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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名指的束缚     欢田喜地txt下载     欢田喜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九章 林氏闹小病儿

    荷花果然听取了茉莉的意见,跟祝永鑫商量之后,准备趁着春耕之前上山去砍架条,在地里支起到小腿那么高的拱棚,到时候在上面盖好草帘子保暖。

    她本想也跟着祝永鑫一起上山,不过还没等开口就被打发了回去道:“跟你四婶儿学针线去,让你娘知道我领你上山,到时候又要说我了。”

    荷花只好回家抱了笸箩去祝老四家,先跟着一起做了会儿以前的活计,又学了种新的针法,林氏盯着她练得差不多了,才让她回去记得有空多练习。

    到家之后正瞧见齐翔平在院儿里跟方氏说话,荷花进门道:“你不在家准备春耕,咋总往我家跑?”

    齐翔平回头见是荷花,略有些局促地叫了声二姑姑,然后道:“我、我这不是家里的活儿都做完了,过来帮二奶奶做事儿嘛!”

    荷花往他身旁挂着草帘子的暖棚看了一眼,然后道:“咱们乡里乡亲的,我做的啥事儿也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你若是想学怎么育苗就只管直说,三天两头的往我家跑,知道的是你想学本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有啥那么吸引你的东西呢!”

    “二姑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齐翔平窘迫地说话都不利索起来,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荷花扭身往屋里走道:“我还以为你想学,不学就算了,我正好还省事儿呢!”

    齐翔平一个箭步过来拦在荷花面前,鞠躬作揖地道:“二姑姑,我这不是不好意思说嘛!我听人说你这样种出来的苗,移到地里不用间苗补苗,还长得壮实,所以就想来看看你家是咋整的,可是我人笨,看不出啥名堂来,还求二姑姑教教我。”

    荷花回头瞥了他一眼道:“下午吃了饭过来,我跟你说道说道也就会了,没啥难事儿。”

    “多谢二姑姑了!”齐翔平闻言喜上眉梢,到院儿里跟方氏告别,一阵风儿似的走了。

    茉莉端着小根菜炒鸡蛋从灶间进屋,眉眼不抬没头没脑地道:“你今儿恁好心的?”

    “我也是为了帮齐大嫂子,而且她家的地若是收成好,到时候大姑收上来的租子也好,等到秋后也用不着咱家再接济他家,省得他总拿什么帮着干活做借口往咱家跑,我咋没瞧见咱家恁多的活儿值得干的?”荷花白了她一眼道,“而且想学还不直说,天天在暖棚旁边晃悠,当我眼瞎啊?还是你觉得我今儿太多事儿,就该装瞧不见?”

    “你这人,我说一句你能有个百十句等着,真是的!”茉莉把盘子往桌上一搁,扭身又去灶间忙和。

    方氏在门外扑打过身上的浮土,进屋来问:“你俩又咋了,在外头都听见你俩吵了。”

    “没事儿!”荷花一边儿摆板凳一边问方氏,“娘,这几天平哥儿是不是天天都来?”

    “是啊,那孩子天天都来帮我干活儿呢!”方氏倒是没觉出什么,只当人家是知恩图报,“我总说用不着他来帮手,拢共也没多点儿的活计不是?可他就是不听,这不,这几天上午都过来。”

    “他来是不是还问你啥了?”荷花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能问啥,就是闲聊呗!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家里地里好多的活儿不会做,所以我就给他说道说道。”方氏没当回事儿地说。

    “问你咱家是咋育苗的了?”

    “好像是问了,那玩意都是你弄的,我又整不明白,我只知道每天去烧火、浇水,就跟他说让他自个儿去问你。”方氏回头问道,“咋,他问你没?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种地的事儿可不许藏私。”

    “娘,你放心吧,我是啥样人你还不知道?”荷花扭头出门去招呼栓子回来吃饭。

    下午齐翔平果真老早地就来了,荷花家刚吃完饭正在收拾桌子,他进门就要来帮忙,被荷花扯住道:“大姐,你收拾一下,我领他去暖棚里看看。”

    说罢就拉着齐翔平到院里,钻进暖棚道:“我家这些土都是山里挖的,然后在土里拌上平时家里堆的熟肥,再……”把如何取暖保温和怎么浇水都讲了一遍,最后又说了该如何移苗,然后道,“你如今这个时候虽说是比我家晚了几日,但也还能育苗儿,回家自个儿去收拾吧!”

    “二姑姑,我听二奶奶说,那种子还得咋弄一下,你也一起教我了呗?”齐翔平把荷花刚才说的都一一记牢,然后跟着荷花出了暖棚又问。

    “这个不是我不教你,只是一来呢,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二来若是弄得不好可能就把种子全白搭进去了,所以你以后要是育苗,就先把种子拿我家来,我给你都拾掇好了,你回去种下就是了。”荷花笑着道,“咱们两家儿关系这么好,帮你拾掇一下种子也没啥的,乡里乡亲的伸把手是应该的,你也用不着什么都当恩德记着,好生把你家的地拾掇好了,把你娘照顾好了,也就不枉我家帮你们了。”

    齐翔平将荷花这样说,自然也不好再问,说好明个儿把自家的种子拿来,又帮方氏摆了柴垛这才回家。

    第二天齐翔平把自家的蜀黍种子拿来,荷花一瞧不禁道:“咋恁多的?你家那两亩地用得了这些?”

    “我这不是头一回育苗,怕自己弄不好,打个富裕的出来,就劳烦二姑姑帮忙了!”齐翔平赔着笑道。

    荷花闻言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道:“你搁这儿吧,我这两天就给你拾掇出来,你那土和暖棚子可弄好了?”

    “多亏了二爷爷帮忙,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就等着二姑姑的种子了。”齐翔平客气了几句才离开。

    选种浸种也是个累人的活计,先用盐水把不好的种子撇去,然后冲洗干净又用温水浸种,再摊到外面的草帘子上去晾干。一天下来给荷花累得后腰酸疼,晚上趴在炕上直哎呦。

    茉莉一边儿给她揉后腰一边儿心疼地说:“谁催着你一天干完了啊?干起活儿就不要命了啊?再说你自个儿干不过来也不吱声儿,家里人都是摆设啊?”

    “姐,你下手轻着点儿!”荷花咧咧嘴道,“我弄的时候还没觉着,这不事后后反劲儿嘛!而且他家育种本来就晚了几日,我这不想着,既然他棚子和土都弄好了,就赶紧给他都弄出来,别耽误了农时。”

    “你呀!”茉莉嗔了一句道,“你就那嘴不饶人,其实心里比谁都软。”

    “嘿,这还不是跟你学的,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上梁不正下梁歪。”荷花刚笑了两声又哎呦起来。

    “满嘴胡吣,谁跟你似的……”茉莉赶紧又倒了点儿药酒给她揉搓,“不过说来也奇怪,齐大嫂子家里就那么两亩地,咋弄了恁多的种子?”

    荷花闻言不咸不淡地道:“谁知道,他送来我就给他弄,人家回家乐意种还是乐意吃的,就跟咱没关系了。”

    第二天一早,荷花让祝永鑫帮着自己把浸好的种子都给齐大嫂子家送去,连用盐水选种筛出来的瘪种都给拿了回去让齐大嫂子喂鸡,教着齐翔平该间隔多少的下种,怎么盖土,怎么浇水,然后看着他那两间小暖棚问:“那种子能都种下?”

    齐翔平有些尴尬地道:“这不是时候急嘛,我今个儿有空再多加几间。”

    “那你可快着点儿吧,这种子都拾掇好了,得尽早种下去。”荷花瞥他一眼也没说别的,抱着笸箩自去祝老四家学针线去了,没料想到了祝老四家见林氏还没起身儿,祝老四在灶间不知忙活什么,奇怪地问:“四叔,我婶儿咋了?”

    “她早晨起来说是胃口难受,在炕上歇着呢,我给她蒸个鸡蛋羹。”祝老四手忙脚乱地正在打鸡蛋,碗里没剩下多少,灶台上倒是弄得一塌糊涂。

    “你快进屋陪着四婶儿去吧,看要是难受得厉害可得赶紧叫郎中。”荷花实在看不过去眼,伸手把祝老四扯开,自己挽了袖子,收拾干净灶台重新打了两个鸡蛋,加了点儿盐和水搁在锅里,又进屋去看林氏。

    “四婶儿,你哪儿不好受?要不咱还是请郎中来吧?”荷花见林氏的脸色有些苍白,平时收拾得十分利索整齐的人儿,今个儿额前的发丝凌乱,眼睑也有些浮肿,一瞧就是不舒服的模样。

    祝老四也跺脚道:“我就说请郎中,她偏生就是不肯,问她哪儿难受又只是摇头,可真是急人。”

    荷花一时也想不出好主意,等着鸡蛋羹蒸好端进来喂给她吃,结果还没喂俩口,林氏就猛地推开碗,伏在炕沿儿上止不住地干呕。

    祝老四一下子跳起来道:“不行,我得请郎中去!”

    林氏一边干呕一边儿想拦着他,荷花却是瞧出些端倪地问:“四婶儿,你是不是闹小病儿了啊?”

    林氏闻言脸腾地就红了起来,她本来就是个面皮薄的,尤其是被小辈儿说出这话,更是觉得抹不开,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祝老四却是一下子懵了,傻乎乎地问荷花道:“闹小病是什么病啊?”

    “噗!”荷花忍不住笑出来道,“四叔,你也别问我了,直接去前院跟奶说,说四婶儿怕是闹小病儿了,让她来给瞧瞧。”

    祝老四一听说要找杨氏,只当是女人家的什么不舒服,所以林氏才不好意思跟他说,也拦着不让请郎中,于是应了一声急忙地去请杨氏。

    等他出了门,林氏才捏了捏荷花的鼻子道:“你个小人精儿,咋连这都懂。”

    “我哪个懂这些,只是我娘生栓子之前瞧见的罢了,我看着四婶儿这会儿跟我娘那时候差不多咧。”荷花从院儿里撮了土来,把地上收拾干净,又给林氏端水漱口。

    林氏听她说是跟方氏怀栓子的时候差不多,登时面上就泛起了喜色,摸着还平坦的肚子道:“若是当真跟你家栓子似的可就好了!”

    荷花知道乡下的规矩,怀孕的时候最好要找小孩子说是男是女,说最是灵验,所以就道:“我瞧着是一样的呢,到时候抱个大胖小子。”

    “好,荷花说得好!”杨氏掀开门帘子进屋来道,“到年底抱个大胖小子。”

    “娘!”林氏害羞地垂下头去,“还保不齐是不是呢,我自个儿也拿不准,只是我娘当初跟我说的,似乎是差不离儿。”

    杨氏扭头见荷花还在屋里,抬手撵她道:“去去,自己玩儿去!”等到荷花出去了才拉着林氏的手问,“你身上多久没来了?”

    “差不多有个两个月了……”林氏被婆婆问到这些私密的事儿,脸羞得得跟块大红布似的,眼皮都不敢抬地说,“这两天就觉得反胃,吃啥都想吐,可我娘说,头一胎的前三个月得瞒着,不能给人知道,不然容易留不住,”

    “我看着是八九不离十,你娘家既然有这规矩,咱就先瞒着,过阵子再找郎中来瞧,你好生地歇着,这段时候你就先别操劳了,我过来给做饭,想吃啥跟娘说,千万别外道,不管咋说不能亏着孩子,等到时候有了准信儿,咱再给你娘家报喜去!”杨氏笑眯眯地嘱咐着,然后又道,“对了,娘可跟你说,你们小夫妻如今正是热乎的时候,不过这有了孩子可不能由着性子来,一个弄不好可就得出大事儿,你可千万听娘的话。”

    林氏闻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声音小得都听不见的程度道:“娘,我知道轻重的,您放心就是了!”

    杨氏笑呵呵地道:“行,娘知道你脸皮薄,我回去跟你大嫂和二嫂说说,让她俩多过来陪陪你,她俩都是过来人,你们都是一辈儿的也好说话。”说着就出去跟祝老四交代了几句,赶紧回家去上香求祖宗保佑。

    祝老四听了样式的话在院儿里傻了半晌,这才回过神儿来,进屋把林氏一把搂在怀里道:“娘说得是真的?当真是有了?”

    林氏赶紧伸手去捂他的嘴道:“我娘说头三个月不许说,说了孩子要不稳当的。”

    “好,好,不说,不说!”祝老四喜欢的不知道怎么是好了,最后抱着林氏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道,“你可是咱家的大功臣!”

    林氏被他弄得又是害羞又是想笑,推他道:“快起来吧,一会儿有人进来瞧见像个什么样子。”

第一百一十章 狗改不了吃屎

    林氏虽然说了前三个月尽量莫要说给人知,但是齐家村这边并没有这样的讲究,杨氏回屋对着祖宗牌位一念叨,全家还是很快就知道了这个喜讯,祝老爷子最是高兴,不住口地道:“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命能活着见重孙儿出生,我以后就是闭眼也值了。”

    荷花闻言道:“祖爷,等明年我大哥中了秀才,再娶了嫂子过门儿,你很快就能抱上重重孙儿了呢!好日子在后头咧,到时候咱家就是五代同堂,您就等着乐和去吧!”

    李氏跟方氏正在外屋帮杨氏准备清明上坟的东西,听见荷花说起博荣,想起自家大儿子,就觉得心里憋屈得慌,忍不住对方氏道:“听听你家闺女那小嘴儿,说话跟抹了蜜糖似的,啥好听的说啥,也不知道是随谁,瞧着你和老二也都不是个巧嘴的人。”

    方氏听了心里不喜,朝李氏瞥了一眼道:“说话谁不捡好听的说,难不成天天嘴里哭丧才是好?再说如今老爷子身子硬朗,过个两三年抱上重重孙儿也不是什么不应该的事儿,荷花又没信口胡说。”

    “弟妹,你瞧你,我不过是跟你闲磕牙说个话,还招得你不乐意了,得得,算我没说还不成嘛!”

    “行了,干活儿还闲不住嘴。”杨氏把打好钱儿的烧纸搁在一旁,瞥了两个媳妇一眼道,“老四家的如今有了身子,她头一回怀上也没个经验,我跟她说啥她还脸皮儿薄,你俩有空就过去陪陪她。”

    “娘放心吧,我得空就过去!”方氏满口应着,李氏也哼哈地答应着。

    这边正说着话,茉莉跑来道:“娘,二舅来了,说找你有事儿,这会儿在家咧!”

    荷花闻言赶紧出来问:“咋,姥娘家出事儿了?”

    “没事儿,二舅说家里都好咧,是有点儿别的事儿找娘来商量,反正你赶紧回家就是了。”茉莉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儿。

    方氏听说娘家没事这才放心,但也忙跟杨氏打了个招呼跟着孩子回家去。

    方二哥正蹲在屋门口抽烟,见方氏回家就忙问:“栓子娘,你家今年往外卖种子了吗?”

    方氏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地道:“啥种子?我自家的种子都是留得将够用的,剩下的留出来自家吃的,其余不是交粮就是卖了,哪儿有那多余的拿出去卖。”

    “那就奇怪了!”方二哥闻言也有些奇怪地挠挠后脑,“不过不是你家卖的就好,那就也没啥要紧的事儿了。”

    荷花却若有所思地问:“二舅,你是不是听说啥闲话了?”

    “嗯,你舅妈今早回娘家,说是村儿里有人买了你家卖的种子,结果种下去好些天都不见动静,等最后扒开一看,不是烂了就是被虫子吃了,说是要来找你家算账。你舅妈问准了的确是齐家村的祝家,也坐不住了匆忙地回家让我来问问是咋回事,若不是你家卖的,那会不会是你大伯或是你几叔卖的?”

    荷花闻言摇摇头道:“二舅你甭担心,不是我家干的,我当初还寻思来着,没想到存的是这般的心思,当真是……哼,狗改不了吃屎!”说罢朝茉莉瞥了一眼,见她脸上神色也很是难看,不想再多说什么,只对方二哥道,“二舅留下吃晌午饭吧,我今个儿倒是要看看,这里头到底是咋回事!”

    方氏闻言道:“不是咱家做的自然不会有事儿,不过倒是把二哥和二嫂折腾了一上午,留下吃晌午饭吧,让栓子爹陪你好生喝几杯,等傍晚再走。”

    方二哥也不跟自家妹子客气,而且也担心到时候当真出什么事儿,就也没推辞就进屋跟方氏说话。

    荷花见茉莉还在院儿里站着,就招呼道:“姐,回屋帮娘做饭!”

    茉莉抬头看她一眼,咬了咬嘴唇一甩辫子进屋择菜,荷花这才也进屋帮着干活。

    午饭吃完没多一会儿,就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的,有人扬声喊道:“祝老二家是哪个?滚出个人来!”

    另外有人道:“呸,他家能做出那腌臜的事儿,家里还能有个人?一窝的王八羔子!”

    茉莉丢开正在刷的碗,跑出去脆声道:“哪个嘴里没干没净的胡吣?王八羔子骂谁呢?”

    祝永鑫和方二哥闻声也都出门去看个究竟。

    外头那人在门口站住脚冲着茉莉道:“嘿,小丫头片子嘴还挺不饶人,我看你是欠爷们儿管教了吧!”

    “呸,你那张嘴说不出半个好字眼儿来,我看你是早晨在茅坑吃饱了还没漱口吧!”茉莉气得也朝他啐道,“我看你才是应该回家让你爹娘好生管教管教,跟个疯狗似的就敢放出来乱叫,万一咬了人你家赔钱不?”

    荷花原本还对买种子那家有点儿同情,虽说不是自家卖的,但是他们终归也是上当的受害者,没想到这家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骂人,赶紧上前把茉莉扯到一旁刚要开口说话。

    “我CAO你全家!”结果后头冲上来个年轻的后生,抡着棍子就要打人。

    方二哥和祝永鑫也抄了家伙在手,把孩子护在了身后。

    荷花在后面扬声喊道:“你家也太不讲理了吧,啥事儿都不说上来就骂人打人?有本事把事儿明明白白的摆出来说,看这事儿到底是谁不对。你们上来不由分说就动手,是打量我家没人还是我们村儿没人?你就动个手试试,我看你们几个今天能不能出得去这村子!”

    这话说得的确是有些发狠,但是却也的确让来的几个人放下了手里的棍子,毕竟他们对这个村子的情况也不了解,若是当真打起来,到时候人家村里来人帮忙,自己这么几个人真是给打死都还有富裕。

    见那几个人都冷静了下来,祝永鑫才拧着眉头问:“几位,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们这气势汹汹的上门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来要打人的那个后生扭头瞧见荷花家的暖棚,伸手一指嚷道:“爹,你看,她家那草棚子,肯定就是她家没错!”说着就要往暖棚那边跑。

    荷花飞快地冲过去,双手一张拦在暖棚前面厉声道:“你敢动这棚子,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那人被荷花的发狠的模样阻了一阻,就听荷花又道:“用这暖棚育苗的不止是我们一家,若是我没猜错,你们是不是从一个十来岁的后生手里买了种子?那人说是齐家村祝老二家的棚子育苗用的种子,还教了你们怎么弄土弄棚子,但是回家之后那种子种下去不是烂了就是不发芽?”

    “你、你咋知道?”那后生先是一愣,然后又嚷道,“你说的这么清楚,肯定是你家干的!”

    “呸,你傻不傻啊?如果真是我家做的,我就当着面儿的承认,好让你打死我啊?”荷花被他气的没法,只能扭头对领头的那个中年男子道:“大叔,咱们都是庄户人家,谁都是守着那几亩地过日子,我明白你家种子不出苗的心急,但是什么事儿都得是冤有头债有主,你把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咱得找到正主再发落不是?”

    那个中年汉子闻言猛地把手里的棍子一扔,蹲下去抱着头道:“我家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今年家里钱紧,生怕收成不好,听人说齐家村的祝家种蜀黍很有一把刷子,正好上回赶集的时候遇到个小后生,说是能弄到你家种蜀黍的法子,我自然是欢喜,约好下回赶集的时候买他的法子。结果第二回他就扛了种子给我,还告诉我该咋弄,我回家一点儿不差地按照他教的种的,可是咋等都不出苗啊……结果等我最后忍不住扒开一看,那种子别说是发芽了,全都烂得差不多了……”

    荷花听着他声音都哽咽了,也觉得心里难受,咬牙道:“我家是不富裕,但是也还没缺德到用种子害人的地步,大叔你若是能听进去我说的话,就都进屋去,等我叫个人来,咱们当面一起把话说个清楚。”说罢就扭身跑出去,一口气跑到齐翔平家的院子。

    齐大嫂子在院儿里正喂鸡,见荷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忙招呼道:“荷花咋了,着急忙慌的跑啥?不会是家里出啥事儿了吧?”

    “哦,没事儿,嫂子,我爹娘都没在家,我觉得我家鸡窝底下似乎又进去蛇了,找平哥儿去帮我看看,我自个儿可是不敢了!”荷花顺口扯了个谎道。

    齐大嫂子一听就笑了,当初荷花被蛇吓得那样她也听方氏说过,这会儿笑着道:“平时看着挺闯实的,真没瞧出你这丫头还怕蛇。”然后朝屋里扬声嚷道,“平哥儿,你跟着荷花去她家瞧瞧,她说家里似乎进去蛇了,这会儿正是那玩意儿活泛的时候,饿了一冬正是要找食儿呢!”

    齐翔平听了这话也没怀疑,跟着荷花朝她家走去,路上还笑着道:“我上回听茉莉说你被那大蛇吓得手脚并用地爬了开去,晚上还死都不肯吃蛇肉咧!”

    荷花闻言道:“你管我叫二姑姑,咋管我姐叫茉莉?”

    “那要不我以后也管你叫荷花?”齐翔平闻言笑着说。

    “咋?找我学本事的时候我就是二姑姑,如今没用处了连辈分儿都给降了?”荷花瞥他一眼道。

    “哪能呢!”齐翔平讪笑道,“我这不是跟你说笑的嘛!”

    一路走到荷花家里,齐翔平问:“蛇在哪儿呢?”

    荷花朝屋里一指道:“我觉得是在屋里灶间搁鸡蛋的地儿,你进去瞧瞧,我可不敢进去,刚才听到动静差点儿没吓死我!”

    齐翔平还取笑道:“你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说着推门迈步进屋。

    荷花在后面朝他推了一把,自个儿也紧跟着进了屋,回手就把门顶住了问:“大叔,你出来瞧是不是这个小子?”

    齐翔平闻言吓了一跳,就见东屋冲出个汉子来,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就急着想跑,但是屋门已经被荷花抵住了,他脚下一顿就被人抓住了胳膊。

    “就是他,就是这小子卖的种子给我!”那大叔情绪十分激动,恨不得当场把齐翔平掐死。

    祝永鑫和方二哥忙拦着,把人都拉进屋里去,荷花冷眼朝齐翔平瞥去,哼了一声道:“你还不进去,等人请你呢?”

    茉莉站在碗柜边儿上,咬着下唇看着齐翔平,又听荷花道:“你刚才那话说得没错,做人就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能心软手软,觉得谁都能改好,要知道老话也说过,狗改不了吃屎!”

    齐翔平耷拉着脑袋进屋,祝永鑫厉声问道:“平哥儿,你自己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荷花也跟进屋道:“你先自个儿说,你姓什么叫什么?说给大叔听听,你腆着脸认我家做祖宗,我家还不敢要你这种子孙呢!”话音刚落就觉得身后的衣裳被人扯了两下,回头就见茉莉目光中微带恳求,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不再开口。

    齐翔平面色讪讪地说:“我姓齐,不是祝家的人,但……但那种子的确是祝家弄的,我、我真没骗你。”然后指着荷花道,“大叔,不信你问,就是她弄的种子,我管她叫二姑姑,我寻思着反正是她家的种子,我就也顺口说我是祝老二家的,这不也是那会儿一时就说出来了,我也不是成心骗人的,但那种子绝对是没问题的,我家也种了,这会儿长得好着呢!”

    “呸!”那大叔朝齐翔平啐了一脸道,“我家那种子全都烂在土里了,你今儿就把这件事给我弄明白,就算你赔得起我家的种子钱,你也赔不起我家耽误的时候,春耕别人家都抢种,我家守着一地的烂种子,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可能,咋能烂在地里……”齐翔平一听脸色惨白,扭头问荷花道,“那种子不都是你弄得吗?我家棚子里长得极好,我按着你说得告诉他的,咋会长不出来?”然后又对那大叔道,“肯定是你自个儿种错了吧!”

    荷花见那大叔似乎又要发火,忙开口道:“那种子是我弄的没错,但是你跟我说的是你自家种,我把种子给你的时候也告诉过你,这种子必须得赶紧种下去,不能耽搁,你自己不听我的,非但没有把种子种下去,反而闷在布袋子里,还扛去集市上卖,等人家拿回家,弄好了土和草棚子,又耽搁了不少的时间,这样种下去的种子能不烂吗?我知道你家困难,你想赚钱让你娘日子过得好些,但是你就不能堂堂正正的走点儿正道?哪怕你是要卖种子,你直接跟我说,我能帮你的能不帮吗?我就算看在齐大嫂子的面子上,看在你叫我一声二姑姑的份儿上,我也不能晾着你不管不是?可你现在呢,这边儿骗着我,那天弄那些种子把我累得直不起腰来,大姐给我揉了一晚上,这边儿还害得大叔家里种子都烂在地里,你自个儿说你做的这都是啥事儿?”

    祝永鑫和方氏这才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向齐翔平的脸色就也越发的难看起来。

    那大叔起身儿扭着齐翔平道:“走,领我们去你家,跟你爹娘把话说清楚,咱说说看这事儿咋办吧!”

    齐翔平一听说要回家,扑通跪下抱着那大叔的腿求道:“大叔,你可千万别去跟我娘说这事儿,我娘身子不好,大夫说她不能动气,我把钱都赔给你,你千万别去跟我娘说。”

    那大叔气得朝他劈头盖脸的打下去骂道:“赔钱有啥用,我家那地都耽误了,你还有脸求我,你早干啥去了,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娘早晚得被你气死……”

    方氏又是生气又是担心齐大嫂子那身子,见屋里闹得不像样,就推祝永鑫轻声道:“你还不去拦拦,难道还真闹到他家去?他娘好不容易身子好了点儿起来。”

    祝永鑫沉着脸回头对方氏道:“还不都是你心软惹的祸,荷花早就说过,那种有啥事儿就想着旁门左道的人,早晚得惹出祸来,你想帮他娘我也不拦着你,可也用不着也连他一起管着,这回好了吧?总得给他点儿教训,不能让他觉得每回都有人帮着他,那以后还指不定捅出什么篓子来呢!”

    方氏闻言叹了口气,干脆扭头不去看下头。

    方二哥见几个人把齐翔平打了一顿,也怕再打出什么事儿,跟祝永鑫一道把人都拉开道:“老哥,我媳妇是你们村子的人,我今个儿是来看我妹子,正好遇上这事儿,就也多事说一句,你就是现在打死他,那种子也长不出苗儿来,咱还是得先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地里的损失弥补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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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名王妃》——千岛女妖——简介:前世孤女今生小姐,但是要幸福,等我搞定妖孽王爷再说!王爷,我不想在做你的挂名王妃,不想戴绿帽子,赶紧给我休书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帮忙不能瞎帮

    今晚做饭走神把手烫起泡了,打字有些不得劲儿,尽量更新吧,如果更不够九千,明天加更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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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时都耽搁了,还咋弥补!”那大叔坐在炕沿儿上发愁。

    荷花见他们在商议赔偿的事儿,就过去把祝永鑫和方氏拉到西屋说道:“娘,这件事咱得跟齐大嫂子去说,不能再替他瞒着了,你这样根本不是帮他,只会让他越来越走歪路。”

    方氏皱着眉头道:“你大嫂子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要是跟她说了……”

    “娘,如果是大哥或是博宁在外头闯了大祸,你是宁愿人家告诉你,还是大家都瞒着你?这是别人家的孩子,出了啥事儿咋能不让他娘知道,瞒到啥时候是个头儿?让齐大嫂子一直觉得平哥儿挺不错的,以后再出了啥事儿,还不是更打击她?”荷花坚持道,“若是平哥儿真是个顾念他娘的,就不该做那种给他娘抹黑的事儿,你帮他左拦又瞒的,只会让他越发的不知道好赖。”

    祝永鑫刚想开口,忽然就听见门口传来抽泣声,荷花一惊赶紧跑出去看,果然见齐大嫂子挎着篮子站在门口,见屋里出来人赶紧地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你看,咋站在门外不进来呢……”方氏一时也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

    荷花虽然刚才说得头头是道,但是猛地瞧见齐大嫂子站在门口,也有些个抹不开脸面,讪讪地道:“大嫂子,你、你咋过来了。”

    齐大嫂子一把拉住荷花的手道:“荷花,你说得没错,自家的孩子自家得管,我身子不好所以也不知道他在外头都干了些啥,他前些天拿回来恁多的钱我就觉得心里不踏实,这到底还真是出事儿了。”然后又扭头去对方氏道,“婶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自家孩子是个啥样,我得心里知道才行,我就是怕他跟他爹似的不往好路上走,如今看着还真都是些个歪门邪道的行事,他这回到底犯了啥错,你就一五一十的跟我说了吧!”

    方氏见状无奈,只得把整件事前后如何的说了一遍,就见齐大嫂子的身子晃了几晃,赶紧扶住道:“他嫂子,你没事吧?”

    齐大嫂子摆摆手道:“没事!”说罢拉开门进了东屋,见齐翔平在地下站着,上去就扇了他一个耳光道:“你个逆子,给我跪下!”

    齐翔平没想到齐大嫂子会来,赶紧跪下道:“娘,我知错了,你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你给我闭嘴,你若是不想让我生气,你就该堂堂正正的做人做事,不该搞这些个歪门邪道的事儿!”齐大嫂子说罢甩开他的手,上前跪在了炕前对来讨公道的几个人道,“都是我教子无方,如今让他害人害己,我在这儿跟诸位赔不是了,至于地里的损失,我家一定都赔,我家现在草棚子里有两棚的苗,你们先运回去种地,剩下的还欠多少,我给你们打欠条,以后一定慢慢还上。”

    那几个人听齐大嫂子这样说,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但是要让他们装大度说不要那苗儿,又没人能说得出口,领头的那个大叔又不好伸手去扶齐大嫂子,只能一个劲儿地说:“赶紧的起来,这是怎么话说得……那、那你家的地咋办?”

    “种点儿什么不吃饭啊!”齐大嫂子说罢起身儿,朝一旁的齐翔平踢了一脚道:“还不赶紧去给人家装蜀黍苗儿,然后你给我到屋里跪着去,我不让你起来你不许挪地方!”

    齐翔平家的苗虽然比种下去晚了几日,但这会儿也都绿油油的惹人喜欢,齐大嫂子看着人家宝贝似的运走了那些苗儿,自个儿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也泄了一大半,一屁股就坐在了门槛子上。齐翔平刚想过来扶,被她一瞪眼道:“你给我跪着去,你就越发的跟你那不长进的爹一个德行吧,你还不如跟他一起走了,我如今还能省心地过几天清静日子。”

    齐翔平被骂得不开出声,不敢再惹齐大嫂子生气,只能到里屋规规矩矩地跪在神像前。

    方氏把齐大嫂子扶到东屋的炕上坐下,叹气道:“如今地里你打算咋办?”

    “我寻思着还是种点儿洋芋和番薯,虽说都是贱物卖不上什么钱,但毕竟既能当饭又能当菜吃,而且那东西也好伺弄,我现在是指不上他了,我……”齐大嫂子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方氏在一旁好生地劝慰了一番,又说第二天过来帮着弄番薯和洋芋,这才跟祝永鑫领着荷花起身告辞。

    回家的路上方氏忽然道:“荷花,你是不是总觉得娘瞎好心,不分啥人都帮,跟傻子似的?”

    荷花闻言吐吐舌头在心里道,傻子倒还不至于,但很圣母倒是真的,不过她哪里敢当面说出来这话,只挠挠头道:“娘那是心善,咋能说是傻子咧!”

    方氏又朝祝永鑫看去,祝永鑫自然是更不好说什么,只是干笑了两声。

    “我打小也是苦日子过出来的,我爹年轻的时候是个好赌的,虽说地里的活计啥都不耽误,但是卖粮赚得那点儿钱哪里经得起他秋后出去赌,最要命的一年,摸了三把牌就把全家一年的口粮输了出去。我娘是个性子急的,天天跟他哭闹,但是他别的啥都听我娘的,就这个赌戒不掉,最后我娘只能把家里的房契、地契还有银钱全都藏起来,但是他打着白条跟人家去赌。”方氏叹了口气道又接着说道,“我还记得那年我才五六岁的年纪,外头冰天雪地的家里没粮下锅,我爹领着个外地口音的人回家说是讨债,我娘气得说日子过不下去了,要收拾东西回家,结果我们几个孩子都抱着荷花姥娘哭,那外地人一瞧家里是这样的情形,又听说都断粮好几天了,就叹了口气拍拍我爹的肩膀头子说;‘兄弟,家里都这样了你咋还能有心出去赌?男人这辈子最要紧的是给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你如今这样不觉得心里愧得慌吗?’那人说完从褡裢里拿出几个饼子分给孩子,又留下了两吊钱说是让我们先把年过去,说那赌的银子本来也是白来的,他也就不要了。那人一走就再也没见到过,但是我就一直记着他,因为从那之后我爹当真就不再去赌钱了,家里的日子也越过越红火了,我爹走前还说,这辈子多亏了那个连名姓都不知道的大哥,不然整个家都得让他毁了。所以我就一直觉得,人只要本性不坏,都是能改好的,咱家有能力就帮人一把,也许对咱来说不是个大事儿,在人家来说可能就是救命的事儿。”

    祝永鑫闻言叹了口气道:“你也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跟你爹似的,事儿若是都能像那样发展,可当真是比戏本子里唱得还离奇了,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为啥金不换?还不就是因为得来不易,大部分的还是改不好。我也不是阻着你帮人,当初咱爹背井离乡的到齐家村,若不是有村里人的帮衬,也不能在这儿安家立业,乡里乡亲咱力所能及的搭把手是应当应分的,可是咱得分咋帮不是?若是不管好坏一股脑地都帮着管着,你就是菩萨转世也管不起啊!”

    方氏听了这话沉默不语,荷花偷偷地朝祝永鑫竖了竖大拇指,老爹虽说平时不咋吱声,但是关键时候说话还当真是有些分量的。

    回家后把方二哥送走,荷花端着笸箩到后院儿添鸡食,今年把鸡圈圈在了林子里,两块地方轮着给鸡放风,这会儿正是开春儿的时候,各种虫子格外的活跃,每天能刨些个活食儿吃,所以饲料也比以前用的少了些,而且营养也比只吃饲料要强不少。

    茉莉也紧跟着出来帮忙,吭哧了半天问:“那啥,最后到底咋弄的?”

    “把他家的苗赔给了人家,齐大嫂子说自家种些番薯洋芋就是了,娘说明天过去帮忙。”荷花一边添鸡食一边道,“姐,我以前跟你说过啥,你总说我是门缝里看人,不信人家能改好,今个儿你是自己瞧见了,还用得着我说什么吗?”

    “我、我之前不也是瞧着他可怜,而且他说他以后不敢了,我看他说得挺正儿八经的,齐大嫂子人又挺好,谁知道会……”茉莉说着垂下头去给水槽子里添水。

    “反正你以后离他远点儿,不管你以前是什么心思,如今你也瞧见了,就算你俩没有辈分的问题,爹娘也不会许的,离着远点儿也省得被人说闲话。”荷花说罢直起腰又加了一句,“再说他往你跟前儿凑合还指不定是存的什么心思呢!”

    茉莉这会儿想起齐翔平曾经跟自己打听过怎么育苗,脸色也越发的难看起来,叹了口气道:“就算我本来有什么心思,今天这样我还能瞧不清楚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祝老爷子失踪

    第二天去帮齐大嫂子家里种了番薯和洋芋,荷花自家的蜀黍苗也差不多到了该移苗到田里的时候,祝永鑫拉着耕牛去犁地,荷花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苞谷上面,如今已经破土而出的苞谷长势喜人,祝老爷子还特意到田间来看了几回,直夸祝永鑫会拾掇地,种得不错。

    今年开春儿之后,祝老三的表现一直还算不错,地里的活计也都收拾得像模像样,杨氏自然是喜得不住地说祖宗保佑,但是荷花家经过了齐翔平的事儿,对祝老三的浪子回头也都持着观望态度,反正如今与自家也搭不上关系,他能安分守己的种地最好。

    博荣也知道今年是十分关键的一年,所以念书愈发的用功起来,每日早晨都起得大早去山上背书,连带着博宁也越发的用功起来,家里人瞧着都觉得十分的欣慰。

    这天早晨起来,荷花和茉莉做好了早饭,把博宁和栓子都叫起来穿好了衣裳,博荣也拿着书本回来笑道:“荷花,你在山里养鸡,这回黄皮子没招来,倒是把野鸭子都招来了,我刚才瞧见有野鸭子在鸡舍前面吃食儿呢!”

    茉莉闻言跳起来要出去看,“那野鸭子的毛好看不?我还想弄两个毽子呢,要是能抓住就好了。”

    荷花听了这话却是有些皱眉,问博荣道,“大哥,你今个儿头一次瞧见吗?”

    “嗯,前几天没见着,就今个儿瞧见了,所以觉得新鲜。”博荣不明白她担心什么,但还是照实地回答道。

    “哦,没啥,我就是随便问问。”荷花朝后院扬声道:“姐,今天先别放鸡出来,先回屋吃饭。”

    荷花一边吃饭一边绞尽脑汁地回忆以前的知识,她刚才听博荣说起野鸭子,隐约想起以前小时候村里养鸡,都会防着野鸟野鸭子的,似乎是因为会有什么传染病,但是具体是咋回事,她一时还真有些想不起来。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预防为主,吃过早饭荷花烧了两大锅的热水,把所有的鸡食槽子和水槽子全都烫了一遍,又在鸡舍的周围都撒了石灰粉,越发的觉得家里应该抱条狗来养,跑去跟祝永鑫说这事儿。

    祝永鑫满口的应下,说去村里打听打听,看谁家最近抱小狗了,弄一只回来就是。

    荷花又在鸡的饲料里少剁了些山上的草药进去,希望能增强鸡群的免疫力,倒是被茉莉好一顿的笑话,说连鸡都得吃药,当真是养得稀奇。

    但是就算荷花这么积极地采取了措施,接连几天还是捡到了一些软壳或是畸形的鸡蛋,连着好几只鸡都显出病态,荷花忙把病鸡隔离出去,鸡舍里也进行了好一顿的清理,每天晚上食槽和水槽内什么都不留,全都收回来搁在仓房里,白天喂食的时候再拿出去,如此一来才总算是把病情的扩散控制住了,那几只病鸡自然也没人敢吃,荷花让祝永鑫找个地方烧了也就干净了。

    家里很快地就抱回了一只黑色的小狗,菱形的耳朵在头顶柔顺的耷拉着,黑亮的圆眼睛湿润温和,被荷花抱在怀里一副格外乖巧的模样,让荷花不禁问道:“爹,这狗能看门吗?”

    “嘿,你别看它这会儿乖巧,那是因为还是小狗,等长大些就看出厉害了。”祝永鑫打包票道,“这是你齐五叔去邻村给你抱回来的,那家的母狗可是村里出了名的看家好手,聪明得很呢!”

    栓子也凑过来到荷花怀里去摸小狗,荷花干脆把小狗放在炕上,看着栓子跟小狗滚做一团在炕上玩闹,笑着道:“这小狗给起个名儿叫柱子吧,跟栓子的兄弟似的!”

    茉莉闻言呸了她一句道:“跟栓子是兄弟不也跟你是兄弟,你乐意当狗狗我可不乐意。”

    荷花这才发现把自个儿也绕了进去,吐吐舌头道:“那你说叫啥?”

    “黑狗就叫黑子呗,有个啥值得琢磨的!”茉莉的思维倒也十分的直观简单。

    “这名儿起的可真不气派!”荷花不满意道,“要不叫将军得了,咱家以后就有个大将军看门了!”

    祝永鑫无所谓地说:“随你们咋叫,能看门就得了,一条狗有个啥好名孬名的。”

    方氏端着个小盆儿,里面用菜汤拌了点儿面糊糊,搁在炕边上,小黑狗撒欢儿似的跑过来,摇着尾巴吃得欢实,方氏笑着拍拍它的头道:“大黑,好生吃,快点儿长大,以后好生给家里看门。”

    小黑狗的尾巴摇得更加欢实,荷花往炕上一躺道:“娘,好好的将军被你叫成大黑了!”

    “啥?”方氏一头雾水地问。

    茉莉抿嘴笑着道:“没啥,荷花又胡说咧!”

    “你该去你四婶哪儿学针线了吧?”方氏说着从灶间拎出来个盖着包布的篮子道,“这里头是刚才你香草姐送来的咸菜,我吃着味儿挺好的,昨个儿听说你四婶胃口不好,你拿去给她尝尝,看能不能开胃。”

    “哦,知道了!”荷花抱起针线笸箩,挎着篮子往祝老四家走,正好瞧见王寡妇迎面过来,忙招呼道,“王婶子,去找我娘啊?”

    “荷花这是干啥去,我倒是想找你咧!”王寡妇笑着道,“去找你四婶学针线啊?”

    “是呢,这不是香草姐送来的咸菜,我娘说好吃,让我拿去给我四婶儿下饭。”荷花把胳膊上挎着的篮子往上举了举道,“还得多谢王婶子和香草姐呢!”

    “谢啥子,你娘也总给我家送吃的。”王寡妇拍拍荷花的头顶道,“赶紧去吧,我上你家跟你娘说话去。”

    王寡妇快走几步进了荷花家院子,扬声道:“荷花娘,在屋里不?”

    祝永鑫闻声起身出屋道:“她在屋里呢,你进屋吧,我下地去瞧瞧。”

    王寡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瞧,我一来倒像是撵你出门儿似的!”

    “不碍的,我本来也是要去薅地,就算你不来我也得出去。”祝永鑫扛着锄头出了院门。

    王寡妇对荷花家都熟悉,进门打量了一下见方氏在西屋,就也过去直接坐在炕沿儿上说:“荷花娘,我这会是有事儿来求你了!”

    方氏正看着栓子跟大黑玩闹,听了这话忙招呼茉莉过来看着孩子,自己跟王寡妇往东屋走道:“你瞧你,咱么多少年的姐妹了,有啥事儿还用得着说个求字儿?你直接说就是了!”

    “你看我家虎子,今年也五岁多了,我有心送去给开蒙呢,家里还没那么多活钱儿,而且香草的年纪也该说亲事了,我总得先给闺女预备着,但是如果不送去开蒙,又怕把虎子给耽搁了……”王寡妇有些为难地说道。

    “这都是正经事儿,不管是香草说亲还是虎子开蒙,都不该给耽搁,只不过你这是赶在一起钱儿倒腾不过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说差多少,我能拿出来的我就先给你垫上。”方氏一听是这事儿,以为王寡妇是要找自己借钱,毫不含糊地应了下来,起身儿准备开箱子拿钱。

    “不是,不是……”王寡妇一把拉住方氏,“我若是上门借钱还用得着跟你这么拐弯抹角的,我是听说荷花现在在家教你们栓子背书识字,我寻思着,能不能把虎子也叫来一起先跟着学点儿,等过两年把香草嫁出去,我再把虎子送去学里,那时候就顾着这一个娃儿,我也能轻快些。”

    “咋,你公婆如今连虎子都不管不问了?”方氏听了这话不禁问道。

    “他俩现在身子都不好,还得靠着那两个儿子过活,哪里还有余力管我们娘三个,两个嫂子回回见到我都哭穷,要不是我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着实清苦,怕是早就要找我要钱了。”王寡妇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他们,你先给我个回话。”

    “你这话说的,你都开了口,又不是啥难事儿,我还能不应了你?只不过荷花也不过就是识几个字罢了,她教栓子念书那纯粹就是为了磨磨栓子那屁股坐不住的性子,我是怕她把你家虎子给耽搁了。”毕竟是念书开蒙的大事儿,方氏哪里敢就一口应下来。

    “不碍的,其实不把他送过来,我也没那个能力供他去开蒙,我如今已经欠着你家快两吊钱了,再借钱我都不知道自个儿能不能还上,让他过来跟着识几个字也就是怕他出去野去,而且识字终归也是好事儿。”王寡妇叹气道。

    “你若是这么说那我就也没啥好顾忌的了,你白天就让孩子过来就是,反正荷花教栓子一个人也是教,带上虎子一起也没啥。”方氏听她这么多才应下来。

    荷花到了祝老四家,把咸菜给了林氏,却听她说祝老爷子今个儿早晨说出去走走,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杨氏刚心急火燎地把祝老四叫走,心里也有些担心,顾不得学针线就往老院子跑,还没进院就听见祝老四的大嗓门嚷道:“爹,还有啥可商量的,赶紧先到处去找找吧,万一是摔了还是走不动了,左右也不会出了村子去吧!”

    老祝头的声音也透着焦急地嚷:“你去把你老大和老二家里的人都叫来,咱们分分方向各自去找,不然就咱们几个找个屁啊!”

    祝老四忙跑出门去叫人,荷花冲他喊道:“我爹在地里呢,我回家去送信儿。”

    方氏听了这消息也不敢怠慢,赶紧又去告诉了祝大姐,把留哥儿和栓子都搁在家里让芍药看着,方氏和祝大姐领着枝儿、茉莉和荷花也赶紧地赶去了老院子。

    老祝头大致分了分每个人找的方向,然后众人都急忙地一路找过去,但是整个村子基本都被跑了个遍,还是没瞧见祝老爷子的人影,荷花和茉莉连江边儿都去找了,荷花还特意留意着有没有不小心滑落到江里的痕迹,但是今年雨水小,江水也不深,靠近岸边的地方都清澈见底,哪里有什么摔下去的痕迹。

    全家都陆续回到老院子,见谁都没找到老爷子,这才都越发的慌了神儿,最后博凯跑回来道:“爷,我听人说上午瞧见爷往山上去了,那人还问爷干啥去,爷说瞧着山边儿的野果子挺好,去摘两个吃。”

    一行人又都赶到山上,但是这会儿正是草木茂盛的时候,地上也瞧不出痕迹,只能散开来到处去喊,但是一直过了晌午还是没寻到人,老祝头已经急得嗓子冒烟、心里冒火,祝老大回村里去找里正帮忙,村里一敲锣,各家的人都聚到了场上,听了情况之后,全都分散开来去找老爷子,但是直到第二天还是毫无音讯,老祝头一夜没合眼,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

    全家又都怕他再受不住倒下,祝老大和祝永鑫跟在他身后片刻都不敢错开眼,第二天依旧是到山上去找,比前一天更扩大了些范围,老祝头见有的年轻人爬到树梢上去张望,自己也非拧着要上去,他爬树的身手倒是还不错,祝永鑫也跟着爬上去护着他,但是到了高处刚喊了两声,老祝头就抱着大树哭得泣不成声,一个劲儿地说:“我把爹给丢了,我把我爹给丢了,我刚把祖宗的坟迁过来就把爹给丢了,我以后可咋有脸去见祝家的列祖列宗啊……”

    祝永鑫生怕他脱手掉下去,吓得赶紧又往上爬了一段,紧紧地箍住他的腿,不住地劝道:“爹,咱现在找爷要紧,你要是再出了点儿啥事儿,那全家可就没了主心骨了,你快跟我下去,说不定一会儿就找找了。”

    好说歹说的算是把老祝头弄下了树,但是这一天的搜山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祝老爷子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村里山上都找不到个影子。

    祝老大看着村里来帮忙的人也都累得不行,眼看着天也渐渐的黑了,就说先回去从长计议,本来说要请帮忙的人吃饭,但是村民都知道祝家现在是人困马乏的,哪里还有什么精力招待别人,全都安慰了几句就找个由头自己回家,祝家人只能一个劲儿地感谢帮忙的人,然后背着已经快悲痛过度的老祝头先回了家。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找到老爷子

    转天早晨天还没亮,祝永鑫和方氏就已经穿衣服起身儿,说在家等着也是白搭,还是去山上再转转看。

    方氏轻声道:“昨个儿村里人都帮着找了那么远的地方,咱爷那么大岁数,按理说肯定走不到那么远,会不会压根儿就没进山啊?”

    祝永鑫味如嚼蜡地啃着窝头,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闷声道:“村儿里没有,爷好端端的也不会出了村子去,那除了山上就只有江里了。”

    方氏听了这话也没法再开口,把吃食都用盆子扣起来等孩子们起来吃,自个儿包好了头发跟祝永鑫又出去继续找。

    西屋也早听到了声音,荷花趴在被窝里叹了口气问:“你们说祖爷能上哪儿去了?”

    “那谁能知道,爷平时最多就是在村儿里和地头转转,除了去上坟都没去过山里,若是当真去了山上,肯定是得迷路的,我听人说尤其是开春儿的山上,那草和树枝都长得快着呢,一天一个样儿,隔着两步远都瞧不见人儿,若是进去以后被迷障了,走到啥地方都有可能,你不记得小时候,爹娘总嘱咐咱们,只能沿着小河往山上去,不能离开太远吗?”茉莉在炕上也躺不住了,翻身起来下地道:“你俩再睡个回笼觉吧,我出去喂牲口。”

    芍药也有些哽咽地说:“这都两天了,若是再找不到,饿都能把人饿坏了,可怎么是好。”

    荷花哪里还睡得着,躺在炕上盯着棚顶发呆,心里把各种可能都想了一遍,如今这样除非是老爷子脚力过人都得太快,或者掉下江里或是晚上被野兽吃了……越想越觉得凶多吉少,再也躺不住了翻身起来道:“芍药姐,你在家看着栓子,我去爷奶那边看看。”

    芍药也知道自己的小脚跟去也是添乱,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心去吧,一会儿我给博荣哥和博宁热上饭吃,让他俩去学里,然后再去喂鸡。”

    荷花麻利地穿好衣服,胡乱点点头,抓了个饽饽就往老祝头家过去,走到地方了正好也把早饭解决了。进门就见屋里冷锅冷灶的,杨氏在屋里躺着,林氏在一旁陪着,这两日又是着急上火又睡不好觉,杨氏早晨就有些起不来身儿,祝老四让林氏过来看着,自己又跟着出去找老爷子了。

    荷花见状到地里掐了些婆婆丁,回屋架火熬粥,把婆婆丁剁碎了也掺在粥里,这东西有营养还去火,菜和米都煮得烂烂的然后端进屋,跟林氏一起好说歹说的,劝着杨氏吃了大半碗,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荷花出去一看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儿粗布的衣裳,裤腿儿吊在脚脖子上头,一瞧就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但是似乎并不是村里的,只当是逃难路过来乞讨的,不过还是先问道:“小哥儿是来找人还是路过歇歇脚?先进院儿来坐吧!”

    那少年闻言有些局促地问:“这儿是不是齐家村的祝家?我问了人指给我是这边,我没找错门吧?”

    “没错,这儿就是祝家,你有事吗?”荷花见他这么说知道是来有事儿的,把人让到院子里坐下又端了碗水出来给他。

    少年似乎当真是渴了,端起水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这才道:“你家老爷子是不是个子不高不矮的,人很瘦但是身子挺硬朗的,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眼睛有些个看不清亮?”

    “是,你咋知道的?”荷花一听就激动起来,“你是不是见过我祖爷?”

    “我昨个儿在山上套兔子,遇到个老爷子说是找不着路了,他只说是齐家村我也不认得咋走,看他又累又饿的就赶紧先给扶回我家去了,我今个儿打听了来你们这儿的路,就赶紧的过来给送个信儿,本该是把老爷子送回来的,但是我家也没有车,我也不知道得走多少路,就寻思着先自个儿来瞧瞧,要不你家套车去把老爷子接回来?”那少年见荷花红着眼睛几乎要哭出来,越说声音越低,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似的,“那啥,你、你别哭啊,我……”

    荷花扭头朝屋里喊道:“奶,四婶儿,祖爷找到了,有信儿来,你俩招呼着客人,我去找爷和我爹他们!”

    林氏闻言抢先两步出了屋子,还没等问是咋回事,只瞧见个男孩儿在院子里站着,荷花已经飞似的跑了出去。

    祝家的人分在各处找人,荷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祝老四,累得气喘吁吁的,还好祝老四知道其他人都往什么方向去了,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剩下的人,老祝头老早的就跑回去了,听那少年说了这事儿,抓着人家的手差点儿没跪下,把人家吓得一个劲儿地躲。

    “小哥儿,你可是我们祝家的大恩人啊!”老祝头一听说老爹没事儿,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坐在炕上止不住了。

    祝大姐劝了自己老爹几句又去问那少年道:“小哥儿是哪个村子的人?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婶子,我是山那头兴隆村儿的,从山里过来离着不远儿,就是路难走些,若是走大路就得绕不少路了。”那少年被一群人围着感谢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我叫赵良,我们村里人都叫我良子,你们也这么叫就是了,都是山里人家,不管是谁瞧见老爷子也不能搁下不管,可用不着说啥谢不谢的,你们谁套车跟我去接老爷子吧,老爷子一直念叨着家里得惦记死了。”

    “对对,瞧这事儿闹的,光顾着高兴都把正事儿给忘了。”祝大姐见状赶紧推祝老大道,“大哥你赶紧的,出去套车,跟老二一起去把爷接回来,在山里迷路了一天一夜,可是受了大罪了。”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老祝头见状道:“你爷没事你还哭个啥,丧气不丧气?”好像全然忘记自己刚才哭得说不出话来。

    有外人在祝大姐也没说啥,抹去眼泪笑着道:“爹说得是,人没事儿就是万幸了。”

    方氏见祝老大和祝永鑫出了门,也拉着祝大姐到一旁低声道:“大姐,这良子救了咱爷,咱是不是也得有点儿啥表示?就算是不给钱,也得给捎点儿东西过去吧?好歹人家还管吃管住的照顾了一宿。”

    “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我竟然是都没想到这事儿,都欢喜糊涂了。”祝大姐连声应是,把杨氏拉到一旁嘀咕了几句,杨氏也连连点头,说这是正理,到家里仓房划拉了一下,最后决定给拎十斤蜀黍,两斤咸肉,另外还拿了两吊钱,用个包袱皮包起来搁在车上,让祝老大看好了,到时候去人家以后记得给人家,又嘱咐回来的路上一定要小心,可不敢着急赶着就把老爷子颠着。

    就跟良子说的一样,两个村子若是穿山而过倒不是很远,可若是赶车从路上绕过去,就得兜一个大圈子,全家都在杨氏屋里等消息,中午也都胡乱吃了一口,直到下晌天快要擦黑了,才听见外头车轱辘响,全家老小都一股脑地往外跑,见老爷子被人从车上扶下来,虽说衣裳好多地方都刮坏了,人也瞧着有些委顿,但看着脚步稳当人也站得牢固,倒不像是有大毛病的样子,老祝头上去一把抓住老爷子,自己的脚下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搂着老爷子的腿嚎啕大哭道:“爹啊,爹你可把儿吓死了……”

    老爷子也慢慢俯身搂住了老祝头,红着眼圈道:“我在山里的时候就是想啊,我可得撑住了,就算死也得死在个能有人瞧见的地儿,不能让你们成天介的去找我,最后还弄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杨氏赶紧上来劝:“爹,之前的事儿咱先不提了,到家就好了,赶紧进屋歇着去,这么大老远的坐车回来,可累坏了吧!”

    几个儿子七手八脚的把老祝头也扶起来,把两个人都弄到屋里炕上安置好,先给熬了小米粥热乎乎的吃下肚,这才问了到底是咋回事儿。

    祝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人老了不中用了,我那天在山边儿溜达,本想沿着走过去瞧瞧咱家的地,正好瞧见山脚那边红色一点一点的好像是托盘儿,就寻思着去摘点儿回来给孩子们吃,我弄了个大叶子捧着,一边儿摘一边儿就走到里头去了,等我回过神儿来再回头,就不知道自个儿是从哪儿走过去的了,转悠了半天也出不来那林子了,就只能一直走啊走啊,累了就坐会儿,但是林子里蚊虫还多,我也没带着烟袋,不敢坐久了,就一直的走,第二天才好不容易找到条山路,我又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后来寻思着不管走哪边,先找到人问问再说,结果走了没多远就遇到良子那孩子,可真是个好孩子啊,把我带回家给我烧水擦了身子,还给我弄饭吃,又帮我洗了衣裳,都安顿好了又来给你们送信儿。”

    祝老爷子说着就往身边摸着问:“我带回来的那个大叶子包的东西呢?”

    林氏从外头找回来了那片已经有些发黑的叶子问:“爷,是这个不?”打开一瞧里头的托盘儿早就被捏挤的都粘粘糊糊不成样子。

    祝老爷子见状叹气道:“唉,都糟践了,我还寻思着拿回来给你们打牙祭呢!”

    老祝头闻言哭笑不得地说:“爹,咱家日子虽说不富裕,但也不像我小时候似的了,那时候山上的草根儿树皮都让人扒着吃了,如今你想吃啥跟我们说,只要不是什么拢肝凤胆的,山里的东西还有啥吃不上的?咱老家是一马平川的,你上了山可不是得转向啊?你这回可都快把我们给吓死了,以后可不许再往山里去走了,你要是真出了点儿什么事儿,我咋跟咱家地下的祖宗们交代啊?”

    “知道了,你也不用念叨我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走动不了几天了,就在村子里转悠转悠就挺好,看着那地里庄稼生得好我就挺高兴了!”老爷子虽然嘴里说着高兴,但是神色间还是有些个落寞。

    荷花心里暗自揣度,老爷子怕是在家乡辛苦惯了,如今到了这儿啥活儿都不用做,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说日子过得比以前舒服了,但对于他这样干了一辈子活儿的人,就总觉得屁股坐不住,恨不得能做点儿什么来证明自己不是没有用处的,希望能为儿孙尽一份心力。

    她从林氏手里接过那叶子,看看里面的托盘儿虽说是已经压得粘在了一起,但是都还没变质,山上的东西也都干净,于是就拉着林氏到她家去,要了块纱布把托盘儿都包进去使劲儿地揉搓,尽量把汁水都挤出来,然后调上家里存着的野蜂蜜,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红色,粘稠的如同果酱似的,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也不错。

    荷花把果酱拿到老屋去给老爷子看,然后盛了一勺塞进他的嘴里道:“祖爷,我刚把那托盘儿拌了蜂蜜,可好吃了!”

    祝老爷子吃得嘴里和心里一样的甜,不住口地道:“好吃,好吃,荷花去给他们也分着尝尝。”

    “祖爷,你身子得赶紧好起来,我爹还等着你教他咋种那些种子呢!”荷花把果酱递给在一旁眼巴巴的博源,然后又对老爷子道,“你上回说那个倭瓜好吃,我在我家院子里种了几棵,也不知道弄得对不对,还得你去看看才行,要是到秋天结不出瓜我可就丢人了!你看,家里这么多事儿等着祖爷教呢,这些摘果子的小事儿,以后就让我们去就是了。”

    “好,好!”老爷子笑得眉眼舒展,拉着荷花去给她讲怎么种倭瓜,怎么拾掇苞谷。

    众人见老爷子当真没什么事儿,这才放心的都各自散了回家歇着,出了老院子,李氏见博源手里还抱着那罐子果酱,不禁朝他脑袋戳过去道:“你瞧荷花,就知道哄你祖爷高兴,你就跟个闷葫芦似的就认吃,到时候你祖爷有个啥好东西,还不都得偷偷地给了荷花她家?”

第一百一十四章 栓子多了玩伴

    祝老大闻言皱眉道:“你跟孩子说这干啥!”

    “不跟孩子说跟你说啊?”李氏瞥他一眼,“你闷葫芦一辈子了,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指望你还不如指望孩子呢!”

    “你小点儿声,我都跟你说好几遍了,我爷压根儿就没有家底儿了。”祝老大压低声音道,“当初去老家迁坟你是没瞧见,老家那房子都已经快要塌了,听村儿里人说只有东屋还能住人,西屋连东西都搁不了,一下雨就漏水,若是爹再不想着回去,老爷子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当初若是家里有钱,咱爹也不至于背井离乡的跑出来,他跑出来以后就剩老爷子一个人儿在老家种地,难道地里能挖出金子来啊?”

    “地里挖不出金子能挖出玉佩?”李氏翻了个白眼儿道,“谁不知道老四成亲的时候你爷拿出一对儿玉佩来?家里穷咋了,俗话说破家值万贯,你不是说你家在老家那边是大姓,祖祖辈辈不知道多少代了,咋还传不下来点儿啥好东西?你就是个憨子,瞧着家里破咋了,老人儿都是那样,恨不得有啥都存着不舍得花,留着做棺材本儿,我可跟你说,如今分了家,你可不能像以前那么犯浑,老爷子指不定啥时候没了,那东西如果是爹娘拿着还是用了那咱没话说,但若是你那几个兄弟姐妹的拿了,咱可不能白白地吃这样的亏!你在家里是老大,以后家里有啥事儿得你做主拿主意,你别天天跟个受气包似的,啥都听你妹子的,就算她如今没了夫家,可终归也不是正经老祝家的人,抱了个孩子还姓祝,真是好意思的,人家那都是眼光长远,憋着以后分家产的,就你傻不愣登的看不出来。”

    这些话李氏差不多隔三差五的念叨一回,祝老大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也知道若是非要跟她掰扯,到时候又得惹出更多的话来,干脆就闷头不吭声,由着她说累了也就罢了。

    李氏见自家男人这边说不通,把包头布往炕上一摔,转身从博源手里抢过果酱罐子骂道:“还吃,下回把你腌蜂蜜里算了!”然后把东西搁在了外头的碗柜里,还警告博源道,“要是让我看见少了,小心我揍你!”

    “娘,你最近咋恁抠门的,家里啥都不许吃,连个糖角子都不买了!”博源被抢了吃食,有些不太情愿地嘟囔道。

    李氏气得朝他打了两巴掌道:“你天天就记吃不记打,把你吃东西那劲头用在念书上,我看你早就出息了。你以为咱家多有钱啊?以前给你买好吃的,还不都是你姥爷姥娘给的钱,就靠你爹种地那点儿收成,够干啥的?”

    祝老大在屋里听不下去了出来道:“好好的你打孩子干啥,这么大正是嘴馋的时候,过两年也就好了。”

    “要不是你没本事赚不到钱,我用得着连儿子吃东西都得算计吗?你以为我不想让他吃好的穿好的啊?”李氏气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以前我爹娘总贴补我,如今我爹娘岁数也大了,家里也是我嫂子管着账了,哪里还有钱来给我,我爹娘用钱都得算计着花了,我再不拘着他点儿,光是吃就能把家里吃穷了。”

    “咋就吃穷了,人家老二家五个孩子,我看人家也都吃的挺好,一个个孩子也都长得挺好,咱家地不比人家差,人还比人家少,咋就吃穷了?”祝老大蹲在门口一边抽烟一边道。

    “地是不比人家差,可你种的有人家好?你爷你爹的那些个本事可都教给人家了,没教给你!我看着老二家里怕是都在城里偷偷做起生意了,前阵子听芍药娘说,有城里的有钱人在村儿里打听她家,保不齐的就是合伙做啥买卖了,你就知道守着个土坷垃刨食儿,能有个啥出息。”李氏最近因为手里钱儿紧,胭脂水粉都不敢跟以前那么用,也不敢都买上好的了,本来就觉得自个儿委屈的不行,今个儿祝老大又有一句顶一句的跟自己较劲,更是让她觉得十分的闹心。

    “老二家干啥也没藏着掖着,他家不管是除虫还是驱霜,还不都是也告诉村儿里的人一起,啥时候吃过独食儿?是我自个儿不会收拾地,怨不得人家,赶明儿我也勤勉些,看今年收成能不能再好点儿。”祝老大见刘氏有些真动了火,就也不想跟她再争下去,说话也软和起来,“我以后也多跟爷和爹学咋种地还不成嘛!”

    “人家弄的那个什么倭瓜还有苞谷,也都是从老家带回来的,你爷咋不知道教教你们几个,就只教他家?”李氏又开始翻以前的旧账,“当初你爷刚到的时候,可是老二迎出去接的,又给背回家,哪像你,都不知道往前挤挤,我要是你爷,我也稀罕人家那样会来事儿的,懒得搭理你这样的。”

    “你这人咋越来越不讲理呢,那种子是老二从老家买的,他也问我来着,我寻思着那新鲜玩意也不知道回来能不能种活,我就没买,再说他家也从没种过,如今也是用荒地种个试试,谁敢占着正经的地方种那些玩意儿?要是收不上来白搭功夫不说,还耽误了收粮食。”

    “我算是瞧出来了,你今天就是摆明了跟我对着干了是不是?我说一句你顶一句,咋,看我娘家不贴补钱了,你的腰杆儿又硬了?”李氏起身一把推开祝老大,进屋甩了鞋子就上炕里躺着去了,只把个后脊梁对着他不再说话。

    祝老大张了张嘴想解释,但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把话咽了回去,抽完了烟起身这才问:“老大咋还没回来?”

    “腿站在他身上我咋知道!”李氏没好气的说,“你给他留着门就得了,晚上还不知道回家睡觉啊?”

    见如果自己在说什么肯定要吵得没法睡觉了,祝老大就也不再开口,出去把院门闩上但是屋门留着没锁,反正老大若是回来也能翻进来,只要能进屋就成。

    第二天一大早,因着天气越发的热了,村里人都趁早赶着太阳不烈的时候去地里干活,有头天从城里回来的就在说,邻村似乎是抓了什么偷东西的,没找里正那边了断,直接就给送了官府,昨天在城里闹得纷纷扬扬的,听说偷东西的还是几个半大小子,为了这闹到官老爷那里去真是不知当的,就算能赢了官司,也保不准得上下打点,说不定倒不如私了赔的多。

    祝老大天刚亮就到下地干活去了,打算等薅几行地再回家吃饭,开始还是当闲话听着,后来听有人说都是半大小子,似乎还有齐家村的人,他心里就咯噔一下,也顾不得再整饬地里,赶紧跑回家问李氏:“昨晚老大回来没?”

    李氏正在灶间做早饭,朝西屋努嘴道:“你自己看去,我哪儿知道!”

    祝老大推门进屋见炕上两个小子睡得伸腿拉胯的,这才抹抹头上的冷汗,出来蹲在灶台前帮李氏拉风箱道:“我刚才听村儿里人说,有几个半大小子去邻村偷东西,被人家扭送到官府去了,还说里头有咱们村里的人,你平时拘着点儿老大,虽说是不能去科举了,但是要么下地干活要么去学门手艺,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李氏知道他这说得是实话,就也道:“你当我这个做娘的没想过啊?我打量着把他送我三弟那边铺子里去做个学徒,一来都是自己亲戚有个照应,二来也跟着学学咋做生意,去城里见见世面。”

    “你觉得咋好就咋样吧,我没啥说的。”祝老大往灶底添了两块柴,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要是觉着行,那我今儿就回娘家一趟,先跟我娘把这事儿说道说道,等老三啥时候回家再叫他来吃个饭,争取把这事儿定下来,他自个儿的外甥,哪里有不帮衬的道理。”

    如今祝老爷子找到了,祝家也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方氏这才想起来把王寡妇来求的事儿跟荷花说了,荷花跟方氏的顾虑差不多,主要是怕耽误了人家孩子,但既然王寡妇说只是来跟着背几句书识几个字,并不拘着真能学到啥,就也点头答应道:“那我去王婶子家把虎子叫来就是了,反正在家我也教着栓子呢,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的,差不了多少。”

    方氏闻言嗔道:“你瞧你拽的那两句话,还放羊?”

    “嘿,随口说说!”荷花打个哈哈就闪身出了门,去王寡妇家把虎子领过来。

    王寡妇见荷花上门,赶紧让进屋里,又忙着给她冲糖水拿果子。

    “婶子你可千万别忙,我娘今儿才跟我说了你提的那事儿,我这边自然是没问题,只要你不怕我教不好把虎子耽误了,就只管搁在我家就是了。”荷花觉得还是有必要把一些话提前说道说道的,“不过我最多也就教他识得几个字,背几篇启蒙的东西,若是要讲啥书什么的我可是不行。”

    “放心吧,你娘都跟我说过了,婶子又不是那糊涂的人,就是让他先跟着学几个字,而且去你家人多热闹的,他也能多个伴儿不是,我就怕他在家都拘得不像个男孩子的欢实样儿了。”王寡妇说着就上后院去叫虎子。

    香草端着个盘子进屋道:“荷花妹子吃这腌梅子,是我自个儿弄的,还勉强能吃,你尝尝看。”

    荷花听她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推辞,就拈了一个塞进嘴里,虽说比不得外头卖的好吃,但山里的水好果子好,味道倒是还不错,荷花含着梅子道:“香草姐就是手巧,弄的啥都好吃。”

    趁着王寡妇还没回来,香草轻声道:“我家就我和我娘,人家都说这样女人多的人家阴气盛,我觉得虎子有些个太文气了,搁在你家能跟栓子他们一起玩闹,说不定能像个男孩子的样儿。”

    王寡妇家的虎子荷花还是见过几次的,但是因为年纪差着几岁,而且印象中虎子一直是个腼腆的孩子,总躲在王寡妇身后,所以也都没说过话,不过虽然名叫虎子,但是长得却是清秀单薄,半分都没有虎头虎脑的模样,取那么个小名估计也不过是寄托了王寡妇的期望罢了。

    “香草姐放心吧,咱两家这么好,你弟弟还不就跟我弟弟是一样的,你只要不怕我把你家虎子带野了,我可是不会跟你外道的。”

    正说这话,王寡妇拉着虎子进来道:“虎子,还记不记得你荷花姐。”

    “荷花姐……”虎子很是乖巧地叫人,手里抓着个蓝布缝的小兜子,可能是王寡妇新做了给他装东西用的。

    “你娘让你跟我去学识字,你乐意不?”荷花蹲下来问虎子。

    “乐意,娘说多识字长本事。”虎子一本正经地道。

    “嘿,真聪明!”荷花朝虎子脸上掐了一把,起身儿道,“婶子你就放心吧,我指定把虎子给你看好了。”

    “交给你家哪能不放心。”王寡妇见荷花拉着虎子往外走,也送到院儿里道,“回家给你娘带好,让她有空上我家坐。”直看着荷花领着虎子转过路口看不到人影,这才把大门死死地关上在里面闩好。

    家里来了新伙伴,最高兴的要属栓子,一个劲儿地拉着虎子显摆自己的木头块,当初荷花发现栓子喜欢摆弄木头块儿,就让祝永鑫把那些木头都打磨得不扎手,被栓子玩儿饿了一年多更是摩挲得滑溜溜的,看着倒真是有些积木的模样,虎子在家估计也是没有什么玩具,所以跟栓子在一起倒是半点儿都不认生,两个人很是能玩儿到一起,在炕里一边鼓捣一边儿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在说笑什么。

    芍药坐在炕里绣花,也是嘴角噙着笑意,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两个孩子,有没有乱跑什么的。荷花瞧着她套着袜子的一双小脚,跑到外头去问方氏道:“娘,芍药那脚要是现在放开还能再长好不?”

第一百一十五章 芍药前途堪忧

    方氏闻言一愣:“好端端的咋想起问芍药的脚来了?”

    “我瞧着她一双小脚走路啥的都不方便,还时常得用那个布条子捆,实在挺别扭的。”荷花一脸同情地道,“而且把脚捆成那样走路得多疼啊?”

    “这小脚裹了就是裹了,哪里还有再放开的道理。”方氏叹了口气道,“你没裹过小脚不知道,那是得把后头的几个脚指头都掰断了塞到脚心底下,只留一个大脚趾在上头的,如今就算是拆开也不可能长得跟你那脚丫子一样了,倒不如就这样一直裹着了。”

    荷花以前只知道裹脚很残忍,但是没想到竟是要把脚指头都掰断了塞到脚心下踩着,难怪当初裹脚的时候芍药哭成那样,如今岂不是等于每走一步都是踩在自己断掉的脚趾上?她想到这里就觉得浑身的不自在,恨恨地跺脚道:“三婶儿那人当真是……自个儿的闺女她咋下得去手?”

    “你也就是投生在咱们乡下人家里,若是投生去个大户人家做姑娘,这会儿也早就给裹上脚了,你以为还能由着你满地乱跑的?”方氏闻言道,“你三婶儿那人虽说是做事有些个不地道,但是她给芍药裹脚也是盼着她以后能嫁得好,不用在跟咱们似的,在这穷山沟里受苦。”

    “娘,你就是看谁都往好处看,你咋不看三婶儿天天对芍药又打又骂的咧?”荷花听说小脚没办法放开,就也没了心气儿,更不想再讨论刘氏的事儿,对方氏道,“虎子娘让我给你带好儿,说让你有空去她家坐。”

    “知道了,你好生看着虎子,搁在在家可别给磕了碰了的。”方氏见菜园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太阳也越发的晒人起来,她抹抹头上的汗道,“今年的天儿可真是热,这才几月份就这样,等入了伏天可就更不得了了。”

    “是啊,今年特别的热。”荷花也应道,“娘,你记得给猪圈里每天换水,往圈里地下也泼点儿水,小心天太热猪掉膘儿。”

    “还有这样的说法?”方氏将信将疑地道。

    “人都说苦夏苦夏的,夏天热得胃口不好又出汗多,人都得瘦几斤呢更何况是猪。”荷花看着猪圈里几头猪都贴着土墙根儿下的阴凉地儿躺着,呼哧呼哧的也没有平时的活泛劲儿,有些担心地过去瞅瞅,给水槽子里添了几瓢凉水,那几头猪全都挤过来喝,看样的确是热得不轻,这要是到了伏天还不更麻烦。

    方氏也探头看看食槽子道:“还真是没平时吃下去的多,往猪圈里泼水就行了?”

    荷花抬手挡着太阳,看看猪圈的上头道:“等爹回来让他把上头搭几个草帘子,遮住太阳,以后每天早晨我和大姐去打些猪草回来,早晚趁着凉快多喂食,至于冲水,等入伏再说吧,现在只有中午这两个时辰热,早晚还算是舒服。”

    母女俩正说这话,就听着门口传来声音道:“有人在不?”

    荷花听着声音耳熟,到院门口一瞧竟是刘氏的娘家嫂子,有些意外地道:“刘家婶子。”

    方氏也十分奇怪她怎么会来,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道:“啥风把刘嫂子吹来了,大热天的赶紧进屋坐吧!”

    刘嫂子扭头朝外头叫道:“你还不进来,等人请你啊?”

    话音未落就见刘氏从外面磨蹭进来,讪笑着道:“二嫂、荷花,好久没见。”

    方氏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挂起笑容道:“芍药娘,是过来看芍药的?”

    刘嫂子见刘氏也不说个话,推搡了她一把,自己也跟着进了院儿道:“可不是嘛,这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那个做娘的能不想孩子啊,她在家想闺女想的一宿宿睡不着觉,眼睛总哭得跟个烂桃儿似的,我就说你咋不去看看,就算是跟祝家老三夫妻的缘分到头了,好歹孩子也还是管你叫娘的,就算是以后有了后娘,也越不过亲娘去不是?”

    荷花闻言往刘氏脸上扫了两眼,除了比以前瘦了些皱纹多了些,连个黑眼圈儿都没有,着实没瞧出哪里是睡不着觉的模样,不过人家打着看女儿的名义上了门,也总不好打了人家的脸,只能都让到东屋。

    方氏把人让到炕上做,然后招呼道:“茉莉,赶紧去倒水端果子,荷花去把你芍药姐叫过来。”

    荷花刚走到灶间就被茉莉一把拉住,低声问:“她俩干啥来了?”

    “说是看芍药姐,我总觉得有别的事儿,而且赶在饭口过来,蹭顿饭总是跑不掉的。”荷花也低声回道,“算了,不说这个,好歹看在芍药姐的脸面上,不过是管顿饭,她俩总不能住在咱家不走了吧?”

    说罢进屋跟芍药道:“芍药姐,你娘和你舅娘来看你,在东屋里呢,我娘叫你过去,我在这儿看着他俩就是了。”

    芍药听说刘氏来了,手下一抖针就扎在了手指肚上,忙塞进嘴里吮了一下,也不知是欢喜还是吓得,不过终归还是自个儿的娘,她赶紧丢下手里的活计下地往东屋去了。

    荷花把炕上的针线剪子都收拾好搁在炕琴上,免得到时候伤到孩子,她今个儿也不打算教虎子什么东西,由着他跟栓子玩儿一日,让两个人熟悉熟悉,也省得他对这儿认生,这会儿见他俩还在搭积木,干脆也脱鞋上炕跟着一起玩儿了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来的是女眷,所以方氏把祝永鑫打发去了杨氏那边吃,正好祝大姐那边炖了鸡肉,打发枝儿过来送一碗给方氏家里吃。枝儿一进屋见到刘氏差点儿没把手里的碗给扣了,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压根儿就不朝刘氏那边看,直接把那一碗鸡肉搁在地下孩子们的桌上道:“大姑说给你们加菜,多吃饭好赶紧长个儿!”

    刘嫂子没见过枝儿,这会儿笑着问:“呦,这是谁家媳妇长得恁水灵儿的?是你家老四新娶的?”

    刘氏闻言在底下捅了她一下,刚想开口给含混过去,就听枝儿道:“我不是谁家媳妇,就是个伺候大姐的下人,而且还是个傻子,别人费心巴力的算计我,我还当人家是好人,跟人家掏心掏肺的。”说罢一转身儿就出了门去。

    刘嫂子一上来就碰了满鼻子灰,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也明白过来枝儿是谁,只能讪讪地道:“这小媳妇还真泼辣。”

    方氏打圆场道:“大家吃饭吧,荷花,把那鸡肉给你两个婶子端过来。”

    刘嫂子闻言假笑着道:“那咋好意思呢!”但是鸡肉端上来之后,她倒是毫不客气地就伸筷子去夹肉。

    如今只要没什么带刺带壳的东西,栓子已经能自己吃饭,芍药偶尔照看他一下就差不多了,虎子头一次在家里吃饭,其实刚才香草来接过,但是被方氏给打发了回去道:“一个孩子能吃几口东西,不过是加双筷子,你婶子我还管得起,还是说你嫌婶子家的饭没你家的饭好吃?”

    香草听了这话也不敢再说要接走回家吃饭,只好说晚饭前来接,不用麻烦荷花给送回去。

    虎子吃饭也跟人似的,秀秀气气的,半点儿都没有栓子那么壮实,荷花虽然没打算把人家的斯文样给教歪了,但还是忍不住给他夹菜道:“虎子,你可得多吃点儿,你看我家栓子比你小两岁,看着都比你壮实,小孩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可得多吃菜,不然再过两年,我家栓子可就比你高了。”

    虎子忙点头应着,但是吃起来还是慢条斯理的,博宁的第二碗饭都扒下肚了,他一碗饭还只吃了一半儿。

    荷花只好多给他夹菜,多吃菜少吃饭也是好的,没想到栓子眼睛骨碌了两圈儿,也开始一粒一粒地吃饭,芍药自己扒了两口饭回头看栓子,不禁奇怪道:“栓子,咋不吃了?”

    “我慢慢吃……”栓子一边说一边偷着抬眼看荷花,一触到荷花的视线就低下头去继续数饭粒儿。

    荷花见状噗了笑了出来,夹了一筷子鸡蛋搁进栓子碗里道:“你个鬼灵精,你虎子哥今个儿第一次在咱家吃饭,我怕他认生才给他夹菜,你还跟我闹小性子,羞不羞?”

    栓子笑着把鸡蛋扒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道:“二姐夹的好吃。”

    桌上的人闻言全都笑了起来,虎子也渐渐不那么拘束,也知道自己伸筷子夹喜欢的菜吃。

    刘嫂子听到下头的笑声,扭头看看底下道:“还是家里孩子多热闹,听着这整天嘻嘻哈哈的,人干活儿都觉得有劲儿!”

    “刘嫂子这说的可是大实话,不管再咋干活咋挨累,一瞧见孩子们就啥都觉得值了。”方氏一提到家里的孩子们,就满脸都扬起幸福的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刘嫂子话锋一转问道:“如今芍药和那个男娃儿也都在你家吃住?”

    “芍药是跟着茉莉和荷花住在我这儿,毕竟老三一个大男人,领着个女孩儿也不方便,我家两个也不差再多一个,就让她住过来了,老三现在跟着我公婆那边开伙。那个男娃儿是我一个好姐妹的儿子,搁在这儿学识字儿,今天头一次过来,还有些个认生。”方氏闻言解释道。

    “看来二嫂家日子过得是越发的红火了,我记得以前是连孩子们都吃不饱饭,如今这样倒像是又余钱儿了。”刘氏见缝插针地道。

    方氏听了这话心里就有些警惕起来,面上神色不变地道:“有啥余钱儿啊,芍药是孩子他爹正经的侄女儿,老三那边儿连自己吃饭都吃不起,他咋养活孩子?大哥家两个男娃儿,老四刚成亲,也就搁在我家合适,总不能不管是吧?而且你们也瞧见了,大姐那边儿做了啥都给端过来点儿,还不就也是为了贴补贴补我家。至于虎子,人家搁在这儿吃饭也是拿钱儿的,不然人家也不好意思张口不是?”

    这话听上去有点儿像是在映射刘嫂子和刘氏,两个人面色都有些不自然,不过刘嫂子还是撑起笑容道:“我们也是听人说你家过得越发红火,如今看来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我们家日子也是苦啊,原本家里就是地少人多,大人都吃不饱饭,只能紧着孩子吃,这芍药娘如今又回去了,干不了啥活还多添张嘴,家里如今过得越发要揭不开锅了。”

    方氏见状只是淡淡地听着,也不接言,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个啥出来。荷花虽然还坐在下头吃饭,但是耳朵和心思早就飘到了炕上那一桌,一个劲儿的只知道扒饭,连夹菜都顾不得了。

    刘嫂子诉苦哭穷了半晌,见方氏还是纹丝不动的模样,只好厚着脸皮开口道:“其实今个儿来是这么个事儿,我听人说你家卖山上的野果子赚了钱,我家那边儿山上也有老么些野果子了,求你家帮着跟城里那掌柜搭个线儿,咱毕竟以前是亲戚一场,如今虽说是断了亲家的缘分,但还有个孩子在中间扯着,总归还是比旁人亲厚些的,二嫂,你说是不是?”

    荷花听了这话才明白,原来这俩人压根儿就是直奔着自家来的,怕是压根儿就不知道芍药在这儿,刚才方氏一厢情愿地以为人家是来看芍药的,话问出了口刘嫂子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顺着往下说了,还编出一套什么刘氏想闺女睡不着觉的瞎话,这会儿才算是把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方氏闻言道:“我们家采的野果子是都卖给城里铺子的,但我们跟他家也是签了契约的,人家告诉过了,不能说出去这里头到底咋回事儿的,不然到时候就得吃官司,我们也着实是没法子的事儿。”

    刘嫂子似乎早就知道方氏会这样说,一点儿都没露出失望或是意外的神色,只是继续哭穷道:“唉,若是这样那也不能强求不是,可我家的日子如今当真是要过不下去了,芍药娘当初也是净身出户,回家就等于是添了张嘴,雪上加霜……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二嫂开口,当初好歹我家给妹子也是陪嫁了不少东西,她这些年在你家就算是没有功劳,好歹也是有苦劳的……哦,二嫂你别误会,我们可不是来讨嫁妆的,那嫁妆得留给芍药成亲用呢,我们只是想来找二嫂挪措点儿钱使使,你看……”

    方氏听她这都已经扯得不着边际的理由,一个劲儿地皱眉头,难不成自己就看着这么好欺负?好事儿从来都落不到头上,咋这种借钱的事儿就上赶着找上门来,不禁皱眉道:“芍药娘,你跟老三把日子过成了啥样,不用我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不管是你的错还是老三的错,当初你出门的时候他还拉着饥荒,如今连芍药都搁在我家住着,你还说啥陪嫁嫁妆的,你自个儿跟你嫂子说,那嫁妆是不是早让你俩换钱花了?我家如今也是将将够吃饭,今年还新起了房子把原来的房子给了老四家,虽然公婆说给我们补钱儿,可老人的那点家底儿早就花在你和老三身上了,给老三还赌债,给你瞧病抓药,你以为那钱儿都是大风刮来的?我家今年抓了四头猪崽子,还添了些鸡养,光是喂鸡喂猪就也是个不小的花销,如今还没到回钱儿的时候,卖那几个鸡蛋都不够往里搭鸡食儿的,而且老大明年就要去参加童生试了,考完不管中不中的,婚事早就定下来也是不能拖着的了,桩桩件件哪里不是要用钱儿的,我这一天天家里地里忙个不闲着,就是为了多抠几个钱儿出来,如今哪儿还有闲钱儿借给你们?我也知道日子难过的苦,可我也当真是有心无力,要不等你们走的时候抓两只鸡走?家里也就趁这点儿东西了。”

    荷花没想到方氏哭起穷来丝毫不比那个刘氏差,不禁在心里偷笑了一下,刚才她可真是怕自己老娘一时心软又把钱儿往水里丢,借给她们怕是还不如丢进水里,连个响儿都听不到就没了。

    刘嫂子在刘氏的形容中,一直觉得方氏是个唯唯诺诺又心软的人,只当这回自己出马一定能借到钱的,没想到自己哭了半天的穷她还是油盐不进,不禁有些急躁起来,在桌子下头捅了刘氏一下,示意她赶紧说话。

    刘氏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扭头看看在底下吃饭的闺女,忽然道:“二嫂,我也知道你家孩子多,日子过得也紧,若是当真挪不出钱儿来也就先算了,只不过我有个事儿跟你合计合计,到时候还得二嫂帮我在祝家面前说个话。”

    “啥事儿?”方氏听她的语气就觉得似乎有啥不好的事儿要发生,心不禁就有些提了起来。

    只听刘氏道:“其实我被芍药爹休出去之前,就给芍药订过亲事了,如今人家听说我们两口子过不下去了,芍药也是个大姑娘了,只跟着个爹日子怕是不方便,所以想赶紧娶她过门儿,我本来是想直接去跟荷花的爷奶说这事儿,但是又怕芍药爹犯起混来打我,只能让嫂子帮我去透个话了!”

    这话一说出来,满屋子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荷花家里的人全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连刘嫂子都没想到刘氏还有这么一手,满脸诧异地看向她,似乎想瞧出她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扯谎。

第一百一十六章 打做一团

    芍药惊得手里的碗筷全掉在地上,饭碗摔得四分八瓣儿,她浑然不觉地盯着炕上的刘氏,似乎等着她说刚才只是在开玩笑,其实压根儿没有这样的事儿。

    方氏也十分的诧异,但毕竟是大人,回过神儿来的也快,皱眉问道:“芍药娘,这事儿咋从来没听你说过?芍药啥时候订了亲事啊?老三也从未说过,这咋还悄没声的就弄出门亲事来?咱家也没瞧见有人来送定礼,这整的是啥事儿啊!”

    “定礼早就给了,都让芍药她爹输光了,我就也就没敢提这事儿。”刘氏说得似乎言辞凿凿,但是却又让人觉得十分的不对劲儿,送定礼什么的在农村都是大事儿,就算是家世不好的,也至少会请个锣鼓唢呐的热闹一下,哪怕东西不值钱,至少也讲个喜庆的兆头,从没见过这样不声不响就被闺女许了人家,连自家的老人和亲戚都不知道。

    方氏有些拿不准这事儿,毕竟老三两口子以前就不是什么靠谱的人,若当真是手里钱儿紧拿芍药换了定礼钱似乎也说得过去,但还是皱眉问:“那恁大的事儿咋都没跟爹娘知会一声?”

    “因为是分家后的事儿,我俩就商议着给办了,我俩也没钱讲什么排场儿,就那么对付了一下,后来钱都被芍药爹偷走输了,自然就更不敢说了。”不管方氏怎么问,刘氏都对答如流的,倒像是老早就在心里编好了似的。

    这会儿芍药已经听不下去,起身儿哭着跑了出去,荷花狠狠地瞪了刘氏一眼,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跺跺脚追了出去。

    方氏这会儿也着实分不出个真假,只能道:“这么大的事儿,我得先跟爹娘说了,找老三问个清楚再定夺,可不能你说啥是啥。”

    刘氏闻言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子道:“我这儿有当初的婚启,男方家直接给的银钱,我承认,有些钱被我拿去买那上当的药丸子了,但是大部分都是祝老三给偷去输了,不信你自个儿看。”

    听说还有婚启方氏可是真的急了,因为有这个东西就说明订婚是正式有效的,若当真是收了人家的定礼,那这婚可就难退了,若是人家坚决要娶过门,那自家就是去打官司都只有输的命,但是让她看婚启她哪里能看得懂,博荣和博宁早就吃饱去学里念书了,唯一识字的荷花还跑出去追芍药了,她的眼睛在底下几个孩子身上扫了两圈,回神儿看见刘嫂子在盛鸡汤喝才忽然想起道:“茉莉,快,去把你大姑叫来,然后去找找荷花和芍药,看哪儿去了?”

    “哦!”茉莉赶紧一溜地跑去祝大姐那边,刚把事儿大致地说了两句,祝大姐就急了,跳下地反穿着鞋子就跑了出去,路上也顾不得换,趿拉到荷花家一屁股坐在炕上,才把两只鞋颠倒过来,指着刘氏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惹事儿就闹心的老娘们,都被休出门去了还想回来祸害我老祝家的人?我告诉你,门儿也没有!”说罢一把从方氏手里抢过婚启,但是越看脸色就越是难看,这份婚启写得规规矩矩,有双方的签名还有见证人和担保人的签名,看时间的确是分家后不久的事儿,一时间也难辨真伪,只得下地道:“我去问问老三,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刘氏冷哼了一声道:“钱左右是他输光的,他若是还有个脸怕是也不会认的,不过你乐意问就问,这婚启红纸黑字写的清楚,那户人家如今日子越发的好起来了,我闺女嫁过去就是做少奶奶,你们问归问,若是阻了别人的好亲事,那可是要天打五雷轰的。”

    祝大姐被刘氏的话气得不行,形象都顾不得地破口大骂道:“我呸,我自己的亲侄女儿,我能不为了她好?若真是你说的什么好亲事,你还能藏着掖着到现在才拿出来?我看你那德行就没憋着好事儿,你等着,若是让我查出来这里头有丁点儿的不对劲儿,我要你好看!”

    “你乐意查咋查就咋查,左右丢的是你老祝家的脸,若不是为了我闺女,我才不回来看你们的脸色呢!”刘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坐在炕上倒是稳当。

    祝大姐风风火火地就出了门去,方氏见刘氏和刘嫂子还稳稳当当地坐在炕上,自己也走不开,只得对栓子道:“栓子,领你虎子哥去大姑家找枝儿姑姑去,跟留哥儿一处玩儿去。”

    两个孩子哪里知道大人到底在吵什么,听到说放他们去玩儿,总算是能离开这个气氛怪异的屋里,都忙不迭地跑了出去,如今还不大点儿的大黑也跟在他们后面屁颠颠儿地跑了,连啃了一半儿的骨头都丢开不要了,似乎也感受到了屋里不善的气氛。

    刘氏又捡起筷子,在各个盘子里挑拣着剩下的肉渣、蘑菇什么的,边吃边对方氏道:“二嫂,你知道我为啥先来找你了吧,你也瞧见芍药大姑那样了,这还是当着你的面儿呢,我若是直接去找芍药的爷奶,那家里的人还不得给我活吃了?”

    方氏这会儿心里哪里还有心思陪着她闲磕牙,心里惦记着不知道芍药这会儿咋样,幸好荷花追了出去,那孩子一直就是个啥事儿都闷在心里的,要是出了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又担心祝老三当初真的那么犯浑,为了赌钱就把闺女给卖了,心里左右的煎熬着,也顾不得刘氏和刘嫂子都说了啥话,最后见桌上的菜都被俩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就剩拿着饽饽蘸菜汤儿吃了,方氏也着实坐不住了,起身儿道:“家里没啥好吃的,也没招呼好,但虽说是分了家,这么大的事儿还是得老人儿做主,而且芍药爷奶家离着我家也有段儿路程,大姐也走了一会儿了,咱也过去吧?”

    刘氏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看笸箩里剩下的饽饽,打了个嗝儿,也知道自己是着实吃不下了,听了方氏这话就也下地道:“二嫂你跟我们一起去吧,万一打起来你可得拦着,给我们说句公道话。”

    “凡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这事儿要是你当真站得住理,谁还打你不成?打死你有啥用?”方氏这会儿说话也没了好气儿,顾不得收拾屋里,到院中扬声叫枝儿给照顾点儿,就急忙地领着刘氏和刘嫂子往祝家老院去。

    刚走到半路就见祝老三拎着柴刀冲了过来,后面跟着祝永鑫和祝老四一边追一边喊。

    “老三,你别犯浑,先把事儿弄明白的!”

    “三哥,你他妈的跑的咋恁快……”

    刘氏一见这样吓得嗷地一声,一个箭步就躲在了方氏的身后,抓着方氏挡在自己前头,刘嫂子见自己失了先机,只得跑下土道躲进路边的草垛后头。

    方氏扭了几下都没甩脱刘氏,只得扬声道:“老三,老三你可看清楚了,我是你二嫂,千万别砍!”

    祝永鑫见这情形,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跑上来,但是伸手治不住祝老三的蛮力,只能下个腿绊儿把老三绊倒在地,赶紧扑上去按住他,然后喊道:“老四,赶紧把刀拿走。”

    祝老四也气喘吁吁地上来,一把夺过了刀,拄着一个劲儿地喘粗气道:“三哥,你可、你可真是……我打记事儿就没见你跑过这么快……”

    祝老三在地上扭动着身子,想把祝永鑫从自己身上甩下去,最后累得没了力气,才杀猪似地嗷嗷喊道:“哥,二哥,你放开我,我要砍死那女人,你放开我……”

    祝永鑫使劲儿压住了祝老三,也喘着粗气道:“老三你冷静点儿,你现在砍死她也不能解决问题不是,你先跟哥说实话,你当初到底知不知道芍药定亲的事儿?”

    祝老三听了这话忽然又剧烈地挣扎起来,破口大骂道:“我知道个屁,我他妈的根本就不知道,哥,你是信那个脏心烂肺的女人还是信你弟啊?”

    方氏这会儿甩开了刘氏的手,走上前劝道:“老三,你听嫂子一句劝,你现在就算是杀了她,你再去给她抵命,那对芍药只有坏处没有任何好处,咱先被吵别闹,把这件事儿掰扯清楚再说别的行不?”

    “啊……”祝老三气得使劲儿地叫了几嗓子,似乎在发泄心里的郁闷。

    方氏见周围已经有村民过来看热闹,又低声劝道:“老三,你听嫂子的话,别闹了,这事儿闹大了再影响了芍药的名声,那好端端的闺女可就真毁在你俩手里了。”

    祝老三这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最后长出了一口气道:“二哥,你松手吧,我保证不打她了。”

    祝永鑫这才慢慢地起身儿,但还是跟祝老四一人一边儿地抓着他的胳膊,生怕他再突然暴起伤人。

    一行人这才又往老院子过去,刚一进院儿杨氏就扑了上来,朝祝老三劈头盖脸地打着,哭着道:“你这个混账玩意儿,给芍药定亲咋都不跟我们说,到现在连人家啥样都不知道,你要是混账到把闺女眼睁睁地往火坑里推,我、我这条老命跟你拼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冲喜

    “娘,不是我的事儿,你……你弄清楚再打啊……”祝老三躲闪着杨氏的巴掌,回头见刘氏站在门口一脸看热闹的神色,上去就给了她两个耳刮子,打得刘氏的脸颊登时就肿了起来。

    刘氏含含糊糊地道:“你打死我也没用。”

    “老三,你说说到底是咋回事!”祝老爷子厉声问道。

    “爷,我……我要是知道是咋回事儿,我不就也不着急了嘛!”祝老三这会儿也是满脑子的浆糊,他以前不是喝酒就是赌钱的,从家里偷钱更是家常便饭,如果刘氏当真存了别的心思,趁他喝醉说了啥事儿,他自个儿答应不答应的还真说不好,这会儿被问得也不知说啥才好,蹲在地上直抓头发。

    祝老爷子抄起手里的拐杖给了祝老三一下子,然后上前两步对刘氏道:“你先把婚启留下,我们好歹得去男方家看看才能商议这件事咋办,毕竟你现在也不是我们老祝家的人了,这事儿也跟你没啥关系了。”

    刘氏倒是也痛快,把婚启扔给祝老爷子道:“虽然我不是你们老祝家的人了,但芍药毕竟是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我这会儿纯粹是为了芍药以后着想,如今男方家里日子过得极好,芍药过了门就是做大少奶奶,难得人家那么富贵也不嫌弃这门婚事,你们还有啥可矫情的?”

    “嫌弃不嫌弃的先搁在一边儿,这婚事而成不成的还两说呢!”祝老爷子一甩手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也不留客了。”

    等刘嫂子和刘氏离开之后,家里人都聚在老爷子屋里七嘴八舌地议论这事儿该如何是好。

    老爷子叹了口气道:“老三,你先去打探打探这户人家到底是咋回事,剩下的咱们再从长计议吧!”

    祝老三闷声应了一句,蹲在门口不知道在想啥,最后磕打了手里的烟袋道:“刚才我让大姐着急忙慌地过来一下子给问懵了,这会儿寻思着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我记得当初只是说了那么一嘴,不记得是换了婚启的,说不定是那个败家娘们儿自己整出来的破事儿,不管怎么说,我明个儿先去那家瞧瞧,若当真是个好人家,倒是也不委屈了芍药。”

    家里人一听祝老三说是有说亲的这回事儿,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虽然这件事处处都透着蹊跷,但是就当初老三两口子那样,还真不是做不出来这么荒唐的事儿,不管心里是什么想法,若人家父母应允,旁人也不好多管,祝大姐气哼哼地起身儿离开,祝永鑫和方氏也紧跟着走了。

    到家以后见荷花和茉莉已经把芍药追了回来,这会儿正坐在炕上发呆,见到方氏回来忙迎上去问:“二大娘,那、那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这会儿也没分说个明白,你爹说明个儿去找那家问个清楚,看到底是咋整的,芍药你也先别着急,不管咋说咱家也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方氏劝慰着芍药道,“有啥事儿都等你爹明个儿回来再说。”

    “哦……”芍药轻轻地应了一句,神色瞬间又黯淡了下去,坐回到炕上发呆。

    荷花跟着方氏到后院儿喂鸡,忍不住问:“娘,三叔真说有这门亲事?”

    “你三叔以前是个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喝多了或是赌红了眼啥干不出来,我听他那意思是的确有这事儿,只不过换婚启拿定礼是芍药娘自作主张的,现在也掰扯不清楚那定礼都花哪儿去了,如今只能盼着那家的确是个好人家儿,别让芍药那孩子遭罪才好。”方氏如今已经对这事儿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老三把刘氏休出门还是没能让芍药的日子好过些,又摊上这么摊子事儿。

    荷花闻言心里难受,问方氏道:“娘,那若是那家不好咋办?也得让芍药姐嫁过去?”

    “那就得看人家肯不肯退婚了,若是不肯,咱就是去告官也没用的。”方氏叹了口气道。

    荷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闷头给食槽子添饲料,心里转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什么假死、逃跑之类的,又觉得没有一个能切实可行的,越发的觉得心里烦躁。

    方氏忽然直起腰道:“荷花你瞧正下山的那个是不是良子?”

    荷花抬眼一看,扛着个布袋子的可不就是上回把老爷子送回来的赵良,双手拢在唇边喊道:“良子哥!”

    赵良听到喊声朝下头一看,也朝荷花和方氏招了招手,快步下得山来,绕到正门处道:“我上回过来就瞧见这家养了恁多的鸡,没想到竟是你家的,不过你们这儿离着老爷子的院子挺远的呢!”

    “是啊,还不都是为了养鸡方便,家里那边儿也没地方再盖房子,我们就跟荷花她大姑一起在这儿起的房子。”方氏把手里的东西搁下道,“你咋过来了呢?进屋喝口水吧。”

    “上回祝大叔和二叔去接老爷子,要给我东西,我都说坚决不要了,谁知道大叔竟给偷着搁在我家仓房里了,我平常跑山也没注意,今个儿去仓房找东西才看着挂在梁下的勾子上,这东西我哪儿能要啊,那我成啥人了!”良子说着把背上的布袋子搁在地上,“我把东西给送回来了,就也不往老爷子那边去了,免得到时候又得推让,我也得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去,以后有空再来看老爷子。”

    良子说完就要走,方氏拎着东西哪里追得上他,但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扬声嚷道:“良子,你家是不是山对面赵家庄的?”

    “是啊,婶子,你可不许再把东西送回来了,那样可就没完没了了,我先走了。”良子说着话已经跑出了老远去。

    “你这小子别跑,婶子有正事儿问你,你们庄子上有没有一户叫赵安成的人家?”

    良子闻言停住脚步道:“有是有,婶子问他家干啥?”

    “你赶紧下来,婶子有急事问你,快点儿的。”方氏赶紧招呼他回来,直接领去了祝大姐的屋里道:“良子,你老实的跟婶子说,那赵安成是个啥样的人家?家里都有啥人?”

    “他家好像是在城里做生意的,反正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好,家里也起了个好几进的大院子,家里人口好像也不太多,我听村里的人说他家是一脉单传,连着好几辈儿都是好多姑娘就一个儿子,现在他也是就一个儿子,就是身子一直不好,打出娘胎就吃药,最近听说要不行了,正张罗着要办喜事儿冲喜呢!”良子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了,“他家还找我说到时候要野兔子和野鸡做酒席,我最近正准备上山去套呢,套来先跟家里养着,不然哪儿能有恁多的给他。”

    祝大姐一听是个冲喜的,眼圈儿登时就红了,但是当着良子的面儿也不好说啥。

    等方氏把良子送走之后,回去就见祝大姐坐在炕上抹眼泪,自己也跟着伤心了一回,觉得芍药这女娃儿从小就命苦,结果到大了还是这样。

    方氏回家之后心里也一直装着这事儿,一看见芍药就觉得心里发酸,晚上躺下之后才悄悄地跟祝永鑫说了,又叹道:“虽然他家是有钱,可冲喜冲喜,谁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啊,若能有别的法子治,谁家会冲喜啊?芍药如今才九岁多,难不成过了门就守寡到死啊?”

    “明个儿我跟老三一起去,看说道说道能不能把亲事退了……赶紧睡吧!”祝永鑫这话说得自己都觉得没底气,人家儿子快要不行了等着冲喜,这会儿说退亲,不被打出来就是好的,但不管怎么说好歹也得试试看,但是他翻身准备睡觉了以后,觉得方氏的话越琢磨越不对劲儿,翻身推醒了方氏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若能有别的法子治,谁家会冲喜?”

    “是啊,咋了?”方氏迷迷糊糊地问道。

    “冲喜的婚事都是急茬儿,恨不得当时就过门儿,都得是人快不行了才出的下策,可是芍药娘咋说是几年前就订的,知道她被休了才要芍药过门儿?我觉得这里头肯定有啥不对劲儿的。”

    方氏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身上给祝永鑫扯扯被子道:“那你赶紧睡吧,明早儿跟老三好好合计合计,若是能退了婚就阿弥陀佛了!”

    祝永鑫第二天一大早,胡乱吃了点儿东西就去了老院子,谁知道杨氏竟说祝老三都走了老大一会儿了,祝永鑫怕老三一个人去理论再吃亏,顾不得跟杨氏多说,自己也赶紧地朝赵庄子赶路。

    进了庄子一打听,人家就都指着前头高大院墙的那户人家道:“就是那个!”

    祝永鑫来到门口见大门紧闭,旁边儿的小门门口坐着个小厮,就上前客气地问道:“小哥儿,不知道今早有没有个齐家村来的,姓祝的人到你家?我也是齐家村来的,跟他一起的。”

    那小厮一听这话,眼神顿时就露出了丝鄙夷,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呦,刚进去以后这会儿又找来一个,那小丫头到底几个爹啊?要是来个人就说是亲家,想来讨银子,那我家老爷还不如去开养济院呢!”

    祝永鑫闻言一愣,忙问:“啥?讨银子?小哥儿何出此言啊?”

    “切!”那小厮打牙缝儿里挤出个字儿,扭过头去不再搭理祝永鑫。

    祝永鑫见状,想起方氏临走前给他揣的银钱儿,从袖子里摸出一串儿二十个铜板塞进那小厮的手里道:“小哥儿,我是来寻我弟弟的,他是个二愣子浑人,我怕他不会说话惹出事儿来,麻烦你给我详细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呗?”

    小厮掂量着手里的一小串儿钱,神色似笑非笑的,也不收起来也不开口。

    “有劳了,钱儿不多,去买个茶吃吧!”祝永鑫见这是嫌钱少啊,又拎出一小串搁上去。

    “好说好说。”小厮这才揣起了铜板,坐在板凳上抖着脚道:“我也就是看在你像个老实人,看样是当真的着急,赶路都赶出满头的汗了,我才说给你知道知道。比你早个一时半刻的,也有个齐家村说是姓祝的,来了就说跟我们老爷是亲家,来认个门儿,我们管家出来问了个清楚,你别说,还真勉强算是亲家。我家少爷是个尊贵命,谁知道找人给掐算,竟就只跟那个乡下的穷丫头合上了,我们还都说呢,怕就是命太富贵了消受不起,才得娶个命贱的来个抵挡抵挡。前些天都已经说好了,得尽快的过门儿,本来以为这位是来定日子成亲的,结果来了就说什么要财礼,不然就要退亲,最后管家也拦不住那位,又做不了主,只能惊动了老爷和太太,如今在里头正谈呢,您?”那小厮说着朝祝永鑫上下打量了一下,“跟那位主儿是一路的?”

    祝永鑫一听老三来竟然是找人家要钱的,顿时就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儿,这会儿也顾不得心疼,从怀里又掏出一小串铜板塞进那小厮的手里道:“我那兄弟在家就是个混不吝的主儿,家里就是怕他出幺蛾子才让我追过来的,麻烦小哥儿领我进去,我把他领回家去。”

    “呦,这感情好,看来你家也还是有讲理的人,我刚才还说呢,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家,娘来要过钱爹又来要,那赶明儿个爷奶姑表的都来要,还支应不过来了呢!”那小厮拿了钱话就多了起来,而且这赵家看样儿也就是个暴发户,没有什么大户人家的规矩,院子里下人瞧着不少可也都三三两两的闲着,看见那小厮领个人进来也没人过问,竟就直接给带到了里头的花厅。

    祝永鑫还没进门就听见祝老三的声音,正在说:“芍药姓祝,是我闺女,婚启如今也在我手里,只要我点头同意了,啥时候成亲还不都是现成的事儿,但是我这话也说在前头,我不管你家跟那个姓刘的婆娘有个啥猫腻,那娘们早就被休了,她说的啥都不好使,我也不跟你们多要,就二百两银子,你们把钱给了我,那成亲的日子就随你们定。我进来也是瞧见了,这么好的人家可是别人家求都求不来的,我家闺女能有这个福分,倒也是她的造化了。”

    “……”祝永鑫听得火冒三丈,一个箭步冲进去喝道:“老三,你还是不是个东西啊?那是你闺女,你这不是把芍药往火坑里推吗?”

    祝老三还没回过神儿来,不知道自己二哥咋会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但是赵家的人听了这话当时就不干了。

    那小厮也是被吓出一身冷汗,瞧着后来的这个挺懂规矩的,谁知道比前一个还混不吝,这种话也敢往外说,这人是自个儿带进来的,到时候自己还不得跟着受牵连,赶紧上去想拉住祝永鑫。

    在上头坐着的男人就是赵安成,为了儿子的身子本来就已经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找人掐算了个八字合适的,谁知道还是个这样的人家,爹娘两个人都抢着要钱,若是只拿钱能一劳永逸倒也好说,还没等谈拢呢就又冒出来一个,张口就说什么火坑这样的话,把他心头一直压着的火气腾地就给勾了起来,用力一拍桌子骂道:“你们这群吃白饭的废物,我养着你们都是做摆设用的啊?怎么什么人都给放进来啊?还一个个的杵着,等我抽你们才动弹啊?”

    几个下人闻言就都朝祝永鑫围了过去。

    祝永鑫一把拉住了祝老三,对上头的赵安成道:“对不住您了,这门亲事我们祝家的老人儿都不同意,当初无媒无证的,我们可不能就这么把闺女给了你家。”

    “这婚启上媒人证人都齐全,咋能说是无媒无证呢?”赵安成挥着手里的婚启道,“不信我可以把媒人和证人都叫来,你可以问个清楚,这不管是去哪儿说,我家都是占着理的,你们若只是想多要钱那咱可以商量,但是说话可得给我放小心些。”

    “是吗?那我倒是想问问,给你儿子和我家芍药算八字的先生,是啥时候算出来我家芍药能给你儿子冲喜的?你那婚启上写的是一年多前,如果那时候你儿子就要冲喜了,咋还拖到现在才想起来过门儿?”祝永鑫丝毫没被他唬住地说,“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家虽然没钱但也不会卖女儿,别想仗着你家有钱就黑白颠倒的。”

    “你……”赵安成被他说得语塞,情急之下只能扭头对祝老三道:“你,你是芍药的亲爹是不是,你刚才说要二百两银子,我给,只要你同意这门婚事,我现在就拿给你。”

    “我……”祝老三虽然的确是想来赚一笔,但是没想到会让祝永鑫给撞破,虽然对银子的确是动心,但是这会儿要是真一口应下,回家之后怕是得被老祝头打死,顿时犹踟躇着不知到说什么才好。

    祝永鑫见他这个德行气不打一处来,上去给了他一拳骂道:“还以为你是当真改过学好了,娘这段时间天天谢菩萨保佑,让你知道上进了,谁知道还是这个德行,你要不就现在啥也别说跟我回家,你要是敢拿那钱,老三,我告诉你,我以后就没你这个弟弟!”

    祝老三急得直跺脚道:“二哥,你这是干啥,你看看人家赵家是啥样的人家,芍药嫁过来以后就是少奶奶,吃香的喝辣的不收,里外进出都有人伺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我这不也是为了芍药着想嘛,难道让她以后也嫁个穷种地的,然后一辈子吃苦受累的,那可是我亲闺女啊!”

    “我呸!”祝永鑫朝他啐道,“你还腆着脸说这种话!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回家。”

    赵安成也有些着急道:“你要是同意,我再给你加三十两银子。”

    祝老三闻言跺着脚叫到:“二哥,我的哥哥诶,你这到底是要干啥,闺女本来就是要嫁人的,早嫁几年晚嫁几年有个啥区别,只要以后日子过的好不比啥都强啊!”

    祝永鑫刚想说守一辈子活寡叫过得好,但是一看自己四周虎视眈眈的赵家下人,又把话咽了回去,心道硬扛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先把话留个余地,不然怕是连赵家的门都出不去了,就扭头朝赵安成道:“其实这件事,最要紧的是我们上头还有爷爷和父母在世,虽说是分了家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能就小辈儿自个儿做主了,我爷昨天在家气得都起不来炕了,今天我们来了你家,也看了家里是怎么样的,且容我们回去商议商议,再给个回话如何?”

    赵安成听他这话,以为他只不过是想拖着多要钱而已,顿时松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家家境不好,如果只是手头紧,那咱们还能再商量,毕竟家里的老人也是需要顾念的,我也明白,而且我就那一个儿子,你家芍药嫁过来,我们绝对亏待不了她的,你们就放心好了。”

    好不容易支应了几句,两个人算是出了赵家,但是赵安成还跟在后面道:“不管怎么说,婚启如今在我家手里,我是个生意人,喜欢和气生财,想要和和气气地把事儿解决了,但若是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咱们大不了就公堂上见,你们自己掂量掂量,一旦上了公堂,你们能讨到个什么好处!”

    说罢赵家的大门就嘭地一声关得死死的,祝永鑫气得浑身直哆嗦,朝着祝老三就扇了两巴掌,颤抖着声音道:“你、你等着回家的,看爹娘不扒了你的皮,我……我真是让你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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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无自己喜欢破案小说,自己当初也写过,不知道亲们有没有兴趣相投的,推荐一位MM的文《侦情档案二》——莫伊莱——罪恶,总是披着各色的外衣,让人真伪难辨,真相,需要一双火眼金睛。当犯罪学怪才陆向东遇到刑警新人田蜜,他能否为她擦亮双眼,而她又是否能融化他冰封多年的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逐出家门

    今天只有这一章了,实在是比较抱歉,知道很多亲都在等更新,不过小无今天有些事情,所以直到很晚才能坐下来码字,明天会多加更的,希望亲们继续多多支持小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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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路上,祝永鑫怒气冲冲地在前面走得飞快,祝老三一路小跑地跟在后面,还努力地想要解释道:“大哥,你刚才也看到了,赵家那么有钱,芍药能嫁过去那是享福去了,那是我亲闺女,我若不是看着能成,我也不会答应不是,至于要彩礼钱……那啥,我那是听说芍药娘那个娘们儿找人家要了钱,但是她都被休出门了,这钱不能白白的给她不是?”

    “呸!”祝永鑫骂道,“你个畜生,还腆着脸说是为了芍药好,让芍药嫁过去守一辈子的活寡,这算什么亲爹!”

    “不是,哥,那啥,说不定成亲之后就好了呢,要、要不咋能叫冲、冲喜呢……”祝老三还想找借口,见祝永鑫面色铁青,又换了个口气央求道,“二哥,我、我刚才就是一时的财迷心窍,我……你饶了我这会行不行?回去千万别跟爹娘说,不然爹还不得把我打死啊!”

    “打死你都不多!”祝永鑫见他还是没完没了的,干脆不再搭理他,自顾自地埋头赶路。

    两个人快要出村子的时候,正遇到从山上回来的良子,良子还以为他俩是过来送东西的,顿时就苦着脸招呼道:“祝二叔,你、你家可真是的,咋就非得让我收下咧?”

    祝永鑫闻言叹气道:“良子,你想岔了,我们这回是来有点事儿的,来得太急都硬是没想起来去看看你。”

    良子见祝永鑫面色难看,双眼也布满了血丝,担心地问:“祝二叔,你这到底是咋了,该不是家里出啥事儿了吧?”

    “哦,没啥事儿,就是孩子的婚事出了点儿岔子,你不用惦记,有空去我家玩儿,老爷子还总念叨你呢!”祝永鑫觉得家丑不能外扬,就随口敷衍了几句。

    但是良子在赵家村住着,对赵安成家的事儿即便不格外关心,却也难免天天听人议论,见祝永鑫的模样也猜出了个大概,左右看看没人,轻声地叹气道:“祝二叔,当初我把你家老爷子扶回家,在我家住的那天,老爷子一直念叨着家里的人,说你们怕是得着急死了,我找到你家的时候,我也能瞧得出来,你家里人是当真打心里的着急。虽然我打小就是个孤儿,但是也能瞧得出你们家里肯定都是顾念亲戚的人,我知道我是个外人不该说什么,可是那赵家……着实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家。”

    良子的话虽然说得没头没脑,但是祝永鑫哪里听不出其中的意思,长叹了一口气抱着头蹲在地上,脑子里乱作一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今赵家手里拿着婚启,媒人和见证人肯定也都是他家人买通的,就算真的去见官,自家一没关系二没钱打点,到时候肯定也是个输。但是如果当真让芍药嫁过去,若是冲喜真有效果倒是还好,若是赵家的儿子还是没了,那芍药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

    良子见他这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招呼道:“祝二叔,快到晌午了,先去我家歇歇脚,随便吃两口东西再赶路回家吧,虽然没啥好东西,但都是山上的,也算吃个鲜味儿。”

    祝永鑫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吃饭,连肚子饿不饿都觉不出来,连连摇头道:“家里还等着呢,左右从林子里走也不远,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到家之后见祝大姐、老大和老四都在老爷子屋里等着消息,祝永鑫看着满屋子的人,张了几回嘴都没说出话来,从门外把祝老三拎进来往屋里一推道:“你自个儿说吧,就你做的那事儿,我、我都没脸给你说。”

    祝大姐急得直跺脚地问:“到底是咋回事,你俩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祝老三吭吭哧哧地说:“那啥、人家手里有婚启……而且媒人、证人怕也都是人家买通了的,咱、咱就是去告官也没法子啊……其实吧,我看着那赵家挺有钱的,咱、咱要是痛痛快快地把芍药嫁过去,芍药以后的日子也不能差了不是?”

    祝永鑫见他还是这副腔调,上前一脚就把他踹倒在地,气得直喘大气地道:“爷、爹娘,这小子,跟咱们说是去问个清楚,结果多亏了我跟去,瞧见他正跟人家要二百两银子,你这是卖闺女啊?那家财大气粗的模样,咱家芍药去了能有个好儿?若是这边过了门那边就断了气,先不说守一辈子活寡,芍药以后的日子怕是连个丫头都不如了吧?”

    杨氏一听就差点儿背过气去,歪在被垛上靠着抹眼泪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呦,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你今个儿卖闺女,以后要是有人出钱,你是不是得把你爹娘也一起卖了?”

    老祝头抄起笤帚就朝祝老三劈头盖脸的打下去,屋里的人全都沉着脸,也没人上前拦着,祝老三只好东躲西藏地,但头上脸上还是被抽到了好多下,最后气得挑起来炸毛道:“你们到底要干啥,芍药是我闺女,我乐意让她嫁谁就嫁谁!”

    “就想瞎了你的心吧!”祝老爷子这时候才开口道,“不管你们之前是分家了还是分什么了,如今我才是一家之主,芍药是老祝家的子孙,我不点头什么婚事的你压根儿就别想!以前家里有啥事儿我都没说过什么话,因为我寻思着,虽然论辈分你们是管我叫爷,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过,家里都是啥样我也摸不到个准脾气,别到时候给胡乱的指使,反而好心办坏事,但是今个儿这事儿,我着实是不能不吱声了。”

    老祝头听了这话赶紧道:“爹,你这说的是啥话,家里的大事小情的,只要你觉得我们做的不对,你该说就得说。”

    “幺儿,那我今个儿说啥你听我的不?”老爷子表情严肃地看向老祝头。

    “爹,不管你说啥,我是做儿子的,他们更是晚辈,自然得听!”老祝头毫不含糊地道。

    “行,我也听你念叨过不少家里的事儿,我来了这么久,自个儿也瞧见了不少,老三两口子是个啥样,我觉得你们心里比我还有数,当初闹了一回休妻,那时候其实我就想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虽然芍药娘的确是个不好的,但是咱家老三要是个上进懂事的,也不至于弄成如今这样,你是赌是嫖那也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可如今你连自己亲闺女都不当个玩意儿,你自己说说你办得是不是人事儿?”老爷子说到后面已经气得声音颤抖,抬手指着祝老三,半晌才缓过气儿来继续道,“所以今天我不说话不行了,家里其余的人也都给我听好了,老三,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我们老祝家的人了,以后你是坑蒙拐骗还是吃喝嫖赌,都跟祝家无关,房子暂时借给你住着,等今年秋后把你种的庄稼收了,把你爹娘的钱换上,以后咱们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吧!”

    家里的人全都被老爷子的话惊呆了,祝老三也惊讶地长大了嘴,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半晌回不过神儿来。

    杨氏虽然心里生气,但祝老三到底是亲儿子,听了这话赶紧在背后捅老祝头,让他开口说话。

    老祝头也觉得十分的意外,犹犹豫豫地开口道:“爹,这是不是……”

    “是什么?你还管我叫爹不?我说话好使不好使?”老爷子有些动怒地问,“还是说,你还想跟以前似的,啥都不听我的,我是再没有半辈子能等得起你了!”

    老祝头见自己老爹都把当年的事儿拿出来说了,也知道老爷子的倔脾气就是这样,认准了就不会再改,而且他也的确对老三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一咬牙道:“爹,你说的对,老三这样的人,那心长得就是歪的,家里一次次的帮他擦屁股,他一次次的不长记性,上回跪着又哭又发誓的说要改,结果这才老实了几天,就又做出这种事儿,我听爹的,老三,我跟你娘生你养你,在你身上操的心比你三个兄弟加起来的都多,你自己拍着良心想想,你一次次做的都是不是人事儿?你爷如今发了话,我和你娘也被你弄得差不多寒了心,如今年纪也大了,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跟你生不起这个气了,我还得多活几年伺候你爷呢!我一会儿就去跟里正说,找村儿里的男女老少到一起说道说道,你出了家门之后,是死是活,是好是孬,就都跟祝家无关了。”

    祝老三闻言跳起来,瞪着眼睛道:“爹,爷老糊涂了你也跟着发疯,我、我干啥了你就要把我逐出家门?我知道以前我是做了不少混事儿,可这回不过就是为了个丫头片子的婚事,你就为了个赔钱货的孙女连你亲儿子都不要了?”

    这话说罢屋里忽然间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芍药紧咬着下唇,面无血色地倚在门框上,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也不知都流了多少的眼泪,这会儿两行泪水正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祝大姐一个箭步上前把芍药搂在了怀里,哭着道:“乖孩子不哭,大姑要你,大姑疼你,以后你就是我亲闺女,就只当你爹娘都死了,以后大姑风风光光的给你操持婚事。”

    看见芍药这样,连刚才觉得对祝老三不忍心的杨氏都觉得心酸,朝芍药招手道:“芍药,来,上奶这儿来,你大姑说得对,就当你爹娘都死干净了,咱家还这么多疼你的人,不哭了……”嘴上说着不哭,自己却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

    芍药搂着杨氏的脖子,也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屋里众人都于心不忍地别开了头。

    祝老三见这情形,一跺脚道:“走就走,我就不信我一个老爷们,到了哪儿没有活路!我今个儿收拾了东西就走,地里的庄稼就当是我还钱了,够不够的也就那些,多了我也没有。”说罢扭头出门回屋去收拾了铺盖和衣裳,用麻绳捆好,当真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杨氏追到门口,看着祝老三背着铺盖卷大步流星地朝村口走去,连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留下,想起他小时候病病弱弱的模样,想起自己这么多年为他操心受罪,如今只换来这么个背影,只觉得心如刀绞,眼前一黑就贴着门框出溜下去。

    “娘,你咋了,娘……”祝永鑫赶紧跑过去,把杨氏扶起来摇晃了两下,见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知该做什么好了,就一个劲儿地叫,“娘,娘你别吓儿子,你醒醒,老三走了你还有我们呢,娘……”

    “赶紧的去请郎中!”老祝头冲祝老四嚷道。

    祝老四忙应了一声往外跑,祝大姐过来扯着祝永鑫道:“赶紧的把娘抱进屋躺着去。”

    不多时,郎中来诊脉之后道:“不妨事的,就是之前一直没有休息好,又加上突然间的气极,所以才厥过去的,吃两服药然后将养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把杨氏安置好之后,芍药在灶间看着熬药,家里的大人们又都凑在一起商议,芍药的婚事到底该怎么处置。

    祝永鑫心里憋气,捏着拳头使劲儿地砸在炕沿上,恨声道:“那婚启肯定是假的,他们在日子上做了假,可如今咱也没个证据,不管说到哪儿咱也站不住个脚,可咋办才好!”

    “要不咱去找找那证人和媒人,求求他们或是给些银钱,让他们实话实说!”林氏有些没底气地道。

    “你这叫啥主意。”祝老四闻言冷声道,“若是说给钱,咱家全拆巴着卖了也比不过赵家随便拔根毛,那俩人能黑心地帮着作假换钱儿花,别说是去求,你就是去磕头作揖,人家肯理你才怪。”

    祝大姐这会儿稍微地冷静了儿,在心里把事情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心里总觉得似乎哪里差了点儿什么,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道:“咱还把那个给算八字的先生给忘了,若是那人知道内情,也许咱能问出些啥来,就算是他不知道内情,至少咱也能知道是啥时候给算的八字,这不管是下定还是下聘,总都得是在算了八字之后的事儿吧!”

    “对啊,大姐这话说得在理。”祝永鑫也喜道,“我这就再去赵家村一趟,我觉得良子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

    “这会儿天都快黑了,穿林子太不安全了。”方氏有些担心地说。

    祝老大一直在旁边没说过话,这会儿猛地起身儿道:“套车,咱俩一起去。”

    “好嘞!”祝永鑫也起身儿跟着祝老大出了门。

    祝老爷子见状道:“行了,你们也都先回去吧,折腾了一天,都该歇着歇着,该干啥干啥去吧,老四你陪我去找一趟里正,把老三的事儿说道说道,这种事赶早不赶晚,别说晚了再惹出什么别的事端来。”

    祝大姐把林氏劝回家歇着了,跟方氏和李氏说好,三个人轮班伺候杨氏,她担心家里的孩子们,就领着芍药先回去了,路上自然又是对芍药一番劝慰。

    因为大人都在老院子商量事儿,荷花和茉莉今天在家忙了一天,虽然地里的事儿不用她们,可光是菜园子和牲口鸡鹅,再加上家里的孩子,就足够把她俩忙得脱不开身了,还好枝儿也过来帮手,还不至于太过辛苦。

    见祝大姐和芍药两个人回来,三个人都丢下手里的活计迎上去问怎么样,听祝大姐把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荷花脱口而出道:“三叔也真是太混了,多亏得祖爷明理。”

    枝儿对祝老三一直都没有过好感,听了荷花的话道:“荷花,以后可不能叫三叔了,他已经不是你三叔了。”

    祝大姐怕芍药听了难受,赶紧朝枝儿瞪了一眼道:“如今孩子奶奶病躺下了,我和荷花娘这几天肯定得多去照应,你们几个把家里都看好了,都安分老实些。”

    “大姑瞧你说的,好像我们平时都不安分不老实似的。”荷花端着水过来道:“这大热天儿的,大姑和芍药姐先洗洗脸,不管怎么说事情是大致的弄清楚了,只求老天保佑,那个算命的先生能是个有良心的,让芍药姐赶紧的摆脱了这份苦难吧!”她见芍药还站着没动,直接浸湿了手帕递给她道,“芍药姐,别难受了,咱家还有这么多人,大家都疼你呢!而且老话总说,苦尽甘来,如今年纪小吃点儿苦头不算啥,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以后的日子咋过就都在你自己手里捏着了,只要你自己有心气儿,就一定能越来越好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里开心得紧

    祝老大和祝永鑫两个人直到次日傍晚才回来,家里都急着追问事情办得如何,可他们两个也只是见到了那名算命先生,据祝永鑫回来道,那个算命先生说,并不知道当初是这样的情况,只当作是男女双方家都应下的婚事,压根儿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还答应一定把这件事儿给处置妥当。虽然祝永鑫对那算命先生并不了解,但是良子却说那算命先生说话素来没有虚言,在村里十分的有名,让他们只管安心等着消息就是。

    祝家人心里都有些将信将疑,本以为要等挺长时间,没想到刚过了两日,良子就提着两只野兔上门来看老爷子。然后笑着道:“老爷子,你家芍药的婚事已经处置妥当了,怕是这一二天就会有人来找你们要回婚启退亲了。”

    老爷子听了这话高兴得不行,赶紧让祝老四去买菜中午招呼良子在家吃饭。祝老四脚程快,先跑去祝大姐和荷花家告诉了消息,又说了老爷子让中午过去一起吃饭,这才又去村口买菜。

    “阿弥陀佛,这消息若是当真,那可真是祖宗保佑了。”祝大姐双手合十地不住念叨。

    枝儿也搂着芍药道:“这回可是放下心来了,瞧这眼睛红的,这两天都没睡好觉吧?”

    荷花心道,虽说良子那人应该不会信口胡说,但这种事情终归是当真找个见证人,把婚启毁了才能最后的安下心来。不过这会儿可不是说这种话泄气的时候,看见芍药这么多天来终于露出些笑容的脸庞,荷花也觉得着实不易,忍不住也在心里祈求,如今祝老三夫妇全都被撵了出去,求老天爷保佑芍药以后的日子过得舒心自在些,不要在经受这些个磨难了。

    祝大姐和方氏领着孩子们一起到了老院,栓子和留哥儿顿时就被两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吸引了,又是拿菜叶又是拿萝卜的逗着兔子来吃,若是兔子吃了谁手里的菜叶,都会引得一阵欢呼,院子里顿时就热闹起来。

    荷花笑着拍拍栓子的脑袋道:“又不是没见过兔子,值得这么大呼小叫的。”

    “盘子里的不算!”栓子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把四周的人逗得哈哈大笑。

    枝儿故意逗她道:“今个儿的兔子也是要杀了吃肉的,你现在喂饱了它,等会儿它就也到盘子里去了,然后让你吃得饱饱的。”

    留哥儿听懂了枝儿的意思,但是他说话还没有栓子那么利索,急得在原地转悠了两圈,干脆扑上去把兔子搂在自己怀里,怎么都不肯松开。

    祝大姐只好哄道:“留哥儿,你想不想吃兔子肉啊?”

    留哥儿寻思了一下,先点了点头,又猛地摇摇头,依旧是搂着怀里的两只兔子不放手。

    良子见状笑着道:“他若是喜欢就留下吧,小孩子新鲜几天,过了那个劲儿就好了。”

    也不知当真是祝老三离开后时来运转,还是老天爷也觉得芍药这闺女当真是可怜,祝家午饭还没做好的时候,赵家的马车就停在了门口,下来了一个用下巴看人的中年男人,衣裳料子倒是不错,可紧绷绷地裹在身上,后背都已经被汗水塌湿,下来就扯着脖子嚷道:“这儿是不是祝家?有人在家吗?”

    荷花直起腰扬声问:“可是赵家来要婚启的?”虽然不知道那算命先生是怎么做到的,但当真是言出必行,难怪良子对他那么有信心,打他应下了就觉得没问题了。

    “是,把你家婚启还回来,你们这样的亲家,我们赵家可是不敢要了。”那胖子一脸不屑地把红色的婚启丢在院子里,本来芍药跟赵家少爷就是门不当户不对,若不是当初八字合得好也不会弄这么多幺蛾子,如今既然不结亲了,自然是越早甩掉越好,不然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麻烦来。

    老爷子被祝大姐扶着,打屋里出来道:“好,既然要退亲,就跟着我们到里正面前,把这件事交代个清楚明白,免得以后再生出事端。”

    “你家咋恁多的事儿,还得去里正家,真是……”胖子满脸不情愿地道,但是见祝家的人全都冷眼瞧着自己,只好朝一旁站着的小厮踹了一脚骂道,“还不去把婚启拾回来,难不成等着我去拾?”

    “哦,是,是!”小厮忙把婚启捡起来,扶着胖子一起去了里正家,前两天刚把祝老三撵走,如今又来说芍药的婚事,里正就是再怎么不走心思也还是有些多少明白了,做了见证人,看着双方的毁了婚启,又各自表示了定亲作废之类的明确意见,等赵家庄的胖子走了之后,里正吧嗒着烟袋道:“祝老哥,你别嫌我说你,你家老爷子可是个比你有主意有决断的。”

    老祝头见这件事解决了心情十分不错,听了这话笑着道:“你夸我爹我嫌你做啥!”

    老爷子闻言也笑道:“我刚过来不久,心里还算是能站得住脚,倘若老三是我看着长起来的,我怕是开不了这个口。”

    “不管怎么说,老三这几年是越发的犯混了,若是不撵出去,你家以后就等着受牵连吧,我听人说如今朝廷那边连坐的案子很多,虽然咱们这边儿还没听说这样的案子,但是也是迟早的,所以莫要为了一个人害了全家。”

    从里正家里辞了出来之后,祝永鑫心里彻底的踏实了,笑着道:“如今可是好了,芍药那丫头也算是能睡个踏实觉了,我瞧着她这两天都没睡,茉莉和荷花轮着陪她,这两天都已经困得不行,昨天荷花竟是端着饭碗就往旁边一歪差点儿睡着,你就说说芍药得熬成个啥样。”

    晌午吃饭的时候,全家都抢着给良子敬酒,若不是有他帮忙,这件事也未必就能这般顺当,而且良子还特意跑来一趟给送信儿。

    荷花伸手夹了个鸡腿给良子搁在碗里道:“良子哥,野兔子是吃不到了,这是我们家喂的小母鸡,去年才出来,可是好吃得紧,你来个鸡腿儿。”

    祝老四几杯酒下肚,忍不住问道:“良子,你知不知道那算命先生到底是咋弄的,那赵家竟然就乖乖地来还了婚启?”

    良子闻言嘿嘿一笑道:“其实这法子,说困难也困难,就困难在只能是那算命先生自己开口说,说容易却也是极容易的,赵家本来就求他掐算成亲的日子和时辰,所以他去了赵家只说,在掐算的时候发现芍药的命数有变,先前是跟赵家的儿子极合的,如今突然变了命格,就不合适了。赵家找人一打听,知道芍药的爹已经被老爷子赶出家门了,觉得就是这件事改变了芍药的命格,既然不合适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想要娶芍药过门冲喜。”

    荷花闻言恍然大悟,难怪这回是赵家上赶着的来要回婚启,之前之所以看上芍药就是因为她的命合适,如今命数已变,自家对赵家来说就是个大大的包袱,他家更是怕祝家拿着婚启去要钱或是要求别的,自然是上赶着地来退亲。

    “果然是个好法子!”祝大姐闻言称赞道,“这样最好,既不会坏了咱家芍药的名声,又把这门婚事断得干干净净。”

    “是啊,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不都是那起见钱眼开就瞎了心的。”祝老爷子道:“幺儿啊,咱得抽空去谢谢人家啊!”

    良子闻言忙道:“老爷子,我多嘴说一句,那算命先生在庄子里跟我一样,都是没有亲人的,我年纪小的时候跟着他吃过些年的饭,如今他自个儿住在山上,我也时常去帮他干活,他不是那起见钱眼开的人,如今给各处的人掐算也只是为了积福德,是决计不会收你们的谢礼,他前两日还说过,若是当初就知道这里头的内情,他是不会给批这个命的,好在还有法子补救,不然就当真是作了大孽。”

    大家酒足饭饱之后,祝老大套车送良子回家,祝永鑫也跟着一道去了,不管怎么说也要去跟算命先生道个谢,把他们送走之后,祝家几个女人收拾了桌子在灶间忙着刷洗,祝大姐扯开上前帮忙的芍药道:“你就别插手了,赶紧地回去好生睡一觉,看看这眼睛下头乌青乌青的,连着几天没睡了?”

    芍药虽然眼中依旧满布血丝,睡眠不足弄得眼下的青痕越发的明显,嘴角还有上火急出来的燎泡,但是整体的精神状态却是跟昨个儿判若两人,唇边噙着笑意地说:“大姑,你就让我帮忙干活吧,我这会儿心里开心得紧,哪里能睡得着觉,都觉得恨不得出去跳几下、喊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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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妻子的复仇》——思小朵——简介:欠了我的,都给我还回来!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一定要将你们亲手毁掉!

第一百二十章 入夏

    最大的烦心事解决了之后,日子一直过得舒坦平静,唯一让人难以忍受的,就是天气一日热过一日,这似乎都可以算作荷花在北边儿经历过的最热的夏天,自打端午节过后,太阳就一直勤勤恳恳地日日满勤,无私地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全然不顾地面的人和庄稼能不能受得住。

    好在荷花家地里老早就引了溪水过来,一时半会儿的灌溉还不成问题,但若是一直这么晴热下去,到时候怕是连引来的水渠都得干涸。

    房前屋后的树叶子都委顿地耷拉着,村里连孩子的笑闹声都很少能听得到,荷花坐在自家的草棚子下头,用手里的蒲扇使劲儿地扇,但连风都是温吞吞的,让人一点儿都提不起精神。往日最是欢实的栓子都老老实实地趴在草垫子上,偎在荷花身旁借扇子的光儿,已经长大了不少的大黑趴在栓子旁边,舌头耷拉着“呵哧呵哧”不住地喘气。

    看着大黑和栓子都低眉耷眼的模样,荷花连取笑一下都懒得开口,最后丢开扇子自己也躺倒在草垫子上道:“这样的天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啊,这要是入伏了还不得死人?”

    芍药安安稳稳地坐在一旁做针线,见荷花这样便笑着放下手里的活计,抓起扇子帮他们几个人扇着风道:“大姑不是说了,心静自然凉,你这么吵吵嚷嚷的,不热都闹腾的热了。”

    荷花扭头看看外面被晒得一片白花花的地面,长叹了口气道:“再这样下去家里就得挑水浇地了,这么热的天还不得把人晒死?”说罢估摸了一下时间,猛地起身儿到后院去给鸡舍前面的水槽子添水,因为连日都是晒得毫不留情,荷花就让祝永鑫帮着把鸡窝上面弄了遮阳的草帘子,家里的猪圈角落处也挖了个浅坑,每天都倒进去不少的水,让猪也可以有地方打个滚补充一下丢失的水分,顺便也能降低体温。喂鸡和喂猪的饲料里也都尽量多掺杂青料,所以目前看来两边都还算健康,没有出现什么安全隐患。

    方氏从屋里端了一大盆绿豆汤出来,招呼在草棚子下头的孩子们都来喝绿豆汤解暑,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日子道:“后个儿就是夏至,俗话都说不过夏至不热,但如今还没到呢就热成这样,唉……”

    “夏至过了雨水就多了,到时候就不用天天愁着地里没水了。”祝永鑫也不想到太阳地儿底下,贴着墙根儿下来抽烟。

    夏至在农村似乎没有太大的讲究,无非就是冬至馄饨夏至面,村里家家都吃捞面。这天方氏也准备了手擀面,从地里掐了不少自家种的菜切好了做菜码儿。

    祝永鑫坐在草棚子下头,抿着酒道:“地里又到了要忙的时候了,虽说比不过秋收,但还是得勤快地下地,不然误的就是一整年的收成。茉莉你和荷花好生地照顾家里,把你小弟看好了,家里的猪、鸡什么的都喂好,我和你娘尽量多下地,因为还得帮着你祖爷和爷那边照顾着地里,所以怕是没有太多的时间还看顾家里。”

    茉莉和荷花都忙点头应着,芍药也道:“我虽然做不了什么重活,但是看看孩子做个饭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这天接近傍晚,天还没擦黑的时候,远处的天边似乎传来了隆隆的雷声,荷花高兴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垫脚张望,高兴地说:“这都憋闷地热了好几天了,总算是要有雨水下来了,就算是轮也该轮到咱们去饿了。”

    “我看够呛,怕是干打雷不下雨呢,有老话说的,夏至有雷三伏热,今年这热度怕是要等秋后才能缓下去了。”祝永鑫越发地皱起了眉头,“只盼着入伏前能下一场透雨,不然小暑和大暑就更加没有指望了,小暑雨水贵如银,大暑雨水贵如金,若是那样今年可就当真难熬了。”

    “爹少说丧气话。”荷花一边铡着晚上要喂的青料一边道,“大不了咱就自己挑水浇地,我就不信再热还能把江水给热干了不成?”

    夏至之后倒当真是下过几次雨,但全都骤来疾去的雷阵雨,刚刚打湿了地皮儿也就停了。有时候居然还能瞧见左边院子下雨,右边院子干爽的奇事儿,还真是应了那句东边日出西边雨。

    天气太热家里的鸡都不是很乐意吃食儿,每天叽叽咕咕有些躁动的样子,今年年初孵出来的小鸡也已经跟去年的放在一起混养了,场地明显就看着局促起来,有时候两只撞到一起还容易掐起来。所以荷花就让祝永鑫到城里去打听一下现在鸡的价钱,若是核算就把去年的鸡都拿去卖掉,只留下几个在鸡群里看似领头的留下,免得到时候一下子都变得散了。

    因为一直卖鸡蛋所以跟牙行那边人也都熟悉了,这回的鸡也卖得十分痛快,三十文一只无论公母,一共卖了八十只,得了二十四贯钱回来,茉莉看着那堆得一大堆的铜板,一个劲儿地咋舌道:“能瞧见这么多的铜板,才觉得我天天喂鸡换水的,可当真是值得。”

    “值得吧?”荷花笑着说,“觉得值得就好,让娘收起来给你做嫁妆。”

    茉莉闻言脸上一红道:“你这疯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让你再胡说八道!”说着就过来按住荷花要掐她的腮帮子。

    荷花笑得上不来气儿,但还是左躲右闪的,又抓了芍药来做挡箭牌,三个人笑闹做一团,不是你压了我的衣衫,就是她抓到了我的胳膊。

    方氏在外头听见声音探头一看,三个小丫头疯做一团,全都笑得涨红了脸,眼睛都弯做了月牙,那种少女的清脆笑声,让听到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心情越发好转。看着三个虽说不算如花似玉,但是也都是眉清目秀的丫头,方氏也会心地露出了笑容。

    刚入伏马上就要到了个不大不小的节,说是节日又似乎有些太过夸张,六月六在乡下人嘴里叫做姑姑节,因为有出嫁的闺女回家看父母的俗令儿,又有传说是六月六,龙晒鳞,所以这天要翻晒衣物、书籍。

    而还有一个说法是六月六是六神交汇之日,在这天五更前取的井水是一年中最好的,杨氏对此很是迷信,每年都在六月六这天早晨去打了井水回来做酱。

    方氏原本没打算回娘家,想留在家里照顾老太阿嚏,但是祝大姐坚决地摆手让她回娘家,说家里什么都有她照应着,而且杨氏本身也没什么大的毛病,不过就是多养养身子罢了。

    方氏见状就也没推辞,第二天带了茉莉、荷花和栓子一起去方庄子,原本她打算叫着芍药一起去玩儿的,但是芍药却坚决地不肯,也不说到底是什么缘故,方氏见她态度坚决,就也只好作罢。

    几个人趁着早晨还算凉爽就赶紧出发,到方庄子的时间也刚不过日上三竿,还没等到地方就远远地瞧见门口站着个半大小子,荷花还笑着道:“姥娘家咋知道咱们回来的,还有人在外面等咱呢!”

    结果快到跟前儿荷花才瞧出来,站在门口的并不是大舅二舅家的孩子,而是那个许久没见的蒋世彦,今个儿穿着打扮的倒是很随意,只是一身儿夏布的裤褂,但是从绣花和做工上,还是顿时就瞧出不是一般的东西。

    因着上回荷花说过一嘴,说蒋世彦瞧上了茉莉,所以方氏这回倒是留心多打量了几眼。蒋世彦长得的确是个不错的模样,浓眉大眼却又不觉得壮实,眉宇间还是带着一股书卷气的,只不过平时总是一副别人欠他钱的表情,让人瞧着有些不爽。

    方氏抱着栓子下了车,见蒋世彦迎了上来忙问:“你咋自己在这儿站着呢?怎么不进屋?”

    “我……我就是随便溜达经过这儿,走得怪热的就停下歇会儿。”蒋世彦一边说话眼睛的余光一边瞄着茉莉。

    茉莉扭头装没瞧见在,就看见荷花一脸坏笑地正瞧着自己,脸上觉得有些挂不住甩头就跑进了院门。

    荷花见蒋世彦还杵在门外就问:“你不进来可关门了啊?”

    “我……”蒋世彦嘴里磕绊了一下,但是脚底下却是麻利的很,三步并作两步的进来了,站在院子里之后才小声嘟囔道:“我、我以前也常来串门的。”

    “噗!”荷花听得忍不住笑出来,觉得虽然他对茉莉有些莫名的好感,但其实打心里也不过还是个孩子,自己当初跟他针尖对麦芒的着实是有些不好,于是笑着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来串门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谁知这么友好的态度并没有让蒋世彦高兴,反倒是十分警惕地退开了一步,看着荷花问:“你该不会是想做什么坏事吧?”

    荷花闻言气结,甩手往屋里走,“你这人就看不得好脸色,对你和气些你也这么多事儿!”

    进门才发现屋里气氛不对,方氏和茉莉都围在炕边儿,这才发觉这回来跟往常不一样,以往姥娘都是听见动静就赶紧地迎出去,这回院里却是冷清清的,再一看姥娘正在炕上倚着被垛坐着,赶紧扑上去问:“姥娘,你咋了?”

    荷花姥娘赶紧把荷花搂住安抚道:“乖宝儿,没事儿,就是前两天不小心把脚砸了一下,再将养几天就好了,没事儿啊!”

    方氏埋怨道:“你说出了这事儿你咋也不让我哥去叫我一声啊?我好歹还能来照顾你几天。”

    “照顾啥啊,如今正是地里忙的时候,你来照顾我那你家里就扔下啊?”荷花姥娘说罢摆摆手道,“不碍事的,是我不让他们说的,大老远的就说个脚丫子肿了,传出去还不都得让人笑话死。而且还有你两个嫂子呢,都好着呢!”

    “娘,瞧你这话说的,我知道嫂子对你好,可总归是隔着肚皮的,先不说别的,就说你使唤起来,肯定没有使唤自己亲闺女来的不外道不是?”方氏掀开被子看了看老太太的脚,脚脖子肿起来老高,担心地问:“找没找郎中瞧过啊?肿了恁老高,万一伤到了筋骨可不是闹着玩额额。

    蒋世彦听了这话,也跟着方氏探头看了下荷花姥娘的伤腿,扭头就往外跑。

    荷花见状大窘,心道该不会是跑出去吐了吧?就算是瞧见个伤脚,有些青紫和淤痕,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吧?

    正想着就见方大哥进屋道:“妹妹这话说的可真是得让我伤心,娘脚伤了我能不找郎中?刚开始的确没啥事儿,结果刚歇了两天,娘那天逞能非要自己下地,结果刚走了两步就又崴了一下,要不能瞧着跟馒头似的嘛!”

    荷花姥娘被说的有些抹不开,赶紧打断道:“就你话很多,其他人呢,咋没见回来?赶紧的找你家媳妇准备午饭吧”

    荷花和茉莉围着姥娘说了会儿话,就也起身儿到外屋帮着择菜,一小盆扁豆还没择好,就见蒋世彦又跑进来道:“这个是我从家里拿来的药膏,听我爷说对脚上灵验得不得了……要不……也……”他对着茉莉的方向吭哧道,“要不就也给你姥娘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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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窕淑女》——琴律——小无看到过的最好看的书、更新最稳定的书、情节最紧凑的书、人品最好的作者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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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阵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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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蒋世彦拿着药来,茉莉自然也不好给人家摔脸子看,只得点头道:“那多谢你了。”接过了药膏进屋。

    荷花在一旁瞧着,见蒋世彦的脸都憋红了,心里暗笑,原本以为是个小风流公子,没想到还是个挺纯情的。

    这回六月六归宁,连方氏也瞧出了蒋世彦的心思,回来之后就开始对茉莉的婚事上心起来,虽说茉莉如今才十二,但若说是定亲倒也是够了年纪的,若是真的能成定下来也就踏实了,大不了多留两年再过门,但若是这俩人凑不到一起,那干脆就直接从中给掐了,不要再有什么攀扯才好,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所以回家后就直接奔了祝大姐屋里去商议。

    祝大姐倒是对蒋世彦挺有印象的,听了方氏的话不禁失笑道:“原来之前还是我错点了鸳鸯谱,原来是瞧上咱家茉莉了,我倒是瞧着那男娃儿很是体面的模样,要不就让梅子先给打听打听?若是不行咱就当没这回事,自己心里有数拘着点儿茉莉就是,左右茉莉如今也没旁的想法。若是打听了之后别的都合适,咱再去问问茉莉的意思,你说咋样?”

    “大姐考虑的周全,那还能有啥不妥的,就照着你说的,等到时候跟梅子说一声。我瞧着那小子还不错,今个儿瞧见我娘脚伤了,还特意跑回家给拿了药来。”方氏忽然又笑着道,“一说起梅子,我俩可真是的巧劲儿的,每每我回娘家的时候她都也回娘家,今个儿就在路上遇见说了两句话,荷花出门的时候还说想梅子了,我也想去瞧瞧她那个大胖儿子的,结果又是给整岔了。”

    “梅子是个命好的,她男人虽说是个读书的,但是没有那假清高的脾气,对她也一直极好,如今男人贴心又有了儿子,这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啊!”祝大姐说着说着又想到了自己身上,神色间有些个伤感。

    方氏忙岔开话题道:“我过来咋没瞧见枝儿和留哥儿?”

    “别提了,留哥儿今天在爹娘那边玩儿疯了,到头就睡了,那孩子觉轻,枝儿说在那边看着,等睡醒了再抱回来。”方氏提到留哥儿似乎又有些忧心地道,“栓子娘,我最近瞧着留哥儿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晚上总哭醒,但是白日里又瞧着挺欢实,吃饭啥的也都好端端的,你说这是咋回事儿?你家栓子有这样过不?”

    “好像是没有过……”方氏回忆道,“不过荷花小时候有过,然后找人来算说是魂儿不稳当,然后去尼姑庵认了个师父,添了几年香火钱,后来大点儿了就好了。也不知是自个儿过去的还是当真灵验了。”

    祝大姐闻言点头道:“那我也去问问,让留哥儿也去庙里认和师父,看能不能借着佛法给挡挡,若是不行还得再找人来给算算,看看咋破解。”说罢叹气道,“你是不知道,前两天晚上都跟做了噩梦似的,一下子就抽醒了然后哭的动静都不对劲儿,给我吓得,后头两天都没睡踏实,总觉得身边儿的孩子咋了,得伸手摸摸才能安心。”

    “唉,做娘的都这样,我生栓子之前没了两个,生栓子那会儿又磕了肚子,当时给我吓的啊,倒不是怕自己咋样,就是怕孩子有事儿。等生下来以后,又天天晚上得摸着了才能继续睡。”方氏深有同感地道,“这就是天底下做娘的心啊,都是一个样儿的。”

    “也未见得都是一个样儿的。”祝大姐听了这话顿时想到了刘氏身上。

    “大姐,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咱掀过去就得往前看了。”方氏如何不明白祝大姐在想什么,话题也转到芍药身上道,“那丫头最近看着欢实多了,跟茉莉和荷花、三个人天天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也不知道哪儿那么多可闹的事儿。”

    “就是这样才好,以前让……管得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谁看了能有个好心情?如今我瞧着是越来越喜庆了。”祝大姐说罢拉过方氏的手道,“弟妹,就是得多辛苦你了,其实老三被撵出去之后我问过芍药,让她上我这边来,我就是怕给你添麻烦,你自己啊的孩子就不少了。但是我这话跟芍药一说,她自个儿就不乐意,说喜欢跟茉莉还有荷花在一块儿,我寻思着那也好,她们三个年纪差的不多,只不过就是得让你受累了。”祝大姐说罢就转身在柜子里拿钱,拎出几吊钱要给方氏。

    方氏见状起身儿道:“大姐你这是干啥?把我当啥人了?芍药是孩子他爹正经的侄女儿,搁在我家也是理所应当的,吃好吃孬的我也不差她那一副碗筷。”

    祝大姐见方氏要恼,赶紧地赔礼道:“弟妹,你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想尽一份儿做姑姑的心意嘛!你再怎么管吃管住管啥那也都是你家的,就不许我给芍药花点儿钱啊?”

    “你有钱你都好生攒着,以后芍药出嫁你都给添妆奁就是了,如今快别跟我折腾这个,不够费劲的。”方氏把炕上的钱推开,起身儿回家做饭去了。

    夏至后的天气果然是越发的热,很多离着溪水或是江水远的人家都开始担水浇地,天倒是也偶尔下一会子雨,跟泼水似的,稀里哗啦地朝一个地方泼将下来,然后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砸得地上的泥土都是点点的坑,但是却不等渗入地里给庄稼解渴,就顺着地皮儿流得不剩下什么了。

    这天吃过午饭,荷花沿着田埂先往自家的地里逛了一圈,看见引过来的水渠里只剩能见底的那么一点点儿水了,估计再过个两日也就直接瞧不见水珠了。她这两天让齐锦棠帮着查这么干旱可怎么是好,不知道有没有找出什么对策,心里一边发愁一边往山上去。

    “荷花!”

    身后传来齐锦棠的声音,她猛地回头,许久不见觉得他倒是长高了不少,等他快走到近前,借着地势的优势又踮起脚,在他肩头拍了两下道:“个子涨得很快嘛!”

    “你这丫头!”齐锦棠稍稍放低了身子配合她的身高,由着她又拍了几下道,“我今个儿可是有好消息带来的。”

    “咋,找到法子了?”荷花惊喜的问。

    “其实法子很简单,就是浇水呗!”齐锦棠故意道,“难不成你还指望我能想出来个让庄稼不用浇水的法子?”

    “你这不是抬杠嘛!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好了,干嘛这么咬文嚼字的。”荷花率先跑到了树下,躲在树荫里不肯出去,扯了片不知什么植物的大叶子,当作扇子来使劲儿地扇了几下。

    “我要说的好消息。倒也是跟浇水有关,城里有个陈员外,咱们村子里大部分租赁的地都是他家的,今年听说旱情严重,他琢磨再三,打算在江边弄个水车,到时候各人家把水引到自家地里就是了。”齐锦棠见荷花一直紧盯着自己,就先把要紧的事儿说了出来。

    荷花一听就喜出望外道:“你这话不骗人?”

    “我也是听陈员外的夫人来跟我娘聊天的时候说起的,不过她似乎在担心弄个水车要花多少钱,划算不划算之类的,但是听她话里的意思,她家员外爷是已经决定要弄水车了。”齐锦棠一脸我就知道你得高兴的神色。

    荷花站在半山腰朝下面奔流的大江看去,感慨地说:“陈员外也若是当真能出钱在江边建水车,那可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只要水车不坏,以后的人们就也都能跟着一起受益。”

    齐锦棠站在荷花的侧后方,看着她凝视着江水的神色,那是一种跟她平时说笑时候截然不同的神色,似乎在她心里还藏了许多没人能碰到的东西,其实他几次都想开口问,为什么在路上遇到村民会得到莫名的感谢,说是多谢自己看来的法子,让庄稼保住了、丰收了……这一切唯一的解释就都是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儿,但是他每每话到嘴边想要问的时候,却又都无一例外地吞了回去,似乎就想话本子里写的那样,一旦揭露真相的话说出口,往事的种种会不会就会化为泡影,或者干脆是黄粱一梦。

    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地呆立,忽然就听到头顶轰隆一个惊雷,荷花被吓得一抖,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片乌云飘到了自己上空的位置,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黄豆大的雨点儿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齐锦棠忙伸手拉住荷花要往树下去躲雨,荷花死命地抓住他蹲下身子,坚决不肯往树下去,开玩笑,这半山腰开阔地,电闪雷鸣的跑到个大树下躲着,那不是找雷劈吗?这会儿说话互相已经根本都听不到了,连眼睛都被雨水糊得几乎睁不开。荷花双腿并拢地蹲在地上,也示意齐锦棠学她的样子蹲下。

    齐锦棠凑过来紧贴着她的耳朵喊:“你这是干什么啊?”

    “去树下容易被雷劈到!”荷花也只能凑上去贴着他的耳朵喊道。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说走也走得十分迅速,不多一会儿云彩消散,太阳又从黑云后面露出光芒,荷花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浑身被雨点儿打得生疼,这会儿已经全都湿了个里外透心儿,山上的小风一吹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齐锦棠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使劲儿地拧干,披在荷花的肩上又觉得其实压根儿就没有什么用处,挠挠头道:“赶紧回家吧,虽然最近天热但是山上的风还是有些凉意的,冻感冒就不好了。”

    荷花扭头问齐锦棠道:“你自己不冷啊?”话音未落就又打了个喷嚏,于是不敢再多耽搁,只能这么湿着回去,两个人快步下山的时候,荷花忽然瞥见齐锦棠的右耳朵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奇怪地问:“你那耳朵怎么了,红得那么厉害,是不是刚才挤到了啊?疼不疼?”

    齐锦棠闻言差点儿连脸和脖子都红了,难不成说是刚才她贴着自己的耳朵说话才红的,想到这儿去打量荷花的耳朵,见两个小巧的耳朵都依旧白皙,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心里微微有些沮丧地道:“哦,没什么,可能是我刚才胡乱给捏红了的吧!”

    到了山脚下,荷花把身上的袍子还给齐锦棠道:“你赶紧回去泡个澡,换上干衣服,多喝两碗姜糖水,可别染了风……阿嚏……”

    “还说我呢,我看你比我还受不起风寒!”齐锦棠见状无奈道,“好在你家搬了之后就在山脚住,不然还得走老长一段路。”

    “我转弯下去就到家了,你记得回家喝姜糖水哦!”荷花双手环在胸前,抓着衣襟湿湿哒哒地就迈步往家跑,结果裙摆浸湿了都沉甸甸的还纠缠在一起,荷花一步迈得太大,差点儿没一个嘴啃泥地抢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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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羽外化仙

    简介:回到千年前的大唐,她是危机四伏的弱势孤女。京都何煌煌,将门何潭潭。从遗世孤女到长安名媛,这条路有多长?

    重获空间羊皮卷,手握“有求必应书”。这本曾让她在现代傲然于世的宝物,在古代又能给她带来怎样的奇迹?

    她想做个闲游红尘的居士,吃好、睡好、嫁好,却在不经意间,阅尽千古风流,独占万世潇洒。

第一百二十二章 淋雨生病

    今天真是欲哭无泪了都,昨天先是发了章三千九的给大家了,后来无线网卡提示没钱了,死活赶在那几分钟爬上去更新,结果后台卡的跟什么似的,怎么点发布都只转圈不显示成功,一气之下连着点了几下,然后我就断线了……还没等发短信找人帮我看看更新上了没,就见朵子来问我咋更了三章一样的,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打字累得胳膊和手腕都生疼,今天上午先尽量赶着把这两章重复的发出来给大家,剩下还会不会加更,等晚上看情况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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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花最后还是被齐锦棠送回了家,换了湿衣裳洗了个热水澡就钻进了被窝,芍药给她煮了滚热的姜糖水,一大碗慢慢地喝进去,捂着被子就迷迷糊糊地睡了。

    结果还不到半夜就发起热来,芍药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伸手去摸荷花额头,就觉得入手汗湿滚烫的,一下子就惊醒起来,掌起灯来果然见荷花面颊涨红,满头满脸的汗水,紧闭着眼睛似乎很是难受。

    芍药下地打了水进来,少不得也把茉莉惊了起来,两个人悄悄地给荷花擦拭了身子,换了干净的里衣,但是瞧着热度一直不退,换上没多久的衣裳又都湿了个透,两个人没了法子,只得把方氏叫了起来,用烧酒给荷花擦了身子,又弄了绿豆面合了贴在脚心,天刚一亮就忙去请了郎中,开了药方子熬药。

    一碗黑药汤子灌下去,又足过了大半个时辰,荷花才算是转醒过来,开口还没等说话就先咳个不停,觉得嗓子里火烧火燎的,头沉的似乎灌了铅,一咳起来前胸后背都被扯得生疼,连带着头也被震得胀痛不已,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嘶哑着嗓子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你这孩子真不叫人省心,好端端的淋了雨回来,晚上就病成这样,真是让我说你什么才好。”方氏也急得够呛,忍不住埋怨了两句,又忙不迭地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是哪儿不舒服啊?”

    荷花觉得浑身酸痛,费力的抬手覆上了额头道:“头疼,浑身都疼,一咳嗽就扯着前后心都疼。”自己说着心里也有些害怕,自己平时鲜少生病,几乎连个头疼脑热都不太有,这回到时一下子来了个重的,还不会是要朝着肺炎发展吧,那可就当真是要危险了。

    “郎中说你是染了风寒,还不都是淋雨又吹了风闹得。”茉莉端了温水过来,一勺一勺地喂给荷花,“你以后快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吧,我可真是不知说你什么才好了。”

    荷花心里却想着,齐锦棠先送了自己回来才又回家,不知道会不会也病倒了,但是这会儿也没法问什么,稍稍一动弹就觉得脑袋跟要炸开似的。

    躺了大半日,直到博宁中午回来,荷花问了得知齐锦棠没事,这才放下心来,但是自己这边就着实的凄惨了些,虽然药汤子一日三顿的喝着,可每到晚上还是会有热度起来,反复了几日也不见什么大好,咳嗽也是不见起色,夜里几乎躺不下身儿,每每都是刚一安稳下来就咳得停不住。

    茉莉和芍药都被挪了出去,生怕也跟着过了病气儿,栓子也给抱到东屋去睡了,方氏每晚在这边照顾着荷花,几乎一宿一宿地睡不好觉。

    苦药汤子喝了五日还是不见起色,祝永鑫着实坐不住了,一大早就套了牛车,跟方氏一起把荷花送到城里去找郑大夫给瞧瞧。

    郑大夫诊脉后开了方子,把荷花安置到小秀屋里躺下,打发小秀在院儿里看着熬药,然后才对祝永鑫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咱们两家如今关系不比从前,现在可是儿女亲家,明年小秀也就该过门管你们叫爹娘了,荷花病成这样你们来人叫我去家里给看不就得了,拖了这么几日不说,还把孩子大老远的折腾来。好在没什么大碍,你们村里郎中药有些治标不治本,我给换了药方子,吃几日应该就没事了。”

    “乡下孩子不比城里的金贵,本以为不过是寻常的发热,谁知道竟是越发的厉害起来,也没想太多就只惦记着赶紧送来让你瞧瞧。”祝永鑫听说荷花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乡下地方终归还是差着些。”

    郑大夫听了这话便问:“你家可有打算搬到城里来住?以后博荣和博宁都考了秀才再念书什么的,住到城里来也方便。”

    “城里哪里住得起哦!”祝永鑫连连地摇头道,“再说我们就靠那一亩三分地的刨食儿吃饭,离开了地我还能干个啥。”

    “你上回不是说在木工行做过一阵子的学徒吗?若是能学门手艺倒是也便利。”郑大夫也从祝永鑫的烟袋子里捏了一撮烟丝,塞进烟袋锅子里跟他对面蹲着抽烟。

    “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虽然是在木工行呆了些日子,也不过就是能拾掇拾掇桌椅板凳,做个粗笨东西罢了,自己家里用用都只是对付,若当作手艺拿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祝永鑫见郑大夫喜欢自家的烟丝,直接把烟袋子丢给他道,“下回来给你拿点儿,这是自家种了自家晒好揉的,比外头买的好抽。”

    “嘿,你家这烟味还当真是与外头买的不同。”郑大夫吧嗒了俩口道,“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下回来可别忘了给我带。”

    “自家地里的东西没啥稀罕,你若是喜欢我年年给你备一份就是了,保够你一年抽的。”祝永鑫笑着道,“要说种烟,我老爹拾掇的才叫好,我们老家那边的烟可是数一数二的,听说以前还做过上用呢!”

    他们两个在前头说话,方氏在后头照看着荷花,见她吃了药安稳地睡着了,自己也就靠在床边恍恍惚惚地打起盹儿来,毕竟也是连着几日没睡好了,就觉得眼皮发沉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小秀见状忙道:“婶子,你去外屋榻上睡一觉吧,荷花这儿有我照看呢!”

    “哦,小秀,我没事儿,你爹和你最近都挺好的?”方氏强撑起精神跟小秀说话,免得自己又睡着了。

    “还不就是那样,就医馆里的这点儿事罢了,天天忙忙活活的,日子过得倒是也快。”小秀说着就红了脸地问,“婶子,博荣哥进来可好?”

    方氏闻言笑着道:“好着咧,念书也知道上心,最近天天起早贪黑的,就为了准备明年的童生试,算起来也就还有个大半年的时间,我们都盼着他能一举考中呢!”

    “那是肯定能中的,上回那是好事多磨,博荣哥人聪明还上进,肯定是没问题的。”小秀眼角眉梢都噙着笑意,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平安符来,搁在方氏掌心里道,“这个是我上回去庙里烧香的时候求的,劳烦婶子帮我给博荣哥捎回去,保佑他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好,好!”方氏见小秀对博荣这么挂念,心里欢喜得很,接过平安符揣进怀里道,“有劳你费心了,能说到你这么个好闺女,可真是我家博荣的福气。”

    “咳咳……”荷花一阵咳嗽打断了屋里两个人的说话,方氏赶紧上前把荷花扶起来问:“荷花,还是难受吗?”

    “娘,我没事儿,已经觉得好多了,就是嗓子眼儿里痒痒,总想咳几声出来。”荷花揉着依旧有些胀痛的额角,就着小秀的手喝了几口水,对着小秀打趣道,“小秀姐要是惦记着,干脆这回就跟我们过去,在家里住一阵子再回来。”

    小秀刚回身放下茶杯,听到荷花这话脸上一红,害羞地嗔道:“你这丫头,不舒服了都不能让你少说两句。”

    荷花跟小秀笑闹了几句,见方氏满脸的倦容忙道:“娘,你赶紧去歇会儿吧,别跟这儿守着了,我已经没事了。”

    在城里足住了四天,虽然还没好利索但是荷花却再也住不下去了,惦记着家里的鸡和庄稼,心急火燎地坚决要回家。

    郑大夫先压了两日,直到诊脉没什么大碍了允了她回去,但还是又开了好几天的药,说让回去坚持吃到好利索了才行,得多休息不能累着。

    回家的路上瞧见江边建水车的事儿已经开工,不由得高兴地说:“那个员外爷可当真是做了好事啊!”

    “虽说这是件好事,但他也是为了他自家租子考虑,而且村儿里也是出了一部分钱的,这才准备开始建水车。”祝永鑫一边赶车一边说,“村里的钱也都是各家摊的,好在以后也是各家都有好处的,倒是也鲜少有人推诿,如今这天儿不知道要旱到啥时候,大家也都心急火燎的,早一天把水车弄起来,就能早一日方便大家不是?”

    “不管怎么说,村里人能得了实惠才是要紧的。”荷花看着周围干燥的土地,没人料理的地方几乎都被晒得龟裂,路上也都是扬灰浮土,车一跑起来卷起不少的尘土,弄得人头上身上也都脏兮兮的。

    “咱家地头的水渠里还有水吗?”从这边入村不经过荷花自家的地头,但她看着其余人家的地里都干得厉害,忍不住问道。

    “山上引下来的那么点儿水,前两天就快干了,原本还是能多撑几日的,可是别人家也都来挖渠引水,结果不到半日就干了,为了引水的事儿,你齐五叔差点儿跟别人家打起来。”

    “齐五叔的性子就是急躁了些,山上下来的水也不是谁家的,咱们能引来浇水,别人家自然也能去引,”荷花听说差点儿打起来,忽然想起以前听说过,以往旱情严重的时候,为了争水都能打出人命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道:“爹,这种事你可离着远点儿,莫要被牵扯进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荷花在家又足将养了五六日,身子才算是基本恢复了,只不过做什么事还是得悠着劲儿来,多干一会儿活就有些累得慌。方氏拘着不让她出门,生怕一个弄不好病情又反复再发作起来,所以荷花也就在家喂鸡看孩子什么的。

    如今旱情越发的严重,打从山上下来的几条小溪小河什么的都断了水,每日里都要去江边挑水浇地,枝儿和茉莉都裹着头巾到地里去帮忙,就这还是把祝永鑫和方氏累得不轻,恨不得每天到家就倒头便睡,连饭都吃不下多,没几天的功夫两个人就都黑瘦了一圈。

    荷花只好变着样儿的在家琢磨做饭,怎么吃才能清热消火,味道好还要好消化,每日里都煮两大锅稀稀的绿豆汤,直接让全家都把这个当作水喝,大人们自然是没什么挑剔,给几个小不点喝的绿豆汤里加了冰糖,开始不过是为了哄着他们多喝点儿,没料想倒是一下子喝上了瘾,毕竟平时也没什么零嘴吃着,好容易有个甜头都喝着高兴,只不过每天跑茅厕的次数越发的频繁起来。

    村里建水车算是件大事儿,所以这段时间一到傍晚的时候,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喜欢到江边转转,看看水车弄得如何了,大人们是盼着赶紧弄好能用上水车省力,孩子们就不过只是去凑个热闹罢了。

    荷花在家左右事少,就找了纱布把前后窗上都钉上,前后门也让祝永鑫弄了木头框子,绷上纱布做了两扇纱门,这样一来家里的蚊虫少了许多,不像以往一到夏日,苍蝇蚊子扰得人心烦意乱。

    这么忙忙碌碌的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进了七月,天气热得让人没处躲藏,栓子和虎子每日都只套着一条吊脚裤子跑来跑去,晒得跟两个小黑人儿似的。

    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往江里去洗澡和游泳,也都是为了降暑贪凉,方氏对家里的孩子叮嘱再三,谁也不许到江边下水,生怕博荣和博宁一时大意出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七夕的心事

    终于都写好了,快累趴下了,先爬去找编辑更改章节名称,然后准备把自己丢在床上补眠一下,顺便休息一下贴满了膏药的胳膊和手……

    并且郑重地为了给亲们阅读造成的不便向大家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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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里的活计越发的忙碌起来,连祝大姐都帮着杨氏那边干活去了,枝儿在家看着几个孩子,手里还不闲着地给留哥儿绣肚兜。

    荷花瞧着她手下的活计不比林氏差到哪里,瞧着下针什么的跟林氏教的很是不一样,就问道:“枝儿姑姑,你老家是哪里的?这是什么绣法?”

    “我老家是南边儿乡下的,不过就是跟着家里学的罢了,谁知道有没有个名字的。”枝儿在肚兜上绣的是花喜鹊,劈了一根儿黑色的丝线最后绣上黑亮的眼睛,就算是最后完工了,把留哥儿叫过来比量了大小,见很是合适,就收针咬断了线头,打算过一遍水就给留哥儿上身儿穿。

    “枝儿姑姑这个花喜鹊绣的倒是应景,再过两天就是七月七了。”荷花见那喜鹊绣得活灵活现的,拿在手里不舍得放下。

    “是啊,再过两天就是七夕了。”枝儿把丝线缠好搁回笸箩里,听了荷花的话一时间不知想什么想出了神儿。

    北方对七夕似乎并不讲究,平时也不太当回事,荷花就问枝儿道:“枝儿姑姑,你家那边七夕热闹不?我听人说南边儿都特重视七夕,有好多好玩儿的呢!”

    “那是,每年一进了七月,街上就开始渐渐热闹起来,有卖磨喝乐、水上浮、谷板什么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吃食,街上还有卖荷叶荷花的,也有人直接去池塘里自己采……荷花,你虽然名字叫荷花,你自己是不是没瞧见过荷花是啥样的?”枝儿自己回忆的有些出神儿,后来才想到自己说的东西荷花怕是都没瞧见过。

    “我只见过画里的荷叶和荷花。”荷花吐吐舌头道,“不过你说的什么磨喝乐、水上浮……还有什么古板?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磨喝乐就是个佛教八神之一的摩挼罗神,用各种材料做成偶人的模样,还有富贵人家用金银或者是玉石做成的,还用木头雕出来架子,上面绘着各式各样的花纹。水上浮就是弄出鸭鹅、鸳鸯,龟、鱼之类的模子,然后在里面浇上融化的黄蜡,在上面画上图案,放在水里能浮在上面,所以叫做水上浮,谷板其实是最简单的,我家里没钱别的都买不起,小时候经常跟姐妹或是玩伴们一起做谷板,寻一块木板在上面铺一层土,然后撒上种子,浇水等到长出嫩苗之后,在上面放上用木头或者是别的什么做成的小茅屋,插上花朵、小篱笆,还有手巧的能刻出各种模样的小人搁在院子里、屋子里……”

    荷花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弄个缩小的农舍模型,看着枝儿回忆到这些时候的神色,她心里一动,有继续追问了半晌,然后像是听故事听得满意了似的连连点头,下午让枝儿看着几个孩子,荷花到仓房里寻了一块木板,上面培上了一层厚实的土,拍得方方正正的,撒上蜀黍的种子,浇上水又盖上了一层土,搁在通风暖和的地方,每天都去浇几次水,这会儿天热,没多久就长出了一层绿茸茸的小苗。祝永鑫天天累得不轻,荷花也不舍得再去打扰他,就自己弄小木板、小木块什么的自己慢慢琢磨,总算是弄出了个大致的房子形状,摆在木板中间,又弄了细小的树枝交叉着插了一圈篱笆,用小石子在土上铺了一条小路,木头小人什么的她就着实做不出来了,后来用厚实的纸剪了几个小人的形状,画上眉目五官和衣裳,然后在纸的后面粘上个小木棍,插在木板上。

    七月初七这天早晨,她起了个大早,把这个谷板端过去给了枝儿道:“枝儿姑姑,这个送你,所以你不肯回老家去,不过若是想家了,就看看这个好了。”

    枝儿没想到自己那天信口一说,荷花竟然这么听到了心里去,一时间感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看着做得十分精巧的谷板,半晌只开口说了一句道:“咱们荷花手真巧,做得这么好看。”把谷板搁在自己屋里的炕琴上,然后挽起袖子道,“荷花,咱今儿好生地过个七夕,我给你们做好吃的,晚上咱们也一起来乞巧。”

    见枝儿兴致这么好,祝大姐自然也是满口答应道:“好,咱家好几个女孩儿,你领着她们几个好生地玩儿一天吧!”

    枝儿加了糖和蜜和了面,教茉莉、芍药和荷花三个人,捏出各种花样的面果子,然后过油炸出来,就是所谓的巧果子,也有地方叫笑靥儿的,中午的时候在太阳地底下放了一大盆水晒着,准备晚上投针卜巧用,另打了井水晒得温热,给几个女孩儿都洗了头,擦去水珠晾干之后,都给梳成两个小抓髻,扎上彩绸戴上珠花。

    荷花看看茉莉和芍药,又抬手摸摸自己的两个小抓髻,觉得像是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梳得包包头的小丫鬟,忍不住笑道:“大姐和芍药姐看着跟菩萨身边的小丫头似的。”

    “切,那你是个啥?”茉莉伸手把荷花自己碰歪了的珠花帮她扶正。

    “娘不是说,我是菩萨跟前儿的莲花嘛!”荷花晃晃脑袋道,“平时扎辫子习惯了,弄成这样还真有些不适应。”

    枝儿拉着荷花上下看看,伸手摸摸她的脸蛋道:“荷花这小模样,打扮成这样还真是想南边儿的女孩儿,水灵灵的真是像朵荷花似的。”

    七夕的活动都是在晚上,孩子们盼着赶紧地吃过晚饭,连林氏都跟着过来凑热闹。等到天黑透了,满天的星星都发出了闪闪的荧光,枝儿指着天上,银河两边两颗闪亮的星星,告诉她们十分亮的那个是织女星,在织女星的下面有四个小星星正好可以连成一个菱形,那就是织女织布的梭子,另外一边与织女遥遥相对的,就是牛郎星,两旁两颗稍暗的小星星,就是牛郎和之女的一双儿女,而今天就正是他们一年一度能够全家团聚的日子。

    院子里的草垫子上摆着炕桌,上面放着巧果子、时令的水果,还有些糖角子之类的零食,枝儿抱着留哥儿给孩子们讲了牛郎织女的故事,然后领着几个女孩儿,往晒好的水里放入绣花针,然后看针在月光下的投影,说这个影儿是花,那个影儿是云,左右不管投出来的是个什么,枝儿都会说几句吉利的话,然后说是卜到了巧。

    然后在荷花的撺掇下,方氏、林氏、祝大姐和枝儿还比了穿针,没想到最后赢的居然是方氏,七根针一个都没停顿间断的就一口气穿了过去。

    林氏见状丢开手里的针线道:“二嫂可真是深藏不漏,平时都没瞧出这般的有本事,我可就不献丑了。”

    “我不过就是穿针麻利,说起针线活计,那可是连你的一半儿都比不上。”方氏忙谦虚道,“我这也是运气好罢了。”

    “那可管不着,二嫂既是赢了,总得有点儿表示才行,你自个儿说,你是唱个曲儿还是说个故事,反正得给我们露一手才行。”林氏跟她笑闹着说。

    “快饶了我吧,我哪儿会唱什么曲儿说什么故事啊!”方氏连忙讨饶道。

    荷花也帮着解围道:“枝儿姑姑给唱一个吧!”

    枝儿闻言倒是没有推辞,想了片刻就唱道:“离机房一阵阵心中悲痛,想牵牛想的我无限地伤情。自从他被王母贬下了凡境,我一人织云锦好不孤零。每日里偷偷地云端望定,恨云层隔断了人间与天庭……如能够飞来个喜鹊把信送,诉一诉离别以后的相思情,孤单单似断似连情丝难剪,闷悠悠如呆如痴伫立云端,想牵牛望穿秋水柔肠寸断,离牵牛梦中难见泪流成泉,离牵牛珍馐无味仙飨懒咽,离牵牛愁云似海难复笑颜……”

    也不知是哪里的曲调,枝儿唱得婉转缠绵,唱腔里面似乎含着无限的愁思,也不知她唱得是牛郎织女,还是自己跟家乡的情郎。

    方氏听着她唱得入神,不由得看向祝大姐,两个人都是无声地叹了口气,任谁经历过那样的事情,要说心里没有苦痛那都是骗人的话,枝儿还算得上是十分坚强的了,但是家乡和往事,估计永远都会是她心里无法抹平的伤痕。

    时辰已经不早了,祝老四来将林氏接了回去,栓子和留哥儿已经都躺在草垫子上睡得香甜,荷花虽然强撑着但是也有些眼皮打架,只有茉莉和芍药第一次这样过七夕,又听了故事听了曲儿,两个人一时间有些过度兴奋。

    祝大姐让枝儿抱着留哥儿回去睡觉,方氏也把几个孩子都打发回屋,院子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大姐,你说枝儿是不是想家了?”方氏叹了口气道,“那孩子着实可怜,今年也不过才十七,比咱家孩子也大不了几岁,若是平平安安的,如今正是嫁人生子的时候,本该是个和和美美的,却落得这般下场。”

    “我老早就瞧出她想家了,可是试探着问了几次她都不肯说老家是哪里,我说我给她钱让她回去看看她也不肯,我也就不好再多追问。”

    “不过想来也是,被人拐走卖到那种地方,换做谁能不当回事儿地再回家去面对亲戚和乡邻,你看着她平常说话办事都笑眯眯的,其实心里苦着呢!”方氏刚才喝了些酒,这会儿有些酒劲儿上来,干脆直接躺在草垫子上,看着天上大大小小的星星,“大姐你说人这一辈子图个啥,不就是家里和和气气的,以后孩子们也都安安稳稳的,咱们这心里过得踏实稳当,不比啥都强?”

    “好端端的咋说起这话。”祝大姐也到方氏身边躺下。

    “没啥,前两天领着荷花上城里看病,小秀把她去庙里求的护身符让我给博荣捎回来,虽然不是个多大的事儿,但是能瞧出小秀那心里是装着博荣的,弄得我心里很是舒坦。”方氏声音里都能透出笑意,“这会儿想想,如今儿子都要娶媳妇了,我也老了,再过两年就能抱上孙子了。”

    “栓子娘,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当初你跟我哥去合八字的时候,那个算命的说你是个有后福的人,你看看现在咱家,大哥那边不必说了,博凯让他娘硬是给耽误了,博源的学问也一直马马虎虎,不抽不动弹的,老三家更不用说,我这边留哥儿瞧着到还不错,以后咋样也不知道呢,全家数过来就你最有福气,儿子闺女都懂事,日子也过得越发红火了,所以说,人不能不信命,不管是遭罪还是享福,那都是老天一早就定下了的,好好过日子,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什么后福不后福的我现在也想不了那么远,只盼着老大明年能取上,然后盼着他婚后过得和睦,转眼连茉莉都到了说亲的年纪,荷花、博宁和栓子瞧着还小,但是也经不住长啊,一晃眼儿孩子们就都大了。”方氏借着酒劲儿道,“说实话,大姐,我自个儿有时候也琢磨,其实我最大的福气就是生了荷花。我有时候睡不着了自个儿就想,荷花会不会当真是金莲转生,不然咋就能恁聪明?如今家里赚钱的,有进项的营生,都是她琢磨出来的,上次她爹还跟我说,荷花若是个男孩儿,家里就是卖房子卖地也得给他供出个好前途来,可惜了是个女孩儿,女人就是再要强,以后也终归脱不开嫁人生子……我今个儿怕是真喝高了,说句不怕大姐你笑话的话,我真是打心里觉得天底下就没人能配得起我家荷花。”

    “做娘的本来就瞧着自家孩子好,更何况你家荷花又是个好上加好的。”祝大姐听了方氏的话打趣道,“要不你以后干脆给她寻个倒插门的女婿,让她跟你身边儿呆一辈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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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田喜地介绍:
投生在农家,地少人多无余粮,
乡里乡亲是非多,远近亲戚吵不休。
本姑娘人穷志不短,带领全家奔小康。
小日子蒸蒸日上渐红火,
到那时,一家有女百家求,坐看提亲挤破门。
“都出去,我家不要倒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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