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张老太爷的神威
“三小姐……还有,老祖,久等了。”
黑衣武装的队长微微一愣,旋即抱拳弯腰,他身后的驼背老者被一群黑衣人给带了上来,其中两个最高最壮的大汉直接将那老人给架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相当于抬着,但当他们看到张老太爷时,赶紧跪了下来,这让被他们架着的老人摔在了地上。
“笨手笨脚的,你们都给我好好站起来,把他抬起来,给我好生生地放到了太爷爷的面前。”张青檬走过去,训斥道。
“你们随意,不用太拘谨。”张老爷抚须道。
众黑衣人还能说什么,他们赶紧行动起来,将被麻醉了的驼背老者给带到了张老太爷面前。
张青檬眨了眨眼,她也是第一次细看驼背老者,这让她感到一丝诡异,主要是自家太爷爷也站在一边,她无法忽略这两位老人之间的差异,这不由自主地对比所带来的差异让她感到违和。
驼背老者虽然穿着练功服,但老态龙钟,像个打破太极的,而自家的太爷爷,挺拔如枪,按理来说也本该如此沧桑可见,但自从自己懂事有记忆以来,时间仿佛没有在自家的太爷爷身上流动过多少,岁月并没有把自家太爷爷摧残成驼背老者这副情理之中的自然状态。
张青檬其实本能还是有些逃避这些古怪的地方,自家的太爷爷,虽然对她很好,很尽责,但除了阅历如老人,还有什么合乎常理?
张老太爷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驼背老者,浑然忘我的样子,不过,他的眼神很快冷了下来,只见他突然一笑:“道友,登门拜访,你为何事而来。”
张青檬等众人皆微微一惊,张老太爷的语气,何其客气!
驼背老者面皮抽动地站起来,他身旁两位黑衣大汉按下心中惊异,直接伸手去压,他们是要防止驼背老者做出无礼之举。
但他们没有想到,也不会去试着想到,驼背老者从来就不是为了骂脏话,吐口水而来的。
他们也没去思考驼背老者为何而来,这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们没用出全力的手还没伸过来,他们的身体就倒飞出去,速度更快,仿佛百米冲刺的运动员。
张青檬顿时倒退数步,抱胸呆住了,而武装着的黑衣队长,反手就是拿出真枪,一把51式手枪,瞄向驼背老者,其余黑衣人掏枪速度都比他慢,临场反应的速度慢了一大拍。
黑衣队长缓缓移动,调整射击姿势,之所以没有立马开枪,是怕子弹误伤,远处的机械警卫扫描到了这边武装人员的异常情况,缓缓驶来。
“你也配如此称呼我?蝼蚁。”
驼背老者仰头,意识清楚,利索到不屑一顾,比大象对麻醉的耐受力还强。
张青檬一下子就生气了,亲人被骂,她难以置身事外,她怎么可能允许自家太爷爷被人这样贬低!
“臭老头,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张青檬在黑衣人的簇拥下,踏步过来,她的手已经抬了起来,就像抽自己的老公一般用力,完全没有顾及地甩了巴掌给驼背老者,这美妇骄横惯了,更别说自家太爷爷就在这里看着。
“不错不错,养了不错的炉鼎,可惜元阴流失大半,就是不知道这是被谁的龙阳采取了?”
驼背老者抬头,摸了摸自己折扇一般的脸庞,张青檬的巴掌,并没有打出清脆的声音,因为她实际上是“挥空”了。
“武道宗师?”
张老太爷嘴角一翘。
“你们快退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说到这里,张老太爷的眉头也缩了起来,面皮抽动。
黑衣队长直接收枪,抱着张青檬的香肩,不顾少妇体面,直接强硬带走了。
张青檬起初抗拒离开张老太爷,但当她看到驼背老者的神情时,不由心情糟糕,任人推搡。
“炉鼎,真的有这么邪乎的手段吗?太爷爷……”
张青檬似乎想起了什么,竟然泪水肆意起来,跟着的女秘书赶紧递来了手帕。
护送的黑衣人们沉默着,跟着自家的队长撤退。
一时间,除了已经晕倒了的人,就只有张老太爷和驼背老者还呆在会场了,那机械警卫,则也尾随着张青檬等人离去,它们的任务,显然并不只是保护主席台。
“这些人都是你的祭品?”驼背老者视线越过张老太爷肩膀,轻笑问道。
“是,也不是,就看你有几斤几两了。”张老太爷也没了尊重,冷漠回道。
“蝼蚁,如果我是你的劫数,你连应劫的卦象都会算不出来。”
“哼,那就试试?”
张老太爷立马双手相合,他的手指诡异地纠缠在了一起,形成了常人根本做不到的“身密”。
“有趣,蝼蚁,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那我就试一试吧,你所准备的全用出来了吧,否则我不尽兴的话,你的家族恐怕也得用来洗净我的杀念。”
“不知死活!给脸不要脸。”
驼背老者一口一蝼蚁,让张老太爷怒从心中起,他的手指如同蛇一般蠕动,他的皮肤迅速苍白,仿佛流失了血液,张老太爷的身体变得僵硬,而他手里的结印也由此停住。
“喂喂,你这是要出招,还是让我出手啊?”
驼背老者气势汹涌起来,他好像也怒了。
“冷火来!”
如同死人一般的张老太爷突然张口,就见白磷之火从中喷出,如箭矢一般刺进驼背老者的额头。
烤肉一般的滋滋声响从驼背老者体内传来,虽然这位老人面不改色,但他猛地自燃了,犹如烈火烧干柴。
一身衣服那是一下子就被点燃,黄色火焰极大,包裹住了驼背老者的身形。
“肉身死火烬方尽,蜡炬成灰魂终混。”
张老太爷恢复了血色,他背手欣赏着这火龙卷般的奇景,眼中流露出一丝畅快,如同身体舒畅了一般开怀一笑。
“不错。”
一声不痛不痒的称赞,将火气直接压灭,淡淡的烟雾升空散开,露出了开口的老人。
那不是身穿练功服的驼背老者,而是一个着唐装,有些佝偻的白发老头,头发留得跟张老太爷一样长。
“……”
张老太爷笑容收敛,一时沉默,这戏法如同大变活人,只是表演者显然不是他自己,这不是他为之得意的成果。
“不可能,除非烧去的是幻术!”
心中很快得出解释,张老太爷的见识如他的年龄般见长,只见这位精神老头没有慌张,而是邪魅一笑:“好好好,道友,你还是有点能耐,不过我作为应劫之人,注定踏过你这座山!”
“你继续,我还可以。”白发老头微笑,他不像驼背老者般不屑一切,如同真变了个人似的。
“哼!青,黑,白,火,起!”
张老太爷冷哼一声,立即扭动起身子,长生辫晃动,体操一般的动作被他原地完成,一个个云雾般的图腾在他身上一闪而逝,令人费解的异象随之而来。
一道青光,从天花板上落来。
一缕黑气,从地上飘出。
一抹白影,从主席台上跳出。
一束火光,从张老太爷的袖口喷出。
而白发老头这一次也是有了动作,那就是挺起他的胸膛,脊背如同弹起的长枪。
骨骼在这发力过程中发出噼里啪啦响声,好似他的脊椎上有极其可怕的牵引巨力产生。
白发老头微微扭了扭脖颈,视野变高下,他环顾四周,张老太爷放出异象眨眼之间就消失了,就在他眸子移动,去看向张老太爷时,下一秒,一股阴风从四面八方来,而白发老头旋即一声不吭地原地消失了。
空气中有细小的波纹产生,却也只有几滴血液从中溅出,和一块被掀起的地皮掉到了地上。
“真是太可怕了,还好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动物界,不会发生在人世里。”
张老太爷从袖子里抽出雪一般的白布,给自己被鲜血溅脏了的手擦了擦。
“希望它们不会讨厌这食物,毕竟肉少。”张老太爷看着白发老头消失的地方,桀桀发笑。
第七十六章 雨衣少女
“就这样解决了?”
张老太爷闻言,转头看向主席台,白布盖着的长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一位戴着木面具的雨衣少女。
淡黄色的雨衣,让这位身形纤弱的女孩看起来像个小学生,但张老太爷知道,这位不速之客,实际年岁可能比他还要大,毕竟他和她,可能都不是一个……种族。
“恭喜恭喜,今晚气运大成,此后末世,当有你的一片天。”
莺声之中,雨衣少女跳下主席台,一蹦一跳地来到了张老太爷面前。
张老太爷苦笑,不过外人靠近,他还是带着一丝警惕,若是张青檬等人,他自不会紧张半分。
张老太爷注视着雨衣少女的动作,随后淡然回道:“我等重生者,承受因果,方得气运,这是幸运,也是一丝不幸。”
“但可得长生,这不就够了?你们不就知足了?”
雨衣少女捏着袖子,张开手臂,旋转着身体,似乎耍着玩,活力四射的她在张老太爷面前,的确像个小孩子。
雨衣少女一边自娱自乐,一边继续说笑道:“像你们这种物质富足的人类,不就是想着要长生吗?既然别人满足不了,那就信仰我们吧,拒绝其他一切,我们将赐福尔等基本法。”
张老太爷低头,眼观鼻,对此雨衣少女所隐言的不回答。
“你还是不愿意吗?”
童稚褪去,一丝寒意从雨衣少女言语里透出,她已经停下那逗人,天真无邪的手脚,她现在背对着张老太爷,但她的腰往后弯成了90度,这让她能依然看清张老太爷的神情,观察张老太爷的反应。
“那么,我就不管你了,你继续走你的人间大道吧。”雨衣少女对张老太爷竖了个流行已久的手势,那是双手皆立中指,市井中的十分地羞辱。
张老太爷抬眼看向木面具,眉头一皱,雨衣少女那眼缝里是漆黑一片,饶是他手段高明,也看不透此时雨衣少女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直到雨衣少女直起腰来,背对着张老太爷离去,这才让这位精神老头微微一愣。
这就放弃了?这就要走了?
“难道,我们的合作关系就这样结束了吗?我们本可互惠互利。”
张老太爷没有阻止雨衣少女,他只是继续问道:“你们不需要我了吗?我们若是继续合作,世界太空防卫军也将被我们渗透!这个地区,甚至全国……我可以帮助你们快速扩张,我们将一起掌握这个世界。”
“嗯嗯,这可真是一厢情愿啊,我们倒是想,可惜你不信教,你坚持己见,觉得我们是平等关系那就大错特错了,所以不用挽留与可惜了,我们现在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也是时候跟你告别了,谢谢你们家族一直以来的款待,愿你们还能站在这个世界的泡沫上。”
雨衣少女不给张老太爷说话的空隙,直接挥挥手告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场,走得是大厦的逃生通道。她突兀地出现在这里,但离开这里时,却走得非常正常,如同放学了的小学生,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雨衣少女显然跟张老太爷有很深联系,但这位精神老头对此没有太多悲欢,正如雨衣少女所言,长生才是他最想要东西。
张老太爷想活得久,每时每刻的辛苦,就是为了一个目标,长生!
而现在,“长生”他已经到手了,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哲学,都将与他无关。
“好一个,重生者的长生路!”
幽灵一般的老年男声,从身后阴恻恻地传来,打断了张老太爷的喜悦,也让他感到毛发悚立,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种仿佛要被电打了的鸡皮疙瘩。
好似……雷劫!
“你竟然没被四圣消化掉!”
张老太爷愕然转身,看向眼前的空气,那里有肉眼几乎不可察的黑线产生,那是一道通道符纹,他有些震惊,而那沧桑的话语,继续流出。
“四圣?这些畜牲也配,我不是你们蝼蚁,自然死不了。”
黑雾升腾,似乎有火焰在燃烧,随后是仿佛球状一般的电光凭空而生,在中央炸开,这般能量连续爆发,如同海浪,这终是让张老太爷不得不提气屏息,扎下马步,硬抗着冲击。
张老太爷如同礁石,面对磁爆一般的声光电,他的绵长气息不断搅碎着扑来的冲击波,他眼睛无法睁开,但耳朵依旧能听闻八方。
“一种,是延寿。”
“二转,是驻颜。”
“三变,是长生。”
“四凝,是不老。”
“你姑且入门了,入我道,作我徒弟如何?”
那唐装老人的声音,让张老太爷心头一震。
那唐装老人的毫发无损,让张老太爷心生惊骇。
那唐装老人的气息,让张老太爷感到泰山压顶一般的巨大压力。
声光电平息下来,留下的白色氤氲中,凭空消失的唐装老人凭空回来,他暗红色的眸子如同红月,摄人心魂。
与张老太爷一样觉得恐怖,还有张青檬,她此刻正在监控室,泪痕早已擦拭掉了。黑衣队长正拿着平板给她看张老太爷的情况,摄像头虽然有很多玄妙的东西没有办法记录下来,但唐装老人的动作却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张青檬不由为张老太爷担心,她这个时候才感到自己的无知,对于外人的到来,无论如何,张青檬都是站着亲人这边,不管是非对错,她都会默默为张老太爷祈祷。
张青檬此刻的紧张张老太爷自然不知,但他知道有的人要着急了。
那群吃里扒外的狗腿子!情报根本不符合,竟然真想让我死!
“有趣,真是有趣,我观你气伞,似乎有一丝霉意,莫非你家有患不和?若是答应拜我为师,我教你如何摆脱这因果,怎样?”唐装老人指着张老太爷的头顶说道。
在唐装老人的灵目之中,张老太爷的头顶有黑线在流动,应念而生,想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
唐装老人很清楚,这不是关于他的联系,而是张老太爷他家里血亲,唐装老人推算出张老太爷家里有其他人暗中想反,故他借此攻心,这在科学上面,叫做心理暗示。
“我还没输!”张老太爷面皮血红起来,最后,他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像个倔强的小伙。
“你再出手,后面就不是输掉了,而是死!”
唐装老人发出怪笑,他摆出咏春拳的起手式:“事不过三,你为了你的气伞而应劫,在我看来,真是够傻,所谓气运,不过是用过去来支配未来,但你不过才拥有两世记忆,一世布置,何德何能与我争锋,又有什么胆子敢动我的徒弟们!”
“徒弟?”
张老太爷瞪大眼,他不可思议地说道:“种下的因难道不是红火教育的事情?”
“不是。”
唐装老人眯眼,忽而狂狷一笑:“莫非,你要等是他?”
“不可能!”
张老太爷突然惊恐起来,那是如此极致的程度,以至于他又有那么一丝凶残暴虐的怒火。
那是被糊弄,被欺瞒,被利用的屈辱,他不甘示弱!
“我会活下去的,永远活下去的!我还有后手!”
张老太爷从袖子里抽出一串串纸人,他咬破舌尖,滴血于串着纸人的数条红绳的,那所交之结上。
张老太爷那滴鲜红的血,刹那就侵染了全部纸人,红绳如同活蛇一般无风自动。
“这就坐不住了,你真要试?作我徒弟,顺我者,万物可待,否则,逆者死。”
唐装老人语气严厉起来,他不怒自威,他的骄傲,何曾会比张老太爷的低!
给脸不要脸,那就该死,该杀!
“我,张长生,才是大道宠儿!”
张老太爷将红绳甩起,令人意外,这一刻,那些红绳克服了牛顿重力,直接如塔林立,上面的血红纸人顿时脱离,绽放红光。
仿佛一群红花飘来,蝴蝶飞来,唐装老人将注意力放在这些小纸人身上,他没有注意到,四周一直晕厥着的普通人们,仿佛提线木偶一般,缓缓浮动,由此诡异地站直了。
第七十七章 我道神威
“花里胡哨,就这样吗?”
唐装老人环顾四周徒然密密麻麻的血纸人,感到一丝可笑,如果这道术式只是为了限制他的身形和视线,那么张老太爷的倚仗就是来搞笑的,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张老太爷不同于唐装老人的惬意,此时的他精神迅速萎缩,眼角微微抽搐,他全身急速出汗,像个长跑过后的小伙。
在这道唐装老人看不起的术式里,张老太爷耗费了大量体力。
“你很强,但道友,你终得归墟,我不觉得你可以灵机无量,天机无泄。”
张老太爷闻言就是一指来回应唐装老人的淡然,那是一道气劲外放,身体里无形的力量转化有形的冲击,带起了狂飙,刺入进血纸人组成的红色龙卷中。
血纸人红光收敛,发出嗡嗡声,这让唐装老人感到天地一时转动,仿佛有无形的巨力使得虚空在震荡!
“暗器,巫蛊,还是毒咒?”
唐装老人心里犯了嘀咕,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刚刚的那一瞬间耳鸣有点太过异常,他的五感六识何等敏锐,刚刚就感觉世界好似翻转了一下,仿佛整个场地就是一个巨大的机关,如今进行了启动。
“蛇女伏天为苍生,万物祈福待新天!”
“如若刍狗待不住,为我祭生为我天!”
从张老太爷传来的那声音透着鬼啸一般的尖嗓,唐装老人猛地抬起头,他感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从天花板传来。
突然间,血纸人散开,一股水流般的压力席卷而来,仿佛堤坝打开,这让唐装老人感到视线模糊,好似泄洪中的灾民,一时不知所措。
“我道神威,显!”
唐装老人凝神憋气中,念头闪烁,飞快掐诀,随后他低吼一声,其身上顿时迸发出龙吟虎啸,升腾起白云一般的流光。
“非我气数,斩!”
唐装老人背后剑鸣传来,一把大树一般的古剑展开了虚影,而张老太爷对此则是桀桀一笑,他翻手祭出一个骨灰盒,立马打开盖子,插上了香烛,直接虚空一点,一阵香火闪过,烛火遂燃起。
随后,张老太爷拿出先前弄脏了的手帕,用力一挤,一滴绝不属于他的鲜血落在了烛火中。
“蛇化龙,凡蜕辰,神龙门,来请宴!”
张老太爷松开骨灰盒,那骨灰盒悬浮于空,唐装老人见此双眼微眯,那无形水流已然成河,其中仿佛海啸一般的压力落来,期间更有毒焰,惊雷,阴兵,各种奇异的景象产生,不断充斥着这片越来越光影混乱,绿色斑驳的空间里,地板还随着张老太爷的吟诵发生了形变,越来越可怕,竟然起了“涟漪”。
这让张老太爷和唐装老人之间的距离急速增长,一下子似乎远隔百里!
改天换地!
一般人见到注定吓得腿软,无法思考,但唐装老人见多识广,这一切都扭曲的源泉,就是那悬浮着的骨灰盒。他发现之后便捏起中指,仿佛夹物在闻,轻咦之后,旋即邪魅一笑道:“呵,原来是厌胜术法……势之诅咒,这可真是下血本来吞噬我的气机,那我倒要看看,你的镇物何等来历?你,又有几条命可以承受厌的反噬!胜不成,必败亡。”
厌(yā)胜,意即厌而胜之,旧时汉人民间一种具有迷信色彩的避邪祈吉习俗,是用法术诅咒或祈祷以达到制胜所厌恶的人、物或魔怪的目的。
人们在平常生活中,也能时常能看见到一些厌胜物,像雕刻的桃版、桃人,玉八卦牌、玉兽牌,刀剑,门神等等。
常见的,就是厌胜钱,是铸成钱币模样的吉利品或辟邪品。这种钱正面铸有文字如“千秋万岁”、“天下太平”、“出入大吉”、“宜室宜家”等,背面有星斗、双鱼、龟蛇、龙。
而张老太爷使用的厌胜物,即便如今天地灵机几乎无可探知,其材质中内蕴灵机自然远超乎旧时寻常百姓家所用的镇风压水的物品。
唐装老人对此有了一丝兴趣,他像个老科学家一般,两眼明亮。
在唐装老人的低笑中,有一股可怕的反绞杀暗流忽然从四面八方来,化为无形的枷锁,但锁定的目标却不是唐装老人,而是张老太爷,这股压力虽然没有唐装老人面对的那么恐怖,但也以让张老太爷每一根毛发都凝滞下来。
张老太爷心有所感,同时操作的血纸人,回到了他身边,并开始燃烧起来。
有人猛然发出惨叫!那是普通人发生了自燃!张老太爷通过某种联系,将天地杀机一般的鬼神怪力,转嫁到了他人身上。
其纽带,好像正是在这些纸人身上。
“啊啊啊啊,张长生叔叔,救我!”
那是一位中年男子,他意识瞬间清醒,火焰烧得他张牙舞爪,胡乱翻滚,以至于从主席台上掉了下来,几下眨眼间就摔在地上不动了,短暂呼救后便倒地不起。
焦黑的气味弥漫开来,那是人肉气味,张老太爷一脸无情,那是他的一位侄子辈的族人,他自然认得。作为张家的中流砥柱之一,这位族人曾经孝敬过他一些古玩,实则是商朝的青铜古器,市场上根本得不到的玄妙玩意。
张老太爷为此而记住了他,心知是个有孝敬心的聪明孩子,让他主持族内事务。
但,今时不同往日,亲,恩,任何情感都将不能代替现在的杀意。
对了,那个阴奉阳违的张九龙也该死!
“可惜,就算拼死这里所有人,我都要成!”毕竟再怎么说,都有一层血缘关系在那里,张老太爷不是绝对的无情之人,他终是轻轻叹息,当然,法式在继续,那请神燃香一直不灭。
那香烛并非寻常的火焰可以点燃,张老太爷目光如同实质一般,笼罩着那金黄烛火里,他需要时刻注意,一直在振振有词。
自燃者一个接一个出现,本来这些失魂之人感受不到奇异,但当他们发生自燃时,还是能感到痛苦,以及对于死亡的恐惧,这让他们短暂清明,以至于他们的惨嚎在这诡异空间里回荡,也的确令人会感到一丝真切的悲哀。
唐装老人看向张老太爷,不由心生一丝佩服,牺牲别人,甚至自家血脉后代,成就自己,看似是软弱无能,精致利己,实则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大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不过,这其中能有多少转化成自己的,又有多少凭空浪费掉了,那就是不一般心力所能企及明确的。
“你有没有想过像仙一样?”
唐装老人收回目光,忽然出声,他的感慨仿佛高山流水,这让张老太爷心里一松,但毕竟目前是正在生死过招,张老太爷很快被紧张感逼得再次全神贯注,只是稍微神色不定。
对面没有任何反厌的动作,就靠一股骨子里的精气神所化术式天然地抵抗着,这大概就是所谓天资卓越,天赋所致!
唐装老人很厉害,张老太爷念此,不由嘴角泛起一丝苦意。
这大概,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嘲讽吧……
张老太爷脸色惨白得犹如被开水烫过的僵尸,他声音激荡千里,带着苦涩回道:“想过,这等美梦自然想过,道友啊道友,你可真是厉害,到了这种要命关头,竟然还有心情跟自己的敌人聊天,聊所谓的妄。”
唐装老人摇了摇头,他指正道:“你我并不是敌人,不是吗?你要等的,本不是我,只是你非要执迷不悟,这才是痴妄。”
“执迷……道友这等天赋资质,想必已达长生了吧,可我还没有,对于道友来说是执迷,但对我来说,只有执着的份,这是我的一切!牺牲一切也可以!”
“牺牲吗……对于我来说,你的确是蝼蚁,但眼界再高一点,我,恐怕在某些人眼里,也是玩物而已。”
唐装老人的自我感慨,让张老太爷神色终于彷徨起来。
两人格局不同啊!
在鸡鸭鱼狗猫的眼里,人类确实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了,在普通人眼里,张老太爷确实是怪力乱神一般的存在,但在探索地外的世界政府之上,在地球之外的宏观,超大尺寸下,所有人,也可能只不过是靠生物电信号和声音交流的虫子罢了。
有些事实,的确如此黑暗!
“罢了……不入我道,那就随你的道,一起上路吧。”
“我去我来归一念,花落花飞铺满身。”
唐装老人不再感慨,他好似念诗一般,逍遥声响起,弹指一挥,他与张老太爷之间,顿时有一连串的音爆炸响,张老太爷如闻惊雷,不待其反应,他的眉心就同时喷出带着火星的鲜血,而那悬浮着的骨灰则随之燃烧起来,周围那些诡异站直的普通人们,则再次瘫软在地。
与此同时,一股充满无边寒意的冷火,从唐装老人的头上涌起,其中充满不可思议的天地杀机!
“天人五衰,华萎之光!”
唐装老人瞬间重视起来,而在他闷哼一声之中,那冷火迅速蔓延他全身,似乎要将他冰封住,但唐装老人旋即仰天大笑,全身那剑一般的精气神骤然勃发,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他背后,大树一般的虚影也随之响起高亢嘹亮的剑鸣,将他头顶产生的冷火给压缩着,压回压灭掉。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一股大势压着另一股大势,然后同时消散,在这湮灭一般的碰撞之后,会场一下子恢复了寻常的平静,没有剑的虚影,没有绿色的幽光,没有活物一般的地板,只有还没有熄灭的火尸,那四下低沉的呼吸声,以及张老太爷奄奄一息的哽咽声。
栽倒在地上的张老太爷,看向走来的唐装老人,看着他淡然的微笑,回光返照,这位将死之人像个孩童般好奇地问道:“这……这是什么法?比子弹,比炮弹……还快?”
“这,不过是飞叶摘花的武道极致罢了。”
“我……”
对于唐装老人的回答,张老太爷还想说什么,但他那僵尸般色彩的脸已经彻底僵硬,最后一口强撑的气,也无奈地,遗憾终生地用完了。
唐装老人抬头,无悲无喜,他擤了下鼻子,对于脚下尸体身上升起的桂花香气,其实他很不喜欢。
桂花,他并不觉得香,反倒是那些自燃过的尸体上的气味,让他心弦一动,特别是到了晚上,反而能起心神安宁的作用。
第七十八章 雨衣少女,怪物
城市的霓虹灯闪耀着,就算是疫情期间,灯光秀也是不会停止的。
中央广场,空无一人,在负责秀艺术的钢铁巨架上,穿着淡黄色雨衣的少女安静地站着最顶层,她伸出小手,接着从天上飘来的细雨。
“哇,那是……着火了吗?老头这是要死了吗?”
雨衣少女歪着小脑瓜,她看向远方,她前不久离开的那栋高楼,金融科技大厦,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明亮的炎光在楼的极高处蹿出,不小的响声传来,惊动了道旁树的麻雀,依稀可见,大厦那反射火光的碎玻璃如雨落下。
这大火非常厉害,让金融科技大厦就像火把一般,其亮度丝毫不逊色于周边的探照灯。
消防车的警笛让这座被封锁的城市从雨夜中醒来,人群骚乱,议论和哗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住宅里传来。
“看来老头玩完了,水银之王水银之王,如果你也玩完了,那么你的教团,死了也就死了吧,反正没人会心痛,不是吗?只是,那位大哥哥,嘿,许山广大哥哥,如果你能活下来,那可真是,要亲自见识一番诶。”
雨衣少女抬起手,摆着一个十字架的姿势,而一束极强的探照光束从天而降,直升飞机旋翼轰鸣之声回荡在女孩的上方。
显然,这直升机不是来跟踪报道火灾新闻的!也不是消防灭火来的!
黑夜里,高处的直升飞机落下了两道人影,他们顺着绳索急速下降,落到了钢铁巨架上。
雨衣少女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两位大哥哥,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两位虎背熊腰的男人沉默不语,他们身穿黑色的紧身衣,强壮的身躯上围绕着外骨骼甲胄,这个助力装备附着的义肢在强电流冲过后,如同蜘蛛腿一般张开,亮起示廓小灯,直接如磁铁一般固定在钢铁巨架上,让它们的操作者,两位装甲男人得以身形稳固。
直升机盘旋起来,打下来的,摇晃着的强光中,雨衣少女摇了摇头,她像个罪犯一般立起手臂,好似要投降,但实际上,她的背后,也是有黑影张开,不同于两位装甲男人的绿色小灯,小女孩背后黑铁般的义肢亮起了鲜艳的红色,不同于两位装甲男人关节可见的机械臂,小女孩背后的东西,如同无数触手,将落雨遮住。
“!”
两位装甲男人惊讶,因为小女孩背后,那触手急速伸展,其体积所占据的空间,赫然就如一辆公交车般巨大。
一个小女孩的身体,怎么可能藏得下这种骇人听闻的东西!就算最新的折叠技术,也无法压缩如此庞大的体积。
“撤退!”
由直升机里传来的女音,在两位装甲男人的耳机里紧急响起,他们不约而同让机械臂撑起自己的身躯,他们如同电影《蜘蛛侠》里的章鱼博士,敏捷地下到中央广场的地面上。
“利马研究所的吗?那就得死在这里吧!”
雨衣少女毫无畏惧,她的声音哪还有什么稚嫩,充满了冷酷的杀气。
“沉入永夜吧,诸位,就像利马研究所里那些人!也许你们会作同一个美梦!”
雨衣少女没有先管地上的男人们,而是看着急速攀爬升空的直升飞机,她背后的触手弯曲,让她弹跳起来,即便小女孩没有多重,但速度还是快得离谱,一声呼啸,雨衣少女如同炮弹一般射向了关闭探照灯的黑色直升机。
半空中,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极亮的火星如流星雨般落下。直升机油箱被击中,瞬间炼狱。着火的铁笼子,带着气旋直接砸穿了钢铁巨架,群树摇晃,黑色直升机直接坠毁在了中央广场。
附近的住宅楼顿时爆发出婴儿的啼哭,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惊呼。
而那两位装甲男人,因为及时的匍匐在地,他们没被可怕的爆炸碎片波及到要害,他们看着烈火中的铁笼子,那轻型运输直升机的残骸冒着浓浓的黑烟,突然间,摇晃了几下,随后一位赭红色的人形怪物走了出来。当两位装甲男人见到那怪物发出小女孩的笑声时,瞳孔缩如针尖,骇然无比。
“两位,睡吧,醒来只会碰见噩梦!这个虚假的世界,即将充满我这等丑陋之物。”人形怪物口吐人言,它的背后,触手如尖刺一般射来,带着激荡的水汽!
…
刺啦刺啦!
耳旁声音充满撕裂的巨响,直至彻底撕开,模糊的人语才开始清晰。
“许老醒了……瞳孔反应正常。”
“手术很成功……心脏功能依旧正常。”
耳朵里声音正常下来,蓦然间,响起了女声的哭泣,那是谁?熟悉又陌生?那是……一群女人,有年老的,也有青春稚嫩的小女孩。
“呜呜,太好,爷爷救回来了。”
“医生,真是谢谢你们了,我们全家人谢谢你们,呜呜。”
“这是我们应该的,还是你们女佣急救的及时,为我们争取了时间。”
“医生,不管怎样,你们创伤小组我已经记下了,医者仁心,这份恩情我们许家一定会还。”
“别别,职责所在,对了,切记让许老多休息休息,不要轻易地动怒生气。”
“好的好的,我们也出去,走走走,大家走这边,我们全家正好送送医生你们,我们许家的大恩人啊。”
“其实不必如此……”
如同本该窒息的人得到了呼吸的机会,许山广双眼疯狂地大睁着,他差点哭泣,他像个婴儿般好奇地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空旷的空间里,身躯并不沉重,但躺在舒适的大床上,这也使得自己一时变得慵懒,睡意绵长。
这种感觉,好像经历了一个时代,漫长无比。
恍惚间,给自己检查,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早已离开,有其他人簇拥过来。映入眼帘的,撑在床边的是身穿白色护士装的美貌熟女。
另一旁也有人到来,是一位穿着女仆装的娇俏少女。
“我是谁?”许山广不经发怔,但很快,他就觉得可笑。
“……我是许山广啊。”
自己问自己的名字,许山广通过这心理暗示一般的自问自答,猛然清醒。
“这平行人生还带连续剧的啊!”
“主人,你要干什么?”
女护士见状,伸手去扶,却被警觉的许山广打开了手。
“守宫,好久不见,你照顾你自己就行了。”
许山广回忆起来,他转头看向黑丝女仆,笑道:“衔蝉,你也让一边去,不然我就将你的屁股给狠狠踢开。”
许山广直接从床上下来,无视两位女性满怀柔情的提醒,也忽略了自己全身被医疗管子给纠缠着的病态情况,而这两位女性见此,倒也没有阻拦许山广,她们反而帮许山广把他身上的管子给一个个,有序安全地拔出。并且保持距离,只是跟了过来,显得异常乖巧。
许山广倒没有在意,因为这两个是智械,是只听从于他的DA,至少,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是如此设定的,DA无法违逆主人,那是复杂的程序枷锁。
“主人,你的身体似乎很异常,以你的生理指标,你本不该能如此移动,数据不匹配。”衔蝉轻启朱唇,她水灵的眸子在扫描着许山广的背影,计算的电光在她眼底闪过。
许山广没有在意,他来到落地窗前,并趴在玻璃上,那外面城市霓虹万丈,夜色虽然降临,但有巨大的全息投影在高楼大厦的上方闪烁着,如同光的巨人一般,照耀人世间。
他的确经历了一个时代,以这个廖佳玲丈夫的身份。这个平行人生所处的时代,是如此生动,散发着昂扬的活力,苍穹也泼上了无数人间色彩,但这个未来一般的时代,终不是他依恋的世界。
“主人,检测到你的情绪低落,你应该前往床上休息,放松精神。”守宫也开口了,不过她也是如衔蝉一般,双手相扣,垂于小腹,安分地站立不动,
“守宫,衔蝉,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过去,梦见了废物的自己,梦到那年轻的自己,是如此无能为力……若真是噩梦,那就好了,可惜,这里才是破碎的噩梦,师姐所言的是,黑暗,得直面,不能逃避。”
“主人,你是神经突变型受损了吗?”
“主人,我可以为你播放存在主义理论,进行心理疏导。”
这时候,衔蝉和守宫一起突然靠近,一人一个手臂,将许山广给夹在了中间。DA们像情侣一般抓着许山广的手,死死的一点也不松开。
许山广眉头微微一皱,他被两位DA挤着,手臂顿时陷入了DA们气球一般的硅酸凝胶里。
“唉,你们……我竟然无法生气,你们啊……还是那么可爱,就像记忆里中那般无二,我记得,我曾扶着你们,还有你们姐妹的脸,近距离看到你们DA那卖力的表情,令人心生怜爱。”
“主人……如果你要玩游戏,我们现在就可以陪你玩。”衔蝉嘟嘴说道。
“不了,我得回去玩伊水,那游戏才好玩哈哈。”
“好吧……那么,主人你不去休息的话,现在是要干什么?”
许山广没有回答衔蝉,而是将头靠近女护士DA,那里的一切都散发着熟透了一般的美韵,许山广闻了闻守宫:“可惜,我已经不再是没有勇气的男人了,师姐要是见我沉迷这些东西,修炼上不争气,那估计会把我给过肩摔吧,狠狠借着训练的任务殴打我一番吧,毕竟她到底还是个军旅中的权力者,雷厉风行,毕竟,我是她的师弟。”
衔蝉不解歪头,继续问道:“师姐?主人,你是发病了吗?以你的身体和如今年纪还玩角色扮演的话……”
许山广不由苦笑,他将头靠近那清丽的衔蝉,若是以前,年轻的许山广肯定会就地冲刺,把衔蝉那自带唇釉的小嘴给啃烂。
但那两世为人的沧桑之感,以及此时此刻的既视感,挥之不去。
还有,对许敏贺的担忧之情,对亲人离去的难以释怀。
“现在,真不是那样,并不是什么调情呀,而且对于梁师姐,我可不敢这样对待,再说,我在外面好歹也算是有个师傅了,不能辱没门风啊。”
许山广仰头,这等超大城市的天空,是难以见到繁星的,不过,他想欣赏的并不是银河,而是未知的恐惧,黑暗里,总会令人浮想联翩。
光离你而去,光向你驶来,光……会隐藏真相,但虚无,一直是在刺入眼底。
梁上校带许山广见证的,是真相,那位于远方之上的奇迹!
许山广看得入神,他在心里念叨低语,那是古奥的心法,他要求索另一个维度,那名为“太虚”。那是她师姐,梁上校亲手教的一种修行方法,在普通人许敏贺看来,那不过是所谓野鸡气功的练傻和魔怔罢了。
沟通看似花了很久,但在自身看来,如梦如幻,只在一念间。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的运转其实非常稳定,须弥的小碎片,是叫这个名字吧……真是神奇的存在,就像不可知的宇宙,不亲眼一见,不是修行之人,可真是难以见到这股奥妙,这些上界存在的手段,我真是……对于我而言,这,倒是不弱于一切神通,虽是幽魅的设计,但可以找时间,去详细研究一番。”
许山广的语气在急速变化,他虽然如今外貌老迈不堪,但真正的本源,那年轻的自己,还在通过确定的联系,不断传来着不屈的力量感,这仿佛让许山广在急速返老还童一般,还有太虚,那万古不变的宁静,也在缓缓传来,默默地影响着他的思维。
“主人,行为模型分析完毕,鉴于前科,衔蝉在此郑重问道,主人,你真要自杀?我们的程序无法允许我们放任不管,我们必须阻止关于人类自身生命的自损行为,我们将会通知你的法定妻子廖佳玲主人,告知她你这一可能决定。”
“主人,收手吧,主人你的力量不及我们,而且这玻璃也非人类力量能够打碎的,守宫知道主人你不想见廖佳玲主人,所以主人,请收起那个念头,我们一起等心理医生过来吧,只有医护人员会被允许过来。”
“等?我可等不及啊,人生苦短,如此喜欢的东西就要努力去争取,太过理智反而遗憾终生……既如此,嘿,为师勉为其难冒险一把,也算是第一份赐徒礼物。”许山广自言自语,他收回目光,突然邪魅一笑。
这非常突然!老人身边的两位DA见此,反应也一样快!机械传动装置猛然发力,她们察觉到了自家主人的异常,那是无法言喻的陌生,仿佛另一个新的人格!
“我这边收获颇丰,那拜师礼就先欠着吧……而你们,呵呵,可阻止不了我啊,跟我一起走吧!”
那“许山广”轻语着,带着重量不低的衔蝉和守宫,破窗而出,冲出高楼,一跃而下。
第七十九章 思想者,突发奇念
许山广从噩梦中惊醒,四周是洁白干净的墙壁,比医院的监护室还要整洁,仿佛镀上了一层白银,这让他心有余悸之际,一时疑惑不解。
“我明明是在……刚刚是做梦吗?真的假的?还是有外人故意如此!”
许山广扶着墙从气垫上站了起来,他身上哪还有什么捆绑和累赘,在这个房间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脚下的一张气垫,像面包一般膨胀着。
什么邪教仪式,还有自己那可怜的姐姐许敏贺,以及梦中梦一般的,平行世界的DA,衔蝉和守宫,这些印象非常深刻的人物都不在这里。
只有自己一人身处在这空白的房间里,而这空白房间里,白得充满一丝压抑,好似监牢。
头并不疼,但许山广感觉头颅发涨,他调整呼吸,默念心法,将自身的精气神调理一番,一直到墙壁传来震动。
墙壁上有个较大的圆形孔洞,是这里的唯一玻璃窗,这一下就吸引了许山广的注意力。
许山广胆子时大时小,他可以在黑夜里因为止不住的瞎想而怕鬼,也能因为自身修行出的些许道行而自命不凡,有所倚仗。
怕不怕死只在一念间,更何况现在似乎很安全,只是有些太过安静罢了。
这个房间好像隔音室一般,许山广不得不用眼睛来发觉有没有危险。
一靠近那洞口般的玻璃窗,许山广就可以看到外面有深蓝色的幽光飘过,这让他提了提嗓子眼。
幽光强度越来越高,这让许山广一时以为外面是进水了,或是自己在海里。
不过一番勇敢地细看之下,略一思索,许山广感到了一丝令人心安的熟悉,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他曾在平行人生里见过,在所谓的那须弥世界里,这种液体般的东西是一个科学团体的重要研究成果之一,信息生命科学上的重大研究。
许山广和廖佳玲的儿子,许傲天,就是一位科学家,虽然他自身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可以震惊世界的科研成果,但作为一名有廖佳玲全力支持的企业家,其投资的实验室倒是有些名堂。
那实验项目其中就有人工记忆生命体计划,那是用一种记忆金属材料制成的仿生AI,可以用生物的电信号去操纵,低能耗,应用广泛,其中就包括DA的高级制造。
DA的高端产品,有很多模拟模块就会用到这种技术,比如需要可塑性的,伪装成真人那般的“生殖系统”。
人工记忆生命体,未输入程序,没有编辑的最初状态,就如此刻圆形玻璃窗外的幽光液体,像海水一般。
许山广曾经在许傲天的实验室工厂里见过,在那电影般的自动化生产线上,人工记忆生命体如血液一般顺着电线管道被层层加工,被塑造成各种形状,体积。
“就像终结者T1000……只是,那个危险,而这个,又没有那么夸张的危险。”
许山广眉头卷缩,他狠狠拍了拍自己额头,来缓解短暂既视感带来的恍惚和怀疑,他必须坚定自己的认知,他的梁师姐曾经告诫过他,真相,需要勇敢直面。
如果感觉没有出错,那么这里就是现实世界,这必须要百分百相信,那么稍微理清思绪,好好回忆的话,在现实世界的新闻里,许山广是没有听说有什么科学家研究出了这种人工记忆生命体。
就像现实世界里并没有DA被流水线似的生产制造出来,有的依旧是廉价的充气的电动娃娃,带着简陋的语音芯片充斥在这个世界各个情趣门店里。
是的,在那段平行人生,须弥世界里有人工记忆生命体,但在现实世界里,许山广直到他还能玩他手机的时候,都不曾听说过有这种跨时代的微电子技术。
也许是许山广错过了这方面的咨询,毕竟一个人就算有手机和5G网络,也不可能什么新闻资讯都尽收眼底,每天什么科普论文都一一听过。
或许,的确有人工记忆生命体的技术雏形出现了,但,绝对没有如须弥世界那般的完备成品出现,否则世界各个权威的官媒也会去宣传和制造舆论,毕竟人工记忆生命体这种技术,堪称跨时代,它发展了DA技术,让人剥削人形智能机械,成为可能,在自动化社会里,人与机械的关系,将成为一种新的哲学,什么人伦道德,什么科学技术是把双刃剑,都将风雨欲来,风刀雨剑地在这个领域争夺话语权和政治正确的高地。
毕竟在那段平行人生里,许山广就遇见过大众的游行和示威,既得利益集团的反击,其余学科的科学家在辩论会上的严重警告。
DA技术绝不只是来制造美女机器人,须弥世界的发明者曾扬言“智械成为人将不是问题!”,那人工记忆生命体的出现就使之成为可能,但对于人来说,就算医生用人工记忆生命体,也无法用手术将人变为理论上完美的硅基形式。
活人不会想去成为智械这工具,除非这工具在生产中像高级技工一般不可代替,穷人才会被迫地,半自愿去接受改造,富人也不会去想获得这机器人身份,除非其形态,能让人追求那社会认可的长生!
“长生……”
许山广一个激灵,他往后退了退,圆形玻璃窗外,那深蓝幽光液体静静,缓缓地流淌,似乎是外界温控灯光照射的原因,光影其实一直在变换,如深海里飘来无数的夜光藻、甲藻、海羽、磷虾、樱虾、海萤等发光生物般,让人开始感到一丝炫目。
许山广右手放在自己左胸上,心脏在剧烈跳动,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许山广的意识里扎根了。
在见识了怪力乱神,许山广这才意识到,除了保护自己,其实,他还能有余力和方法去追求某些事物。
那是常人会觉得可笑的东西,但许山广觉得这不是不可能,就像富人投稳健医疗一般,许山广也用战略眼光看待了自己的未来,在那段平行人生里,许山广苦于既视感的折磨,觉得人生乏味,竟然没有去往那方面想。
但现在,靠着那奇幻经历,和目前短暂的修行,许山广觉得世界多姿多彩的同时,自己的人生也有了盼头,除了玩游戏,除了读书学习,许山广还有其他事情可做了。
梁师姐让他长见识了,但许山广依旧不成熟,就算面对梁上校,一位真正的权力者,也会有时会偷偷地觉得无所谓,想摆烂,直到现在,许山广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他成熟的理由了,让他稳重去对待生活的信念了。
这比“来的快去的也快”的好奇心要实际得多!
“长生……什么成绩,什么女朋友,什么财富,什么地位……什么都比不上这个啊,长生,我以前就挺爱看仙侠小说,长生是逍遥?呵呵,活着,就是为了活着!”
许山广看向圆形玻璃窗,带着一丝魔怔,自言自语道:“师姐她,就算是一位军人,难道不曾想过长生吗?师父他,如此非凡,难道没想过长生吗?那群邪教徒,这般拼命,是不是也是如此想过,这等探索另一个维度的神秘力量,他们这群知情的,或一知半解的人类,就没有去摸索如何延续自己生命的大道?”
“长生,有路否?师姐,师父,我有点激动啊!我可不是什么有背景有钱的大人物,没有医保账户来给我老年嚯嚯,没有人情关系网让我求助外援,我没什么能力,只有你们,愿意作我的靠山啊!”
许山广锤了锤胸口,一股无法抑制的野心之火,在他浑浑噩噩久了的心口,不停地跳动,一股澎湃的精力,贯穿了他的身躯。
“我,必须努力了,游戏,要少玩。”许山广舔了舔嘴唇,他再次靠近圆形玻璃窗,这次,他提气起身,将这些天来积蓄起来的“气”,全都调动起来,用力不怕痛地,一拳打在了那航天级的特种玻璃上。
若是许敏贺还在这里,一定会笑着说“野鸡气功大师”。
嘭的一声,圆形玻璃窗纹丝不动,反弹得许山广嗷嗷叫,这的确让他感到了丢脸,他的境界太低太低,比不上他的“功参造化”的梁师姐,那超凡的力量让他感到由衷好奇,本能的敬畏。
以及一丝渴望。
“你厉害。”许山广指着玻璃,一时龇牙咧嘴,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狰狞。
“好在,师姐和老姐都不在这里……说的也是,老姐,老姐啊,你一个人可千万不要死了,不然我是真会觉得想哭,我一哭,就容易莫得感情。”
许山广傻笑了几下,揉了揉自己的拳头,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毫不退缩的厉色,他准备再次尝试。
第八十章 思想者,怨恨
“我们DNA里的氮元素,我们牙齿里的钙元素,我们血液里的铁元素,还有我们吃掉的东西里的碳元素,都是曾经大爆炸时的万千星辰散落后组成的,所以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星尘。在广袤的空间和无限的时间中,能与你共享同一颗行星和同一段时光是我的荣幸……”
玻璃楼道中,广播不断重复着关于宇宙与人之间关系的名言,这让靠在墙角的男医生感到耳朵起茧,教科书式的发起呆来。
咚咚咚!
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沿着天花板传来,这让男人不得不精神绷紧,他死死地看向上方,目光逡巡着,最终看向了电梯大门,发现后续并没有异常,于是疲倦袭来,他揉了揉身上的白大褂。
那全棉的白色上面占满血渍,那不是男人自己的血,而是别的生物留下来的。
男人这辈子也无法忘记,那些死人的狰狞面孔,那些本该死去的人,本该烂肉的尸体,竟然在他面前缓缓站了起来,就像电影里面的可怖僵尸一般,充满暴虐,子弹打烂了他们的身体,但它们的每个肉块都能继续动弹,这完全不能用神经异常兴奋理论来解释了,它们令人心生恐惧,仿佛触之即死。
“真是活见鬼了,以后给再多研究经费,我也不会接这种活了,李刚,老子要被你害死了。”
男人掐着自己的胳膊,疼痛让他牙关紧咬,哆哆嗦嗦抱着胸,想逃出生天的激动让他身体抵抗着肌肉的无力,他全身躁动,怒火油然而生。
“玛德,一切恐惧都是火力不足,要是给老子一个化学实验室,我特么炸死他们这些怪物。”
男人恶狠狠地锤了一下玻璃墙,他在心里狠狠咒骂着那些随意差遣,无视他自尊的人。那些以为只要给钱就摆平事情的肥头猪脑般的领导,男人对他们暗地里不知说了多少坏话,他作为一名有这职业操守的医生,是最为痛恨这类衣冠禽兽。
“玛德,我要是真能活着出去,是不是会被这些家伙以国家名义处理了……这医院下面竟然是这种秘密研究机构,可是谁能知道,谁能有我这般聪明呢?竟然顺着太平间的通风管道进来了……这里的实验室,比我那里不知大了多少,而且看样子是藏在天然溶洞里,这是花了几千万,不……这是上亿的项目啊,还是说,是世界政府里的什么理事投资!不然的话,死了这么多人,死了这么多人,都这么久了,还没有警察来……我来的时候,我下来的节点,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在这里肆虐!”
男人开始止不住瞎想起来,他不仅是医学界的知名人士,也是一名有着商业头脑,钻研法律法规的优秀老板。男人此时的脑海里对于事故和规则的记忆,直接奔涌起来。
男人清楚得,那是根据事故死亡人数等级来划分处理,有4类,分别是特别重大事故、重大事故、较大事故和一般事故。
特别重大事故,那可是指造成30人以上死亡,或者100人以上重伤(包括急性工业中毒,下同),或者1亿元以上直接经济损失的事故。
重大事故,那是指造成10人以上30人以下死亡,或者50人以上100人以下重伤,或者5000万元以上1亿元以下直接经济损失的事故。
较大事故,指造成3人以上10人以下死亡,或者10人以上50人以下重伤,或者1000万元以上5000万元以下直接经济损失的事故。
一般事故,即造成3人以下死亡,或者10人以下重伤,或者1000万元以下直接经济损失的事故。
“根据法律依据是《生产安全事故报告和调查处理条例》第三条,根据生产安全事故(以下简称事故)造成的人员伤亡或者直接经济损失,事故一般分为以下等级:特别重大事故,是指造成30人以上死亡,或者100人以上重伤,包括急性工业中毒,或者1亿元以上直接经济损失的事,要上报首都,成立专门调查组。”
男人倒背如流,却摆着呆滞的思考模样,而心里深处,不断有安静的感受涌来,让他不由深思起来。
“如果是世界政府,那就是主权问题了,所以,一定会来国家的有关部门,但处理事务的同行者,就可能是世界政府人员,报备为科学家,专业人士……呵呵,大家都懂的,世界政府,名义上是地球的联合政府,其实归根结底也依旧是大国的另一张大家和平竞争的桌子,那些理事,因为地外殖民的成功,而影响力暴增,他们这群人,想干什么?难道地球这个大本营不要了,不可能不要了啊?”
男人不由想到了一位类似的女人,声音很柔美动听,长得也很漂亮,但喜欢穿着个黑寡妇的样子,冷若冰霜,少有笑颜。
“梁学姐!该死的梁侍然!我以后再也不靠近你了,你不要弄死我啊,我就只是个学校舔狗,市里走狗而已,求你了……”
“有谁要弄死你吗?”
突然有人回答,久违的人类声音从上方传来,这让男人不由激动,但他更快转为了尖叫。
“你是人是鬼?”
男人扶着玻璃墙站起,他看向天花板,只见一个顶板被踢了下来,扑通地落到了地上,露出了一个方块的黑洞,一时吸收光线般深不见底。
“别杀我!我……”
“闭嘴。”
方块的黑洞落下一个人影,这男医生慌乱不已,他想求神拜佛,但还没看清是谁,就被捂住了嘴,要脱口而出的傻话只能硬生生憋回去了。
这也没办法,实在是眼前女人的力道吓人很。
男人感到了他的下颚已经开始痛了,牙齿似乎要蹦出来了。
“你认识那个太空军的军人上校吗?”
男人睁大了眼睛,即便女人松开了手,面对知道的问题,他也一时没有反应。
实在是眼前的女人的装备让他惊为天人,Cosplay一般的黑色胶衣紧紧地包裹着女性的曲线,她的胸前盖着深紫的纱网,仿佛披肩,防毒面具一般的面罩遮住了她下半部脸,只露出狐狸一般的黑色眼睛,那眸子,透露着猎杀野兽的杀意……以及,一丝对男性本能的不耐烦。
男人微微一瞥,便发现了女人背后的钢刀刃,被高科技的机械义肢紧扣着,那武士刀一般的锋刃上,有淡淡的血色,一股被他忽视已久血腥味直接冲进了鼻子的感官深处。猛然惊醒,男人直接举手,肢体语言丰富地叫道:“其实我是误打误撞来到这地方的……我是我们副市长的朋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杀我!”
“给我闭嘴。”面罩女人不由分说,直接一个手刀,将男人敲晕,她没有扶晕厥的男人,更没有在意,毕竟,谁会在意一个医院里精神失常的疯子。
这里,不缺疯子。
面罩女人干净利落地原地转身,甩着马尾走向电梯,中途,她用手盖盖了耳机。
“喂喂,听得见吗?噪音很大,现在报告,我成功到了最底下的电梯井。”
“哦哦哦,收到了,我看看,下面信号虽然微弱,但仍然有复数级别的敌人。”耳机的那一端,传来了有气无力,仿佛刚睡醒的少女声,虽然回的倒是及时。
“我了解了……所以,你不会是回床上去了吧?”
面罩女人质疑着同伴的职业操守,她活动了肩膀,正要暴力打开电梯时,耳机里的少女声却直接高颤起来。
“呸呸,我这几天就没在床上过,你啊……等一等,我现在突然想跟你提个建议,要不要给你来首BGM加点乐子,你看看,对面这么垃圾,这也太无聊了,所以,你听听DICTATOR-REIAMI,如何?这个很是激情哦!”
耳机那一端的少女暴雨连珠,并且直接放了音乐,不给面罩女人任何反应时间,不等面罩女人的回答。
“……少放你的那些GHS的歌曲,收收味吧,意外总会突如其然,不可大意。”
“可是,他们生前好歹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怎么可能如冰雪一般消融无声呢?这是死者的圣歌,没错,这是安魂曲。”
耳机那一端的少女在舞曲一般的背景音乐中,坚持己见。
“……你,李黛熏,等我回来,有你好受的,你信不信我报告给小老板,许山广要是死了,你背锅。”
面罩女人说是这么说,但她十分冷静地扒开了电梯,没有被那英文歌曲影响动作,肌肉更没有因为情绪用力过头而拉伤。
第八十一章 移动
面罩女人跳起,抓住了电梯井中央的拽引钢丝绳。在微微摇晃后,她看向上方的电梯拽引机,电气控制系统已经被她的场外援助,李黛熏给切断了,不然的话,她是没有胆子在这安防级别堪比军事基地的地方,如此堂而皇之出现。
但一丝忌惮还是留存于面罩女人心里,这倒不是她怀疑李黛熏的网络技术支援,而是任何人在这种漆黑的高空中,都会感到一丝无法抑制的联想,毕竟人是会想象自己的死亡的生物。
“呼呼。”
面罩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她开始下降,电梯的钢丝绳外围极粗,而她也不是徒手抓着,这在她的身体能接受的程度。
体力的话,面罩女人也不虚,敢来这种秘密研究所,都不是普通人,她不是特种兵,却比特种兵离谱得多。
“信号显示,你到底了,大概三十个敌人就在电梯门外徘徊,你要用什么方法?。”
耳机里,李黛熏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即便放着她想要BGM,但她自己没有任何激动。
面罩女人对耳机里,李黛熏所放着的背景音乐也是没有丝毫反应,她的一切都专注于眼下的事情。
“莽正面。”
站在电梯轿厢上面的面罩女人发出一丝轻笑,背后一声电机爆音,她抽出背后的钢刃,那东西被义肢扣住时十分安静,但当面罩女人握住刀柄时,钢刃发出了嗡嗡声,仿佛活过来一般,烧红起来,惊人的热量从中散发,将残留其上的任何血渍都给蒸发殆尽。
面罩女人手持双刃,直接切割电梯轿厢的顶部,那赤红钢刃削铁如泥,而自身金属却完好无损,即便是武器专家在此,也会震撼不已,这有悖常理。
一个圆形转眼划出,再微微一踩,面罩女人就下到轿厢里,令她感到一丝意外,电梯里的厢门和层门都大开着。
虽有更违反常理的事物存在,面罩女人不由微微思索为何如此。
而在面罩女人前方的怪物,就像从电影里的僵尸,他们的妆容腐烂,堪称恶心。
从破碎的物件看来,在面罩女人的面前,是一个红色的,确切的说,是溅满了人血的大厅。
那些流干了血液,衣衫褴褛的尸体,本在徘徊反复,但面罩女人出现,他们仿佛瞄准活物,闻见鲜血的狼群,一个接一个地转头看向了她,无声的沟通表明它们可能还“活着”。
面罩女人没有过多想为何电梯门开着,她缓缓踏前,走向那些人形怪物。
她的脚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孔,那是来自于自动机枪。大厅的尽头,就是已经打完子弹了的自动机枪了,加特林造型的它们因为系统被李黛熏控制了,已经无法收回重新填充子弹。
整个设施的防御已经形同虚设。
这些人在此之前,被这里的自动机枪当作了敌对目标,给扫烂了,在这种地方,可没有任何人权可言,而且,这些人也已经非人了。
某种丝状物依旧坚韧地连接着他们残破不堪的身躯,或许这就是这些死尸还能“活着”的原因。
“一刀一个。”
面罩女人刚说出口,这些怪物便蜂拥而上,它们的行动并不慢,反而很快,如果刚刚可以称呼为休眠模式的话,那么以它们现在行动的姿势,就像海床上移动的章鱼,喷流模式。
但还是太慢了,只见一记凛冽的斩击,面罩少女眼皮也不眨地自下而上地割开了扑向她头部的死尸怪物,一刀两半,后发制人。
那肉色的丝状物被赤红钢刃摧枯拉朽,尸块因为惯性落到了面罩女人的身后,砸在有些滑溜溜的地板上。
紧接着,面罩女人旋转身体,带着钢刃旋舞起来,她将侧面而来的两只死尸怪物也给切断。被拦腰斩断的死尸怪物身上,那诡异的丝状物蠕动着,如同血管跳动,但没有任何液体喷出,而是更为细小的,菌丝一般的丝状生长而出。
不过,这个过程实在是太过缓慢了,恐怕要花上多年的时间,这些死尸怪物才能重新连接起来,恢复原来的行动,现在,就只能跟地衣差不多,苟且偷生。
耳机里,李黛熏惊呼:“哎呀,看来是我低估了它们,图像显示,这些上界的搁浅物,还是有一定的代谢率,你也是厉害,我在想,你觉得它们,与你以前在恒河地区遇到的那些罗刹相比,感觉如何?”
语气和语意完全不搭边,也就只有面罩女人习惯了,不然换一个人都会觉得这是在阴阳怪气。
面罩女人没有说话,她在继续屠戮这些死尸怪物,就像打游戏一般,此刻的面罩女人只有胜负心。
快,再快点,最快速度!她要效率最高。
如同华尔兹,只是面罩女人的身姿带着死神的弧光,斩尽一切。每一段斩击的角度,都是如此刁钻又是一气呵成,如同天生的本能。
面罩女人是现实世界里的狩猎怪物之人,战斗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这些徒手制敌的死尸怪物顷刻间都被面罩女人纷纷切断了其怪异的身躯,就算细胞层面还能“运动”,表现出“嗜血”的趋势,但宏观上,这些死尸怪物已经成为了躺着的,安静的死尸了,生机都微不可查。
“古印度的罗刹至少保留着前世为人的技巧,这些靠纯粹本能的东西自然无法与之相比。”
战斗结束,看向安静的战场,面罩女人眼露一丝鲜明的光彩,她认真地回答了李黛熏的蠢问题。
在她眼里,罗刹那般的活尸才会棘手点。
“这样啊,伊万大哥好像不认同哦,他现在位于电机室,被这些东西给纠缠住了,哈哈……”
面罩女人微微抬眉,她知道李黛熏所说的伊万大哥是谁,那是从西伯利亚远道而来的指挥官,伊万•诺维奇,他也溜进了这地下设施的,只是面罩女人走的是正门,伊万•诺维奇走的是下水道。
耳机里,李黛熏突发恶疾,她继续笑道:“我就说伊万大哥是跟我吹逼,你知道吗?他跟我说,他当年跟一个老兵,还有一个新兵,在朝鲜半岛的汉江地区,被十几个变异鱼兽给团团围住,他说他看新兵的表情就知道那人觉得他们这群人活不过今天了,而老兵呢,握着枪的手也在微微打颤,这时候伊万大哥就是说他那时候就知道这点了,于是做一个重大决定,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哈哈。”
“……能帮我把密码门打开吗?”
面罩女人没有管李黛熏那喘着粗气的笑声,她看向大厅紧闭着的闸门,尝试了暴力破解,但转眼就明白了这紧缩的机械臂的力量远胜于她。
“哦,好的……等等,这可真是活见鬼了。”
耳机里李黛熏的声音收起了玩味,面罩女人不由问道:“发生事了,难道伊万•诺维奇出事了?”
“不是,是咱的目标人物。”
“许山广?难道他死了吗?”
“也不是,我们在纳米机器人上做的手脚好着呢,他的信号很清晰,就是……”
“快说!”
“他在移动,速度很快,去往核心区了。”
“能分析出什么原因吗?”
“那我先开门,再处理下数据。”
“直接分析,快点。”
面罩女人催促着,她心境终于起伏不定,她对于许山广的生死比较看重,因为那是她主人的要求,让她来保护许山广。
虽然小老板不是让自己当保姆,但也不能放任不管。
面罩女人脑海里一闪而过许山广流着口水的睡容,那是在医院夜深人静时,她扮演着护士,在那个伪装的时期,她像个真正的护士一般仔细查房,男孩的神态尽收眼底,呼吸声充塞双耳,而她也做到了职业操守,确认男孩的电子健康数据,从方方面面都了解了一番,以保证其健康。
少年,我这几天可是好生地照顾了你,你可不要就这样死了!
“他好像是被人背着!”
李黛熏的声音拉回了面罩女人思绪,对于这个消息,她保持了沉默,但有毫不犹豫的动作。
只见她不知道从那里拿出了一根针管,向自己的脖子进行了某种注射,熔岩亮度一般的血管刹那蔓延,乃至让她肌肤微微透明,如同雕花玻璃。
赤红钢刃再次切割,这次依旧不拖泥带水,就算是防爆闸门也拦不住此时的,状态急速提升的面罩女人。
第八十二章 梁侍然和水银(一)
许敏贺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张开五指,试着触摸天花板。
冷汗湿透了身下的床单,许敏贺意识如同被泼了冷水一般,她激灵中起身,作势要离开,想来摆脱那恼人的黏湿。
“这是在哪里?”
许敏贺眨巴眨巴了眼,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卧室里,自己所躺的是四人级别的大床,铺着玫瑰花纹的被单。
头疼猛地剧烈袭来,让许敏贺没有任何的犹豫,她又躺回了舒服至极的大床,毕竟人一疼就想不动。
“我……这是怎么了?”
闭目养神没有成功,许敏贺反而感到有丝恶心,好像喉咙有什么东西沾黏着,胸口也有异样,好似烧心。
往异处摸了摸,揉了揉,许敏贺才使得那股不舒服感缓缓离去,旋即,在感到一丝舒适之后,她抬起了手,手感上的不对劲,让许敏贺慌张,不得不再次撑起身子。
“我怎么穿成这样了?”
许敏贺惊讶地拉扯起自己身上的衣服,她发现自己身穿着一种紧身衣,带着那种胶体一般的透明条纹,这些如同纹身一般包裹着她的胸口,她的大腿,这简直就如小电影里的某种情趣道具服。
感觉终于回归真实,许敏贺确定了自己是真空的,她的内衣也被脱去了。
这时候,许敏贺才感到一丝惧怕,既然自己衣服都换了,那代表是有人趁机如此。
许敏贺很自然就想到了当下,就是这里可能有其他人在场,毕竟她还记得自己昏厥前经历过了什么。
只不过……有没有可能,会是许山广在这里吗?
许敏贺念此,不由苦笑,这当然不可能,滑稽到连产生这念头的缘由都是个笑话。
若是许山广搞得鬼,许敏贺其实无论如何都会心安,那是她的弟弟,若是外人,她自然惴惴不安。
“那群可怕的人……”
许敏贺环顾四周,低声呢喃,她一想起那群防疫服暴徒,就不由胆寒,作为一个普通大学生,在这长治久安的社会里,她从未碰上过这种事情。
在平常,她连什么精神变态都没遇到过。
但现在,在那封控的医院里,许敏贺和自己弟弟遇到了这种意外中的大事件,出现了人身安危,这让作姐姐的她也担忧起了失联的许山广。
“许山广,你在吗?”
许敏贺张着口,她想喊不敢喊,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探索这个卧室,毕竟一觉醒来,环境突变,是个人都会紧张兮兮的。
但环境终究很正常,许敏贺看来看去,随着时间流逝,绷紧的神经也渐渐松弛。
除了自己身上的异常,这里怎么看就是一个豪华的卧室,而且暂时无人,安静得很。
虽没有什么明显电器,但那诱人的化妆镜,巨大横幅的油画,古典西洋的桌椅,都很对她的胃口。
许敏贺不由心下一凛,这不正是她这种女孩梦里想要的休憩之地吗?这般天地,再配上一个高富帅作丈夫,简直可以日日夜夜没有厌倦。
抬脚下床,许敏贺胆子大了起来,她摸起了这些曾经只能在芭比娃娃玩具上面触及的物件和家具,童年的快乐似乎回来了。
那形状是如此漂亮,那纹理是那么的丝滑,让人爱不释手,可见材质和工艺水平极为高档。
参观一般,许敏贺来到了窗前,那是一扇挂着粉色窗帘,厚实的雕花玻璃,前面还放着一张水晶桌和椅子,按格局和方位应该算是办公的地方。
许敏贺眼露一丝异样之色,她拿起了桌子上相片,那金框中的是她的模样,不,那并不是其他女孩,而就是她自己,身穿高尔夫球裙,在绿茵上,与一众拿着球棍的高质量男性肩并肩。
“怎么回事?”
许敏贺没有感到害怕,她只是疑惑,自己何曾如此风光,认识了这么多帅哥,进高档场所拍下了这张合影。
许敏贺也就最多去过星巴克而已。
打高尔夫球,开玩笑,有钱人的活动,她……完全不记得自己能这样消遣。
不应该啊,明明……也许,也许,是自己太健忘了。
许敏贺拉了拉领口,突然冷汗直流,她衣服被换成了情趣服,这才是应该要关心的事情,其他就像猜测自己老爸老妈是隐形富豪一般,多是无用功。
“等等,我穿成这样,是要等人……”
许敏贺呢喃着,她想努力回忆,却发觉记忆越来越乱了,她胡乱地望来望去,直到她最终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大卧室根本没有门啊!
一阵眩晕突然如同天塌一般袭来,这顿时让许敏贺有些体虚地颤抖,好似精神被抽空了一般。
踉踉跄跄着,许敏贺再次躺回床上,这次她眼睛充血,杏眼圆睁地转头,突然间,她看见了旁边的衣柜。
鬼使神差,许敏贺爬着到了那边,打开滑轨衣柜,发现里面是竟然有人,藏着一个小女孩!
这要是鬼故事,那么恐怕是这样了,主角就是许敏贺,这里竟然如此安静,小女孩就这样干瞪眼,坐着一动不动。
但,许敏贺没有害怕,即便女孩脸色苍白得很,仿佛没有血色的纸人,但胸口的呼吸,以及女孩的年幼,都让许敏贺大条起来,放松下来了。
有活人陪伴总是好的,虽然可能是要一起葬身于此。
没来由的,那不适感也随之消失了,这更加让许敏贺欢喜,这也让她更加有心思注意女孩。
“喂喂,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许敏贺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比如“你是谁”,“你家人呢?”,“怎么出去”之类的。
不过,许敏贺巴拉巴拉了一大堆,小女孩仿佛是个聋哑之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身穿连衣裙的小女孩,就这样抱着膝盖,蜷缩得像只小猫般,柔软地窝在这衣柜角落里。
许敏贺不理解,也有些抓狂,她甚至想抓着小女孩的手臂来厉声喝问,毕竟这里的一切,有些光怪陆离,实在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其中暗藏的诡异。
好吧,小女孩在这里,本身也是一大奇怪的点!
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许敏贺的笑脸冷了下来,她虽然还没有恐惧到乱想,但已经笃定小女孩肯定是知情者了。
许敏贺自觉聪明,她开始思考如何挖掘信息。
只是,小女孩油盐不进,最终,许敏贺下不了手,她拿像个雕塑的小女孩也没除暴力以外的其他办法,就不得不去自己寻找出路了。
她再次来到窗前,这次,直接将椅子抱在桌上,并且人也爬了上去。
抡起实木椅子,就是抡捶一般地砸,如男人般发飙了,许敏贺有身体素质的,她并不拒绝暴力,她不动小女孩,但她弟弟许山广以前小时候是深受其害。
“没用的。”
在砰砰砰声中,小女孩的声音飘飘然响起了,许敏贺惊讶回头,旋即她有些害羞起来,放下了椅子,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和下面,
“你好,你也是被绑来的吗?”
“并不是,这里是我的住处。”
“……啊,那,我该怎么出去?”
“你想出去随时能出去,不过,我建议你等外面结束再出去。”
许敏贺惊愕,小女孩显得有些过于成熟,她缓缓下了水晶桌,慢慢爬过大床,一路直勾勾地看着小女孩那惨白的脸。
小女孩无所谓地与之对视,许敏贺终于轻咦一声,小女孩声音很正常,但其他地方不正常,此时此刻,真的不能神经大条地再去忽略了!
“你不是人?”许敏贺抓着自己的胸口,胆大地问道,她开始有些气喘吁吁,这个认知的产生如同平地惊雷。
小女孩沉默了很久很久:“……真要回答,恐怕是的,用你们那套来说,我不算是人类,所以,你要害怕了吗?”
许敏贺再次冷汗湿透,她有些想掉眼泪,张了张口,也一时说不出话,得到肯定的这种回答,如同直面杀人犯承认,不是什么玩笑话,但,许敏贺的语言还是硬挤了出来:“你……能借我下手机吗?”
“……”
小女孩似乎有些无语,有了动作,她歪了下脑瓜:“我本来不想开口,不过,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许敏贺呆住,被反问以她的立场,似乎也无法拒绝。
“你说……”许敏贺小心脏直跳。
“我想问的是,你真是许山广的亲姐姐吗?”
这时候的许敏贺虽然很呆,但她本能地点了点头,肯定了小女孩这个有些突然的,涉及隐私的问题。
“……你,你是谁?你认识许山广……他,还好吗?”
许敏贺有些语无伦次了,从开始有些失语,到现在脱口而出,似乎她的大脑已经消化不了外界的信息了。
“我叫水银,我不知道许山广他好不好,我不理解你这个问题,那个男人的背后,根本不简单,你的担忧,也根本微不足道。”
小女孩立即回应,这让许敏贺终是清醒了一些。
遇到关于弟弟的事情,许敏贺作为姐姐,总是能冷静下来,这是她被许山广气多了,作为亲姐长辈,得抢先占得道理,意即“强词夺理”。
“那,水影,水银……是水银吧……当我没说,我其实想问,我弟弟,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敏贺想起了女军人,梁上校,那个女人什么都好,就是所掌握的权力,是自己这个平民从未敢想象的。
她爱国,但政治什么的,许敏贺并不怎么关心,也就跟姐妹们谈谈月球王子,火星公主,再不济掉掉眼泪,讲讲落后地区的人道主义危机罢了。
国家大事,星际安全,地外病毒?她不想去知道。
“……”
小女孩看着许敏贺,再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这次,却不是许敏贺的恐惧加深,而是她自己。
小女孩仿佛有了烟火气息,身上显出婴儿般的殷红,只是,小女孩那可爱的脸上,是眼裂一般的痴呆,牙齿打颤。
第八十三章 梁侍然和水银(二)
伊万•诺维奇一手拿着M4A1,一手拿着AK—47,突突突地扫射着像潮水一般涌来的活尸,火光闪烁,男人的枪斗术无双,将昏暗的空间浓墨重彩地涂亮。
他的脚下,那暗蓝色的冷却液已经被掉落的尸体充满了,在耀眼的枪火下,宛若尸山血海。
这一池子的冷却液是用来保温大型抽水电机的,这间秘密研究设施深处地下溶洞,靠近水脉,设备和空间容易被地下水淹没。
“这些上界搁浅物,可真是喜欢水啊!有水的地方,就有蚊子一般多的他们,我的上帝,早知道就不逞强了,单独行动,果然连骡马都能累死。”
伊万身披黑色风衣,造型有点像部古老的超级英雄电影《刀锋战士》里面的黑人主角。
伊万当然不是黑人,而是其背部覆盖着外骨骼机械臂的延伸甲,那黑色轻薄的铁片覆盖到了他的脸颊两侧,包住了他的后脑勺,以至于让戴着高科技墨镜的他显得脸黑。
身后六条机械臂宛若海格力斯,背负着棺材一般的武器库,并能帮他完成着武器弹药的装载,这一定程度上达到了加速换弹的效果。
这虽然是通过3D打印技术紧急制造出来的旧型步枪,没配有什么提高射击精度的部件,但伊万作为老手如臂指使,射如电磁机枪,熟练地单持爆头,不断换弹,仿佛杀出重围的魔神。
寂静随着最后一声枪火的熄灭而到来,幸亏伊万准备充足,丧尸一般的怪物再怎么多,在那饱和的火力下,也是只有被摧枯拉朽的份,被物理人道毁灭。
“需要一个大大的婊子来压压惊,再来多少也照样干死你们。”
看着“惨绝人寰”的电机室,伊万大吼一声,他想到了大床,脑海里闪过了床单上,躺着的女孩这个意象,他的爱好是与优秀的女人共度良宵,征服姑娘是他翘首以盼的唯一快事。
现在,他就像骑士一般征服了这里的后勤区域,每个角落都被他扫荡了一遍,进进出出以确保万无一失。
从最开始被围困,到现在主动地出击寻找,其实时间不过流逝了10分钟,枪和血浆还能继续让他非常兴奋。
可惜的是,这里没有活着的正常人,幸存者数量为零,连员工宿舍里所见的皆是上界的阴影和污秽,无人可见证这伊万“一人血战”的壮举,除了另一个人。
“伊万大哥,伊万大哥,看来你是解决了!嘻嘻,那接下来,后面的路程真的也不需要我帮你再看看吗?那里可是核心区哦,被上界污染得更加严重,腐蚀精神也不在话下。”
耳机里,李黛熏的声音适时响起,对方毕竟是个小姑娘,这让伊万不由收起了暴虐的心绪,他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哪能如此心潮彭拜。
深呼吸一下,伊万便迅速镇静下来,语气平静地回应李黛熏,道:“我那里老话说得好,人没有朋友,就像食物没有盐。”
“是吗?但,这是什么意思?”李黛熏犯起迷糊,差点正襟危坐起来,在她眼里,伊万•诺维奇很少如此无悲无喜,对她报以平等的态度。
这家伙看起来像头孤独大熊,其实风骚得很,朋友?对于这家伙,可能只能成为女朋友。
不过,这显然不再是奇怪的黄色笑话,而是要来真的了。
李黛熏自认为自己还是风姿绰约,但是,她都没和伊万线下见过面。
伊万•诺维奇是外国人,新官上任,而李黛熏是土生土长的苗裔,如果不是那远东的小老板,其实李黛熏并不会给这位自我感觉极其优秀的男人这般好脸色的。
毕竟,李黛熏自称是自闭女青年,大门不出,作为隐藏起来的技术人员,她的神秘感并不是魅惑,而是保护壳,她拒绝亲密的沟通和接触。
相比于武装到牙齿的面罩女人,李黛熏不觉伊万•诺维奇会想要她这个宅女。
伊万•诺维奇,虽然长得帅,健硕,酷酷的,但终究不过是她桌前的热成像数字屏里的普通色彩罢了,是用来打趣和消遣的,和乙女游戏一样。
虽然叫着伊万大哥,但伊万•诺维奇要是死了,李黛熏也就稍微掉掉眼泪,毕竟同事她是换过了一茬又一茬了,对于她这种常年坐镇于调度中心的后勤人员来说,对于前线工作者的生死早已看淡,各种死法也是见惯不怪了。
干这种黑暗世界里的工作,其实跟灰色地带的间谍和特工差不多,手里可以不沾人命,但心要肮脏,不肮脏的多少会精神崩溃,心理不坚强点,反受折磨。
李黛熏虽不敢称自己心理素质比得过奋战一线的伊万•诺维奇和面罩女人,但她可以把生命当作数字的逻辑是一气呵成,一切都会被她和她的计算机解构为数字的海洋。
伊万张着嘴,沉默了一会,还是回道:“深入核心区,支援能多分我点吗?”
“伊万大哥,要是不想去找许山广,那就守在这里吧了。”李黛熏懒散地说道,她通过和面罩女人的战斗数据对比,自觉是看透了伊万的大致实力了。
“咳咳,你好像误会了。”
“我可没说不继续前进,再说了,我作为指挥官,怎么能让女部下只身犯险,我想说的许山广这小子,用你们的话来说,何德何能,能结交一位富婆,他怎么可能靠自己得到这种朋友,你看看这里的置办,我怀疑……”伊万一想起许山广可以舒服地吃软饭,就直咧嘴,但当他想到那梁侍然的时候,表情又迅速凝重。
美丽的御姐,熟透但致命,如同黑寡妇。
他和李黛熏已经将世界太空防卫军的梁上校的家底给查了一遍又一遍,明面上履历表毫无缺漏,晋升逻辑也简单明了。
接近许山广的梁上校,梁侍然,是梁将军梁有为的独生女,梁有为将军是星际探索项目的负责人,该项目投资巨大,在海王星轨道建立了空间站,名义上是寻找地外生命和外星文明,实际可能是某种反物质研究基地。
那种反物质武器比核武器还可怕,若真是如此,传闻无误,那么梁有为将军的实际影响力的确符合现在的预期。
在世界政府的理事们眼里,世界太空防卫军的梁有为将军是他们小圈子“书记会”的一员,有纠缠不清的共同利益。
世界政府是军权分离,联合是表象,毕竟军队终究是效忠于自己的国家,除非要军事政变!
但大家的家乡,都是在地球上的!
古有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那是交通不发达,通信技术落后,现在放于太阳系这个尺度,也可以说交通不发达,通信技术就只有这个高度了。
航天业本来就烧钱,除了月球的民营运输企业赚了钱,其余都是负债,就算火星殖民计划成功了,但现在账目上也是巨额亏损,离不开地球资源的继续支持,更别谈那遥远,寒冷的海王星了。
为了崇高的科学理想到底要烧多少钱,这个,大概只有梁有为将军自己知道了,海王星的新闻,几乎查不到,梁有为将军带着这笔钱,想干什么,连世界政府的理事们也说不清楚。
不是军事机密,但消息封锁得很严密,完全没有具体数据流出。
梁有为将军不简单,那梁侍然呢?
“你怀疑什么?你在电机室里发现了什么?”李黛熏终于正经起来,她对情报天生敏感。
“这里完全没有人员生活迹象,跟下水道一样,这种事关整个设施安全的关键地方,都没有巡逻和检视的痕迹,连一个机器人都不派,显然梁侍然注意到了这些,她应该是诱敌深入,提前降低了资产损失,幸亏我细致,发现了这些疑点,我觉得,前方高能。”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想说梁侍然如此善良,聪明,有能耐,你夸她我懂,你吹你自己我也懂,两个一起,是要说,她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好吧,别讽刺我了,人的口味是会变的,说正经的,我现在感觉,我们也可能被她盯上了,或者说我们,她应该注意到了我们跟许山广的瓜葛。”
“那又怎么样?不能暗中保护,那直接横着来,梁侍然也不会想暴露在大众视野里,这锅她得背,她的那位将军父亲再怎么一个实权人物,也还管不到地球上的事情,舆论的口水能淹死任何人。”
李黛熏再次懒散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就算伊万不跟她开奇怪的黄色笑话了,她也没有留任何情面:“如果她有其他诉求,要谋害许山广那少年,那我们必然不能坐视不理,随她怎么误会,为了小老板的玩具,就算与她背后的势力为敌,那又如何?除非,你怕了,长官!”
“……”伊万两眼一翻,他怎么不明白这是激将法。
虽然小老板很厉害,但咱也不能为主人惹麻烦啊,这是贵族该有的风范,李黛熏,你牛逼,出去再跟你算账!
“我继续好吧,让你看看我绝对不是说大话的男人,soeasy!”
伊万小声嘀咕后,这个黑熊一般的男人,继续向核心区探索。
李黛熏无所谓,而伊万,其实也无所谓,但吹过的牛逼,就得装逼到底。
第八十四章 梁侍然和水银(三)
“滴滴,红色警报解除。”
“滴滴,欢迎进入研究序列,张连城主任。”
利马地下研究所的所长张连城,看着突然亮起的电子屏幕,听着广播播报自己的名字,不由心里一惊,不寒而栗起来,毕竟,这机械声音,在如今场合听来,有些吓人。
走廊洁白,只有他孤单的身影在微微颤抖,这个身披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开始满头大汗,他深知这是自己肾上腺皮质,肾上腺髓质相关的激素分泌在增加。
中年男人明明知道如何去控制那不安的情绪,但他那自幼习惯的理性思考还是把其自身拖入了更深的推测深渊。
“是谁还在进行系统的运行!入侵者?那群什么水银邪教,还是说……”张连城眼皮耸拉,一番嘀咕道。
明明防御系统已经沦陷了,为何安全检查的人脸检测还在正常地运转?
这实在是细思极恐!
作为秘密设施的所长,张连城深知整个设施的结构和各个部门的职责,以及比肩军事化管理的标准应对程序。
在这种被入侵的封锁状态下,不应该还有什么研究任务可以正常启动,所以能源都会被应用到武器系统,来摧毁入侵者,保护样品和研究数据。
毕竟,这个地下设施,并不是单纯由国家设立的部门,不可能公之于众,只能就地解决,其生杀大权,本就不在外界法律的框架之内。
张连城沉默良久,眼见周遭没有其他异常,他便操作起电子屏,弹出的程序栏没有任何阻拦和密码,其上显示的加密信息,就像新婚的小姑娘一般,在他舞动的手指下,一眼便能看穿心思。
冷汗无声流下,湿润了他的眼角。
这的确应验了他的那猜测,这一切是因为利马地下研究所有另一套子系统,而且这应该存在的系统并不在他掌握许久的最高权限里,所以例行查看的任务日志里没有其信息。
如今在标准应对程序外,这套子系统还在正常地进行研究设备的启动和数据分析,该系统最大的伪装就是没有伪装,只要程序管理员被收买了,或者稍微不细心,就没有人能够发现海量数据流中的异常。
如今能被注意到,实在是因为主系统被入侵了,整体乱套了,这套偷偷摸摸的子系统才会暴露出来了,一目了然。
那么,子系统的管理员是谁?这是谁出资的建设的,这里的一切可是自己的张家出的钱,虽然名义上是梁家发起的军事项目!
“不管怎么想,那只能是梁侍然了,毕竟她的举止太过异常了……”
张连城终于打开隐藏大门,走进他从未来过的,完全不熟悉的部门。一边走一边思考,他想起了世界太空防卫军上校梁侍然的面孔,那是其从军前的神貌,像极了死了丈夫,黑寡妇一般的形象。
张连城和梁侍然并不熟,自利马地下研究所正式启动后,他久居地底工作,表面上也就是挂职为医院的妇产大夫,与自身家族的联系也不过是简单的电子邮件罢了,他老爸张九龙反正也不怎么管,老妹张青檬更是互相讨厌,见面没有共同话题。
而那梁侍然,在此之前,张连城与其更是只有一面之缘,那还是在张老爷子张长生的七十大寿上见过面。
曾经那张家势力鼎盛,张家子女意气风发的宴会上,梁侍然的面孔,是青涩少女形象,但其气质成熟,谈吐得体。
身穿黑色窄裙的她,不苟言笑,言辞却又如公主一般端庄得体,展现出仿佛混过十年一般的交际花的艳姿,引得张家的青年纷纷驻足。
每个宾客的名字她都知道,每个人背后的家族史,她都了解,张连城作为张家的一位优秀青年,不得不对此记忆犹新。
只是,那是全副武装,给心灵披了冰霜的女子,其他家族的青少俊才,围着她,却无法与其交心换酒,搏得一笑。
梁侍然你挑不出毛病,只能远观,她是明珠,却被透明的深海贝壳包裹着。
这样的女子注定引人注目,也必会招人记恨,张连城深知自己就很讨厌如此骄傲的梁侍然,和那时候的,他不屑一顾的其他家族的女子,罕见地统一战线。
张连城对梁侍然的初始印象十分深刻,在那时候的他看来,梁侍然那教条一般的清高终将被背后的家族给潜移默化的压垮掉,就像所有政治家族的女人终要嫁为人妇。
家族联姻,是梁侍然这种豪门龙凤的命运,是一般的归宿,由不得她怨天尤人,继续孤傲地俯视一切。
但,这些也只能是以前才能作的白日梦了,再次相见,梁侍然早已飞黄腾达,没靠,也没有所谓“官几代”的夫家,而是以一位独立的权力者姿态空降而来,她依旧是万众瞩目的女性,借着地外病毒的旗号,封城,靠着自身的军政地位,不容置疑地征用了这利马地下研究所。
张连城对此,只能上报下梁家负责人,并久违地跟自己的张家在邮件里狠狠地抱怨了一下。
逞口舌之快,也就这样了,梁侍然,现在张连城惹不起,两人根本不是同一层次了,毕竟自己的家族表面势力没落了,不复之前。
张连城对比了梁侍然的前后变化,也自然对比了自己。
现在的自己,虽然干着喜欢的科研差事,但政治地位低人一等,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唉,果然,科研的尽头是考公……”
张连城叹息中,突然耳朵微微一动,张连城的耳动肌没有退化,本能而有力。
“有人!”
张连城不经嘘道,他开始蹑手蹑脚起来,在经过一道闸门,来到新一级的通道内,张连城终于听清了这位人士的声音。
“这就是当叛徒的后果吗?百密一疏,但,天无绝人之路。”
“曾经,冥古之时,神灵行于地面,如今,我也许也能再次行走人世。”
张连城眉头微皱,纯白的大道尽头,站着一位自语的女人,闻声观影,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
如果不是女人出声,但看身姿,张连城还以为是梁侍然露面了。
若真是梁侍然,张连城会直接跑过去争辩争辩,倒倒这几日的苦水。
眼下,驻足于闸门前的女人,穿着就像大街上的靓女,米色风衣,配上短袖和包臀裙,只不过戴着一副似乎是用木头雕刻的面具。
“你是谁?”
张连城没有惊慌,他看见一个女人不露真容,不像设施的工作人员,反而产生好奇,忘却烦恼一般地开口问道。
实在是,女人的声音好听,如百灵鸟。
利马地下研究所的人员该死的已经死了,该疏散的该疏散了,除了自己能离开避难层,在外自由行走,敢这样游荡的,目前也就眼前的女人了,张连城也自然好奇女人是何种来历,为何要戴着奇怪的面具。
作为一名科研工作者,张连城扫描一般地进行了打量,无声无息地发挥自身的职业素养。
“其实,我只是有一点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做了人家的垫脚石,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只能偷偷摸摸地活一回,我不得不争一争,不得不怨恨人类,怨恨同族,怨恨一切把我当棋子、把我当玩意儿的人,我何尝不知信仰不绝对,就绝对不信仰,哪些不是真心地帮过我?哪些何曾爱过我?可在这充满桎梏的物质世界之中,哪儿有什么真心可言。说到底,我还是最怨恨了我的父母,因为父母有我什么都有了,临到余生,我却什么都没有了。”
戴着木面具的女人,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她仿佛溺水之人,在滔滔不绝说完奇怪话语后,便挣扎起来,似乎想虚抓些什么,若在外人看来,肯定会被当作神经病,但张连城却注意到不易察觉的细节。
女人的发丝,有几根在笔直飘荡,如果能用静电解释,那女人的身前,有本该被除尘板吸附的灰尘颗粒,肉眼可见的它们正悠哉悠哉地漂浮,如同薄雾,反射着照明灯打下来的光线。
“是……引力异常。”
张连城终于心惊起来,他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步,作为利马地下研究所的所长,深知这一奇异现象代表着什么。
“你刚刚,不是问我是谁吗?结果靠近,现在反而害怕了,你们人类,明明怕死,可有时候真是奇怪。”
戴着木面具的女人看了一眼张连城,没有什么诡异的动作,反而大踏步地进入了下一道闸门。
张连城目瞪口呆,戴着木面具的女人没有他这般权限,本应无法通过检测,但奈何女人有蛮力,竟然用手抬起了闸门,轻描淡写,一气呵成,暴力地不像人。
其实早该想到了,这戴着木面具的女人,能出现在这里……
“警告,门锁系统故障。”
广播的声响激烈回荡,但戴着木面具的女人已经离开了这一级的通道,闸门重新落下,只留下了张连城,在这一级通道凌乱。
“呵呵……有趣,试问谁不怕死,但,我就是想一探究竟,家里的那位老爷子是家族活佛,是顶梁柱,我不能看,不能摸,可你这种奇葩怪人在这里,在我的地盘上,那我倒要见识一番了。”
张连城回神过来,突然,他揉起了自己的右肋下,前所未见,一股无法忽略的未知所带来的紧张,让他情绪莫名,有了癌症引发般的神经痛,疼痛自然让人难受,可这也让他感受到了冷汗直流的真实。
“梁侍然,你把我这里搞得乌烟瘴气,我倒要看看你,你搞出的这些名堂,吸引来的这些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连城决定继续深入,如同一位激进的冒险家,这个连他这个所长都不知道隐藏部门,就相当于一个待探索的新大陆,而这个戴着木面具的女人,则如一个新物种般,让他耳目一新。
张连城手痒了,他想抽血,如此来研究这戴着木面具的女人。
第八十五章 水银的奇迹
“我的天啊。”
张连城在通过一道又一道闸门后,终于见到了梁侍然,不过那模样不能用正常来形容。
在围城一般的巨大庭箱的中央底部,矗立一颗茂密异常的白银铁树。
巨大庭箱的顶部,白银铁树的上方,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激光器,似乎是实验测试用的,可以想象,白银铁树是靠此能量成长的。
根据庭箱的楼层数可知,这株白银铁树足有三十米高,张连城对着种奇异的植株赞不绝口,虽然声音压低了,但发光般的眼神跃然不止。
这,这,这……这绝不是只用辐射突变技术就可以来产生的东西,而定是运用人类知识以外的力量。
白银铁树有着镜子一般的树皮和树叶,这不同寻常的惊人器官,让这奇异大树熠熠生辉。
张连城背对着他出来的闸门,侧头俯视这个巨大的实验场地,他站在楼道的最高层,靠着这位置,隔着防弹玻璃构筑的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到白银铁树底部周围,跪着十来个身穿白袍的人,这群一看就是邪教徒的人们在大声吟诵着奇怪的民俗方言,被传感器采集,由广播传出。
啧……水银邪教,那群跟古早的全能神一般的愚昧无知之人!
张连城对此嗤之以鼻,民俗学他不太懂,但对于神秘主义的严谨态度,他自视甚高,这群邪教徒,一群在现实世界里什么都不懂,甚至营生职业都是三教九流之境的外人,完全没有一丁点科研意识,不顾实验室的安全和洁净规则,直接在白银铁树面前祈祷,好似见到了他们邪教的奇迹的具象化,所信仰的神的真身一般,如果不是有旁人在此,他们这种狂热,肯定会愉悦得直接群魔乱舞。
什么教主,什么教义,什么教徒,啊呸!
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真是可笑,竟然是让这群精神寄托完全变态的家伙见证,观摩此等涉及暗能量和暗物质的科研成果,简直白瞎了投入其上可预计的大量经费,那顶尖人才和工艺精湛的尖端设备。
钱,那些流水一般的金钱,可都是他张连城的家族,那传承了上百年的张家出的呀!
那本该全部由他张连城这个所长,研究主任统一规划,这种项目他本可以知道,这等成果本该有一页报告是要留下他张连城的大名!
但,这些都给梁侍然鸠占鹊巢,给偷偷摸摸地独占了。
要是知道你是来搞这种东西,那早告诉我啊!我帮你啊!
张连城很生气,亏他和梁侍然也算是有家族联盟的这层关系。
好在,有梁侍然的受罪的景象映入眼帘,这让张连城迅速熄灭了怒火,不由心情舒爽。
一个即便没有退路,脸上也依旧是强势表情的女人被绑在白银铁树露出地面的最粗树根上,那就是梁侍然,她身穿黑色背心,穿着迷彩裤。
张连城流淌了一丝口水,这些天趾高气昂的梁侍然,如今与他收藏于电脑里的小电影中,那些女主角一样傲人,却屈辱,又如待宰羔羊般无力。
令人心生怜爱啊!以至于要欺负。
张连城恨不得趴上窗户,对下面放肆嘲笑。
“别回头!”
就在张连城有些浮想联翩时,身后有冰冷的女音冒出。
绝不是戴面具的女人,而是另一个女性,而且身手了得,不然自己怎么没有察觉呢?
没有丝毫预警!悄然而至,宛若古代娇小玲珑的忍者。
张连城猛然咽了咽口水,恐惧归来了。
“真是奇怪,明明你的表情很诚实,但你的动作却不老实。”
身后忍者一般的女人如此平静说道,张连城眨巴眨巴眼,很快理解过来,他看向落地窗,反射的女人模样就在眼前,也正是通过这镜子原理,张连城也能大概看清女人的那洞射耀金的眼神。
充满猎杀的冷静,女人那不该存在的黄金眸子是那么漂亮,即使戴着某种面具,也可依稀联想其惊人的容颜,如果说不可亵玩焉的梁侍然曾经能让他倾心,那现在面罩女人半遮脸的酷拽,也一样让他产生了男人本能的,原始的悸动。
这面罩女人究竟何方来历,悚然的气息竟然让他感到似乎是面对着一只棕熊!
“不要杀我,你需要什么?我叫张连城,张氏家族的张连城,定能满足你的条件。”
张连城缓缓举起手来,以示意他没有任何武器,并且立马闭上了眼睛了,回避面罩女人如死神妖艳不止的视线,不再有眼神交流。
虽然是一个研究型的高质量人才,但投降的动作却充满熟练的意味。
在张连城身后手持双刃的面罩女人不由冷笑,长久奋战在黑暗世界里的经验告诉她,张连城并不简单。
但,张连城既然选择了不反抗,面罩女人也就没有杀心了,她虽不介意大开杀戒,却也不想为此浪费时间。
“你的职位若是真的,那可有管理员的账号……直接告诉我密码!”
说到最后,面罩女人将赤红钢刃贴住了张连城的腰子。
灼热的感觉让张连城毫不犹豫地上交了自己的权限,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面罩女人,在他眼里,命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的女人绝不是水银的邪教徒,甚至是不是人类,都值得商榷。
那庞然的气息,张连城已经觉得不是在面对一直巨熊,而是……传说中的龙!
“睡个好觉。”
面罩女人一声嘀咕,便给张连城一个手刀,精准,稳稳地将张连城给击晕。
“手感……确实有点怪怪的。”
出现了一丝犹豫,面罩女突然再冒杀心,张连城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上界污染的核心区,实在是她有太多顾虑和猜忌。
但,耳机里的女音已经容不得她停下来思考。
“密码是正确的,不过我有一个坏消息……许山广的信号,突然消失了。”
李黛熏的声音响起,传达的情报让面罩女人感到自己本该灼热,沸腾的鲜血,都降低了极大的温度。
“李黛熏!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死了?”
面罩女人没有管张连城,而是沿着楼道奔跑起来,她要去往下层,那里是许山广的信号最后传来的地方。
“可能是的,据我推测,他应该是身处于某种流体里,可能是地下水渗透了,伊万大哥那里说电机室有一处很异常……”
李黛熏语气变得有些颓废,很难想象她此时的表情,但面罩女人知道他她不是痛惜一个年轻人的逝去,而是想到了小老板会痛惜。
一个玩具,就这样坏了,都没到主人手里温热过呢!
面罩女人略带苦笑,心情竟然压制住了药物的刺激,她强悍的气息开始大跌特跌,当她来到用来进入庭箱实验室的闸门前时,宛若一个老人般,步履蹒跚。
“许山广死了,那我来这里干什么?”
面罩女人叹气,虽然心中阴云密布,但她终究不是普通人,一丝细微的声响如小石子在她心里打起了涟漪。
“这是?”
面罩女人抬头环顾四周,熠熠生辉的白银铁树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但那丝从四周传来,如同天然气传输的声响却让她重视起来。
“黛熏,我周围的污染情况如何?”
面罩女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盖了盖耳机。
“就是重度污染……等等,上界空间隐隐发生肉眼可见的涨落,这是……怎么可能,你那里怎样?你看见了什么?”
李黛熏惊奇,面罩女人却心情舒爽起来,甚至发出一丝窃笑。
“许山广应该没死,这家伙啊,他也伪装起来了。”
“怎么可能!这可是……如龙如象,以他一个叼毛,能引发,来盖住我们的侦测?再说,他怎么知道我们在纳米机器人上作了手脚,根据观察,他对我们的存在一无所知啊。”
面罩女人摇了摇头:“李黛熏,他并不是针对我们,看来,他也发现了梁侍然的异常!”
就在面罩女人话落后,那丝一直被她注意的声响猛然消失了,而面罩女人也是果断继续,她直接将闸门一分为二,赤红钢刃削铁如泥。
令人生寒的白银铁树映入眼帘,以及多出来的一束热气瀑布。
就像是拉普兰德的极光,如梦荡漾。
就像是哈雷彗星的锋芒,璀璨辉煌。
就像是朦胧晨曦的登场,耀眼明亮。
水银邪教徒们一时惊慌失措,一半是因为面罩女人破门而入,一半是为了从顶部激光器直流下来的金属液体!
这太突然了,他们刚刚欢欣鼓舞,还在愉悦地顶礼膜拜啊!
第八十六章 螳螂捕蝉
“不要惊慌!”
一声令下,水银的邪教徒们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一般,纷纷安静下来,虔诚再次出现他们病态的脸上,这群各自身份和出生背景迥然不同的成年人,没有口出脏话,去问候打搅了他们的面罩女人,其十八代祖宗,
面罩女人微微一惊,说话者是一位穿着西洋宫装的女性,她从顶部的瀑布中走出,突兀地悬浮在空,如果不是面罩女人见多识广,经历多次,知道重度污染的核心区会有各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单就看见这么一位瓷娃娃般,柔弱无骨的少女,面罩女人会以为自己是在作梦,梦到了小时候幻想神往的维多利亚时代。
也是出乎意料,面罩女人本以为会是许山广从那里出现,但现在,从顶部落下来的,显然是水银邪教徒们的头头。
“汝可知此为何地,竟然安敢打扰我教的盛典!”
身穿西洋宫装的女生语气温婉中带着威严,颇符合其贵族气质。她金发碧眼,打着一把小折扇,全身上下精致无比,细看之下会发现片尘不染,着实不似人间尤物。
但,对于面罩女人来说,她可以笃定宫装少女不是人类,什么狗屁贵族气质,不过是自己人类的记忆使然,觉得长得这样美,这般优雅。
人们觉得她该是这个样子,所以她就是这个样子,就跟树根上的梁侍然一样,只要胆大心细,都能发觉是虚影幻象。
但,幻象并非代表不是真实的,那是相对而言,根据上界的全息原理,宫装少女实际上可以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像心理暗示会影响人的一生一般,上界的污染会残留在身躯肉体上,一直到死。
“幽魅……”
面罩女人低语中,将赤红钢刃横胸于前,准备迎敌,既然是邪教外神,她自然不会报以任何的善意,那些古老存在,于她而言,无需敬畏,因为皆是小老板的敌人!
她杀人无数,玷污亵渎自然更不在话下。
对于面罩女人的不逊杀意,宫装少女并没有立马出手,反而有其他人急不可待了,那是一道红色狂飙,直接突破了厚实的防弹玻璃,从高楼落下,穿过白银铁树的树枝,顿时将落点的几个避无可避的白袍人给吞噬了。
好似蝗虫过境,吓得连水银的邪教徒们都一脸惊惧。
在纷纷扬扬地玻璃碎片反射的明光中,赭红色的人形怪物拔地而起,它落地是那么的轻盈而无声,宛若真的一道清风。
“这是!”
面罩女人眼皮猛地一跳,她觉得有些熟悉。
“如此赐福之地,尔等污秽不堪之物,怎敢擅自踏足!”
宫装少女暴怒,仿佛要踩碎虚空一般,她身躯周围隐隐热浪翻腾,白气滚滚,空气扭曲光线,这位水银邪教的话事人,立马发动攻击,指向突然冒出的人形怪物。
那是一道道电光环绕在宫装少女的藕臂上,雷霆般的声响凭空炸起,球状闪电随着她挥扇,刹那射出,如同彗星一般砸向人形怪物。
四根比肩钢筋的触手从人形怪物背后刺骨冒出,它们伸缩自如,纠缠在一起,如同一把华盖大伞,在人形怪物的头上防御,抵挡住了宫装少女的雷霆一击。
烧焦的肉味,弥漫空气,让人作呕。
就算是面罩女人,也不得不动了动咽部,她的面罩没有用,这气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刺入脑海,如同上界的污染,深入骨髓。
“汝为何物!奉谁的命令而来?”
宫装少女宛若厉鬼一般,嘶声尖叫,引得周围白袍人影纷纷俯首,好似是他们这群教徒惹得宫装少女不愉快。
赭红色的人形怪物有头无脸,却有清楚的曼妙女声从它庞然的躯体内传出:“我孑然一身,我只为我自己的生命宿疾而来,看看你,看看你的光芒,看看你那新生的脸蛋,你有那无敌的赐福,如同大山大海,如此浩淼,不如分我一点,就只要分我一点,我只要一点点,彼之蜜糖,也是吾之蜜糖!”
女人的声音到最后,带着狰笑。
宫装少女冷笑连连,她张开双手,如同大鹏展翅高飞,直接飘向顶部,比白银铁树还要高,来到了激光器的位置。
“物质世界的攻击,我看你还能抵挡?”
宫装少女拍了拍激光器,好似野兽苏醒,激光器爆发出巨大的嗡嗡声,好像是巨大电风扇在转动。
哪有什么操控机器,巨大功率瞬间运转,无人自动,一束武器级的原子受激辐射的光,从顶部落下,那是“最快的刀”、“最准的箭”、“最亮的光”!根本没有容任何人,任何生物有任何反应时间,人形怪物背后的触手也来不及进行防御动作,那巨兽就被碗大粗细的激光笔直打中。
就一秒的时间,人形怪物就当场被洞穿,烧得白银铁树的粗壮树根都好似凭空绕着,直接多出了一块空地。
面罩女人眼皮陡然一跳,倒不是她惧怕了宫装少女多样的攻击手段,而是那赭红色的人形怪物竟然还没有死!
虽然气息大跌,状态奄奄一息,但人形怪物还保持着站立,细看那被武器级激光洞穿的血洞,竟然有蛆虫般的血丝缓缓蠕动,就像罗刹一般,逐渐恢复肌肉的连接。
惊人的恢复力!极其顽强的生命力!人形怪物也出乎了面罩女人的预料。
耳机里,李黛熏更是直接尖叫:“这家伙堪比血祖,这真不是来自上界的生物!”
面罩女人没有回答李黛熏这个疑惑,她反问道:“许山广的信号,有吗?”
“你怎么……有!咋了?”
“没什么,因为我看到他了。”
面罩女人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她没有李黛熏那般轻松,她很快提气起身,如同水蛇游荡,直奔那金属液体形成的小池子。
宫装少女和赭红色的人形怪物,她立马晒在一边了,她没有忘记此行目的,当务之急,是拯救许山广。
“原来是人工记忆生命体,我记得最初成果应该是来自日本,不过因为政治原因而被禁止研究和开发了。”
李黛熏语气惊奇,她对这种尖端的高科技天然感到一丝兴趣,特别是世人视为禁忌,不符合伦理的技术。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但我得强迫他跟我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面罩女人好笑又好气,刚刚那道武器级激光,似乎就波及到了许山广,以至于让他露出了马脚,被胆大心细,使用了药物的面罩女人察觉到了。
“你是谁?”
小池子里,还真是许山广,他蜷缩在气泡一般的自然舱室里,惊讶地看着面罩女人划开了人工记忆生命体。
男生面临突发情况,自然会试着倔强反抗,但许山广来不及反应,就被面罩女人给如同抓小鸡仔一般,提拉出来。
许山广感到有一阵电流涌动,他四肢顿时无力,只有眼睛还能转。
视线里,马尾女忍者的一旁,是一只赭红色的人形怪物,宛若泥塑一般一动不动,亘古长存。
“有些恶心。”
全身酥软的许山广嘀咕一声,收回目光,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自己身下的面罩女人,此时,面罩女人背着他飞快远离他原本藏身的小池子里。
“你可以走,但他得留下。”
这一次,宫装少女露出了明显的敌意,小脸有着一丝不弱于看到人形怪物的怒意。
面罩女人转头,宫装少女此时已经落下,对着就是她的头狠狠一踢,补刀人形怪物,其优先级显然靠后。
宫装少女要阻止面罩女人。
扛着货物般的许山广,面罩女人不好防御,于是她便直接将许山广给丢了出去,完美穿过被她砍爆的闸门,丢出了庭箱实验场十多米,直接砸到了走廊楼道的墙壁上。
这蛮力一丢,让许山广感觉自己出了车祸,因为没有系安全带,而被甩出了车厢。
“这女人哪里来的,神经病啊!我的肋骨绝对断了!”
许山广想破口大骂,但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气胸,只好冷静作罢。
如果不是在上界已经体验过远超孕妇生产一般的疼痛,欲仙欲死过,许山广估计自己此时会昏厥,连欲哭无泪的表情都摆不出。
这马尾女忍者不礼貌,太暴力,也太随意了!
“别动,我给打一针就好了。”
一个男人闪身而出,许山广仰头……好家伙,章鱼博士是吧!
面对许山广“你又是谁?”的白眼,伊万•诺维奇心领神会,笑而不语。
第八十七章 伊万•诺维奇摩擦在地
感受到细小针头的刺骨寒冷,许山广不由哆嗦了几下。
天知道眼前像章鱼博士的男人给自己打了什么药,若是没安好心,那生死不由已了。
这一刹那功夫,许山广甚至想到了那他日常从未接触过的,具有成瘾性的吗啡,可待因以及drug。
许山广修行基础薄弱,不能玄幻到能真正做到内视自身,但对于进入血液循环的特殊药物,他还是有其他符合科学道理的办法可以阻止,不过那是刚刚学会的,还从未曾真正实践过。
“……真是奇怪。”
伊万•诺维奇心里嘀咕,眼下有些气喘的男孩,脸上的表情他一览无余,自然注意到了许山广的不慌不忙,就算许山广察觉到自己对他没有敌意,甚至猜测到自己这边是来帮助他的,那也不可能像如今这般“心安理得”!
简直就是洋娃娃,死物一般地任人摆布,这也不符合药效起作用的表现。
这可跟资料档案里的叛逆性格不一样,跟来医院时候的游戏少年不一样!
“你就好好呆在这里,等我同事解决了,我就会带你安全出去的。”
伊万•诺维奇虽然好奇,但并未去深究,当下之急,就是确保许山广不要乱跑,离开他的视线之外,最终把许山广安然无恙地带离这遭受上界污染的利马地下研究所,是他为了小老板所要做的重要事情。
听着耳机里李黛熏吵吵嚷嚷的声响,伊万•诺维奇看着默不作声的许山广,眉头微挑,略待片刻,只好继续问道:“听得我的普通话吗?你是耳膜受伤了吗?有感到身体哪里不舒服,有无异常?”
“喂……我是不会伤害你,但我不介意用暴力让你听懂我的话,上帝的骰子已经掷出,不要自己把自己弄伤……”
见许山广依旧不搭理他,伊万•诺维奇便拍了拍许山广的肩膀继续解释,第一下还好,第二下的时候让他意外,以及一丝惊惧。
“咔嚓!”
那是许山广突然抓住他的手,看似瘦弱的身躯爆发出强大的核心驱动力,竟然将他的手臂当做了杠杆,对他使用出了有板有眼的剪刀腿!这让伊万•诺维奇的脑袋嗡嗡,因为他被许山广给夹着,轻易地摔到了地上了。
按理说,伊万•诺维奇装备着外骨骼装甲,平衡装置在一般情况下,当可让他像个不倒翁般屹立不倒,但许山广的技巧,还有力量,并不符合设备的防御条件,其几项数值,都远超外骨骼装甲所能承受的极限。
“怪物!”
牵引装置立即发动,伊万•诺维奇迅速站直了身体,他终于认真起来,重新审视了眼下的男孩。
“你被污染了,我可以帮你!”伊万•诺维奇声音压低而冰冷,他想起了梁侍然对许山广的调教,他原以为少年再怎么被苛求,也不可能有明显的训练效果。
但现在,许山广狠狠地打了他的脸,并且拥有的不仅是惊人的体魄和大师级的技巧,还有匪夷所思的感知能力。
在许山广放倒伊万•诺维奇时,伊万•诺维奇的肌肉反应也是出色的,有反制,那就是他身后的义肢,那些机械臂在他指尖的操纵下,借助高科技墨镜的分析能力,本该能反击。
伊万•诺维奇本该一样可以拥有不俗的感知能力,但他的反制措施最终在电光火石之间被许山广给一一化解了。
现在的对峙,让伊万•诺维奇了解到许山广的感知能力,那宛若预判一般的处理,实在是令他匪夷所思,令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恐慌。
对此,他所能的做解释就是许山广已经被上界污染了,心智畸变,宛若洪水猛兽。
许山广没有吭声,而是远离墙壁,向背后看去,他的动作悄无声息,只有骨骼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微微回荡。
伊万•诺维奇微微一惊,他在乎许山广的怪异,更是顺着男孩的视线看去,他的高科技墨镜扫描一下,分析结果随之而来。
根据数据显示,那里有人!
“我去,红色警戒,高度危险!伊万大哥,小心为上!”
耳机里,李黛熏的声音急匆匆地传来,好似她上厕所上到一半般被打断,带着一丝女生独有的烦躁。
“我这辈子还没怕过谁。”
伊万•诺维奇刚想吹逼,就冷不丁地被击飞了。那拳风如寒冬腊月的凛冽北风,刺入骨髓,这一幕流水线一般一气呵,许山广也是看呆了。
“该死的……这是人?”
伊万•诺维奇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他感到四肢百骸如坠冰窖,虽然他抗击打能力强,但他的高科技墨镜已经碎了,刺伤了他的面孔,混乱了他的感官,他还能感受到身体前面在发热,那是外骨骼装甲摩擦积热,传导过来的。
耳机里,李黛熏也是语气无奈起来:“看样子,似乎是实验过的纳米机器,人体改造的成果。”
“你们好,我是梁侍然大小姐的管家,墨南楚,大小姐,现在想见你们,不要抵抗,这对双方都好。”
如同裹着气垫救生衣的老年男子,雄赳赳地站在了许山广和倒地的伊万•诺维奇的中间,他说的话,是给许山广和伊万•诺维奇的提醒。
许山广当然没问题,梁侍然是他至少名义上的师姐,既然是梁侍然的管家,他就去了便是,反正,他来次本就有考虑与梁侍然见上一面,问问她想要干什么。
伊万•诺维奇则绝对会拒绝,他不可能像个投降士兵般,如此屈辱的与梁侍然会面,他这趟就是来带走莫名卷入麻烦的许山广的,保证男孩的人身安全。
“我自然愿意去,但你怎么证明是我师姐指派你的,这里的全局,难道都被师姐掌控着?”许山广出声问道,他声音嘶哑,似乎被热水烫伤过喉咙般,不像故意如此。
幽灵般显身,自称墨南楚的老人,握拳向上,那环绕手臂,红色的装甲肌肉暴涨起来,仿生得惟妙惟俏,却也让看面孔应该有六七十年纪的老头,夸张得不像人样,比那些职业举重的肌肉男还要健硕百倍,哪有什么想象中的英伦管家风范。
“相不相信,跟我来便知,多说无益,行动就是了,再说,你们打不过我的,无论使用何种手段。”墨南楚像个扎须大汉般粗俗,霸道地说道。
许山广面色微苦,他有自己的小算盘,不然他早跟伊万•诺维奇走了,但跟墨南楚对打,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回到幼儿园时光的小子,跟成年人拼,就是刮痧!
“老先生,我跟你去见师姐,不反抗,但我能问个问题吗?”
“呵呵,那就好,问吧。”墨南楚收起摆poss的架势。
“你身上的东西,是什么?”许山广双眸闪烁明光,好奇问道。
“纳米机器,小子。”墨南楚抚着胸口,像个年轻人般张扬道。
第八十八章 会见师姐
利马地下研究所,有两处拥有中央人工智能权限的操控室,一处就是张连城的办公室,一处就是隐藏起来的庭箱实验场地的观察室。
许山广握着拳头,绷紧着神经,跟墨南楚这个老头坐上了直达观察室的电梯。
沉默的伊万•诺维奇被墨南楚单手扛着,这两人占据了电梯空间的三分之二。
许山广像只刺猬一般,畏缩着,说实在,他到底是个刚高中毕业的废材,当他被面罩女人从人工生命体的记忆金属液里揪了出来,安全感就在逐渐丧失,有所本领,有点倚仗而带来的气势,也是一而衰,再而竭,碰上墨南楚这种绿巨人般的体格,直接垂头丧气。
“叮咚!”
电梯一停住,电梯门便自动打开了,墨南楚移动,许山广轻车熟路地跟进,老人没有留意到男孩的熟悉自然。
当老人放正伊万•诺维奇,当他墙一般的身影闪到一旁时,满脸血污的伊万•诺维奇眨了眨眼,他终于看清了观察室的全貌。
一个环型大厅,看窗外的高度,应该不是位于顶层,但能轻易地看到激光器,可以随便的居高临下。
中央后方点位置,有个控制台,其顶上垂下了很多长条状的液晶显示器,宛若一隅玻璃小树林。
操纵台无人,或者说,这个装有淡蓝色全息投影机器的观察室里,并没有什么人在等许山广他们一行人。
“搞什么鬼?”
许山广眼皮一跳,看向墨南楚,他担惊受怕,感觉墨南楚在撒谎。
墨南楚对伊万•诺维奇低语了几句,然后抬头瞥了一眼许山广,他感受到了许山广那不安好意的视线,但并未过多在意,他慢悠悠地走向控制台,不知是怎么摆弄的,就见这一隅玻璃小树林开始倾倒,那是顶上的传动装置在运转。
突然,观察室的灯光关闭,黑暗降临,许山广的警戒顿时飙升至顶点,他差点就决定暴露底牌,以占先机,但漆黑之中并无杀意,而是全息投影机器启动,淡蓝色幽光变为深蓝色,映照在整个观察室,一下子,仿佛滔天海水灌入。
墨南楚站在全息投影灯光之中,令人惊异,他竟然开始缓缓升空,宛若拍电影一般,吊威亚,被看不见的钢丝绳给拉至半空。
“主人,是引力异常现象。”
耳边,曼妙的女音如同春风,让许山广心安不少。
失重感如期而至,许山广看向伊万•诺维奇,那个男人也正看着他。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许山广心底油然而生,类似既视感。
上界那种不舒服感来了,许山广还未细究,就直接落地了。
如同在水上乐园玩滑梯穿梭,仿佛回到了童年,整个周围,在自己的眼里都很大,天高地远,经过了暗洞,当划到底部时,光线才再次袭来。
“噗通!”
水声爆发,许山广挣扎地站起,全身濡湿。
“这是……”
许山广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四周全是紫水的地方,宛若染缸。
虽然只没到膝盖,显然的浅水区,但无法见到底部,紫水之下,地面仿佛铺满了灯管,亮着白光,明明踩着的感觉是花岗岩般的硬物,这一时让许山广想弯腰确认。
“别碰水底,我的建议你最好听一听。”
墨南楚的声音传来,这老鬼的声音让许山广立即转身面对,准确地摆出对峙架势,男孩的反应速度让老人暗自称赞,但男孩却是冷汗湿透,也被老人尽数看在眼里。
有粗壮得不像任何正常植物的荆棘盘绕交错,露出水面的体积好似巨蟒,体格已经缩回正常人的墨南楚,便站在一处这种荆棘之上,他捋着胡须,挺拔如枪,大有大师风范,目光深沉。
这……真是个管家……老管家该有的气势?
许山广微微咧嘴,他扫视着墨南楚身上,红色的“纳米机器”,琢磨着自己是否能借鉴,copy,乃至完成“模仿”。
“主人,这需要采样才能进行分析吸收。”
“嗯。”
许山广嘟囔着,回应他耳边的曼妙女音,女音自是心领神会,不再言语。
“往那边走,大小姐在那里等着你。”
墨南楚指向许山广的后方,天知道墨南楚怎么在这个奇怪的空间里辨认方向的,许山广翻了翻白眼,天上无光,空气有点冷,这让许山广想起了魔女,他也旋即想起到那些象征死亡的棺木,想着自己会不会也落得那个下场。
不知走了多久,许山广终于感到累了,在这种异空间里,说不害怕是假的,只是他有些习惯了,有些经验了。
“师弟,你终于来了。”
许山广猛然抬头,立马擦了擦手,他刚想研究研究这些紫水,梁侍然的平静的声音便从上方缓缓传来。
定睛看去,许山广发现空中竟然有个浮空楼阁,光洁白玉,有人影在台前闪烁,好像是梁侍然。
“师姐……嗨。”
许山广一时不知该怎么打招呼,他觉得演戏的话,就算是这个距离,在这个世界,恐怕也容易被梁侍然揭穿,毕竟不提修为,单论素质,梁侍然可是一名军人,世界太空防卫军的上校。
白玉台阶从空中楼阁洒下,宛若有一位隐形的巨人支撑,接豆子似的抓住,将这些白玉台阶定死在虚空中,一阶阶铺至许山广的面前。
许山广怎不知梁侍然的意思,他直接踏上台阶,步履似风。
高度什么的,完全可笑,一脚踩空,更是不可能,现在的许山广,自语不弱于那些顶尖的极限运动者。
“片刻不见,修行进步,境界又提高了不少。”
女音天籁,而许山广也似飞仙,很快便至,他如那老松扎根,稳稳地在空中楼阁的飞台上落定,刚要回梁侍然的打趣,却见一团白光撞得他根基偏移,差点摔倒。
“这……谁?”
许山广站住,发现是个人,还是个女孩,正死死地抱住自己,把头也深埋着,这当然不是梁侍然,梁侍然比他要高,且正站在自己的前方,正抱胸而立,带着教师般的一脸严肃。
如此亲密,正欲不解,许山广刚想指着胸前的女孩,出声发问,就被女孩先声夺人了。
“我的这个弟弟,曾经不学无术,轻薄,流氓,好色,马虎,粗野,咪咪眼,内向,刺猬头,白痴,蠢货,笨蛋,真是多亏这些时日的调养,也真是幸运有侍然姐姐的训练,这才稳重得像个合格的大人了。”
这声音熟悉得很……许山广一惊,正是许敏贺。
许敏贺一袭白裙,肌肤胜雪,将螓首探出,对着梁侍然出口成章。
许山广懵了,许敏贺这是整容了吗,返老还童了吗?还是说,自己所追寻的,就是许敏贺身上的这个力量……等等,怎么这力道比自己还大!
那是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自己的腰杆上,直接让他不得不弯腰。
“怎么还不懂礼貌呢?快对你师姐说谢谢,许山广。”许敏贺的声音依旧轻快。
痛,痛彻心扉,比癌痛还可怕,那一掌完全能杀人,许山广流汗了,他看不到许敏贺的表情,但他明白,这并不是个玩笑,却也是一个玩笑。
“谢谢师姐……这几日,师姐你幸苦了。”
许山广不蠢,他脸不红心不跳地照做了。
第八十九章 太虚修士
梁侍然在小亭里落座,三个石墩,有两个石墩靠在一起,显然是让给许山广和许敏贺这对姐弟的。
中间的方桌上,是刻蚀成的象棋棋盘,棋局显然开始了一段时间,在许山广到来之前。
纵有诸般不解,许山广也只能选择以静制动,在这奇异世界里,看着许敏贺和梁侍然极有默契地聊天,继续下棋。
不同于在白银铁树看到的幻影,梁侍然的真身目前穿着一套素白的吊带长裙,类似许敏贺,却有着繁琐的系带,不带现代的任何便捷。
梁侍然还披着黑色披肩,披肩上用金线绣着一只乌鸦,乌鸦的翅膀渐变透明,环绕的末端,包裹着梁侍然的双肩,这套打扮整体看下来,无不在衬托着梁侍然身上各方面健硕。
肩膀,手臂,胸,胯部,大腿……都给人大而有力的瞩目感。
许山广不是没见识梁侍然的战士身材,但这套有些古意的衣装让梁侍然更美了,而这种美不是世俗欲望所能玷污的,她的曲线任何男人都难以把握住。
“仙子……”
许山广闭着嘴,动了动舌头,但很快又觉得这判断不对,毕竟他作为施法素材的那些古装“天仙”,可都是瘦弱唯美的,当然,这是相对而言,许山广自是喜欢丰腴的,但此时的梁侍然,才是冠绝,她这种体格才是丰腴的唯一的代表,人间盛世之词难以言表。
应叫武仙……
对于这个,其实可以与之相比的恐怕就是可以自行改装的DA了,但DA不是活人,也许模块化的她能轻易让你大满眼福,完美符合你的癖好,但与自己师姐梁侍然相提并论,那就太不尊重。DA是“玩具”,梁侍然是活人,许山广自语自己还是有素质,有一些礼貌可言的。
许敏贺和梁侍然都全神贯注地下棋,许山广并未过多打量这种天然纯欲,他可不想被这两女人发觉自己不安分的视线。
许敏贺身上的力量自然吸人眼球,但也让人脊背发凉,就像电视里的老虎,你想成为百兽之王,但一旦要你越过动物园的栏杆,亲自接触,肯定会止步不前。而梁侍然,依旧让人看不透,就像她的权力,她的家世一般阴云密布,也与她的,一样是自己的,那位从未在正式场合见过,好好面对的师父一般,令人感到飘渺。
非道非佛,却也有自己的体系!
许山广暗自皱眉,但很快转移注意力,暂且相安无事,许山广遂将心思放在了棋局上。
小时候,许山广也喜欢下象棋,不过也就欺负欺负领居家的小学生了,小区大爷他就没挑战过,即便胜负心驱使他驻足,乐呵呵地围观,但也就是围观片刻后,抬头一笑而过,傲然离去。
初中管的严,手机不兴带,同学间也有下象棋的娱乐活动,但许山广也是输,特别是输给了成绩比他差的室友后,便再也不想去下象棋了。
为了不成为臭棋篓子,也为了遗世独立以至于可以看不起任何人,秉持阿Q精神的一丝胜利法,许山广将自己花三十元买的象棋盒给彻底封印,再也没有带出去过,一直积灰在家里的储物间里。
虽然棋艺不行,但许山广终究是下过象棋的,当他看到作为黑方的许敏贺动马时,不由暗自咂了一下嘴。
“马回窝心,十有九输。”
许山广比较了下双方的车,炮,马,都是只剩下一个,不过作为红方的梁侍然攻势很猛,不然许敏贺也不会被迫如此跳马。
许敏贺的棋艺,许山广没有见识过,他和他老姐之间的互动,只有打架,当许敏贺不长个的时候,许山广和许敏贺之间的这种互动,就很少发生了,毕竟男孩子至少看起来力气就要比女孩子大,更别提此时变得娇小的许敏贺了。
许山广抬眼,瞥向许敏贺……真是没道理,一个人怎么改容换貌成这样,难道境界高深之后,帮人错骨移形都能做到吗?
这不就成玄幻小说了吗?
比较许敏贺绑架前后的样子,许山广是有些记忆错乱了,许敏贺现在这小女神模样,简直是过去的重生。
“重生……”
许山广突然灵光一闪,他体内的灵机也不由牵动起来,自然而然地帮他抓住那一丝明悟。
“啊,唔,唉,我输了,我认输。”许敏贺摊手,直接认输了,并且手打在了许山广的脸上,这立马让许山广的沉思者姿势变形。
这随意的一舞,也是蕴含千钧之力似的。
许山广一个趔趄,那丝灵光终究没有领悟通透,被许敏贺给硬生生打断了,许山广也是一时有些生气,毕竟他还能感到自己脸上的难以立即消退的红印子。
这一巴掌,许山广想起了那个夏天,个子还小的他和表哥表姐在逛庙会时,他表哥在聊天的时候,被他表姐也给不小心扇到了。
许山广记得,那是在表哥问道:“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的时候。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一般人都会这样回答吧。
但表姐突然愣住了。
现在想来,真的不需要理由吗?
现在看来,那一巴掌是个提醒。
时光飞速流转,如今“两世为人”的自己站在岸边往里看去,曾经的,个子还小的自己是在名为迷失的波光中影影绰绰,旁边的表哥表姐向自己看来,眼里却是充满了羡慕。
原来自己变了好多,特别是修行过后。
自己不再盲从,也不再可以简单满足了。
什么叫做爱,什么叫做责任,许山广其实早跟廖佳玲体验过了,那是未来,也是过去,和童年一样活力四射,对一切都是懵懂,好奇,只不过因为和廖佳玲是新婚夫妇,更多是被激情填满。
然后是厌倦……
原来,自己算得上重生过了,老人的心态。
的确,是她,是她的可爱让自己捡起了记忆的碎片,回到那个春夏和秋冬,重温指尖上残留的感触。
是的,是她,是她的胸口让自己寻回尘封了多年的橡皮擦,当初是为了喜欢的人而开始,现在也是因为喜欢的人而重启。
真好,她的温柔和包容曾让自己有勇气直面自己的心魔,不再逃避也不再畏惧,原来自己这种废柴,也有爱人与被爱的资格。
神爱世人,这是个谎言。
神若懂得爱,那必不是全能的。
能爱人的不是什么神,那是邪教的自娱自乐……从来就都不是神,只有人能爱人,只有人能伤害人。
其实,廖佳玲,伤得自己挺深的。
许山广又是明悟起来,虽然姿势没怎么变,但他体内灵机悄然流动。
“怎么?现在才运功蒸干呢,本来,我还想为你准备新的衣裳唉。”梁侍然微笑着,看着沉浸在忘我感知中的许山广,注视着男孩身上,那猛然升腾出的紫气,缓缓打趣道。
许山广没有回话,仿佛充耳不闻,无悲无喜。
这才是太虚修士……我的小师弟,在我的神土干涉下,入境太上忘情还是容易的,太上忘情,得先体验有情,那段须弥芥子的生活,得好好回味啊,这种感觉,这类感悟,可不是劣质的既视感所能带来的。
梁侍然眉眼尽是喜悦,她期待如此,倒是许敏贺则忧心忡忡起来,作为许山广姐姐的她并不太能理解男孩目前的状况,而且,她还有一个悲伤的消息不知该怎么告诉她的老弟。
许敏贺有丝落寞的神情自然落在了梁侍然眼里,不过此时她并没有先前下象棋时的友好和亲密了,她怎么能看不出许敏贺先后两次的小动作呢?
“毕竟是姐弟,这种情感,何尝不能利用。”
梁侍然想了想,没有什么太激烈的思想斗争,她看向棋盘,莞尔一笑,释然地摩挲着她红方的帅棋,似乎这盘棋局输的是她一般,要果断地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