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新衣裳
屋子里,宽敞明亮,窗户全开着,地上散着些许水渍。
玉虚子只有他一个徒弟,整间大殿空屋子随他挑。
林平乐挑了一间屋子,远离大殿。
印象中,林平乐这个弟子每日里都是早早地起来,雷打不动地站在门外给他请安,然后便自行离去。
他基本就没有怎么管过他,只是每月例行规矩,指点一次,基本上,任由他自己去修炼。
是个很是省事的徒弟。
他盘坐在榻上。
面前摊开那幅图,方才一通折腾,画卷边沿有些破损。
他紧紧盯着画中的美人:无影,你还好吗?
画中的人儿,侧着脸,沉默。
他眸子渐凝重。
这画画得丝毫不错,定是对着原画描摹下来的。
“是她么?”
已经错过一世了。
这次,一定要慎重。
他“啪”的一声掩上了手中的画卷。
仰头向后躺了下去,缓缓闭上了眼睛。稚嫩的面庞渐扭曲,似在极力按捺住胸中涌动的情绪。
千年了......影儿,你在哪里?
明月山。
一片花海当中,红艳艳的凤尾花一片一片地盛开,铺满了整个天机崖。
崖上,紧紧相拥着一对人儿。
“影儿,别去,求你了!”
男子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儿,双目赤红,止不住哽咽。乌发垂落,与女子的黑发缠绕在一起,飞飞扬扬,分不出谁是谁的。
周围的花盛开,血红一片。
奈何怀里的人儿静默,只是一点点掰开他的手,一双妙目望着他:“金阳,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们的使命……有缘的话,千年之后,咱们还在这里相聚。”
语气柔和,却是透着决绝。
他泪珠终于滚下:“为什么?你不去自有人去。使命,什么使命,那块顽石,那才是她的使命,不是你的。”
她别过了头:“金阳!你别这样。”
“一定有别的方法的,咱们再想一想,再商量一下,啊?”
他声泪俱下,挺拔的身子也因伤心而佝偻。
他疯狂地搂着怀中的人儿,紧紧地,似要搂嵌进骨肉里般。
千年轮回,此生不得相见。
他不甘,也不愿。
为什么是他的影儿?
他仰天嘶吼,俊秀的脸因此而扭曲。
.......
良久,林平乐摸了一把脸上的泪。
眼前的明月山依旧挺拔,凤尾花也是那么红。
这幅画真的画得很像,就像是影儿亲自画得一样。
可是,画画的人却是个小姑娘。
他眸子深处有暗光闪过。
但愿我没有看错。
不枉我散尽功力,送你重入轮回。
......
“阿嚏!”
站在廊外晒太阳的李惜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李惜揉了揉鼻子,这入了冬,天气凉得快。
“小姐,快到廊下来。这里暖和些,没有风。”
王妈忙放下了手中的针,往里头挪了挪。
已经进入了腊月。
虽说修仙人家并不在意俗世那些年节的,可是,各院的主母们,还是按例给孩子们做了新衣。
大人是无所谓的,孩子总要有一些喜庆的样子,得记得自己都长了一岁了。
莫云宵给李惜挑了一块大红色的绸布。
眼下王妈妈正在锁扣眼,这活费眼睛,她坐在廊下,正眯了眼,细细地缝着。
李惜看着那红得耀眼的大绸布,说真的,这颜色忒喜庆。
或许所有的母亲都喜欢在过年的时候给自家的闺女扯一块最红的花布,做一件衣服穿。
看着王妈和柳枝在屋子里裁剪,她也有了一丝喜悦。
她到万家庄之后,基本都是穿之前万小静留下来的衣裳,倒不是莫云宵不肯给李惜做。
是李惜自己看着屋子里那两大箱子的衣裳,觉得不用有些可惜。
她并不忌讳,严格说起来,万小静也应该算是她的姐姐,那些衣裳又都是精工细作的。
她知道,自己如果要做新衣,莫云宵必然没有意见,可是,谁说心里会没有想法呢?
她知道自己就是顶替万小静的,她现在就是在享受原来属于万小静的一切......如果她还嫌弃万小静的东西,那就是她李惜不懂事了。
所以,她很干脆地说,这些衣裳就放在她屋子里好了,她都要穿的。
事实证明,莫云霄因为她的懂事体贴,却是对她更好了。
李惜不是拎不清的人,这世上本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她初来乍到,可不是得培养感情?
如今,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莫云霄也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说话做事也比之前随意多了。而李惜,在相处中,也慢慢地把莫云宵当成了自己的母亲,人心都是肉长的,莫云霄对她好,她能感受得到。
所以,这回,莫云宵说要给她裁新衣,很自然,她也没有推辞,并且表现出了极大的欣喜。
“娘,你给我袖子上绣上萱草。这样,我一抬手就能看到。”
李惜撒娇地,攀着莫云霄的手肘,两眼亮晶晶的。
莫云宵满口答应,眼睛里也有着笑容,她摸一摸李惜的脑袋。
万小静喜欢杜鹃花,李惜却是喜欢萱草,她之前的衣裳上都是杜鹃。
“好,我给你领口上也绣上。”
李惜看着领子袖口上那盛开的粉色萱草,简单大方,那是她自己画得花样。
衣裳坐好,交给王妈她们收工。
柳枝正在一旁盘扣子。
又看了一会,李惜就回屋里去了。
离开过年还有一个月。
这段时日,大家都抓紧练功,例行规矩,年末,万家要进行考核,再根据各人的进展,重新发放来年的灵石用度。
大家丝毫不敢懈怠,这日,闭关已久的老祖也要出关。
李惜也在日以继夜地画符,近日,她正在研习最新的“枯木逢春”,是青藤符的升级,眼下已经有了点眉目,估计在老祖出关那日,应该可以完成。
对于这位只闻名未见面的老祖,李惜一直是神秘而好奇的。
宗门长老的亲传弟子,即将结丹的老祖。听说已经有100多岁。该是个白胡子飘飘的老人吧?不对,不对,万正亮不是60多了么?这个老祖可是20几岁就筑基了。
李惜在心里勾勒着老祖的各种形象,无比期待。
她的画没还等着老祖给她亲自鉴别呢。
对于这件事情,李惜是期盼又忐忑的,说真的,万一连老祖也说不知道,那她真的是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046不是符,是画
另外,听说年底考核,得了优等的,会有灵石奖励。
她想为三房赢得灵石。
万家规矩,每房都有任务,每年要完成一定的灵石定数,上交公中,多余的才能自己留下。
听起来,好像是可以多劳多得,但是,从现实情况看来,这灵石并不好赚,每人10000下品灵石的定数,并不是每一房都那么容易能完成的。
三房就是属于这个情况,要完成20000灵石的定数,大都是万重光出去赚来的。
李惜初知道这个规矩的时候,觉得这个规矩有些苛。
20000下品灵石,却只返还2成不到。莫云霄15块灵石和万重光25块灵石的用度,加起来时40块,还有算上她5块。
这不是大锅饭吗?
基本上,一年有半年时间会回到家里,并没有人会去多赚灵石。因为这修行也不能耽搁。
如今,她也知道灵石难赚。
自上次被万重俊拒绝后,李惜没有再要求拿符画去换,但是还是依旧在积攒符画,不止符画,还有不少画作。
她每日从后山带回来的画稿,有的已经完成,有的没有完成,她回到屋子里,有空再一张一张地整理出来,细心描稿,润色。
画得多了,屋子里就乱了起来。
王妈要给她收拾屋子,都被她给拒绝了。她不要王妈和柳枝帮忙,说是动了,她就找不到东西在哪里了。
于是,就有人跑来她这里,向她讨要。
她也大方,任凭她们带走。
万小朵在挑走一幅自己中意的画后,大方地递过手中的小青蛇:“谢谢你的画,诺,我把青儿借你玩两天?它很乖的。”
李惜看着不断地吐着信子的小青蛇,下意识地摆手:“谢谢,不用。”
“那⋯⋯”
万小朵看了看手中的画,脸上欢喜:几人闹着抱成一团,中间那个少女,神采飞扬,眼睛顾盼有神。
那是几人在玩闹,李惜在一旁画的。
没想到,一润色,竟然这般好看。
尤其是李惜把她画得真好看。
挺拔的身姿,飞扬的黑发,鲜红的嘴唇,她咋就不知道自己这么漂亮呢?
万小朵被画中的自己给陶醉了。
“这个给你。”
她忽然从袋子里掏出一块灵石,是块土黄色的下品灵石。
李惜要推辞,她一把拍在她的手上。
李惜看着手上这块灵石,有点发愣。
“你得抓紧了,怎么还是一级?”
万小朵扬声,抬着下巴。
李惜只得接了过来:“谢谢二姐姐!”
看着万小朵那傲骄的样子,她忽然想到了阿云,以及那句话:“万小朵,你怎么还是三级?”
她失笑:还真是表姊妹啊!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
万小朵,得意地挺了挺胸,走远了。
所有的姊妹当中,她的修为最低了。
炼气一级,和刚引气入体的十五十六一般。
上回的灵石阵,众人都有进步,只有她似乎还在原地踏步。
灵石可以辅助修炼。所以万小朵给了她灵石。
可惜......
她握着手中的下品土灵石,盯着看了一会,放进了袋子中。
先存着。
万重光他们出去时,万家几个孩子的修练大部分都由万重年在管,万重年边在家教授、督促几个孩子,边自己修炼。
这样他出去赚灵石的时间就少了,却是每次都能提前完成任务,因为大夫人会出去,听说是回娘家,同万小朵的几个舅舅一起结伴......
万小朵每月的灵石该是不止5块。
灵石是不能用了,抓紧时间画符吧。
她收拾了桌案上的画纸,开始练习画符。
手下执着一管毛笔,提,点、捺、横,画圈.....
下方的白色纸张上歪歪扭扭画着奇形怪状的图形。
她屏息静气,紧紧盯着桌面,继续凝神,看着纸上那暗红闪烁的图形,她欣喜,突感到气息一滞,手下一哆嗦。
一阵轻闪,即将收口的图形就暗淡无关了。
“你又突然收笔了,啧啧。”
白恩伸出一个脑袋,瞅了一眼:“啧啧!”
李惜嘟着嘴,伸手,准确地揪住它,不顾它的挣扎,拖拽出藏身的袋子,一把按在那摊墨汁上,说:“多嘴的老鼠。”
这张”枯木逢春“符练习了一个多月,每次都是那一瞬间,没崩住,泄了气。
小老鼠扑腾了一下,李惜放开手,它爬了出来,所过之处的纸面留下一摊摊黑色的墨迹。
李惜嫌弃地拎起,直接按到一旁的脸盆里去:“洗洗。”
然后拎起桌上的笔,快速地在纸上面点画,最后,点了眼睛扔了笔,叽叽咕咕地笑了起来。
白恩从水盆中爬出来,攀在盆子边沿。
恍惚间,瞥见一新的图。
“这是什么符?”
“米老鼠。”
“米......老鼠?”
......
眼看李惜重新提了朱红的笔,在纸上飞快地重新画符,白恩垂着湿漉漉的尾巴,静静地蹲在一旁。
李惜画了那么多的符,没有一张火符......不过,估计有,也舍不得,那些符,她可是一直数着数,抠得很。
李惜的符画在日落时分终于全部画好,她托了起来,往静心堂走去。
万重俊正弓身画符,见了李惜,没有回头:“李惜,帮我把地上的都挑出来,数一数,要三十张。”
李惜放下手中的符纸,弯腰仔细挑选。
这些符纷繁复杂,看着眼生。
看来万重俊又画新符了。
李惜好奇地看着,边看边挑。
“二伯,这是什么符?”
她拿了一张,转身问。
却是没有回应。
万重俊正拎着一张符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瞧。
李惜脸就红了。
巴掌大的符纸上,画了一只老鼠,圆圆的眼睛,大大的耳朵....!
“错了,拿错了!”
她嘀咕了一句,然后伸手去接。
万重俊并没有答腔,只是拎着那张符纸,转了一个向,看得专注。
李惜就愣在了那里。
万重俊忽然伸手点在了那上面。
他“咦”了一声,皱着眉头。
符画略闪了一下,就暗了下去。
“你这是什么符?”
万重俊问。
李惜忙摇头,说不是符,是画,不小心画到了符纸上。
万重俊疑惑地瞧瞧她,放下:“可是挑出来了?快些。”
李惜忙回头,重新去地上挑选。
万重俊依旧拎了那符画,兀自纳闷:不是符画,可是分明有符光啊?这是怎么回事?
047真画不出来
李惜偶一回头,见那幅“米老鼠”放在那叠子符画的最上面,就在万重俊的手边。
她吐吐舌头,赶忙低头继续干活。
......
谁知第二日,万重俊把李惜叫去。
.....
“啊?”
“你再画一幅,昨日的。”
他抓了笔,递给李惜。
李惜不明所以。
万二伯看着李惜,脸上是激动。
他昨日琢磨了半日,终于发现端倪。
他咬破食指,点在画上,就见那符画一闪,画中的那只东西就出现在面前,手舞足蹈,瞧着他。只几息,就慢慢淡了下去,很快消散于无形。
李惜睁圆了眼睛:这?
她张着嘴:真的假的?她画得米老鼠活了?
这怎么可能?万重俊出现幻觉了吧?
听万重俊说完,李惜愣住了。
“快,你再重新画一幅,我瞧一瞧。”
万重俊催促,一脸激动。
自习符画,他就知道,符画要产生效力,需要经过推算,及各种阵法组合,中间稍有差错,有一个环节没有演算到位,有一处地方画得偏了一点,就会失败,成为一张废纸。所以每一幅符画的产生都是异常艰难,经过验证的。
一个好的附画师之所以难寻,就是这中间不止要勤奋,更多的是要悟性和灵性。也就是说,真正的符画大师,要能自己创造出新的符图。
他画了这么多年,也是只到十之一二,这么多年,还只是停留在改动的水平,就是改动,也是谨慎得很.......
更别说提笔直接画出来,完全新的。
昨日,他也是见这张图竟然有暗光流转,似乎与符画无异,所以才想着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成了。
他的目光转向李惜,大脑飞速运转:虽然李惜那幅画没有威力,但是确实是一幅符画无异........
“李惜,你来......”
万重俊满脸堆笑,眼睛里直冒星。
那张符画已经用掉了。
......
李惜揉着酸疼的手腕,瞥一眼身后望着他的万重俊,叫苦不迭:这都画了几次了?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她就说,那是意外。
她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玩闹之间胡乱完成的。
现在叫她再画,却是怎么也画不出来。
“别急,再试一次!”
万重俊笑眯眯地。
李惜心道,我能不急么?我也想再画出来,我也好奇.......可是,我真的画不出来了。
一直画到吃饭,李惜也没有画出来。
.......
之后几日,李惜天天画,却是再也没有画出那日的符画来,重俊伯再试了无数次之后,终于确信:看来,是个意外。
他就又后悔,早知道就留着那张符画,好好研究了。
于是李惜终于又回到了日日练习画”枯木逢春“的日常中去了。
.......
这时候,万新月回来了。
看着这个腿长腰细,前凸后翘的姑姑,李惜半天才收回目光。
“美女啊!”
炼气8层,应该不超过十七岁。李惜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个莫云霄她们口中的小妹。
万新月从她外祖家一一唐家,回来过年。
自她母亲没后,她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唐家呆着,唐家的姊妹众多,她又是唐家唯一的外甥女,呆在那里倒是比在家的时间要多些。
比万重星小。
看着她手里晃着一根柳树枝,阿娜多姿地向自己走来,就像此刻院子一角那蓬正怒放的月季,美丽,朝气蓬勃。
“你在做什么?呀,你会画画?”
万新月走过来,夸张地拎起李惜摊在桌上的画,仔细地瞧。
葱管似的手捏在微泛黄的纸上,显得异常白嫩。
李惜瞧着那泛红的指甲,猜测这是涂了何种花朵的汁液,可以红得这般鲜嫩,不知拿来做颜料如何?
“这是你画的?好看!”
她快人快语,指着画中的月季。
见李惜看着她,就一笑,放了画纸,微璇身:“来,给小姑姑瞧瞧,这身衣裳怎么样?”
她伸手拉了李惜的手,去摸她身上那件光滑的水蓝色衣裳。
触手柔软,绵密。
“这是什么料子,很漂亮。”
李惜眨着眼睛问。
这个小姑热情,健谈,又长得漂亮,李惜莫名地就喜欢上了。
言语之间不免就随意了几分。
“这个啊,叫做如意绸,听说是加了银蚕丝,能护体。”
她扯了扯下摆,捞起给李惜看:“你瞧见这中间点点闪光的东西了吗?就是它。这东西稀罕,我也是只得了一件。”
她笑嘻嘻地:“李惜,我是小姑姑,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万新月话题转得快,叽里咕噜,转眼就说了一串话,说完,就拍拍她的肩膀说:“以后常来找我玩。嗯!”
她睁着一双狭长的眼睛,眼尾上挑,很是妩媚,和万重星很像。
李惜移开了目光,看着她额上细密的留海说:“好。”
“乖一一”
万新月一个长音结束了对话。
她转身向外行去,脚步轻快,走路一颠一颠地,整个人似乎要飘起来。
李惜看着她,目不转睛。
她暗暗比较了一下,万家所有的女子当中,除了自己的娘亲莫云霄,就属这个小姑姑最是抢眼了。
当然,莫云宵和万新月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类型,莫云霄是那种温婉如水的,而万新月是热辣的,充满活力的。
万新月走后,李惜被莫云霄叫了去。
“我要下山一趟,买些东西,你可要去?”
莫云霄说,万重光也走过来。
“爹爹出关了?”
李惜开心。
万重光前阵子冲击7级,李惜已经好几日未见到他了。
如今,看他同莫云霄一起出现,想是已经顺利晋级了。
此时,他一裘长衫,领口缀着褐色的毛领,手搭在莫云霄的手臂上,脸上有着隐隐的笑容,看样子,是准备陪莫云霄一起下山。
李惜自然是不会跟着去的。
“我就不去了,二伯布置的作业,我还有许多未完成。”
她笑容甜美:“这是我送给娘的。”
她伸手掏出两张符画。
万重光看了一眼一旁同样惊讶的莫云霄,笑容漾开,温和地:“惜儿画的符么?真是好生厉害。”
他是真的开心,又意外。
“我可是练习了整整半年,也就会这几种符。”
李惜有些不好意思,被爹娘夸,总是有些扭捏,又莫名有些小兴奋。
虽然内里是个大姑娘,可是得到肯定,总是不好意思又有点激动。
万重光哈哈大笑,收起了手中的两张风行符,转身携妻子往山下去。
看着走了几步,就忽然消失不见的两人,李惜微笑:这是御风术,练气7级可以使用。
莫云霄不能,所以,她送了这风行符。
她眯起了眼睛:虽然灵根差,不能修习法术,可是她能画符。连万重俊都说了,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她能制作四五种符画,已经非常不错了。”
这可是人家二到三年的时间。
如果再等她的“枯木逢春”成功后,不就也有四级的法术了?
她歪歪头,暗自鼓劲。
年关已近,这是她的年末作业。
048人比花娇
“李惜!”
万新月忽然冲进来。
“听说你会画小像?”
李惜点头:“会!”
万新月就四下瞧,然后走到窗前坐下说:“开始吧。”
李惜看着她,楞了一会,说:“小姑,你随意就好,不用坐在那里,这样,”
她指着窗外的院子:“咱们到那里去。你找个自己最喜欢,最舒服的姿势,不用管我。”
她拎了画架,对万星月说。
画人像,时间长,且枯燥,李惜怕她坐不住,特意指了户外。
万新月一愣,狐疑地看了一眼李惜,很快走到院子里,环视一圈,时已隆冬,庭院萧瑟,转了一圈,看看那棵光秃秃的桃树,忽然轻身而上,飘坐在一根横生的树杈上,四下瞧瞧,调皮一笑,伸手,快速掐了个诀,对着树枝一弹,瞬间,原已枯干的枝条上就绽出点点粉色,慢慢向外漫延。
“小姑!”
李惜叫了一声。
素闻万新月是四灵根,她舍弃其它灵根的修习,专攻木灵根,一手百花术练得纯熟,能枯木生花。
今日是头一次见。
这就是百花术么?
她眼看万新月十指不断地抡弹,朵朵粉花,或绽放,或含苞,颤颤巍巍,有几朵还调皮地停留在她的头顶上方。
万新月嫣然一笑:“可以开始了。”
一团团,一簇簇,挨挨挤挤于一树的粉色。
李惜的心头就突地一跳,那一刻,似乎什么撞开了心门,她拎着笔,手下挥舞,“刷刷刷”很快,在洁白的纸面上落笔,四下静谧,只有那一树不断飞舞的粉色花朵不断地绽放,开在李惜的心里.......多年以后,李惜回想起今日这一幕,仍心动不已……
人比花娇。
这一刻,李惜除了这一句,再也想不出别的词来表达她的感受。
初稿,定稿、修整、润色,李惜花了足足五日时间,完成了这幅画。
她给万新月送去。
万新月睁大了眼睛:“呀?”
她摸着薄薄的画面,一脸红润。
画中蓝衣女子,隐于花丛中,周遭开满了大朵大朵的粉色桃花。
“我明明穿得是红色的衣裳,怎么是?”
她笑指着画中那身蓝衣裳,眼睛里却是满意。
一树繁花,一抹蓝色的身影,欲发映照得那脸上都似乎有了粉色的光芒。
“我这画面背景偏粉红,这蓝色更能衬出小姑的美丽......要不,我改回来?”
她瞧着万新月说。
“不用,这样挺好,挺好。”
万新月捧着那幅画,小心卷起来:“小四,这画我收下了。”
“本来就是送给小姑的。”
李惜笑眯眯地点头。
“来!”万新月拍了拍一旁的椅子,示意李惜坐。
她快手快脚把画收好,从一旁的抽屉里就拿出一个匣子来。
“你瞧瞧,可是有什么喜欢的?就当是小姑给你的润笔费,不许推。”
李惜瞧了瞧筐子里的东西,里头是一些女子用的钗环之类的东西。
万新月含着笑瞧着她,眼睛里都是鼓励。
李惜就伸手,拈起一根手环,一根黑色的绳子上穿了两颗红色的豆子样的东西。
“这个不错!”
她举着,笑眯眯。
“你喜欢手环,我帮你挑!”
万新月瞟了一眼,快速挑出了一串手链,亮晶晶的,也不知什么材质,微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彩。
万新月把这条手串塞到了李惜的手里:“这是息珠,能够避烟雾。虽然很少用到,但是戴着,挺好看。”
李惜细白的手腕上套了这串珠子,套的时候略有些大,然后,就瞬间贴服了。
“谢小姑!可是好东西。”
她笑。
一边把手中那条手环重新放了回去,
万新月瞟了一眼那条黑色的手环,似乎是轻轻吁了一口气。
李惜瞧着她紧张的样子,心内暗笑:看来这条手环意义非凡哦。
不然,腕上这息珠明显是要贵重多了,她方才就是想着挑条最是便宜的,意思一下,没想到,却是不小心挑了人家最爱的。
.....
她辞了万新月,一路向外走去。
正遇到万瑞海几个人正嘻嘻哈哈地从那边走过来,见了李惜就来拉她。
万小朵嚷着:“正找你呢,原来跑这来了。走吧,去松快,松快。晚上,咱们燉肉吃!”
李惜见大伙差不多都齐了,就没有再推。
众人一声喊:“走喽!”
于是,几人就一窝蜂地往后山去了。
寒冬腊月,以往满山跑的小动物这会都藏了起来。
众人追了半日,使尽了浑身解术,方抓住了几只兔子,几个男孩手上拎了犹自乱扭乱蹦的兔子,笑闹着。
李惜用了1张土墙符,圈住了好几只兔子。
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冒光了:还是这个好,太有用啦!
又嚷着让她把冰刺符也拿出来,溪里还有许多难抓的鱼呢!
进冬了,这涧里有许多鲜美的皮鱼,浑身都是肉,没有多少刺,不论放汤还是清蒸都很好吃。
李惜摊一摊手,她身上只带了几张土墙符。
于是,土墙符一下水,就一片土,鱼是没有见到.......
一直玩到天黑,众人才意犹未尽地往回赶,到了门口,就发现了不对劲。
门口围了七八个人,都是陌生面孔,不认识,或坐或站。见他们几个孩子来,只看了一眼,又转过去,那里是大厅。
平时空旷的大厅,此刻站着几个人。
李惜和小六他们站在门口望过去,见几个叔伯都站在那里,万重光、万重俊也在,李惜就站住,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却是发觉万重光几人压根就没有向这边看,只是齐刷刷地面朝内,那里站着几个人。
俱是男子,正说着什么。
李惜侧了侧耳,听不真切。
她悄悄地往里挪了几步,很快就挨到了亭柱子那里。
身后一动,小九也跟着钻了进来,睁着眼睛,靠着柱子。
“万正亮!”
一个身材高大,蓝色衣袍的男子正指着对面的万老爷子:“你看,这事怎么是个好?”
话是商量,语气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云和,这事,怕是有些误会,等星月回来,再问一问?”
老爷子,此刻虽是脸上微笑,脸色却是不太好。
任谁,被人上门指责,说是自己家里的人偷了别人家的东西,都不会痛快。
049兴师问罪
何况,对方还是唐云和,万新月的亲舅舅。
从小,万新月就在唐家二房厮混,可谓是把那里当成了第二个家,不,比万家还要亲近几分。
可是,现在,唐家二老爷,她的亲舅舅却集合了唐家其它几房来,口口声声地指责万新月偷盗,丝毫不顾及万新月的颜面及两家的情分。
万正亮此刻心里是窝着一团火,上不来下不去,烧得难受,一向俊秀的脸上差点维持不住笑意。
唐家这次来了三个人,还有一向不出现的长房唐云景,自进来就一直木着脸。
他也懒得同他周璇,论辈份,唐家老大和他同一辈。
此刻,他是巴不得立刻马上把万新月给拎过来,当面问个一二三四来。
他们万家一向同唐家和平相处,虽亡妻去世后,两家的往来有所减少,可万新月,因二房老夫人思急亡女,万新月就常往唐家,陪伴她。
这是怎么就招惹上了这宗事情?
可是,偏偏万新月此时下山去了,前脚刚走,后脚他们就来了。
现如下只能任人家在这里红口白牙地乱说一通。
没错,就是乱说。
万新月怎么会去偷东西,且是她外祖家的东西。
对于这个女儿,万正亮不说十分的了解,也有七八分,从小就直肠子,一根筋通到底的。
连说话都不会拐弯的人,怎么会去偷东西?
这个老四,叫他去找个人,怎么就这点子事都做不好呢?
老爷子心内焦躁,在心里把去找万新月的万重星也怨怼上了。
他微皱眉,再次瞥了唐老大一眼。
唐家三房的人此次都到了,从来没这么齐。
他很快转过了眼,瞥了门口的万重年一眼,万重年会意,轻声吩咐一个小厮再去门口瞧一瞧,万重星可是回来了。
然后,他翁声:“那个,唐......唐宗主,先坐下吧?”
万重年跨前一步,客气地对唐家大老爷说。
“万新月呢?两家虽然是亲家,可是一码归一码。这水月珠乃是我唐门的宝物,丢失,非同小可,我们追查了许久,才知竟一直在你们这里。此番二叔听说,很是伤心.......为免伤和气,重年,还是速速归还为好。”
唐老大抬了头,慢条斯理说出这番话来。
这话一出,万重年也熬不住了,涨红着脸,直接看着唐二老爷:“唐云和,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们盗的,可有证据?慢说我们新月不会拿,既使是,也是捉贼拿赃,单凭你红口白牙地那么一说,就......你别忘了,新月可是叫你一声舅舅的。”
他恼了,瞪着唐云和。
恼他出口无状,万新月母亲是二房唐云和同母之妹,万新月是他亲外甥女,这是怎么说的?
方才一进来,就是他在那里胡咧咧,满嘴喷粪,哪里像是万新月的亲舅舅,摆明了就是来找碴的。
“果然,偷了东西,还要证据?”
唐云和沉默。
一旁的唐老三唐云天却是冷笑:“我就知道,你们要耍赖。也是,这好东西,谁不眼馋?你万家恐怕几辈子也没有见过如此宝物吧?这新月倒是胆子大得很。说起来,也是二叔二婶他们心善。想着大妹妹就留下这一个孩子,顾念几分......说来说去,也是我那侄儿不争气,年轻人嘛!心肠一软,这不就被算计了......唉,这也是我们自己人不争气,暂且不说。如今,你只管把东西还我们。”
话中极尽讥讽。
众人面色一变。
李惜和小九离得近,这话就听了个清楚。
李惜心下思忖:听这话里面的意思,两家似乎要扯破脸皮子了。
她抬眼望去,天色渐暗,阶下站着几人,是大夫人她们,堪堪挡在她们面前,看不仔细里头的人。
后面的万瑞安几人也面面相觑,唐老三这话可没有藏着掖着,是放大了嗓门,中气十足地说的。
听这口气就差直接说万新月是贼,快快交出来?
“唐宗保呢?叫他出来,把话说清楚!”
万重年一声怒吼!
瞪着唐家老三唐云天,一双眸子要喷出火来,他性子耿直,偏偏嘴巴不如对方利索,已是气极。
“唐云天!”
一直在旁瞧着几人,未吭声的大夫人忽然越阶而上,拦在万重年身前,一字一句地:“两个当事人都不在,你就是说破大天也没有用。新月,我们已经叫着人去寻了,立马就回。倒是唐宗保,你们唐家是不是也该找来?咱们三头六面,当面对对清楚。怎么,不敢么?”
大夫人口齿伶俐,面带微笑,她们一干妯娌方才在阶下站着,早就不忿,一直忍着。
先还顾念着是亲家,又见唐云天也在,她少不得要避一避。
如今见对方撕破脸皮,万重年又连番吃瘪,再忍不住,少不得要分说两句。
唐云天目光炽热,见大夫人杨春儿粉面含怒,眸子晶亮,帮着万重年指责自己,脑子一热:“宗保,你们还好意思提宗保?他犯下如此大错,被我爹打得险些去了半条命,怎么,还不够么?你们万家这个美人计用得好哇!行!”
唐云天一脸痛色,竟转身瞪着万重年,不甘示弱,还翘了大拇指。
李惜眼瞧着众人脸色一变。
“唐云天,你把话说清楚......”
大夫人也叫道。
两人吵了起来。
乱糟糟,又有别人加入。
吵闹中,李惜回头,有人拉她衣襟。
小九仰了头:“姑姑用美人计?”
立时,“唉哟”一声轻呼,他头上吃了一个大大的爆栗。
他委屈抬头,就见万小朵一双大眼珠子瞪着她,原来她刚挤到前面来了,正听到小九这句话,当即不客气地给了小九一个爆粟。
“作什么打我?”
“你是哪一边的,叫你乱讲话!”
小九扁扁嘴,见李惜也瞪着他,就不再说话。
“行了!”
一声炸雷,老爷子终于发火。
众人闭嘴。
筑基修士的一声吼,众人都觉得耳边嗡嗡响。
万正亮板着脸,盯着众人瞧了一会,袍袖鼓荡,对唐老大:“你们也消停些,等新月回来吧!”
说完就一甩袖子,往里去了。
大夫人就闭上了嘴,唐云天瞧瞧一旁的唐老大,也不吭声了。
万重年一撩袍子,在大交椅上坐了下来,微阖目,抿嘴,任由唐家兄弟站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唐云天几番还要开口,见唐老大披目,不吭声,只得悻悻地闭嘴,寻了椅子坐下。
这一等就等了足一个多时辰,唐家几人稳稳地坐在那里,茶水换了好几遭。
万家一遍又一遍地使人去庄子门口探望,看人是否回来。
天渐渐昏黄下来,有下人开始在廊下挂起灯来,
几个小的,陆续被大人赶了回去吃饭。
050还不了
吃了晚饭,李惜偷偷地又摸了回去,发现万小朵也在。
厅内已点了灯,唐家几人依旧坐在那里,万重年几人亦在,只是站在外面廊下,也没人说话。
看来,万新月还没有回来。
黑暗中,陆续又有人跑来,是小九他们。
大家聚集在亭子处嘀咕了一阵。
因万瑞安和小五是后到的,这会子就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几人。
万小朵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怎么可能?”
小五惊呼一声,随即又掩住了嘴。
众人叽叽喳喳地煞有介事地讨论了一通,都觉得不可能。
万新月怎会做这事?
“定是唐家栽赃,只是,为什么呢?这唐家失窃可是半年前就开始了,这会子来说什么珠子在小姑这里,你信吗?”
万小朵转动着眼珠子,她压低了声。
“啊?秋后算账?”
“乱用成语,什么叫秋后算帐?我说,重要的是,唐云和不是小姑的舅舅吗?我们也该叫声舅公的。为什么这样?”
几人叽叽咕咕说着。
李惜站在一边,却是想到了一件事。
半年前,不正是她从清河来太原的时候吗?
那座破庙里,那两个毛贼……
唐家失窃,对,那两人就是这么说的。
李惜看着万小朵,正想着再问一句。
“来了,来了。”小六一指门口,就见大门那里,万新月和万重星正疾步赶来。
“大舅,什么水月珠?”
万新月一马当先,直接冲到了大厅,对着唐云和嚷着。
她脸孔绯红,站在那里,喘着气,因为激动,她胸脯上下起伏。
一路上,万重星已经把这事同她说了一遍,她此刻显然是气得不轻,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前额汗津津的,她来不及擦,只是紧紧盯着唐云和。
见她现身,厅内的人都站起来,齐齐看着万新月。
唐三,唐云天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万新月果然长得不错,与大妹妹一般,不,比大妹妹当年还要美上几分,此刻因为急,一双眼睛是水灵灵的,叫人瞧一眼都心内发软。
也难怪宗保那小子那般放不下了。
唐家大老爷眼中也闪过一丝惋惜,不易察觉地迅速淹没于眼中。
万新月虽常在唐家,但唐家子孙众多,三房分三处住着,所以,与他们几个隔房的倒基本见不上面。
此番还是第一次如此面对面地看个仔细。
他一使眼色,唐老二与唐老三一人一边,迅速地钳制住万新月。
万家几人大惊,忙欺身上前,万重星速度最快,一拳击开唐云天伸向万新月的手,沉声喝道:“作什么?”
唐云天顺势收手,退后一步,却是指着万新月说:“捉贼捉赃,万正亮,你还有何话说?”
他单手指着万新月,神情笃定。
老爷子皱眉:星儿,住手。
万重星收手。
双方同时炼气九级,实力相当,一击不中,自然退后。唐云和却依旧站在万新月对面。
“月儿,你身上有什么?”
老爷子看了一眼唐云和,问万新月。
万新月懵里懵懂,下意识地:“没有,有什么?”
“别装了,水月珠就在你身上,你还耍赖。二哥。”
唐云天看着叫道。
唐云和伸了手,对着万新月四指相骈,一指,立时,万新月胸前陡然光亮大作,隔着中衣,一亮一亮的,似乎是一块坠子。
屋中昏暗,犹其醒目。
众人脸色大变,特别是万家众人,齐刷刷地看着万新月,目光里有着询问。
万新月早脸孔大变。
她捂着胸口发亮的珠子,喘了一口气,在众人的盯视下,颤颤地从脖颈里掏了出来,青色的绳子顶端系着一颗水滴形的珠子,大约有小半个手掌大,成色极好,外圈通透,里圈却是如同凝聚着一层乳色的浓雾似的。
是个好东西。
万新月托在掌心,看着老爷子和舅舅:“爹!舅舅,这是唐宗保送给我的。不是他们说的什么水月珠。他说是他从小佩戴的。怎么会是唐家的什么......传家之宝。”
她一脸的笃定,声音尖锐:“唐宗保呢?他在哪里?叫他来说话。”
她此言一出,两方人都变了色。
万家老爷子几人的脸上都是震惊:还真是唐家的东西。如今被人拿住了,可怎么是好?
唐家几人却是相互瞧了一眼,似乎并不意外万新月会如此说。
唐云和就看着万新月说:“新月,说谎可不好。宗保从小带的东西,我怎么不知道?事已如此,多说无益,拿来吧!”
说着,伸了手。
“珠子,还给你们就是。”
万新月涨红了脸,伸手就去摘脖子上的坠子,却是一阵光华大盛,那珠子突然爆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她的手刚靠近,就被弹开,竟不能触碰。
她急得跺脚。
万重星一见,早欺身上前,伸手去帮忙,也是一靠近,就被弹回来。
几番都是如此。
一旁的万重年见状,也要上前帮忙。
“别忙了,没用。”
唐家老大这才一声长笑,朗声:“说得轻巧,怎么还?水月珠乃是我唐门独门秘宝,带上者会自动吸取其精华,如今这珠子在你身上配着,看样子已是多日了。东西,我们自然是要讨回来的。今日来就是带你回唐家,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唐云景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示意唐云天上前。
万家众人怔住。
李惜几人,也是吃惊:敢情这珠子竟还不了了?
万新月早暴跳如雷,她嘶声喊道:“叫唐宗保来,我要他当面说清楚,是他送我的。我没有偷,我也不和你们去唐家,叫他自己来拿,珠子,珠子,我还给你们就是。爹!”
她连声叫老爷子帮忙,手中的绳子已是被她大力扯断,雪白的脖子上红色的勒痕隐现,那是方才扯得急了。可珠子却依旧紧紧贴在胸口,竟似嵌进了肉里一般。
唐云和上前,平声说:“新月,与我回去罢。”
他看着万新月,目光平静,哪里再有半丝亲情。
李惜瞧得仔细,她扯了扯衣领,这大冷的天竟感觉热得慌。
唐老三已不耐烦:“啰嗦什么,把万新月交给我们。”
“不行,人不能带走。”
万重星双手一展,横在万新月面前:“你说,要怎么才能还给你们?”
万重星大声说,他脸上有着焦急。
“怎么还?把万新月练化了,就是水月珠了。”
唐云天冷笑着说。
“什么?”
051。 法子,倒是有,只不知你可肯.......
万家众人齐齐面色大变,万重星更是红了眼睛,直接就把万新月拉到了身后,脊背绷紧,双手张开,警惕地盯着对方。
话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
双方再度打了起来,这会,万重年几人相继都加入了战团。
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几个小的都被各自赶来的母亲给赶到了外围,远远地睁着眼睛惊惧地看着。
大夫人与莫云霄几人自动地围成一圈,警惕地盯着院门外的那些人。
院门外是唐家带来的人,一直候着,似乎是家丁。此刻陆续站直了,正伸了脖子张望,并没有过来。
许是唐老大没有动。
他正背着手站在厅门那里,对面是同样未动的万老爷子。
李惜被挤在万瑞安身旁,见唐云景和万正亮两人都没有动手,又见爹爹和二伯也站在一旁观战,心下稍定。
有人呜咽了一声。
是万新月。
混战中,万新月被万重光给拉到了后边,与万重俊一左一右地护着。
她低头,一次又一次地伸手去抠那个坠子,状似癫狂,全不管场子中打斗的人。
全没了平日里的洒脱与风采,发丝散乱,衣领大开,通红的肌肤,乌黑的发,让人不忍直视。
......
噼哩啪啦,两方人被分开。
老爷子首先喝止住了万重星,一边伸手隔开扑上来的唐老三,对方欲再扑,被震退之后,不再上前。
唐老大也上前,隔开了唐老二,还有万重年。
打斗的双方停了下来,各站一边,喘气。
双方怒目相向。
四周重又安静了下来。
李惜抚一抚胸,身边是此起彼伏的呼气声,几个小的都放松了下来。
“不打了!”
低低的一声,是最小的十六,才五岁,双手紧紧拉着姐姐万小云的手,眼晴里是未褪去的惊怕。
却没有人应她。
大家全幅精神都在大厅里。
万正亮动了。
他往前一步,面向唐家老大,沉声:“此事,可否商榷?”
“怎么商量?这可是我们的镇家之宝。”
唐老三叫道,被唐云和拦住。
万重星也怒目相向,并捏了捏拳头:这个唐云天,真是欠揍,还没打够么?
唐云景翘起嘴角,看着万正亮,眸子发亮。
“法子,倒是有,只不知你可肯.......”
他看着老爷子,嘴唇微动。
李惜努力竖了耳朵,却是再听不到一点声音,又见众人也是一样神情。
“不行!”
老爷子面色一变,冲口而出。
“那就拿人来!”
唐老大似乎意料之中,喝了一声,身体暴起,扑了过去
......
人群迅速散开,万重年、万重俊几人迅速退到阶下。
万重星和万重光却是盯着对面的唐家两兄弟。
没有人作声,大家齐刷刷仰头望着上方的屋顶。
唐老大和万正亮人已跃到了上方屋顶。
此时,天已黑透,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屋檐廊下挑着几盏风灯,昏黄,在风中不时摇晃。
起风了。
李惜眯眼,她脊背僵直,努力辨别屋檐上那两个人,右手边是老爷子万正亮,他一身白色衣袍,暗夜下微微发光。
对面是唐云景,黑乎乎一团,只是衣裳上不知绣了什么,似乎有暗光不时闪过。
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停下来了,正对峙。
有人轻轻拉她,原来是莫云霄。
“往后边去!”
她细声,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只是一声不吭地攥紧了她的手,一直往后边退。
到了人群之外,一根柱子后面,才停下。
“就在这里,不许到前边去,跟着瑞安。”
她急急嘱咐了一句,自己又摸了回去。
台阶下蹲着一排人,万瑞安,万小朵几人都在。
李惜也默不作声地蹲了下来。
大家紧紧盯着上方的两个人。
老爷子一身白衣鼓涨,似乎充了气般。
李惜奇怪自己视力竟然这么好,看得如此清楚。
一声炸响,两人中间迅速绽开一个巨大的光球,两人同时向上飞起,急速分开,又很快欺身上前,近身搏斗间,人影闪烁,两人合成一个,极速旋转,下方的人看得眼花缭乱......
头顶屋瓦一阵响,有断瓦飞石纷纷落下,砸在面前石阶上,又四散溅开。
几人顾不得,依旧直直盯着。
有一块碎砖飞过来,真接拍在一旁万小朵脸上,小十五低呼一声,万小朵伸手一摸,一手的黏糊,许是破了。她正想再摸一摸,声边一阵轻呼,她的手停在那里,睁了眼睛盯着前方。
小十五也住了嘴。
暗夜中,一个人正从屋檐直直降落,“咚”地一声,落到地面,青石板都裂了,人陷了进去。
“爹!”
有人抢上前,是万重年和万重星。
两人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老爷子,急速后退!
“哪里走!”
唐老大随后扑至,双手轮流大力拍出。
凌厉的破空声,分别拍向万重年和万重星背心,也看要拍个正着。
众人一阵惊呼......
万重俊与万重光双双扑出,迎了上去。
李惜的心脏一阵紧缩。
眼看4人都要被拍个正着。
一道影子闪过,然后,唐云景整个人就翻了出去......
一个男子站在那里。
烛火下,看不清脸,只见一头白发结成一条杂乱的辫子翘在脑后。
黄灰色的麻衣,斑驳,已看不出本色。
老祖宗!”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大声叫了起来,声音喜悅。
闭关的老祖宗万丹阳出来了。
万重星和万重年忙扶着老爷子万正亮就地坐在了阶上,有人递过一个垫子。
下边一阵骚乱,万家众人毫不掩饰面上的惊喜。
连万新月似乎也静了下来,松开了撕扯的手,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看向场中。
这下好了。
方才万正亮支撑了这么久,着实是拼了全力。
如今,面如金纸,气息不稳,显见是受伤不轻。
另一边。
唐云景捂了胸口,默不作声地看着万丹阳片刻,忽然就笑了起来。
“万丹阳,你老了不少啊。”
他忽侧头。
“林长老!”
他厉声。
“呵呵呵!”
一阵笑声忽然响了起来。
笑声尖利,似钢针,耳旁一阵回响,李惜忙捂住耳朵,她情不自禁叫了一声。
她晃了晃脑袋,听不到了。
她大睁着眼睛,耳朵轰隆隆作响,目光发直.......死死盯着场上突然出现的青衣男子。
是他!
052血咒
李惜心中一股巨大的不安终于弥漫开来.......
场子中的人纷纷运气调息,笑声一波波地荡漾开来,几个小的已被各自的母亲护住。
李惜的头脑一清,莫云霄正双手合住她的两耳,掌中温热,没有方才那么难受了。
她喘了一口气,坐正,眯了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人。
一身青色的下人服饰,瘦长的脸,在李惜眼中清晰无比。
水阴镇一别,没想到,他竟到了唐家。
此番,他又来作什么?
万丹阳袍袖一振,众人只觉一轻......笑声陡然而止。
万丹阳望着这个不速之客,眼中闪过诧异:“你是谁?”
对方不语,双手合起,身后无风自动,忽然急速旋转了起来,一团灰白色的气流乍现,瞬间把两人都裹在了里边。
外边人只见一个球形气流,朦朦胧胧,中间两个人影,就像皮影戏,但见四肢舞的,不闻声响,因速度快,又分不清谁是谁。
转眼已过数十招。
李惜的心如擂鼓,她张着嘴,眼睛死死盯着场子中的那个巨大的气团,恨不能掰开那层迷雾,瞧个清楚。
场外,双方虎视眈眈。
默立的唐云景忽然就动了,他直直扑向正调息的万正亮。
身手依旧矫健,看来方才那一击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万重星和万重年迎上,却是双双被拍飞。
炼气修士对上筑基中期,根本是没法比。
万小朵惊叫:“爹!”
“四叔,老四!”
惊叫声此起彼伏。
昏黑中万重年和万重星两人如断线风筝,飞了出去,似乎摔入乱石堆中,一时没有动静,黑乎乎地也瞧不清楚。
众人提了心,有人忙忙跑了过去。
唐云景轻笑一声,再度扬起了手。
万重光和万重俊对视一眼,双双也迎了上去。
“让开!”
一直闭目的万正亮陡地睁开眼,暴喝一声,强撑着,就要迎上唐云景。
一阵轰鸣。
面前一道青藤拔地而起,阻在万正亮面前,密密地织向唐云景。
随着唐老大的出击,碧绿的青藤轰散又重生,绵绵不绝,竟似轰不完。
唐老二和唐老三也迎了上去。
万重俊早在李惜青藤符出手之时,就一把拖了万正亮,往后面退去。
随着阵阵轰鸣,青藤不但不消,反而随着唐老大等人的出击,长得更旺,并飞快地向上延伸,很快就蔓延开来。
那里,是对峙的老祖和那个青衣人。
绿色的藤蔓缠绕上了那个光圈,贴着往上长,转眼就围了小半个圈.......
众人看得张了嘴:这东西会吸取灵气?
唐云景也发现了,收手,并制止了唐云和两人。三人落到了地面,那漫天的青藤也渐渐消散无形。
唐云景看着对面的万重俊,目光复杂。
那符,方才是那边掷过来的。
万重俊,真是不容小觑,真不愧是三级符画师。
他目光深沉,捏了掌,关节嘎嘎作响。
万重俊捏着手中尚未扔出的符画,吁了一口气,
这孩子,竟画出了4级青藤术。
“枯木逢春!”
李惜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手指哆嗦。
方才她扔出了一张青藤符,现手里还剩一张。
这是她前几日刚成的“枯木逢春”符,还未来得及给万重俊看。
今日是第一次使用。
可是现在看来,并不如人意。
阻得了一时,阻不了一世。
这青藤符有个最大优势,会吸取灵气,不断生长,但是,只要对方不用灵力,就如现在,很快消散。
上方的气团在青藤的不断攀伸下,也消散了。
两团人影在半空中不断闪现,不对,三团影子。
多了一个人,不,是一条狗。
随着那闷声的嘶吼,众人仰头。
天空中似乎亮了不少。
李惜看见了一条狗,一条巨大的黑狗。
从空中飞下来。
藏獒?
体形如此庞大,只是昏黑,看不仔细。
她反映过来。
这就是老祖的灵宠,黑曜?
它正嘶吼着扑向了地上的唐云景。
一人一狗纠缠在一起,惊心动魄.......
唐云景有些慌乱,动作明显不如方才那般利索。
万重光见了,一使眼色,万重俊手中的符瞬间出手,专向唐云天两兄弟招呼,“噼哩啪啦”一通砸,两人手忙脚乱。
上头的万丹阳似乎也渐占上风,愈战愈勇......
看了一会,李惜放松。
她的耳朵似乎闭住了,听不见声想,只是没有那般痛了。
这才发现,万瑞安他们正闭目调息,只有她站在那里。
她忙学着坐下,很快调动丹田之气,运转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痛楚减轻,才睁开眼睛。
.......
场地上已经无人。
唐家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空地上站着一个人,是万丹阳。
“老祖!”
众人一拥上前。
万丹阳看着欢呼的众人,面上没有欢喜,他移目瞧去,见万正亮正扶着万重星的肩站起来。
他转身往屋里走去,身后跟着那条硕大的黑狗,咻咻地喘着气,舌头鲜红,伸出老长。
“呜”了一声,李惜忙别开眼。
万正亮白着脸,几人跟了进去。
“怎么回事?”
老祖谢绝万重年移过来的椅子,望着众人,沉声说道。
万重年就大致说了事情经过,又把万新月推上前去。
万新月白着一张脸,“扑通”跪下,胸前那个坠子依旧贴在胸前,只是没有了光亮。
万丹阳伸手,坠子不动。
他皱眉,伸指按在坠子上,一阵红光亮起,闪闪烁烁,异常艳丽。
他放开手,凑近万新月:“唐宋保和你......?”
万新月突抬头,见万丹阳眸子盯着自己,一脸了然。
她的脸渐转红,咬咬唇,还是点头。
万丹阳一声叹,放手,缓缓起身:“唯一的方法,是把唐宗保找来,不过......”
“老祖!”
万正亮上前一步,凑近老祖,说了一句话。
他退开,看着老祖。
万丹阳微愣,看看万正亮,又瞧瞧万新月,脸上不作表情。
众人低头,不敢吭声。
良久:“你们下去吧!让我静一静。”
众人依言退下。
屋内,万丹阳眯着双目,看着门外,心中一丝不祥浮上心。
万新月的事情,明显是早有预谋。
血咒!
053平静
筑基大圆满。
什么时候,这大圆满的修士也到处可见了,还是一介散修。
如果二十年前,他并不惧,完全可以放手一搏。
想他万丹阳,擅长的就是打斗,在不断的战斗中升级。
可是如今,他的丹田一直没有温养过来。
方才那场打斗,对方凶猛异常,招招欲置人于死地,他亦使了全力.......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
刚出密室,都没来得及梳洗。
他方才拼尽最后一击,本着“伤敌一千,自创八百”,才击退了那人。
可是,唐家,必不会善罢甘休,一击不中,必会再来。
想到万正亮的话,他皱了眉。
是谁泄露了消息?
偌大的厅堂里,万丹阳静静地盘坐在那里,四周烛火渐灭。
门口威风凌凌站立的大黑狗踱过来,静静地伏在他的脚下,一动不动。
他感受着毛茸茸的狗身蹭了蹭。
多年未战斗,这家伙还是不输当年,灵敏异常……
幕色浓重,一人一狗很快陷入黑暗当中,只有暗夜中脚下不时响起的鼻息声。
“小姑怎么样了?”
几个小的往回走,凑在一起,前头大夫人她们几个也不管他们,正低头轻声说话。
小六幽幽地问,李惜也竖起了耳朵,这也正是她要问的。
方才老祖同万新月说话,她看着似乎很不好。
“不知道!”有人轻声,是万小朵。
“唉,方才老祖同小姑说什么,你听到了么?”
小六又接着问了一句。
暗夜里,一双眸子闪闪发光。
没人应声。
前头有人叫小六,小六答应一声,就往另一边去了。
大家也就不再说话,都赶上了各自母亲,一时散去。
李惜望望夜幕,黑沉沉的,远处隐有点星灯火。
她抱了抱臂,有些冷。
隆冬之夜,凉得特别快,之前因为一直紧张,竟未觉得,此时方惊觉寒意袭人。
她下午去了后山,跑得一身汗,换下了那件厚袄。
此刻身上是件薄薄的春袄。
“等你练气四层了,就不那么怕冷了。”
莫云霄对她说。
前头莫云霄等着她,她快走两步。
大家都累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很快都歇了。
一夜无话。
李惜睡得颇不安稳。
她脑子纷乱,一会儿想着那个人,为何会在唐家?今日来此,又有什么目的……一会儿又想着万新月的事情,那颗水月珠能不能拿下来。
珠子拿不下来,这事就没完......
翻来覆去,一直到后半夜才迷糊睡去。
天明,李惜照常起来。
王妈端过早饭,她正吃着。
万重光从门外回来,脸上有些疲惫。
“明日开始,不准再下山。”
他对莫云霄说,很是严肃。
莫云霄温顺点头,看了看李惜,没有说话。
李惜乖觉地扒着饭,看两人进了里面屋子里说话。
她放下碗筷,往外走。
“李惜,这两日就别去你二伯那里了,自己在家练习吧。”
身后,莫云霄从窗户探出头来,吩咐道。
李惜“哦”了一声,又回到自己屋子。
她在窗前,提了笔,落不下去,坐下,发了一阵呆,不得果,叹一口气,重新提笔,方画了起来。
接下来二日,日子很平静。
只万重光几人每日早起都去老爷子那里报道。
女人小孩照样该干嘛干嘛。
李惜被万重俊叫了去。
“你那日的符不错!”
万重俊笑眯眯地说,带着她一路往北房而去,那里是老爷子的住处。
进去,李惜忙恭身。
“老祖!”
万丹阳看着她,目光平和。
李惜有些紧张,今日万丹阳穿了一身白色的布衣,宽大飘逸,赤脚踩在地板上。
“李惜,你修习符画半年了?”
万丹阳问。
声音温润,舒缓。
李惜抬起头来,就见一张俊秀白净的脸,微眯着眼,眼角有着些许皱纹。
她一楞,赶忙低了头。
乖乖,这就是老祖啊。
那晚,混乱当中,一直不曾看清楚,现在洗干净,妥妥的大帅哥一枚。
恍惚当中,李惜递上了所带来的符画。
万丹阳接过,往回走,不时听万重俊在一旁低声说上几句。
“你的符画那日,我瞧见了,能够吞噬灵气,很好......不知制作起来繁琐么?”
李惜抬头,见万丹阳瞧着她,眼睛里含着笑意。
她定一定神,回答。
“重俊,你们两个商量一下,尽量多制几张。”
万丹阳看着万重俊。解释道:“对敌的时候,能够阻拦对方几息都是生机。所以......”
万重俊点头,肃了脸,保证:“知道了。老祖放心。”
万丹阳就点头,挥手。
李惜跟在万重俊身后往外走,正碰见万重星正匆匆从外进来,见了两人点头一笑,就进去了。
李惜走了几步,忽想起一件事来,回头见里头正说话,只得吞下了到口的话:改日吧,现在老祖忙得很,既然出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
李惜一人留在屋子里画符,有点烦燥。
接连画了几张,就弃了笔。
看看天色尚早,就背了画板,一人往后山去。
莫云霄原想阻拦,又想着小孩子,说多了,反倒是徒添烦恼,大人也心焦。
就嘱咐了声:莫走太远。早点回来。
李惜应了,慢慢走着。
草木枯黄,午后阳光尚好,风吹过树梢,沙沙地响,漫山遍野的青黄色,远处山崖上有那点点梅红点缀其中,该是腊梅吧?这时节,能开得这般肆意的,也就只有它了。
李惜想着,心情渐渐好起来。
很快到了地儿。
一块平展的大山石,干干净净,四围尽是些茂密的杂草,虽枯黄,却是茂密。
此处她常来,主要胜在四下开阔。
在此地画着甚好。
她吹了吹上面的浮尘,坐了下来。
耳听山风呼啸,静心沉气。
她盘腿坐在大石板上,支起了画板,慢慢地下笔。
.....
太阳西斜,李惜晃了晃脑袋,看着面前闪亮的符画,嘴角上弯。
“枯木逢春”,一共完成4张。
这几张新的符画,与先前相比,作了改动。
只要使用者注入灵力发动,能识别,不会无区别攻击。万重俊作了修改,她试了多次,终于成了。
只是,耗掉了7成的灵力。
天空晴朗,有风吹过来,稍嫌冷。
这山里昼夜温差还是挺大的。
刚还暖洋洋的天气,现在就下降了不少。
她该回去了。
想着王妈定是做好了饭菜,今日应该是吃韭菜合子,出门的时候见她在揉面。
她的脚步加快。
山路两旁的杂草扫在裤管上,沙沙响。
她信手采了那黄黄的茅草,边走边编了一个草环,套在手上转着圈子,一边加快脚步。
远远地望见庄子后门了。
她伸长脖子望了望,想要看到一缕炊烟.......
到了门口,却发觉后门关上了。
敲敲门,没人。
看来守门的下人到别处去了。
她咕哝了一句,看看高高的围墙,双手攀住瓦楞,纵身而上。
她不会轻身术,但爬墙却是没有问题。
自引气入体后,身手也敏捷了不少。
她从墙头落下,“咚”地好大一声,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她拍拍裤腿,往前走去,
这是后园。
她走了一程,脚步就慢了下来。
一个人都没有。
她这一路走来,没有见到一个人。
055人呢?
李惜一路往三房的院子去,先是走着,然后,她跑了起来,脚步咚咚咚地,敲在青砖通道上,异常的响。
站在三房那熟悉的院子里,她喘着气,满头热汗,一把推开那扇虚掩的房门,大叫一声:“娘,爹!”
里头空荡荡,青色的床帐向两边挽起,被子整齐叠放在一头,洁净的房间,一目了然。
她又冲出屋门,径直跑到灶间:“王妈!柳枝!我回来了!”
没人,静悄悄地。
笼屉还搁在锅灶上,灶里头的柴火烧断了,掉了出来,灰白色的半截翘在灶口。
她惶惶回头。
一切都安静得很,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整个庄子静悄悄地,她向大厅跑去,老祖,老祖在哪儿。
对,这几天,万重光,万重俊他们都要到那里去集中......
他们定然都在那里。
她冲到了大厅,大门如素日,洞开。
她一路跑了进去:“爹!”
忽脚下一个踉跄。
一个坑,很大的一个坑。
昔日宽敞明亮的大厅,此刻中间凹了进去,很大,。
似乎是被一只巨人的脚,一脚踩出来的,青砖地面碎裂,深深的陷了进去。
她的心跳了起来,一下又一下,如擂鼓般。
四下静悄悄,“吱嘎”一声,她惊悚回头,是窗户,有风吹来。
鼻尖似乎闻到一股子烟气。
她僵着腿,一步一步地挪出了大厅,循着走过去,原来是一堆火堆,还未燃尽的地方正冒着青烟,风一吹,似乎又燃了起来。
“瑞海!小九!”
“二伯!”
她开始一个一个屋子地跑,一个一个地叫。
万家的人,都凭空消失了,连下人仆妇,一个都无。
她浑身冒汗,手足无措,又回到了大厅。
一屁股坐在那残破的大厅里,垂了头,静静地坐着。
“吱吱!”
白恩顺着她的裤腿,飞快地溜到地上,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瞧着李惜......
一直呆坐到天黑,她一步一步地挪回三房屋子,坐在莫云霄的房间里,发呆。
.....
天亮了。
她起身,一夜未睡的眼睛又酸又涩。
她揉了揉,向外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有脚步声。
有人来了。
她一喜。
刚跑出去几步,就顿住。
一群人,大概有十来个人,正从那边园子里走过来。
一行人穿过园子径直向大厅走去。
她咬了唇。
悄悄跟了上去。
看着他们进了大厅,很快就出来,一行人聚集在门前石阶上,说话。
听不清说什么,李惜悄悄地放开了白恩。
白恩很快顺着草丛爬了过去。
李惜静静地伏在草丛后,看他们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人,陆续有人跑出去,又回来,闹哄哄地,似乎在争论什么,然后,一起往后园子方向去了。
“杨家的人?”
李惜有些发愣,看着白恩:杨家人来干什么?
......
李惜望着那条蜿蜒而行的青蛇,凌空飞行,后面紧跟着那群人。
她盯着。
总觉得这条青蛇很是熟悉,那额头一颗红色的肉瘤。
“子母蛇!”
白恩说。
李惜脑子一慒,一时反映不过来:“什么?”
白恩的声音有着懊恼:“万小朵那条五幻灵蛇与这条蛇是母子。我说一条幼蛇怎么会脑袋单独变大,原来是这个缘故......瞧这样子,这才是它的主人。”
李惜急了。
“你说清楚,万小朵的小青蛇同这条蛇有什么关系?还有,万小朵呢?”
“很简单,杨家送给万小朵的小青蛇与这条蛇是母子关系,小青蛇能与母蛇相通,是因为他们共同签了一个契约,它真正的主人是这个人,你瞧......”
李惜张了嘴,有些不敢置信: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杨家半年前就送了这条蛇给万小朵。
她仰头。
看着那条蛇忽然盘成一个圈,悬在半空,然后,一幅影像就在那个圆圈中显现出来。
就像是一面镜子般。
那日万瑞安开启洞口的景像完完整整地显现出来:瑞安打手诀,她们的几个小的紧张地挤在一团……
影像清晰,连万小雅那好奇又发甜的笑容都看得清楚。
她鼻子忽有些发酸。
影像消失,一个中年男人,与另一个老者一齐发力,向一处地方连番轰击,如此几番,一阵闪烁,地上一座石壁就显现了出来。
人群骚动起来,看着很是兴奋。
李惜捂住了嘴。
很快,洞口禁止被强行破除,石壁洞开。
眼看着一行人很快进入洞内。
李惜方悄声地挪到洞口最近的一块山石后,吸了吸鼻子,抖着手,在身上连拍了三张闭气符。
只要不移动位置,不留心,一时难以察觉。
她缩在山石后,四周是枯黄的野草,耐着性子,一动不动。
终于,一行人出来,脸上似乎都带着喜色。
为首的那个,转过脸来,忽然向李惜这边望来。
李惜僵着身子,屏息。
男子满是青色胡碴的脸又转了回去。
“怎么了?”
一个男子问道,也向这边望来。
“没什么,走!”
男子很快回答,一行人匆匆走了。
那扇石门就依旧在那里敞开着,没人管它。
等到人都走尽了,李惜才敢进去。
她一路小心摸到了里头,到了印象中的大厅,黑漆漆的。
她适应了好一会,才摸出一张照明符来,拍在了岩壁上,洞内登时就亮了起来。
翠云不见了,原本栽种翠云的地方赫然被刨开一个大洞,深深地张着嘴巴。
她蹲下身子去,往里望了一会,洞有数丈深,空空的。里头黑乎乎,一眼望不到底。
“灵石矿洞。”
白恩跳到了地上,四下爬了一圈说。
“什么?”
李惜声音干涩。
“原先那株翠草就种在这个灵矿上面,才能长成。只是,现在里面的灵石都被挖走了。”
白恩举着前爪说。
李惜趴在洞口朝下望了望,黑乎乎地,什么也没有。
早挖光了。
原来如此。
她看着黑漆漆的洞底,恍惚:这里有个灵石矿。
万家的修炼福地,看来杨家早就知道,且觑觎已久。
再次瞧了瞧黑洞洞的坑底。
她准备走。
方才那帮子人在里头这么久,应该就是做这件事情的,她自然不能再找到什么。
她现在只关心,万家人在哪里?
此事和杨家有关么?
......
一阵碎石响,白恩从洞内蹿出来,爬到了她的手臂上。
嘴里衔着一根豆芽菜。
细细的,黄黄的,若不仔细,还真发现不了。
李惜端详了一会,伸手拿过来。
纤细的豆芽菜竟然颤抖了一下。
似曾相似的感觉。
“这是翠云!”
白恩说。
李惜吃了一惊,小心拈起,放在掌心:“怎么成这样了?”
“走吧,出去再说,此地不宜久留。”
李惜把翠云塞到袋子里,快步向洞外冲去。
056柳镇
午后,柳镇的东头,太阳暖暖地照着,一个铺子外面,三五个人正围在一起闲聊,一边又心照不宣地拿眼睛瞄着那条土路。
土路蜿蜒着,一直延伸向远方,那里通往密林。
远远地,有一个黑点出现,就有人站起来,手搭凉棚望去。
渐渐近了,看清是一个小丫头。
大约十来岁,头发全拢在脑后扎了,简单编成一条辫子,束在身后。一身花布衣衫,衣摆上沾着不少泥污。
她后背是一个半人高的大竹篓,上面盖着一块草垫子,正缓步走来。
原在一边闲聊的几人见了,立时就有人探出去头,想瞧一瞧竹筐里有什么新鲜物事,刚一靠近,就忙退后。
一条浑身漆黑的大黑狗忽地从身后扑了出来,嗞了一下牙,白森森的牙齿雪亮。
那人忙不迭地后退,慌乱间却是撞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尴尬地笑一笑。
周围的人笑了一阵,却是早已自动让开一条道,好让那条庞大的黑狗走过去。
眼瞅着这一人一狗穿过他们面前,往街尽头一间铺子而去。
几人悻悻地退回,依旧坐回去,再次往那条路上望去。
这条硕大的黑狗,体型这么大的,极其难得,看着它凶恶的样子,许多人都打消了念头。
尤其是它腹部有一条很长的疤痕,一直从脖颈蜿蜒到腹部一侧,看着很是狰狞。
这条街上共有十数家铺子,从街头一直绵延到街尾。
都做着同一种生意。
此处地临云雾山脚下,绵延近千里,云深林密。
谁也不知道那林子里头具体有什么,反正是稀奇古怪的都有。有那进山的人进里头猎得那山鸡野兔、各种野物之类的来这里交换。也有猎得其它东西的,例如李惜此次筐里就背了两只狐狸。
红褐色的狐狸毛,毛色漂亮,这刚出了冬的狐狸毛尤其厚密。
年老的掌柜眯眼,仔细翻看,见颈下两个小洞,其余完好无损,手一拨,两只狐狸就落入身下一个竹筐内。
他弯腰,从柜台下一个抽屉里掏出一个灰布包来,摸了一会,数了六块灵石往柜面上推去。
“刘掌柜,怎的少了二块?”
李惜伸手捂住那6块灵石一把扫进袋子,一边问。
“近来生意不好做。”
刘掌柜慢条斯理地,眼皮不抬。
李惜不再争辩。
这刘老实名字叫老实,却并不老实。上回说好一张皮子4块灵石,今儿又变了。
无法,这条街铺子是不少,可是只有这刘老实这儿有足够的木灵石。
这是独一家生意。
她默默转身,颠一颠已空的竹筐,往外走去。
依旧从老路走回,慢慢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她一路向上爬,一直到了镇子东头,大黑狗㕲㕲地在前引路,很快到了一处院子,李惜开了门,它抢着蹿了进去。
李惜先卸下筐子。
这才几步进屋,伸手在墙角一个缸里舀了一勺水,猛喝了一气。
喝得领子都湿了,这才抹了一下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侧耳听了听,隔壁没动静,估摸着张婆子还未回来。这才关了门,进了里屋。
她一进去,一只老鼠哧溜一声,也蹿了出来,飞快跳到地上。
李惜猫腰,从木板床下拖出一个土罐子来,端到桌子上,把方才的6块灵石放了进去,摇了摇,这才又重新放回去。
上面重新加盖好木板,又加了一道幻符。
无法,她没有储物袋,灵石什么的,只能暂且先存放在这里。
里头一共有三个坛子。
一个储物袋至少要500多灵石,她消费不起。
这才转身出去,从竹筐里掏出一只野兔子,三两下剥了皮,一旁的大黑狗一直盯着她看,见她把内脏一掏,就“嗖”地一下蹿高,准确地叼了去,跑到一边就大口嚼了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李惜看了它一眼。
她在万家庄守了十几日,没有见到万家人,却等来了唐家人。
他们气势汹汹,结队而来,把万家翻了个底朝天。
里里外外,都没放过。
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末了,又派了人守在那里。
李惜早在唐家人进来的时候,就抱了黑曜躲到了后山。
黑曜是李惜当日从翠云㓊出来时,发现的。
就在老爷子的院子里,奄奄一息。半个肚皮翻开,肠子都流了出来。也不知怎的,钻到了那假山下。
是白恩发现了它。
李惜跑过去,以为死了。
她蹲在那里,刺鼻的腥味扑过来。
白恩“吱吱“叫了两声,忽然就跳到血糊糊的狗头上,对着耷拉的狗耳朵就是一口。
原本紧闭的狗眼忽然就睁开了,黑幽幽地,闪着凶光.....
它确实伤得很重,李惜把它抱到了住处。
它肚子上的伤口一直从脖子下贯穿到后腿根,整幅肠子都溜出来半挂。
李惜就把它塞回去,用针线给它粗粗缝合了,眼看着它很快愈合,不得不惊叹这灵兽的愈合能力。
万丹阳他们是死还是活?李惜无从知道,
整个庄子成了空庄子。
万家庄是待不下去了,唐家似乎不死心,一直派了人来察看。
李惜只能离开。
当日的事,恐怕只有黑曜知晓。
可惜,它不能说话。
并且,它和万丹阳解除了契约,这是白恩说的。
“是被强行解除的,所以,灵兽感应不到主人的去处。”
......
“咯吱咯吱!”
瘆人的咀嚼声还在响,李惜抽抽嘴角,还是有些不习惯。
一旁的白恩看着黑曜那血腥的吃相,转过身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惜。
见她飞快地把肉切成一块一块,扔在锅里煮了起来。
白恩静静地趴在一旁,等着。
李惜洗干净手,就不管他们两个,自己仍旧进了屋子,摊开桌子上的符纸,开始调墨。
这些材料是从万重俊的房间里搜罗出来的,还有她自己先前用的,全部都带了出来。
她背了一箩筐的东西,下了山。
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到了这个柳镇,这里隶属平溪界,同属北洲,离开万家庄子已有好几百里。
李惜住了下来,因为它靠近碧羽门。
057灵兽袋
时间仿佛静止,李惜只是沉浸在画符当中,已经一连画了十余张。
她满意,扔下笔,仔细收好。
外边传来香味。
她拿了碗筷走出去,就看见小老鼠正巴巴地坐在火堆旁瞧着她。
李惜捞起兔肉,先挑了那小块,柔嫩的,装在一个盘子里,推给了白恩。
眼见它用爪子捧起来,迫不及待地吃着,不时被烫得甩嘴巴。
这才把剩下的用一个大盆都捞了,和着汤水,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
一会就吃了一多半。
偶一回头,瞧见白恩,见它已经吃完,正用爪子剔牙。
一时吃完收拾了。
看看天色,回屋休息。
明日得早起。
第二日,天未放亮,李惜背着竹篓往方庄去。
到了方庄,天已大亮。
她把竹篓靠在门边,自己进了铺子,她掏出一大把符画,悉数捧到了高高的柜台上:100张。
一个细眼的年轻的伙计,眯着眼,瞧了一眼:“300。”
“好!”
李惜干脆地。
伙计就去拿灵石,
“给我200,剩下的给我换一个灵石袋!”
伙计答应了一声,一个崭新的灵石袋放在柜台上,李惜一把抓了起来,正待走。
一眼瞥见那架子上的东西。
伙计见了,微微一笑。
“我说,你不如买那个储物袋,再加200,抵过十个灵石袋,还可以放其它东西,怎么样?”
他利落地指着一个褐色的袋子说。
李惜不理他,刘老实那里的储物袋只卖450,虽然没有这个漂亮,但是实用,空间还大。
见李惜不吭声,目光瞄向上方几个大小不一的皮袋子,来回睃巡,那是前日刚到的货。
“这是灵兽袋,价格吗,要高一点,1000。......”
伙计话音一落,就见门外竹篓忽然翻倒,钻出一条硕大的大黑狗,抖了抖毛,蹿了进来,冲他嗞了一下牙。
他忙转头,瞧着李惜:“你看?”
一边用眼角瞥着那条咻咻喘气的灵兽,一阵发毛。
这个丫头也来过二次了,手里的灵石攥得很是牢,轻易不出手,所以今儿,她竟然花100买了一个灵石袋,伙计觉得这事有门,再接再厉,可以再推销一个储物袋出去。
谁想到她的竹篓里竟背着一条凶猛的灵兽。
他看向她,猜测她的身份。
“我要这个灵兽袋!”
李惜低头从袖袋里摸出二张符画:“这是4级符画,一张400。”
她拍在柜台上。
伙计瞪圆了眼:“4级符画?”
他瞧了瞧方才那一沓一级、二级的符画,整整一叠。
“是4级吗?”
他咕哝了一声,一边伸手去接。
回头。
“掌柜!”
他直着嗓子叫了一声。
门帘一掀,肥胖的掌柜走出来,也是诧异,拿了手上瞧一瞧,深深地瞧了李惜一眼:“这是?”
“我师父画的!”
李惜很快回答。
这里符画行情不好,全因碧羽门的碧青长老是7级符画师。不少人从小就修习符画,为的是有朝一日能拜入他的门下。
所以,像这种一阶二阶的符画自然卖不出价格。
李惜当日苦苦积攒下来的那些符画,只卖了个白菜价。
当然,三阶以上的符画还是畅销的,毕竟,三级符画师着实不多,越往上越少。
李惜却舍不得。
目前为止,她只会一种3阶以上的,就是青藤术的“枯木逢春”,这是她的必杀技,也是护身符。她不能轻易出卖。
况且,一个符画师,在研制出能克制自己符画的另一种符画之前,她只能把肉烂在自己这口锅里。
但,今日,她还是拿出来了。
......
李惜从店里出来,此时人已经多了起来,熙熙攘攘地,李惜边走边小心地避开那些人。
这里不比柳镇,修真者一下多了起来。
她带着黑曜,大模大样地走,早已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一个炼气一级的小修士,身边带了一条五阶的灵兽,这不是遭人嫉恨吗?
这是她一早纠结的,所以为免麻烦,她每次进镇子都把黑曜藏在背篓里......尽量不露于人前。
然两黑曜却不乐意,它体格庞大,筐子里不舒服。
今日,看到了灵兽袋,李惜自然得买下。
这里人生地不熟,她每次都是换完灵石就快速离开。
一直到了山道上,李惜放出了黑曜,黑曜一出灵兽袋子,马上摇头摆尾,箭一般地蹿了出去。
一会就没了影子,过一会又跑转了回来,快活地很。
李惜瞧着它,想着白恩说的:黑曜50岁,正值壮年时期。可是她有些怀疑,怎么像是小狗崽子似的。
李惜的眼睛里露出温暖的神色。
一路走来,多亏了它。
不愧是老祖的灵兽,战斗力是一等一的。
它养好伤后,倒是异常听话,尤其和白恩关系不错。
自然成了她得力的帮手。
但旁人轻易靠近不得,立时就耸了毛,露出寒森森的大白牙。
小老鼠白恩也探出了半个脑袋,一晃一晃的,眯着眼睛看似在打盹。
她看了一眼白恩:这家伙,上回在万家庄,瞧它忙前忙后,又出主意又出力的。
想着终于开窍了,有点像灵宠的样子了。
谁知,黑曜一恢复,它又恢复了先前胆小的样子,整日缩在袋子里。
一路平安,回到屋子里,无话。
李惜拖了床下的罐子出来,数了数。
两个多月,差不多就攒下这点家当。
要进山一趟,这样进度太慢,得猎些真家伙出来。
灵石啊!
李惜拉开抽屉,瞧瞧已空,先是画了几张符画,以备明日用。
然后,开始提笔思索起“龟盾符”。
这款以防御著称的符画原是一层防御罩,万重俊之前把它加固了一层。
现在李惜想着给它再加上一层。
三重保险!
“记住,凡符画,可以改,更可以大改。一种符画一旦面世,使用多了,就容易被破解。你要让它不断变化,就是升阶.......符腹危力最大,也最可做文章。大胆点,没关系的,多试几次,总会成功。”
万重俊的话言犹言在耳,李惜吸了吸鼻子,凝神,认真地画了起来。
她一直画到月上中天,丹田内光圈暗淡下去,才罢手。
外面静悄悄地,黑曜不时甩一下尾巴,发出一声轻响。
她睁着眼睛,慢慢地就睡了过去。
离开万家庄已经三个月,一路跋涉,才到了这里。
这是碧羽门脚下。
李惜一路打听,知道碧羽门就在云山。望着那连绵不断的大山,李惜先住了下来。
知道小雅在这里,就好了。
她知道,小雅应该会在一年后回家探望,到时,她再一起回去瞧瞧。现在么,她就先不去打扰她了。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又能做什么呢?
058五叶果
她安心地在柳镇住了下来,租的刘婆子的房子。
刘婆子一人住,丈夫和儿子早年就在云山没了。她现在一人过着,性子有些孤僻,不与人交往。
李惜觉得挺好。
她带着一只老鼠,一条黑狗,也不想与人有过多交往。
早上天蒙蒙亮,李惜就起来了。
她背着一个大竹筐,出了院子,向外行去。
身后一扇门开了一条缝,一张满是皱纹的脸贴在门缝里,看着一人一狗渐消失,不作声。
太阳升起的时候,李惜正攀爬在一面岩石上,岩石整面光滑,稀稀拉拉长着几丛茅草。
李惜双手用力抓紧一条小儿臂粗的藤蔓,呼哧呼哧地往上爬。
侧边,一条黑影早顺着山涧利索地攀了上去,很快就到了岩顶。
黑曜抖了抖毛,站在岩石上,望望四周,不时朝下探一下头,百米外,李惜还在努力攀登。
此处已经没有路,这里是一道分界线。
大凡进山的人都到此处打住,不再往前走。
这是外围。
再往里头,就是未知的区域了。
常听有人进去,就没有再出来。
李惜此番是狠下了心。
听说那里头有不少灵草,还有百年以上的灵参果。
一枚灵参果能卖到几十到上百灵石不等。
一般修士寻了舍不得卖,大都自己用了。
李惜却是无碍。
灵谷灵果,于她无用,至多是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灵石,她只要灵石。
她如今正急需灵气,卖符画、打猎物.......都满足不了她贫瘠的口袋。
她急需大量灵气,还有翠云也需要。
白恩说了,翠云本是天地灵株,依附灵石伸长。此番它被连根拔起,大伤元气,奄奄一息,需要大量的灵石供养它恢复灵气。
总之,当下他们最缺少的就是灵石。
总要去探一探。
也不知走了多久,日出日落,第三日就到了一处。
李惜听着那流水声,停下了脚步。
一条溪水清亮亮地,正从石壁间流出来。
黑曜和白恩早跳下来。
黑曜先蹿了出去,几步跨进溪水,大嘴伸进水洼里“咕嘟咕嘟”就畅饮了起来。
李惜慢吞吞地,四下先望了一望。
这种有水源的地方,往往也隐藏着未知的危险,一些猛兽会聚集过来。
确定没有危险后,李惜才蹲下来,开始清洗脸上和手上泥污。
方才在一个烂泥潭里摔了一跤,半日才爬出来,现在浑身上下被太阳一烤,臭烘烘的难受,腐烂的味道似乎都洗不掉。
她正用力搓洗着。
忽肩膀上一动,李惜:“黑曜!”
正在水中的大黑狗一个跃起,从李惜头顶飞过,已经是按住了一个东西。
一只灰白色的兔子正在黑曜的爪子下簌簌发抖。
一只一阶的长耳兔,李惜瞟了一眼,任黑曜按着。
这种兔子,这里有不少,筐里有好几只。
她继续转身,准备穿鞋子。
忽觉得不对。
这只兔子明明知道这里有一只五阶雷犬,还是奋不顾身地扑了过来.....
头顶一阵阴风起,她下意识地一矮,整个人扑进了溪水里,呛了一大口水,顾不得胸腔火辣辣地痛,站起来。
岸边草丛中,一阵嘶吼声,黑曜已经和一条巨大的灰色影子纠缠在一起。
两旁的树枝劈啪折断,草屑飞舞。
李惜看着翻滚着似乎是像鳄鱼一般的生物,不觉握紧了手。
白恩早跳到李惜的肩头,歪头看着。
战斗很快结束。
黑曜一身腥臭地回到小溪里打滚。
李惜这才定定神,过去,搬开那只“大鳄”,吃力翻转,落出花色斑澜的肚子。
她也不知这是什么品种,只是那腹部的皮坚硬得很,插弯了刀,也没有破开一个口子,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妖物。
她放了手,盯着头颈下,那里断开半拉,露出白色喉管,黑曜下口够狠的。
她拖了脖子往溪水里拽,叫黑曜过来帮忙。
黑曜跑过来,一口叼了脑袋,撅了屁股利索地往溪水里拖。
忙乎间,白恩跳到了一旁的杂草丛中,唏唏嗦嗦,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李惜把“大鳄”拖到了溪水里,掏出了一把小刀,划了一划,看着那坚硬的腹皮,有些不知从哪下手。
这是新买的,花了她20块灵石。
“噗嗤”,刀尖终于从脖颈断口处切入。
她双手发力,用力往下划拉。
刀至胸腹,有粉色的内脏露出。
黑曜兴奋得围着转圈。
“吱吱”,白恩蹿了回来,朝她叫。
李惜看了它一眼,丢下“大鳄”,走过去。
䠀过齐腰深的杂草,李惜看到了一窝蛋。
杂草丛生中,个个洁白。
她蹲下,细细数了一数,约有四五十枚。
李惜惊喜,她捡了一个,却是一愣,入手轻飘,空的?
翻转,却是通体完好,没有破裂。
她又掂了几个,全是如此。
白恩跳到一个空蛋壳上,立时“咔嚓”一声,蛋壳裂开了。
露出里头干枯的东西,粘在蛋壁上,白恩嫌弃地直甩腿。
它一顿踢腾,露出了下面的草地。
李惜拨开这堆蛋壳,见白白嫩嫩的草茎,爬满了蛋下的这块地面,一直伸向土里。
李惜眼睛一亮。
她小心地挖了起来,又换刀又换手地,刨了许久。
终于提溜出了一串东西,有点像土豆,一嘟噜一嘟噜地挂在细长的根茎上,数了数,足足有二三十颗。
“这是五叶果,专以灵兽的尸体作养料,所以很难找……可以生吃。看样子,方才这些灵兽蛋已经被它吸取了灵气,所以它们是不会再孵化了。”
白恩说道。
李惜手中一抖,张口问:“这个能卖多少灵石?”
“具体不知道,一般人拿到舍不得卖,都藏着。”
李惜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筐子里。
回头看看溪水里那只“大鳄”。
这家伙也可怜,守着一窝蛋,却是不知永远孵化不了。
她叫了一声,白恩跳了上来,黑曜却是低头开始啃咬了起来,几下就撕碎了肚皮,埋了进去,大口大口地吞了起来,不时伸了血糊糊的大嘴,甩一下。
李惜别开眼,不再看。
雷犬本是妖兽,天性凶残好斗,之前因为跟着万丹阳,缔结契约,压制了不少妖性。
现在脱离,有了自由,自然就恢复了本性。
但,雷犬又是所有灵兽当中最护主的。
李惜虽没有和它缔结契约,可黑曜无疑已经把她当了主子。
李惜背转身子,运目向树梢望去,枝头稀疏,一只鸟雀都无。
不能再往里走了。
今日这只“大鳄”明显就不寻常,再往里去,不知会出现什么?
万一黑曜应付不了,可就死定了。
这几日也算是小有收获。
李惜果断抬脚往回走。
出林子倒是快,这点多亏白恩。
李惜就是一个路痴,一进林子早不辨方向,只知道一昧往前走。
白恩的方向感很强,就像是一个活导航,告诉她往哪走,她就往哪走。
现在李惜巳经不再抱怨它“一无是处”了。
终于出了林子。
李惜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很是休息了一会,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背篓。
她把放在上面的五叶果的包袱小心塞到了底下,上面堆上一只兔子,一只山鸡。山鸡是回来的路上得来的,也是准备给刘婆子的。
角落里还有一株小小的兰草,是株百年份的灵草。长在她们上下的石壁一侧,去的时候没发现,回来就瞧见了。
那条巨大的“大鳄”,皮糙肉厚,拆解不动,就洗干净收进了灵兽袋里。
她心内雀跃:此番收获不小,也不知能卖多少灵石?
059打劫
她心情愉快,往前行去。
黑曜嫌灵兽袋挤,就一路跟着跑。
远远地就瞧见几人从那边过来。
三个人,一高二矮,正迎面走来。
李惜低了头,自觉往一旁山路上避去。
为了免节外生枝,她都是能避则避,尽量不与人多打交道。
几人靠近,擦肩而过,其中一个汉子扫了一眼李惜,见是一个丫头和一条大黑狗跟在身后,就依旧横着身子挤了过去。
手肘撞倒了李惜硕大的竹篓,力道过猛,李惜一个趔趄,忙站稳。
耳听得脚步声渐远去,她整了整背篓,低头继续往前走,黑曜也往前蹿去。
刚走了五六步。
听得身后有声。
她急回头。
那个高个子伸出的手险险抓了个空。
“筐子里装的什么?”
他咧开嘴,落出一个笑,巳伸手去掀她背后的竹筐盖。
李惜急旋身,黑曜“嗖”地一下蹿了过来。
那人并不退,“咦”了一声,就迎了上去。
黑曜咆哮着。
另外两人见状就奔了过来。
一人边跑边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的网来,向空中抛去,“唰”地一下,那网迎风见长,瞬间成了丈宽,向黑曜兜头罩去。
李惜吃了一惊,黑曜腾身闪躲,险险避了开去。
岂料那网竟紧紧跟随,咬着黑曜几番追捕,方才那高个子呆了一瞬,就重新向李惜抓去。
李惜眼看着那人脸上的笑意,知道今日即使弃了这筐子,恐怕也不得善了。
黑曜犹在场中奔逃,快如闪电,可是头顶那张大网却如影随形,眼看几番要罩个正着。
黑曜已是气喘㕲㕲。
她不再犹豫,手一扬,数张冰球符随风拍出。
“轰”得一声。
夹带着巨大的风声,一大蓬滴溜溜转的掌头大小的冰球呼啸着向几人攻去。
三人惊叫一声,纷纷闪避。
好不容易闪开,均有点狼狈。
冰球太过密集,几人还是被砸到几处地方。
三人眼眸加暗:小丫头身上竟有符画,且不止一张,这冰球来势凶猛.....
看来这个小丫头身上还真有好东西?
望着十几丈外那飞速奔跑的一网一狗,三人抬脚逼过来。
如果说起初只是一时性起,这会子就是有意了。
这三人都是散修,平时修炼物质匮乏,自然是过得抠抠索索,不爽快。此番也是结伴进林子寻些东西,因为怕落单,就结成了一伙。
这个林子,他们也是时常进出,自然是清楚要弄到好东西,是难之又难。
这外围几十里内,早被人搜刮了无数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剩下。
里头又有未知的危险,才结了伴一起。
此时见到李惜一个半大女娃子落单,从林子里刚出来,这才想着拦下瞧一瞧。
却是没想到,还真的有点子货色,单凭这甩手一扔就是一把的符画,就让他们一阵眼红。
像这般符画之类的东西,他们平时哪里有这闲置的灵石置办?都是靠身体双拳硬拼,勉强修行。
就比如这捕兽网,也是其中一人唯一的最值钱的家当。
这东西不错。
因为这,才合力进山一探。
看着李惜紧紧捂住的箩筐,三人陡地加快的身形毫不掩饰各自心中的惊喜。
抓住这个小丫头,她身上必有不少东西。
另一人则是紧盯那道黑影,竟能在一向无往不胜的捕兽网下逃脱,每回都是在即将抓到的时候,陡然加快那么一点点,令捕兽网的主人杨老三心中惊喜不已:这是一条不可多得的灵兽,绝对在4阶以上。
他这张捕兽网可是在因缘巧合下获得,一直视如至宝,之前出手,就没落空过。
现在却......
李惜没想到自己已经成了这三人眼中的“小富婆”。
“你还有什么东西,都扔出去。”
白恩早探出脑袋,身上的灰毛被风吹得立起,鼓突着两只眼珠子。
李惜闻言,向后一望,见三人转眼已追到身后二丈外。
心内咒骂一声,扬手,又是两张符同时拍了出去,然后发觉竟是两张水符。
这是她出门前画的,原是找不到水源时备用的。
三人一见忙刹住身形,但觉眼前一花,登时被两堵水墙拍了个正着。
一把抹了脸上的水,继续追,很快追上。
三人纵身,分别从三面站定。
“三个练气后期修士。”
白恩说完这句话,就缩回了脑袋,再不出来。
李惜一凌。
那边黑曜咆哮着冲过来,原来那张网挂到了树丛间,正挣扎。
它嗞着牙,就要冲过去,被李惜喝住,全身汗津津的。
李惜再不犹豫,她掏出了最后一张符,青藤符。
这张,她封了半成灵力进去,用来以防万一,一直不舍得用。
她的手缓缓扬起,那三人巳包围过来。
她抿着嘴,呼吸粗重。
得再靠近些......
一阵轻响,平地忽蹿出根根粗大的藤条,飞速往上蹿,绿叶横生,枝条飞舞。眨眼间就形成一道长约十几丈的树墙,隔开了几人。
三人下意识运足灵力劈去,“噼哩啪啦”,却是发现这些藤蔓不但不少,反而迅速向他们围过来,越来越密。
很快就把三人围在了里边。
成了一个巨大的绿茧。
李惜见状,大大松了一口气,看看还在继续生长的藤蔓,转身继续跑。
一边有些遗憾,怪自己太小气。
早知如此,早在三人围过来的时候,就该扔出这青藤符,还能省下另外两道符......
正跑着,忽听一阵异响,往后瞧了一眼,咒骂了一声。
原是那藤蔓之间火光蹿起,青藤畏火,正节节退却。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节!
看来这三人中竟有人是火灵根,难得!
这青藤寻常的火不惧,却畏体内灵火。
眨眼间三人身形露了出来。
高个子掌中火球一收,就重新又追了上来。
“疯子!”
李惜咒骂了一声,手中一张空白符箓高高捏在手,举着,脚下丝毫不停。
这林子外着实宽阔,方圆百丈俱是空旷一片。
李惜跑得绝望无比。
几人一时也不敢靠得太近,只是紧跟,眼晴觑着李惜手里的符纸,一人已再度抓起了那张网,只是不知李惜手中是什么符,不敢妄动。
天气闷得很,李惜全身早衣衫尽湿。
怎么办?
060打劫2
只要对方再次祭出那张网,黑曜就能被隔开,他再抽出时间对付自己,可不手到擒来?
可恨自己还是准备不足。防身的装备还是不够多。
来不及多想,见对方已经扑了过来,那张网也凌空抛了出来。
“黑曜!”
李惜疾声,扭身向旁边的土沟跳下去,下面是一片灌木,只要钻进去,就好了。
“哪里走!”
对方意识到李惜意图,再不犹豫,身子一晃,欺身上前,双手成爪,抓了过来,一把扣住李惜背上的箩筐,一用力,李惜整个人硬生生被扯回了好几步。
她慌忙低头,扔出了手中的空白符箓。
......
“轰”地一声,一个炸雷响起,尘土飞扬,地上突现一个大洞。
那人忙松手,纵身后退十几步,方站住。
他盯着几步之外的一个人,脸上阴晴不定。
一个褐衣直衿的老者,满面沟壑,须发半白,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
一个黑网被老者收在手里,正抡转着。
李惜看着地上这个丈宽泥洞,下意识地冒出一句:“筑基修士。”
徒手轰出这般大洞的,只有筑基修士能做到。
万重俊说过:“筑基修士,出手就是一张雷符的郊力,能平地炸出丈宽大洞。”
远远地,另两人也气喘吁吁赶到,方才情景他们看在眼里,对视一眼,自觉站在杨老三身后。
李惜抹了一把汗,眼角瞥见那几人只是瞪眼,却不敢上前,特别是那个丢了黑网的家伙,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她迅速向老者身边靠拢。觑着那三人。
“滚!”
老者只是从嘴唇间蹦出一个字。
三人楞了一瞬,见老者缓缓扬手,杨老三只得一跺脚,率先转身,三人飞快走了,很快就消失了。
实力啊!
李惜崇拜地看着这个老者。
“那个,前辈......”
李惜揉了揉脸,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走!”
老者一个转身,手虚空一抓,方才那个洞中忽地就飞出一个球样东西,被老者抓在手里,他瞧了瞧,快步走了,走得很快,好像身后有什么赶着似地。
李惜目瞪口呆。
“炼气后期修士。”
白恩忽探出头,说了一句。
方才那三人也是炼气后期。
却是都被这个炼气后期的老者给蒙了。
李惜不远不近地跟着,黑曜这回也没有撒欢乱跑。
她盯着他的手,想着他手中的那东西是什么宝贝?
不是符画,像是一个球,看样子能反复使用。
“小丫头,跟着我作甚?”
老者三两下收了那个黑网,瞧瞧后面,见那三人早无踪影,才停住脚步,摇头。
李惜也不搭腔,只露出笑容,也不说话。
闷声不响地跟在后面,随着老者一路出了林子。
老者见她老实,也不管她,只不紧不慢地走着。
风儿吹起他的袍子,一身半旧的衣裳,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一直跟到镇子外边一条土路旁,隐约能瞧见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李惜放慢脚步,看着那陡然加快的老者,她摸了摸脚踝,方才跑得急,也没注意,现在才发觉一条裤腿已经裂开两半。
她蹲下身子,重新整理好箩筐内的东西,又对着溪水洗干净了手。
这才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她看着前方已经消失成一个黑点的老者,心下想着,自己本应该答谢这个老者的救命之恩。
可是,她摸了摸手里的布包。
她方才去摸筐里的东西,摸到了那个布包,终是没有拿出来。
不是她小气。
防人之心不可无。经了之前的事,李惜不得不留一个心眼。
这老者虽救了自己,但难保不“见财起意”。
她筐里的这包东西,说不得就让自己再次陷入险境。
她沉默了。
........
依旧到了刘老头铺子里,她掏出了一颗东西,放在黑漆漆的柜台上。
刘老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起,见是一颗乳白色的东西。
李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刘老头凑到鼻尖处闻一闻,然后瞧着她。
“五十块灵石。”
他说。
眼睛并不看李惜,掂了掂手里的东西。
“一百!”
刘老头摊手,东西滚落到柜面上,他探过半个身子来看着李惜:这么可能?这东西。
然后指着她的筐子:“还有什么东西?”
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看着刘老头两根手指有意无意地离那东西不远,李惜垂下眼眸,伸手去拿:“我去别处瞧瞧。”
说着,抓过那个东西,塞进怀里,转身。
眼瞅着李惜已经跨出门槛。
“那个,等一下,我再瞧瞧?”
李惜抿了抿嘴,站定。
却是并没有再掏出来。
“您刚才已经瞧过了。”
她说。
“我说,你这丫头,忒急,这做生意总要多做几回。你这个东西,我再问一句。”
刘老头眨着眼睛,眸子闪亮:“是在哪里发现的?”
李惜不语。
“你等一下。这样,八十。我告诉你,也就是我这里,咱们是老熟客了,才出这个价。真不能再多了。你下回有好东西可是要想着我。”
“不,一百!”
李惜见刘老头发愣,忙说:“我有四十来颗,你都要么?”
刘老实不再吭声,他转身往回走。
很快从柜子下扒拉出一堆灵石,就开始数了起来。
一会4000块下品灵石被点了出来,沉甸甸的一大堆,堆在柜台上。
李惜看着,忽然又后悔:早知道再多加点儿。
她向刘老实要了一个灵石袋。
这回刘老实倒真的给了她。
她把灵石收进了筐子里。
刘老头眨着眼睛:“你该买个储物袋。”
李惜低头:“下回吧!”
刘老头几回向她推销储物袋,不是她不心动,只是刘老头这里的储物袋最便宜半个桌面大的,也要450块灵石。
她估算了一下,她的箩筐多挤挤的话,也放下了。
她背着箩筐出了门。
看来这东西卖出去还是便宜了,没见刘老实一幅心情舒爽的样子,还送她一个灵石袋。
白恩说了,这五叶果那些女修吃了能滋养面门,甚至好的能腐肉重生。
不过,她留着这东西无用。
五叶果根据所吸收的东西不同,价值也不一。所以,那刘老头才问是哪里发现的。
李惜自然不会实话实说。
不过,它定不止这4000块下品灵石就是了。
她移动了一下肩带,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