊,我先泄了密……可我之前为什么不知道你会在柏林?”表情没变,神态没变,但芯启就是忍不住要发出那种声音——一时间,对方甚至在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开口讲出东西:

    “还有,也不怕你们说什么,那一位先前问我的是‘梧桐’与‘银杏’的信息……干你屁事?‘棕榈’!!”

    “……那么抱歉。”还是一致的语调,恐怕也只有芯启阿九这种感官极其灵敏的人,才会分辨出那一丝丝微弱无比的差距——但有什么问题?这差距小得什么角度上都提供不了说服力:“我们找错人了,下次再……”

    声音戛然而止,无论如何,对于那两双敏锐无比的耳朵来说,这算是一小会儿难能可贵的清静;而至于这清静是怎么来的呢?那自然还得靠他们自己去争取……

    ……说来也确实巧,当这两位……“棕榈”,闯入进来的时候,九儿正闲着没事坐在沙发上自个儿翻看着书籍——是的,早一会儿晚一会儿,也许她都会站起来自愿帮别人倒水从而错过这个近乎是“完美”的时机——但正因为当时她坐下了,才硬生生避过了“棕榈”的注意,才能在他们那跟芯启短暂无比的交谈中,起身走到门口将这两人的后路完全封闭……

    这举动,丝毫不依赖于芯启的命令——在她眼中,也同样散发着异常猛烈的怒意!

    “我的态度很明确,不干扰顾客,我不会怎么管你。”猛然间的,芯启却也是将手搭在了两位“棕榈”的肩膀上去——他刚刚还坐在柜台后面,而“看到九”再到“震惊”,“棕榈”其实也只花了零点三秒而已:“但问题在于,就是这么……这么简单的一个规定……你们怎么都没脑子一样的搞不清??”

第一百七十四章:二两的变奏曲

    打斗,是在一瞬间开始的。

    其实仔细想想,这同样有着点“迫不得已”的意味——“棕榈”并不弱,虽然在“精神”与“感知”的层面略显呆滞连有一位偷偷堵住自己后路挡住了阳光都得回头正眼看到才能发现,但光就“身体”而言,他们却是当之无愧的“人类极限”——当前基因状态下、需要极夸张的饮食维护手段才能一直持续着的那种“极限”,若是要再具体上那么一点,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的、哪怕接受运动军旅训练都达不到的那种极限——是的,严格意义上来讲,芯启所达到的也不是这种“极限”,他毕竟不乐于身体改造甚至就连“整容”都存在着异常严重的抗拒——总而言之,在他双手搭上棕榈的肩膀之后,要说对方不可能马上反应过来并发起攻击,那自然也是极其的不切实际……

    ……所以说,在芯启捏住对方肩膀的手猛然微翻,旋即“搂”住两人脑袋并将之撞在了一起之后,近乎是“无形之中”他已然是将某些东西给变成了“实际”——大多数情况下,搭别人肩膀,无论是从前还是从后搭上别人肩膀,就“战斗”而言都是一个异常危险的举动——举起的手臂代表着毫无防备的腰腹部,无论是短距离顶拳还是肘击都足以将那傻叉变成一条虾米;但怎么说,如果对方身材实在瘦弱亦或者自身力量足够强,直白点,至少自己可以单手移动对方重心之时……

    ……啊,如果实在需要形象点,那就是当前状态符合“摔技”的施展条件;硬要确切点,比如旁边就有借力物,再比如,有“另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借力——诚然硬拼体能芯启恐怕都不是眼前任一位的对手,但谁规定,死命战斗中人只能用“体能”了?

    我用“臂力”,对抗你们并不能胜过它的“体重”与“平衡(维持)能力”……不行么?

    于是乎,这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一声要沉闷不沉闷要清脆不清脆的古怪响音——与此同时,棕榈近乎是下意识间一齐后伸的胳膊也才刚刚碰到芯启的衣角,但已然松软无力了,那架势一破脚下一脱力,任是再强的力道先起到的也是推送自己的“功效”——他们却也是即刻间就将自己朝芯启推远了点而已,谁叫纵使体重上不占优势立足点稳定的现在却是他?而芯启那坚实至少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冲击而受伤的腹肌,又怎可能仅仅发挥“抗击打”的用意?当即里双手还留在棕榈脑袋上,他自身却已然是脚尖微点纵身跃起,凌空收腹屈腿直接两膝盖顶在了平衡错乱间已然有点转过来的对方脸上去……

    ……这回儿场面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失控”了——芯启也稍稍有些漏算,他体重毕竟不比那两人,眼下主动放弃立足点就这么顶上前,他自己又怎可能不把持续的“稳定”失去?只可惜纵使突如其来吃了记闷亏,但棕榈终归是战士,千锤百炼体质强劲的强力战士——纵使相撞,他们却依旧是本能地低下了脑袋护住喉颈,偏生里“摔技”之下双方靠得异常近,就算无意间被挥臂推远但也不过堪堪两厘米——芯启压根找不到攻击弱点“一击必杀”的空隙,可谁叫这时候“思考”无异于给予对方时间让他们慢慢反应?双手还持着棕榈脑袋这优势不用又实在浪费,于是乎他便也只能就这么朴实无华地两膝盖顶将上去——旋即的自然是松手再借那反弹之力微微后跃,这乍看之下似乎是自己放弃了优势吃了点小亏,但也正是他那距离极短幅度轻微的退避之后,另有两只手已然是向他原先位置的胸膛内部掏了进去……

    ……这“小亏”不吃,接下来要吃的那可就会大得大了去!

    脚尖轻点,芯启这一退倒是刚刚好踩在了柜台之上,双方本就离柜台也远不到哪里去;再看棕榈,那俩倒已然是鼻梁塌陷血流满面,均保持着一个诡异无比的侧身后手前递姿势,乍一看宛若在行某种幅度夸张的骑士礼;但随后他们的脸便再一次遭殃了,芯启是左腿踏在柜台边缘上猛然借力,与此同时右手则歪斜着以一个无比诡异的弧度斜地里一拳“刺”了过去,临接触才让人明白他拳打的是左边那位而至于胳膊侧则卡在了右边那位的脸上去——很古怪的姿势,常人猛然用出来怕不是没有丝毫威力,就算苦练掌握了发力方式,但谁说寻常战斗中有两人会并排站着脑袋还刚刚撞在一起至少现在间隔都不过芯启胳膊长短?只是不得不承认,这一“偏招”终归是使出了作用,至少现在又是将两名棕榈给硬生生带得向后倒了过去……

    很可惜,分外的可惜,纵使起先里已然是吃了不小的亏,但“棕榈”……是那种到这时还进不去状态的人吗?

    亦或者,在这时候还不能进入战斗态势的……值得被芯启认为是“强者”吗?

    因此,纵使再一次失去了平衡,那两位却依旧是在倒下的过程中将靠近芯启那侧的“前臂”给伸了过去——啊,很尴尬的姿势,别扭到让人不管是乍几下看都会认为他们是在将倒不倒之时手舞足蹈企图抓住点什么坚固东西以求维持身形——但更令人诡异的是,纵使那两(只)手看上去确实飘飘忽忽毫无威力,芯启却一反寻常的自信神态,显得相当不愿意与之靠近——凭借着转瞬间就将离开桌面的左腿,他硬生生最后调整了一次姿势将“前冲”之力化为一个空翻给全部卸了开去,旋即稳稳当当一个正步便立在了身下的“原地”——棕榈自然是硬生生就这么朝身后倾倒了过去,虽然同样是转瞬间便起身恢复站立,但看那两张脸却已然损伤严重无一块好皮——至此,第一次交锋结束,九没插手她只负责封堵,虽然棕榈是很让她生气但这不代表她就一定要切切实实地出手帮芯启;而至于那结果,乍看之下似乎是芯启单方面的碾压与胜利,是的,目光短浅点看得不那么仔细一点,这确确实实就是芯启的单方面优势……

    ……如果那眼神真那么差劲,连芯启嘴角旁边正极慢极慢溢出血珠的一小丝划痕都看不进去……

    至此,初次交锋结束,以棕榈遭受损伤芯启略吃小亏为结局——芯启是愤怒,是想再打,但眼下里对方已然有了准备,要再像先前那般“偷袭”却已经是没那么容易;只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的打搅确实是让他的精神状态变得有些莫名,至少在战斗“僵持”着的当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受了伤的现在,他脑海里想着的却依旧是一个……跟他似乎没什么关系的东西:

    事实证明,有些事儿,当真还是亲眼见一见会比较有感触——柜台后他的注意力在棕榈身上,交战中自然更不可能分出精力去瞧见,但确确实实站在了店铺走廊中央之时,他才用余光看到了那些依旧摆放在桌面上的电脑文件书籍——无一缺少毫无被临时收拾的痕迹,这让他感到了相当的欣慰,好歹今天的客人识相点知道比起电脑什么的自己的命更要紧……

    ……不然要是有谁像莫里那样需要自己提醒才会“放心”地跑出去……啊呀,满地的血浆很难清理,以“棕榈”作对手自己也确实难分“保护客人”的心……

第一百七十五章:寂寥音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显得很诡异,分外的诡异——本来,在芯启的印象中,棕榈并不爱讲话,也近乎不存在“开口聊天”的兴趣,至少在以往有过的接触经历中他从未见棕榈率先在没有实际意义的情况下主动引出话题——本来,至少在当前的对峙中,他满以为对方会和他一样均保持沉默,寻找对手空隙并时刻准备一击毙命——本来,他以为这一场战斗会以言语上的沉默行动上的血肉横飞为过程为结局,但怎么说,“不知者无奇”——至少在当下里,依旧算得上了解对方的他感到了那么一丝丝的惊奇一丝丝的诡秘……好吧,那“一丝丝”是因为战斗中他分不出那么多的心去往这方面思考,但若是在旁时,亦或者,以往尚接触得略显频繁之时……

    ……他甚至会惊讶于对方是不是突然“变了性”!

    “我……没攻击你……”啊,开口的是右边那位,面向芯启,左边的似乎让那拳给磕到了下巴,一时间支支吾吾发不出清晰声音——但芯启还是感到了厌烦,“没来由”的,怎么说眼前的对手生物本能上会让他“享受”到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境地:“……我……准备……离开……”

    “……啊……如果是在街道上你给我玩这么一出,我也许真的会懒得揍你……”嗯,芯启用了面对傻子时那种不得不照顾对方思路的语气——发自真心:“但你,威胁到了客人。”

    “……都跑了!”嗯,听起来右边这位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吐字依旧清晰……但那“声嘶力竭”的语气着实听着都让人觉得辛苦得紧:“客人……都出……”

    “我的神啊你是从来没有经过社交吗??!”芯启直接崩了——他发现不说直白点靠对方的思路是永远转不过弯来的了:“我在开店!一家小小的随时都有可能倒闭的店!如果连店内安全都不能保证,还会有客人来吗?!”

    “你……”嗯,棕榈还在“努力”:“没担心……”

    “呃,我知道通常来讲报警都是最好的做法。”至此,芯启的语调都是正常的,但之后,很快的“之后”——他就变成了初接触时的那种“空音”:

    “但怎么说,面对你,通常的警察可一点用都没有——要等对方调集到足以抵抗你的人手,我这里怕不是早就得被毁得一干二净——谁叫等警察来之前,受害者都只能先尝试自救?再况且,比起傻愣愣等他们来——”

    芯启回了口气,舔了舔嘴角,受伤的那边——单纯是觉得这些貌似再等就要滴下去的血珠不应该浪费:“我亲自灭了你,岂不更容易?”

    “要杀……为什么……”嗯,似乎是稍稍有点恢复过来了,棕榈的声音正在逐渐变得流畅:“还要把这些说给我听?”

    “防止你死得不明不白而已,再况且……”仔细想了想,芯启选择了告知实情:

    “阻止‘汇合’,以防你以为我是个可合作的对象……一来二去还要支开客人,实在是太麻烦了。”

    “为什么……这么在意(客人)?”啊,稍带了点疑惑的语气——这对于棕榈来说可当真不容易:“你的战斗……目的不……”

    “谁叫我现在经营着店铺,而且不想浪费客源呢?”打断,但还是那种……“空旷无比”的声音——芯启听开头就知道对方之后要说的东西:“想让我不为这理由揍你,嗯……等哪天我没必要在乎普通客人,亦或者,转移到一个连‘逃命’都不会的傻叉地方的时候,也许我真的会随你的愿吧……但谁叫,刚刚那些,被你吓出去的那些,

    刚巧还有那素质值得让我为他们杀你?”

    交涉决裂,名义上的,至于为什么是名义上的,眼下一个毁容一个舔血“语言”什么的算是个屁;但很可惜,那只是名义上的,至始至终都是名义上的,从双方那依旧稳固的架势谁都找不到谁破绽的状况就可以表明——怎么说,战斗中的交谈其实并不算少见,但“先决条件”就是架势不能散反应不能慢,否则谈着谈着对方突然袭击直接把你杀了……

    那不还是显得你自个儿蠢得要命?

    当然,这谈完了却不动手打的“尴尬”情况,也没有一直持续下去——芯启不急,隔着棕榈隔着九隔着门他都能用余光瞄到那店外已然有人报了警,诚然普通警察面对棕榈这种“悍匪”很难体现出意义,但就这么拖下去终归还是会对他们不利——而也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率先开始着急的也确实是棕榈——他们本就木讷脸,如今芯启招招式式全都给盖脸上去,导致现在就算是他都没法再去分辨对方表情——但可以肯定的是,棕榈确实“带头”着了急,至少从他们那突兀无比的伸手突刺中,就能看出确实是他们率先等不下去……

    ……而至于那一“刺”,倒也确实是相当奇特的手法,奇特到什么地步?最明显的就是两人手指弯曲幅度不一致——至始至终,棕榈“们”的动作几乎就是“平行”,纵使被芯启击打扰乱了步调好几次,他们终归还是会在恢复之后立马回到那个近乎完全相同的“频率”——就算是交谈之中,哪怕并没有办法说出一个清晰的词语,左边那位还是很“配合”地开口支吾,幸亏声音不大不然芯启怕是连右边的话语都得仔细一点才能听清——可眼下里,那两只弯曲着朝芯启递过来、似刺又似勺子挖的诡异手掌在“姿态”上却出现了极其大的差异,而就算这点不论只要是个稍懂结构力学的人在此,他都会发现那姿势是有差异但均适合对方各自的手骨结构,换言之,最坚固最利于受力……

    ……然后芯启一矮身脚下奋力一挺,他整个人就如一枚炮弹般地撞进了两名棕榈的怀里——时机抓得可是相当紧,那两只手均是差半寸就要捅到他脸里脖子里,事实上就算没捅到,近撞击之后他左脸右脖子才是再次出现了划痕长出了亮红色的“玛瑙玉”;但纵使如此,纵使陷自身于险境稍有不顺吃亏的就是自己,事后的表现却依旧证明他这一动作并非毫无道理——

    棕榈停了,动作顷刻间就停了,哪怕照体格差距他们双手一抱芯启便很难挣脱开去,但这两位却依旧是“卡死”一般地怔在原地无论如何做不出丝毫反应;至此,再次舔了舔左脸上的血珠脖子上舔不到那也就没必要在意,芯启……终于是慢悠悠地开口说出了这么一句:

    “果然,”啊,声音已然不再“空灵”,但使用着的却是失望无比的语气:“问题还是没解决……只要避开了手掌,你们就没有了丝毫的威慑力。”

第一百七十六章:归迷

    “你真的不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

    看着身前即将被送走的一男一女两具尸体,芯启的回答很肯定。

    “那为什么他们会把他们丢进你店里?”

    “……但我真的,确实,不认识!!”

    事实上,芯启也没有说谎——并不是一无所知,结合着之前牛仔那档事,光凭猜他都能知道那两具砸在他柜台上的尸体是火种成员战斗力身份地位什么的应该还不低——大概率如此,可要说他之后没有去查看,就“性格”上这似乎同样不太实际——但他确实没认出来那俩倒霉蛋到底是谁跟谁,怎么说纵使人已死难以从“神态”啊“气质”啊这些方面去分析,但怎么说就算是“整容”,那也是存在限度而且限度的“把握难度”异常高的一件麻烦事——稍有不慎,轻则小毛病不断重则功能受损,这在平常也许还好,可“火种”……

    ……好吧,在这里,“功能受损”就如野外中的“流血受伤”,无论多么轻微都存在着致命的可能性——简而言之,光就“求生欲”而言,“火种”中的“整容”往往存在有一个限度,很微妙的限度但花点时间配合上并不低的智力以及一点点顺畅的推理逻辑,分辨出谁是谁对芯启来说倒也确实算得上容易——但这俩当真不是他所认识的人,甚至通过面部还原都已经将那两位的“原生长相”推理得七七八八了,他却仍然想不起来自己见到他们时的情景——当然,是指在“活着的”那段时期……

    “……”

    要说表情不狐疑,就眼前这位警官的职责来看,那同样有些不太实际;但怎么说,看看芯启那包扎了加死命捂住却还在不断渗血的脸与脖子,他终于是选择了暂且放一放这个问题——至此,芯启再一次重获“自由”,得以回到他的店子里面去,可再一次进入那已然显得极其空荡的“室内空间”里……

    ……他却感到了分外的庆幸:

    警察来得早,远比他预想得早,甚至归根刨底,那其中缘由却是在于棕榈的行为远比他想象的要高调要不理智——事后他才从那两具尸体的状态与其余人的三言两语中得知,棕榈不是刚刚才把那两人杀掉“顺手”带过来的,而是老早就“杀好”、再一整条街就这么扛过来的——不得不承认当真不是所有人都存在有足够的危机应对反应,至少这极夸张走一步一条血迹,似乎都有着相当多的“围观者”以为那不过是……“艺术游行”而已——但终归能引起注意,至少那依旧新鲜的血腥味实在是难以一直瞒下去,只可惜分外的可惜,警方到来时事情还是足以被芯启解决得一干二净——这唯一的差别就是芯启原以为在他们来之前自己能完整还原出那两名“火种”成员的长相,然后他只来得及推演了七、八成连“检查”都没开始做而已……

    “他们说,你跟两名歹徒产生了搏斗,是吗?”

    “……是……”

    嗯,这就是他被问到的第一个问题,芯启用了恍恍惚惚还没反应过来的那种语气——怎么说,为了避免麻烦,最好用的还是这种语气。

    “他们说你在搏斗中用书角划破了歹徒的喉咙,是真的吗?”

    “……我不记得了。”

    话虽如此,但芯启内心里想的却是你丫这么问脑子是否还停留在印刻期……好吧,虽然我确实用书角“摩擦”了他们的伤口,但问题是若非换个真正无辜的人过来让你这么一问……

    ……他能回答得出来……那才是真正有鬼了!!

    “……”

    好吧,很好,结果你还是给我摆出一副怀疑的样子来了——但想归这么想,表现上芯启还是相当配合的,怎么说正因为怕麻烦才知道有些事儿不得不麻烦,至于为什么,那还不是因为小麻烦避开了未来搞不好会招致更大的麻烦……

    “扑沙!”

    整个身体“埋”在了沙发里,看着眼前干干净净东西已然都被收拾取走了的桌面,芯启……再一次感到了分外的庆幸——好在没损坏东西,也用不着怎么去清理,他自己也没费多少口舌至于为什么那当然是店外人看店内的景象与实际不一——这点程度的伪装,店子还是做得到的,只要自己小心点怎么着都不会引起“证据充足”的那种怀疑——哦,对了,倒是那一本被拿来当伪装的硬壳封面辞典让警方收走了,但怎么说毕竟只是普通物品而且作为“凶器”被拿走“作证”也确实合理……

    “……??”

    猛然间的,芯启再一次感觉到左脸稍稍微“丝”出了那么一条线——嘴角一舔,好吧,又有血珠子“滚”下来了,棕榈啥都糟糕反应也呆滞,但就是撕人皮肤的手法堪比诡异,至少这一整天伤口都没止血对他来讲也确实新奇……

    “…………”

    嗯,换句话说,若是那一撞真的慢了点,没准就是他被割破喉咙与脑袋连抢救都来不及;缓缓呼出一口气“舒展”情绪,谁叫最起码今天芯启依旧是那副不想冒险的秉性?可也正打算随意抽本书随意看看随意打法时间,耳旁却是稍有些突兀地响起了一声清脆的碰撞音——

    芯启得承认,他没听见九走过来的声音——是一杯咖啡,奶和糖均加得很足,闻味道就知道很提神“充满了咖啡因”——微笑一下表示感谢,临抬头看到的却是九微微外摆的手,示意他坐得再稍微往里面一点去……

    ……芯启照做了,而那之后,女工自然是很随性地坐在了沙发边上他原来的那个位置——还不待他开口提问,这姑娘倒是先扯开了话题——命令的语气:

    “抽一本,要图鉴,大开纸。”

    “……”芯启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书柜里竖着怎么装得下大开纸,我又不喜欢空间浪费……但实际伸手进去摸了摸,他自己的表情倒是稍稍微僵了瞬——事实证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至少抽出来本“硬壳书”随意一翻发现是折叠页,再打开一看刚好是大度全开的尺寸……

    “……《淡水鱼解剖图鉴》,可以么?”

    “无所谓,”一反平常清冷神态的,九的语气同样显得相当疲惫——被问话的不止是芯启,可对于“面对他人不走心的提问时应该怎样去敷衍”这一项,她倒是真的有点比不过芯启——简称,在这种交谈中,她暂未学会“节省体力”,因此,当下里她却是表现得比芯启还累——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九的精力都要远旺盛于芯启,然而她现在显得比芯启还累……

    “你也一起看,那就可以。”

    ……只不过再仔细想想,棕榈也确实不赶巧,刚刚好败坏了九白天的心情;这回的叹气就有些深了,但也仅仅只是叹气而已,芯启并不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有什么样额外的情绪:

    “可你也知道,这些书……看一晚上?”

    “没问题。”

    “………”

    ……好吧,这一回的问题倒是直接难倒了芯启——他猛然间有点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了顺了这姑娘的意,结果现在自己坐在里面她坐在外面,旁边就是书柜压根儿是“想逃都逃不出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鬼寂

    芯启没有转移。

    这其中,却是有着两个方面的原因——本来,发生了这种事儿,他往往会习惯性地“跑掉”以防遇见更多的麻烦问题;但怎么说,虽然拒绝了棕榈的“求见”甚至干出了“斩来使”这种同样显得极高调极不理智之事,他却总感觉自己好像……“应该”留下来“见证”一些什么东西——很奇怪的情况,非常奇怪,但怎么说光就“能在这里碰上棕榈”这件事本身便已经显得非常奇怪了,奇怪到什么程度?事后仔细想想根本不亚于他们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变性”……

    ……总之,这一次的见面,某种程度上确实带给了芯启点“不一样”的“体验”;但这只是其一,真的只是其一,而至于其二,那自然是被九堵在沙发里一整晚,他硬生生找不到去操作去“转移”的空隙……

    ……啊,是的,这姑娘精力旺盛而且恢复得异常之快,以至于那书翻着翻着,她便“莫名其妙”地恢复了白天的好心情——然后芯启变成“帮她拿书”的了,怎么说他自己是反而没剩多少阅读的“动力”——看是归一起陪着看的,只可惜那些内容仅仅只是“入了眼”而已,在脑海中稍转了一圈便直接消散而去——最后剩下的仅仅只是“只言片语”,而要说具体剩下了什么,嗯淡水鱼生食拥有比海鱼要高的危险性……

    ……

    ……仔细想想,虽然没有刻意钻研,但这好像不是芯启不知道的东西;总之,他就这样一直跟九耗到了白天,也没开门反正昨天都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事实上这对他来讲反倒算是个好消息,怎么说虽然身旁这姑娘阅读的速度有点快,但对于芯启来说这种频率的选书拿书却是足以当做“休息”……虽然这两天下来也确实没吃什么东西,但如果就这样的话,他完全可以一声不吭“任劳任怨”陪九折腾到晚上都没什么问题……

    “嗒!”

    敲门声,仅一声,音量不大但动作迅速,简而言之,很“急”——至此,芯启暗地里哀叹一口气,想了一句“果然如此”,随后便挥挥手让九稍微停一下“放他出去”——这一回的女工倒显得很顺从很乖巧,也就是嘟嘟嘴表示了不满而已,但诡异的是临走到门口他都没看到那透明的店门外有着点什么站了个哪位人,伸手一拉门把却是有一团“黑影”近乎凭空地闪进了店里……

    “我不想打扫,”嗯,芯启用了“疲惫”的语气:“所以有话快讲,‘鬼狩’。”

    “……也亏你还能,知道我是个‘猎手’……”

    黑影散去,亦或者,将那飘飘忽忽令人难以注目的摆动频率暂停了下去;九还在看书,却是稍有些刻意地往那里瞄了一眼,再用“皱眉”将自己加深了的不满再一次告诉芯启——幸好只是“加深”,仅仅还只是“不满”而已,一时间芯启竟然发现自己似乎感到了庆幸……

    “……听名字(外号)就知道你是个猎手,而且就算不知道……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听此,初现身的黑袍人……脸顷刻间就黑了,乍一看似乎跟他的装扮比刚刚还要更搭一些:“不怕我直接杀了你?”

    “我宰过无数的对手,揍了无数的人,当然,也放回去了不少人。”芯启没改变他的语气:“但我真不觉得,记住他们的情况,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

    “以为我杀不了你?”

    “每一个袭击我的人都这么说,但最后‘丧失战斗力’的,都是他们自己。”

    “可你到底是杀不了,还是真有心放他们回去?”

    “看样子,你还没接触过那些回去了的人啊——”变成了轻松的语气,与此同时芯启还换上了另外的一种神情——“稍有点感兴趣”的类型:“都没有跟他们接触,就来问我这种问题……要说你没脑筋,还是这就是为什么你永远都只能呆在最前线而‘上不去’?”

    “问他们话,有用吗?”“鬼狩”的态度还是很强硬:“若你有心对他们进行了洗脑,我去问,还不是自找苦吃?”

    “嗯,不乏这种可能……但知道站在我的角度,听你这话讲得有多脑瘫吗?”嗯,这回是哭笑不得的表情——发自真心:“我可没有去洗脑他们的欲望啊,就算有,‘洗脑’的作用下‘受害者’往往也会体现出极强的‘同一性’——我可听另一位说‘火种’里对于我的看法褒贬不一,如果这话是真的的话……

    ……你压根都没有证据……不,这几乎就是逆着可能性在做猜测……啊,恕我直言,这种连概率都没法计算的可悲逻辑,就是一个凭本能的细菌都比你聪明。”

    “可你又怎么证明,你聪明过一只细菌?”

    “我当然不比细菌聪明。”嗯,常人听到可能会稍显得有些惊讶,但芯启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很认真——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做过类似的试验,也验证过……某一些东西:“事实上,但凡是生物,都不可能比细菌聪明……顶多也就是像你这样,比它们更笨而已。”

    “……我是人!”鬼狩怒了:“你只是……”

    “‘趋利避害’,是它们的本能。”打断,芯启猜到了对方将要说的话——虽然那毫无意义:“像你这种,利害分不清概率搞不清……不比‘本能’还蠢,又是什么?”

    “……照你这么说,绝大多数的人类……都不如一只细菌?”

    “如果进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啊,虽然也看种类,”芯启稍稍思索了一下,他在寻找脑海中深藏已久的一些数据:

    “活得更久的八成是细菌。”

    “……”鬼狩哑了,事实上芯启也理解,很难有人能坦然地接受如此现实如此“冰冷”的一些事情——这就是为什么“教育”、“艺术”、“事实”与“理论”之间总会存在着一些界限的原因,虽然那“界限”原本便不存在,归根结底也仅仅是因为极低的心理承受能力所导致的无谓“虚荣心”;因此,他最终还是放松了神情,上前去拍了拍对方肩膀以作“试探”与“提醒”:

    “其实你应该幸庆,那就是至少你还会思考,知道去接受一些……好吧,实在算不上有多难的事情。”呃,好吧,芯启还是骗不了自己:“所以说,趁我还觉得你有点营养至少足以让我分出心来理你,来找我干什么的快点说讲慢了别怪我直接把你丢出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遗留之物”的序曲

    “……(我)来找你帮忙。”

    果然,芯启几乎是下意识地这么想——做出判断的依据其实很简单,就鬼狩的性格要打他直接就打过来了,根本不会浪费时间费什么话——至于为什么了解他的性格,就以往的工作关系芯启与鬼狩的接触可算不上少,单次的“时间”也确实均显得蛮长——是的,多多少少他也能摸清对方的性格了,哪怕这并非他原本所想——这是芯启的长项,也是验证之后确保可信度的长项,谁叫能颠覆他第一印象的人就是出乎意料地少?甚至他还尝试过看看能不能优化对方的思考,结果尝试之后却发现该卑微的人就是聪明不了……

    ……简称,就眼前的状态而定,他完全能确认鬼狩的性格跟他以往尚接触时相比并没有改变多少;但歪着头仔细想了想,临出口他却是这么一番话:

    “先说说什么忙,而且我不一定帮。”

    “……那是你整出来的烂摊子!”

    “我可没想过要去整什么烂摊子,也确实没有主动去整过什么烂摊子……要是这样‘烂摊子’还能找上门来,那这烂摊子可要有多么廉价?”

    “‘植物园’系列是你制造的!”

    “策划不是我,执行人不是我,就连最终的技术完善收尾工作,参与的人中也没有我。”嗯,实话,至少事到如今对方应该不至于连这点存在详细文本记录的东西都不知道:“至始至终,我(都)只是一个闲着无事被拉去当‘嘉宾’的监督员而已……你这找上我,顶个鬼用?”

    “但‘群人’的参与者中确实有你!”

    “可任一项稍微存在点实际操作内容的计划表中,负责人的名单里都没有我。”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篡改名单?”

    “那是‘源程序记录’,修改在硬件原理上会留下痕迹……而且那时候,至少不是现在的那时候,‘植物园’的出现可是破解燃眉之急的大功一件……我把自己的名字从‘功勋榜’上改掉?傻吗我?”

    “谁知道你有没有提前料想(到)他们如今的状况?”

    “我承认你的怀疑很明确也暂没有太严重的漏洞,这很好尤其是在面对那些没有组织盖章记录可信度不算太高事物的情况下……但还是那句话,你知道听你这么说会让我觉得你有多蠢吗?但凡一个参与过那场实验的人都知道,至始至终完全带着审视目光从未明确表达过正反观点的,毫不夸张只有我!”

    鬼狩再一次哑了——芯启说的是事实,这时候若再怀疑,显露的便只有他自己那卑微的智商——他不想被眼前这男人看扁,哪怕是暗地里不说出来的也不行,因此,他也只好把话题引回了“正道”上,对此芯启捎带了点欣慰好歹不惜我口舌你还有着点最基础的逻辑,但与此同时他却也是轻微地感到了可惜,本来还指望从你嘴里多套出点隐晦信息的,结果你话语中的“营养”还是一如既往的低……

    “把你所知道的、关于‘植物园’的所有信息,全告诉我!”

    “不可能!”

    “??!!”

    嗯,芯启使用了很强硬的态度,虽然那一时间把鬼狩逼得险些“暴跳”——但他依旧是用了那种态度,直面对方的气势丝毫不退让:

    “让我把‘植物园’的所有信息全告诉你,那时间上不可能——照你的思路,我姑且当你两秒记住一条小信息十秒记住一条重要信息,不会忘我也持续着一直讲……下个星期,兴许你能听懂一半,我也就开香槟了。”

    “有……那么复杂吗?”

    “那毕竟是一个反人类自然本性的举动,像你这样大半顺从本能的人,对应得上的例子很难找。”芯启摇摇头,但他的语气却自然而正常:“总不可能搞得你一知半解的,虽然那样也能解决问题,但事后你的心情总也恢复不了。”

    “……抱歉啊,就算是善意的,我也不喜欢撒谎。”

    “啊——谎言有时候真的很美,对于接受不了真相的人来讲。”芯启还是摇头:“尤其是对于你这种……这么‘灵敏’的人来讲。”

    “我接受得了事实,而且……”鬼狩表情有些不悦:“敏感,总比麻木要好。”

    “有时候麻木的人活得更长。”察觉到话题有往“闲聊”转变的趋势,芯启刻意用“笃定”的语气“掐”断了那个迹象:“而且,如果你真接受得了现实,就该明白现在的情况下(要)解决这事情有一个比‘告诉你植物园的所有信息’更好的方法。”

    “什么方法?”

    “让我参战。”

    “绝无可能!”鬼狩一声惊叫,吓得芯启赶忙竖指封嘴示意他你丫的给我小声一点,而至于为什么连他的反应都这么大,还不是因为余光再一次撞上了九不满的目光——好一阵意识上的“鸡飞狗跳”,交谈的气氛终于回复正常:“我不可能让你帮忙,你已经……”

    “我知道,我已经离开了火种,我没义务、你们也已不再信任我,更何谈让我帮忙。”芯启说得异常直接,乍一听确实让人有点接受不了:“不过仔,细,想,想,只要你稍微仔细一点再那么想一想,你就能明白相比让我花上几个日夜把我所接触我所掌握的‘群人’资料全告诉你,更快捷更有保障的方法依旧是让我加入战场。”

    “但我不可能……”

    “为什么来的是你?”

    “……啥?”

    “我说,‘火种’应该还没堕落到知道你我话题不对头还特意派你来接触我。”芯启神色变了——他突然间显得有点烦躁:“跟我说得上话的,虽然不多但理智点派他们来才合得上最基本的谈判逻辑……所以,为什么是你来接触我?”

    “因为……这……”

    “人手暂时调不过来了,是吗?”咄咄逼人的语气,芯启极迅速地换上:“以至于当前情况下柏林最适合跟我接触的人,已经只剩下了你么?”

    “这……我……”

    “要怪,就怪我熟知人的心理特征吧,虽然那知识有些偏门方法常人也学习不了……但很抱歉,你一来,我就知道火种,至少组织的欧洲部分已然开始黔驴技穷了,”很不耐,芯启的神态——虽然为了不打扰到九音量依旧被压得特别小:“而你,很幸运,差一点就要把我的耐心给全部耗光了——快决定吧,我还没吃晚饭没多少时间陪你闲聊。”

第一百七十九章:顿音

    鬼狩是摔门走的。

    力度不大,至少发出的声音还不过他们谈话,否则芯启非把他揪回来好好“聊聊”爱护家具到底有多么必要;但那之后他却是站在原地呆愣了整整两秒,随后终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硬顶着九儿那期待的眼神缓缓弯下腰险些没把身体趴在了桌面上——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桌子设计得那么长,不这样做根本没法把手伸进书柜自然没法将“要拿的书”拿到——而那之后,他却是直接一溜烟蹿进了后房,胡乱翻找却最终只摸出来了一袋芝麻面,想也不想即刻撕开包装将之倒入嘴里,接了杯水便是咕咚咕咚地显得极其海量……

    ……

    ……事实证明,两天不吃东西,就算能撑住感官上人往往也会受之不了;只不过对比了一下记忆里的情况,芯启却是在哀叹之后冒出来了另一个想法:对比当年,自己还真是难以避免地衰老了不少……

    ……罢了,暂且还造不成影响——鬼狩没谈拢,具体点除开没动手外不比“交涉决裂”要好多少,怎么说其实他刚来的时候芯启就没抱“能谈拢”的态度,甚至打一开始到最后都在漫不经心地“应付”再加时有时无地探取情报——可要说他没尝试吧,多多少少倒也确实是尝试了那么一小下,而至于结果嘛,好吧依旧没谈拢……

    …………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压根儿就不该试这么一下;可简单想了想,如果不试这么一下,会发生的状况也许真的要比现在还糟——鬼狩性子是莽撞了点但终归也算不得傻,至少一来二去东扯西扯,“有营养”的东西愣是只有在无意间才会被掏出来讲——芯启没探出多少情报,至少不足以让他完全弄明白“火种”那儿究竟发生了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较为详细较为具体的状况——像是“植物园”系列产生问题的到底有多少“种”,以及加入进去的“植物”单株一共又有多少……

    “………………”

    嗯,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其实算不得太重要的情报——但芯启想知道,非常想知道,只可惜,就算没得出太直接的信息,“潜移默化”间的旁敲侧击依旧是让他搞清了一个……让人很“绝望”的状况——那便是这其中太详细的东西鬼狩本身似乎也不知道,范了讲从他向芯启问“植物园”信息的举动就可以了解,虽然那样有些武断没准别人已经知道了只是想验证一下,但交谈中芯启一直在时不时地把话题往一些不那么直接但确实相关的方面引,结果对方毫无反应也就是对他参战的提议拒绝得特别坚定……

    ……再看看那急切无比的神态,嗯,结合这货的性格也只有傻子才会以为他在装……一个也许是赶巧,两个也许确实很巧,但现在三个条件齐聚,那这……

    ……很好,简称“他确实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火种”,至少是欧洲的部分,在面对这一次的事件上确实是走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本来他还只是单纯为了激对方的,毕竟“派谁来”这种事儿若非脑子实在残废没法交流否则确实难有太大的影响……然后现在竟然得到验证了,随口一句的推论他娘的竟然当真成立了!!好吧虽然仔细想想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至少免得自己再浪费时间潜入组织中找情报,但“火种”,自己曾服务过的世界级机构,如今竟然也“走投无路”了……啊,虽然类似的情况自己当年也折腾了不出三十也有四百,但是……

    ……为什么他能笃定“植物园”的一些信息鬼狩大概率知道?还不是因为当年将他们制造出来时连带着也制定了一连串的“制约”手段……而在有这些手段辅助的情况下,“火种”竟然还能“手足无措”了?好吧就算有一些确实偏门的东西不找自己这种“亲历者”可能当真难以确定,但那记录芯启可是过了几次目的,词汇注解完善只要思路不清奇否则难产生歧义……可问题还在于就算这种“信息记录”一类的玩意儿只要当事人小心点不把太要紧的东西写进去那当真是查无可查,但话又说回来了,“植物园”,本,就,不,是,一,个,“天然”,的,造物,啊!!!

    它是被“制造”出来的!几乎纯人工!甚至就连“制造自己”的手段,他们本身也知道得很少——就像制造出一台电脑,然后那电脑里却没有储存“如何制造一台电脑”——对于自身的信息,“植物园”系列根本没有选择将它写不写入档案的机会,简称,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火种”毁灭他们的方法有多少——那可是“制造”!跟自然的“繁衍”都有很大的不一样!后者只需要生物本能,前者却需要掌握细微的化学变化与物理构造——甚至没记错的话,根据一些“特定”的位置,“火种”内甚至储存有针对几种“植物”的“基因药”,能在极短时间内使之瘫痪甚至近乎彻底的灭亡——是啊,在这种前提下,“火种”都陷入了不利甚至需要找上他的情况,这还算好了,真正让他感到万分悲哀的是……

    ……虽然后来的情况自己没去了解,但至少当初他还在“火种”的时候,“棕榈”就已经被制造出了针对他的“基因药”——然后,前不久还有那么两“棵”,闯到了自己的地盘上……

    “……………………”

    芯启突然觉得,也许一开始就拒谈与鬼狩开打,那情况也不会比现在糟糕多少……

    “你又要离开了吗?”

    嗯,事实证明,胡思乱想中很难腾得出“计时”的精力,至少芯启没觉得自己“发呆”的时间很长;但抬起头来仔细一看,他却发现自己站的时间确实不长,九儿还在读着书呢,她是边读边靠在了光洁的门框上——至少这一整天,他都没抽出来“读不完”的那种书,这一点芯启确定得了。

    “……你……”

    “没关系,三天之内回来了就好。”九打断得很快,她似乎不打算给芯启留出说完整句话的余地:“当然,别指望我能帮你干太多的事儿,而且……提前帮我把书都给选好!”

第一百八十章:小段调

    芯启离开得很“随意”。

    他没带什么东西,就连自己的手机也没带,那东西战斗中没法保护而且面对“火种”任何带联网功能的物品除开“被追踪”外几乎均没有丝毫意义……嗯,虽然那样“断网”亦或是只连接部分局域网就可以解决最起码也能得到改善,但问题在于不联网的手机与只连接部分局域网的手机……

    ……所能提供的好像只是一点点“计算”的功能而已……仔细想想,那似乎并非“人脑”所办不到的事儿?

    因此,芯启直截了当地……只带了点钱就这么行了出去——店子就交给九照看了,这里面只有他们两位就算不放心芯启也不得不“放心”;而他行出去后所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个免费的杂志篮子从里面掏了张地图出来,怎么说在他的世界中这直到今天都一直是某些二流三流杂志的专利……

    ……当然,得益于在“二点五”中未受损的柏林的旅游业相比起以往来讲勉勉强强也还算过得去,而且谁叫芯启不喜欢“人文地理”导致他……其实并不能特别清楚地辨别城市里的功能区域——如果是要“逃离”,那确实只需要掌握地形,但怎么说城市是会产生变化的嘛,而且对于他现在的目的而言……

    “掌握除开‘地形’外的其他一些信息”,依旧存在着极其大的必要性:

    “‘保护文物’这一条概念,应该是写在‘植物园’深层意识里的……但不确定他们有没有‘挣脱’,所以……古建筑,七成概率,暂且排除。”

    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想而已——本来,芯启无需这么刻意思考仅用一个念头就能将之反应,但算上今天他已经是第三天两个晚上没睡了,不刻意细想很难保证准确不出缺漏:

    “而且,‘不能在普通人面前使用【能力】’……奇怪,那棕榈的举动……‘广场’的排除率只有四成出头吗?有点不好推定。”

    这,却是“能力者”,无论“火种”还是“联邦警察”均有的一项“规定”了——不成文而且全凭“自觉”的,虽然“能力者”智力高于普通人水平通常都能遵守下去,但别的不论就说前不久才帮杰干掉的那个“咒术师”……而且退一万步来讲,所谓“自觉”,当“生命”受到威胁时又能算个屁?因此……硬要细想的话那还得代入当事人性格才方便考虑,可问题是其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对于芯启来讲……

    ……“植物园”没有“性格”,这在他的脑海里几乎是一条“常识”——但相比棕榈能扛着尸体走大街而且还没有被火种用“基因药剂”制裁,这一点点的怀疑似乎实在是突兀不到哪里去;当然,人流量大的地方可远不止“开阔地带”,“商业建筑”什么的依旧是一大“重灾区”,但因为某一些较为特殊的原因,对此芯启倒是丝毫不担心:

    “怎么说,希望别爆发大规模冲突吧……那血,流得难道还不够吗?”

    思考暂停,推理到这里就结束了——姑且结束了,他毕竟还不知道参与进去的植物具体有多少种,太细节的东西确实演算不了;但足够了,“开阔地带”、“古建筑”,再加上“商业建筑”,虽然概率不一但能排除的位置已经相当大了,只不过刚刚把地图折好放进口袋里,他却是突如其来地愣了一下再仔细想了想,随后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一个……相当“微妙”的方向——有多么微妙呢?走之前他身处的街道还是整洁且现代化的,结果就这么一走二走,走下去之后他身旁反倒是越来越破旧人烟越来越稀少——直到最后,他“硬生生”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老建筑群,彻彻底底的“无人区”房屋上长满杂草的那种——真真正正的建筑“上”长满了杂草,小小的叶子透过砖瓦的缝隙倔强地冒出来,给破败中硬生生“挤”进去了一丝生机盎然;但仅此而已了,谁叫再怎么“生机盎然”,能帮芯启解决接下来问题的只有他的战斗意识和拳脚?虽然这四下里,除开他外暂时还一个人都看不到……

    “用不着搞那么隐蔽,我们的‘零食商’——”

    女人的声音,很温顺很……“清净”——虽然那只搞得芯启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爱吃零食的,还有谁吗?”

    “你这就有些见外了,”对方话刚出口,芯启的疑虑就消散了——他猜得出对方接下来要说的内容,自然也“听”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了:“谁会一来接触,就要求对方全盘托出啊?有点脑子的都会拔枪杀了你的好不好~~”

    “是啊,枪。”芯启略带点疲惫感地轻轻摇头——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傻愣愣地用肉体去跟枪械硬扛:“就算不该那么问,你也不能阻止我‘想知道’……我确实有很多东西想知道,比如,为什么这一次来接触我的是你?‘野百合’——”

    没有转身,但芯启知道自己身后出现了一具身影——苗条纤长的女性,留着异常干练的过耳弧状短发,天生白没有丝毫渲染的纯色短发——尖脸,但弧度适中,不多一寸不短一毫——他没去刻意感知,但光凭“猜”他都能知道那人影的模样,虽然也存在猜错的可能,但万一真的猜错了……

    ……那也实在是太糟糕了点……对于他记忆中的对方来讲……

    “接触你的,理论上是谁都行。”没有其他的情绪反应,那声音依旧传了过来……却不是芯启身后的方向:“棕榈只是……比较倒霉而已,刚刚好跟你撞上。”

    “……如果那‘不巧’包括杀掉两个人,再把他们丢我店里的话。”朝左前方看了两眼,芯启验证了自己心中所想——很幸运,对方还是那副貌似永远不会改变的模样。

    “他刚刚从围剿中脱离出来,难免的。”这次的声音来自右……上方:“不过既然你到现在都没有动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们怀疑错人了,你没有泄露我们的情报?”

    “你们中包括‘梧桐’跟‘银杏’吗?”

    “不包括,他们的目的(跟我们的)一样,但合作不来……行事风格完全对不上。”芯启眼前的门突然被打开,里面行出的女子跟他刚刚看到的与之前猜测中的几乎一模一样:“听你这么说,我们似乎真的找错人了……抱歉啊,想必那是一场很‘激烈’的打扰~~”

    芯启已经懒得去感知了,那对他来讲几乎就是一种折磨——隐蔽起来的还好,现在这一个个冒出来几乎就像是逐一打开了高挥发度浓烈气味香水柜台上的并排瓶塞,对于部分要求严格的闻香师——又称“香气鉴赏师”——来说那简直就是一场煎熬:

    “所以说,不打算对那‘激烈’的代价——我不得不关门休业——一点赔偿?”

    “哎呀哎呀,虽然有些偶然,但我这……不是已经来给你‘赔偿’了吗?”

    窗户里,楼台边缘,阶梯道上……正开始逐渐“长”出来那么一朵朵同品种细看才能发现些许不同的“百合花”——虽然难生明确的厌恶感,但身陷这么一座诡异的百合花谷中,芯启……当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这么突然间疯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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