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二章 背尸
小薇的加入让原本极难实现抑制许默神秘复苏的办法有了更多的可能。
秦老驾驶着鬼公交，负责在鬼墟中寻找墓碑所在的坟墓，罗有财则是监控和保护被裹尸布包裹的许默。
坐在位置上的徐启苦思冥想着回忆第一次遇到那座墓碑的地方，或许那个地方就是适合埋葬下许默的坟墓。
小薇双手怀抱住深黑石碑，秀眸不断地打量着裹尸布，她没有想到不可一世的许默竟然也会有一天躺在厚布中，生死未知。
这不由得让小薇想起曾经在车上时，石年对许默的分析，漠视生命却没有彻底抛弃人性，拥有绝对的理智和变态的欲望。
就在小薇看着裹尸布上印刻的人形轮廓时，脸上长有尸斑的罗有财那浑浊的目光瞄了一眼女孩，开口道：
“没有想到，许默竟然还留了这一妙手，在你的身上。他当时选择救你时，恐怕就早有布局。”
“不愧是张坚。”
罗有财露出一个难看得跟僵尸般的微笑，笑得让小薇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她不敢直视罗有财的目光，眼神胆怯地转移向另一侧，语气坚定地回应罗有财的话语：“无论他是不是有所心机，总之他救过我一条命，这条命是我欠许默先生的。所以，我一定要完成他的交代。”
听到小薇话语的罗有财低沉地笑了起来，不知是在和车厢里的其他三人说，还是在和自己说。
“张坚，本来就是一位充满魅力的人。像一个天生带着诅咒的厉鬼，他的诅咒便是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地为其赴死。”
罗有财看向窗户外被黑暗笼罩的世界，若有所思。
秦老年纪虽大，但驾驶鬼公交起来得心应手，就像是重新招呼自己的老伙计一样。
秦老也懂得鬼公交里的规则，为了尽快找到那座适合埋葬下许默的坟墓，即便是路过可能存在厉鬼的车站，他都没有踩下刹车停靠，而是死死关闭车门，沿着眼前的道路开。
“我记起来了！”
一直在思索上次与许默、赵秀雅进入鬼墟的徐启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喊：
“我记起来了，那个墓碑，是在一只哭坟的厉鬼所在的坟丘处得到的。”
“哭坟的厉鬼？”
秦老在听到徐启的话语后，神情微愣，手中把握方向盘的他陷入某个回忆中。
“哭坟鬼......”秦老低声呢喃。
罗有财显然要比秦老更快反应过来，他朝着小薇轻笑，意味不明。
后者在感受到罗有财表现的未知意味时，身躯退了一步，心思难安。
想清楚前因后果的秦老叹息一声，没有告诉别人他内心的想法。
先是罗有财，再是秦老，两人神秘莫测的思想让徐启同小薇都摸不着头脑。
沉闷的鬼公交车厢内，黑色显示屏上红色数字在“0”与“1”间浮动，裹尸布中的那位仍然是一根悬在众人脑袋上的利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毕竟连秦老、罗有财都不确认处于诡异的许默会不会挣脱出裹尸布的束缚。
徐启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
血红的数字骤然变成了“1”，象征着许默的状态，已经成为了一只真正的厉鬼。
就在此时，罗有财猛地感受到被他怀抱在胸的裹尸布开始剧烈地摆动，凹凸起伏，似乎里头的东西想要挣脱。
那个印刻在裹尸布的人形轮廓发出凄厉的哭嚎声，声音幽深直穿灵魂。
裹尸布从内传递到外的温热，让罗有财脸色阴沉。
难道这个诡异的东西都没有办法束缚住祂吗？
正当罗有财束手无策时，一股墨汁般的浓郁黑色从里到外侵袭，阴冷的气息压下了躁动的炎热。
原本灰色的裹尸布顷刻间变成了一块黑布。
罗有财脸色一变，直接松开手，将裹尸布扔在身旁的座位上。
他颇为忌惮这个宛如病毒蔓延的黑色，毕竟他不是秦明这位天生就是驭鬼者，与鬼共生的可怕男人。
秦明，无论是哪个时代都极为特殊的存在。
当然，制造这个杰作的人此刻就关在裹尸布里，即便如此也不安分。
对于秦明的隐秘，罗有财也仅仅是听说过，却不知里头的门道，作为活了几十年的老人，他比谁都清楚有些人不可去知，不可去试探。
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给秦明面子的原因。
打不过，也是真的。
或许，他死后能跟这位驾驶司机掰掰手腕，但现在肯定是打不过的。
罗有财心中思虑，同时也注意着裹尸布的变化，好在那墨色淹没裹尸布后又迅速地褪去。
一记尖锐的刹车声，鬼公交的车体因为惯性猛地前倾又迅速恢复稳定。
徐启、小薇，包括罗有财的目光都放在车的前方。
车前不远处的荒野上，一座孤零零的坟丘矗立，坟丘的周围跪拜着一个个虔诚于死亡的朝圣者。
这些人逝世时，脸上是悲苦与绝望，血泪的泪痕滑落。
“滴答，滴答。”
一具具僵硬“哭泣”的尸体，低耸着头，面朝那位身穿丧服，跪在坟前，僵硬不动的“人”。
徐启颤声道：“祂就是那个哭坟的厉鬼。”
秦明也在打量着远处荒野的丧服厉鬼，厉鬼的脸前挂有一块白布，可以清晰地看到白布上印有一个人脸。
人脸的双眼空洞黑暗，透露着不祥与诡异，祂的嘴角向下，呈现出一种哭意，即便是观望也会想要有跟着祂哭泣的冲动。
秦明内心清楚，这里就是徐启所说的，许默得到张坚墓碑的地方。
他扭头看向徐启、小薇，开口道：
“我驾驶着鬼公交，不能轻易下车。许默想要实施的这个禁忌办法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个需要将他的尸体完整地放进坟墓中，第二个则是为他立碑，你们做好准备了？”
罗有财嘴角玩味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徐启和小薇两人。
显然，作为四人中实力最为强劲的两名驭鬼者都不会去背负许默的尸体。
徐启早在心里斗争许久，他咬咬牙，果断地主动道：“我身体里的厉鬼可以抵挡得住哭坟那个东西的诅咒吧？”
说着，徐启目光灼灼地看向秦明。
秦老神色认真地点点头，随即说道：“你当然可以，你们两个都是最适合葬下许默的人。一位负责背他的尸体，另一位则是安置墓碑。”
“不过，你们要想好。这一去，大概率你们会死在那座坟前。”
秦老的话语并没有动摇徐启和小薇的决定，他也知道，两人很久前就做过决定。
秦老目光从小薇身上移开，看向徐启，皱眉：
“你身上粘的纸钱......”
徐启憨笑，摸着头乐呵道：“小事小事，剩下的交给我和小薇就好了。”
虽然是笑着的，但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丁点轻松的模样。
车厢里的众人内心都清楚。
秦明回到驾驶位上，摁下车门开关。
门外世界里游荡的黑暗毫不犹豫地侵袭入车厢，阴冷的刺骨寒风吹入。
鬼魅的哭声传来，车厢里，除去秦明外的三人神色难看，氛围凝重。
徐启拿出挂在脖子的老旧怀表，重新设定时间，设置为五分钟。
其实，他也不清楚，能否在五分钟里，成功抵达。
诡异的诅咒降临在徐启的身上，像是一层薄膜包围住他，隔绝了外界的恐怖同时也让他仿佛处于一座孤岛里。
徐启平静地将先前准备好的麻绳，把自己与裹着许默尸体的厚布捆绑在一起。
“好沉。”徐启嘿嘿笑道，但是其他人的脸上没有微笑。
背负着许默尸体的徐启勉强稳住身形，他抬起头看向秦明，嘱托道：“秦老，倘若我没有活着回来，记得跟我父亲说，就说......”
徐启难得语气略有哽咽道：“就说，我去救人了，掉进海里，没有活过来。”
“丫的，这眼泪怎么自己掉下来。”
徐启死倔地拭去眼角的泪水，乐观地笑骂。
秦明看着眼前这位在楚灵口中称为最重情义的男人，缓缓吐出一句：“好。”
“小薇妹子，跟你徐胖哥走，大胆地往前走诶！”
得到秦明答复的徐启，扶了扶背上的裹尸布，朝小薇说完，小心翼翼地踩着台阶走下。
身穿百褶裙的小薇，眼神坚定地点头，捧着张坚的墓碑，陪同徐启下车。
阴风吹拂了女孩的裙摆，女孩没有回头，跟在徐启的身后。
徐启驮着许默的尸体，从一具具哭泣的尸体旁路过，他没敢到处乱看，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坟丘。
若是真要问出一个为什么要豁出命也要救许默的理由，很简单。
从小到大，只有许默一人把他当成真正的朋友。
他不傻，心里的那杆秤，记得门儿清。
因为体质肥胖又天生胆子小，许默让他陪老爷子去捞尸，练一练。
徐启记得第一次哭得屁滚尿流跑回竹屋时，是许默摸着他的头，拿着鸡腿安慰他。
就连许老爷子都直言徐启这辈子都练不出胆量，还被吓得尿裤子，怕是没有大出息，甚至建议许默不要再帮他。
可许默始终不觉得徐启差劲，劝说老爷子继续带他去捞尸练胆。
那会许默家里没钱，一老一少，就住在一个漏雨的竹屋里。
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嫌弃他，帮他清洗衣物。
围绕在耳边的哭声越来越大，徐启不为所动，只要计时鬼的诅咒孩子，他便死不了。
小薇紧紧抱住墓碑，她望着眼前身材高大的徐启，前者的身上滋生出许多的纸钱。
每走一步，原本贴在徐启身上的纸钱便会成倍地增加。
才刚开始没走出几步，徐启的双腿沾满了纸钱，这些褪色的纸钱宛如跗骨之蛆般紧紧地跟随着他。
小薇想要开口警示徐启，却见到他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距离哭坟鬼越近，所遭受的诅咒就越强，回声在不断地重叠中愈发地诡异。
计时鬼的诅咒保护着徐启，也在刺激他后背的那张纸钱，疯狂地衍生复制。
徐启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座坟丘，他感受到身体的劳累，覆盖在自己身上的纸钱侵蚀着，不断地汲取他的气力。
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席卷大脑，他多想停下来休息一下，可他不敢，徐启害怕，害怕停下以后，就再也动不了。
过往的记忆像影片般在徐启的大脑里回放，他的人生拼图里，大部分都留有许默的痕迹。
为了许默，徐启自觉得可以放弃下所有，包括生命。
这是一种超脱所有的信仰，徐启知道他做不了什么，那就让真正能去解决灾难的人活下来。
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许默常常会说他是一根筋，徐启不觉得是在骂人，而是夸他。
不知不觉，还在死人群中行走的徐启笑了起来。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褪色的纸钱遮住了视线，充斥鼻翼间的是坟墓前香火味。
“小薇，快到了吗？”
已经快被纸钱包住全身的徐启朝身后的女孩，轻声询问。
得到墓碑保护的小薇，肯定地回答道：“是的，还有十米。”
“好......”
徐启的语气虚弱，他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一个顶点，心中憋着一股气。
两人穿过了死人群，来到荒野，渐离渐远。
鬼公交的车厢里，秦明和罗有财都注视着两人，相互没有言语。
选择牺牲，也是一种勇气。
他们所有人都相信，裹尸布里的那位，值得一切的牺牲。
“或许，送他去坟墓的，应该是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家伙。那两个孩子，他们本该有美好的未来。”
罗有财讥讽大笑，眼中满是绝望与轻蔑：“哈哈哈哈，我们都是地狱里苟延残喘的蚂蚁罢了！”
“身处地狱，又怎么敢奢望未来？”
笑音落下，罗有财仿佛全身精气神都被抽去般，变得更像一具行尸走肉，麻木地走到车厢后座。
秦明没有能反驳罗有财的理由。
车外得人，他们身上拥有着秦明和罗有财都没有的意志。
兴许，凭借着这股意志，能突破这围困他生生世世的囚牢。
徐启，还是倒在潮湿泥泞的土地里......
第两百五十三章 幽灵列车
徐启瘫倒在地，双手无力地撑着身体，贴在身体上的纸钱已经快要淹没了他。
“徐启！你......”
抱着深黑墓碑的小薇想要腾出手来扶起后者。
现在的徐启，就像是一具被褪色纸钱包裹的木乃伊，步履沉重，艰难前行。
徐启嘶吼，褪色的纸钱堵塞住了他的喉咙，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歇斯底里地站起身。
身躯摇晃，四肢僵硬的徐启重新爬了起来，他的脚深陷在泥泞的黑土里，哭死的尸体腐烂、腥臭的气息在他的身边缭绕。
徐启怕死，但他更怕背上的那位，他最好的朋友死去。
于是，两者之间，徐启选择了义无反顾地去背尸。
背上的尸体剧烈地挣扎，徐启会因为许默尸体的异动而左右失衡。
“小薇，离坟还有多远？”
埋藏在纸钱下的那人低沉地询问后者。
小薇眼睛通红，她坚定地走到他的身边，牵起徐启那被纸钱覆盖的手，告诉他：“我带着你。”
小薇一只手抱住墓碑，另一只手拉着徐启在荒野前行。
从哭坟鬼的身边经过，她的目光一直都会不经意地看向那位矗立在荒坟前的守墓人，身穿白衣丧服，一张带有哭脸的白布在阴冷的风中浮动。
隐隐约约间，小薇见到了那身穿丧服，哭泣的人。
那是一张带着男人和女人融合的脸庞，一副让她熟悉的面孔。
哭坟的厉鬼刹那间消失了，徒留一套丧服和那张印有哭泣的布条。
他们两人顺利地来到了那座坟丘前，坍塌凹陷的坟丘里显然留有一个人大小的深坑。
“到...到了吗？”
被纸钱覆盖的徐启声音虚弱地问小薇，他能感受到前者停下了脚步。
“到了。”
这个回答，让徐启顿时松下一口气，身姿顷刻间扑到在地，他已经到了极限。
离死不远。
徐启的手抓住泥土，一点点地挪动着。
终于他摸到了墓坑，徐启勉强地说道：“小薇，帮我解下捆绑的布条。”
小薇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同时眼神中多出了某一样未知的意味，她解开捆绑裹尸布与徐启的布条。
徐启用力地翻转过身体，背上的尸体落入墓坑。
“小薇...我好累，睡一觉。”
小薇只听见到那纸钱里的男人小声低语一句后，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没有忘记秦明的嘱托，缓缓地走到墓坑前，用手推动着泥土填入坑中。
泥泞脏污的土沾染了她的衣服，女孩跪在地上，全然不顾地奋力为许默填上坑。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堆叠出一个完整的坟丘。
小薇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她偏转过头，目光看向那鬼公交上的秦明与罗有财，脸上露出了一个诡谲的微笑。
“我们该走了。”
罗有财看着车前的荒野上的女孩，朝秦明淡淡道。
“你相信，他会抗过去吗？”
秦明忽然问道。
“他既然没有死于神秘复苏，还重生一次，就是答案。”
秦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罗有财，坐回自己的驾驶位，踩下油门，掌握方向旁。
鬼公交起步前行，消失在迷雾之中。
对于鬼公交的离开，小薇目光平淡，没有抱怨也没有埋狠。
她换上了哭坟鬼的衣服，宿命般的命运早已安排。
在得到墓碑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她是新的守墓人。
张坚的墓碑被她安放在了坟丘前，希望在她死前，坟里的人能够活过来。
静谧的幽林里，再次传来了鬼魅的哭声。
......
大京市总部。
一身西装革履的楚灵，站在办公室的观光窗前，慢斯条理地吃着苹果。
离他不远处的书桌上，摆放着与许默所有相关的资料和处理过的神秘事件。
自从许默加入总部以来，楚灵就没有放松过对许默的调查和了解，不过是以相对温和的方式。
从教学楼的神秘事件开始，到鬼镜、美术馆的收藏鬼、大昌市神秘事件......
对于许默，楚灵了解得太多，甚至连他的性格都摸透明白。
“滴嘟。”
楚灵的卫星电话响起，似乎是有新的消息发来。
楚灵收回放在远处的目光，拿出口袋中的卫星电话，点开屏幕。
是一封信。
署名为许默。
信是定时发送的。
信的内容简单，不过是让他在半年后前往大川市玉镇石溪山找一位钓鱼的老人。
楚灵微微皱眉，他并不知道许默的目的，但无疑他会亲自去找一趟。
根据秦老回复的消息来看，他布置的施救计划没有成功，而是许默已经预料到会有死亡在神秘复苏的情况，提起做好了准备。
与此同时，楚灵也收到了前往大昌市调查神秘案件的姮汇报来的消息。
她上了一辆地铁动车，准备深入探寻。
......
结束和处理通讯的姮，放下手中的卫星电话，目光放向了眼前空无一人的车站。
因为神秘事件的发生，所以这个车站被总部封锁了，只有总部执行任务的驭鬼者能够进入。
姐姐人格的姮在安慰妹妹睡觉后，取得了身体的掌控权，既然得到总部的照顾，她并不排斥去执行任务。
身着紫衣纱裙的姮，冷艳的面容朝向那幽黑的隧道，她在等待那辆诡异的列车出现。
如果不是许默前往樱花国处理S级事件“鬼梦”，她还不至于一个人独自孤身前往地铁站。
明面上能够出勤执行任务的也就她与那位天天拎着把斧头的吴罡了。
“哄哄~”
狭窄的隧道里传来列车疾驰行驶的声音。
姮精神为之一震，视线瞬间投向了那黑暗的隧道里。
深黄色的车灯照亮隧道，一辆很是现代化的列车停靠在车站边上。
“呜嗡。”
姮所在位置的列车车门敞开，里头灯亮如昼，但却没有乘客。
姮神色平静地走上列车，身后的车门缓缓掩上。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深长车厢，似乎隐藏着别人难以注意到的诡异。
在姮上车后，列车启动。
列车的速度并不快，姮开始走动，想要去其他的车厢看一看。
列车又一次经历过黑暗的隧道后，车厢里忽然多出了一些人。
这些人穿着打扮都很是正常，唯一知道他们不正常的人只有姮自己。
姮穿过一群人，大家都在埋着头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去理会这位在车厢里走动的女孩。
在姮路过一位看报的老人时，老人猛地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盯着姮，却不言语。
姮面无表情地瞄过他一眼，不予理会。
忽的，列车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似乎到达下一个站点。
已经有一位职场打扮的成年男人站在车门前，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片刻后，列车到达新站点，男人走下。
出乎姮意料的是，男人没有离开，而是面朝向车厢内的她僵硬地笑着。
车门再一次的闭合关上，列车驶过一个黑色隧道。
姮惊奇地发现，车厢里的人似乎换了一匹，而她仿佛是在无形中被人移动位置，又回到了一开始上车车厢的那个地方。
她的印象很深，原因是上来的那个车厢壁上挂有一则新闻，是关于某个整容医院研发的美颜产品广告。
姮远远比平常人甚至驭鬼者要成熟许多，她继续前行。
视野中出现了一位穿着橘黄色衣服的女孩，正趴在窗边，看向列车外。
女孩的脸印在窗上，而原本的身体面部却是一片空白。
印在玻璃窗处的女孩脸，眼睛跟随着姮身体的移动而移动。
待到姮离开了那个位置，印在玻璃窗上的人脸才消失。
列车忽然提速起来，车厢内剧烈地摇晃，而在姮的前方，又出现了一位身穿校服制服的女高中生。
制服女人手中握着一支钢笔，血液沿着苍白如瓷的手臂滴落，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
姮经过她时，不自觉地多看过去几眼。
一连串低沉地嬉笑不知从何而来，响起在姮的耳边。
依据先前总部特员留下的资料案底来看，这辆列车每一次都有下站的机会，但如果选择不下去的话，后面列车里的东西就会变得愈发的诡异，包括这些“人”，甚至是整个列车。
代号为“幽灵列车”的B级神秘事件，在许默前往樱花国的这段时间里，成为总部的心头刺。
否则也不会派遣实力仅次于许默，同样拥有鬼域的姮前来处理。
姮在经历过实验室时许默的教育后，对自身鬼域的开发到达新的程度，可以说现在的她对上那时的许默，完全可以不相上下。
只不过转念思虑起队长许默的恐怖成长速度，就连心气倨傲的姮都有些无奈。
姮从那位女高中生的身旁路过，就在眼底下，女高中生像一张薄片纸般滑落，沿着车门的缝隙，滑落，然后消失不见。
经历过小镇神秘事件的姮甚至连纸人迎亲都见过，对于各种诡异的情况也谈不上多么畏惧，可如果换上自己妹妹的人格。
恐怕会有不一样的反应。
姮朝下一节的车厢走去，提速的列车减慢速度，开门，无人下车。
黑暗的隧道遮盖住了玻璃窗外的世界，隔绝一切的声音，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姮并不打算停下脚步，同时默默在心中计时的她也注意到了这一次穿越隧道的时间要比前两次长。
同时，车厢中，原本的乘客身影在渐渐地变淡，新的“人”变得清晰。
“对不起，对不起......”
前方的座位上，一位头发秃顶的中年男人，眼神空洞，翻着白眼，死死地盯向某一处地方，反复说着这一句话。
姮走到他身边时，男人蓦地站起身子，仍然是自言自语，却是让姮浑身的神经刹那紧绷起来。
列车的诡异要开始浮现了么？
她又一次在玻璃窗处，见到了那位小女孩，比起先前只有一张脸，现在她是整个身体都印在了玻璃里，朝车厢里头观望。
姮下意识地远离那位玻璃窗的鬼女孩。
诡异的情况仅仅是开始而已。
睁着猩红的血眼，捧有一本医疗护理书籍的女孩，抬起头，与姮对视。
女孩的背后，爬出一个小男孩的脑袋，只是一个脑袋，脸色惨白，脖颈处没有任何的血丝，祂也没有身体。
姮眉头微皱，小心翼翼地从她身侧经过。
突然，女孩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尖锐的利牙，抓住那个小男孩的脑袋，直接吞了进去。
“咔嚓，咔嚓。”
嘴巴腮帮被小男孩脑袋撑得鼓起的女孩，还在尽力地尝试去咀嚼。
“咕噜~”
奇异的声响。
过了一会，女孩吐出了那颗脑袋，又把祂捡起，塞入嘴巴。
反复，反复。
身在车厢中姮没有办法知道外界的时间，单一凭借着计时估算进来了多久。
从开始，到现在，经过了两个小时。
每隔半小时，列车就会停靠一次。
这一次，列车再次停了下来，车门与槽口摩擦发出沙哑又尖锐的厉声，是姮最讨厌的一种声音。
她记得小时候上课，当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用力书写时，就会发出这样的响动，跟手指叩响棺材板的声音如出一辙。
鸡皮疙瘩冒起，她感到严重地不自在。
车厢内的情况，愈发的诡异和恐怖。
玻璃窗上的小女孩，面孔扭曲狰狞，空洞的眼眶中已经看不见眼珠，微张着口。
裂口女孩嘴里的男孩脑袋，在列车停靠的震荡中滚落在地，朝着姮的方向缓缓地滚动。
姮向旁边侧过一步，脑袋滑过，没有流下一丁点的血迹。
只要车厢内里的诡异没有对她袭击，姮就不会主动地开启自己厉鬼的能力。
男孩的脑袋，滚呀滚呀，滚到了一个妇人的脚下。
那位妇人在被男孩脑袋碰到后，像触碰到到机关般，骤然抬起头，头左右摇晃，癫狂地摆动。
无视了身边的诡异，姮迈开脚步，想趁着列车没到达前去往下一个车厢。
周围的乘客大都是神情呆滞的老人，祂们统一地挂着机械式的笑容，在注视着姮。
一位大爷得脑袋低垂，咔嚓一声，祂的脖子自动拧断，歪折。
车厢里，诡异躁动，神秘复苏。
黑暗中的眼睛在窥探......
第两百五十四章 钓鱼的老人
樱花国，大东市。
身穿浅黄色轻薄和服的源治夜坐在一个蒲团上，夏季的凉风吹过他的鬓发，带起几根发丝。
已经成为神社新领袖的源治夜目光宛如深潭般平静地注视着阁楼下的城市。
“他，还是没有消息吗？”
源治夜询问着站在他身后护卫的女人。
夜樱依旧是黑色劲装，绑着一个马尾，跪在地上，恭敬地回复：“是的，夜。许默他已经失踪很久了，就连大吃货国那边，我们的情报也没有打探到有价值的信息。似乎他们的高层对此闭口不谈，甚至刻意地隐瞒所有关于许默的信息。”
“夜，许默不会真的死在了那鬼梦里吧？”
源治夜没有直接回答夜樱，“鬼梦”的诡异仍然威胁着小冈市，距离那位来自亚洲总部最为顶尖的驭鬼者处理事件后，已经过去半年。
许默在半年前失去一切的踪迹，完全找不到任何的线索去证明后者还活着。
但，源治空清楚许默大概率是没有死，至于去哪里，他也不得而知。
“如果许默死了，他体内的厉鬼一旦复苏，就算是十个樱花国都不够祂们毁灭的。”
“我爷爷的死状，你不是没有见过，能够彻底压制驾驭三只厉鬼的驭鬼者，他本身的实力该有多恐怖。我现在也不过是驾驭两只厉鬼，勉强维持身体的平衡，苟延残喘。”
源治夜笃定地回答夜樱的问题，在源治空死后，他体内的厉鬼，压人鬼复苏后逃离了，而点头鬼则是被源治夜所驾驭。
那副“地坤”的面具，应该是被许默收走了。
“夜，你想杀掉他吗？”
夜樱抬起头，看向身前昂起头的源治夜道。
源治夜出乎她意料地摇了摇头：“那件事情，本来就是爷爷利益熏心，想把送出去的刀再拿回来，而放纵九龙会的人袭击。前因后果，还是我们主动招惹了那个人，再导致的报复。”
说着，源治夜苦笑一番，自我开解道：“再者，就算我有心复仇又能如何？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还不如安心守护好这个国度，也是爷爷的心愿。”
“至少，从人类的角度来讲，许默是一位英雄，没有人愿意冒着随时死去的风险去解决神秘事件。抛开他杀掉我爷爷的事情，我由衷地钦佩于他，樱你可以理解为对于强者保护弱者的尊敬和崇拜。”
“所以，无论许默是否还活着，除灵社包括神社，都要对关于他的一切给予最高程度的礼遇。”
“是。”
夜樱颔首回应。
“陪我好好看看风景。”
“好。”
......
半年后，楚灵按照许默信息中的指示，如约来到大川市玉镇石溪山找一位钓鱼的老人。
在许默失踪后，姮也消失在那辆幽灵列车上。
总部招收了新的驭鬼者，以作为应付神秘事件时的手段。
穿了一件白T恤的楚灵驾驶着许默的大黄蜂来到了这座位于大吃货地图上极为不起眼的小山。
因为许默没有提走修复好的大黄蜂，楚灵只好暂时将就地将它当成代步工具。
轿车停靠在山脚下，楚灵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山就在高速公路边上。
楚灵望着眼前这一座小山，按照地理位置和周围的地况，这里怎么都不像是拥有池塘甚至是水源的模样。
没有潭，怎么钓鱼？
山路狭长而远，楚灵独自上山，深入繁茂绿林。
绿林幽静，鸟鸣蝉啼，悦耳美妙。
在林中走了半个小时，忽然原本艳阳高照的晴天顿时被黑云笼罩，四周顷刻昏暗下来。
没待楚灵反应过来，白天就变成了黑夜。
天上挂有一轮明月，却是血色的，异常诡异。
一间木屋突兀地出现在楚灵眼前，绯红的月光照亮了通往木屋的小路。
天阴沉沉，忽如其来的变化让楚灵措手不及，周围树林中的似乎隐约站着几个人，人影婆娑，但看不清明。
楚灵知道他应该是在不自觉中误入了鬼域，没有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朝木屋走去。
在走近木屋的同时，楚灵也在打量着木屋外的布置。
木屋旁有一棵树，粗大的枝干上挂着一个长长的秋千，中间的木板腐朽破烂，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坑洞，不知是被虫子咬的还是被什么东西腐蚀后留下的印记。
秋千在黑暗中微微荡起，尤其是当楚灵距离木屋又近一分时，荡起的幅度越大。
吱嘎吱嘎，单调的绳索摩擦声是唯一的动静。
楚灵屏住呼吸，放缓脚步，慢慢地靠近木屋。
木屋的门自动地后敞，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似乎是在欢迎楚灵的到来。
此刻，楚灵并不恐惧，很是警惕。
“咳咳...”
木屋中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
“你来了，别站在门外，进来。”
楚灵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屋时，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上前，跨过木门。
木屋中摆设很是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个钓鱼竹竿，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死尸腐烂后留下的臭味，像是被锁在木屋里已经发酵很多年。
在楚灵进去后，木门嘭地关上。
木桌上坐着一位老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头发灰白，一身干净粗布麻衣的老人。
老人身材枯瘦，浑浊的眼珠盯向楚灵，凹陷的眼眶瘆人。
让楚灵感到诡异的是，他的皮肤上没有老人斑甚至尸斑。
视野中的老人，是驭鬼者还是一只厉鬼？
楚灵心生疑惑，下意识地想要掌握身体得控制权，仍然是动不了。
仅是一句话，就能操纵他，让他走进木屋么？
显然，老人的恐怖超出楚灵的预期。
“陪我去钓个鱼。”
老人站起身，携带着一股尸体腐烂的臭味，从楚灵身旁经过，走到搁置鱼竿的角落。
楚灵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静观其变，好在，他确定了老人的身份，这位木屋的老人应该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老人路过楚灵身边时，乐呵呵地说道：“自己待在这里久了，有点臭，不要介意。”
楚灵内心复杂。
在老人打开门的刹那，楚灵的瞳孔猛地一缩。
第两百五十五章 鱼片尸片
木屋外的场景已经不是楚灵初来时的模样，他记忆中的山路改变了通往的方向。
无名老人揉了揉自己凹陷下去的眼睛，似乎是刚刚睡醒一般。
楚灵跟在老人的身后，走在山路上，山路并不平坦而且泥泞难行。
脚底板踩入惺忪的泥土里，跟踩进腐烂的血肉的感觉相差无几，甚至他能感受到脚下的泥路里还混有人的骨头。
恰恰就是反常的环境配上看起来很正常的老人，如此的变扭诡异。
一路上，老人没有再和楚灵主动搭话，而是埋头沉闷地前行。
不久后，楚灵的眼帘前是一个陡崖，隐约能听见陡崖下方有水流潺潺的声音。
楚灵跟着老人移步至水潭边，水潭幽深不见底，老人在离水面高十数米的半悬空的小崖边停下。
老人席地而坐，伸手从一旁拿过放置已久的鱼竿，仅见鱼竿由竹木为体，前端绑有一根由女人头发编织的细绳，三米长，但绳上却无诱饵。
纤细的绳子，薄脆的竹木，没有以蚯为饵竟是要钓鱼。
楚灵望着老人，主动出声问道：“没有鱼饵，你怎么钓鱼？”
“钓鱼？”
老人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随即说道：“我钓的鱼，不是鱼。”
言罢，老人将鱼竿上的细绳随意地扔入底下的深潭。
一开始，楚灵并不觉得一根三米长的细绳能够伸进深潭之中。
但是，当楚灵来到陡崖边，朝下看去时，惊骇地发现细绳竟然是延伸起来，直至没入到深潭水面下。
做完这一切的老人，没有再和楚灵交谈，而是跟一具死尸般静坐。
楚灵则是四下打探，恍然不觉山中浓雾渐起，短短片刻就是淹没这个水潭的周围。
忽然间，楚灵闻到身后老人体内散发的那股腐烂尸体的恶臭。
诡异的是，恶臭味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檀香。
伴随着这股檀香香味的出现，楚灵注意到深潭地下似乎传来动静，他警惕地探出头去看个究竟。
原本波澜不惊的水面激起点点涟漪，水圈由小及大，扩散、扩散。
与他先前见过的水潭不同，这里的水潭水质浑浊，宛如黑墨，压根看不清地下发生了什么。
不过依据楚灵所了解来看，应该是有鱼上钩。
果不其然，只见老人枯瘦的手掌握紧的鱼竿轻轻颤动，似睡非睡的老人在接收到这动静时，眼皮抖了抖，睁开了双眼。
楚灵惊奇地发现，老人的眼睛不像刚才那般混沌浑浊，反而炯炯有神。
老人露出那口大黄牙，朝着楚灵诡笑：“这不，有‘鱼’上钩了？”
话音刚落，鱼竿的摆动幅度更大起来，动静不小。
楚灵目光微凝，老人在说到“鱼”的字眼时，刻意加重语气，很明显他口中的鱼不是真的鱼，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位古怪的老人要钓的是什么。
“起！”
老人口中大喝一声，猛地一提鱼竿。
在楚灵的注视下，黑色的鱼线脱离水面。
一具浑身苍白，泡发水肿的尸体挂在鱼线末端。
这......
老人用力扯着鱼竿，往后一甩，那具尸体便被他扔在旁边。
冰冷僵硬的尸体没有任何反应地躺在地上，让期待着尸体能像鱼一样挣扎翻腾的楚灵感到些许的无趣。
凭借着尸体身上残存的破洞衣服勉强可以判断出是一个男性的尸体。尸体的脸庞坑坑洼洼，血肉模糊，分不清之前的样貌。
老人将鱼竿搁置在一侧，来到那具因为长期泡在水中而臃肿的尸体旁，如获至宝般伸出手拍了拍尸体的胸膛。
老人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啧啧称赞：“好肥美的鱼。”说着，无名老人抬头对楚灵道：“小子，你今儿有口福了，看我给你露一手，做一份汤汁浓郁清香的鱼汤给你吃。”
得知老人想法的楚灵皱眉，腹部一阵绞动，欲要作呕，他也没想到老人的口味如此之重。
老人咧嘴，那一口黄牙醒目，甚至能见到牙齿沾染的牙垢。
“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老人一只提着鱼竿，另一只手拽着他的“鱼”，朝山下小路的小屋跑去。
见老人离开，楚灵不敢擅自待在原地，在老人钓人的时候，他刻意打量深谭，谭里确实有着一团团人形黑影。
正是因为那些人形黑影相互簇拥，才造成了潭底黝黑的背景，所以老人的鱼线一下去，便搅乱了水潭的平静，人影攒动。
楚灵紧跟在老人身后，顾不上泥泞的土质吸附脚底，撒足狂奔。
而这一段小路却比上山时他靠计算的步数估算小路更长。
所幸，即便小路诡异地变长了，但是楚灵仍然是回到了木屋前。
木屋前消失的那棵树又出现了，秋千在孤独地晃动，吱呀作响。
木门敞开，但楚灵没有进去，隔着木门，他能清晰地听见里头刀斧砍过尸体留下的声音。
透过门沿的缝隙，楚灵隐约地见到了里头的老人正在用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正在剔除尸体的指甲。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神经绷紧的楚灵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那幽暗的树林，林中的人影从刚才的三两个变成了一群。
“嘭！”
一记重响，树林里簇拥得人影仿佛惊弓之鸟般逃散。
楚灵转身继续看向屋内的木桌，木桌上的尸体不知何时变了模样，真正成了一头鱼，一头黑鱼。
难道刚刚他见到的都是幻象？
这不禁让楚灵联想起来，鬼域的确拥有扭曲现实的能力。
那问题来了，是老人将尸体变成了鱼，还是故意把鱼变成了尸体？是在试探他的反应？
此时，老人已经把鱼剁成了三部分，笑了笑：“等一会哈，马上就可以弄好了。”
只见老人将中间部分的鱼肉切片，用一个瓷碗装着，随即他走到屋子里的一处阴暗角落，摸索着什么东西。
老人拿出一瓶黑色罐子，里头是某种流动的液体。
老人用不知从哪得来的筷子，夹起鱼片，沾了沾蘸料，放入口中，咀嚼，神情享受。
“你也试试？生吃鱼片，料不错。”
第两百五十六章 征兆
无名老人盛情邀请，楚灵是怎么都不肯对桌上的鱼片下筷子。
老人，男人，隔着木门相望，老人除去行为诡异异常外，眼中的笑意表现得自然，但面容僵硬。
就当楚灵思虑着怎么婉拒老人的邀请时，他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自己走进木屋。
坐在了老人对面，红漆木桌上摆放有两个精致的瓷碗，碗里头搁置的是切好的鱼片，当然碗的旁边还有一盘碟子，里面则是黑漆漆的油状物。
同时，心思细腻的楚灵也注意到似乎在瓷碗的底下垫着一张金褐色的皱褶皮纸，才看一眼，他的目光就被那张金皮纸吸引了过去。
楚灵仔细一端详，才发现金皮纸两侧的末端各带有一个像是用人的腿骨做的轴。
老人怪笑吟吟地盯着楚灵脸庞，丝毫不在意后者盯着那张金褐色皮纸。
皮纸上方刻有一些文字，干净整洁。
楚灵下意识地瞄了眼老人，见到无名老人在专心吃着鱼片，没有关注他，便安心地打量起金皮纸上的书写的内容。
奇怪的是，金皮纸上的字体风格恢弘大气，规整有度，但字的内容却很是模糊。
楚灵尝试着移动目光，看看周围其他文字，会不会有清晰的内容。
在读到其中一处地方时，楚灵心头咯噔了一下，他看见了一个人名，恰巧他对这个人的名字并不陌生。
“赵公明。”三字，印在金纸之上。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不过那个人的身份跟高层赵老有关，据说他父亲是不满赵老而脱离祖姓，改姓徐。
天底下有那么巧的事情？
楚灵思虑纷呈间，同样也感到有些惊愕，在那三个名字前显然还写有别的内容，可究竟是什么，他也不知。
“一个记死人名字的玩意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无名老人慢悠悠地说着，语气有些不屑。
“认真吃鱼，这鱼可不好钓，光是宰杀就要费老头子我一番力气。可怜老头子我家徒四壁，没有什么有用的物件，只好去跟隔壁的人借了把菜刀。”
“隔壁的人？”
楚灵出声疑问道，经过与无名老人相处下来，他也注意到了后者没有敌意，也不是厉鬼，兴许是一位和秦老活得久远的驭鬼者。
“是呀，隔壁的那傻大个，天天拎着把菜刀当保安。”
无名老人举起那菜刀，慢斯条理地给自己剔牙，也不忘跟楚灵聊聊隔壁邻居。
“老人家，你隔壁没有人。”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破木屋旁边没有人了，要有也是一堆荒坟，妄图求生的可怜人。”
听完无名老人的话，楚灵顿时起了精神，他早在半年前就从秦老那里得知，许默是被埋葬在了一处荒坟之中。
借助那里的诡异力量来压制身体里的神秘复苏，至于能否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楚灵试探地问：“老人家，你觉得那些被埋入坟里的人还能复生吗？”
无名老人眯起眼，嘴角勉强勾起一个微笑，像是说一件小事：“这得分人，毕竟最好的墓现在被占着，所有的诡异都跑去侵蚀祂了，其他人估计难。要么爬出来当鬼，要么继续装睡当狗，世道如此。”
“你吃完这个生鱼片，我告诉你，那人会不会复活，如何？”
无名老人挑眉，言语蛊惑道。
楚灵轻皱眉头，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同意这个要求，端着木筷夹起一片鱼肉，放入口中，咀嚼。
老人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忽然说了一句：“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楚灵愣了愣，回答：“机器随机取的。”
无名老人仿佛是陷入回忆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打趣道：“楚灵不是个好名字。”
“嗯，没有什么感觉。”楚灵平淡回应。
“你这人，好生无趣。”
无名老人摇摇头。
楚灵自顾自地食用生鱼片，这吃下去便停不下嘴，味蕾中的食欲感被激发了出来。
很快，楚灵解决了瓷碗中的生鱼片，古怪的是，他吃完以后再看那黑鱼的残躯便不再以为是尸体而是真正的鱼。
竟然，还有点想继续吃......
可怕的念头刚出现就被楚灵在脑海中扼杀，无形之中，就着了无名老人的道。
楚灵警惕地看着老人，尽力去保持思维的清晰。
“吃饱了，陪我下盘棋吧。”
“赢了我，我就放你走。”
无名老人伸手拂过红漆木桌，原本摆放在桌上的瓷碗、生锈菜刀都消失不见。
顿时空空无也的红漆木桌上，又骤然出现一个腐朽的木制棋盘。
木制的棋盘上都已生长出青霉，真正让楚灵始料未及的是，棋盘每一个交叉点都是大小均匀的圆形坑洞。
老人将两个挂着黄纸的黑白坛子搁置在棋盘一侧，伸出手，示意楚灵选一个坛子。
“选黑坛执黑子，选白坛执白子。”
楚灵接过黑坛，表示执黑子。
无名老人继续说道：“用血在那张黄纸上写下你名字。”
老人提出的要求，楚灵没有丝毫犹豫就照做了，他咬破指尖，用渗出的血在黄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对于神秘的老人来说，他一个普通人，压根就没有能和后者对抗的能力，倒不如顺其自然，看看老人想要做什么。
等楚灵写下自己的名字后，老人也在白坛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不过刻意地将黄纸所在那面转到背对楚灵视线的地方。
老人似乎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打开黑坛，里头上层是白色的细灰，这让楚灵怔了怔，拭去细腻的白灰，才露出藏在底下的漆黑的眼球。
原来那棋盘上的坑洞是这样用的。
楚灵收敛心神，执得黑球先行，不过他下棋不遵循寻常开局，起手四六。
老人没有一点犹豫地放下一枚白球在黑球旁临近的位置，九三。
楚灵不解老人的心思，又下了一子。
就在老人和楚灵在棋盘上厮杀，老人的心思无人知晓，楚灵纯粹是想要快点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红月当空，老旧木屋。
朽门吱呀作响，秋千摇荡。
里头的男人坐在红漆木桌前，对着桌上的棋盘落子，神情凝重。
然而棋盘的对面，没有人，只有男人先手黑子，再后执白子，独自下棋。
......
楚灵失踪了，即便是秦老率队总部的特员前去他消失的地方搜寻，都不见楚灵的身影。
仿佛人间蒸发。
半个月后，国际总部研究院的负责人王小明，暂时接替下楚灵的工作，并且全权着手解决神秘复苏事件，招收驭鬼者。
至此，许默那一代驭鬼者出现了断层，仅剩下鬼手吴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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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武市，一栋高楼顶层天台。
比起五年前那个稚嫩的吴罡，现在的吴罡成熟了很多，并且成为了大武市新代理的队长。
穿着运动服的吴罡，身材瘦黑，多年来处理神秘事件，已经摧残他的身体到达了一定的地步。
但是凭借着鬼手驾驭鬼斧并且合理地处理滋生的诡异，他成功地活了好些年。
吴罡一人站在天台围栏上方，遥视远处。
在许默死后，他曾经收容的鬼物均是被总部带走，总部从大武市迁移到了大京市。
而他的上头也从楚灵换成了王小明。
跟楚灵的绝对理性的智慧相较，王小明要更加感性，但同样也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吴罡对于王小明观感一般，若非不是之前就同总部签订协议，他这些年暗地赚的钱都足以安置父母的后半辈子。
许默的地下商城的计划在徐奇与他的协助下得到发展，业务已经发展到了世界各地，并且成为了提供黄金子弹、黄金枪械灯武器的最大供应商。
唯独的遗憾就是当初的那个人，不在了。
迎着秋风，吴罡低头喃喃自语：“许哥，秦老跟我说，你就是那位坐在宫殿上方的存在。我还不相信，以为‘小丑’先生和背棺人是两个人。直到......”
说着，吴罡伸手进裤子的口袋中，掏出一张画有小丑图案的绯红卡牌，继续道：“直到他拿来这张卡牌，告诉我是从你身上得到时，我才愿意相信。”
吴罡眼神变得有些茫然。
“许哥，你再不回来，怕也见不到我了。”
言罢，吴罡转身跳下栏杆，拍了拍手，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口袋中传来一阵温热感，自从许默消失后，小丑牌仿佛也没了灵异力量的加持，所有滋生的卡牌也跟着不见了。
吴罡连忙拿出口袋中的那张绯红卡牌，果然卡牌中的小丑图案在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吴罡精神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握紧绯红卡牌。
......
樱花国，小冈市。
经过驭鬼者处理鬼梦事件后，小冈市里人被拉入梦中而死亡的情况越来越少。
因此，除灵社也解开了对小冈市的封锁，并且制定政策安排樱花国人回归城市。
考虑于神秘复苏事件的影响不宜扩大，神社只能找化工厂泄露毒料的理由安抚人心。
而驭鬼者杨天佑的尸体被安放在小冈市的除灵社。
三岛望着隔离窗后，被插满试管，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杨天佑。
令人遗憾的是，五年来，各项医学仪器都没有监控到关于杨天佑的生命迹象，但大吃货国总部始终认为他没有死，与神社达成合作的要求，要求他们保护杨天佑的身躯，并且支付一定的报酬。
神社社长源治夜同意了要求。
“距离许默先生，失踪已经有五年了吧。”步入中年的三岛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对着自己秘书工美说道。
身穿职业装的工美小姐张了张嘴，犹豫一番后回答三岛：“是这样的社长。”
“神秘复苏开启又过去多久？六年。”
三岛抬起头，目光盯着隔离窗后的尸体，自问自答。
“工美，如果我没有记错，许默先生失踪后神秘事件爆发得越来越频繁了。”
“嗯。”工美美眸看着三岛，等待后者的下文。
“或许，失去了那坚守在人类与厉鬼间的墙壁后，所有的诡异都沸腾了。”
三岛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三岛先生，相信祂们是有意识的？”
“不，我不敢相信祂们有意识。但是这样便陷入了驳论，谁又能解释那只关押收容在黄金仪器中的焦尸逃离，还形成自己的鬼域，类似于浓烟的领域。可以将进入其中的人身体水分抽干，甚至还能使人死于有毒气体的窒息中。”
“根据除灵社最新的信息来看，那只厉鬼似乎跑到了大吃货国大川市，足够他们去烦恼的了，对此高层的态度是保密，尽量不要让大吃货国知道这件隐秘，否则会造成纠纷。”
三岛叮嘱工美，让她注意。
工美点点头，暗暗记下。
此时，器皿中传来咕噜声，几道气泡从那张没有脸的脸庞中冒出。
三岛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措手不及，他认真地查看福尔马林中的杨天佑的异样。
原来在那张没有脸的脸庞上生出了一张嘴，可怕的是，嘴轻微地闭合，似乎在呼吸。
真正让三岛确定杨天佑是在用嘴巴呼吸的依据是一直监控后者生命状态的医生大呼奇迹，神态惊喜且癫狂地小跑到隔离窗前，大声称赞生命的奇迹。
先是嘴巴的呼吸频率被检测到，再是三岛见到杨天佑的鼻子包括整张脸的五官逐渐清晰。
三岛知道，恐怕杨天佑要“活”过来了。
死人复活，没有办法用言语来描述他内心的震撼，三岛立即命令工美，将第一手信息及时汇报给源治夜。
一处永远都走不到头的老旧楼道里，一具梦幻的男性尸体身躯上，尸斑已经完全淹没祂。
杨天佑的脸在缓慢地替代那张由千万个不同的樱花国人因记忆被鬼梦读取后构成的脸。
黑褐色的尸斑完全彻底地入侵了祂的身躯。
在这个没有时间观念的鬼域里，杨天佑已经不清楚度过了多久，直到现在，他身上携带的尸斑的诅咒临近完整地覆盖鬼梦的源头。
然而，诡异的是，处于这层鬼域的鬼梦源头似乎仅是一具躯壳。
由梦构成得躯壳。
恰恰这个躯壳，可以让他的尸斑完美地驾驭，处于平衡。
第两百五十七章 白衣
浓雾弥漫，四周矗立着一座座荒坟。
荒坟之上，躺着一位被报纸裹住脸部的男人，他的胸前没有任何起伏，仿佛是死去了般。
在男人的身侧，有一袭白衣，用指尖在报纸上书写内容。
张坚已经记不得书写了多久，庞大的记忆流一点点地输入进许默的大脑中。
后者一动不动，宛如死尸，但张坚知道，最开始的阶段过去，许默开始并且完整地接受下他的记忆，属于张坚的记忆。
当写下最后一部分的内容时，张坚的身体竟然是滋生出尸斑，逐渐腐烂。
他伸手取下罩住许默面部的报纸，“沉睡”的许默猛地像是溺水者重新获得呼吸般，大口喘息。
“喝，喝~”
许默吃疼地撑着自己的脑门，脑子里多出的这一长段记忆，对于他自己还是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好在，张坚在植入他的记忆时，那些场景就像是电影放映般，在许默的脑海中展开，并且留存。
记忆里的场景，每一秒，每一刻，包括受到的苦楚，都异常地真实。
许默也终于明白了神秘复苏的源头，以及张坚一直畏惧的事物是什么。
那是个庞大的世界，并没有神的存在，有的仅是鬼。
许默生存的世界，叫做阴间。
张坚是众多厉鬼中最为强悍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在他为逃避征战躲入阴间后，能成为神秘复苏源头的原因。
他的存在本就是对这个世界的侵蚀，诡异的能量伴随着张坚的到来而肆意猖狂。
然而，张坚并不是唯一诡异的存在，弘法寺下的鬼眼之主，包括鬼画都是张坚曾经的故友以及追随者。
许默没有想到的是，他自己就是张坚。
每一世，张坚都有自己独立的名字，但最后都会记得自己是张坚。
在那个世界，也有张坚的敌人虎视眈眈，有的厉鬼或许正在赶来杀戮的路上，有的厉鬼在暗中窥探。
太多繁杂的记忆还需要慢慢地梳理，许默摇了摇头，收敛心神。
许默抬起头看向一袭白衣的张坚，两人的面孔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般。
诡谲且真实。
张坚的眼睛中，原本的三道勾玉周天运转消失了，祂们被移动到了许默的眼睛中。
他玩笑道：“三个勾玉都集齐了。你拿到了两个，我本身留在鬼梦的这层空间里就有一个。”
得到张坚记忆后许默也自然而然地知道了勾玉的作用。
其实就是媒介，拥有触发身体厉鬼诡异能力的作用。
眼睛中的三道勾玉，分别为红、黑、白，白色的勾玉在驾驭鬼梦后具有拉人入梦的能力，黑色的勾玉则是可以直接用眼睛触发鬼影面具的诡异，红色的勾玉是驾驭鬼火，可以于任何地方触发自己鬼火的杀人规则。
鬼梦在张坚的布局下被分尸，身躯由杨天佑驾驭，而他则是驾驭鬼梦的拉人入梦的诡异。
简单地来说，就是鬼梦的能力被切割了，在许默用那柄青铜鬼刀砍杀掉白井后。
许默只记得自己睡了一个不长不短的觉，而他的心性在不知不觉中也产生了变化。
得知所有真相的许默在面对这个世界时，它赤裸裸地摆在眼前，没有谜团，没有未知，没有恐惧。
因为鬼梦的缘故，许默的思想与记忆将存活于其中，这也意味着他的情感将全部恢复。
“如何？”
张坚坐在一旁的坟堆上，笑着询问。
“没什么感觉，知道了一些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和答案，有些像考试前突然看到了参考答案般，忽然觉得没有意思了。”
许默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你，快消失了吧？”
许默看向张坚，开口道。
张坚满是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活着，不就相当于我活着吗？”
“临死前，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张坚目光灼灼地盯着许默，缓缓言。
“回去，征战。”
简单的四字从许默的口中说出，却让张坚浑身为之一震，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张坚愣住了，但转瞬回过神来，他认真地看着许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既然跟你说了，就代表已经做了决定。”
“旧界大不相同。”
“所以我打算先找回那些老伙计，然后再启封神计划，重塑世界。”
许默眼神坚定，同样玩味地看着张坚：“我不会像你们一样继续逃避下去，总是要去面对的。”
得到许默肯定答复后的张坚站起身子，淡淡一笑，潇洒地转身，身影没入浓雾中，渐渐消散。
在张坚离去后，这个世界上便只剩下一个“张坚”，那就是许默。
许默收回注视张坚远去湮灭的目光，一股绯红色的光芒从他的身体里炸开。
四周迷幻的梦境开始崩塌，一座古老、久远的黑色宫殿出现在许默的身后。
许默来到青铜门前，伸手触碰那宫殿的古门，再轻轻地朝前一推。
恢弘的开门声仿佛在昭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许默眼里的瞳孔中，代表鬼梦的白色勾玉在不断地凝实，鬼火的勾玉凝练血红，而鬼影的黑勾玉颜色最为浅淡。
崩塌的梦境化成一个个零碎的碎片，尽数被吸入青铜古门中。
与此同时，许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地回归。
视野忽然暗下，久违沉浸在尸水中感觉。
那一双将自己拉入尸水，窒息苏醒的白手没有再出现。
耳边是尸水流动声音。
继承完张坚的记忆后，他也得知了一直印刻在背后的鬼棺纹身，祂里面装载着就是张坚真正的鬼躯。
因为鬼火的全面复苏，而使得许默原本的身体都被烧毁了，现在的这具鬼躯，就是张坚留给许默的。
沉睡在棺中的许默，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厚重的棺材盖。
许默尝试着控制着这具新的身体，冰冷僵硬的身躯在一点点地复苏，他的肌肉在颤抖。
终于，许默的手能够动了，手掌抵在棺盖上，感受着那股阴冷的侵袭，轻轻一推。
他成功地苏醒了过来，视野中一张哭嚎的悲伤人脸对着自己。
接受张坚的记忆时，鬼影成功地入侵了完全复苏的鬼火，鬼火也种植在鬼影的身躯中。
两者的对抗，在鬼墟墓地的诡异作用下，逐渐地沉睡死机。
当然，这样的保险还不够。
瘦长鬼影被鬼棺拉入关押，在此期间，鬼影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是陷入一种沉睡的状态。
鬼棺轻而易举地压制了沉睡的鬼影。
而青铜鬼刀压制鬼梦。
如此一来，许默完整地驾驭鬼火、鬼影以及鬼梦。
解决完鬼影的事情后，许默操纵着瘦长鬼影，漆黑的手握住裹尸布的边缘，握住包裹许默的尸布。
鬼影的巨力撕扯着裹尸布，诡异的人脸在凄厉的哭嚎。
裹紧许默身体的裹尸布在一点点地被拉开，那种束缚和吸附的粘感褪去。
周围的泥土渗出猩红的血液，向下涌动，很快压住许默的身躯，像是在阻止后者的复苏。
然而，这些诡异并没有办法阻止许默，换上鬼躯以及完美地驾驭多只厉鬼的他，距离张坚所达到的禁忌之位相差无几。
他，又一次地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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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荒野，凸起的坟丘上覆盖的泥土松动起伏。
一只惨白的手从泥土突兀地伸出，手牢牢地抓住地面，随着坟墓里头的人站起身子，坟丘坍塌崩陷。
身材高挑的年轻男人，有些茫然，经历过短暂的眩晕后，他挣扎地起身，一个踉跄，又重新摔到了地上。
男子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坟丘中爬出的人，正是许默。
许默拍拍手掌，拭去皮肤上的泥土，揉了揉手腕，扭动脖子，骨头关节嘎吱作响。
仔细地感受着张坚原本身躯里的不同，继承的记忆里描述，这副身躯拥有着抵抗诡异的能力。
百鬼不侵？
许默内心调侃。
在了解完自己的身体后，许默抬起头环顾四周。
身穿丧服的哭坟鬼正对着自己的坟墓埋首哭泣，那张印有哭脸的遮脸布挡住了祂的面容。
哭脸鬼的哭声，让许默感到一丝熟悉，似乎记得在哪里听到过，因为脑袋中承载的记忆太多的缘故，他没有回想起来。
就在许默注视着哭坟鬼时：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哭坟鬼慢慢地抬起头，也看向许默。
许默皱眉，神经刹那间绷紧，虽然他还没来得及熟悉和掌控身体里完全驾驭的厉鬼，但是应付哭坟鬼的恐怖绰绰有余。
“许默，你终于醒来了。”
哭坟鬼悠悠地传出声音。
许默怔了怔，走到哭坟鬼的跟前，手在触碰到那块遮脸布时，没有受到诅咒的影响。
他掀起遮脸布，见到藏在后的面庞时，略有惊愕。
小薇成为替许默守墓之人，在许默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当初小薇能够拿起张坚的墓碑时，就已经注定会是新的守墓人，新的哭坟鬼。
许默也仅是短暂地失神一下后，放下遮脸布。
小薇语气停顿片刻，像是在努力地组织语言，长时间地被厉鬼侵蚀，她离成为真正的哭坟鬼不远了，能够撑到许默复活已经实属不易。
过了一会，小薇指着许默坟墓旁一个小土丘，主动开口道：“许默，你不好奇，那里面埋的是谁吗？”
其实许默在苏醒时就注意到自己的身旁多了一个小坟丘，恰巧后者挑明，他顺着小薇的意思，看了看她，等待后话。
小薇没有直接回应许默，而是沉默。
许默按耐着疑惑，来到那座小坟丘前，把渗血的泥土移开。
“他跟你一样，也陷入昏迷，这个坟是我给他建的。”
听到小薇的话语，许默扒土的动作愈发地加快，他在沉闷地呼吸。
疯狂的行为在见到几张掺杂在泥土里的褪色纸钱时而终止，许默颤抖着收回自己的手，不断地摇头自语：
“不会的，不会的。”
许默像疯子般扒土，泥土里的人形渐渐地清晰。
他知道埋葬在小坟丘里的人是谁。
“徐启为了救你，不惜以厉鬼复苏的代价来对抗哭坟鬼的诅咒，才把你一路送到坟墓的墓坑里。”
“我也没有办法确定徐启现在是死是活。”
许默目光呆滞地盯着被纸钱彻底包住的高壮男人，他想要尝试地撕去徐启表面的纸钱，但无疑数量众多，所做的不过是杯水车薪。
忽然，小薇听见许默发出低沉诡谲的嬉笑，她明白笑声中包含的苦涩和无奈。
两行血泪沿着许默的眼角流下，滴落在泥土里，又迅速地被祂吸收。
许默无奈地仰视天穹，百忍人世疾苦，可悲不可悲。
许默将徐启的尸体拖出，把徐启安葬在原本自己的墓里，如果徐启命硬，或许也能像他一样等到厉鬼沉睡死机后苏醒过来。
做完这一切的许默蹲伏的身子站起，留给许默的时间并不多，他还有许多事要去做。
“你......要离开了吗？”
小薇突然地问。
“嗯，我要走了，还有事情需要解决。”
“解决以后呢？”
一阵阴风吹过，荡起哭坟鬼的遮脸布，清幽的声音仿佛是在问那位跨越恒久的存在。
许默前行的步伐停顿片刻，他侧过头，淡淡道：
“回去。”
小薇并不清楚许默言语中的回去是什么意思，作为哭坟鬼的她，真正清醒的时间很少很少，记忆遗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快到她已经记不得时间的流逝，记不得上一秒说过什么。
许默的目光投向那位脸色苍白却面容姣好的女孩，张了张嘴，柔声道：
“我会把石年得尸体，从那些厉鬼的手中给你找回来。”
言罢，许默没有再回头，一路朝前。
他依稀能听见，身后传来呜咽的哭泣。
女孩跪倒在地，宛如一只受伤的天鹅，崩溃痛哭。
模糊的视线中，小薇见到那个男人：
一袭白衣，独自行走于阴暗与浓雾之间，鬼影婆娑，却无鬼敢挡他前路。
许久，女孩在意识混沌前，抬手，转腕，低声细语呢喃：
“谢谢。”
她抬手转腕，指尖掠起的风经数年依旧，仍不忘相思。
白衣亦是。
第两百五十八章 神的归来
“你的头发长了。”
一面古镜前，妩媚的女人静坐。
声音来自女人身下的影子，影子很是耐心地与女人聊天，但女人兴趣乏乏，对影子的话题没有一点反应。
那张精致的瓜子脸以及呆滞的目光盯着古镜镜面。
听见影子的话语后，女人僵硬地伸出手，握住摆在案台上的剪刀。
剪刀的样式老旧，跟大多数现代的风格不一样，剪刀的把手被未知的黑发缠绕。
女人面无表情地举起剪刀，朝自己的头发咔嚓一刀，剪下自己因为时间生长的修长黑发。
看样子满是锈迹的剪刀却异常地锋利，轻而易举地就将头发剪短。
剪短的发丝无声地凋零飘落，还有几根发丝残留于剪刀中。
女人宛如白瓷般细腻的纤手取下了那几根发丝，并且把祂们缠绕在剪刀的把手上。
一圈，又一圈地绕紧。
做完这一切的女人忽然开口问道：“你真正要做的是什么？直接杀掉我，再报复张坚不是更好吗？”
影子沉吟了片刻，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有没有完成过的愿望吗？”
女人愣了愣，血红的嘴唇掀起一抹笑容，呆滞的眼神中恢复了一丝人性，笑着说道：
“当然是，和他结婚。和自己爱的人结婚，这是所有女人的愿望，不是吗？”
影子对于女人的答案，很是不解，也不能去明白。
对于祂来说，情感似乎是一种很遥远的东西，祂尝试地问了问：“这是爱情？”
“是。”
女人坚定地回应。
随即，女人扭过头，看向自己身下的影子，缓缓开口：“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影子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祂也不清楚自己的状态，在得到赵秀雅的记忆后，五年的时间里，祂妄图想要去理解作为人的每一种情绪。
但是当桥本惠子接触到赵秀雅与许默的记忆时，祂迷茫和困惑。
两人之间的纽带和联系，与张坚同杨回般相较无二。
“原来的我，一直认为，男女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寻求肉体的欢愉和病态的满足感。”
“现在看来，好像这样的判断并不合理。”
影子自言自语，随即祂语气顿了顿，继续道：
“我想看看张坚，他会不会来。”
“那你一定会输的。”
“我不在乎，毁掉他的任务我已经做到了，现在的许默重生为张坚。我现在真正想要的，就是理解这种情感。”
女人在听到许默复活的消息时，呼吸刹那间紊乱片刻又迅速恢复平静。
“你似乎很激动。”影子缓缓道。
“他不会变的。”女人渐渐地感受到自我的意识在衰弱，影子的意识在取缔她对身体的控制。
良久，坐在古镜前的女人站起身，周围是由油墨绘画的世界，是祂的鬼域，每一幅油画都代表着门户。
祂能借油画出去，也能通过油画回到自己的家，画里的家。
身穿红衣旗袍的“赵秀雅”踩着绣花鞋，走出古镜几步后，祂僵硬得一动不动，宛如雕塑，祂在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
废弃的蜡油厂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许默顺着鬼墟的公路，遵循着鬼火原始拼图的指引，他再次来到了这座蜡油厂。
里头有着一只构成鬼火拼图最后的一部分，尸油的源头厉鬼。
许默推开废弃蜡油厂的锈迹铁门，铁门嘎吱作响，有些刺耳。
鬼火完全复苏后能够开启第八层的鬼域，第八层鬼域拥有着范围重启能力，并且能够逆流时间。
事实上许默还没有尝试过第八层鬼域的能力。
许默轻而易举地走入蜡油厂，蜡油厂里的鬼域已经没有办法再阻拦他的脚步。
他直接来到了通往蜡油厂顶层的楼梯处，许默沿着楼梯走上去，那只站在楼梯处的漆黑双脚，也随之他的移动而触发诡异的诅咒。
然而那一对恐怖的黑色脚印在跟随着许默走上几个台阶后，又诡异地回到第一层台阶。
许默使用了他的鬼域，将周围的诡异重启，脚印鬼也被这种诡异的力量影响，诅咒倒退，回到开始的状态。
脚印鬼让许默使用第六层鬼域的时间凝固，而困在第一层台阶处，没有办法再继续跟随着许默。
最后，许默来到蜡油厂的顶楼。
和之前的来到第四层见到的景象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栩栩如生的蜡像工人，脸上的笑脸全部消失，留下一个没有脸的脑袋。
比起实力没有提升前的许默，现在的他有更好的方式将那只源头鬼逼出来。
许默瞳孔中的勾玉泛着红光，所有蜡像工人的身躯都滋生出黑色的火焰，接触到尸油的火焰燃烧得更加凶猛。
但是许默并不担心鬼火会复苏，因为鬼火的诅咒将被鬼影以虚幻身躯来承受，而鬼影的诅咒也会阻拦鬼火的复苏，形成绝对的压制。
在两者之上，还有鬼棺作为永远无法跨越的屏障护卫着他。
可以说，现在的许默已经完美地处理和解决厉鬼复苏的问题，同时恢复人的情感以及无限制地使用厉鬼的能力。
滔天的黑色火焰灼烧着每一具蜡像，蜡像融化，尸油流淌。
渐渐地，所有的尸油靠拢汇聚成一个黄褐色的粘稠诡异。
祂没有双腿，只有一个上半身的人形轮廓。
许默来到祂的面前，伸手触碰祂的身体。
尸油沿着许默的手臂，蔓延侵蚀。
黄褐色的尸油在接触到许默的皮肤后，竟然是被他的身躯吸收，一点点地蚕食着祂。
短短几秒，祂便让许默的身躯尽数吞噬。
当然，感受到鬼火的炙热在不断攀升的许默嘴角微勾，他依稀能感受到，触摸到第九层鬼域的界限。
解决完尸油的许默，身影消失。
离开蜡油厂后的许默，朝着那栋王珊珊所在的居民楼移动。
深红色的鬼域笼罩在许默的周围，鬼墟中所有携带诅咒的诡异在触碰到他先前，就会重启诅咒，并且使厉鬼的行动停滞。
许默来到了那栋三层的居民楼前，一层楼的老大爷仍然是在留着口水，盯着满是坏点的电视；二层楼的无头女尸，用一根绳索挂着自己的脚，头顶朝下，血液淹没半个墙面。
在楼层底端的一个小草丛里，许默看见了成霜的脑袋，他没有捡起，而是伸出手。
深红的鬼域笼罩住烂尾楼，一切在重启，成霜的脑袋瞬间回到了她的脖子处。
红光透过窗户，照射向居民楼的内部。
抱着饿死鬼坐在沙发上的王珊珊感受到这股温热的红光时，原本冷漠的面容有了一丝丝的波动。
她扭动看向窗处，一袭白衣站在那里。
王珊珊畏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许默。
许默平静地对她说道：“我要带走祂了。”
王珊珊十分清楚许默口中的“祂”是谁，她偏头看向一旁青色皮肤的鬼婴，轻轻点头。
王珊珊伸手在饿死鬼的脸庞上摸了摸，说道：“跟着他走吧，他去哪儿你也去哪儿。”
饿死鬼那双漆黑的鬼眼看了一眼王珊珊，又看了一眼许默，最后还是遵循着王珊珊的话语走到许默身旁。
许默看向王珊珊，简单地说了一句：“有缘再见。”
言罢，许默牵起饿死鬼的手，在一片深红中淹没。
王珊珊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淡薄，然后化为一缕青烟，散去，徒留一件雨衣。
......
荒芜的原野上，一条道路延伸到远际。
身着白衣长袍的年轻男人，拉着一个青色的孩童，在漫步前行。
许默已经记不得带着饿死鬼在道路上走了多久，鬼墟的宽阔出乎他的预料，他在等，等待着那辆鬼公交的到来。
许默来到一个小村庄外的一块路牌处，每到一个站点，他都会停下五分钟的时间，等待鬼公交的到来。
此前，许默和饿死鬼穿行过三十五个车站站点，现在这个是第三十六个站点。
许默照旧站在路牌下，饿死鬼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一百八十度地扭转到后方，漆黑如洞的眼睛在打量着小村庄。
他观察过村庄的每一户人家门前都挂着白色的纸灯，木门外摆放着一个铜盆，盆里燃烧着纸钱。
阴冷的风时不时地吹过来，带起纸灯，呜咽作响。
可以依稀见到村庄的小巷中有人影穿行，留下一点痕迹后又暂瞬消失。
许默没有将这些诡异放在心上，现在的他就是一只拥有意识和情感的厉鬼，至于饿死鬼，许默牵住后者的手，一方面是为了防止饿死鬼乱跑，另一方面则是担心这位杨间的小孩，到处吃鬼。
据王珊珊所说，饿死鬼几乎有无限成长的能力，即便如此，他还是要防着一手，防止饿死鬼直接把鬼墟中的厉鬼都吃光。
就当许默失神之际，开出浓雾的公交车车灯的昏黄灯光照来。
灯光让许默回过神，认真地打量着这辆锈迹斑斑的老旧公交车。
鬼公交的驾驶位处，一名身材消瘦的老人在见到路牌下的许默时，呼吸为之停滞。
秦明万万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同许默见面。
许默也注意到了驾驶司机是秦明，不过仔细想想，当初的驾驶证就是他利用报纸鬼篡改驾驶证的规则，让秦明拥有驾驶鬼公交的权利。
也正因如此，秦明才能在许默昏迷后，驾驶着鬼公交并将他安全地埋入坟墓。
许默大概能推断出当时的情况，恐怕那时的鬼公交车厢里，有着小薇、徐启、秦明、罗有财四人。
鬼公交停靠在了许默的眼前，车门敞开。
车厢里的厉鬼下车，许默则是走上车，记录车内厉鬼数量的黑色屏幕，红色数字上下跳动了一番，又稳定在“2”的数字。
许默和饿死鬼都被算在了鬼里面。
秦明朝许默微微颔首，恭敬地问候：“小丑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说完，秦明看着许默，以及他身后的饿死鬼后，犹豫片刻道：“是该称呼你为小丑先生，还是张二爷。”
“叫二爷显得太老了。”
许默随意地回答秦明，抱起饿死鬼，朝车厢中间的一个位置走去。
将怀中的饿死鬼放在旁边的位置，许默看向秦明的驾驶位，开口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
“变化很大，越来越多的诡异冒出，我只能凭借着自身的能力去将祂们带上鬼公交，然后送回鬼墟。小丑先生，你沉睡了六年。”
“辛苦。”许默淡淡道。
许默继续问：“那我的爷爷呢？还有杨天佑、吴罡、姮、楚灵他们呢？”
“小丑先生的爷爷身体状态良好，只是太久没有人陪伴他。”
“至于杨天佑，他刚刚驾驭鬼梦的身躯，苏醒已经有了半年。吴罡和姮都在处理神秘事件时失踪了，吴罡在半年前，姮则是五年前。楚灵那孩子也在五年前去往大川市石溪山时人间蒸发。”
听完秦老对爷爷以及朋友伙伴的情况描述，许默皱眉，神色凝重。
爷爷虽然有哮天陪伴，但这些年没有他的消息，恐怕后者会胡思乱想。
除去爷爷许凡间外，他也没有想到吴罡和姮包括楚灵都消失了，现在看来，属于那一代的驭鬼者里，许默是唯一活在现实的人。
不过，许默今非昔比，就连开启第九层鬼域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然，许默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他暂时想在出去后先去寻找到楚灵，告诉后者关于封神计划的内容。
再者，便是去救援吴罡和姮，莫须有的直觉告诉许默，他们两人的失踪或许跟鬼眼之主有关。
从秦老的口中，许默还了解到关于鬼画的信息，一直想要救回赵秀雅的念头在许默的心中成了一根锋利的尖刺，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自己。
鬼画的踪迹不定，即便是秦老也难以找到，就连他的鬼域都没有办法搜寻到祂的行动。
许默冷静地安排出去鬼墟后的计划，鬼画得事情，在他驾驭尸油后开启第九层鬼域，届时整个世界的动向都会在他的眼下无处遁形。
作为天穹上方的禁忌存在，他要回来了......
第两百五十九章 老人的名字
秦明驾驶的鬼公交，在许默和饿死鬼上车后，便没有新的诡异再继续上车。
许默偏头，透过窗户，凝视着外界的路过的诡异和黑暗，对于人类来说，祂们才是真正的入侵者。
诡异入侵并不会因为有没有人传染而停止，就算许默作为张坚时没有降临到阴间，成为一切诡异的污染源，后续也会有其他的厉鬼入侵。
诡异的入侵是一种必然的趋势，可以延缓，但至今他还不知道怎么根除。
兴许与那阴间外的地球有关，当然真正的谜底就连张坚也没有解开。
许默内心清楚，单凭他一个人是不足以重塑一个世界，他需要一些帮手，而那些帮手就是封神计划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在解决完阴间的事情后，他的实力完全恢复，就会回到那个世界，进行重塑。
任重而道远。
此前，许默需要一个拥有足够智慧的人帮助他。
那位的人选，便是楚灵。
这也是许默打算离开鬼墟后，先找回楚灵的目的。
秦明在跟许默解释完后，便沉默不言，专心地驾驶鬼公交。
经过一个小时的行程，周围环境从灰暗变得敞亮开来，天边出现太阳，炙热的火光照射进窗里。
许默闭上双眼，贪婪地汲取着太阳的温暖，这是被埋在墓里永远没有办法感知的。
在那口棺里，迎接的唯有冰冷和死寂以及孤独。
鬼公交缓缓停靠在路边的一个车站，车站里没有人，许默抱起饿死鬼，走下车。
秦明也跟在身后，下了车。
与此同时，秦明从口袋中拿出一部卫星手机，递给许默。
“这是总部新配备的，或许对你有用。”
许默接过卫星手机，他确实是需要卫星定位来确定大川市石溪山在哪里，免得又要一处处地找寻。
秦明看着许默，开口道：“二爷，剩下的事情只能拜托你了。”
许默点点头，身影辗转，鬼魅地消失在秦明的眼前。
就连秦明的鬼域也看不清许默的身影，一抹红光以诡异的速度疾驰，朝着石溪山奔袭而去。
化虹而行的许默，速度难以想象地快，带起的阴风划过凋零的树叶，叶片凝结出一层寒霜。
许默来到石溪山山底，一眼便看出石溪山的里头有一个八层的鬼域。
他顺着山间小道走上，到半山腰时停下脚步。
邪魅的瞳孔静静地凝视着一处地方，渐渐地空气中升腾起黑色的诡异火焰，一个无形的空间烧融出一道裂缝。
许默带着饿死鬼进入，里层的鬼域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绯红的月光铺洒通往山间竹屋的小路，生长着肉瘤的槐树，苍老枯瘦的枝干悬挂着一个秋千。
秋千自己在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刺耳声。
在靠近木屋时，许默没有继续往前，而是驻足等待。
没有让许默等多久，半掩的木门处探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许默望着这一双眼睛，嘴角微笑地打趣道：“好久不见，楚灵。”
木门又敞开了一点，躲在门后的人先是探出头，再是走出来。
楚灵相比原来许默认识的时候，变化不大，唯独就是眼睛变得血红诡异。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腐蚀破烂，外面套着一件白色丧服布衣。
“你......复活了。”
楚灵声音沙哑地说道，同时抬头看向许默。
“是的，所以我来找你了。”
许默耐人寻味的话语让楚灵笑了笑，依稀露出了那泛黄的牙齿。
许默也注意到楚灵的变化，于是问：“你都吃啥抗过来的，怎么连牙齿都发黄到这样的程度？”
楚灵咧嘴而笑，直接回答许默：“人肉尸片。”
“后山的那个小潭可以钓上可以吃的尸体，男女老少都有，不过我一般对女的没有胃口。”
“偶尔口渴，就去那槐树上摘一些果实来吃，荡荡秋千。”
楚灵像是在说一件平凡的小事，神色平静，但换做一个正常人无论是听者还是实施者都会被折磨到疯。
可，楚灵并不是一般人。
楚灵扭头看了一眼许默，招呼道：“进来坐坐？”
说完，楚灵像具僵硬的尸体般蹒跚走入木屋。
许默没有丝毫犹豫地跟上前。
木屋里的摆设简单，除去一张桌子，一个棋盘，一张竹床，没有别的东西。
当然，不算吃剩的骨头。
让许默注目的是那棋盘压着的金皮纸，承载张坚记忆的他认识这张金皮纸。
金皮纸上记载着所有完美驾驭厉鬼的驭鬼者人名，包括他们的代号。
而许默想要寻找的人便在这张纸上留有记载。
楚灵看着许默的目光一直放在金皮纸上，随意道：“五年来，我除了在上头看见徐启的名字外，没有再看到其他的人名，也不知道这些人名代表着什么。”
“我倒是很有兴趣听听你是怎么被困在这个鬼域里的。”
许默收回目光，没有直接告诉楚灵关于金皮纸的秘密，而是反问他。
“当初的我按照你留下的信息，来到石溪山，然后误打误撞地进入到这个鬼域里，碰见了一位教我钓死人，当成鱼肉吃的老头......那个老头告诉我，要下赢这盘棋才能走。”
许默来到红漆木桌得对面，坐下，看向楚灵：
“所以，那个老头呢？”
“老头？哪有什么老头，老头就是我，我就是那老头。诡异可能源自这个木屋，也可能是门外的槐树，或者是后山的尸潭，无人坐的秋千。”
“你什么时候，从自己的幻觉里走出来的？”
许默神色认真地盯着眼睛血红的楚灵。
楚灵淡淡一笑：“从和他下的第一盘棋开始，我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老人熟悉我，我也熟悉他。”
“最后，我赢了。老人消失，但是我仍然走不出这个鬼域，似乎被囚禁起来。”
说到此处，楚灵瞥了一眼许默，却发现许默在看当初老人装黑子的骨灰坛，坛盖贴着一张记录名字的白纸。
楚灵在赢下老人后，第一时间就看了黑坛的白纸。
白纸写有一个名字，老人姓“姜”。
许默神情玩味，两人目光交汇......
第两百六十章 轮回
“那是该叫你姜老头还是叫你楚灵？”
许默饶有兴趣地看向后者，缓缓道。
楚灵满是血丝的眼睛瞄了一眼许默，低下头，捻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的一处位置。
“名字而已。”
楚灵观棋，出声道：“说吧，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你不会准备一辈子待在这个鬼地方。”
“虽然这里的鱼还不错，挺好吃的，但并不影响我想出去。”
穿着一件布衣长衫的楚灵看向许默，面瘫脸上没有表情地说道。
“我想让你配合实施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封神。”
许默目光犀利地看着楚灵，一字一句地继续道。
楚灵收回伸向骨灰坛子的手掌，有些疑惑：“封神？”
“对，准确地来说是帮助一个不弱于我的驭鬼者成为完整的鬼。”
楚灵听完许默疯狂的想法，陷入思索，随后问了一句：“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杨间。”
许默想都没有想便回答。
楚灵眉头轻皱，直截了当：“你的那位侄子？”
因为长期关注着许默，当时所有与许默相关的关系网，楚灵都记忆犹新。
“是，我想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鬼。”
许默的语气不容置疑，似乎已经昭示最终的结局。
“你想过给他准备的厉鬼吗？或者是说，完整的一套拼图。”
“不需要我去物色好厉鬼的基础拼图，他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了，但我还需要一只大手，去推动，推动他。”
楚灵捏着一枚白色眼珠，放在手指尖把玩，望向许默：“你要离开？所以你希望我留下来。”
“这个世界之外的世界，除去茫茫的宇宙、行星，还有什么吗？”
“的确如你所说，我是要离开，世人包括你所见到的宇宙不过是那个世界的投影。自始至终，你我都困在囚牢里。”
许默一一回答楚灵的疑问。
坐在木凳上的楚灵苦笑一番，摇头道：“没有想到，我们的这个世界外还有更大的一片天地。”
“所以，我需要你的加入，成为我的代理人。”
许默神色认真地盯着楚灵，为此不惜加上砝码：“金皮纸的秘密就藏在封神计划中，除去杨间外，包括吴罡、姮在内，都是我的计划里的一部分。”
楚灵点头，没有拒绝，本身对于他来说，探索关于金皮纸的秘密以及了解许默口中的另一个世界，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许默询问：“既然如此，我们离开吧，送你出去后，你要不要回去总部？”
楚灵婉拒道：“没有必要，现实世界地位和物质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可有可无，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在你能力允许的情况下，将我带去那个世界。”
许默想都没有想就回答楚灵：“好，我会的。”
忽然，楚灵看向许默，开口：“你肚子饿吗？”
许默不明所以，只见楚灵走到木门的后方，拉出一条似乎晾干的“鱼”搁置在木桌一侧。
这时，许默才清楚了楚灵的意思，连忙罢了罢手，摇头：“没胃口，这享受不来。”
倒是一直暗暗静静地待在许默怀里的饿死鬼产生反应。
饿死鬼伸出青黑的小手，小手对着的方向正是楚灵提着的“鱼”。
紧接着，饿死鬼张开嘴巴，漆黑如深渊的巨口，没有舌头。
虽然饿死鬼不能说话却反应祂的原始“欲望”。
吃鬼的欲望。
“小家伙，你想吃吗？”
楚灵盯着许默怀中的厉鬼问道，即便他清楚后者并不会回答。
饿死鬼仍然是保持着伸出手的动作，手掌在空中虚握。
楚灵从身后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对着他辛苦钓上的“鱼”磨刀霍霍。
切下来的肉片被楚灵装在两个瓷碗里，这也是许默在木屋中所见为数不多的餐具。
楚灵忙活一会，又从布衣衣袖中掏出一个装有黑色液体的透明小瓶子，从里头倾倒出黑色液体。
“这是酱油，我酿制的，用门外那棵树的果实酿的。还不错，你尝尝？”
许默严词拒绝，倒是饿死鬼什么都不挑，直接伸手夺过瓷碗，开吃起来。
“别急着狼吞虎咽，要加料！”
楚灵从饿死鬼身边抢走瓷碗，惹得饿死鬼当即张开大口，想要袭击楚灵，却生生地被许默的手摁在怀中动弹不得。
饿死鬼想要反抗，但在接触到许默的目光后，顿时重新变得安静。
楚灵好奇地看着许默：“你做了什么，让祂变安静了。”
“这是鬼梦的一部分能力，刚刚我将祂拉到梦里，在梦里面我可以使用报纸篡改祂的记忆，让祂忘记几秒前发生的事情。”
“算是一种另类的压制吧，需要报纸鬼和鬼梦诡异能力的配合。”
楚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道：“现在的你，能有多强？”
“临近于神的状态，但我还需要一点帮助，第九层的鬼域对我来说不再遥不可及。”
“近乎于无敌，诡异没有办法侵袭我的身体，我身躯的全部都是诡异的力量，对厉鬼拥有绝对压制的能力。”
“用一种通俗易懂的说法，叫做：万鬼不侵。”
“可我始终觉得距离那一个全知全能的状态，还差临门一脚，但始终抓不到要领。没有厉鬼值得我去真正地出手”
许默侧着头，说出自己的想法。
“真的没有吗？”
楚灵又重复问了一遍。
许默犹豫片刻，因为他想到那只从弘法寺逃脱的厉鬼，那只拥有鬼眼的厉鬼。
不过既然当初张坚能收拾祂，他现在应该也可以。、
目前，纵观全世界，或许也只有杨间未来驾驭的厉鬼，鬼眼得源头鬼才能与他有一战之力。
许默也颇为无奈，睡了五年，继承张坚的全部诡异，蓦地发现从勉强处理S级事件到无敌中间只隔着五年。
当然，张坚在成为禁忌诡异前兴许经历过比他还要多的历练。
许默无奈地失笑一声，到头来发现捡到的东西，遵循完成任务的奖励都不过是自己的一部分。
就连鬼棺里的任务设定也是张坚布置好的，不过是让他再一次轮回罢了。
重新经历新的人生，新的意识和观念。
再决定是否离开此界，回到原来的世界征战。
第两百六十一章 旧人相见
许默看着怀抱里的微张嘴巴的青黑小孩在抚摸自己的肚子时，他知道小外孙吃饱了。
吃饱后的鬼童没有先前被楚灵挑逗时的躁动，而是安静地待在许默的怀中。
“走吧。”
楚灵没有多说什么，缓缓站直身体，将那张金皮纸递给许默：“对你或许有用。”
许默接过金皮纸，在触碰到它时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纸上的文字在闪烁着诡异的绯红。
绯红稍瞬即逝，又恢复成平静。
许默脸色平静，将金皮纸放入白衣长袍的衣袖中，随后拉开木门。
楚灵佝偻着身体，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姿态，双手笼袖，跟在许默身后。
两人走出木屋后，门自动地掩上，槐树上挂着的秋千也停止了摆动。
许默的手放在身前，轻轻一抹，一道裂痕自划过的地方不断地撕开。
一扇门，浮现。
许默神色坦然地从中走过，楚灵也跨越门，回归现实。
正值深秋，石溪山上是一片浅黄落叶铺就的海洋，微风宜人。
清风掀起许默鬓发，那张苍白似鬼的脸露出笑容。
许默眯眼，他在享受着人世的美好。
楚灵轻咳，不出声，静静地看着许默。
许默的五年是重获新生，他又何尝不是呢。
“你打算在哪里落脚？”
许默扭头看向楚灵，询问道。
楚灵嘴角掀起一抹平淡的微笑，“我还是有积蓄的，在大川市开一家小店，与世无争挺好的。等你归来接我。”
许默怔了怔，缓缓吐出一句：
“好。”
两人分道而行，适时相见。
......
解救出来楚灵后，许默第二个要去的地方便是大昌市，在此之前他要去一个地方。
一家殡仪馆。
严格地来说，这是许默第三次来到这家殡仪馆。
比起六年前，现在的殡仪馆要更加荒凉和阴森。
殡仪馆的四周玻璃上都贴满了阻碍视线的黑纸，似乎在掩盖着什么。
许默抱着鬼童太久，忽然想放下他的小外孙。
于是，许默牵着鬼童的小手，径直穿过玻璃门，来到殡仪馆大厅。
大厅内罕见地没有那么多的尸体，只有两具，是黄琥的父母。
他们和以前一样，没有多大变化，依旧是那慈爱的笑容，保持着黄琥的温柔。
以前的许默一直在想个问题，成为驭鬼者，就会代表着被厉鬼侵袭，渐渐地扭曲自己的三观，冷漠无情。
但，这样的侵袭并不绝对，就像许默、黄琥这般人，即使成为驭鬼者，也没有完全地丢弃去自己的底线。
许默象征性地虚握上两个蜡像的手，礼貌性地打招呼：“你好，伯父伯母。”
许默的声音不低，游荡在死寂的殡仪馆里。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幽暗的殡仪馆内，传来一道沧桑衰老的声音。
“我也没想到，你活了这么久，但是貌似你的情况，不算太好。”
许默望着黑暗里的一处地方，开口道。
“是的，我体内的厉鬼复苏，难以控制祂们的平衡，能够活到现在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虽然有六年未见过黄琥，但后者的声线还是让许默第一时间就能认出来。
许默轻叩响指，诡异的黑色火焰在他的指尖燃起，照亮一片。
走到殡仪馆里的内部，许默见到了一座焚尸炉。
许默拉开焚尸炉的门，拖出了躺在里头铁架的尸体。
诡异的是，尸体身上没有任何烧灼的痕迹，甚至皮肤也仅仅是松弛褶皱。
尸体便是黄琥，黄琥穿着一件寿衣，身材消瘦，眼眶凹陷，像一具被抽干水分的干尸，唯一醒目的是他眉心中的那枚血色的梅花印记。
干尸的嘴巴微张，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我这个状态，跟死也差不了多少。”
许默没有多说废话，而是干净利落地问黄琥：“我能够帮你什么？”
“我记得你拥有的厉鬼是跟火有关，帮我，烧掉我。我死后，会留下一枚梅花印记，如果能够帮我找一具合适的尸体，我或许能复活。”
“寻常的高温和烈火根本没有办法烧掉我。”
黄琥的言语有些许激动，或许濒临绝望的他也未曾想到过许默还会回来。
他知道许默身体里的厉鬼所拥有的能力，这是唯一的机会，活下去的机会。
只要那枚携带诅咒的梅花印记存在，黄琥就能复活。
许默没有拒绝，本来他就欠着黄琥一个人情，当初王猴的事还是多亏有黄琥的帮忙。
下一秒：
许默的手迅猛地握住黄琥的脖子，将他慢慢地提起，手掌间发力，身躯所携带的诡异力量以恐怖的压制，让黄琥在短暂的瞬间便感受到一种难以抵御的窒息感涌上大脑。
黑色的火焰宛如跗骨之蛆般爬上黄琥的每一寸肌肤，很快他便成了一具焦灼的尸体。
还不足够。
许默又稍有用力地握紧黄琥的脖子，沉闷的环境中响起咔嚓声。
黄琥的脖子顷刻折断，折断的那一刻，他浑身的骨骼都被许默变态的力量碾压至粉碎。
失去骨头支撑的身躯迅速就化为灰烬。
最后，在许默的手中，徒留下一枚梅花印。
随即，许默收好那枚梅花印，他瞄了一眼那件寿衣，没有拿走。
到了这个程度，已经没有诡异的物件能吸引得了许默的兴趣。
祂，或许也在等下一位主人。
许默没有制止住鬼童吃下蜡像，人死当死，留下一身皮囊，徒增痛苦罢了。
再者，那位怀念他们的人已经化为灰烬。
许默踏出殡仪馆的时候，灰暗的天空罕见地投射下阳光。
世界在许默的眼中，只有三种颜色，一种浓雾般像梦的白，一种是藏在深渊里的黑，还有一种绯红。
代表着他驾驭的三只厉鬼，三个拼图。
就刹那间，许默清晰地察觉到尸油即将临近驾驭，距离第九层鬼域还差咫尺一线。
许默身影鬼魅，一层绯红的笼罩下消失。
从秦明和楚灵的口中，许默得知吴罡和姮失踪的地点，都在大昌市某处地铁站。
下一个地点，便是大昌市地铁站。
直觉告诉他，那里藏有诡异和惊喜。
半个小时后，许默来到那个地铁站。
地铁站里游荡着一股阴冷的气息，没有任何人，陷入某种可怕的平静。
站台前，许默牵着鬼童，防止祂到处乱跑。
刚进地铁站那会，鬼童就想到处跑，幸亏他无惧诡异，才捆住了这个熊小孩。
他已经不记得在站台边等待多久，许默并不心急。
诡异会自己找上门。
“呜嗡嗡......”
狭长的隧道，有微弱的昏黄灯光亮起，隐约能听见有列车行驶时，履带摩擦传出的动静。
来了。
一辆具有现代气息的列车停靠。
车门敞开，许默瞳孔中的血色充斥，介于深红和血红间的鬼域以霸道的姿势笼罩住整个地铁站包括列车。
列车便显形出祂原本的模样。
斑驳掉漆的铁皮，锈迹斑斑的拉门，以及里头数之不尽的诡异，尽在眼帘。
许默这才踏入进列车。
一只只苍白的人手挂在车栏杆上，成为把手。
列车启动，车体轻微地摇晃，把手们也在摇晃。
许默面无表情地从祂们中间路过，走在车厢的通行道上，穿越一节节的车厢。
经过开始的第一节车厢后，第二节车厢里便出现其他的“乘客”。
两侧座位，坐着的是一排老人，老人的目光呆滞，盯着前方，对于许默的到来没有任何的反应。
兴许是将许默当成了自己的同类。
但许默并不想轻易地放过这些诡异，血红色的鬼域霸道地淹没过这一节车厢。
肉眼可见的是，两侧坐着的老人皮肤褪色发黄，身躯干煸，眼珠自然地落在地上，滚动滚动。
许默利用诡异拨动了车厢的时间，照他的经验来看，每一节车厢都会在某个时间段结束后发生改变。
与其磨磨蹭蹭地等待祂们发生变化，倒不如加快诡异侵袭的速度。
许默无视了周围的诡异，径直走到下一个车厢。
身穿红衣棉袄的小女孩趴在窗户前，灰白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车窗上印刻着小女孩的脸。
许默看向小女孩的脸时，祂的眼睛也看向许默。
诡异看了许默一会，便移开视线，专注着外界流动的隧道和各种场景。
许默收敛目光，对着那位一直在重复“对不起”三字的厉鬼，准确地说是一位地中海光头男伸出一根手指。
男人的脑袋连同脖子喉咙处的部分，直接丢失在某个鬼域中，限制和囚禁。
“吵吵嚷嚷的，让人心烦。”
许默随意地说道，同时从失去头颅的尸体旁经过，携带的风吹倒了尸体。
怀中的鬼童又不淡定了，祂的小手抓住许默的手臂，尖锐的指甲压根破不去许默的皮肤。
许默低头，摸了摸鬼童的脑袋，喃喃自语：“这不久前，才刚刚吃过东西吗？又饿了嘛。”
“那些厉鬼长得太丑，吃好看点的。”许默不安好气道。
说着，许默走进第三节车厢。
刚进去的第一眼，许默便见到了一个“老朋友”。
锈迹的钢笔，浓稠的鲜血汇聚在笔尖，再滴落，击打在钢板上。
长发遮面的女学生，穿着旧时的校服，一动不动地靠在车门处。
许默的视线被女学生手中的钢笔吸引，他深知，那就是补全生死簿拼图所需要的判官笔。
许默松开对鬼童的禁锢，后者飞身扑出，扑向一个成年男人身后的男孩脑袋，开始祂的食用。
而许默则是来到女学生的面前，苍白的手握住钢笔露出的那一端，缓慢地拔出。
事实上，也仅有他知道女学生的手腕里的力道是何等的巨大，只是相对而言，许默的诡异更加强劲。
老旧的钢笔让许默收入口袋，同时他转身走向正在啃食男孩脑袋的鬼童。
才转移视线几秒，鬼童已经快要吃完。
真是个喂不饱的鬼孩子。
许默拦腰抱起鬼童，他决定再加快这辆列车诡异的流逝。
轻轻跺脚，诡异的波动自许默的鞋底荡开。
列车里的诡异在躁动中复苏，许默的身影像是虚无地穿行，一节节车厢车灯疯狂频闪。
许默的规则彻底地影响了列车。
......
“吴罡，这是我们遭遇的第几次诡异袭击了？”
冷艳绝美的姮皱眉，望着被冰霜凝固的厉鬼群，问向身旁的消瘦男人。
吴罡神情凝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冷静道：“记不清了，应该有五十多次。”
“滋滋~”
两人头顶的电灯开始疯狂地闪烁，吴罡和姮面面相觑。
据他们的观察和了解，列车里的电灯并不会熄灭才对，怎么现在却出现了如此诡异的情况。
“姮，不太对劲。可能有恐怖等级更高的诡异出现了。”
吴罡握紧腐朽的斧头，环顾四周，低沉道。
姮轻轻颔首，但她内心却觉得远没有吴罡想的那么简单。
处于绝对零度的车厢似乎产生了某种奇特的突变。
姮的目光在看见人手把手时，瞳孔猛地一缩。
被冰包裹的人手，表面的那层灰黑色的冰霜竟然在以可怕的速度融化。
“滴答。”
“你的鬼域，在被入侵？”吴罡也注意到了姮的失态，视线同样投向那逐渐消融的冰层，缓缓开口道。
“是。”
姮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确实是她的鬼域在一点点地被侵袭，诡异得能力在削弱。
忽然间，笼罩车厢的阴冷感顿时就被一种炙热替代。
一道模糊的黑色人影在吴罡和姮面前凝聚成实。
“好久不见，姮、吴罡。”
一时间，姮和吴罡都不知该做如何反应，直到那个人的身影完整的出现。
“许......许哥？”
吴罡瞪大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奔袭而来的许默。
许默一袭白袍白衣，身上没有突显任何的诡异，反而整个人像是虚幻般，出尘俊逸。
许默笑而不语，目光从吴罡身上移向姮，夸赞道：
“姮，你对鬼域的使用，让我刮目相看。”
姮愣了愣，竟然是手足无措地低下头，不敢直视许默的眼睛，只好轻声回应他：
“好久不见队长，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旧人相见。
第两百六十二章 主
“好在，我活了过来。”
许默云淡风轻地笑道。
吴罡看了一眼许默，好奇地指着许默怀里的鬼童，询问：“许哥，他是？”
“你是说祂吗？”许默低头看着啃咬“食物”的饿死鬼，眼神宠溺，随即回答吴罡：
“祂是我侄子的儿子，缺点就是皮肤太青了。”
许默抱着鬼童，递到吴罡面前，却惹得后者连连倒退。
直觉告诉吴罡，许默手中怀抱的厉鬼非同一般。
吴罡面部僵硬地笑了笑，目光不自觉地盯看饿死鬼，后者黑漆漆的大眼睛同样盯着吴罡，口中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言归正传，许默饶有兴趣地看向吴罡和姮两人：“你们困在这列车里已经有五年了。”
“五年？”
吴罡与姮都有些惊讶，他们没有料到过自己在幽灵列车里经历诡异时，外界早已过去五年。
时间眨眼的流逝，让姮和吴罡都感觉到物是人非，就连当初的队长也愈发地恐怖和诡异。
“按照你们的实力，还没有等到列车入站，就死在一次次重启的厉鬼袭击里。”
许默干脆明了地指出两人的弱鸡。
吴罡：“......”
姮：“......”
从秦明的口中，许默早就得知了吴罡等人已经明白他便是灰雾之上的禁忌存在，小丑先生。
所以客套的话不用多说，就连吴罡喊他许哥时，许默也没有觉得不妥。
觉得打击姮和吴罡的程度已经足够，许默适时开口：“让这辆列车停下吧。”
许默话音刚落，吴罡和姮忽然察觉到列车行驶的速度骤然加快。
短短几秒，列车像是撞在一块巨大的岩石般又猛地降速，噪声在耳边响动。
“嘭！”
在一阵剧烈的摇晃后，列车停下，车门缓慢地敞开。
见到车门外的场景后，许默为之一怔，那是他曾经多次在鬼梦里见到的一张图。
继承张坚的记忆时，他不止一次在梦里见到过记载着鬼眼主人的绘画。
吴罡和姮的视线里，黑暗中，闪烁着一道红光，很是诡异。
睁着鬼眼的许默要比他们两人更能看见红光之下的恐怖。
那一棵苍白的树，凌乱交错的树枝上悬挂着破破烂烂的人皮，那些人皮，许默很是熟悉，就是那些在鬼墟出没的纸人家族。
除此之外，脏臭的布条，干尸的脑袋......以及数之不尽的诡异，他都在那幅画里见到过。
还有张坚的记忆里见到过。
忽然间，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这个时间段里造成诡异的源头是张坚，那待他离开以后呢，源头是不是就变成了眼前的这棵树。
关于树的起源，张坚的记忆里也有记录。
同张坚一样，树也是自那个世界而来的诡异，是追随张坚的一个故人。
许默之所以要进行封神计划，目的并不是在于杨间，而是在于复活那些金皮纸上的人，因此在交代给楚灵任务时，也不过是要求后者帮忙监视动向。
杨间的命运早已注定，杨间就是杨戬，古代神话体系里的那位二郎真君。
他的结局同许默一样，都是肉身成鬼。
那个世界里，肉身毁灭的才有机会成神，肉身不灭的，类似于许默、杨间走另一条以力成就完整厉鬼途径的驭鬼者，则是成仙。
而阴间每一个时代都只能有一个帝，九层鬼域上还有第十层鬼域。
成为帝的标志便是开启第十层鬼域。
第十层鬼域的开启，对于现在的许默近在咫尺，还差一临门一脚。
第十层鬼域之上还是否有新的鬼域，许默没有真正地尝试过，但在张坚的记忆里似乎与那灰雾有关。
许默到达第十层鬼域时，或许有体会到那第十一层。
这也是张坚为何要一次次自斩本我，追求重生后再回到第十层的目的，从九层鬼域到十层鬼域，之间会有一种诡异的状态，据张坚所说，是唯一一次接触到第十一层鬼域的机会。
许默收敛心思，原因是那只倚靠白树的鬼眼源头厉鬼动了。
足有四米高和人的轮廓一样的影子，站起身子，没有脸庞的脑袋朝向许默三人。
黑影的脑袋处有一个凹下去的黑洞，凹口的模样与当初王珊珊交给许默的那一只厉鬼的眼睛很是相似。
那只眼睛，许默也带来了。
许默从口袋中拿出那只厉鬼的眼睛，在继承张坚的记忆后，他也得知了自己的眼睛也属于鬼眼，但真正的名字叫做“初瞳”，而手掌中握住的那只厉鬼眼睛，也有祂的名字。
祂叫“天眼”。
当许默拿出那只血色的鬼眼时，眼前的高大黑影向前走出一步，靠近他们。
紧接着高大黑影的身体上出现了裂痕，随即裂痕张开，露出藏匿在身躯底下九只眼睛。
但此刻，高大黑影上出现的九只猩红的血眼，却异常地黯淡，更像是虚幻的存在一般。
根本的原因是失去了眉心凹口处的那只猩红鬼眼吗？
忽然间，许默感受到握在掌间的鬼眼竟不受控制地想要挣脱。
许默没有禁锢鬼眼，而是任凭祂飞去，融入进高大鬼影的脑袋处。
“咕噜~”
猩红的鬼眼以极其霸道的姿势挤入高大鬼影的脑门里凹处，鬼影裂开的皮肉被强行地撑开，那一颗血红色的眼珠转了几圈，然后看向许默等人。
鬼影眉心处的眼睛骤然闭合，再难睁开，而身躯中的九只衍生鬼眼却散发出诡异的红光。
“吴罡，姮，后退。”
许默揉了揉手腕，向前踏出一步，阴冷的风顷刻席卷开来。
下一秒：
鬼影其中的六只眼睛焕发红光，照射在许默三人的身上。
刹那，吴罡和姮都仿佛是被静止了一般，像一个死去许久，僵硬的尸体，一动不动。
就连身处于鬼眼鬼域里的许默也敏感地察觉到四周得空气粘稠，难以行动。
只见许默的瞳孔里，诡异的红色勾玉微微发亮，鬼火的媒介触发。
鬼影身上突然升腾起黑色的火焰，扎植在血红鬼眼上的黑丝摇曳，缠绕，在遮挡鬼眼的目光。
第两百六十三章 第九层
限制在许默等人身上的禁锢效果得到了阻止。
在鬼眼之主六只鬼眼的睁开后，许默也立即展开了鬼火的第六层鬼域。
两种鬼域相互抗衡，一时间不分上下。
诡异的黑丝想要遮掩住眼睛的视线，却被红光祛退。
高大鬼眼之主此时又往前走了一步，距离他们还有三步，就能到达面前。
鬼眼之主第七只眼睛此时睁开。
第七层鬼域拥有着重启自身的作用，被许默鬼火幽暗黑丝遮掩的血眼爆发出猩红的光。
黑丝在不受控制地消褪，血眼中诡异更甚。
红光照射在许默的身上，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侵袭而来，似乎要将他的身体尽数摧毁。
许默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鬼火的领域受到了抵抗。
不过没有关系，这还不是他的极限。
脑海中，阔别已久的机械提示音，冷漠地汇报：
融合百分之七十。
原本许默浅红色的鬼域忽的变成深红，和鬼眼之主的鬼域混杂其中，一时间两个鬼域交错，分不清彼此。
鬼眼之主的重启没有停止，而是许默开始了重启。
两只厉鬼在对抗的过程里，不断消耗和伤害对方，又借用第七层鬼域的重启恢复自身的状态。
无形的对抗，凶险又异常的灵异。
许默身穿的白袍丧服在逐渐地腐朽，而鬼眼之主的鬼眼在鬼火的烧灼下流下黑色的血液。
破坏，再重启。
白袍丧服从腐朽再恢复如新，鬼眼的血液逆流......
一直这样僵持并不是件好事，原因在于吴罡和姮都在许默的鬼域里。
许默阻挡不了鬼眼之主的鬼域入侵，鬼眼之主也没有办法格挡鬼火的诅咒。
但是作为两个鬼域的源头厉鬼，祂们是没有事的，但是吴罡和姮却是要被两者的战斗波及。
空气中的纸钱味弥漫，到处充斥着腐臭的恶味。
此时，许默注意到了鬼眼之主身后的那棵白骨树，那棵白骨树在源源不断地提供给鬼眼之主诡异力量的补充。
许默的诡异力量也是无限的，祂的源头取自于躯体背后的鬼棺纹身。
既然如此，许默嘴角掀起一抹冷笑，那就直接将白骨树同鬼眼之主的平衡破坏，让后者不得以最强的姿态与自己对抗。
迅速地解决鬼眼之主，才能保证姮和吴罡的安全。
否则两人身体里的厉鬼都会在许默和鬼眼主人的鬼域里因为时间的流动而被动复苏，或者是死于许默未挡下的一部分鬼眼诅咒。
打定主意后，许默偏头对身后的吴罡以及姮说道：
“我送你们接近那棵树，用你们的诡异去制衡那棵树。”
短短几秒里，许默与那只身躯冒出眼睛的厉鬼对抗，就足以超出吴罡以及姮对厉鬼的认知。
这是超越时代的对决。
吴罡下意识地看了眼那鬼眼主人身上冒出的一只只血色眼睛，一股阴霾顿时笼罩心头，挥之不去，再看看一脸平静，身穿白衣的许默。
任谁都难以想象，许默在以人的身躯驾驭诡异对付真正的厉鬼。
姮同样内心不平静，她一直崇拜许默的强大，但从未见过全力以赴的许默。
就连现在，姮也绝对相信后者还没有用尽全力。
姮收回目光，对吴罡开口道：“我们走。”
吴罡点点头，握紧那柄腐朽菜刀，跟在姮的身后，因为有许默鬼域的保护，他们在接近那棵白骨树。
兴许是察觉到了许默的目的，鬼眼之主第八只鬼眼突兀地睁开。
许默瞳孔猛地一缩，没有刻意地去提醒吴罡和姮小心。
离白骨树只有咫尺之遥的吴罡和姮两人，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退，一点点地倒退。
“不用紧张，是祂操纵了这个区域的时间，让你们回到原来的状态罢了。”
就在吴罡和姮两人不知所措时，许默的声音提醒道。
同时，那个与鬼眼之主血红鬼域对抗的浅红鬼域在一点点地变得深红。
许默也开启了第八层鬼域，时间重置和倒退得到停止。
鬼眼之主要倒退时间，那他就提前时间。
使得时间处于相对平衡的状态。
“趁现在！”
姮和吴罡立即反应过来，奔跑到白骨树的树下。
悬挂在白骨树上的干尸脑袋，人皮都不一而动地对向两人。
对于吴罡、姮两人来说，这样的诡异只会让他们提起警惕心，压根不会使得他们感到恐惧。
吴罡那双青黑如墨的鬼手握紧腐朽的斧头，狠狠地砍向那棵白骨树。
斧头砍入白骨树树干时，那一刻带给吴罡的感觉很是奇怪，像是劈一块肉板般。
锋利的斧刃没有遭到任何的阻碍，轻而易举地砍入白骨树干里。
黑色的血液沿着切口流淌......
正在与鬼眼之主抗衡的许默能清晰地感受到鬼眼之主与白骨树间的连接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扰。
吴罡先破坏白骨树，再到姮竭尽全力地使用自己的尸寒鬼域。
因为许默和鬼眼主人的鬼域压制，姮拼尽全力也仅仅是能在身边极小的范围里展开自己的鬼域，但对于延缓白骨树的愈合已经起到足够的作用。
鬼眼主人那四米高的身躯猛地转去，想要动用鬼域直接将吴罡和姮两人杀死。
就当鬼眼主人想转去时，却被许默的鬼域操纵范围重启，让祂回到原来的状态。
鬼眼主人想要对抗这样的诡异，两只厉鬼僵持。
鬼眼那没有脸的脑袋，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许默。
在感受到鬼眼主人的诅咒锁定向自己时，许默便不打算再压制体内的鬼火。
暗红色的鬼域升腾而起，而鬼眼主人的第九层鬼域血红弥漫。
暗和红的碰撞。
鬼域里的恐怖愈发地诡异，就连那辆幽灵列车都在两者开启第九层鬼域时，硬生生地违反了本身诡异的规则，开出去得列车立即倒退到原位。
鬼眼主人想要逆转，却每一次都被许默生生地掰回。
恍然间，许默忽然失去了想要继续和鬼眼主人玩下去的兴趣。
拥有张坚十世记忆的许默，比谁都要清楚第十层鬼域的到达，需要什么条件。
第两百六十四章 补全面具
开启第十层的鬼域，关键在于他的眼睛，即初瞳。
初瞳一开始仅仅是作为构建与鬼火不完美平衡的存在，但随着许默集齐三道勾玉瞳纹，并在张坚的帮助下完整地将初瞳的拼图拼凑。
勾玉瞳纹具有直接牵引许默驾驭的三只厉鬼诅咒发动的作用，简单的来说就是厉鬼的诅咒可以通过初瞳而作用到他人的身上。
初瞳的每一道勾玉的全面复苏都意味着是象征着那个勾玉所代表的厉鬼真正复苏。
鬼眼之主的真正复苏，第十层的鬼域取决于脑门上那始终闭合张不开的竖形鬼眼。
而许默鬼火的复苏，则是取决于他愿不愿意让初瞳复苏。
现在，许默不打算再继续玩下去了。
眼睛里，瞳孔中，血红勾玉充盈着红光，象征着鬼梦的青白勾玉与其分庭抗礼，维持相对的平衡。
处于两者间，较为弱势的黝黑勾玉被挤在一旁，默默无闻。
黑色的诡异血丝侵袭了许默整个眼睛，他的眼角流下血泪。
当初获得的那根棺材钉，被许默握紧在手中。
第十层鬼域的全面展开。
时间真正的回溯，四周骤然静止，就连吴罡和姮两人都宛如虚幻的影子般僵立在原地。
鬼眼主人的眼睛依旧睁开着，但已经没有那种不安分的窥探。
姮手中凝结的冰霜在以可见的速度消融，她的动作像是摁下倒退键的放映机般精准不差地恢复。
就连那个时间段里的动作、神态，分毫不差地还原。
吴罡砍向白骨树的动作，嵌入树干的斧头拔出，白骨树树干的伤口愈合。
除去吴罡和姮开始倒退以外，鬼眼之主才是诅咒力量真正作用的本体。
第九只眼闭上了.....再是第八只眼，然后是第七只、第六只。
在许默近乎无解的鬼域笼罩下，鬼眼主人原本张开的鬼眼在一点点地被关闭。
祂的鬼域也在此过程中不断地让许默侵袭。
终于，鬼眼之主那高大鬼影身躯恢复行动。
这种行动是建立于许默鬼域对时间的操纵。
鬼眼之主从新走回到白骨树干的后方，静坐。
许默缓缓走向鬼眼之主，后者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这让许默感到有些不爽。
许默那苍白的手掌空中虚握，身后的影子爬起，一只庞大的黑色触手抓住了鬼眼之主的脖子。
处于许默第十层鬼域下的鬼眼之主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许默将鬼眼之主狠狠地砸向树干的下方，脑袋朝地。
一袭白袍的许默面部表情地拿出那一个成人手臂粗细的棺材钉，凶狠地钉向鬼眼之主的心脏。
黑色的血液顷刻间便从祂的心脏溢漏而出。
而那只努力想要睁开鬼眼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
棺材钉也是由一只不弱于鬼眼之主的厉鬼铸就的，那是张坚在另一个世界狩猎时压制的一只厉鬼。
通过禁锢，压缩，将那只被张坚打到死机的厉鬼困在这个小小的棺材钉里。
就当许默利用棺材钉关押鬼眼之主时，另一种诡异的力量悄然入侵。
他的身旁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许默很是熟悉，熟悉到不会忘记的人。
一位长相和杨间一模一样的男人朝他笑着，动作相同地将棺材钉钉进鬼眼之主的胸口。
男人的身影转瞬即逝。
许默皱眉，回想着上一秒发生的情景，杨间也在钉着鬼眼之主。
难道说，未来的杨间也处于某种自己缔造的轮回中，像张坚为他每一世布局重生一样。
也就是在许默的时间段后，杨间会重新开启属于自己的时间。
许默松开已经扎入鬼眼主人心脏深处的棺材钉，黑色腥臭的血液仍然是沿着锈迹斑斑的棺材钉滴落流下。
在见到杨间的那一刻，许默知道了一部分关于杨间的打算。
不过现在，他解决掉鬼眼主人后，首要的便是找到赵秀雅。
时停的诡异褪去，吴罡和姮都变得正常，他们的脑子里还有着许默同鬼眼之主对抗的记忆。
只是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又重新回到起点。
吴罡、姮、许默，三人回到列车里。
车门又一次地敞开，这一次迎接他们的不是黑暗，也不是那一棵携带有诡异的白骨树，更没有带着猩红鬼眼高大鬼影。
而是久违的光明。
喧闹的地下车站，来往的行人，行李的拖带声、对话声、列车车门喷气声。
让已经脱离现代社会的吴罡和姮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再回头看看身后的列车，列车上的诡异荡然无存，列车也变得正常。
仿佛幽灵列车的事件未曾存在般。
许默淡然一笑，如果吴罡和姮都见过鬼公交的话，就不会那么想了。
后者齐齐看向许默，似乎在等他发话。
许默笑骂，挥挥手道：“该去哪回哪去，若有事情，再等我通知你们吧。”
吴罡愣了愣，刚想说话，却发现许默已经凭空消失。
他苦笑地耸耸肩，看向姮。
-----
几乎是心念一动，许默的鬼域可以笼罩整个蓝星，或者说是阴间。
开启第十层鬼域的他在满世界地寻找着鬼画的踪迹。
顺便，他还要去找到补全鬼影的面具，除去先前得到的三个面具外，还差六个。
每一副面具都代表着可以驾驭新的类型厉鬼。
鬼画似乎刻意地隐瞒自己的痕迹，不过许默有耐心，他可以慢慢地找寻。
许默离开了大吃货国，来到西大陆。
在一个满是人手的沼泽里，他找到了第四副面具，面具名为：人巽。
人巽面具外表为黄色，带有两角，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牛的头颅。
许默站在人手沼泽里诡异没有波及到的地面，看着埋在土里的面具，嘴角抽了抽。
恐怕是最惨的面具之一了吧。
几乎没有靠近沼泽，仅仅是靠鬼影触手便从里头取得了面具。
同样，在许默的鬼域笼罩全球，全球黑暗的那段时间里，他相继找到了剩下的震，坎，离，艮，兑五副面具，修补完全鬼影得拼图。
许默初瞳中的三道勾玉里的黑色勾玉，变得深邃异常。
第两百六十五章 相见
补全面具的许默没有其他怪异的感觉，唯独是觉得视野里的黑色变得愈发地纯粹和干净。
干净的黑，纯粹的暗。
许默踏出一步，来到天穹之上，云云白雾间俯瞰底下的众生。
在许默的身后，一个宛如黑暗凝聚的高大黑影矗立，从他的身躯中延伸出来，遮挡住整个天幕。
一时间，世界灰暗。
许默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以及藏匿在他们影子里的诡异，只要他愿意，所有人的影子里都会诞生出诡异。
并且将他们杀死。
操纵的快感并没有让许默失去理智，他放下对鬼影的控制，遮掩住太阳的高大黑影没入身体。
他找到了鬼画的踪迹。
重重叠叠的油画试图想要拦下许默的步伐，许默瞳孔中的血色猩红，黑红色的诡异火焰突兀地出现在每一幅格挡在他身前的油画。
油画的比例恰好色彩开始混乱扭曲，杂乱地融合，斑驳褪色。
先是从中间开始变得暗黄再波及到整个画框，一切在焚烧下无处遁形。
许默在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以及那对桥本惠子赤裸裸的杀意。
他的眼眶里满是漆黑，像是一片噬人的黑洞，旋转，吸附。
一袭白衣穿行在油画之中，不断地烧毁，直到他的面前出现一幅油画。
画里，有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许默停下脚步，目光阴沉地盯着被桥本惠子替代的“赵秀雅”，冷声道：
“为什么要像只老鼠一样，躲着我呢？”
坐在古镜前的“赵秀雅”伸出那双白皙如瓷的手，捏着一张唇脂，放在自己那苍白无色的嘴唇前轻轻一咬。
她的嘴唇顿时血红绝艳。
此时，“赵秀雅”才缓缓回答许默的问题：“我有一些事情，想不明白。大概率以后也想不明白了。”
说着，赵秀雅转身看向许默，秀眉微挑，风情万种。
她血色的眼眸眯起，露出诡谲的笑：“我想不明白，人的爱是什么？”
许默冷笑：“你一个影子，又怎么能明白呢？”
言罢，那一袭白衣猛地飞扑向前，以鬼魅的速度接近赵秀雅，有力的手掌死死掐住后者脖子。
“你，就这么想死？”
许默抬头，与那根本不是赵秀雅的眼神对视，漠然道。
“没关系，想不想明白都是要死的，鬼画天生就是被鬼火压制，我本来就不想反抗。”
“只不过，你杀不死我。”
赵秀雅眼神平淡地看着许默。
许默松开了对赵秀雅的压制，语气不容反驳地冷声言：“告诉我，她还活着吗？”
许默的目光紧紧锁定着眼前的“赵秀雅”，眼神中充斥着怒火和杀意。
“我没有完全地抹去她的记忆，只要她的脸还在，她就不会死。”
赵秀雅喘过一口气，凌乱的发丝沾染在她的唇间，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之前，我跟她打赌，赌你会不会来。”
“现在，是我输了。”
赵秀雅神情落寞地跪倒在地，眼中没有任何的欲望。
“是因为爱？”
“她告诉过我，想和你有一场婚礼。“
许默神情一愣，看向赵秀雅的目光眼神复杂。
“我话说完了，干脆利落些。”
穿着红衣旗袍的赵秀雅，脸色惨然，缓闭上眼。
祂清楚许默不会任凭一个接近完整拼图的厉鬼存在，所以在见到许默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被许默磨灭意识的准备。
早晚，不过是一死而已。
许默没有再多言，后者求死，他便满足。
打散拼图，磨灭鬼画的意识，桥本惠子便是真正的死了。留下的也是没有意识的鬼画，和被分割的其余诡异拼图。
许默抽出鬼刀，直接砍向赵秀雅的影子，她的影子便是桥本惠子。
桥本惠子的影子在鬼刀的作用下，与身体隔离。
下一秒，鬼刀狠狠地刺进那张缝合的杨回脸皮，彻底绞烂。
失去桥本惠子即杨回影子的诡异力量侵袭后，赵秀雅在逐渐地恢复自己的意识。
赵秀雅的眉毛轻颤，似乎要转醒过来。
许默蹲伏下身子，握住她的纤手，神情专注地看着，柔声呼唤：
“阿雅～”
沉睡之中的女人在听见这一声声后，眼皮微微掀起，视野里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她虚弱地笑了，那一袭白衣也在笑。
“等到你来了。”
许默抱起赵秀雅，走出鬼画的鬼域，由油画构建的诡异转瞬消失。
诡异不会死去，祂会在某一刻重新出现。
但这一切，对于许默来说，并不重要。
过了一会，赵秀雅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朝许默嬉笑撒娇道：“背我。”
许默没有拒绝，背起她。
趴在许默后背的赵秀雅左顾右盼一番，又低头看了眼身下。
才赫然发现自己处在万里高空。
“诶诶……许默，怎么回事？我们在哪？”
“天上。”
许默淡淡道。
感受到自己的背被女人小拳拳锤了几下，赵秀雅显然有些激动。
赵秀雅直接将自己的脸贴在许默的后背，伸出手指在他身后画圈，低声细语：
“许默，你现在是一只鬼吗？”
“是呀，怎么了。”
“我的男友就是鬼。”赵秀雅嘿嘿一笑。
随即，女人的额头碰了碰许默，斟酌一番开口：“她其实不坏，只是太多未知，像一张白纸。影子之所以会变成那样跟那位占据身体的女孩有关。”
“正是因为见证了那位女孩受到污蔑悲催死去后，夺取女孩身体得影子便生出仇视。”
“嗯……我知道的。”
许默颔首，听完赵秀雅讲述桥本惠子的故事，他没有什么感触，也谈不上多少情绪波动，只是有一丝怜悯。
“许默，我们要去哪儿呀。”
“带你，去见爷爷。”
赵秀雅脸颊羞红，娇羞地问道：“去见你爷爷干啥……”
许默琢磨了一番说辞，回答她：
“成亲。”
“明媒正娶。”
忽然间，赵秀雅蓦地察觉到许默的呼吸有些急促和紊乱，四周白云流淌的速度骤然加快。
许默脑海中浮现出老人的身影，心猛地一颤，浑身颤抖。
生老病死，人世常态。
第两百六十六章 白衣牵红袍
阳镇，梅山村。
“哮天呀，把那个昨天抓的野鸡叼过来。”
临近死河边的小竹屋里，传来许凡间吩咐。
许凡间裹着一件厚实的军大衣，搬来小板凳，坐在炉子旁。
炉子还没生火，多少有点冷冰冰。
双手笼袖的许凡间，那枯枝干瘦的手从身旁的架子上取下几块木柴，放到炉子底端的洞口里。
摆放整齐，许凡间从挂在炉子边的小袋子里拿出点干燥的木屑，火引子一点，手掌里升腾起细微的火光。
许凡间小心翼翼地用手护着火苗，接到堆好的木柴里。
初冬不好生火，所以他得谨慎点，往里头搁了几件破旧衣服，这才堪堪点着木柴。
在他生起火，不一会，许凡间眼角边上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
大黑狗哮天，牙齿咬着一个白色袋子，袋子装的是昨天打到的野鸡。
自从许凡间成年以来，没出过梅山村，就在村郊的河边建了个小竹屋。
村里人，大多数上了年纪的都跟着子女见识过外头的世界，有的甚至留在外面的城里，到老死也是死在市里面的养老院，多半不愿意再回来这个小山沟。
倒是他家许默长大后，比村的小伙都要争气，给梅山村带来不小变化。
杨天佑在村郊弄了个池塘，每年养鱼的收入都快抵得上村里人一半的收入，只不过不知道那小子犯了什么事，池塘没了，人也说是死在车祸。
想起这，老人不由得神伤起来。
他已经有五年多没见过自己的孙子了，那些驻扎在村里的什么特员，问他们，他们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许凡间生气，特员们那就更是一句话不敢讲。
他心里门清，这些人尊重自己不过是因为他有个好孙子。虽然许凡间不清楚许默具体是弄什么事情，在他们里面的地位，但许凡间知道许默做的事情，稍不留心就会小命不保。
许凡间没打算去劝，为国奉献，应该的。
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没混到什么职位，苟延残喘地活下来，凭借一身胆气去当捞尸人。
这一捞，便是几十个年头。
这一捞，才捞到了自己的孙子，许默。
老人的手伸进暖和的温水里，洗着野鸡身上的杂毛。
哮天蹲在一旁，伏低着头，似乎兴致不够，大眼睛时不时地看着许凡间。
许凡间深知这位老友的脾性，也懂它的意思，不过老人没放在心上。
老人没有别的想法，就思忖着老死前能见自己孙子一面，不过这身体能不能熬得住还是个问题。
午后睡醒时，许凡间没来由地觉得神清气爽，像是回到年轻那会当兵时的模样，才琢磨着亲自动手杀鸡。
好好犒劳自己的身体一顿，天天吃些竹笋干饭，腻歪他了都。
黄昏落日，远处红霞映天，余晖洒落，星星点点地踏进这小竹屋。
“哮天，我们好久没见到这么好看的黄昏了吧？”
许凡间一边拔着野鸡的鸡毛，一边抬头南望，口中喃喃。
他恍然间感觉眼前的视线有点模糊。
“汪！”
哮天扑腾地站起身子，朝许凡间吼叫一声。
听见哮天吼叫的许凡间猛地摇摇头，才清醒几分。
“怎么这是上年纪了，越来越嗜睡了吗？”
许凡间自言自语，安抚了一下一副严阵以待模样的哮天。
“吼那么大声怕我听不见嘛？我年纪说大了，但耳朵机灵着呢。”
许凡间瞪大眼睛，瞅了一眼哮天，认真道。
哮天低沉地嗷呜一声，重新趴在地上，灰溜溜的大眼睛时不时瞄向许凡间，像是在注意着什么。
许凡间拎起拔完杂毛的野鸡，把铁盆里的浊水倒去，又换了一盆干净的清水，反复清洗几遍。
觉得差不多了，许凡间撑着一个竹拐起身，把处理好的野鸡放入铁锅。
老人掀开盖子，铁锅里的水沸腾，热腾腾的蒸气涌向他沧桑的脸庞。
精神点了......
野鸡没入沸腾的水里，许凡间又扔进去点枸杞、红枣、龙眼...
这野鸡不像家里养的鸡，骨头里的营养熬出来，那就是一个好汤。
兴许是想到自己未归家的孙子，许凡间神色略微黯淡。
“汪汪！呜~”
哮天叫了几声，刚想起身。
“晓得了，知道还有你陪我，陪我喝鸡汤。这鸡肉我是吃不下去太多，大份的留给你。”
折腾完野鸡，许凡间盖上铁盖，双手笼着袖。
被热气那么烫一会，寒冷僵硬的手似乎又能感受到血液的流动。
许凡间眯着眼，看那渐低渐落的夕阳，又感到有些倦意，但转念一想，瞧见哮天那凶悍的眼神。
老人仅仅是下意识地裹紧军大衣，背后倒是暖和，有柴火烘烤。
老旧的毡帽上似乎落着了什么东西，有点轻飘飘的。
许凡间抬起头，才见着天空飘下白点点的雪花。
他咧嘴一笑，乐呵：“哟，下雪了。”
这是他第五年，独自一人看雪了。
他还想再熬过这个冬天，直觉告诉许凡间，孙子许默要回来了。
许凡间转过身，取点木柴添进炉火里。
趴在地面的哮天，瞪大的眼睛缩了一些，眼皮颤了颤。
“咔嚓。”
鞋子踩过石子留下的残响。
虽已年迈，但体格依旧健壮的哮天神经抖擞起来，爬起，望向那声音的来源。
竹屋门外，空无一人。
那声音又是从哪里传来的？
哮天伏低下身子，眼神犀利，盯着某一处地方，它敏锐地察觉到那个地方有人。
哮天起身时的动作幅度不小，许凡间没有想太多，自打他身体情况日渐薄山，哮天动不动就会神经警惕。
“哮天呀，不用那么敏感，我们这小屋哪里有人经过。”
许凡间捡起木柴，放入炉火中，火焰更甚。
“汪汪汪！”
哮天兴奋地狂吠，终于是引起了许凡间的注意。
老迈的身体缓缓转过来，在见到那竹屋外，逐渐清晰得人影时，老人许凡间再难抑制内心的情感，抹了抹眼。
“他丫的，怎么有沙子进眼里了。”
竹屋外，白衣牵红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