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感应(二)
花青好奇地,不怕死地盯着对面的男子,妖王,夜苍。
眼前这张面孔,相信许多人都认识。
如果金阳子他们看见,恐怕会惊掉下巴吧?
真是没想到啊。
当年那个白炼宗的天才弟子,抓捕妖兽的年轻俊才,竟然是......妖。
要不是,他受创,幻化成人身,他还真是不敢相信。
妖王夜苍受伤时,会幻化成人移,这点,真是让人,不,让妖难以置信。
自古妖兽受创,大都维持本体,恢复兽形。
可夜苍倒好,消了兽形,成人形。
花青饶有趣味:又是一个妖兽界的奇迹葩。
如果他花青这般,生来就是人形的,看来也不是第一个。
不过,他知道,这就是鸿光,没错。
无须置疑。
因为那具尸身,当初还是他帮忙挖出来的。
且这具尸身,与夜苍是那么的契合,花青知道,这就是夜苍曾经的化身。
难怪,鸿光真人,百炼宗的天才弟子......
似乎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想当初,他花青,平素对那些人修都嗤之以鼻,并不理会那些所谓的修士,与妖修相比,他们的修炼可是太拖沓。
他周围的那些修士,许多是熬不了多久就寿终正寝,他都不记得身边换了多少拨修士,就像那山的草,枯了一茬,又出了新的,不停轮换。
就连原先收留他们的常碧青他们几个,也是相继陨落,还是师伯他们顶了上去,才保碧羽一门传承。
不过,如今这一切都成过眼云烟,随风消散了。
可是,鸿光,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因为,他进阶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得让人都怀疑人生,让花青这妖也心中愤怒愤不平平。
所以,百炼宗灭门的事情传来以后,他还曾惋惜过一次:这个鸿光,是可惜了。
看着严谨端坐的鸿光,他目光一闪,一仰脖子灌下了杯中酒。
酒入喉间,腥辣。
他摸去唇间留下的汁液,瞥见一旁依旧巍然不动的影子,并不在意他的话。
花青看着他,薄薄的嘴唇,无聊得又灌了一口酒。
这家伙,还是这德性。
他不像是一个妖修,倒像是正儿八经的人修,一板一眼,轻易不说话,这是被人修给教坏了,除了修炼,似乎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花青舔了一下嘴唇,腹诽,随即又浮起微笑。
终归还是有乐趣的。
想到那个至今还困在地洞里的明七,花青眸子闪了一闪。
明七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是倒了个痛快。
说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夜晚苍并不介意他在场,所以他是听了个全须全尾,一点未落。
大概就是五百年偷,那场众生所周知的人妖大战中,妖王伏诛,众妖兽非死即伤,妖兽尸横满山。
百炼宗除了带回大量的妖兽外,当时的三长老,带回了一个小童。
小童只有四五岁,被发现时,浑身都是伤。
三长老把他带回了百炼宗,取名白恩,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渐渐地,大家发现,可能是被妖兽豢养长大的缘故,这个弟子天生异能,抓捕妖兽事半功倍。
这个孩子很快成长起来,他进阶很快,似乎天生是个修炼苗子。百炼宗都把他当宝。特别是三长老,整日督促他练功,很快就法丹,又突破了元婴。
成为百炼宗最年轻的长老,鸿光真人。
讲到这里,明七的表情是相当精彩的。
估计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曾亲眼看着妖王一路成长。
所以,对于后来百炼宗的事情,他只是很快说了几句,基本就是夜苍问什么,他答什么,一幅要杀要剐随便的样子。
事情并不复杂。
有人来了百炼宗,说是要购买妖兽,出了高价,掌门就让明七带他们去挑选。
却是没有想到,等到明七回来后,发现掌门他们已经被人制住,其它长老老陆续赶来,也很快被控制住。他们只说,他们要找妖兽,高阶的,谁能够帮他们找到妖兽,就放了他。
那三个修为都高于在场的人.......
眼看掌门他们几个魂飞魄散,千年修行一朝毁灭,明七投降了。
然而,他们食言了,百炼宗全部弟子覆灭。
事到如今,明七没有办法,他不能留下隐患。
正在闭关的鸿去被逼了出来。
鸿光天资太好,一旦放任他成长,有朝一日,他明七首当其冲。
所以,鸿光在进阶的关头,被诛杀。
明七仰着头,定定地瞧着鸿光,辨别:我是罪人,没有退路,只有听从他们的安排。”
“这不关我的事,不然,他们也要杀了我,我有阵法,可以帮他们抓捕妖兽。”
他大声,说却妖兽的时候,眼睛陡地发亮。
.......
花青在一旁听得嗤之以鼻。
明明贪生怕死,总有理由为自己百般开脱。
做了就是做了,却还是要为自己辨别,这人修,总是这般口是心非。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属。
如他所料,夜苍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捏碎了明七的丹田。却是留他一口气,把他困在地洞中,日日遭受折磨。
“这种人,直接弄死算了,看着烦。”
花青戾气满满,他的眼角浮上了泪光,那一刻,他想起了常碧青他们,要不是这个人的什么血妖阵,常碧青不会那么轻易死去。
他的恨不比夜苍少。
“他得受够2345天的折磨,才能死。”
夜苍阴深深地。
这一刻,花青才觉得他身上的妖性苏醒了。
杀伐果决,这才像只妖。
百炼宗宫2345个弟子,鸿光要明七一一偿还,不让他轻易死,残余一口气,痛苦而死。
花青看着痛苦的明七,眸子里尽是嘲笑讽:这人当真让妖大开眼界。
夜苍废了他的丹田,并没有缚住他的手脚,求死,还是有许多办法的。
可是,他竟然捱了下来。
啧啧......
该说他坚韧呢,还是该说他贪生泥?
花青手一扬,杯子落下,在地上转了一圈,夜苍睁开了眼,看着他,眸子闪烁,花青忙扭头,方才好受些。
夜苍生气了。
花青终于不再动作,垂下了眸子。
终归是妖王。
自那次大战之后,那些修士再也没有敢过来烦扰他们了。
那一仗,他们都受伤不轻。
不过花青他们恢复得快些,妖兽本身的愈合能力,不是人修可以比拟的。
“那个无极还在呢。”
花青不止一次地提醒。
罪魁祸首,依旧逍遥。
只是,让他们忌惮的是,这个人,竟然连人修也算计。
那日的情景,要不是李惜出手,恐怕那些人全都被祭了那阵,养了那魔物。
李惜就此沉睡不醒。
无极,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了。
但是他们知道,他定还在,蛰伏在什么地方,说不得哪日就钻了出来。
一声轻叹,花青起身,施施然向门外走去,长袍曳地,细细嗦,像蛇般划过地面,渐消失不见。
身后,端坐的白衣男子重要新睁开眼睛,目光如电。
他抬手,捂住胸口。
感应仍在。
有那一刻,有心悸的感觉。
契约,一旦签订,怎能轻易脱离?
李惜确实醒了。
对面影壁再次闪烁,现出影像来。
他缓步靠近。
397妖
花青一路向前,道路蜿蜒,他身形如电闪,出现在一座木屋前。
屋子不大,却是整洁,一张落叶都不见。
筋脉缠绕的老树上飘下一只雪白的狐,尾毛像团云,轻盈地落到他面前。
他懒洋洋地走过去,小娜向后一跳,重新回到了树上,蹲在那里,歪着头。
花青轻轻地,手一抬,数张树叶滴溜溜转动着,向小娜饷脖子切过去。
白光一闪,白狐出现在丈外,数张树叶相撞,圈圈齑粉,向四下飞散,悉数嵌入周遭石壁、树身。
白狐一跳,回到他面前
“她醒了,别惦记了。”
花青叹气。
狐本多情。
这小白狐惧怕夜苍,不敢去那洞里探望李惜,却每日这样巴巴地瞧着自己。
只是想知道李惜的近况。
像今日这般,巴巴地守在这里。
花青摇头。
每每到口训斥的话,又缩了回去。
七尾灵狐,灵智早开,太过丰富了......算了,姑且这样吧。
如今,总算也是安定下来,不用东躲西藏的。
他们可以像现在这样,安然地居住在这苍莽山里,不用担心会被突然围捕。
百年来,难得可以舒一口气了。
这一切,只因为夜苍回来了。
这苍莽山重新又属于它们了,只要它们不出去,方圆千里,便是他们的天地。
人妖的分界,似乎再次确立,又回到了5百年前,人妖各自修炼,彼此相安无事,虽然是表面的,但是,彼此都有了些忌惮。
现在这种暂时难得的局面,花青是珍惜的,妖兽们亦是珍惜的。
它们陆续到来,从四面八方,向这里集结。
短短时日内,各路妖修汇集,清点下来,结果让人不得不惊心。
高阶妖修基本消失殆尽,只余些低阶妖兽。
百年前的一场围杀,妖兽受到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如花青这样的,到底是漏网之鱼。
不过,值得安慰得是,他们发现了那些尚未成长起来的新兴力量。
如七尾狐小娜,五幻灵蛇阿珠,还有那些虽懵懂,但是资质不错的各类小妖兽......
假以时日,他们都能成长为威震一方的大妖修。
但,这需要时间。
漫长的时间。
夜苍没有再主动去攻击那些人修。
它带着他那它们驻扎下来了,画地为牢,以这千里苍莽山为界。
蛰伏,抓住这难得的闲暇时机,抓紧修炼。
“要像人修那样,勤勉刻苦,不分昼夜,主动去修炼,天地万物,勤加利用,不得懈怠。”
夜苍一字一句,吩咐众妖。
花青这会没有辩驳。
妖,从来都是顺势而为,从不刻意去修炼,所以需要千万年,还有各种天地灵物及机缘。
可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供他们慢慢去成长。
唯有积极向上,有意识地去修炼,方能有希望成长起来。
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人妖之间的战斗何时会打响,这是个无休止的战争,只要有妖,有人,战争就会一直存在。
这一点,相信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清楚。
花青突伸手,向小娜抓去,这会,揪住了一条尾巴。
刚伸出来的,第四条尾。
小娜挣扎着,不明白花青怎么知道她这边要长出尾来?
白狐小娜被花青倒提着,向屋内走去。
“说过几次了,别老是从同一个地方出尾.......”
花青清越的声音,回荡。
.......
清早,阳光投射在翠峰上。
万小雅轻轻推开门。
李惜依旧沉睡,她就像是真的成了一尊雕像,静静地端坐,这一坐就是5年。
小雅熟练地走到窗户边,推开窗,让阳光从外边照射进来,洒在李惜的发上,散发着柔和的光。
她的发乌黑发亮。
如果说有什么证明她还活着,那就是,她的头发依旧在生长,还有指甲。
小雅在李惜身边跪下,伸手散了她的发。
五年了,四姐姐的头发很长。
四姐姐最是怕麻烦了。
万小雅学着李惜的样子,把冗长的头发编成了两条大辫子,交错着盘上去,黑鸦鸦地堆在了头顶。
这样看着清爽些。
她又细细地拉平李惜的衣裳,整领口和袖子。
她每日都做一遍,不厌其烦地。
这一切都做好后,她又陪着李惜坐了一会,方关上门,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她略低了头,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个子很高。
小雅筑基中期了。
筑基以后,每进一步,都是艰难。
万小雅很努力。
她就像疯了般地,每日里除了看望李惜,就是修炼,一刻不停地修炼。
大家都说她疯了,成了第二个林平乐,每日里话也不多,只是闷头。
偌大的玉虚峰,也就只有她一个走动的人了。
玉虚子一直忙着在冰洞照顾玉蟾蜍,基本不照面。
李惜和林平乐两个一个东,一个西,都是石像般。
林平乐还好些,倒是醒过来了,只是整日里不说话。
他能走动的时候,过来看过李惜,一语未发,又回去了。
然后,就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再不出来。
屋门关上,重新安静下来。
李惜依旧端坐,阳光渐渐移到了另一侧,她头顶冒起了丝丝热气,向上升腾,消失在阳光中。
四下空旷,草叶婆娑。
唰唰唰,有响声,在耳边掠过。
一个人在草地上小心走着。
她不时瞧瞧脚下,赤脚踩在厚厚的岩石上,竟然没有一点声息。
李惜已经在这里走了多圈了。
一直到看见那火红的鸢尾花。
她才确信,她这是又到了一个地方。
只是,同先前的不一样。
这里,光秃秃的。
没有房子,没有草,只有石头。
她们出不去了,被困在这里了。
她摸摸自己,身子不痛了。
丹田中的三色石还在,只是彻底黯淡了,不细看,都瞧不出来。
她抬手,叹一口气。
伸出的手短短的,白皙,很漂亮,却不是自己熟悉的手。
嫩生生的,就像是刚出土的嫩藕,指甲水红色,很长。
看身量,竟是比自己先前要小许多。
她抬手,又踢脚。
“你是谁?”
她张嘴,发出了声音。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幸好,还是自己的声音。
李惜后背凉气直冒。
她又伸出了脚,光着,踩在地上,却是感觉不到疼痛,这一路走过来,没有觉得硌脚,就如穿鞋走路一般。
“谁?”
她突然扭身,双手自然张开。
黄土地上立着一个人。
一个红衣小姑娘,赤着胳膊站在那里。
看着她,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终于找到你了。”
“小凤?”
李惜瞪着眼前这个白嫩嫩的小姑娘,凤尾又化形了。
现在两人一般高,她看到一双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看着她,
眼前恍惚闪过什么。
凤尾歪着头,头上骤然开出红花,摇曳着伸出,红得耀眼:“你同她长得一样。”
凤尾的花瓣向李惜伸过来,如丝绒般地妖艳。
这一刻,李惜竟然想到了妖艳,不是美丽。
398花无影
大红色铺陈开来,包围了她。
恍惚间,一个小女孩,仰望着眼前的一个女子:“姐姐,你真好看,我也要同你一样。”
“好!”
女子蹲下来,伸手牵住了她的手,那手软软的,小女孩握上去,身子也暖活了起来。
“像么?”
小女孩转着圈,彩衣飘起,衣带飞扬。
“像!”
女子笑眯眯地,面目模糊。
小女孩,呵呵笑着站在那里。
.......
“小凤!”
她李惜一把揪住眼前硕大的花瓣,使劲摇晃,手下用力,掐出了红色的汁水。
花瓣立时红光大盛:“哎呀,轻点,痛死了。”
凤尾好不容易扯回自己的花瓣,喘着气:“真粗鲁。”
李惜手一松。
“这是哪里?”
她盯着凤尾。
凤尾摇头。
李惜抬目四顾。
除开了天是蓝的,入眼都是灰色的岩石。
不,还有红色。
身后凤尾那摇曳的红色,在这片灰色的岩石上异常耀眼。
李惜心中一动。
她忐忑,内视:丹田之中的三色已经黯淡,就同这外边一般灰扑扑地,没有生气:
这是.....她的丹田?
她有些迷糊。
这里无人,只有她,还有凤尾。
丹田离体,她还记得。
李惜跌坐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
丹田已经彻底黑暗了。
这是彻底耗尽灵力的样子。
李惜四仰八叉地往地上一躺,睡了过去。
李惜这一觉,睡得很沉。
等她再度醒来,四下微亮。
她下意识地凝神:丹田之内,那隐隐闪烁的微光,照亮了李惜的眼睛。
她重新盘腿,掐诀,缓缓启动丹田,一缕灵力从中压榨而出,从指尖飘逸而出,散在空中.....
她闭眼。
彩光丝丝飘散,消失在空中。
李惜全然不觉。
她只是狠狠地压榨自己的丹田,不遗余力把最后一丝灵力都压榨出来.......
循环往复,直到她再度睁开眼睛。
看着丹田中重新恢复亮光的三颗珠子。
她闭上眼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抬手,看着指尖溢出的彩光,眸子中跳跃着喜色。
果然,破釜沉舟的办法是有效的。
当时,她的丹田脱体而出,林平乐的那句话犹言在耳:“三色石,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以,她祭出了全部的灵力,却来到了这里。
现在,她再次耗尽尽它的灵力,试试能不能出去?
她的丹田还在,她也在,她义无反顾地做了。即使不能出去,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现在,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丹田已经恢复先前的灵力了。
只是,浑身像是虚脱了般,并没有旁人说的那种丹田充盈,浑身松爽的感觉。
看来,这也是力气活啊!
李惜自嘲。
这一点,李惜一直不满意。
人家筑基就能辟谷,就能餐风饮露。
而她都金丹了,为什么,她还是会觉得饿呢?就如同她不能吸收天地灵气一般。
她如此这般想着,想了许久,就不想了。
看着重新充盈的丹田,她开始想另外的事情。
然后,她一骨碌爬起来,动了。
以天为纸,以手为笔。
徒手虚空绘画。
她画了一个圆圈,大大的,又画了两个小的,安在上面。
看着空中那只雏形的米老鼠,李惜咧开了嘴巴,更加专注......
最后,添上了一条细细的老鼠尾巴。
“呀!”
凤尾跳起来,头上顶着一朵大大的红花。
米老鼠摇晃着,消失了。
李惜又开始画第二只。
这回,是一只兔子。
看着同样很快消失的兔子,李惜画起了花,硕大的花朵,摇晃的枝叶,从虚空中飘下来,落地。
凤尾已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那朵花,两朵一般的花儿同时摇晃着。
看着眼前活灵活现的花儿,李惜精神一振,继续。
李惜不停歇地画着。
她画出的植物,在这方空间,竟有了实体。
她有些兴奋。
手下不停,继续。脑子当中所能想到的各种花草一一出现。
凤尾是最高兴的。
它追着那些活蹦乱跳的的花花草草,忙得不亦乐乎。
最后,李惜画了一个红衣小姑娘。
“呀!”
凤尾顿住,打量着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姑娘,猛地扑了上去,扑了个空。
小姑娘化成星光飘散。
李惜咯咯笑着。
现在有足够的灵力供她使用,她尽情地挥洒。
一地摇曳的各种花草,和凤尾纠缠在一起。
李惜收手,她留心它们存在的时间。
这些确实是实体,她手中抚过一片叶子,入手粗糙......
然后,她顿在那里。
一个人影从那些草木中飘了出来。
李惜有些发愣,这不是她画的。
她漂浮而下,停在李惜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李惜扭头,一旁的凤尾自顾玩得开心,头都不回,似乎全然没有看见这边的情景。
“小凤!”
李惜叫了一声。
凤尾似乎回头,但是很快又回过去,它扯住一朵花的花瓣,使劲扯。
看不见,也听不见。
李惜掌中蓄力,丹田之中所剩灵力不多。
影子渐清晰,似曾相熟的容貌。
李惜立刻反应过来。
是画中的那个女子。
林平乐心心念念在找的那个人。
李惜静静地看着她。
花无影,李惜确认,这个就是花无影。
影子成为一个人,红衣窄袖,眉目如画,看着她,嘴唇翕动。
“阿彩!”
她唤道,声音柔和。
李惜眨着眼睛。
是叫她么?
她没有回头,她知道,她身后无人。
“你是花无影?”
声音甜软,李惜一惊。
这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李惜忽然捂住胸口,难受得嗯了一声。
那里闷闷的,像是堵着什么。
“你做得很好,很好。”
花无影蹲下身子,双手放在李惜的肩膀上,李惜张着嘴,看着她伸过手来,手腕雪白,上面挂着一串细细的红线绳。
肩膀上一沉,随即,丹田自动运转,有什么东西随着丹田一起运转起来,
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她伸长了脖子,胸口越来越闷了,一路向上。
眼前是花无影晃动的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喉咙一紧,呕出一块东西。
一团彩色从她口内飘出,飘向头顶,开始旋转。
闪闪烁烁,晶莹透亮。
李惜全然不见,身子也轻快了起来。
头顶彩团晶莹透亮,熠熠发光。
天地在旋转,周围同她起转动了起来。
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
四下全是彩色的海洋,红,蓝,黄,绿,青蓝紫。
互相交织,又互相分离。
真美啊!
这一刻,李惜从心底发出一股喟叹,然后就飘了起来。
想着那亮光所在之地飘去。
眼角只见一团艳红,掠过来。
“李惜!”
清脆的声音,是她最后听到的。
399花无影(二)
屋子里,李惜依旧端坐,阳光渐移到了另一侧。
忽李惜的面庞一暗。
哐当一声,雷电交加,狂风大作。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之间就变了天,黑压压的,天空像是染了墨汁般的,瞬间伸手不见五指。
玉虚的弟子们站在屋檐下,仰首向天,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了?
几个长老,急急赶来,吩咐弟子们戒备,莫要乱跑。
一边就皱眉。
这玉虚上空布有禁制,天象不受节气影响,四时清朗,怎就会这般?
正商讨,就见满天乌云突然消散,瞬间褪尽。
万里晴空,一束金光从云层射下,异常耀眼。
天象变化,一黑一暗,前后不过数十息。
赶来的金阳子望着满天金光,嘟囔了一句:“妖孽!”
一旁就有听见的五长老大惊:“掌门说什么?何来的妖孽?”
金阳子回望了他一眼,伸手一指:“好好儿的,就变了天,可不是妖孽?玉虚峰都开花了,这晴日变黑夜,有什么稀奇的?”
他语气不大好。
这上回的伤,让人一个个都低落了士气,这会,什么都能往那妖上面去想。一个变天,就大惊小怪,直觉是妖作崇。
众人在一旁听了,就低了头。
一时就散了去。
金阳子依旧站在那里,望着四散的人群,低声:“去各处巡视一下,看是否有异常,尽快来报,仔细着些。”
王峰主和林峰主两人诺诺,领命去了。
金阳子抬头四顾皱眉:还真有妖。
只是,这番动静,不知在哪里发作?
......
小木屋内。
屋内整洁干净,宽敞明亮。
白衣乌发的男子,立在那里。
李惜依旧端坐,抬手掐诀,凝固在那里。
四下有隐隐的香气,那是安神香。
男子负手,细细瞧着。
莹白的面庞,倔强的嘴巴紧紧抿着,眼睛虽然闭着,但是,可以想见,这双眼睛睁开,是何等的狡黠。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是偏要管。
这个傻子,知不知道,丹田出体,想都不敢想。
一旦被人捏住,只有死路一条。
男子目光深沉,他缓缓伸出一只手,向她的后背摸去。
衣裳很快被掀开。
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
他目光顿住。
那幅画,不见了。
一直以来,李惜形影不离的那幅画不见了。
夜苍皱眉,望着李惜那发光的额头:出汗了。
......
李惜跌坐在地上,看着面前不断抖动,想翻转的花朵。
煞血红花的花瓣几巳烂碎,粘在地上,抖动。
她目光迷茫。
之前发生的一幕,似乎又浮现了出来。
“阿彩。”
花无影的脸上露出笑容,甜美,眼睛像星星。
她笑得很美,无形之中增添了不少光彩。
有时候,人笑起来的时候,会增色不少。
“柔美!”
李惜那一刻这样想。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用这个词去形容面前的花无影,她只是自觉地脑子里就蹦出了这么一个词。
这个全身都洋溢着柔和的女子,是那么柔美,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亲近。
李惜向她走去,一步一步地,很是踏实。
她仰着脸,脸上,眼睛里都是那温暖的笑容,什么都看不见。
眼前的花草一一消散,一旁正玩耍的煞血红花转过头来。
李惜不见了。
“李惜!”
她叫一声。
那里站着一个女子,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伸出了双手,倾着身子,脸上是甜甜的笑容。
“主人?”
煞血红花飞了过去,娇憨地:“主人,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
硕大的红花向女子身上扑过去,习惯性地张开了花瓣。
却是被挡住。
红花落地,摇一摇,站稳,看着似乎没有瞧见她的花无影,委屈地,揉揉瘪掉的花瓣,不敢再靠近。
“主人!”
她低声。
花无影看只是盯着面前,似乎没有瞧见她。
“阿彩!来!”
她轻声,声音低柔,带有魔力般。
凤尾看着女子那柔和的笑脸。
这才发现,虚空之中,一个人影闪烁,向花无影靠近。
李惜?
看着那个一闪即逝的影子,凤尾愣住。
这一幕,似曾相似。
红花一抖,瞬间红了不少,有什么正苏醒。
“阿彩,你回来。”
“小凤,你说,她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凤尾一个激灵,眼前彩光一闪,两个人影重合到了一起,花无影脸上的笑容已消失,表情痛苦,正极力抵抗什么。
彩光迸现,李惜的身影忽隐忽现,却是挣脱不开。
眼看着两道人影分分合合,彩光四射,几番拉扯,躺倒了地上。
煞血红花缩到了一旁,
上面的那道,正是李惜,她几番要挣扎着起身,却是被下面的身影给扯了过去,两人拉扯着,对抗着。
“小凤!”
花无影忽然拧了眉毛,向自己瞧过来。
红色的花朵一哆嗦,然后,看见了李惜,彩光闪烁,正漂浮在虚空,慢慢飘离花无影。
忽彩光一暗,又被拉了回去。
它晃着红色的花瓣,冲上去。
“小凤!”
花无影声音重转柔和:“小凤,过来。”
凤尾顿住,呆立,眼看已被花无影拉回身前的李惜,闪烁,却是迟迟不肯与花无影重合。
它冲了上去。
红光一闪,硕大的花瓣很快裹住了李惜,一蓬红雾蓦地散出,花瓣四开。
一个人影弹射出,落在虚空,摇晃。
“哎呀!”
一声痛叫,李惜跌坐在那里。
她一个打滚,瞬间就站了起来。
双手蓄力,指尖彩光迸现,蓄势待发:“你想干什么?”
看着地上正撕扯花瓣的女子,李惜喘着气。
方才那一瞬间,她差点就被她抓了去。
不,融到她身上去。
那种感觉,她心有余悸。
看着面露狰狞的女子,李惜是吃惊的。
她,要吃了她。
是,吃了她。
可怕的是,有那一刻,她竟然感觉到很开心,很暖心。
向她奔去,愈近,愈危险,可是她控制不住。
她笑眯眯地,向她伸过手来。
她竟然拒绝不了。
要不是那瞬间的痛苦,提醒了她。
恐怕她已经入了花无影的身子。
“听话!”
花无影皱着眉头,声音里是不悦。
她扭身,看着李惜,脸上没了笑容,眸子漆黑,嘴唇张合。
“过来,来呀!”
李惜的身子一抖,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弥漫全身。
她抬脚,被扯住。
看着脚踝处那缠绕的红色,伸手去扯。
扯不动。
她扭头,看到凤尾那摇曳的花瓣。
400你是主人
凤尾的花瓣拧转,卷着李惜向后拖去。
李惜被拖着退了几步。
手腕上一紧,花无影一把攥住李惜的手腕。
大力一拉,李惜踉跄入怀,温暖。
李惜嘤咛一声,贴上去。
“嗯!”
她喃喃地。
是母亲的怀抱,温暖,舒服。
“回来!”
耳旁温声。
抱着李惜的手臂更紧了些.......
凤尾看着李惜身子渐渐透明,半个身子已经钻到了花无影的怀抱里,两人的身子重合在一起。
它看见,花无影的身子渐渐从李惜的身上显露出来。
先是身子,然后是脸。
花无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如花般地绽放。
一团彩色的光团浮现出来,滴溜溜地转。
彩团摇晃着,向下缓缓落了下来。
花无影伸出手,她的眼里全事笑容,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一缕红色掠过,裹住了花无影的手。
她蓦地扭头,另一只手已经快速切出,嘶拉一声,花瓣断成两截。
渗着红色花汁的半截花瓣痉挛着,缩了回去。
花无影一把攥住下落的彩石,怒声:“煞血,你想干什么?”
花瓣一缩,余下的四片花瓣蓦地变大,向着她裹过来。
硕大的红花向前方延伸,如丝绸般柔滑的花瓣,每进一寸,就加厚一层,花瓣上面唰唰长出拍拍牙齿,张着,“咔嚓咔嚓”地向她切割过来。
花无影终于发怒。
她怒声:“孽障,尔敢?”
咔嚓,咔嚓,红色的花朵摇晃着,继续延伸,然后,一片花瓣猛地裹住了她的手腕,一拉。
花无影的手被卷了进去。
她一身痛叫,一手紧攥,另一手蓄力。
砰,红汁飞溅,拽出的手已剩下森森白骨,上面皮肉尽数不见。
花瓣一阵摇晃,瞬间红光大盛。
手中翻转,花无影把彩石按到了白骨上。
一阵彩光闪烁,方才那只白骨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迅速地生长出新的皮肉来。
皮肉,指甲,新鲜,完整。
花无影嘴角上挑,一仰头,就要把彩石往嘴里塞。
眼前一黑。
硕大的红花整个包裹了过来,披头盖脸。
花无影整只手被花瓣给扯了下来。
看着被裹去的那只手臂,花无影痛叫一声。
“还我!”
她直接伸手扳下了一朵花瓣,放到嘴里咔嚓咔嚓咬,花瓣一阵发抖,瞬间已经是被啃了一个洞。
花无影瞠目,满嘴流汁,继续......
一片咔嚓声。
四片,三片.......
红花拼力摇晃着,忽自动断开那剩下的一片花瓣,努力向外抛出。
花瓣飘舞,一颗彩石划了一个圈,落地。
一个人影出现。
那漫天的红光,激醒了李惜。
眼看着,凤尾扭曲着光秃秃的一个花托,四下支离破碎的挂着红色的花瓣,端茬处不断地冒出红色的汁水。
红红的,就像是人身上的血液。
花无影正伏在上面,张口不断地啃。
状似疯狂,脚踝处那一缕的红花依旧缠绕着,断了又绕上去,越来越短。
李惜向前冲去。
“小凤,闪开!”
红花一个激灵,蓦地放开了缠绕。
花无影蓦地抬头。
数道彩色的光线,向花无影劈过去,彩光闪过,穿过她的身子,花无影的身子颤抖,她直起身子来,盯着李惜,眼里是错愕。
李惜目光一凝。
这彩光竟然对花无影没什么大碍?
她再次奋起。
一次又一次,彩光不断劈下,花无影先前还闪躲,后来倒地,摊在那里,四脚抽搐,看着李惜。
李惜这才摇晃着,颓然跪在地上,浑身犹如被抽干般,失去了力气。
这一番攻击,已经是耗尽了她最后的灵力。
灰色的岩石地面上,躺着二人一花。
寂静。
良久,李惜努力喘一口气,挣扎着起身,看着地上的女子。
“她死了吗?”
李惜看着地上安静的女子,确认。
凤尾拖着残缺的花瓣,颤抖着挪过来。
“主人!”
它瑟缩在李惜身后,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李惜目光茫然:“小凤,她真的是花无影?”
她盯着地上的女子,头发散乱,面色雪白。
没错,是画中的女子。
凤尾没有吭声,它在发抖。
“你,为何要帮我?”
李惜喃喃地,盯着凤尾:斗大的绿色花萼,还在渗血,红红的,同它花瓣上的颜色一样,上面残连着的红色的花瓣已经卷曲,地上是一片血色的烂糊,都是被咬下来的碎片。
这一仗,它所有的花瓣都被扯了下来,此刻正歪在地上,看着自己。
这一场厮杀,凤尾的花瓣几乎被撕扯殆尽。
煞血红花。
记得,有人这样说过。
方才,那样的凤尾,是她所不认识的。
凤尾的杀气,是她亲眼所见,她不敢保证,如果换了她何凤尾对决,她能否逃过?
沉默。
“你为什么要帮我?”
李惜再度问道。
“我也不知道。主人她疯了。”
煞血红花摇晃着,鲜红的汁水再次从断口处渗出。
“她是你的主人。”
李惜提醒它。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之前凤尾口口声声地说想主人,念主人,可是方才打斗的时候,狠厉起来,可是一点都不留情。
她的眸子里是不相信。
她实在是糊涂了。
现在,她不知道谁能相信。
煞血红花顿住,没有向前靠。
“主人之前不是这样的。”
她说:“我跟了主人这么多年。我本是琅琊山一株煞血红花,历经万年,终于成形。有一天,有人挖走了我,把我种在了天机崖下。她每日取我的花汁调色。她说,我煞血花的红色最正,最美,就像鲜艳的血。”
凤尾的声音不再清亮,带着浓浓的疲惫。
李惜转过头来,看着它,见它正缩紧了剩余的花瓣,轻轻抖着。
“没去一次花汁,我的道行就被压制一层,我四处去寻那新鲜的血液,来维持我的道行。她说,我本是煞血红花,这有新鲜的血液才能让我的颜色更美。经过我的净化,那些不肮脏的血能快速转化成这世上最漂亮的颜色,她说,这世上,再也寻不到比我这样纯正的颜色了,就像凤凰的尾羽上那最绚丽的红羽.......”
李惜看着它,转过身子,凤尾的花茎在地上蹭啊蹭的,她明显气力不支,声音也滴落了下去。
“那你.......”
李惜试探着问。
“我一直跟着她,除了主人,我没有地方可去,可是,后来,她要离开了,丢下小凤一人在天机崖。小凤不能离开主人,就跟了来.......小凤一直没有见过她。”
煞血红花讲到后来,语无伦次,许多事情,她似乎断篇了。
李惜看着颓丧的红花,也是一时沉默。
她双手抱膝,把头抵在腿间,似乎这样才能舒服一些。
她仔细地梳理这煞血的话。
“可是,现在你找错了,她才是你的主人。”
李惜指着地上的花无影。
陈述一个事实。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煞血抖动了一下,看着李惜,声音里满满是迷茫。
它也不知道,方才为什么会帮李惜出手对付花无影。
然而,它就那样做了。
“你是主人!”
煞血说。
401你是主人(二)
它再次肯定:“你是主人!”
声音提高,有些激动。
“胡说!”
李惜皱眉。
“你又乱说。你怎么连主人都认错?那个才是你的主人,她就在你的眼前。”
李惜大声提醒。
这煞血红花莫不是魔怔了?
方才还说得清清楚楚,现下又迷糊了。
这家伙,说话还真每个准的,又成了先前的样子。
“主人!”
声音依旧坚持。
“不是!”
“主人!”.
....
“你来说!”
李惜忽起身,向躺在地上的花无影走过去。
“想必,你知道怎么回事。说说看,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李惜蹲下,看着地上的人,一字一句。
那张脸平静,似乎不曾听见。
“你都听到了,是么?我很好奇呢,金阳口中的花无影,好像不一样呢?”
花无影死寂的脸上,突然就一抖。
她蓦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李惜。
乌沉沉的眸子,深寒一片。
李惜心内一抖,那股子熟悉的感觉重又弥漫上来。
她忙运气,丹田已空。
“你和我.....”
透明的脸上,声音细微,犹如吹气般。
“分得开么?阿彩.....”
最后两个字,颤悠悠地,像羽毛轻轻地撩拨了一下李惜的心尖。
她盯着面前的女子,一股淡淡的忧伤浮出,她忙晃了一下脑袋。
“你我本是一体,我不在了,还有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花无影浮出一丝笑意,稍瞬即逝。
“你胡说”
李惜吞了一口唾沫,指着地上的女子,陡然起身。
地上的女子不再说话,重归安静,只是,慢慢翘起嘴角。
李惜站在那里,她扭头向身后看去。
依旧灰黑一片,毫无光彩。
她忽然明白了。
她不是人。
她是一块石头,
确切地说,她,是花无影的丹田。
李惜深深地呼吸,平静。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她俯视地上的女子,缓缓地:“我们为什么会分开?”
她认真地看着。
花无影睫毛抖动,却是不吭声。
“我来猜一猜?”
李惜声音忽然尖锐。
“你是想逃,你把自己藏在画卷里,打开了轮回通道,你借用了旁人的力量,你骗了他们,成功离开了。可是,你弄丢了我.....因为,你为了取信金阳他们,你拿出了自己的丹田。他们相信了,帮你打开通道,让你护着所谓的补天材料进入轮回。”
李惜大声,眼见花无影睁眼,她知道自己说对了。
画门的三色石,一代一代传下来,开了灵智,并不奇怪。
珞珈山上遗留下来的一块石头。
林平乐说的材料,就是她。
可惜,花无影骗了他们,珞珈山上的补天彩石,早被取走,成了画门的三色石。
花无影给他们看的,应该就是自己丹田中的三色石。
地上的人突然绽开了笑颜,无声地笑了。
她睁开了眼睛,看着李惜。
“阿彩!”
她转过目光。
旁边地上有声音,煞血红花挪了过来。
它在地上滚动着,小心拖着残连的花瓣,见花无影看她,瑟缩了一下,顿住不动。
“你很好!”
她说。
李惜抿嘴。
.......
李惜呆呆地坐在地上。
她不是花无影,却是花无影。
“每一代画门传人陨落后,三色石会消失,只有下一代通灵体诞生,才会现世。”
花无影说。
她说得杂乱,东一句,西一句。
李惜只是瞧着她,听着她的述说,她没有回答李惜的问题。
花无影嘴唇翕动,直到出不了声。
她没有回答李惜的问题。
地上的女子,虚弱得厉害,就像纸片人,一会功夫,身子迅速老去,头发也白了。
“你,也会后悔的。”
花无影看着她。
最后一句。
然后,就彻底安静了。
“喂,你别死。我怎么出去?”
李惜反应过来,一把拉住花无影的手。
手中的人,渐渐消散,直至透明。
李惜看着逐渐虚无的人,心口忽然闷闷的.......
难受?
李惜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呆呆地看着已经挪到花无影身旁的煞血红花,它滚落在地,一地残红。
.......
屋子里,夜苍俯身,李惜眼皮下滚动了一下。
他疑心看错。
凑近又细看了些。
又是一下。
然后,有湿润的微光。
他试探着伸出手指,轻轻抹去,指腹湿滑,确实是哭了。
他的手顿在那里,指下的肌肤温软……这是苏醒的迹象。
他收手,正要再一探究竟,忽扭身,到了屋外,迅速消失。
二道影子正流光般地驰来。
玉虚子和金阳子正一前一后赶过来。
看着澄碧如洗的碧空。
金阳子摸头:好快!
方才他忽然察觉到这边一股灵力波动,这才急急赶了来,碰见玉虚子也正往这边来。
两人落在木屋前,见门窗半开。
四周静静地,那股子灵力已然消失。
两人进去,四下一扫,见李惜依旧静静端坐,屋内洁净,一览无余。
“师兄,你看!”
金阳子忽然指着李惜。
微光下,李惜的面庞闪着微光。
玉虚子细细地瞧了一会,蹲下,拉过李惜的手,探去。
“怎样?”
金阳子紧张地问。
“醒了!”
玉虚子说,脸上也是现出一丝笑容来。
金阳子狐疑:“真的?”
他围着李惜转一圈:“5年了,也够长了。我就说呢,这林平乐都醒了,这李惜也快了吧?果然。”
金阳子语气轻快,话语里掩饰不住的激动。
他看着玉虚子:“大概什么时候?我们要准备点什么?”
“走吧,也不急这几日。等醒来再说。”
玉虚子起身,往外走去,脚步轻快了些。
身后金阳子楞了一会,瞧瞧李惜,也跟了出去。
“师兄,方才.....是不是同她有光?”
金阳子有些不放心。
那股子不明灵力,令人心悸,他一直在找,没有寻到,只有方才突然出现,他才赶过来,可是,现在,又消失了。
“不好说。”
玉虚子只是往前走,见金阳子一脸愁苦。
“担心什么?该来的总要来。”
玉虚子抬眼看着天际:小心看好她,一切等她想来再说吧。
金阳子只能点头。
“我自是盯着的。”
两人一前一后远去。
四下重又恢复了平静。
屋子里,李惜的眼泪更加流得凶了,沿着面庞,滴落胸前。
5日后,李惜醒了。
她看着端坐窗前的背影,眨一眨眼,恍若昨日。
她动了一下。
听到响声,万小雅飞快扭头。
正看到李惜双手撑地,要爬起来。
她跑过去,扶住了李惜。
“麻了!”
李惜揉着膝盖,单手撑腰。
哪哪都僵。
“四姐姐,慢点,这么长时间了,都僵了。掌门说,叫我给你活动活动,可是,我这也动不了啊。”
万小雅一脸欢笑,叽叽咕咕地说话。
见李惜是看着她,忙扭头:“四姐姐,饿了吧?”富品中文7...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402后悔
李惜一直都是要吃东西的,这回,想必是饿坏了。
万小雅看着她清减的身子,马上想起了这个问题。
“好!”
李惜点头。
万小雅飞快地跑了出去。
李惜看着比自己高出了足足一个头的万小雅,伸伸手,弯弯腰。
摸了摸肚子,好像没什么感觉。
这是饿过头了吗?
她慢慢走到窗边。
屋外艳阳高照,树木婆娑。
这是什么时候了?
她伸了一个懒腰,大大地,一股浊气从肚内蹿出来,直接放了一个屁。
响亮,接二连三地。
她忙四下一张望,她抽抽鼻子,捂住。
咕哝:肚子里没有进过食,哪里来的这么多屁?
这臭得,自己都嫌弃。
她下意识地运转灵力,弹指,净尘符,来一张。
然后。
一股子气流,忽然自体外蜂拥而入,争先恐后,直入肺腑经脉,到达丹田。
内外贯通,流转回旋。
李惜愣愣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天地灵气,她,在直接引气入体。
看着阳光下那五彩的光芒争先恐后地向她身上涌过来,她吃惊:她能正常修炼了。
她哐当一下推开门,跑了出去。
外面风和日丽,花草鲜明。
这是在玉虚主峰上。
李惜伸开手,仰头,感受着四面涌过来的灵力,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真好啊!
她疲惫的身心瞬间轻松起来,一个轮回,两个轮回,源源不断的灵力运转。
只要她愿意,就一直不停地运转下去。
“四姐姐!”
万小雅看着那阳光下,闭目旋转上升的女子,吃惊地捂住了嘴。
四面云气缭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向她汇集过来,围绕在李惜身旁,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闪烁着彩光,闪闪发亮。
这是光点,灵气光点,如此多,就这样自动围绕在她是身旁,争先恐后,密密挤挤的。
万小雅叫了一声:“四姐姐。”
李惜陡然惊醒。
她垂手,光点陆续散去,消失。
“小雅!”
她睁开眼,叫道。
脸上神采飞扬,沐浴在阳光下,笑靥如花,犹如天外飞仙,万小雅一时愣住,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远远地有流光遁过来,落地。
万小雅和李惜弯腰:“掌门。”
“嗯!”
金阳子瞧着李惜,见她神采奕奕,气色不错。
“醒了?好!”
金阳子笑哈哈。
李惜亦莞尔。
……
人散去后,李惜任小雅给她梳理头发,一边奇怪:“你说,我昏睡了5年?”
小雅点头,手下飞快:“是,要不是师父说你会醒来,掌门都要把你放到冰洞里面去了,省得你坏掉。同林师兄一起。”
她语气里带着欢欣。
李惜就伸手,雪白,有些发青。
她抬起,瞧了好大一会:“拿剪子来。”
她说:“把头发剪掉,太长了。”
万小雅就举着剪子:“剪了?”
“剪吧。”
咔擦一刀下去。
看着掉落的黑发,李惜:“光养头发了。”
又伸出十指:“还有这个,真不方便。你早该给我剪掉的,看着像妖怪。”
万小雅一边咔擦咔擦地剪,一边低头:“指甲是一年一剪,头发不敢剪,看着它们在长,小雅就知道姐姐还在。”
李惜就扭头看,只见一个红红的鼻头。
“我这不是没事么?傻丫头。”
她柔声。
小雅不作声,只是低头继续修剪。
喀嚓,咯嚓。
……
小雅出去后,李惜起身,伸展双臂,心念一动,丹田运转,四下光点重新浮现。
她目光如电。
花无影,这就是你的通灵体。
她终于明白。
她为什么不能修炼。
三色石本就是为画门而生。
花无影是通灵之体,身体就是一个灵气大容桶,天地灵力任她撷取。
然而,通灵体不能凝聚灵力,需要三色石固存。
三色石亦不能吸收天地灵力。
千万年来,三色石和通灵体相伴相生。
林平乐一直说她能开启画,其实不是,是花无影自己。
她一直都在,就在画中。
这画就是花无影所绘,用自己皮骨肉身作画
如今,花无影彻底消失,她融合到了李惜身上,李惜可以修炼了。
“你是妖怪!”
花无影说。
那幽怨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
她看到了身子的能量向李惜流去,融合。
李惜在融合花无影的肉身。
花无影不甘。
她是花无影的丹田,是一块三色石。
三色石,代代相传,每一代画门通灵体陨落后,三色石就会消失,蜇伏,等待下一任主人。
而这块三色石,却是在漫长地等待中,自己生出了意识。
“我低估了你!”
花无影那简短的几句话,眼睛亮得惊人。
尘埃中的女子奄奄一息,身子晶莹透亮,一身皮骨妩媚天成。
很美的一个大美人,肌肤毛发俱透亮。一看就是修炼的好胚子。
李惜的脑子轰隆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如花的容貌,仇恨的眼神。
她颓然坐下,发丝散乱。
隐约之中,听到一声:“主人!”
是凤尾。
她正扑过来,残缺的花瓣拖着尘埃,往花无影消失的身子上扑去。扑了个空。
李惜这一刻,忽然竟想笑一声。
“一定是在做梦。”
不是吗?
她李惜,是地球上的人,有血有肉的人,可是,不知怎就到了这儿李惜的身上,然后,又不知不觉地踏上了这条修仙路。
她不是人?
尘埃中的女子张着嘴,唇角向上翘着,她慢慢阖上了眼睛。
“你也会后悔的。”
最后那句话。
清清楚楚。
她抬手,看着灵力萦绕的指尖。
这般的身子,这般的修炼天资。
花无影后悔了。
大道无情,修炼艰难。
那一刻,花无影的难过,不甘,她竟然是感同身受。
千年的羁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就浑为一体........
她和花无影,又怎能真分得清?
她摸了一把脸,深吸了口气。
她把手摸向身后。
果然,那幅画不见了。
之前,她一直都在,画中。
花无影就在画中,一直都在,那是她的一方世界。
如今,花无影消失了,这幅画也没有了。
李惜重新阖上眼睛。
窗外有鸟鸣声传来,那是后山的灵犀鸟,久违了。
403妖的节操
“她真的醒了?”
看着端坐的女子,那熟悉的眼神。
花青咦了一声。
“这是没事了?哎,你怎不叫上我?”
他看着虚空,大声说了一句,声音回荡在上空,没有回答。
花青继续:“怎不把她带回来”
……
他看着眼前出现的白衣男子,目光复杂:肯出来了?
鸿光看着他,眼神锐利。
花青昂着头,和他对视。
没有说话。
然后,两人都坐了下来。
“你不修炼么?”
鸿光声音淡淡的,不辨情绪。
花青哦了一声,自顾说:“她既醒了,就没事了。如今她在玉虚,安全得很。眼下,倒是我们自己,这事情可真是不少,我正想着,如何解决这领地划分问题……”
花青提出了眼下的问题。
鸿光看着他,继续:“你不用去修炼么?”
花青只得起身,向外走。
他走得很快。
鸿光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她是人,你是妖,本就是两路人。这可是咱们妖界的规矩。”
花青之前的话,在耳边回响。
他缓缓抬手,影壁上的影像消失。
四下安静,端坐的男子也渐入佳境,渐隐不见。
“他怎么说?”
一只黑狐跑上来,准确地蹭到了花青身前,仰着头。
黑绒绒的脸上,眼睛干枯,只剩下两个窟窿。
“阿墨,你怎的来问我?你该是最熟悉他的,不是吗?他,和那个丫头之间,恐怕是真动了感情了。”
花青伸手去摸阿墨的脑袋,却摸了个空,他歪头:“你不信?”
手中青光一闪,向着阿墨卷去,这回,击了个结实,黑狐在地上滚了一圈,刚伸过来的尾迟了一步,摇曳着。
花青正欲再出手,白光一闪,卷了阿墨向一旁甩去。
“说了,不要管!”
花青觑着巳收回两条尾的七尾狐:“咱们是妖,你不能这样护着阿墨,它终究要学会自己面对,懂么?”
白狐呜呜了一声,蓦地跳到黑狐背上,伸了前爪,紧紧搂住它的脖子,睁着一双蓝色的眼睛瞧着他。
目光蓝光流溢,犹如上好的晶石。
花青闭嘴。
都说狐生性狡诈,七尾狐更加是玲珑心肝,怎这只七尾狐就说不明白呢?
那日,白面老猿驮着黑狐阿墨来苍莽山的时候,花青也是欢喜的。
阿墨竟然活着。
众妖朝王,妖王的回归,开了灵智的妖兽纷至沓来,从各个栖身之处,不远千山万水,一直在赶来。
远在中洲的白面老猿和阿墨也一齐寻了来。
阿墨已全瞎,行动力大受限制。
花青看见它的时候,白面老猿正背着黑狐,两人合力对抗一只豹妖的攻击,虽浑身伤痕,那只豹妖却也没讨到多少便宜去。
带回来后,花青几番训练它,终于和白面老猿脱离,可以自己独自对抗一般的妖兽,却是每每被白狐小娜给搅乱。
小娜只要看见阿墨落了下风,就着急得不行,会不管不顾地跑上来,就像方才那样,替阿墨挡下。
花青就此多次教训过小娜,可是,它是屡教屡犯。每次都点头,然后下次又这样,就像方才那样,歪着脑袋瞧着他,一幅无辜的样子。
看着攀在阿墨头顶的小娜,花青指指小娜,无奈。
小娜如今七尾已出3尾,其战斗力,早已直逼阿墨鼎盛时期,假以时日,战斗力会成倍增长,多尾妖狐,3尾以后,每出一尾,妖力就大大增加。
只是,小娜之前一直被阿墨保护得很好,缺少历练。
它得磨炼,多加磨炼。
花青认为,一只优秀的妖兽,特别是优秀的七尾狐,除了战斗力爆棚,还有重要的一点,要懂得各种人情世故。
这是个妖和人共存的世界,太小白的妖兽,活不长久,资质好的,更加容易沦为修士的灵兽。
作为一只有骨气的妖,一只有节操的妖,花青一直以灵兽为耻的,认为那是对一只有理想的妖兽的最大侮辱。
所以,当知道,夜苍曾经和李惜缔结灵兽契约,花青心情是复杂的。
妖王,都被人给签了契约。
要是换个人,花青早就撕了她。
可是,是李惜。
师哥,她这样叫她,追着他叫,也不管他应不应他,一张嘴巴拉巴拉地,厉害得很,从来就不饶人。
连常碧青都说:青儿,你说不过她的。
这丫头,还真是福气,竟然敢让妖王夜苍给她做灵兽。
“呜!”
阿墨把小娜甩下来。
小娜不肯。
“阿墨,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李惜,知道么?”
花青望着远处茫茫的大山:人妖之间的平静只是暂时的。
........
“阿嚏!”
李惜揉揉鼻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一个人正站在屋外,耳朵一动,这一声响,他听见了。
他盯着那紧闭的屋门,抬步,脚步迟疑。
李惜醒来了。
方才小雅和他说,李惜刚休息,不见人。
万小雅说这话的时候,为难地咬着嘴唇,声音轻轻地:“师兄,要不,等姐姐醒了,我通知你?”
小丫头一幅生怕他生气的样子。
万小雅正站在一旁,悄悄瞧着。
李惜听说林平乐来了,直接吩咐她:就说我休息了,叫他回去吧。
万小雅不知道李惜为何这样说,掌门他们来,她见了,况且她并没有休息,不是在发呆吗?
自她醒来后,除了和他们说话,她只是一人坐在那里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且,说这话的时候,小雅明显感觉到了李惜的不耐烦。
姐姐自从醒来后,话也少了,整日整日地坐着不说话,心事很重的样子。
万小雅觉得她可能是太累了,所以才会这样,毕竟刚醒过来呢。
然而,现在,看着林平乐,她又心里打鼓。
林师兄是最后一个来找李惜的。
掌门,师父,长老,王峰主他们挨个都来过了,他才来。
看着他向屋内走去,小雅忙转过头去,方才李惜这一声喷嚏可是堵住了她的嘴。
她只得让开,讷讷地向一旁闪,说:“那个,醒了呢。”
这两个主,她都惹不起。
特别是林平乐,那看人的眼神冷冰冰地,让人不由地打哆嗦。
她缩着肩膀溜走了。
李惜看着出现在屋内的林平乐,摆正了身子,默默地看着他。
一身青布长衫,挂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地。
脸上消瘦得厉害,一双眼睛灼热地盯着她,就像冒火般。
李惜吃惊:竟然消瘦得如此厉害。看来,他亦是伤得不轻。
这般情形,还是第一次出现吧?
李惜扯了扯嘴角。
林平乐此番来找她,是为什么事,她自然猜到。
她瞧着他,目光闪亮。
林平乐亦是看着端坐的李惜:脸色红润,长发乌黑,周身莹莹萦绕着一层子微光。
他的嘴唇一动,径直立在李惜面前,俯视着她。
“你醒了?”
他说。
这是废话。
她平静地:时间到了,就醒了。
404一战
抬头,和他对视,目光丝毫不闪躲。
“我的丹田为什么可以离体?三色石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连声发问。
林平乐亦盯着李惜看,见她眸子清澈,一幅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三色石,是天地灵物,画门的传宗之宝。这点,”
他平声:你不是亲眼见证过么?
他意有所指,然后话锋一转:
“你可是见到她了?”
他目光紧紧盯着李惜,不放过她的任何神情,手也悄悄握紧。
那幅画,他来探李惜的时候,发现不见了。
此番,他正是为这个而来。
“是她救了你么?我就知道,那样的情况下,定是她。她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陷入险境,还是我冒进了。”
他喃喃地。
李惜诧异地看着他,心下疑虑他似乎知道什么。
“告诉我!”
林平乐盯着她,大声:“她怎么样了??”
“和我说说她吧。”
“花无影!”
李惜重新端正了一下坐姿,伸手捋了捋发皱的衣裳,一字一句:“你告诉我,我再告诉你。”
她认真地,看着林平乐,脸上平静。
林平眸子一暗,想说什么,又压了回去。
“好,你想知道什么?快说!”
他不耐烦地催促。
“所有,你所知道的花无影。我都想知道。”
林平乐诧异,探究地,见李惜只是静静地瞧着他。
他呼了一口气,忍耐。
“好。你听好了。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金丹了。她是画门弟子,是三个弟子中最有悟性的一个,修炼很快......她二十岁元婴,之后就一直住在天机崖,一直到化神。”
“她喜欢做什么?”
见他匆匆要结束的意思,李惜紧接着问。
“画画呀!”
林平乐奇怪地看她一眼,还是回答了:“她不喜欢做别的事情,就是画画,一天到晚地画。画什么活什么。她画得可好了。算了,这些同你没有关系。总之,她喜欢画画。如果不是那什么狗屁倒灶的补天计划,她现在应该还在天机崖画她的画。这些,其实,你不用问我,你身边的那株煞血红花,它什么都知道,她一直跟着无影,你想知道什么,你有空问她就行。总之,她是我见过最美丽善良的人。你快说吧,她,怎么样了?怎么不出来见我呢?你有没有同她说,我在等她?不,你不能同她说,她要生气的。你,只告诉我,她可还好?”
林平乐快速地说完,就巴巴地看着李惜,他弯下身子来,盯着李惜,眼睛了里竟然带着乞求,又隐含着怒气,似乎李惜不说话,他下一刻就要把李惜给拎起来一般。
感受到那股明显不稳的灵力波动,李惜向后仰了一仰身子。
目光一闪:林平乐受伤了,灵力紊乱。
“她当日找到的材料,是什么?”
她紧接着问出了第二句。
见林平乐似乎要发怒,她抬一抬下巴。
林平乐咬牙:“琅琊山上的一块石头。我同你说过的。”
“什么石头?”
李惜继续。
“五彩石。”
“彩石呢?”
“我怎么知道?”
林平乐终于怒声:“问得够多了。”
李惜依就:“我想知道,那块五彩石如今在哪里?当日你们可是亲眼所见?”
“什么意思?”
林平乐陡然耷下脸,脸色阴鸷:“自然见过,你想说什么?”
李惜看着林平乐,见神色气愤,显然是在极力忍耐,她忽然就叹了一口气。
“问完了。”
然后:“恐怕要叫你失望了,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因为我并没有看见她。”
李惜简短地。
林平乐就僵在那里,错愕。
然后,他陡地盯着李惜。目光如电。
“不可能!”
“你敢耍我?”
他猛地伸手,双手往李惜的肩膀上就拍了过来,夹着雷霆之力。
李惜双手一抬,拍了回去。
双手迅速交错,彩光一晃,瞬间隔住了林平乐下落的双掌。
寒冰掌迅速消融。
林平乐双脚急速后退,撞开房门,立在门口,看着她,脸上神情莫名。
“客气点!”
李惜起身,一甩袖子,摆开姿势,作出应战姿势。
她虽有准备,倒是没想到这个疯子,说出手就出手。
“你骗我!”
林平乐伸了手,指着她,手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咬牙:“你,怎么会?”
他眼睛里有着惊疑。
他再度栖身上前,伸手向李惜抓来,这回毫不留情。
李惜方才一招得手,心下亦是有数。当下也不逞多让,飞身上前,两人在屋外,缠斗起来。
交手之间,李惜吃惊:这厮果然厉害,即使受伤严重,还有这等功力。
她丹田急速运转,周围气涡旋转,灵气从四下涌入,一圈又一圈,把李惜裹在中间,她的进攻更猛了。
门外的万小雅看着两人打了起来,一跺脚,飞快地跑了。
很快,就有人匆匆而来。
“住手!”
金阳子急急跑来,一眼瞧见缠斗的两人。
“掌门!”
万小雅着急地:“您瞧,这可怎么是好?”
两人打成一团,旁人轻易近身不得。
眼见林平乐头发散乱,李惜亦是气喘吁吁。
地上草花尽残,木石乱滚,一地狼藉。
金阳子抽了抽嘴角,身子却是未动。
“怎么办?”
万小雅在一旁干着急,只是跳脚。
一回头,这掌门怎么干看着?
她要不是修为太弱,早冲上去拉开他们俩了。
就没见他们打得这么狠的,哪里像同门?就是仇敌见面,也不过如此了。
两人都咬牙切齿。
乒乒乓乓,场地上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尘土飞扬,四下昏暗。
金阳子看了一会,干脆坐了下来。
又喝令一旁的万小雅,不许轻动。
这两人有些意思。
李惜一个金丹竟然敢和林平乐这个元婴中期动手,且丝毫不落下风,越战越勇,看着似乎还略胜一筹的意思。
并且这力道吧,也是收放自如:两人都控制在这方圆十丈宽的地方,并没有扩大范围,几丈远的木屋,依旧完好,
渐渐地,万小雅也是看出了门道。
这两人看着打得狠,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而且,似乎,都控制着自己的出手,不然,她应该早就被轰飞了。
等到其它几人赶到的时候,就见场地上两人打得热闹,场外两人,一站一立,气定神闲,看得津津乐道。
半柱香后,终于缓了下来。
金阳子这才飞身上前,一边一个隔开。
他虎着脸:“打够了吗?闲得。老子的药材都喂了狗了?在这逞能?”
他瞪着林平乐,意有所指。
林平乐浑身淌汗,脸色红通通的。
他没有理会金阳子的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李惜。
呼哧,呼哧,呼吸粗重,他真的累坏了。
李惜亦是衣裳尽湿,头发散乱。
“四姐姐!”
万小雅想上前,瞧瞧怒目的林平乐,又不敢。
他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
405通灵体
也是,一个元婴修士和一个金丹修士打了个平手,是有点那个什么。
万小雅偷偷地想,一边看着掌门。
只有掌门才会在这种情况下,仍旧说笑自如。
他正对着李惜翘起大拇指。
又对林平乐:“那个,林师侄啊,你这回受伤......”
然后,他顿住。
林平乐直接走了。
金阳子看着掉头就走的林平乐,剩下半截子到了嘴边的话,就生生地吞了回去。他撇一撇嘴。
转头,满脸笑容,对着李惜:“李惜啊,可是恢复了?”
他拖长了声,上下打量。
李惜这才垮了身子,捋了一把额前的汗,发觉手都有点哆嗦。
方才她拼尽了全力,才和林平乐打了个平手。
每每都要胜一筹,却是都被巧妙地避过。
即使受伤未愈,林平乐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好搞定的。
然而,这一仗打得李惜是浑身舒畅。
看着林平乐那难看的脸色,她是欣喜的。
不管怎么样,她终于能和他一战了。打倒林平乐!
这个信念一直存在她的心底。
这么久以来,早成了她心底的一个结。
每每想起,她的心就会揪一揪。
这是林平乐在她心里埋下的一颗种子,已经扎进了血肉里。
一切因她而起,因为这幅画。
她曾经问过林平乐,当日,那个灰衣人,为什么要出手灭杀了李家父母?他们可都是凡人。
一个修真者,对着两个凡人出手,就为了这么一副破画。
是的,就是一副破画。
花无影弄了这么一副破画,使得她们许多人都被牵扯了进来,她李惜是首当其中。
可是林平乐没有回答她,他直接略过,看着她:“别纠缠这些有的没的,想知道什么,用实力说话。”
他成功的挑起了李惜的怒火。
所以,今日,李惜向他宣战了。
她毫无保留地,向他发起了攻击。
尽全力。
那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要让林平乐明白一件事,她李惜亦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
就算她是一块顽石,她亦是有自己要坚守的东西。
林平乐和那个花无影,真是天生一对啊。
那天生的优越感,都把旁人的性命当草芥
李惜看着林平乐那无限怀念的样子,忽然觉得解气。
林平乐,也有看错人了的时候。
他如果知道,花无影真正的想法,定是十分崩溃的吧?
李惜这么想的时候,觉得自己心里都有些扭曲,因为她竟有些莫名的快感。
所以,这一仗,她打得是毫无负担。
因为,她知道此刻的她,已经不用惧了。
三色石真正的威力终于得以挥发。
她李惜,至今,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弹压的小修士。
以她如今的资质,相信是一路畅通,她会很快成长起来的。
通灵体,顾名思义,就是毫无阻碍,一路畅通。
李惜唇角挑起了笑容。
经过方才这一仗,此刻的她浑身通畅,似乎只要她一动念头,那些灵力就不停地往她身边聚拢。
她瞧瞧周围一圈的人,现在,她在玉虚主峰上,这里灵力最充沛,她要是动了念头,可就......
她自觉地敛了内息。
金阳子他们走后。
万小雅双目放光,一脸艳羡地瞧着。
李惜手执符笔,快速移动。
手中笔杆乌黑,移动间不时见灵光闪烁。
这是当日那画中小屋带出来的笔。
唰唰唰,一幅幅符画接连飞起,空中,闪烁辗转不落。
这是飞符,在纸上作图,可以连续使用。
李惜已经做了十数幅。
又一幅符画飞出,李惜这才收笔。
望着悬浮在面前的符画,她眼睛一眯,骈指在第一张符画上一指,灵光一闪,“刷”地一下,一串烂的蓝光挨次亮起。
“去!”
李惜一声喝,手腕一翻,蓝光“轰”一下爆开,四下一片蓝色星点,往下落。
小雅抬头望着四下纷落的蓝色光点:“好漂亮!”
“这是什么?”
她欢叫,回头。
“灵星雨!”
“啊?”
李惜大笑。
望着漫天的蓝色星点,也伸出了手。
这通灵体就是好,可以直接御用天地灵力,承接这些符画,比之符阵,更是舒心所欲,控制灵活多变。
因为不知威力,所以,她绘了没有攻击力的照明符.......
现在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李惜在屋子里呆了三个月。
没有人去打扰她。
金阳子在看到李惜的飞符后,不许人去打扰她。
自然,林平乐也没有去再找她。
他出门了。
李惜听到这个消息,噢了一声。
现在,林平乐去哪里,她没空理会,因为她自己也有事情要办。
李惜也下山了。
当一众妖兽围着李惜的时候,花青也到了。
他看着乌发明眸,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他的李惜,眨了眨狭长的桃花眼。
四下围着的一些跃跃欲试的妖兽,被李惜身上的彩光阻隔,不敢近前。
一时乱哄哄的。
李惜看着花青,笑了。
“夜苍呢?”
她脆声。
花青嘴角抽了抽:还真是直接。
“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怎么就......”
花青话还是没有说得过狠,毕竟,那日,是李惜出手救了他们。
他这人就这样,怕欠旁人的情,偏偏李惜的情,他花青欠了不止一次两次。
于是,花青带着李惜乖乖地往里头去了。
花青施施然在前,李惜在后。
一路上,那些妖兽惊疑不定地尾随:这个人修,竟然叫一向傲气的花青带路,可是稀奇?
也有的,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尾随,然后,被花青忽然闪现出来的尾巴给扫了出去。
剩下的就不敢再跟着了。
花青的脾气可是古怪,要是惹他烦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路上,不断闪现出来摇曳的巨大花朵,飞舞咆哮的藤蔓,李惜眼观鼻,鼻观心,只是跟着花青往里头去。
她的脚步愈发快了起来,几欲超过花青。
这没良心的,连那只老鼠也不留给她了么?
她腹诽着,往前赶路,装作没有瞧见花青那不断觑过来的目光。
花青停下。
四下的景物忽然不见。
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响。
李惜抬眼四望,偌大的一个洞,四壁雪白。
她低头瞧了瞧脚下,纵横交错,褐白色的纤维隆起,伸向四下。
她蹲下,正猜测着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
就看到了一个影壁。
闪闪发亮。
看着那影壁中显现出来的影像,她捂了嘴,又放下。
一个女子,正垂着双手看着她,圆溜溜的眼睛,两条大辫子。
头发剪短后,她直接打了两条辫子。
她走过去,脚下似乎动了一下,她低头,没有异样。
她继续走过去。
许久没有这般清晰地看过自己了,这是自己吗?
李惜伸手,认真的看着画面当中的自己。
高鼻,圆眼,肩膀平整,正看着自己,一眨不眨。
身后有人走过来。
她扭头,花青方才就不见了。
看着那顶光进来的高大的白色影子。
李惜抿紧了嘴唇。
男子缓缓地走近,一直走到李惜面前,站定。
“来了?”
他说,声音轻轻地,温和。
李惜的心就莫名地一紧。
她咽了一口唾沫。
“白恩?”
她轻声。
406我来拿东西
面前这个男子,李惜竟然觉得熟悉得很。
无数次出现过的影子。
虽然容貌五官从来不曾看清楚,只是,不知为何,她觉得就该是眼前的这样子。
她这才惊觉,那具尸骨也在那个储物戒指里。
她立在那里,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来!”
一只手伸过来,自然地牵住住她的手。
她的目光下滑,看到他垂下的手指上一枚细细的戒指,银色的,微微地闪着光。夜苍牵着她,往一旁走去,那里亮光处,有凳子,正微微舒张。
李惜坐下,看着站着的鸿光,眼睛黑黑的。
“你恢复真身了?”
李惜话出口,就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夜苍是妖,他的真身应该是那只巨大的兔子。这个是人身。
李惜目光频闪,这个身子是夺舍?借尸还魂?
身下凳子一动,李惜忙停止了胡乱猜测。
感受着身下那蠕动地白色藤条凳,李惜振一振精神,向对方瞧去。
夜苍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分心,他正弯腰,有条不紊地往面前的小杯子中倒东西。小小的一个杯子,从一个杯子倒到另一个杯子中,里面荡漾的一抹琥珀色的酒液似乎流不完。
空气里有细细的香味飘扬开来,李惜情不自禁地一颤。
这酒液里有灵气,很精纯的灵力。
李惜身上的毛孔似乎都开了,毫无遗漏地吸取这荡漾开来的灵力。
这具身子,对灵力更加敏感了。
李惜晃了一下身子,眯着眼睛,敛了丹田的悸动。
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原本是怒气冲冲地来,势必要寻白恩问个清楚,它怎么可以当做不认识她?它怎么可以不辞而别?知不知道她当日找它找得有多艰苦?它........
最后,她有东西丢在那个储物戒指里。
她得讨回来。
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气愤。
每每一想到,朝夕相处的白恩,就这么转身走了,委实觉得委屈得很。
对,就是委屈。
什么话都不说,再不济,也像花青,还有句话告别嘛。
即使说得不好听,她也能心里舒服一点不是?
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走了。
所以,她憋着一肚子气,来讨个说法。
现在,看到他了。
李惜忽然就胆怯了。
他不是白恩,也不是那只妖王大白兔。
他成了鸿光。
虽然这个影子,也熟悉,但是李惜却是不会说话了。
她最后只是憋出了一句。
“那个,我走了。看到你无事,我就放心了。”然后又咬了一下舌头:人家是妖王,这话不妥。
李惜起身,向鸿光告辞。
“尝尝?灵力纯净,喝一口,修为大增,抵得上数十块上品灵石.......”
鸿光抬头,把杯子递了过来,停在李惜面前。
他看着她,眼睛里有笑意。
李惜楞了一瞬,咕哝了一声,伸手接了过来,一仰而尽。
“走了......”
一股温暖的气流从喉咙口直接蔓延而下,顺着肺腑,向外扩散出去。
李惜哼一声,闭嘴,引导着这股暖流向四肢百骸而去......
李惜直挺挺地站着,脸色渐从红润转向白色,循环往复。
鸿光弯腰,端起面前的小杯子。
李惜收回巴巴的眼神。
“这东西好!”
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鸿光手中的杯子,那一汪水,白晃晃的,倾而不晃。
这东西简直就是灵力精华,就那么一小杯,她的丹田竟然亮了不少。
李惜心动了。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夜苍手中的杯子,那里是刚汲上来的新的一杯,已经转成透明的琥珀色。见鸿光只是不理她。
李惜看着对面端坐的鸿光。
“你不是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就这么一小杯东西,你也舍不得?我可是救过你的命。两次!”
她竖了两根手指,晃了晃。
“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恩人的?”
她紧接着前面的,话里带着一丝无赖。
李惜似乎又恢复了常态。碰到好东西,就双眼发亮,连说话也利索了不少。
鸿光不语,双眸闪烁。
她就壮了胆子,出手就向那坑洞里摸去。
长几上那个巴掌大的凹槽里正积了一汪透亮的液体。
手指飞速地捂了上去,指尖一阵酥麻。
好舒服。
下一刻,手上一重。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直接盖在李惜的手上。
李惜自诩手指细长,也算芊芊玉手,被眼前这只手掌一覆盖,竟然是全部盖住,只见一只手腕,不甘心地挣扎着。
“你?”
感受着手心那瞬间凝固住的暖流,李惜不敢再动。
“什么意思?”
她瞪圆了眼睛,圆溜溜的,黑白分明,昂起了头。
对面的男子脸上终于龟裂。
“你想害老才断了修为么?”
他没有松手,只是用嘴挪了挪。
李惜顺着他的方向瞧去,就见眼前一阵晃动,四壁扭曲,恍惚间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显出来,看着她嘴巴翕动。
李惜看着那此起彼伏隆起的地面,晃过神来:“这是在哪里?”
看到恢复了原样的地面,李惜明白了。
敢情这是在一个老树洞里面?
那方才的灵液,也是这老树分泌的了?
她抽回了手,方才被鸿光控制住,竟然丝毫没有灵力流转。
李惜重新坐了回去。
“你把储物戒指打开,我拿东西。”
她认真地,看着他,又补充:“我的东西在里面,我拿了就走。”
她扬起了头,表明此行的目的。
鸿光看着她,脸上慢慢展开一抹笑容。
“好!”
他说。
手轻扬,一件东西就飞了过来。
停在她面前,是那枚指环。
李惜抬手,指环叮一声响,落到她的手心。
“拿走吧,都在里头了。”
“这怎么好意思?”
李惜推辞,一边拿眼瞟着鸿光,确认。
当初,她向他要这指环的时候,它还死活不肯,扭扭捏捏地,她是连哄带骗地,才弄到手。
鸿光微笑。
“好吧,我,暂且保管,等找到合适的东西,我就还给你。”
李惜利索地套到了指上。
“我走了......”
脚下一晃,四下陡然收缩起来,李惜脑袋一晕,看到一张布满纵横皱纹的脸挤过来,是老树。
她被狠狠地给扔了出去。
李惜好不容易站定,看着四下遒劲生长的老树林,猜测是哪棵?
目光转了一圈,未果。
她不再纠结,抬手瞧了瞧手中的储物戒指,轻轻吹了一口气,银光一闪,嘴角满意挑了起来,正抬步。
“走了?”
身后一声。
407冷血动物
是花青。
“关你什么事情”
李惜心情甚好,反唇相讥,缓缓转身。
然后就大叫一声。
“阿墨?阿墨?”
她叫着,眼里亮光一闪。
阿墨竟然活着。
看着呆在花青身旁呆呆地瞧着她的黑狐,李惜张开双后跑了过去。
“谢天谢地!”
她一把扑过去。
“你的眼睛?”
她手指划过阿墨那毛茸茸的脸颊,喜极而泣:“难为你了,我还以为.....”
又摸摸一旁凑过来的小白狐。
“小娜,小娜,开心吧?阿墨回来了。”
她絮絮叨叨地,不停地说话,一边又笑。
两只手抓着两只狐狸,不停地揉捏着。
一旁的花青,耐着性子,没有阻拦那两只同样扭捏得不行,像极了小宠物的狐狸。
他翻了个白眼。
没办法,阿墨自感应到李惜的到来,就一直坐立不安地。
看不惯它那样子,花青只得带他来见一见。
他见小娜爬到李惜的肩膀上去,没完没了,终于不耐烦地催促:“见也见了,总该回去了。她是人修,要回去的,你看,夜苍都没有留她。”
最后一句,他拉长了声,一边斜眼瞧着李惜,言下之意明显。
李惜闻言,捋了捋散乱的发丝,站直了。
“花师哥不用这么急着赶我,我自然是要走的。人妖殊途么,我懂的。”
她声音清脆,丝毫没有不愉快。
然后,她用力又抱了一下小娜,对空亲了一口:“小娜最乖,到底比那些冷血动物要强得多。知道什么呀?小娜,阿墨,咱好好儿的。想我了,就来找我啊!哦,不,还是别来找我了,危险。还是待在这里好。”
她亲昵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小娜的脑门,看它眨了眨眼,这才哈哈笑一声。
她利索地扭身,脚下彩光一闪,已是到了半空,挥手,走了。
花青冷着脸,见一旁的小娜和阿珠瞧着他,歪着头。
“什么冷血动物?李惜,你给我说清楚。”
他反应过来,对着半空一声吼。
扑簌簌,落下一地枝叶,还有那一旁瑟缩的小妖兽。
奈何,人早已消失不见。
花青一脸的内伤。
暗处,夜苍脸上漾过笑意。
李惜,总是有办法气得人半死。
看来,她已经没事了。
方才,那番探脉,她的身子已经恢复如初。
她会回来寻他,倒是没有想过。
也是,她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进来的时候,明明是想要质问他,却是强自忍耐,着实憋屈吧?花青,这是上赶着找不自在呢。
他垂下了眸子,他倒是希望李惜能如花青那般对他,想骂就骂,想撒泼就撒泼。
可是,她终究是忍了,虽然也有故作轻松的几句话,却是在忍耐。
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当日那个在他面前口无遮拦的李惜,无拘无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李惜,现在,在他面前说话也开始小心了。
夜苍抿着嘴,鲜红的唇动了一下,低声呢喃了一句。
树洞空洞,瞬间又大了一圈。
她该又是有一番新天地吧?
方才进来的时候,那番灵力波动,老树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只是可惜,他再也不能陪她去闯荡了。
夜苍阖目,掩去了其中的情绪。
生死起伏,各有使命。
他们生来就不是一路人。
......
李惜一路出了林子,她双手伸展,周身弥漫彩光,看着脚下穿梭而过的林子,心情瞬间大好。
她眼睛掠过指间的戒指,闪着微光。
这是储物戒指,她如今戴在手上。
她找了一块平展之地,落下。
心念一动,哗啦啦,里头的东西跳出来,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她略有些狼狈地退后几步。
鸿光竟然解了禁制,现在这枚戒指已经重新易主了。
那四下滚动的灵石,颗颗硕大晶莹,许多是已接近透明。
看着堆得一座小山样的灵石,李惜错愕了一会,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随即忙一溜收了起来。
算你有良心,知道我喜欢灵石。
李惜咕哝了一句,心下莫名又欢喜起来。
难怪把这个戒指都送给了她,原来是里面有着许多上好的灵石。
李惜眨了眨眼:虽然她现在已经能无障碍地吸收天地灵力了,可是,她还是最喜欢灵石。
因为,她本身就是一块石头啊。
李惜翘了翘嘴唇。
“你是人,我们是妖!”
花青的话在耳边回荡。
李惜脸上的笑容收了几分。
严格说来,她也是妖,不,连妖都不如。
妖尚且还有身躯,是活体,可是,她就是一块石头,如这些五彩的石头一般。
再看这些灵石的时候,她的眼伸温柔了许多。
想到自己先前或许就是这样一块灵石,随时会被人给吸收掉,她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李惜没有回去。
她要去一个地方。
琅琊山。
林平乐说,她出自琅琊山。
不管真假,她忽然想去看看。
这个念头一旦升上来,就再也控制不住。
她启程了。
......
要不是凤尾再三确认,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片不毛之地,是琅琊山?
茫茫大山,入目皆是一片灰色。
踏在灰黑的土地上,李惜拔出鞋子,抖了抖灰。
此处一点灵力都没有,空气中都是含着一股子石头的气息。
她举目四望。
来之前,她还一直想着这里该是一个钟灵毓秀,五彩缤纷的仙家之地,再不济,也该是山峦河流,草木葱茏,至少有生机呀。
毕竟,诞生了她这样奇异的......石头,可不得是一个福地?
她慢慢向前走着。
入目没有草木,也没有其他颜色,清一色的灰黑,连天空似乎都是灰蒙蒙的。茫茫大山,似乎只有她一人行走。
“你说,在哪里呢?”
李惜扭头问这里唯一的一抹鲜艳的红色。
“再找找!”
凤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急不躁。
“我说,你当真没有记错?”
李惜捋了捋头发,不死心:“那你说,哪座才是?”
李惜伸手环指,四下都是一样的山,圆形的山,差不多,没有什么区别。
她已经找了不少了,还是没有找到。
凤尾呼地一下往前去:“我到那边去瞧瞧。”
站在半截塌陷的断山面前,李惜眨眼。
这里的山石更加糟糕,皆是碎块,裂纹重生。
一幅被雷劈了的样子。
“应该就在这里了。”
凤尾落地,红色的花朵扭动着,似乎不愿伸开。
这里灵力匮乏,它不愿徒耗灵力,毕竟,先前它的元气还未完全恢复。
“嗯,这里最残破了,应该就是你诞生的地方。”
凤尾的话在耳边回响。
李惜就认真地看着这片碎石堆,如果说,它也算是一座山的话。
“为什么这样说?”
李惜蹲下,看着那灰白色的碎石块,伸手一捏,就碎落成多块。
“孕育出了灵石啊。自然就成这样了。”
凤尾的声音清晰。
408灵石
“你别瞧如今这样,先前可是最有灵气的地方。”
凤尾蹦到李惜肩膀上,红色的花朵用力伸出,向前方卷起一个喇叭形。
“这里原先是灵石遍地,这些山都是灵山......”
凤尾的声音飘忽,在耳边回响。
李惜默默地,她仰望着四下灰蒙蒙的天空,在凤尾的叙述下,眼前闪现出一幅幅美丽的画面。
风和日丽,草木葱茏,灵兽穿梭,仙草摇摆。
空气里都凝聚着灵液,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灵力库,到处弥漫着灵力。
重重灵山,灵意盎然。
每一块石头都发着光,蕴含着灵力。
直至有一天,这些山峦,渐渐地失去了颜色。
灵兽们相继离开,修士们也不再来。
直到,这快地方彻底荒芜了下来。
有一日,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她轰开了其中一座山,找到了一枚彩色的石头。
彩石出山,所有的山峦一瞬间全都失色,连那最后的青色也不见,这里成了灰色地带。
画门的花无影筑基了,她来寻走了三色石.....
一人一花,久久坐着。
接下来的事情,李惜大致也猜到了一些。
那块三色石,不知什么原因,它竟然萌生出了灵智,在被祭炼时,她有意识......
李惜摸着胸口,那里依旧跳动厉害。
没错,她是在这里诞生的。
她就是那块三色石,被祭炼成了花无影的丹田。
三色石本就是和画门相伴而生。
画门依靠三色石积蓄灵力,三色石借画门通灵体吸取灵力,世世永生。
而她,无疑是叛变了。
“你会后悔的。你个妖孽!”
花无影那诅咒般的声音响彻在耳边。
李惜的耳膜就跳了一跳,她皱眉,捂住了耳朵。
“李惜?”
“不要叫我李惜!”
李惜低喃了一声。
煞血红花楞楞地。
她愣在原地,看着李惜。
一片灰黑当中,李惜动了。
她下到坑底。
站在那巨大的坑洞当中,仰头向上。
这里是她的母腹,为什么她一点都感觉不到?
她站了许久,然后,躺下。
李惜整个人仰躺趴在坑底,飞扬的尘土覆盖过来,她呼一口气,口鼻间都是粗重的石灰粉。
她是一块石头,同这周围所有的石头一样。
她环视周围,灰蓝色的天空,一片死寂。
这些都是她造成的。
“笑话,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本就是罪魁祸首,你生来就是为掠夺而生。没有你,没有画门,同样,没有画门,你什么也做不了。”
花无影消逝之前那不甘的语气:“咱们是互相牵制,彼此彼此,各取所需而已。”
她的话里带着落寞,还有那不甘的讥笑。
李惜亲眼看着她一点点地消散,然后,自己的身子轻盈地飘起来。
同样,她看到了花无影那吃惊的眸子以及骇然的神情。
李惜不愿去想,也不想去想。
花无影不会放过她。
他们两个,只能留存一个。
李惜抹了一把脸,她咳嗽了一下,指间一闪,她开了储物戒指。
那些灵石,她任它们滚落在地,黄黄红红的灵石滚落在尘埃,悦目许多。
终于不再灰黑一片,有了些许颜色。
李惜眨了眨眼,却是没有多少喜悦感。
这些她一直梦寐以求的灵石,李惜定定地瞧着,慢慢地阖上了眼。
“轰隆隆!”
一阵地动山摇,岩石崩落,填平了巨大的坑。
“李惜!”
清脆的叫声,带着焦急。
乱石堆中,一抹红色一闪而逝。
......
蜿蜒的山道上。
两个身穿绿色衣袍的修士正一前一后,风尘仆仆地赶路。
他们是玉虚宫的弟子,正赶着回师门。
天色尚早,灰蒙蒙的远方,传来嘈杂的人声,夹杂着狗叫声,在这清晨显得异常响亮。
两人对视了一眼,加快了脚步。
围了一群人,密密的。
两人靠近,渐渐清晰起来。
是一群村人。
山涧边,一条大河正流得喘急,水声哗哗的,正有几个人抬着二个人往上攀爬。
离得近了,众人发一声喊,有人跑上去,是一男一女,看着很是年青,前头的男子一脸殷红,额头一块口子,正汩汩地冒出血来。
两人都垂着头,显见是已经昏死过去。
两人被小心摊平在山涧边的草地上,仰躺着,众人围了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有人牵了一头耕牛急急地赶来。
众人合力把男子给挪到了牛背上,一个汉子牵着牛围着河岸走了起来。
地上那个女子,闭着眼,浑身精湿,仰在地上。
“哎呀,可怜了这么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造孽啊!”
“这是谁家的娃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几个年长的指着说道,一边叹气。
众人议论纷纷。
没人注意一旁的两个修士。
不消片刻,“哇”的一声,那男子口中呕出一口黄水来,接着就吐了起来,天翻地覆的,吐了一地。
女子也苏醒过来。
呆呆地坐着发愣。
有人上前询问,两人只是不说话,一幅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众人就相继散去。
最后只留下落水的这两人。
缓过来的一男一女搀扶着向前走去。
远远站着的两个修士抬脚跟了上去。
前方的人步履蹒跚,一晃一晃地似乎站立不稳,向前行去。
小修士瞥一眼一旁的师兄,有些心神不宁。
这两人,明显不妥。
前面的两人行走,身上的水珠滴滴答答顺着裤管往下滴,在泥泞的土路上留下了蜿蜒的水迹。
日头渐渐升高,山里的天气凉,走在前头的师兄却是后颈一阵湿滑。
他悄悄攥住一旁师弟的手,机灵的师弟立即领会,两人顿住。
前方的两人向后一倒,早有准备的师兄弟双双拔地而起,向后飘出数丈。
望着下方扑了个空的两个麻衣修士,两人对视一眼,青钢宝剑已然出鞘。
“玉虚宫的弟子在此,尔等大胆,敢行这等阴邪之事。”
师兄严厉斥责道,声音宏亮。
方才他一颗吊着的心,现在落到了实处。
看清两个修士的衣着,他的底气瞬间就大了起来。
方才那一男一女,明显是被吸走了精气的两个修士,普通人眼拙,他们却是可以看出来的。
看那痴楞的样子,明显是精气大损,徒留一条性命罢了。
青衣师兄乃是玉虚的内门大弟子,随师长出门历练多次,自然也是见识过这等阴私取人功力的邪门妖术。
是以,他方才虽有一探究竟的好奇心,但因为不知对方是谁,所以,才谨慎行事。
直到见两个修士竟然被人操控,意识到鲁莽了,想抽脚。
现下,见是两个筑基期的修士,且是分月门的,自然就舒了一口气,却又憎恶不已。
这种邪门歪术一向是某些散修所为,被名门修士所不齿,现在这两个分月门的弟子,竟然敢行此事,可不是可恨。
分月门虽不如玉虚的名声,却也是规模不小。
他自然就没有忍住,言语之中,就呵斥了出来。
对方两人均是看着他,听到是玉虚宫,面上闪烁。
“怎么不说话?”
青衣师兄见对方不理会,又喝了一声,握紧了手中青钢剑,警惕了几分,
他亦是筑基中期,一旁的小师弟却是练气大圆满。
他自然地横在师弟的面前。
409你是什么来路
对方出手攻击,两人同时出手,一左一右,配合利落。
四人混打在一处,全程没有半句话,只有打斗声。
在这山坳里,显得异常清晰。
战斗只持续了约半柱香。
看着扑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师弟,青衣大师兄牙一咬,挺了最后的力气,掏出了唯一的一张爆裂符。
“轰”一声,尘土四起。
原地的四人瞬间被淹没。
望着尘土中快速遁走的青衣师兄,那两人并不追。
他们只是快手快脚地拖了地上那个弟子。
伸手一探,已经是昏死过去。
方才爆炸声中,两人同时摁住了那个师弟。
四手齐探,很快就把对方扒了个干净,搜索一空后,其中一个这才向着地上的人探出手去。
手掌抵在小弟子的脑门上的时候,用力一按。
剧烈的疼痛,让昏迷的小修士瞬间醒了过来。
他最后看见对面一张扭曲放大的脸,就彻底晕死了过去。
很快,山道上重又归于平静,流水淙淙,山涧内,横躺着三具尸体。
一个人踉跄落地。
他向山涧下跑去,溪水中,青衣师兄一把捞起水中的小师弟,见他衣裳尽除,脸孔灰败,已经是断气了。
他呜咽了一声,低头抱了师弟,就要走。
脚下一紧。
身子一僵,青钢剑瞬间出手。
一只手,死死扣在自己脚腕上。
是方才那个水中的男子。
他微微睁着眼睛,看着青衣师兄:“救命!”
........
玉虚门外,一道影子降落,歪斜在地。
守门的弟子迎上来,大吃一惊:“赵师兄......”
赵师兄背上负着一个,手里抱着一个,神情疲惫:“师父呢?快!”
两个弟子忙一人一个接过,一齐急急地向大殿奔去。
大门内,王峰主正走出来,一眼见到匆匆而来,狼狈不堪的弟子。
“回来了?”
这个弟子是他的座下大弟子,数月前出去,此番回来,怎就弄得如此狼狈?
再一瞧身后,他吃一惊。
“师父!”
青衣弟子见到王峰主,稳了一下情绪,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哽咽一声:“师弟他......”
他说不下去了,出门时,师父把六师弟交给自己,还一再叮嘱,如今这样......
他望着王峰主,请求:“师父罚我吧,弟子无用。弟子,先逃了......”
王峰主看着他,低沉:“不怪你。不然,你们两个都.......”
赵明说的他大致能猜到,看眼前弟子这般难过,他只能宽慰几句。
“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这是他平时教的,也是掌门金阳子一向坚持的。
可是,真做起来,并不容易。
看着低头的大弟子赵明,王峰主语气一转:“这个人又是谁?”
另一个弟子还背着一人。
......
王峰主带着赵明几人,见到了金阳子。
金阳子听罢,一时没有说话,他把目光转向地上侧躺着的那个人。
见他气息奄奄,自进来时,一直阖着双目,不吭声。
就有人上前,抬起了他的头。
一张黑黄色的脸落入大家的眼中。
王峰主几人对视一眼。
此人虽面色萎靡,但是气色尚好。
再瞧瞧一旁的小弟子,一张脸已经犹如蜡纸,印堂发黑,显见是伤了根基,就算不死,也是废人一个。
一旁的王峰主在接收到金阳子的目光后,领会。
他一把揪过对方的衣襟,就拎了起来。
本闭眼的男子,被王峰主一揪,立时就憋红了脸,似乎是就要背过气去。
一旁的赵明见师父的神色,不敢出声。
以为是王峰主气愤难忍,要拿这人撒气,有心想说一句什么,却又不敢多嘴。
在场的都是师叔师伯辈,他不敢多嘴。
王峰主直接提了那人,口气严厉:“说,你是什么来路?”
赵明蓦地就睁大了眼。
他惊疑不定地向那人瞧去,见他竟然没有喊冤枉。
他吃力地睁开眼睛,见周围一圈人盯着他。
“我.......”
他使劲伸长了脖子,喘了口气。
王峰主冷笑一声:“再装,老子就直接搜魂。”
他脸色冰冷,旁人都不作声。
那人就一凌,虽是还疲惫,但是已全没有先前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人也摇晃着站了起来。
“这?”
一旁的赵明,脸色难看。
这厮好好儿地,原来能够站立,却是把他当猴耍,让他大老远的一路给驼了回来。
他捏了捏拳头,竖起了耳朵。
越听,越是吃惊,那攥紧的拳头,也早松散了。
原来,此人唤作李贵,是一介散修。
数月前,他和同伴搭伴去泽湖历练,回来的途中,碰上了打劫的。
一番纠缠,他们落败,本以为,只要交出储物袋就会没事。
一般修士都是贪财,并不会多造杀孽。
可是,让李贵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伙子人,不但搜刮了他们所有的东西,还要他们的命。
“他们,直接吸取修士的灵力,就像吃灵植,灵药一样,直接毁了我们的根基。我们一行五六个人,都死了。”
见众人瞧着他。
李贵舔了一下嘴唇。
“我也死了的,真的。只是,我运气好,丹田有两个。”
几人面面相觑。
金阳子早一步上前,伸手探去。
众人也是紧紧盯着眼前的男子。
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妖兽有两个内丹,已是罕见,现如今,这人修还真是有两个丹田的?
金阳子直起腰来,见众人一脸的惊喜,
“可惜了。”
这人的丹田虽然是两个,但是,一个先天不足。
说白了,就是一个丹田衍生出来另外一个小丹田,但是那个小的,只是附属。
现在他受伤的正是那个大的,因为有了那个小的牵制,倒是没有被吸收殆尽。
不过,也是受伤不小,伤了根基。
众人神情复杂。
再看那人,见他精神虽好,却是气力不济,可见也是受了损的,只不过,相比起来,是幸运些罢了。
一时王峰主几个又上前探了一回,各自点头。
“你耍我!”
赵明,这才上前,一把揪住那人,咬牙:“你耍我?我背了你那么长的一段路......”
那人被他揪了衣裳,再不敢犟嘴,只是一昧地讨饶。
赵明犹自愤愤,正要数落。
“罢了。”
金阳子挥手:“此人也算是有有几分根基,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你没有意见吧?”
他语气平淡,眼睛却是锐利。
此人不惜装作受伤,骗过赵艳明,其意不言而喻。
那汉子大喜,忙一骨碌滚落在地,向金阳子直是叩头:“弟子拜见掌门!”
又向那个赵明跪拜:“见过师兄!”
众人看他倒是乖觉,也就点头。
金阳子都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赵明领着那人退下了,一到门外,就一把揪住那人的脖子:“你跟我来,敢耍我?”
“师兄饶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两人离去,声音渐远。
殿内,众人都看着金阳子,脸上凝重。
方才他们都听了个清楚,那袭击他们的修士,是分月门的人。
这个消息让他们几个人都不得不重视。
什么时候,这分月门的弟子也行起了这等阴私之事。
410我不服气
几人不免忧心起来。
“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无为派的弟子去淮阴一代招收新弟子,竟然是挑不出来,说是如今散修是急速锐减,他们近日都难以招到有根骨的弟子,不知可是同这事有关系?”
说话的是三长老。
他此话一落,众人更是凝重几分。
这事可大可下。
如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他们的弟子大多来自民间,这些都是新生一代的力量。
金阳子霍地起身。
“我明日去分月门走一趟,你们几个,明日挑上几个弟子,下山去走一遭,随无为招收弟子。”
几人点头答应,一时各自行事。
这里金阳子,和五长老往分月门去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分月门,见过面,很快说明来意。
分月门的掌门神情复杂。
他脸上显然是竭力在掩饰,可是那眉目之间,还是,难掩的气愤。
“去把人叫来,在谷台集合。一个不落。”
金阳子和五长老相视一眼,并不以为意。
这种事情,谁摊上了,估计都不爽,林掌门这样已经很客气了。
换做是金阳子,恐怕并不会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跟着林掌门直接去了集合地。
看着整齐地站在那里的筑基修士,金阳子微微颌首:分月门竟然有近50个筑基修士。
五长老也是有些吃惊,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就向场子中瞧去。
这些修士分列数行,前后队列留有空间,供人走动。
众人不知何事,皆肃立,望着金阳子几人。
李贵和赵明两人在五长老的示意下,向队伍走去。
众人静默,他们一前一后,慢慢地行走,一个个地瞧过去,看得仔细。
修士们瞧着两人走过来,眼里闪过疑虑,却是不敢造次。
玉虚宫的人。
他们自然认识,特别是这个赵明,当中许多人也是打过交道的。
一时走了过半,前面的人都松了口气。
这阵势,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事,不管什么,此事只要不与自己有牵扯就好。
一直注目场中动静的林掌门亦是悄悄松了口气。
他交换了一下叠在小腹上的手,望着快要走到队尾的两个人,正要说话。
却是见两人顿住了。
那个被指认出来的修士一脸慌张。
“这是要干什么?”
他被一旁等候着的管事给径直带到了前面,见了林掌门,当下就喊起冤来。
林掌门铁青着脸,他盯着面前弟子,声音犹如地下挤出来的:“告诉我,怎么回事?”
先前还以为对方是可能认错人了,可是现在真的被指认了出来,林掌门这下子就慌了。
且不说对方是第一大宗,玉虚宫,就是这等阴私的事情,如今被栽在分月门头上,一旦传扬出去,日后,他们分月门还有何面目行走于修真界?
林掌门现在是一颗心浸在滚油里,煎熬不巳。
他死盯着面前的弟子,心下已经是信了几分。
这个张猛,平素里就不大驯服,常会惹出一些事来,他亦是耳闻。他此时已经相信这件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目光急速掠过,见后面同样脸色难看的一个掌事,微微颔首。
这个张猛,是他的门下。
这件事情总要给个交代。
现在,林掌门是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了。
他只想速战速决。
张猛很快就被带到了屋内。
看着上首端坐的几个人,他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他极力分辨,说不是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人。
他知道今日这事,他是逃不掉了。
他不敢逃跑,对方有元婴修士,他如果跑,只会死得更快。
金阳子倒不意外,这个人不会痛快招认。不过,他关心的并不是这个。
“你这一招是哪里学来的?还有谁?”
他缓声,一字一句。
此话一出,一旁的林掌门的脸色愈发难看,气氛僵住。
“孽徒,还不从实招来?是在何处学了这等阴私的邪术?我分月派的名声都让你给败光了。”
分月的掌事已经站起,怒喝道。
他胡须都在发抖。
张猛是他的门下,他自然要出面,给个清楚的答案。方才玉虚掌门的问话很是刁钻,这一个回答不好,是会把整个门派牵扯进去的。
”扑通”一声,张猛已经磕头,如捣蒜。
“师父饶命,师父饶命。”
张猛一把抱住师父的大腿,急急地仰头,厉叫。
他已经听出了自己的死讯。
一脚踹过来,他被盛怒的掌事给踢翻在地。
事到如今,不用说什么了。
掌事手下一翻,直接就向他的胸腹拍去,带着雷霆之声。
一声轻咳,金阳子旁边的五长老手一抬,巳罩在掌事掌下的张猛滴溜溜转了一个圈,瞬间到了五长老面前。
掌事也是往后退了两步。
他是金丹初期,对上五长老这个金丹后期,他乖觉收手,讪讪地瞟了一眼,规矩地退回到一旁,再不说什么。
原还想封了这个张猛的口。
没想到,对方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拦下了。
他偷望了一眼端坐的金阳子,还有瞪着张猛的五长老,向林掌门轻摇头。
对方来者不善,一共来了5人,金阳子亲自带队。
一直站在金阳子的身后万小雅,目睹了这一切。
她看着丢在地下的张猛,见他眉目间平和,看着并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不免暗自警醒:这人当真不可貌相,看着慈眉善目的一个人,竟然是做了这等让人咬牙的事情。
当下就竖了耳朵,一心想要听他如何分说?
此番金阳子带她出来,想必别有用意。
“你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别想隐瞒,不然,无须你开口,我有得是法子。”
五长老阴恻恻地,语气深寒,让在座人都一抖。
万小雅眨了一下眼:这五长老素来这性子,说起话来,都是威胁居多,听着很不入耳。
再看着一旁脸色难看的林掌门一众人,万小雅挺了挺胸。
实力。
今日如果他们玉虚不如人家,恐怕,这个公道他们是讨不回来的。
张猛在五长老的威慑之下,终于吐口了。
“还有四师兄,我们一起.....”
所有的人都惊住了。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分月门竟然有还有五六个人参与此事。
“这个方法进阶快。我们能有什么法子?现在灵力不够,可以供我们修炼的地方都极少,照这样,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进步?我都在筑基困了几十年了。比我晚筑基的那些人,你们玉虚的,不,先前是上清门的,他们和我一样的资质,可是,人家早就筑基中期了。我不服气,他们比我快,不是比我资质好,比我勤快,只是因为他们运气好,他们的宗门,有充足的灵力供他修炼,还有丹药。我们呢?有什么?原以为,入了宗门,总能比在家好些,比那些散修好些。可是,不是这样的呀。师父,你说,咱们最好的灵力峰在那里?在这里,在主峰。我们又能得到什么?那些灵石,更加少得可怜......这么多的修士,人太多了,少几个人又有什么关系?这本就是技不如人。没有什么对与错的。”
张猛那番话,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