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无尽债务TXT下载无尽债务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无尽债务全文阅读

作者:Andlao     无尽债务txt下载     无尽债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复仇之时

    光灼释放,辉耀万物。

    高温烤的伯洛戈的脸颊发干、皮肤开裂,仿佛在背负着一颗烈日,手中的漆黑如夜般的剑刃,也燃起熊熊大火,如同传说中裁决的火剑。

    不再有任何保留,也绝不有任何怜悯。

    伯洛戈望着下方的伊德尔,还有那从物质界延伸而来、噬群之兽的扭曲血肉,很意外,伯洛戈此时的心情居然不再愤怒,反而带着一种神圣的安宁感,就连投射过去的目光,也充满了对其的怜悯感。

    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坚硬的肌肉也是如此,伯洛戈的神情不再冷酷,反而带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一瞬间伯洛戈仿佛真的化身为了故事里手持火剑的天使,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并非杀戮、复仇,而是充满悲怜的救赎。

    “真是可悲的存在啊……”

    伯洛戈低声叹息着,无尽的火焰排山倒海地从怨咬之上释放,它们反过来笼罩住了伯洛戈,并继续向着他的身后延伸,犹如天神张开了宏伟双翼,又像极了流星坠落的细长尾焰。

    接下来的事就如同既定的命运般,没有任何曲折,也没有任何意外。

    看似缓慢的火流星,以急速坠地,宛如轰鸣斩下的巨剑。

    迸发的火焰形成了一层层扩散的涟漪,焚风火浪烧过噬群之兽的庞大触肢,如同病毒般迅速蔓延,将触及的血肉纷纷致以烈火。

    刺目的辉光中,伊德尔的身子向后摔倒了过去,但他并没有完全倒下,而是被伯洛戈一只手抱住了腰,伯洛戈的另一只手则握紧了熊熊火剑,贯穿了伊德尔的胸膛。

    这一次禁忌的血肉之力未能令伊德尔活过来,他胸膛的伤口迅速发黑、碳化,开裂的皮肤下冒出源源不断的火苗,整个人如同一颗被烧穿的朽木,星火裹挟着灰烬,如同出窍的灵魂般逃离他的躯体。

    伊德尔看着一脸悲怜的伯洛戈,残存的意识里萌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愤怒感,他讨厌伯洛戈的眼神,仿佛自己在伯洛戈的眼中是一个可悲至极的家伙。

    但自己真的不可悲吗?

    随着裂纹爬满了躯体,越来越多的火苗从伊德尔的体内冒出,双眼此时也被融化,只剩了黑漆漆的眼眶内,吞吐着火舌。

    伊德尔这件容器已经濒临毁灭了,为此那些漆黑的焦油纷纷逃离他的躯体,别西卜加持在伊德尔身上的力量也就此散去。

    一片黑暗里,伊德尔逐渐清醒了过来,愤怒散去,他悲哀地意识到,自己或许真如伯洛戈目光所视的那样,是一个可悲的人。

    所有人都是如此,尽是魔鬼的奴隶。

    想到这,伊德尔被巨大的伤感包裹,好在这样的悲怆并不会持续太久,烈火正一点点地净化着他的躯体,直到最后一点神经、意识,也在高温下归于灰烬。

    清脆的崩裂声从伊德尔的身上传来,他的躯体一节节地碎裂,在伯洛戈的怀中碎成了漫天飞舞的灰烬。

    脚下的血肉触肢同样在焚烧中荡成尘埃。

    伯洛戈攥紧火剑,朝着以太界与物质界的边界走去,即便还有一定的距离,但在这,伯洛戈依旧能感受到外界传来的阵阵异动。

    在萨琴的回忆里,伯洛戈找到了光灼的核心晶核所在,它是诸天万象的一部分,也是维持这庞大光灼的一部分。

    如今伯洛戈取走了它,为此保护黄金宫的光灼火海迅速衰弱了起来,噬群之兽的血肉突破了阻碍,完全地挤压包裹在了黄金宫上,无穷的血肉触肢争先恐后地剥离着沉重的砖石,像是鲨鱼群般,将它啃噬殆尽。

    “做的不错,伯洛戈。”

    熟悉的声音响起,伯洛戈看向茫茫冰原的另一侧,利维坦那臃肿的身姿逐渐显现,朝着伯洛戈大步而来。

    伯洛戈觉得这不是一个聊天的好时机,黄金宫正在毁灭,他必须做点什么,利维坦大概是看出了伯洛戈的紧张,他安慰道,“没事的,事态仍在控制内。”

    见利维坦如此自信的模样,伯洛戈猜这次事件中,利维坦的所有目的都已达成了……这个家伙似乎总是在赢,游刃有余。

    “起始绘卷呢?”

    伯洛戈反问着,他在萨琴的记忆里,见识到了起始绘卷的真实面貌,虽然了解不多,但可以肯定的是,石板上所隐藏的信息至关重要。

    起始绘卷来自于神秘莫测的以太界内,并且希尔就是靠着从石板上破译出的知识,成为了所罗门王。

    “我已经拿到了,”利维坦说道,“你打算背着那个沉甸甸的东西,一步步地离开这吗?”

    他接着说道,“别紧张,伯洛戈,你会拿到你想要的,而我也会拿到我想要的。”

    “该履行你的诺言了,利维坦。”

    伯洛戈远远地看向以太界的边缘,噬群之兽已经完全入侵了黄金宫,双旋长梯已经被血肉掩埋,成吨的肉块正拼命地朝着以太界内挤入。

    失去了光灼的庇护,整个黄金宫都被血肉填满,伯洛戈猜那坐在王座上、所罗门王的遗体,此时也应该被血肉吞没干净了吧,想到这,伯洛戈倒有些遗憾,他一直很想瞻仰一下那伟大的存在……哪怕仅仅是他的尸体。

    “我知道,我知道,但在此之前,你得离开以太界,”利维坦推了推伯洛戈的肩膀,“不然你可能一时半会都离不开这了。”

    伯洛戈隐隐猜到利维坦要做什么了,伯洛戈自己的战斗结束了,但利维坦的还没有,如今所发生的这一切,只是纷争的序幕,魔鬼们已经撕破脸皮了,也没必要保持那虚假的友善了。

    提起燃烧的火剑,伯洛戈朝着那无穷无尽的肉墙走去,伴随着他逐步脱离以太界,剑刃上的焰火也逐渐弱了下去,到最后只剩下了微弱的火苗还在燃烧。

    哪怕是所罗门王都需要以太界来维持光灼的燃烧,更不要说伯洛戈了,他体内残存的以太仅仅能燃起这种程度的火苗了,但也足够在这丛生的血肉里杀出一条去路了。

    “其实你完全可以直接问我的。”

    突然,身后传来利维坦的呼喊声,“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对立的死敌,而是可以合作的盟友,就像这一次一样。”

    利维坦说着张开了双手,他今天意外地兴奋,高兴的情绪溢于言表。

    伯洛戈回头看了一眼利维坦,他没有理会利维坦的话,而是反问着他,“你们无法直接干涉世界,所以你要怎么解决这一切?”

    “所罗门王是一个很记仇的人,”利维坦摆了摆手,“不用我出手,他自会摧毁这些仇敌。”

    “可他已经死了。”

    萨琴死了,希尔也死了,正因他们的死,伯洛戈才能在那风暴中,窥见他们灵魂的回响。

    “可他的复仇仍在继续!”

    利维坦说着指了指上方,那残破的诸天万象。

    失去了核心处的白昼,星体之间的平衡被打破,它们互相牵引着,如同漩涡般,朝着重重星环的中央靠拢,彼此每接近一分,便有极为恐怖的力量在酝酿。

    只待完全的爆发。

    他对此并不打算多说些什么,只是毅然决然地扭过头,挥剑劈开一条灰烬之路。

    血肉、焰火、灰烬,死亡。

    随着光灼的熄灭,那道在遗弃之地燃烧了无数岁月的光芒终于消散了,与此同时,噬群之兽悲鸣也停下了。

    血肉全部汇聚向黄金宫的残骸,原本通透如琥珀般的血肉也彻底暗了下去,这头可怖的怪物挣脱了最后一根枷锁,肆意地挪动着躯体,朝着四面八方的所有人敌人予以还击。

    “撤离!撤离!”

    绝境前哨站上,亚斯对着所有人大吼着,在第六组的保护下,坚固的以太屏障拯救了一个又一个的性命,但它无法拯救脚下的大地。

    高强度的交火下,许多炮台已经过热自毁了,巨驽也打空了箭矢,停摆在了一旁,更不要说在越来越多的血肉侵蚀下,绝境前哨站如同破碎的冰面般,建筑正一寸寸地坍塌。

    他们本就快要守不住这高地了,只见光灼完全熄灭,漆黑的阴云笼罩住了所有人,亚斯恍惚了一下,做出了决断。

    趁着垂直升降平台还没被毁,亚斯指挥着剩余人员撤离到地面,少量的组员跟他驻守在原地,尽力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突然间,一股凝腥的气流扑面而来,吹的亚斯几人睁不开眼,待他们恢复了视线,只见无数猩红眼球正盯着他们。

    没有了光灼的束缚,噬群之兽靠近了绝境前哨站,审视着这群令它苦不堪言的蚂蚁们。

    “完……完蛋了……”

    琪可看着近在咫尺的噬群之兽,双腿忍不住地打颤着,泪水在眼角汇聚,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其他人的情况也没比琪可好多少,在平常,大家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镇暴行动组,可在噬群之兽的面前,所有人跟一块会说话的肉没有区别。

    “快走!”

    一声大吼打破了死寂,哈特一边举盾,一边抓住琪可,将她重重地抛向身后待启动的升降平台。

    琪可直接摔到了上头,位于升降平台上的坎普也不犹豫,直接启动了机械,平台沿着垂直轨道迅速向上攀升。

    只是他们的速度再快,也比不过噬群之兽,只见它缓缓地扬起触肢,随意地一击便将大半的绝境前哨站击碎,峭壁逐一崩裂,裂纹很快就蔓延到了垂直轨道上,钢铁剧烈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亚斯与哈特无力地发动着以太冲击,试图引起噬群之兽的注意力,他们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噬群之兽确实注意到了这几只在残骸上挣扎的蚂蚁,但杀死蚂蚁和摧毁升降平台,对于它而言并不是一件矛盾的事,它有数不清的触肢,完全可以同时进行。

    于是一根根仿佛能撑起天地的、巨柱般的触肢砸向峭壁,誓要摧毁眼前的所有。

    面对这般绝望的局面,哈特居然松了口气,准备坦然接受接下来的命运,就连巨盾也脱手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埃。

    “你觉得我们的抚恤金会有多少?”

    哈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跟着自己身旁的亚斯开玩笑道。

    这一次亚斯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严肃,他试着接上哈特的笑话,紧接着磅礴的以太反应自高空而来,随即倾倒的数根巨柱就这么凝滞在了半空上,动弹不得。

    “撤退!”

    一个声音向着所有人怒吼着,哈特抬起头,看到了身负重伤,可仍在触肢间高速移动的霍尔特。

    秘能·芝诺之壁成功挡住了噬群之兽的一轮攻击,裁铁断钢之剑也无情地劈砍着,将霍尔特所触及的所有血肉尽数斩成齑粉。

    哈特愣住了,直到亚斯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他这才想起来捡起巨盾,神态失控地和亚斯后撤。

    “比起抚恤金,我更想要奖金!”

    好在,这一次严肃的亚斯接上了哈特的笑话。

    仅是守垒者且身受重伤的霍尔特,显然无法长时间抵御噬群之兽的攻击,很快凝滞起来的触肢便再次移动了起来,如同巨人挥起的手臂,肆意挥砸着绝境前哨站。

    破碎的峭壁带着弯曲的垂直轨道,如同不断迫近的爆炸,紧随着升降平台,但始终无法追上它,直到它消失在了高点之上。

    纷飞的巨石里,亚斯与哈特在峭壁的凸起上快速转移,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参与的战斗了,除了逃命外,没必要考虑任何事。

    撞击声从不远处传来,霍尔特落在了峭壁的另一端,他拄着秘剑,鲜血已经涂满了他的脸庞,苦痛与疲惫折磨着他的躯体,身影摇晃,似乎下一秒就会倒地。

    霍尔特已经许多年没有如此高强度作战过了,结果重拾剑刃的第一战,就是与这种强敌对垒。

    这种时候除了说几个冷笑话,安慰一下自己糟糕的情绪外,霍尔特也想不到别的事了。

    经历了连番的战斗,霍尔特身受重伤,以太也几近枯竭,这应该就是他的极限了。

    噬群之兽缓缓挪移着身子,触肢无情地横扫过峭壁,把绝境前哨站遗留下来的最后一点残骸也尽数摧毁,看着光秃秃的峭壁,霍尔特一时间有些惆怅。

    很快,这头可怖的怪物就察觉到了霍尔特身上的以太反应,在它看来,守垒者无疑是一种高价值目标,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它内心的饥饿感。

    如同丛生的海草般,无数纤细的触肢朝着霍尔特涌来,就算他能挥出千次斩击,噬群之兽也能万次愈合。

    可霍尔特还是艰难地举起了手中的秘剑,剑指噬群之兽。

    一抹火光突兀地从无尽扭曲的触肢里升起。

    ……

    在噬群之兽的体内,扭曲破败的黄金宫中,自伊德尔体内流出的漆黑焦油像是一条黑蛇般爬行着,它穿过堆叠的废墟,绕过疯长的血肉,最终在黄金宫的顶端,它再一次见到了那王座之上的身影。

    焦油化作一滩漆黑的泥潭,咕噜咕噜的沸腾声中,别西卜一点点地从焦油之中走出,此时她看起来有些疲惫,刚刚在以太界内,赛宗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好在,她赢了。

    噬群之兽夺得了黄金宫,她有的是时间来窥探所罗门王的遗产,尤其是所罗门王的遗体。

    “再怎么伟大的生命,最终也逃不过死亡,不是吗?”别西卜一边向前一边嘲讽道。

    他的王座并不宏伟,甚至说有些简约,仅仅是一层层毫无装饰的台阶,以及一张普普通通的椅子。

    别西卜记得关于所罗门王的事,他的本名是希尔,得到上一任沃尔夫冈·戈德的认可后,他继承了这个名字,但他没有选择把这个圣名传唱下去,而是自封为所罗门王。

    至于他的王座……那曾是希尔还是学徒时,进行研究所坐的一把椅子,他真的很不在乎什么仪式感,直接把它挪到了这个位置上,当做自己的王座。

    王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手握的权力,同样王座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处的位置。

    别西卜踏上了一层层的台阶,高傲地站在了所罗门王的遗体前。

    所罗门王的遗体和雷蒙盖顿内的诸多尸体相似,他身上披挂着一身简单的灰袍,双手搭在身前,面容被精致的面具覆盖,但想必其中的血肉早已腐烂。

    在别西卜那近乎永恒的生命里,她面对过许许多多的敌人,但无论是谁,都没有所罗门王给她留下的印象如此之深。

    这个家伙是如此固执、难缠……

    别西卜嘲笑着,“真可悲。”

    她活到了最后,她是赢家。

    忽然,别西卜注意到所罗门王的手中好像有些什么,她一点点地掰开了已经硬化风干的枯骨,只见在它的手下正拄着一根漆黑的手杖。

    别西卜似乎在哪见过这跟手杖,她情绪罕见地变得紧张了起来,抬手试着揭开面具,看清所罗门王的面容,但还未等她触及面具,别西卜居然听到了一阵饱含痛苦的微弱呻吟。

    所罗门王没有死?

    念头在别西卜的脑海里升起,她没有犹豫,直接一把揭开了那尘封的面具,刹那间,无比凄厉的尖叫声从所罗门王的身上传来。

    那极致的哀鸣就连别西卜也成功影响了,她只觉得脑袋一阵浑噩,像是有无数的恶灵在嘶吼咆哮。

    尽情的悲鸣中,所罗门王把这么多年来遭受到的苦难全部吐出,下一刻,无穷无尽的光芒从他的遗体内迸发,不等别西卜看清他的真容,光芒连带着脚下的王座、高台,还有别西卜,尽数包裹进一团急速膨胀的烈阳中。

    诸天万象上,残破的星体们互相纠缠着,最终撞击在了一起,融和、坍缩,化作就连光芒也照不亮的死寂黑洞。

    黑洞。

    那无底深渊般的存在,漆黑如夜的巨兽,它吞食着一切。

    在其周围,物质被引力无情地拉拢,向内坠落,沿着无可逆转的路径进入黑洞的事件视界,黄金宫一节节地崩塌,蔓延而来的血肉也无从幸免。

    引力如同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它们,将它们拉得愈发凶猛,物质渐渐加速,从旋转的轨道逐渐靠近黑洞的中心,直至陷入不可逆的命运。

    抵达视界内。

    暴涨的引力达到了无法想象的程度,无论是水晶幕墙,还是祸恶血肉,它们都受到强烈的压缩,被挤压得密不透风,形成一团团密实无比的物质块。

    这一刻,就算不死的血肉,也被从最基本的分子结构上摧毁,引力坍缩中,物质的密度不断拔高,几乎达到了无限大。

    扭曲轻而易举地扩展到了王座之上,别西卜崩溃成一地的焦油,所罗门王的遗体也在瞬息间被扯烂,至于它的真容,则彻底被隐藏进了历史的阴影里。

    所罗门王的复仇仍未结束。

    首先是完全坍缩的黄金宫,紧接着黑洞的影响跨过了边界,抵达了物质界,在噬群之兽的体内爆发。

    与此同时,在遗弃之地内,霍尔特眼中的那抹火光变得越发强烈,他疑惑了一下,本以为自己看错了、频死产生了幻觉,可随后那股火光愈演愈烈,像是将要迸发的熔岩般,彻底撕裂开了血肉。

    烧断了无数的触肢,带着滚滚飞扬的灰烬与冲天的火舌,一道火流星硬生生地贯穿了噬群之兽的血肉。

    破体而出。

    伯洛戈奋力甩出数十条银白之手,抓向四面八方的峭壁,强行令伯洛戈减速、转向。

    以太的辉光抵达了极致,伯洛戈的力量迈入了从未有过的峰值,全部的以太注入晶核之中,万丈烈火自怨咬之上燃起。

    伴随着手臂的奋力挥舞,火光卷动着,如同火鸟奋力展翅的羽翼。

    这应该是伯洛戈离开以太界后,能驱动光灼所释放的最强一击了,可面对那铺天盖地的猩红血幕,伯洛戈无比坚毅的内心还是有了一瞬的动摇,那毕竟是噬群之兽,一头此世祸恶。

    可这并不是停下挥剑的理由。

    伯洛戈怒吼了起来,他感到手中的剑刃从未有过的沉重,如同挥动着整个世界,但随即,剑柄上的重压忽然轻了不少,像是有另一个人与伯洛戈一起握住了剑刃,向着死亡挥舞。

    同一时间,另一股以太反应自伯洛戈的体内升起,艾缪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全部的以太。

    个体的力量或许无法击败强敌,但要知道,伯洛戈从不孤单。

    抵达峰值、突破界限。

    极境·以太增幅。

    伯洛戈挥动起一道茫茫焚风,向前方猛烈扩张,茫茫空间中所到之处尽是灼热的华光,如同一场无边无际的风暴,憎恶的血肉尽数化作灰烬,如同大雪,纷纷扬扬。

    光灼再度燃烧在噬群之兽的躯体上,火海迅猛吞噬,刹那间,将它完全燃烧,如同一颗熊熊燃烧的巨木,冲天的火光咆哮着直达大裂隙之上。

    伯洛戈望着那熊熊燃烧的冲天火柱,最后一点以太与体力也被榨干,他失控地朝着地表的灰烬坠去。

    这已经是伯洛戈所做的极限了,之后的事,他只能寄希望于利维坦口中,所罗门王的复仇了。

    伯洛戈看到了。

    那燃烧的庞大躯体迅猛扭曲了起来,黑洞中的物质坍缩得越来越剧烈,密度越来越大,极限状态下,物质超越了常规物理定律。

    压缩、坍缩与毁灭。

    空间像是被戳破了般,深邃黑暗里,周围被拉拢的物质形成了一条条弯曲的轨道线,宛如一条巨大的旋转漩涡。

    噬群之兽那过亿吨的臃肿躯体朝着内部畸变,高山般的骨骼、血肉被轻易扯烂,直至坍缩成一个渺小的奇点。

    曲径完全崩溃,物质界与以太界的重叠开始剥离。

    在那毁灭性的爆炸到来前,灾难的奇点被放逐进了以太界内,随即以太界与物质界最后一点联系也被彻底断开。

    没有轰鸣的爆炸,也没有绚烂的流光,仅仅是一阵难以形容的诡异声响后,一切都消失了。

    伯洛戈摔进了堆积成山的灰烬里,他没有休息,而是立刻爬了起来,他试着寻找噬群之兽的踪迹,可除了那片倾倒的废墟外,这里什么也不剩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绝不认输

    扭曲的黑洞不仅扯烂了噬群之首的躯体,也拖拽起了那积压在遗弃之地内数十年、数米厚的无穷灰烬。

    待黑洞裹挟着诸恶消失在了物质界内,那些纷乱的灰烬也失去了引力,化作无边无际的茫茫大雪落下。

    直到数小时后,这场灰烬之雪才缓缓停了下来,而伯洛戈的身上也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烬,他把怨咬当成手杖,刺进软塌塌的灰烬层里,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进着,像是行走在灰色的雪地中。

    噬群之兽消失了,与它一同消失的还有破碎的黄金宫,连带着所罗门王遗留下的一切,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伯洛戈剧烈咳嗽了两声,翻过灰烬之丘,眺望着远处嶙峋的废墟堆。

    如今水晶幕墙彻底垮塌了下来,通透的晶面被灰尘掩盖,变得浑浊不堪,林立的高塔也尽数崩溃,只剩下了少许的残垣断壁,从灰烬中露出尖角。

    至于那横立起来的高墙,在噬群之兽冲出时,它们就被彻底压倒,被血肉卷起,融为一体。

    伯洛戈叹息,历经漫长的岁月后,雷蒙盖顿终究是迎来了彻底的毁灭,这一次它什么也不剩下,迷人的废墟再也不见。

    “哈……哈……”

    伯洛戈的呼吸变得痛苦起来,他缓缓地坐了下去,随后整个人都塌陷在了灰烬堆中。

    仰望着天,伯洛戈看到向着上方无限延伸的陡峭岩壁,还有在岩壁尽头的、那蔚蓝的天穹。

    和煦的光芒总是令人倍感安宁,一时间,伯洛戈都产生了在这里睡一觉的想法。

    体表闪烁着微光,伯洛戈觉得心底一阵空虚,随即艾缪脱离了伯洛戈的躯体,和伯洛戈一同坐在灰烬之丘上。

    此时艾缪的状态没比伯洛戈好到哪去,四肢都产生了一定的弯曲、变形,一部分的金属外壳脱落,露出了其中复杂的机械结构,半个肩膀垮塌了下来,巨大的金属缝隙横跨后背。

    她一言不发地陪在伯洛戈身旁,伯洛戈则在沉寂了一段时间、恢复了些许体力后,他缓缓地举起手,露出了掌心的晶核。

    晶核呈现出完美的几何形状,由一系列光滑且闪闪发光的菱形面构成,每个菱形面都反射出不同的颜色,绚烂的虹色延伸至其核心处,有的则是一缕纯净炽白的光点,它是源源不断的光源,又像一枚初生的白昼,可尚未膨胀壮大,就被所罗门王封藏其中。

    “我好像明白,光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伯洛戈将晶核举过头顶,对准蔚蓝的天际,光芒穿过菱形面,折射出了五彩斑斓。

    “这晶核,应该和那些水晶幕墙的结构相似,但不同的是,这晶核是最完美的造物,而那些水晶幕墙则像是为了创造这枚晶核,而产生的劣质品。”

    伯洛戈继续说道,“所罗门王利用了那些劣质品,把雷蒙盖顿打造成了一座水晶之城,而这枚位于以太界的晶核,则是水晶之城的核心。”

    艾缪点点头,其实在伯洛戈从诸天万象里取走晶核,导致光灼熄灭时,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切的缘由。

    “这枚晶核、重叠点、雷蒙盖顿……所罗门王把整座城市打造成了一个大型的炼金武装阵列,这枚晶核就是阵列核心,它利用以太界的无穷以太,释放出万丈的光芒,再由那些水晶幕墙折射、扩大,从而创造出焚灭万物的光灼。”

    “但看起来,那焚灭的焰火我们应该没机会再看到了。”艾缪说。

    “也不一定,”伯洛戈说,“至少我们拿到了这枚晶核,光之心。”

    “光之心?”艾缪说,“你为它取的名字?”

    “嗯哼,我发现的,我命名,有什么问题吗?”

    “我以为你会取一些稀奇古怪的名字。”

    “比如?”

    “比如超级光束阵列核心……你觉得这个冷笑话如何?”

    伯洛戈愣了一下,扭过头看向与自己一起倒在灰烬里的艾缪,他忽然伸出手抱住了艾缪,紧接着整个人都趴在了艾缪的胸口上。

    “不是很好笑,但谢谢你,艾缪。”

    伯洛戈用力地抱紧了艾缪,身下的灰烬软绵绵的,带着淡淡的余温,用力地贴紧冰冷的钢铁,伯洛戈却觉得自己的心燥热难安。

    艾缪被伯洛戈这突然的举动弄懵了,绝大部分时间里,伯洛戈都是一个非常克制的人,哪怕是面对自己,也很少特别坦然地展露情绪。可现在他就像受伤的孩子一样,寻求着拥抱。

    她没有去问伯洛戈怎么了,而是抬起破破烂烂的手,轻轻地抚摸伯洛戈的后背,以同样的力度抱紧了伯洛戈。

    伯洛戈紧闭着眼,他的脑海里止不住地浮现起萨琴的记忆。

    战斗的重压消散了,伯洛戈脑海里紧绷的弓弦也松弛了下来,为此那些记忆纷沓而至,将伯洛戈包裹。

    无魂者胚胎,萨琴与苏西,所罗门王的许诺……

    新世界计划。

    伯洛戈是个聪明人,再凭借着自身过度思考的能力,他总能通过破碎的信息,推测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一个源自于许多年前、被人遗忘尘封的故事,此时正慢慢地爬出坟墓。

    突然之间,人生终极的三个问题,伯洛戈似乎搞懂了其中的一个。

    伯洛戈隐约地知道,自己从而何来。

    那么他现在又该何去何从呢?

    ……

    临近的脚步声吵醒了霍尔特,疲惫与苦痛命令他不断地睡去,但出于本能的警觉,他还是睁开了眼,霍尔特尝试起身,可这一次他没能站起来。

    “别紧张,已经结束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略感熟悉的声音响起,霍尔特眯起眼睛,试着看清对方的样子,但血液遮掩了视野,眼中的万物都变得猩红模糊。

    直到对方伸出了手,帮霍尔特拭去眼睛上的污血,这才令他的视线清晰了起来。

    “伏恩?”

    霍尔特认出了对方,紧接着他看到了伏恩身上遍布的伤势。

    和起初强势登场时的完美姿态不同,如今的伏恩像是在刀剑里打过滚般,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的,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且深的伤口,幸运的是伤口没渗出鲜血,只是有以太在源源不断地溢散。

    伏恩身上最为严重的伤口位于他的右胸,半个胸膛都被搅烂了般,一片血肉模糊,残留的敌对以太阻止着身体的以太化,为此血液流个不停。

    “他呢?”霍尔特问。

    “他?平局,没办法,让他跑了,”伏恩无奈地摇摇头,接着又说道,“但别担心,他也不好过,我至少把上百枚银屑嵌进了他的身体里,他想剔除这些东西,只能一点点地把自己的肉挖出来。”

    说到这部分时,伏恩的脸上挂起了爽朗的笑意。

    伏恩搀扶着霍尔特站了起来,滚动的气旋在两人的脚下形成一节节的无形阶梯,两人漫步在空中,时不时地洒下些许的血滴。

    “其他人怎么样了?”

    “我不太清楚,但看起来都还活着,”伏恩说着看了眼远处的峭壁,那里坍塌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只是你的绝境前哨站应该是没了,彻彻底底的没了。”

    伏恩又迅速说道,“不过没了就没了吧,反正那头怪物已经消失了,光灼也熄灭了,你们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了。”

    “现在秩序局很忙,到处都需要人,你和你的组员会是一股不错的助力。”

    伏恩说起话来意外地絮叨,也可能是他不想让气氛变得太严肃,毕竟伏恩本身就是一个不太正经的家伙。

    “直面一位纯血的夜族荣光者,居然还能打的有来有回,你干的很不错。”

    伏恩一边夸奖着一边试着和霍尔特聊些什么,以让他保持清醒。

    一向幽默的霍尔特并没有接话,他低着头,在想一些事,冗杂的思绪在脑海里横冲直撞。

    伏恩问道,“你是觉得耻辱吗?”

    “有点。”

    这一次霍尔特回应道,“我很少会输的这么彻底。”

    “这不怪你,阶位的差距摆在这,更何况他还是不死者。”伏恩安慰道。

    霍尔特用力地摇头,接着又沉默了下去,隔了好久,久到两人已经要走出大裂隙时,霍尔特突然说道。

    “我要……”

    他的声音被气旋的风声遮掩,伏恩没听清。

    “你刚刚说什么?”伏恩又问道。

    霍尔特深吸一口,用近乎吼的方式说道。

    “我会向决策室申请升变。”

    他抬起头,看着伏恩的眼睛,再次重复道。

    “升变!升变为荣光者!”

    ……

    凝腥可怖的血肉溶洞内,寂静的血湖忽然猛烈沸腾了起来,在不断泛起的血雾中,别西卜从血水里缓缓升起,她踩在水面上,步伐变得踉跄了起来,紧接着水面像是失去了支撑力,别西卜一脚踩空,半个身子陷入了翻涌的血水里。

    她没有挣扎太久,数条从岸边延伸而来的触肢捆住了她的身体,一点点地将她带回了岸边,触肢们互相纠缠,变成了一张血肉的王座。

    别西卜费力地坐在其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意识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完美的躯壳上也浮现出了诸多细密的裂痕,在这裂痕之下无血无肉,只有无数漆黑的焦油在奔走涌动,它们慢慢地渗了出来,滴答滴答。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狼狈过了。”

    别西卜艰难地开口道,此时每说一句话,对她的意识而言,都会带来沉重的压力。

    “好在只是狼狈而已。”

    玛门的身影浮现在了别西卜的眼前,他伸出手,拂过别西卜身上的裂隙,指尖擦拭掉焦油,玛门将手指送入口中,品尝着别西卜的味道,怪诞的笑意从喉咙里响起。

    “你是要吃了我吗?”别西卜问。

    “怎么会,”玛门摇摇头,“我们可是血亲啊。”

    别西卜对此嗤之以鼻,“血亲又如何?我们已经互相厮杀了那么多年……”

    “没办法,这也是诅咒的一部分啊,毕竟大家都很怕死,比起让某个人胜利,倒不如一起在这地狱里互相折磨,”玛门微笑,“至少这样,我们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活下来?”

    别西卜的气息格外虚弱,所罗门王的复仇似乎影响到了她的本质。

    “玛门,究竟什么才算活着。”

    对于这样的问题,玛门可以给出无数种回答,但发问者是别西卜,对此他也只能微笑。

    玛门给不出别西卜想要的答案。

    “你是想……被替代吗?”玛门试探性地问道。

    别西卜眯起了眼,自顾自地说道,“我们的力量是无法被撼动的,可主宰力量的意识却会感到疲惫、困倦。这应该是所有不死者都会面对的难题。”

    不死者的时间是永恒的、生命的永恒的,但意识不会。

    人是过往经历的总和,但随着过往的累积,少人能保持初心,更多的时候,大家只会在逐渐拥挤的回忆里迷失了自我,变成某种畸形的怪物。

    别西卜有时候也会回忆起过往的故事,但每次看到那一幕幕时,她总觉得自己在看待另一个人的人生。

    “所以……所以我们可以进行替换,替换掉那些无用的,让自己的意识保持纯粹,就像那个寓言故事。”

    玛门回应道,“忒修斯之船。”

    别西卜的目光迷离了片刻,所罗门王的复仇没有伤害到她的力量,而是波及了她的意识。

    手中的剑刃依旧锋利,只是握剑的手失去了力量。

    但很快,别西卜的目光就变得坚毅起来,她从血肉王座上站了起来,低声道,“我不会认输的,绝对不会。”

    玛门只是微笑,他太清楚自己血亲们的性格了,每个人都是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厌倦了如今的生活,但又绝不认输。

    “我抓到了一个你会感兴趣的人。”

    玛门挥了挥手,湖内的血水开始升腾,汇聚成了一个血色的镜面。

    别西卜看向镜面之中,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几名无言者,在他们之后,则是一个被重重镣铐束缚起来的男人。

    他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别西卜根本分辨不出他的容貌,但却能通过镜面,感受到他体内蕴含的力量。

    “他的名字叫约克,是我们在灰石镇的废墟里找到的,他具备着源罪武装,并获得了暴怒的加护。”

    玛门向别西卜讲述起自己的计划。

    “他会变成一个闹钟,吵醒战争的巨兽。”

终幕 少数人的战争

    清晨,朦胧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入室内,伯洛戈睁开眼,缓和了一会后从床上坐起来,做早餐、洗漱、穿衣……即便今天是休息日,伯洛戈的生活事项依旧严丝合缝,像是一台精准运行的机器。

    拉开客厅的窗帘,明媚的阳光瞬间灌入室内,一时间晃的伯洛戈睁不开眼,适应了一会后,他端着餐盘坐在了沙发上,在茶几上还放着另一份早餐,几分钟后,卧室门被用力推开,帕尔默一脸萎靡地冲进厕所里。

    帕尔默在调整作息,除了晚上大口吞入褪黑素之类的东西外,他还会猛灌自己几口水,这样在清晨来临之际,他就会因膀胱的生理不适,在床上强制开机。

    他这样生活已经持续有一阵了,帕尔默的作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唯一需要担忧的,可能就是他的泌尿系统可能会产生一些问题,但伯洛戈又觉得,作为一名负权者,帕尔默应该没有那么脆弱才对。

    负权者……没错,在一个月前,伯洛戈、霍尔特,以及许多人在遗弃之地内打的热火朝天时,帕尔默正安安稳稳地在升华炉芯进行晋升仪式。

    帕尔默的狗屎运起效了,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他就这么一路顺顺利利地成功晋升了,在后续的观察中,他的表现也极为良好,唯一算得上异常的事,是帕尔默在仪式中消耗了不小的热量,事后他连吃了三分单人餐才饱。

    对此,伯洛戈总是忍不住感叹帕尔默的好运。

    一阵激烈的水流声后,舒缓的长叹声响起,帕尔默推开门,身子晃了晃,一头摔在了沙发的另一端。

    他的肉体醒了,但脑子还浑浑噩噩的。

    伯洛戈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程,他自顾自地把炒蛋夹进面包片里,一口咬下一角。

    帕尔默悠悠转醒,坐直了身子,拿起伯洛戈给他准备的那份早餐,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寂静里,只剩下两人的咀嚼声。

    过了好一阵,帕尔默问道,“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伯洛戈说,“出门,散散步,除此之外,没什么了。”

    “听起来就像个退休的老大爷啊……”

    “其实从年龄上来讲,我确实算是个退休的老大爷,”伯洛戈把食物咽了下去,反问道,“你呢?我在休假,你应该没有吧?”

    为了表彰诸位职员在遗弃之地内的奋勇作战,秩序局在行动结束后不久,进行了一次简短的表彰大会,然后就是奖金的分发与假期安排。

    在不影响秩序局统治力的情况下,参与行动的各个行动组开始了轮换休假,按理说,作为特别行动组的一员,帕尔默虽然什么也没干,也应该享受这一待遇的。

    “该死的伏恩。”

    帕尔默毫不客气地直呼他老爹的大名,身子往后仰,直接倒进了沙发里。

    当伏恩浴血从遗弃之地里钻了出来,发现自家的好大儿连吃了三份单人餐,正在那撑得直打饱嗝。

    那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简单来说,帕尔默被自家老爹征用了,随着摄政王浮出水面,庞大的忤逆王庭也虎视眈眈着,作为头号夜族杀手家族,即便没有决策室的召唤,克莱克斯家还是主动参与进了一系列的行动中。

    狂风自风源高地上倾泻而出,袭卷了莱茵同盟境内,极大程度上缓解了秩序局的压力,并且除了克莱克斯家外,许多与秩序局保持紧密联系的超凡家族,也选择投入这股狂潮中。

    决策室没有表露任何战争的预兆,但每个人都知道,战争就快来了,许多职员们都在私下称呼这段令人不安的时期。

    战争前夜。

    抱怨之后,帕尔默拿起剩下的半片面包,把盘子里的果酱擦干净,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你参与过焦土之怒,作为一名老兵,如果真的爆发战争,你觉得它的规模会有多大?”

    听到这个问题,伯洛戈深思了起来,他没有立刻作出回答,而是丢给帕尔默一份报纸。

    “秩序局的理念一直是超凡与尘世隔绝,但你我都知道,凝华者是基于尘世而诞生的,我们的衣食住行,乃至军事研究、后勤维护……这都需要尘世的凡人们来执行。

    在我看来,凝华者并不特殊,并不是像夜族之类的,某种超越于凡人之上的‘贵族’。

    凝华者是士兵,就像陆军、海军、空军一样,凝华者只是一种更为特殊的兵种。”

    伯洛戈无奈地叹息着,“秩序局所执行的、超凡与尘世隔绝的理念,在和平时代,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大家各过各的,互不干扰,但在战争时代,这种虚假的隔绝就会瞬间崩塌。”

    帕尔默静静地聆听着,只有在聊及这过往遥远的故事时,他才会意识到,伯洛戈是个穿越时光而来的幽魂。

    “战争是无情的,它不会放过任何一人,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帕尔默看向手中的报纸,报纸的头条尽是一些政客们的互相攻击,他皱了皱眉,要知道平常报纸里可没有这么多尖锐的内容,而且这些内容不止局限于莱茵同盟,还有许多来自于科加德尔帝国的内容。

    “战争是一件简单又复杂的事,它的本质是达成目的的手段。”

    伯洛戈走到落地窗前,看向街头走动的匆忙行人们,“有人觉得这无关紧要,有人觉得可以置身事外,但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在战局中了,只是没有注意到而已。”

    “我猜有些嗅觉灵敏的普通人,已经察觉到了世界气氛的不对劲。”伯洛戈笑了笑,只是这个笑意无比僵硬。

    “听起来真糟糕啊……”

    一旦战争全面爆发,帕尔默估计自己有段时间看不上新电影了,或许他喜欢的摇滚乐队,会在一次空袭中被炸个粉碎,又或许他自己也会死在焦土之中。

    “焦土之怒时,就是这样吗?”帕尔默忍不住问道。

    “我的家乡……”

    伯洛戈话语刚提起来,一些扰人的回忆就卷土重来,可这一次伯洛戈直面了它们。

    “我之前曾想回到家乡看看的,但我在地图上找不到它们了,我猜多半是在焦土之怒中被夷为平地了。”

    说是回忆那座红杉镇,可雷蒙盖顿的毁灭也在伯洛戈眼前浮现。

    时隔一个月了,伯洛戈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份情绪,既陌生,又惶恐。

    “别太担心,帕尔默,即便战争全面爆发了,它应该也持续不了太久,至少不会像焦土之怒那样,打上好几年。”

    伯洛戈安慰道,“凝华者具备足够可怕的力量,只要消灭掉对方的凝华者,那么战争就胜利了一半。”

    “不再有漫长的堑壕,也不会有长达几个月的拉锯战,不会有那么多人被动员、死去,有的只是凝华者们之间的殊死搏斗。”

    想到这,伯洛戈对于未来的战争事态,意外地乐观。

    “这将会是少数人的战争。”

卷末感言

    大家好,这里是Andlao,您一天一更或两更的忠实朋友。

    首先,我忏悔……

    如各位所见,我在连载本卷时,整个人的状态是比较拉胯,作息一直处于一种病态的轮回里,要么一天睡三四个小时就强制开机,要么就一口气睡十来个小时,睡个昏天暗地。

    为了调整状态,我去了健身房,狠狠地拉练几天后,反而更睡不着了,也去了医院,开了点安眠药,但药效对我作用也不太大,有一次吃了药后,还是一宿一宿的没睡着。

    更不要说,最近床还塌了,中间垮了一个洞,睡起来更要命了。

    好就好在,虽然個人状态拉胯的不行,但本卷还是有惊无险地顺利结束了,然后本书也正式迈入了后期,我预计还有两卷的内容,差不多就完结了。

    然后最近状态调整的也不错,加上整个故事的脉络还在沿着我那处于薛定谔状态的大纲上前进。

    所以我感觉,还是可以平稳落地的,后续的更新随着状态恢复,应该每天也能多更新一些,为此我就暂定,年底争取结束了。

    当然,我估计,只要中间作息爆炸一次,我就得写到明年去了。

    关于作品上,我想分享的事,说实话,其实也没什么好分享的了。

    非要说有些什么的话,就是一些写作上的经验,这本书无疑是让我意识到了许多问题,犯下了很多没必要的错,以及一些自身问题。

    但关于这部分,我是打算在完本的时候再说的,现在说的话,就有种提前把丧事办了的感觉。

    那么也是在这一卷,故事的设定也展露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揭晓真相的剧情了。

    既然如此,那就讲点生活上的碎碎念吧。

    除了作息爆炸外,我个人近期也非常焦虑。

    我总是很焦虑,在我看来,我的人生处处充满了死线,仿佛在某个特定的年龄节点做不到什么事,获得不了什么成就时,我就会很失败,游戏结束。

    但其实,就算过了那个节点,也不会发生什么。

    就像觉得考不上好的高中、大学,找不到好的工作,诸如此类的,人生就烂掉了。

    生命是具备极强的韧性的,许多看起来要命的事,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一件事最令人感到焦虑的时候,正是它还未发生的时候。

    我有在与我的焦虑和解,但说是和解,也就是摆烂。

    我是个个人欲望极低的人,房租一个月500,吃喝一顿不超过30,除了平常买游戏模型外,我几乎没有任何开销,为此我有着一笔可观的存款,足以让我摆烂很长一段时间。

    按理说,这样的话,我不该焦虑的才对,但我总会在“作品”这方面,产生很大的执念。

    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靠着这股对作品的执念,我自认为,我的工作寿命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同样因对这股执念,我又觉得,我很容易道心破碎,说不定就江郎才尽了。

    嗨呀。

    作品是作者的投影,在这里承认,我确实和我的角色一样,有着过度思考的毛病。

    我是那种走一步,就要想到后续好几步的人,最好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可生活本就是一个充满随机事件的游戏,你没法抓住一切。

    为此我总是在思考中焦虑。

    (以上这些话,可能前言不搭后语,还自相矛盾,请见谅,我只是有点放飞自我,胡言乱语。)

    那么就说些没什么焦虑的事吧。

    经过百般的思考后,我养了一只小猫咪,是只挖煤的暹罗。

    养猫了啊,从小想到大,真的养到猫了啊。

    不知道有没有和各位读者说过,我从小就很喜欢小东西。

    小学时,有一天放回到家时,一只小狗从床底跑了出来,我爸说,这是别人不养的,给他了。

    我高兴了24小时,当我再回家时,狗狗就没了。

    也是自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次回到家时,都很期待地看眼床底,希望有只狗子能刷新出来。

    当然,床底是不会刷新狗子的。

    时隔多年,我终于养上了一只小猫,我给它起名叫乔乔,又名三百,因为这只猫是三百买的,后来又叫一千三,因为我在宠物医院里充了一千块。

    朋友们还为它取了许多小名,比如绒绒、绿豆,但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我不清楚,这只猫是不喜欢这些名字,还是单纯听不懂,它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最开始养猫时,我也很焦虑,我很担心自己能否有能力照顾好一个小生命,头一个星期,我好几次产生把小猫送走的想法,这样我就不用承担照顾这个生命的责任,以及其带来的焦虑。

    然后……然后又过一个星期,这猫长了一大圈。

    看吧,其实也没那么难。

    我现在和猫猫相处的很好,按照比例换算,这猫吃的比我都好,而且暹罗非常亲人,它热情的,给我弄的都有些社恐了。

    平常在家里,我是不关卧室门的,因为它,我头一次关上了门,希望自己能有点私人空间。

    我一度怀疑,是我养了猫,还是给猫配了个人。

    之前看到精灵宝可梦的一张梗图,比卡丘在地上抱盆吃,但火箭队的喵喵可以上桌吃,我就把猫猫的食盆放在了茶几上,给它买了水盆但不喝,反过来喝我的水杯,就干脆把水杯给它当水盆了。

    发稿费时,我也终于有点其它消费品类了,狠狠地给它买了几箱罐头,它喵喵叫起来,仿佛把我视作它的再生父母。

    感觉给自己找了个德鲁伊室友,只是这个室友变成猫后变不回来了。

    小动物好啊,小动物真可爱,给我解压了不少,当然,畜生的时候也是真畜生。

    因为住在一楼,在一楼的院子里种了一堆黄瓜,经过几次暴雨,现在黄瓜苗已经爬上窗户了,结出来的黄瓜比猫都大,而且一茬接一茬的,吃都吃不完。

    上代jojo就埋在了菜地里,埋的时候,我把它的小零食都倒进去了,可能有那么一个瓜子之类的东西是生的,经过几次施肥居然发芽了。

    在菜地里长出来一个两米多高的向日葵,更见鬼的是,在它开花前,我一直以为这是个究极体的黄瓜苗。

    其实这么想的话,生活也挺美好的。

    我之前很喜欢和水群,但随着精神状态的变差,人越来越自闭,我一度断绝互联网了,好不容易几次水群,还会被群友断章取义。

    在此声明一下,不会真的有人信聊天记录吧!

    具体详情就不谈了,总之,在群友们的协力与传播下,我的人生经历堪称颠沛流离,就差上本地报纸了。

    也还好,作品本就是给读者们消遣,现在直接越过作品消遣作者了。

    都可以,都可以,但是要给钱。

    开个玩笑,反正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我在尽力调整自己的状态,以及保证应有的水平,来为本书进行了一个圆满的收尾。

    但在此之前,请几天假,让我好好地歇一歇,睡一睡。

    大家晚安。

序幕 幼稚的人

    昏暗的室内洋溢着美酒的余香,厚重的被子盖住了床上的身影,勾勒出了纤细苗条的轮廓,困倦的呻吟声中,瑟雷推开搭在自己胸口的手臂,从床上坐了起来。

    金色的长发低垂,遮住了眼睛,瑟雷用力地将它们梳起,露出略显惨白的额头,红宝石的眼瞳扫过躺在自己身旁的女人,神色里尽是茫然。

    “瑟雷……”

    女人呼唤着瑟雷的名字,伸出手试着揽住他的脖子,把他视作自己深情的爱人。

    瑟雷低下头,回应着女人的呼唤,握住了她的手,梳理着她的长发。

    “和我结婚吧,瑟雷,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女人低声畅想着未来,“我们会一起度过幸福的时光,还会有几个孩子……”

    瑟雷向女人微笑,只是他的笑容意外的冷漠,一言不发。

    “瑟雷……”

    女人继续呼唤着,这弄的瑟雷有些心烦。

    瑟雷推开身旁的柔软躯体,无声地走下床,从凌乱的地上找到自己的衣服,它们被酒水浸泡,湿哒哒的,穿在身上黏腻腻的。

    “瑟雷,你怎么了?”

    女人清醒了过来,她抱着被子,不明白瑟雷为什么突然如此冷漠。

    “我要离开了。”

    瑟雷一边说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物,语气里不带任何情感,“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女人愣了一下,像是如梦初醒般,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该离开了,就这样。”

    瑟雷穿好了衣服,漆黑笔挺的大衣衬托着他那优雅气质,猩红的眼瞳中倒映着女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冷酷至极,内心没有丝毫的震动。

    “为什么?”

    女人不明白,她搞不懂。

    “没有为什么。”

    过去,瑟雷还会仔细地解释一下,然后换来女人们的拳打脚踢,渐渐的,他已经懒得这么干了,漠视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转过头,拿起门旁的黑伞,大步离开。

    女人迟迟地反应了过来,她抱起被子,向门外跑去,到了阳台,只见瑟雷打着黑伞,已经走出了好远的距离。

    她没去想瑟雷为什么走的这么快,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清晨打伞,她只是大吼着。

    “瑟雷,你个混蛋!”

    咒骂声在瑟雷的身后远去,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瑟雷哼着悠远的小曲,一个人打着伞,漫步在林间的小道上。

    对于一位夜族而言,在白天下行走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哪怕瑟雷是一位夜族领主,可瑟雷非常喜欢打伞躲在日光下,这让他有一种在生死间游离的刺激感,如同与死神同行。

    瑟雷抬起头,看着黑伞的边缘,他忽然停了下来,缓缓地伸出手,越过了阴影的边缘。

    阳光直射在瑟雷的手掌上,一瞬间,他白皙的掌心就浮现起了数个烧焦的黑点,缕缕白烟升起。

    钻心的痛意蔓延而来,瑟雷却不感到恐惧,反而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皮肤被烧穿,血肉凝结成了一块,手指不自主地弯曲,散发出一股烧焦的臭味。

    瑟雷的目光病态了起来,心底升起一股黑暗的冲动,想要抛掉黑伞,把自己完全置身于阳光的注视下。

    这是个无比疯狂的想法,致命的阳光会先烤焦瑟雷的皮肤,烧穿他的躯体,把他全身的血液蒸发殆尽,但幸运的是,以瑟雷的血统来看,即便是正午的烈阳,也需要烤上十几分钟,才能把他化作漆黑的焦炭。

    瑟雷有足够的时间像胆小鬼一样,逃到阴影之中。

    “勇敢点,瑟雷。”

    瑟雷自言自语着,手掌已经完全烧成了漆黑一块,他继续伸手,阳光缓缓地爬过手臂,丛生的火苗在眼前飞舞。

    癫狂怪异的笑容在瑟雷的脸上绽放,黑暗的冲动抵达了极限,他仿佛下一秒就会丢掉黑伞,时隔百年再度沐在阳光下。

    就在这临界之际,对死亡的无穷恐惧从瑟雷的心底爆发,它轻而易举地淹没了那股黑暗的冲动。

    瑟雷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迅速地收回了探出阴影的手臂,像个胆小鬼一样落荒而逃,紧紧地抓住黑伞,躲藏在了树丛下的阴影中。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过了许久后,瑟雷才从对死亡的惊恐中缓和过来,他茫然地坐在阴影里,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

    马蹄声渐进,一群身披甲胄的骑士护卫着一辆华贵的马车,从林间小道上快速驶过。

    高举旗帜的骑士们注意到了阴影下的瑟雷,他们放缓了速度,打量着这个出现在旷野里的奇怪存在。

    瑟雷看起来是个体面人,身上带着贵族的气质,神情悠远冷漠,明明近在咫尺,又像是远在天边。

    按理说这种人只应该出现在庄园城堡中,而不是这充满危险的旷野。

    领头的骑士好心道,“先生,你还好吗?”

    瑟雷抬头看了眼骑士,轻轻地点点头,除了衣服有些被烧焦外,本该化作焦炭的手臂已经重新长出了血肉。

    “你是遭到了劫匪吗?”

    骑士又问道,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旷野里到处都是劫匪。

    瑟雷很善于说谎,“算是吧。”

    马车内传来一阵声响,女人探头出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瑟雷,就和许多曾与瑟雷对视过的女人一样,她呆呆地注视着瑟雷,轻而易举地沉溺于瑟雷那双美丽的眼瞳中。

    瑟雷也看着女人,此时她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熟悉,瑟雷曾在许多女人的脸上见过相同的表情。

    忘记脑海里那黑暗的冲动与死亡的恐惧,瑟雷就像开始另一场游戏般,他知道自己的狩猎开始了。

    “你有去的地方吗?”女人主动问道。

    “抱歉,”瑟雷摇摇头,露出悲伤的样子,“没有了。”

    “真可怜,要和我们一起同行吗?”女人发出邀请。

    “嗯……谢谢。”

    瑟雷举起黑伞,小心翼翼地钻入了马车内。

    骑士冷冰冰地看着这一切,直到车厢内传来阵阵交谈的笑声。

    队伍穿过旷野、溪流,抵达了一处古旧的城堡中。他们护送的是领主的女儿。

    时光变迁,眨眼间数年已过。

    瑟雷穿着一身的睡衣,站在阳台前,他望着远方,此刻又是一个美好的清晨,致命的阳光酝酿在群山之后,朦胧的微光照亮了大半的天空。

    眼前的画面与记忆里的一幕幕重叠,相似的情景瑟雷不知已经历过了多少遍。

    “瑟雷……”

    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在瑟雷身后响起,瑟雷转过头,女人疲惫地坐了起来,向着瑟雷招手。

    “怎么了?”

    瑟雷坐到女人身边,揽住她的肩膀,他能感受到女人气息的虚弱,面容也变得憔悴。

    “我……我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女人笑了笑,伸手抚摸着瑟雷的脸,“这么多年了,你这家伙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啊……不会你说的都是真的吧?你真的是个不死者?”

    对此瑟雷只是微笑,带着几分神秘感,在她耳边轻声道,“可能吧,我真的是个不死者,也可能我是保养的很好。”

    女人听后咳嗽着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她变得更虚弱了,瘫在瑟雷的怀里,羡慕道,“真好啊,我也希望自己是不死者。”

    “你在害怕死亡吗?”

    瑟雷说着搂紧了女人的身体,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当然,怎么会有人会不畏惧死亡呢,”女人说完又自嘲道,“也是,瑟雷你可是不死者啊,你怎么会理解凡人对死亡的惧怕呢?”

    瑟雷没有说话,女人也不吱声,只是紧紧地抱住瑟雷,感受着瑟雷身上传来的体温。

    那冰冷的体温。

    “瑟雷,我也想成为不死者。”女人突然说道。

    瑟雷低头看向女人的双眼,充满病态与死意的脸上,写满了对不死的渴求。

    病痛毫无顾虑地折磨着女人,令她疲惫不已,越是感受死亡的寒意,女人也是渴望活下去,她还年轻,还有太多的美好没有享受,为了活下去,她愿意付出一切。

    女人恳求地抓住了瑟雷的双手,瑟雷避开了她的目光,欺瞒道,“我怎么会是不死者呢……”

    “帮帮我,瑟雷,我还不想死。”女人打断了瑟雷的话。

    瑟雷深呼吸,惋惜地碰起女人的脸,艰难地否决道,“不,不死并非是恩惠,而是更加可怕的诅咒,它会把所有的美好稀释成苍白的枯朽。”

    “没关系的,我不害怕,这样我就可以永远陪着你了啊。”女人说。

    瑟雷推开了女人,语气冰冷了起来,“你不会懂的,漫长的时光足以改变所有的事,我见过太多人对我由爱生恨了。”

    提及恨意时,瑟雷不由地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充满了对自我的嘲讽。

    女人沉默了下来,隐隐的啜泣声响起,瑟雷则茫然地看向外面的世界,他猜自己又要离开了。

    “真的不行吗?瑟雷。”女人最后一次问道。

    瑟雷以沉默为回应。

    女人的表情由痛苦转向了冷漠,最后她看待瑟雷的目光就如同瑟雷看待她自己那样。

    她拍了拍手,房门被人用力地踹开,一群全副武装的骑士涌了进来,他们举起长剑架起盾牌,迅速将瑟雷包围了起来。

    瑟雷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类似的情景他也经历过很多次,有时候瑟雷都怀疑,自己的生命是不是踏入了某种轮回中,仅仅是在不断地重复、重复,直到自己厌倦了这一切。

    女人下令道,“杀了他!”

    骑士们咆哮着挥剑向前,刀剑反复劈砍瑟雷,瑟雷也不反抗,任由自己被剁的血肉模糊、碎肉飞扬,很快瑟雷就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遍地的鲜血中,女人扶着骑士,艰难地站了起来,打量着瑟雷的尸体。

    她充满期待地说道,“快活过来,快活过来。”

    如同魔咒般,本该死去的尸体居然动了起来,这一幕把周围的骑士都吓退了几步,血泊中,瑟雷踉跄地站了起来,狰狞的伤口高速愈合,几秒内瑟雷身上的伤势就全部愈合了,只有地上的猩红血迹证明了刚刚发生的事并非幻觉。

    女人兴奋地大喊道,“你真的是不死者!”

    她直接抓过骑士手中的长剑,艰难地举了起来,威胁道,“瑟雷,把永生的秘密告诉我!”

    回应她的是一道迅速迸发的猩红之光,像是有场风暴降临在这房间内,女人被无形之力撞击着,凶狠地拍回了床上。

    视野一片混乱,她什么都看不到,耳旁传来一连串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紧接着便是骑士们凄厉的惨叫声,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像是有成吨的血液在流淌。

    混乱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当女人艰难地从垮塌的床上爬起时,室内狼藉一片,到处都是断肢与污血,甲胄扭曲着,把骑士们的躯体压成了一个个肉团。

    瑟雷站在尸体之间,嘴角涂满了鲜血,在他手中的则是一具被咬断脖子的尸体。

    这时女人才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这么多年里,自己究竟在和一头什么样的怪物朝夕相处着,也意识到了自己为了不死,究竟做了多么疯狂与固执的事。

    她喃喃道,“对不起……”

    瑟雷打量了女人一眼,他拿起角落里的黑伞,越过一具具尸体,朝着房门走去。

    女人知道瑟雷这次离开,他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冲着背影大喊道。

    “瑟雷!”

    瑟雷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不死,别再为难我了。”

    女人似乎放下了对不死者的执着,“不……瑟雷,我只是想问一下,你真的有爱过我吗?”

    “当然,”瑟雷肯定道,“我爱过你。”

    听到这,女人由衷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逐渐失控,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不,你这个怪物,你跟不懂什么是爱。”

    一瞬间女人想清楚了许多事,“我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对吧!”

    此时女人不为自己的将死感到悲伤,而是对这么多年里与瑟雷共度的时光感到悲痛。

    “你根本不爱我,我只是一个你用来打发时间的小宠物……”

    她撕挠自己的脸颊,血淋淋一片。

    “你从未爱过我……”

    面对这一幕,瑟雷的内心依旧是没有丝毫的触动,和先前一样,他对于这一幕早已熟悉无比,习以为常,瑟雷甚至能猜到女人接下来会说什么话。

    女人央求道,“你会记得我吗?”

    瑟雷说,“猜到了。”

    女人愣了一下,然后瑟雷转身离去,彻底消失在了她的人生中,任由她怎么哀嚎挽留,瑟雷的步伐也未有过片刻的停缓。

    离开古堡后,瑟雷这才发觉这是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离开这个地方,他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好多,人们在旷野上铺起铁路,火车轰隆而过。

    瑟雷喜欢这个新事物,这可比马车快多了,接下来的几年里他搭着火车去了许多地方,也经历了数次“爱情”,有的只能持续几个日夜,有的则是几个月。

    一次偶然中,瑟雷遇到了个十分有趣的女人,两人聊的很投缘。

    “其实我是不死者。”

    某个夜晚,瑟雷忽然对这个女人说道。

    “哈?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说的是真的。”

    瑟雷说着拿起餐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鲜血汩汩地溢出。

    女人完全被吓傻了,还不等她惊恐悲鸣,瑟雷的伤口便已愈合,他还拉着女人的手,让她抚摸着平滑的皮肤,确定伤口的自愈。

    “这是魔术吗?”女人眼中翻着泪花,情绪完全被瑟雷扰乱。

    “不是魔术,是真正的不死。”

    瑟雷又当着她的面,表演了切割手指与自愈。

    虽然过程很离谱,但女人还是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接受了瑟雷是不死者这一身份。

    “按照里的剧情,你们不死者不应该隐藏自己的身份吗?”女人一边不解地问着,一边在瑟雷的身上切出一个个细小的口子,观察他们的自愈。

    “按理说,为了避免麻烦,我确实会这样做,”瑟雷看着她的眼睛,“但我觉得你很有趣,我想看看你的反应。”

    “你觉得我会有什么反应?向你寻求不死,变成和你一样的不死者?”

    “差不多。”

    “听起来,在我之前,也有人这样做了,结果如何?”

    “令人很伤心。”

    “果然啊……”

    “那你想成为不死者吗?”瑟雷考验着女人。

    “嗯……”她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瑟雷,摇头,“不,才不要。”

    一个出乎预料的回答。

    “看看你自己,瑟雷。”

    “我怎么了?”

    “外表光鲜亮丽,但你的内在,其实早就烂成了一团臭泥,”女人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裙子,让它如蝴蝶般荡漾,“我才不要变成你这副样子。”

    “所以你拒绝不死?”

    “嗯哼。”

    瑟雷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这么多年以来,像这样有趣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也因如此,瑟雷少有的、产生了想与她继续深入的念头。

    于是又过了一年,瑟雷穿着笔挺的衣装,女人则穿着一身纯白的婚服,两人手挽着手,迈入婚姻的殿堂。

    参与婚礼的人不多,基本都是女人的亲朋好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瑟雷与女人拥抱,等待着宣誓。

    “瑟雷,我爱你。”女人说。

    “我也爱你。”

    “不,我们俩的爱可不一样。”

    “为什么?”

    “在你的一生里,你已经爱过许多人了,瑟雷,但我不一样,在我的生命里,我只爱过你一个。”

    女人又问道,“你还记得那些曾经与你一同挽手的人吗?”

    瑟雷本想说谎,但这一次他没有,“记不太清了,生命过于漫长的坏处就在这,许多人看似珍贵的经历,对我而言就是习以为常,于是她们逐渐褪色,变成了一粒普普通通的尘埃。”

    “真遗憾啊……那我也会被你遗忘吗?在一百年、两百年,甚至说一千年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女人挽住他的脖子,亲吻着他的嘴唇。

    瑟雷没有说话,他不想说谎,但也给不出一个绝对的承诺。

    女人就像知道他的小心思一样,她又继续说道,“我爱你,瑟雷,我非常爱你,但我不会变成和你一样的不死者,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我们或许能一起共度百年、千年的时光,但我知道,岁月会令你我的感情变质,再灿烂的热爱,也会平息成庸俗。

    你可能会恨我,我也可能会恨你,我们现在越是相爱,到时候就越会仇恨,誓要把对方错挫骨扬灰。”

    她抱住瑟雷的脑袋,亲吻着他的脸颊,舔舐他的耳垂。

    “但我也知道,我只是个凡人,我终究会死去,在你的漫长人生中,我再怎么灿烂、热烈,终究也只是你人生里的一个瞬间。

    我希望这个瞬间能变成永恒,令你永远铭记。”

    女人说完的同时,瑟雷忽然嗅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女人松开了瑟雷,一把匕首插在她的胸口,鲜血迅速染透了纯白的长裙,像是一朵绽放的玫瑰。

    她重重地摔下台阶,倒在了地上,没有发出任何悲鸣,只是倔强地看着瑟雷的脸,让自己的面容永远地印进瑟雷的心底。

    女人猜,瑟雷再也忘不掉自己了。

    一时间婚礼现场乱作一团,人们扑到女人的身旁,试着抢救她的生命,家属们悲痛不已,哭声一片。

    瑟雷只是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发生的这些都与他无关,他是位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脸颊上传来些许的温热,瑟雷触摸了一下,点点的血迹印在指尖。

    突然,瑟雷笑了出来,不耐烦地越过女人的尸体,大步走出婚礼现场。

    女人以为自己的特殊的,以为这种方式会令自己记住她……瑟雷只觉得厌烦,像这种疯狂的爱人,在他的漫长生命里,他已经不止见过一个了。

    她们都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都觉得自己能束缚住瑟雷,都以为自己能被永远铭记。

    不,她们只是瑟雷用来消遣自己漫长生命的玩物而已。

    玩物是不需要名字的,也是无需被铭记的。

    ……

    “所以,这就是你的故事了?瑟雷。”

    昏暗的酒馆内,充满酒精的氛围中,女人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大力拍打着瑟雷的肩膀,“你这家伙还真是个畜生啊!”

    “畜生吗?我觉得还好吧,至少当时大家都玩的蛮开心的。”

    瑟雷干了一杯又一杯,让酒精填满自己的大脑,“说来,几年前分别后,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啊。

    从群山之脊一直旅行到这,你的冒险之旅还真是漫长。”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不过本以为是旧友重逢,但仔细听了你的过往……”

    女人装作一副发抖的模样,“哇,瑟雷你不会爱上我了吧,不要吧,被你爱上或爱上你的人,听起来都没什么好下场唉。”

    瑟雷沉默了一下,可能是重逢的喜悦,也可能是酒精真的战胜了理智,他头一次坦白道。

    “我不知道。”

    “你说什么?”

    “说实话,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也搞不太懂这种东西,毕竟我是不死者,什么誓言啊、忠贞啊,在时间的面前都见鬼去了。”

    “哈哈!”

    女人听着瑟雷的抱怨,哈哈大笑了起来,她又反问着,“那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觉得你很有趣,很适合用来消遣时间。”瑟雷说。

    “也就是说……你爱上我了?那你的爱还真廉价啊,瑟雷,”女人没有动怒,“我就和那些曾出现在你生命中的女人一样嘛?一种消遣时间的宠物?”

    瑟雷恬不知耻道,“我不知道,你可能和她们不一样,也可能一样,谁知道呢?这种事。”

    女人沉默了一阵,她拽起瑟雷的耳朵,大声道。

    “你这个混蛋,就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你把每个人都当做了消遣,所以你会轻易地爱上任何一个人,但当你足够了解她,知晓她的全部后,你对她就会失去兴趣,大摇大摆地离开,去寻找下一个可供消遣的玩具!”

    仅仅是三言两语,女人就看透了瑟雷的全部,“你不会难过,甚至不会愧疚,在你看来,从一开始你们就不是同一个阶级、同一个物种,就像主人对待宠物一样。”

    瑟雷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但还是强硬道,“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要走了。”女人说着拎起了包裹,冲他做着鬼脸。

    瑟雷望着女人的背影,他突然问道,“那你爱我吗?”

    “谁知道呢?我的爱可没你那么廉价。”

    女人说完,推门离去,瑟雷愣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

    瑟雷很少会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但这一次他在女人的身后跟了几个月,女人也不赶他走,有时候两人还会一起吃个饭、聊聊天,遇到一些麻烦事时,还会互帮互助。

    当然,主要是瑟雷帮她,作为一名夜族领主,瑟雷具备超越想象的力量。

    时间缓慢的推移,直到某一天夜谈时,瑟雷突然问道。

    “说来,你叫什么名字?”

    瑟雷意识到一件非常致命的事,他和女人认识这么久了,到现在连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秘密。”

    女人果断地回绝了他。

    “哈?”

    意识到这些后,瑟雷简单地回忆了一下,他发现即便同行了这么久,可他对女人的故事了解甚少,旅程的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瑟雷一个人在絮絮叨叨,讲述他漫长生命里遇到的各种怪事,女人则聆听着,时不时给予回应。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瑟雷说。

    “呦呦呦,可不要了,给你当朋友也蛮要命的。”女人连连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赶我走呢?”瑟雷又问。

    女人则反问着,“我又没拦着你,你为什么不主动离开呢?”

    见瑟雷呆住了,女人开心地笑了起来,“瑟雷,你确实是一个有趣的家伙,我真的有些喜欢你了,但你也确确实实是一个恶棍,一个该死的坏人。”

    瑟雷默默地听着。

    “我知道,当你这个混蛋完全了解我时,也就是你离开的时候了,”女人眯起眼睛,“所以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地了解我,这是一场消耗战。”

    “我最不缺的就时间。”瑟雷说。

    “所以呢?你总觉得自己有无限的时间,就有无限的资本,但我可不一样,”女人靠近了瑟雷,“我可是个凡人,我的时间是有限的,说不定还没等你完全了解我,我就死掉喽。”

    瑟雷被气笑了,“你要拿你的一生和我赌?为了这场无趣的比赛?”

    “无趣?这难道不是很有趣吗?”女人说道,“要比一比吗?这次傲慢的不死者,或许就倒在了凡人手中哦。”

    “所以你是爱我吗?”

    “爱爱爱,”女人不耐烦道,“别问这个了,你好幼稚啊。”

    “我幼稚?”

    瑟雷头一次被人说幼稚,眼前这个女人的年龄,可能还没自己零头大。

    “对啊,就算你活了几百年、几千年又怎样,还不是幼稚的像个孩子。”女人评价着。

    瑟雷沉默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女人的赌约引起了兴趣,在他见识过的诸多人里,她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吸引瑟雷的注意,尝试让自己永远铭记,恨不得把自己抓在手中。

    在这习以为常中,眼前的女人完全就是个怪胎,瑟雷根本搞不懂她在想些什么。

    “你喜欢什么花?”瑟雷问。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是在试着了解你。”

    “嗯……一年后再说吧?”

    “什么意思?”

    “根据你现在的表现,以及我对你的情感,关于这个问题,我打算在一年之后告诉你答案,如何?”

    “可我还想了解你更多。”

    “所以你要加油啊,伟大的不死者,要趁着我还活着的时候,想方设法让我爱上你,向你敞开心扉啊。”女人笑的格外灿烂。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瑟雷问,“至少让我知道对手的名字吧。”

    女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手和瑟雷碰拳。

    “爱莎·塔什。”

    “爱莎……”

    “爱莎!”

    瑟雷呼唤着那个久远的名字,猛地从床上惊醒,他紧张地看向四周,却发现那熟悉的身影并不在这里。

    是啊,她早就不在这里了,昏暗的房间内,只有瑟雷孤身一人。

    瑟雷一头倒在床上,缓了好一阵才慢悠悠地起身,他看向前方的墙壁,墙壁上挂着数不清的油画,每一幅画作里都描绘着一个个美丽的女人。

    她们的目光温柔,像是齐齐地望向瑟雷。

    瑟雷并不在意这些画像,在他看来,这些画像只是陪衬、一种掩饰,把滥情风流的自己真正所爱的那一个隐藏在众多之中。

    “爱莎……”

    瑟雷念叨着那个名字,看向角落里的一幅画作。

    画作上爱莎依旧如瑟雷记忆里的那样美丽,伸手抚摸过画中的脸颊、鼻尖,那与瑟雷一样猩红的眼瞳。

    恍惚间,瑟雷还能听到她的责骂声。

    “你这是在作弊,瑟雷!”

    “你渴望一个归宿,却又怕归宿束缚你,你还真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瑟雷,你一生被太多的女人爱过了,爱情对你已经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了,但我不一样……

    我一生都缺少那纯粹美好的东西。”

    瑟雷看到爱莎的面容开始燃烧,一寸寸的皮肤、血肉,尽数化作灰烬,瑟雷惊恐不已,他想拍打掉她身上的火苗,却无法阻止分毫。

    清脆的撞击声唤醒了瑟雷,他呆滞地看着空白的墙壁,这时瑟雷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而他胡乱的拍打,则把画作弄到了地上。

    捡起肖像画,瑟雷把它重新挂了起来,看着和记忆里重叠的面容,瑟雷依旧能记起那时她对自己说的话。

    “没关系的,瑟雷。”

    即便沐浴阳光、烈火缠身,她依旧用那温柔的语气对自己说道。

    “你只是还没准备好。”

    她用着满怀期待的语气。

    “终有一日,你会做到的。”

第一章 荒谬人生

    “也就是说……你回来的时候,这东西就出现在这了?”

    “是的,门窗完好,它就像凭空出现一样。”

    “嗯……你说这东西是什么来着?”

    “起始绘卷,所罗门王的藏品。”

    杰佛里带着满满的困惑,忍不住回头对伯洛戈问道,“那它怎么在这?雷蒙盖顿不是彻底毁灭了吗?”

    “这个情况说来复杂,大概就是,我和魔鬼互帮互助了一下,”伯洛戈低头捡起散落的唱片磁带,神情复杂道,“我以为他违约了,没想到他确实信守承诺了。”

    伯洛戈补充道,“只是有点晚。”

    起始绘卷。

    如今,这面古朴沉重的石板,正耸立在伯洛戈的客厅中央,它不仅压碎了茶几,还把地面砸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痕,地板纷纷翘起,书架倒塌,各种书籍藏品散落一地。

    其中最令伯洛戈感到心痛的,是他安置在茶几下的战争沙盘,现在它已经和茶几一同碎掉了,棋子到处都是,掺杂着沙土。

    “也就是说,他不仅信守承诺了,还把这东西直接送到你家里了……”

    杰佛里环顾了一圈狼藉的客厅,他猜这石板降临时,一起引起了很大的动静,阵阵微风擦过身体,在两人的正前方,伯洛戈最为喜欢的落地窗上也充满了裂隙,风从其中钻入进来,仿佛稍适用力,就会令它彻底崩溃。

    “你觉得他是故意的吗?”杰佛里小声问道。

    “谁知道呢?”伯洛戈长叹了一口气,“不过也是,他总不能把这石板直接送到秩序局内,那未免也太嚣张了。”

    伯洛戈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橙汁,给自己满满地倒上一杯。

    一饮而尽后,伯洛戈咬牙切齿道,“他绝对是故意的!”

    杰佛里失声笑了起来。

    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后勤职员们抵达了现场,大家都戴着安全头盔,拉起警戒线,把伯洛戈的家严格封锁了起来。

    楼下嘈杂一片,警车横停在道口,经过伪装的后勤职员们进一步对人群进行隔离,升华炉芯的学者们正在赶来的路上,与他们一同行动的还有一支行动组。

    秩序局很重视这面名为起始绘卷的石板。

    大家都忙个不停,只有伯洛戈一脸惆怅地坐在满是灰尘的沙发上,他估摸着,这地方多半是不能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怕冰箱里的东西放坏了,伯洛戈干脆怀里抱着剩下的大半瓶橙汁,时不时地喝上一口,颇有几分沧桑的意味。

    “我们已经疏散掉这栋楼的居民了,现在这里完全处于秩序局的掌控中了。”

    杰佛里一屁股坐在伯洛戈身旁,拿起杯子示意了一下伯洛戈,伯洛戈瞥了他一眼,默默地给他满上了一杯。

    “你们是怎么劝离他们的?”

    “很简单,我们就说燃气管道出现了严重泄漏,现在需要对整栋建筑进行排查。”

    杰佛里在后勤部混迹过很长一段时间,类似的话术他再熟悉不过了。

    “我把事态形容的很严重,”杰佛里举例道,“要是在待下去的话,整栋楼都可能炸掉。”

    “哇哦……还真是简单直白。”

    伯洛戈又喝了一口橙汁,他觉得肚子有些涨,好像喝撑了。

    “接下来住哪?”

    “我们给他们分配了宾馆,一天的时间足够我们把它搬走了,”杰佛里低声道,“主要是怕引起市民的注意与恐慌,不然让凝华者来做的话,随便找几个统驭学派的,就能直接把它搬走。比如你。”

    作为一名技艺超群的统驭学派负权者,伯洛戈的统驭之力已经精密得堪称机床精加工了,紧急情况下,伯洛戈甚至可以按照图纸手搓膛线、组装一把步枪出来,搬运一面沉重的石板,那更轻松不过了。

    “但该有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学者们会对这面石板进行检测,确定它没有潜在的威胁性后,再由收容部暂时收纳……”

    “不不不。”

    伯洛戈打断了杰佛里的话,满眼疲惫地看着他。

    “我是问,我之后住哪?”

    话音未落,撞击声从客厅的另一边响起,只见伯洛戈心爱的落地窗轰然碎裂,落个满地的晶莹,午后的冷风倾巢而出,刮的室内满目全非。

    机械的噪音撒姗姗来迟,随后伯洛戈便看到一道吊钩缓缓升起,朝着楼下看去,该说真不愧是后勤部,行动效率高的惊人,升华炉芯的学者还未到,他们便拉来了一辆吊车,准备接下来的搬运工作。

    杰佛里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要不……先打包一下行李?”

    ……

    橙红色的夕阳撒过街道,围观的群众们已经散去了不少,平坦的路面上堆满了玻璃渣、碎石,亮黄色的警戒线拦住了彼此的去路。

    帕尔默蹲在马路边上,身旁堆满了电影录像带、磁带、唱片、书籍,这都是他从那已变成废墟的客厅里,所抢救出来的。

    除了这些东西外,帕尔默什么也没带,由此可见,这些东西在他心底的重要性。

    伯洛戈坐在帕尔默身后的长椅上,脚边放了一个小手提袋,里面装满了这些年里,伯洛戈经历诸多事件所留下的“纪念品”。

    和帕尔默一样,这也是伯洛戈仅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

    “这算什么?”帕尔默站了起来,一脸无奈地坐到伯洛戈身旁,“我们的家被征用了吗?”

    “大概吧。”

    伯洛戈活动了一下脖子,仰望着高层。

    学者们已经完成了检测,他们为石板蒙上了一层黑布,把它包裹的严严实实,一群后勤职员小心翼翼地把它缠上缆绳,由吊车一点点地搬运出来。

    此刻它正挂在半空中,缓慢地落向下方的货车,每个人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生怕出现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都不会发生。

    有伯洛戈在,别说是石板失控坠落了下来,就算整栋楼突然崩塌,伯洛戈也能凭借那出众的统驭力,强行束缚住大楼行将崩溃的框架。

    “啊……”

    帕尔默发出一阵毫无意义的沙哑呻吟,像是一只大鹅被人扼住了喉咙。

    伯洛戈皱皱眉,帕尔默有些太吵了,应该想办法堵住他的嘴。

    “晋升负权者的感觉如何?”伯洛戈试着找些话题。

    “还凑合,”帕尔默对此并不兴奋,“变化无非是以太量多了些,以太强度高了些,顺便还能统驭些更复杂的气流了。”

    “比如?”

    “比如给我点时间,我能掀起一场局部风暴。”帕尔默双眼亮闪闪的。

    “你有尝试过吗?”

    “前几天回风源高地时尝试过一次,”帕尔默说,“你也知道,那里长年呼啸的狂风,很适合当训练场地。”

    伯洛戈轻轻地点头,经过克莱克斯家几百年的经营,他们已经与那片土地完全捆绑在了一起,可以说克莱克斯家就是风源高地的无形国王。

    “那你呢?伯洛戈。”

    帕尔默顺着伯洛戈话聊下去,他需要些话题转移注意力,以忘记自己无家可归这一事实。

    “雷蒙盖顿毁灭后,决策室的命令应该下来了吧?”

    “你是指什么?”

    “守垒者,”帕尔默直白道,“大家都猜测,在完成这一壮举后,你将会晋升守垒者,怎么,决策室没有下达类似的通知吗?”

    “没有。”

    伯洛戈摇摇头,从他进入秩序局工作起,伯洛戈就以大约一年一阶的速度晋升着,在别人看来,这一晋升速度快的吓人,伯洛戈却没有多少真切的感受。

    这可能与伯洛戈的工作强度有关,毕竟每场大事件中都有伯洛戈的身影,别说是一年一阶了,伯洛戈恨不得直升荣光者也不为过。

    如今工作的第五年快要过去,伯洛戈又在雷蒙盖顿事件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大家能有类似的猜测也很正常。

    “但我猜,马上就要有了。”

    伯洛戈话音一转,看着被载入货车内的石板喃喃道。

    引擎发动,一阵轰隆声后,货车载着石板消失在了接到尽头,与它一同消失的还有藏在暗处的外勤职员。

    即便伯洛戈说很多遍了,这东西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石板,学者们也检测过了许多遍,但每个人依旧如临大敌,生怕出现任何偏差。

    大部队离开,现场就只剩下了几个人维护治安,几个人收拾现场,一副荒凉的景象。

    “接下来怎么办?”帕尔默问道,“你有去的地方吗?”

    “还能去哪?杰佛里说,后勤部已经给我们分配了新的宿舍,”伯洛戈倍感疲倦地揉揉脑袋,“在家里重装修完前,我们都得住在秩序局内了。”

    “哦……”帕尔默想了想,又问道,“房东那边怎么交代?”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且严肃的问题。

    要知道,两人合租的这个房子面积并不小,地段也很棒,在誓言城·欧泊斯这个寸土寸金的鬼地方,这一套房子的价值可远超普通职员的想象。

    伯洛戈与帕尔默好像算不上什么普通职员。

    “这个不必担心,”伯洛戈说,“你也知道后勤部的效率与专业……他们把我们家买下来了,就在一小时前。”

    “哈?”

    这次换帕尔默沉默了起来,此时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几个行人路过,打量了两人一眼,又看了一眼他们摆在地上的东西。

    在一位路人开口前,帕尔默抢在他开口前厉声道,“我们没在摆摊!都是非卖品!”

    路人嘀咕了几句,和见帕尔默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拉着朋友快步离开。

    帕尔默一边咒骂一边收拾起他的藏品,大包小包装成块,看着他这副忙碌的样子,伯洛戈忽然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

    “笑这莫名其妙的现状,”伯洛戈感叹着,“我还头一次落到这般地步。”

    前一阵,伯洛戈刚刚在遗弃之地内和种种邪异厮杀不止,后来又饱受自身存在之谜的困扰,今早见到了年迈的丹尼斯,本以为解开了心结,结果到家就是这副情景。

    从拯救城市的英雄到沦落街头,伯洛戈被这荒谬的生活弄笑了。

    “感觉我们就像是被房东赶出来的租客是吧?”帕尔默说。

    “又像是带着全身家当,在城市里流浪的边缘人。”伯洛戈补充道。

    两人顿了顿,一时间笑的更大声了。

    周围人纷纷投来视线,见两人这副落魄的模样,还以为他们被现实打击到精神失常了,立刻远离了不少。

    两人笑了好一阵,把大包小包搬到了车上,万幸,家虽然暂时没了,但他们至少还有车子。

    帕尔默坐进驾驶位,伯洛戈钻进副驾驶,帕尔默嘴碎道,“伯洛戈你该学着开车了。”

    伯洛戈说,“我会开车。”

    “不不,我是指你该考个驾照了。”帕尔默指正道。

    “我有驾照的。”

    “它已经过期好几十年了!”

    “好吧好吧。”伯洛戈把座位往后调,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帕尔默插入车钥匙,汽车轰隆发动了起来,“唉,你是不死者的话,那之后的日子里,你是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得重考一次驾照啊?”

    “谁知道呢?说不定秩序局会给我开一个永久的驾照。”伯洛戈看向车窗外,天空逐渐暗了下来,漆黑一片。

    “也是,”帕尔默双手抓住方向盘,“说不定未来的日子里,汽车就不需要人开了,也许它还会飞上天,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这么一想的话,你这不死者还蛮令人羡慕的。”帕尔默扭过头道。

    “怎么?”

    “你有着无限的时间,有数不尽的电影、书籍等着你,你可以活到几百年、几千年后,抵达未来,去看看那时的世界,”帕尔默喃喃道,“真是难以想象那时的光景,就像百年前的人难以幻想我们现在的生活……”

    帕尔默低声道,“而那个时候,我多半已经死了吧。”

    伯洛戈坐了起来,看着帕尔默那副落寞的样子,车内的气氛开始酝酿、凝结……

    “啪!”

    伯洛戈抬手给了帕尔默一巴掌,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清醒了?”伯洛戈问。

    帕尔默愣了一下,茫然道,“啊。”

    “开车,我们还得收拾屋子。”

    伯洛戈说着捂住脑袋,低声感叹着,“生活还真是荒谬啊。”

    话音刚落,车后传来咣的一声,伯洛戈与帕尔默齐齐地转过头,只见一块碎掉的砖石砸在了后车窗上。

    帕尔默重复着伯洛戈的话,“真荒谬啊。”

第二章 超凡阶级

    “说来,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住在垦室里。”

    帕尔默看着庭室下来来往往的职员,每个人都雷厉风行,神情严肃,仿佛背负着某种重大的使命,抬头看去,此时时间是凌晨一点。

    “感觉就像睡在公司里吗?”一旁的伯洛戈问道。

    “差不多,过分一点的话讲,就像睡在工位底下,有人喊你,你就要立刻爬起来。”帕尔默肚子里满是怨言。

    “之前没那么忙,现在是非常时期,工作多一点,也是没办法的。”

    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伯洛戈转过头,是穿着一身睡衣的哈特,他手里捧着一大桶的薯条,边走边吃。

    帕尔默问,“夜宵?”

    “要来点吗?”

    帕尔默毫不客气,伸手就抓了一大把,然后靠着墙壁,咔嚓咔嚓的同时,看着庭室内忙忙碌碌的职员们。

    “等一下,哈特。”

    帕尔默忽然意识到些事,扭头又打量着哈特,“你为什么穿睡衣?”

    “我为什么不能穿睡衣?”

    帕尔默想了想,“你不是已经有一层皮毛了吗?那你现在岂不是睡衣套睡衣?”

    “哈?你这人都在想些什么啊?”哈特反驳着,“那我不穿睡衣岂不是光着身子?”

    “可你有一层皮毛啊?”

    “啊?”

    伯洛戈听着两人那无聊且带着几分弱智的争辩,一时间有种无名的心累感,也不知道该感叹他们幼稚,还是不忘初心。

    “非常时期?秩序局已经宣布进入紧急状态了吗?”伯洛戈打断道。

    “差不多,只是还未正式发布。”

    哈特咽下嘴脸的薯条,正经了起来,“莱茵同盟境内的所有据点、哨站都已经进入了戒严状态,与秩序局紧密联系的超凡家族们,也在配合着秩序局的行动,松散的同盟正在重新拼成一块。”

    “境内流窜的夜族正一点点被剿灭,但无论我们再怎么努力,始终有那么一小部分,无法根绝。”

    伯洛戈留意到了这一点,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嗯……怎么说呢,虽然秩序局如今团结起了境内的超凡力量,但有那么一部分,并不归属于我们,也不服从我们的号令。”

    哈特神情严肃了起来,“这算是我们的历史遗留问题,从焦土之怒时就未能完好解决,结果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作为克莱克斯家的继承人,帕尔默敏锐地问道,“诸秘之团?”

    哈特点头肯定,“嗯。”

    诸秘之团。

    对于伯洛戈而言,这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势力,他经常能在他人的对话里,了解到他们的存在,可在日常的工作中,伯洛戈从未与诸秘之团有过任何接触。

    诸秘之团的存在可以追溯到焦土之怒时期,为了对抗步步紧逼的科加德尔帝国,位于北方的诸国的团结在了一起,形成了紧密联系的莱茵同盟,与他们一同团结起来的,还有境内的超凡势力,大家一并形成了秩序局的雏形。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选择团结,有那么一部分的超凡势力拒绝加入秩序局,而秩序局也没有强求,进行武力干涉,在漫长的协商后,允许他们在自身的领地内具有高度自治权。

    再往后的日子里,秩序局轮廓逐渐清晰,成为了足以与国王秘剑对抗的庞大大物,或许是对自身的存在感到危险,这些游离的独立势力凑到了一起,形成了隐藏在尘世下的诸秘之团,也是莱茵同盟境内,唯一不受秩序局管控的超凡势力。

    “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避世之族,无论尘世发生何等的变动,他们都选择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一动不动,如同世界的旁观者,而我们一样的参与者。”

    帕尔默说起自己的担忧,“要是他们继续保持沉默,相安无事,那也好,就怕他们有些别的心思。”

    伯洛戈没有立刻说出答案,“你们的意思是?”

    “我们怀疑,境内夜族的活跃,可能与诸秘之团有关,”哈特坦白道,“不然在我们的严格管控下,这些源源不断的夜族又能从何而来,受谁庇护呢?”

    伯洛戈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这可是非常严厉的指控。”

    “所以在得到决定性的证据前,我们仍保持着克制。”哈特说。

    伯洛戈思量着,“诸秘之团与夜族勾结?你觉得这可能吗?”

    哈特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送向帕尔默,让他解释这个问题。

    帕尔默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道,“伯洛戈在你看来,凝华者与凡人有区别吗?”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伯洛戈摇摇头,“凝华者在我看来,只是由凡人演变成的一种特殊兵种,一件趁手的工具。”

    “很好,秩序局的各位基本都是这么想的,我们是人类,而不是高于人类的某种尊贵存在,也就是说,大家都是平等的。”

    “很好,秩序局的各位基本都是这么想的,我们是人类,而不是高于人类的某种尊贵存在,也就是说,大家都是平等的。”

    帕尔默又塞了一根薯条进嘴里,他就像多动症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我曾和诸秘之团打过几回交道,那是一群极为傲慢的家伙,他们以自身为凝华者为傲,觉得自己是超越人类的、更为高贵的存在。”

    “就像另一种形式上的夜族?”伯洛戈迅速地意识到了关键。

    “差不多,他们算是凝华者中的激进派,认为凝华者不该隐藏于尘世之下,而是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依靠着超凡之力,凝华者完全可以创造一个更为伟大的新时代。”

    帕尔默的话音一沉,“但我们都知道,资源是有限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凝华者,那么那些普通人呢?”

    “这就是秩序局与诸秘之团的矛盾所在,大家从最基本的理念上就不相同,只是都处于莱茵同盟之中,把彼此硬生生地拼合在了一起,”哈特补充道,“我们互相看不顺眼许多年了,但一直相安无事,可随着近期事态的发展,许多潜藏起来的矛盾便凸显了出来,并变得更加尖锐。”

    伯洛戈没有说话,他回忆起自己先前想过的种种计划。

    关闭起源之门,阻止以太界与物质界重合,以此彻底放逐魔鬼。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计划,但想要执行者计划的阻力,会比伯洛戈想象的要大太多,这意味着要彻底断绝超凡。

    一旦这计划有任何一点的可能性,一旦被其他人知晓,所有依靠以太而生的凝华者势力,都会把伯洛戈视作不死不休的仇敌。

    魔鬼仅仅是掠夺灵魂,为这个世界带来持续不断的动乱而已,可断绝超凡则意味着,要将这些高高在上、超越凡人们的存在,归于平凡。

    没有人能忍受断绝超凡的可能……就连伯洛戈自己也是如此。

    不死者俱乐部的各位、自己,还要艾缪。

    大家都依靠着以太而生的既得利益者,断绝超凡无异于杀死所有人。

    “你觉得诸秘之团会是我们的敌人吗?”帕尔默问道。

    “我不清楚,”伯洛戈摇摇头,接着补充道,“但我知道,想要团结起所有的力量,首先要让那些反对的声音安静下来。”

    “安心,这还不是值得我们操心的事,让上面的家伙慢慢头疼吧。”哈特安慰道。

    伯洛戈长呼一口气,这确实不是他该多虑的,他善于刀剑,而非谋略。

    帕尔默从哈特的桶里又抓了一把薯条,接着对两人喊道,“晚安!”

    “晚安。”

    “晚安。”

    彼此的告别下,帕尔默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伯洛戈看了一眼哈特,见他没有回去睡觉的意思,他便问道。

    “你今晚是要值班吗?还不回去。”

    “我要去芙丽雅那一趟,”哈特无奈地摊了摊手,“这感觉就像在照顾小孩子。”

    “算加班吗?”

    “算加班。”

    “那还不错。”

    两人相视一笑,哈特冲伯洛戈挥挥手,穿过庭室消失在了视野中,伯洛戈在原地站了一会,扭头走向自己房间的所在。

    由于垦室的延展性,职员宿舍没有想象的那样闭塞,反而非常宽敞,他们为伯洛戈安排了一个标准的单人间,需要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就算伯洛戈的制服也准备了数套,打开冰箱,甚至还为伯洛戈预留了一瓶橙汁。

    伯洛戈这个人的兴趣爱好并不复杂,稍用精力,就很容易讨好他这个人。

    见此伯洛戈忍不住微笑了起来,然后倒头躺在床上,平常伯洛戈很容易就能入睡,这次无论怎么闭上眼,他始终无法完全睡去。

    可能是换了睡眠环境,也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一个接着一个的,令人完全麻木。

    也可能是……

    “诸秘之团。”

    伯洛戈轻声低语这略显陌生的词汇,经过其他人的讲解,对于这神秘的存在,伯洛戈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诸秘之团想要的是一个崭新的阶级,超越权力与财富,超越普通人所能想象的种种。

    超凡的阶级。

    如果说夜族曾想创造一个永恒不朽、再也没有日出的永夜帝国,那么这些激进的诸秘之团,他们所渴望的则是神明与人类间的差距。

    “就像一种可憎的轮回,凝华者打垮了夜族,可胜利后,凝华者又变成了新的夜族。”

    伯洛戈思索着,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三章 奇形怪状

    告别伯洛戈后,哈特抱着还剩半桶的薯条,沿着熟悉的道路去寻找芙丽雅。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后,废墟区正逐步重新纳入垦室的管控之中,芙丽雅的活动范围,也慢慢地扩展到了其他部门。

    越来越多的职员知晓并接受了芙丽雅的存在,她作为一名辛勤的小帮手,加入到了秩序局那繁琐的工作流程中。

    为此哈特经常能在垦室内看到芙丽雅的身影,有时候她在帮忙扫扫地,有时候在传达文件,又或者为其他人提供数据分析,毕竟理论上她具备着庞大的计算单元,可以轻而易举地碾压人脑。

    “芙丽雅呢?”

    哈特四下找了一圈,之前一路上他能和芙丽雅打五六次招呼,可这次完全不见人影,就算芙丽雅们睡觉了,理应也有几个在值班才对。

    一路的寻觅中,哈特在支柱之庭见到了芙丽雅,已经是下半夜了,支柱之庭依旧繁忙,一群职员围在了一起,看起来热热闹闹的。

    哈特见芙丽雅就在人群之中,他正打算打招呼,突然有人拉了哈特一下,哈特低下头,是另一个芙丽雅无声摸了过来,她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快来!”

    芙丽雅说着把哈特拉到一根圆柱后,她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像是刚从升华炉芯那偷了点东西回来。

    “怎么了?”

    哈特顺从地低下头,只是他这么大的体格,躲的有些掩耳盗铃了。

    “来了一群客人。”芙丽雅说。

    “奇怪的客人。”

    哈特身后又冒出来一个芙丽雅,给哈特吓了一跳。

    “非常非常奇怪的客人。”

    第三个芙丽雅出现了,她拉着哈特探出头,看向人群之中。

    随着职员的行走,角度的变迁,哈特也看到了那位于人群中央的一行人,他们像是从古老油画里走出的贵族,全身穿戴着精致且华丽的礼服,修身的布料上穿插着金丝,溢散着以太的微弱辉光。

    客人们身上萦绕着一种神秘且尊贵的气息,眼瞳带着几分涣散感,像是无法聚焦,又像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哈特只在伯洛戈的身上感受到过类似的目光,而伯洛戈之所以这样,仅仅是因为他有些近视。

    “他们是?”

    哈特不等问出疑问,他便看到了这些客人衣背上勾勒的文章,那是一道道金丝刻画的线条,它们纠缠在了一起变成旋转的涡流,又像是杂乱在一起的线团。

    “诸秘之团?”

    哈特认出了这混乱线团所代表的势力,他更想不到,自己刚刚和伯洛戈聊过他们,他们就出现在了眼前。

    紧接着哈特意识到,诸秘之团的来访,应该与秩序局近期的大动作有关。

    “你不喜欢这些人吗?”哈特问。

    三个芙丽雅一同点头。

    作为芙丽雅们眼中世界上仅存的、具备人类外表的人,芙丽雅们很信任哈特,经常会和哈特分享一些她们眼中的世界,比如她们管列比乌斯叫打满绷带的狼,杰佛里是戴着太阳镜的胖狗,副局长耐萨尼尔是一头醉醺醺的狗熊……

    芙丽雅们很喜欢躲在角落里窥探着职员们,顺便对他们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哈特不清楚这是巧合,还是芙丽雅们误打误撞的能力,她的评价很多时候恰好地诠释了目标的性格状况。

    “在你们的眼里,他们是什么样的?”哈特小声问道。

    “具备人类的形态,但似人非人,皮肤很白,没有任何毛发。”

    “身上穿着很华丽的衣物,挂着金银珠宝。”

    “脖子很长,头颅高高抬起,还戴着纯白的面具。”

    三个芙丽雅彼此补充,很快一个怪异的形象就在哈特的眼里浮现了出来,紧接着芙丽雅们又说道。

    “其中一个长的没那么令人不安。”

    “还很漂亮。”

    “看起来是个好人。”

    哈特顺着芙丽雅们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客人之前,那位领头人的模样。

    那是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女性,五官标致,看似普通,但又带着几分俊美感,紧贴皮肤的衣物雕琢出她身材的曲线,棕红色的短发微微遮住耳垂。

    哈特打量了她几眼,猜测她应该是诸秘之团此行的负责人,而且在诸秘之团的内部,也应该有着很高的地位。

    “在你眼里,她是什么模样?”哈特问道。

    “天鹅。”

    “一只羽翼茂盛的天鹅。”

    “看起来很美丽、纯洁、尊贵。”

    哈特轻轻地点头,认知里,暂时将女人划为好人那一类,她身后的其他人,则被他标记上可疑与危险。

    “你知道关于她们的事吗?”哈特询问着。

    芙丽雅们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齐声道,“不能告诉你。”

    芙丽雅们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齐声道,“不能告诉你。”

    哈特叹了口气,即便和芙丽雅关系再怎么好,她的底层逻辑还是要受限于决策室,会严格尊重秩序局的条例。

    也就是说,以哈特的权限,他无权知晓诸秘之团来访的相关情报。

    “嗯……我们是好朋友,对吧?”哈特拱了拱芙丽雅的肩,向她挤眉弄眼。

    “你又来?”芙丽雅一眼就认出,哈特要做什么事了,“不行不行,这次绝对不行。”

    哈特眯起眼睛,“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嘛,我下次出去给你带回来。”

    “你这是在贿赂我!根据秩序局条例……”

    “停一停,朋友之间赠送礼物,怎么能叫贿赂呢?”

    哈特循循善诱,“既然是朋友,互相告知一下小秘密也没问题吧?”

    三个芙丽雅看了看你,又看了看她,紧接着她们低声讨论了起来,思考要不要顺从哈特的意思。

    哈特则悠闲地吃着薯条,类似的事情哈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起初他还有些罪恶感,觉得自己在骗小孩子,虽然说这个小孩的心智成长速度远超常人想象。

    但渐渐的,哈特就熟能生巧了,他甚至还为自己找了一个开脱的理由。

    “我是在测试芙丽雅的逻辑上是否有漏洞,这样能避免敌人以此渗透。”

    相关的话术,哈特已经想好了,但在被人彻底发现前,他暂时不打算把这一系列的漏洞提交给决策室。

    芙丽雅们讨论结束了,三人芙丽雅一本正经地看着哈特,提出自己的要求。

    “东西我们明天就要。”

    “加倍加量。”

    “就是这样。”

    一人一句,哈特连连点头,表示完全可以。

    见哈特许诺,中间的芙丽雅走了出来,在哈特的耳边轻声道。

    “他们是来商议是否要履行合约。”

    “什么合约?”

    这次面对哈特的疑问,芙丽雅们十分坚定且严肃地摇头,拒绝向哈特透露更多的信息。

    看到她们这副强硬的模样,哈特也不执着于此了,他明白,继续问下去,就真的违反条例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测试过,哈特了解到,芙丽雅们会在一定程度上,为哈特稍稍违反条例,可一旦触及重要的部分,她们就会无比强硬。

    这不止是为了遵守条例,更是为了保护哈特。

    哈特低声嘟囔着,“好吧,好吧,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那么……这次的货呢?”

    插曲结束,芙丽雅们想起自己这次找哈特的目的。

    “带了,带了。”

    哈特一手捧着桶,另一只手偷偷摸摸地伸进了睡衣里,然后悄咪咪地拿出来一叠录像带。

    “喏,你要的新电影,我都给你带过来了。”

    芙丽雅接过录像带,谨慎地将它塞进了衣下,其她两个芙丽雅打掩护,遮住了凸起的衣物。

    “感谢!下次见!”

    芙丽雅像是做贼一样,转移着录像带。

    她是虚域智能化的体现,也是一个具备庞大运算量的工具,对于芙丽雅而言,每天光是处理决策室派下来的任务,就已经占用了她大量的计算量,为此她的每个计算单元都无比重要。

    可芙丽雅终究是具备人格,而非冷冰冰的机器,日常工作外,芙丽雅喜欢看些电影打发时间,但她又无法离开垦室,就只能拜托哈特来帮忙了。

    看电影占用不了多少计算单元,但一想到这么珍贵的算力用在这种地方,有时候芙丽雅自己多少也会有点罪恶感,觉得自己是浪费光阴。

    不过这罪恶感最多持续几十秒。

    久而久之,哈特就多了一份这样的工作。

    哈特打了个哈气,他觉得芙丽雅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电影的,秩序局再怎么严肃,该有的员工娱乐还是有的……可能芙丽雅就是喜欢这种做贼的感觉呢?

    他懒得去想那些了,现在哈特只想回去睡觉。

    “等一下,哈特。”突然,芙丽雅转过头喊道。

    “又怎么了?”

    “你说,你的真实形态是一个长满毛发的野兽……”芙丽雅想了想,“也就是说,你现在是一身皮毛还套了一层睡衣?”

    见她那副忍不住要笑的样子,哈特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四章 改革者

    一根根石柱环绕着庭室,像是将天地撑起般,创造出了巨大的空间,楼梯与悬廊交错,职员们无声地走过,如同一枚枚精密的机械元件,带动着庞然大物的高速运转。

    这已经不是奥萨娜第一次与秩序局打交道了,早在她超越自己的兄弟姐妹,乃至超越自己的父辈,继承公爵的荣誉的时,她就曾与秩序局交涉过。

    这些莱茵同盟真正的统治者在一个黑夜里前来,与自己这位新晋公爵确定了权力的交迭,又在日出之前无声离去。

    秩序局,神秘莫测的秩序局,即便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奥萨娜对于他们的了解,也只局限于书本与传说。

    在来之前,奥萨娜努力在脑海里幻想出了种种可能,试图在脑海里为这些神秘之人构建起一个清晰的形象,可那些形象在抵达垦室内后,全部分崩离析。

    无需用双眼仔细地观测,光是凭借着自身以太感知的敏锐性,奥萨娜就感受到了垦室的厚重与威能,经过数十年的经营,秩序局已经把这里修筑成了堡垒。

    奥萨娜感叹秩序局的技术革新,自焦土之怒时的团结与分裂后,秩序局的发展迅速,而诸秘之团则陷入了停滞,她总觉得,她们这群守旧的贵族,迟早要被淘汰掉。

    “不过如此。”

    一个声音响起,他低声抱怨着,“秩序局这些人,完全违背了传统,这都算什么东西?”

    奥萨娜侧过头,只听罗尔福继续说道,“这些混蛋亵渎了凝华者的神圣。”

    “安静,罗尔福,我们是客人。”

    奥萨娜声音严厉了起来,面对奥萨娜的呵斥,罗尔福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但目光还是不断地游离在四周,向每一个与他对视的职员露出不屑的神情。

    让罗尔福老实起来后,奥萨娜无奈地叹气。

    诸秘之团的所有成员都是古老的超凡贵族,面对秩序局的邀请时,大家一并选择了自身的古老荣誉,拒绝融入这庞大的同盟中。

    起初,诸秘之团凭借着古老的知识,还能占据一定领先的地位,但随着时代的变迁,秩序局的发展速度超越他们的想象,到如今完全碾压了诸秘之团。

    秩序局很少在意诸秘之团,只要他们在莱茵同盟境内保持安定,秩序局就不会对他们有任何意见。

    奥萨娜知道,这不是秩序局对诸秘之团的让步,仅仅是如此的诸秘之团对于秩序局,实在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奥萨娜正是为了此行而来。

    “他们到底想让我们等多久?”另一个男人说道,他的名字是索提。

    奥萨娜深吸一口,默默地攥紧了拳头,低声道,“安静,别再让我废话了。”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即便心里再有不甘,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他们是一群以自己古老贵族身份而自傲的混蛋,可奥萨娜比他们都要更尊贵,面对权柄,他们只能臣服。

    抱怨之后,他们保持沉默,目光默默地扫过周围的职员,职员们早就听闻了诸秘之团的难缠,对于他们那高高在上的视线,也直接无视掉了。

    比起那些复杂的历史因素,有一个简单且直白的道理就能解释诸秘之团与秩序局间的关系。

    城里人看待乡下人。

    秩序局是乡下人。

    罗尔福与索提在抱怨,职员们也在抱怨。

    “每次和诸秘之团交涉,我都想申请工伤。”有位职员小声道。

    “他们揍你了吗?”另一个反问。

    “没有,只是单纯觉得和他们说话会恶心,”职员说,“我就没见过这么傲慢的人,都什么时代了,他们还躲在暗地里,宣称自己是超凡的贵族。看看他们这身衣服,穿起来不难受吗?”

    “我在书里读到了过类似的道理,有人会拒绝现代化,并以保持自身陈旧的传统而感到优越。”

    “这对他们形容的还蛮贴切,把自身的荣耀视为所有。”

    “不,其本质是,他们害怕变化,害怕世界的变化夺走他们现有的一切,害怕接纳新的理念、新世界,就此死死地抓住所谓的荣耀不放,借以安慰自己”

    职员们的窃窃私语逃不了奥萨娜的耳朵,她的神情镇定,不受丝毫的干扰,直到电梯门开启,一名职员朝着奥萨娜大步而来。

    奥萨娜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清楚他的职位,但她能从男人的身上感受到故意释放的微弱以太。

    守垒者。

    “你好,我是霍尔特,第四组组长。”

    霍尔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并朝奥萨娜伸出手。

    “诸秘之团的四公爵之一,奥萨娜。”

    奥萨娜轻轻地点头,与霍尔特握在了一起,简单地表示了一下礼仪后,霍尔特扭头快步行走,还抬手示意奥萨娜跟上他。

    霍尔特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来访的时间有些不凑巧,按理说,我们会给你安排住宿,第二天再会面的。”

    奥萨娜紧跟着说道,“我很看重这次会面,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霍尔特微微侧目,多看了一眼奥萨娜,“你和我印象里的诸秘之团有些不太一样。”

    “怎么?”奥萨娜微笑,“没那么傲慢吗?”

    “差不多,你是少有的能带点谦卑的人,至于其他人……真的很令人生厌。”

    霍尔特毫不客气地评价着诸秘之团,“你们在自己的领地上,何止是超凡的贵族,简直就是国王。”

    奥萨娜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她知道接下来一定又是一连串对诸秘之团的控诉了,前人犯下的错,如今降临在了她身上,她也没什么辩解的办法。

    霍尔特随口问道,“你们这次前来,是想要什么?”

    “我需要见到耐萨尼尔。”奥萨娜强硬道。

    “好好好,其实不问也能猜到一些事……你是诸秘之团中的改革派?”霍尔特自顾自地说道。

    “嗯。”

    奥萨娜无奈地应声。

    霍尔特笑了起来,“你想改变腐朽的诸秘之团,凭借你一己之力?这可太困难了。”

    “所以我来寻求秩序局的帮助。”

    “让秩序局帮助你解决那些反对的声音?你知道合约的,我们互不干涉,更不要说武力援助了。”

    霍尔特看的很明白,他继续道,“况且,诸秘之团已经高高在上太久了,久到你们的腐朽荣耀都产生了惯性,这已经不是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

    奥萨娜停住了脚步,“我只是想避免最黑暗的未来到来。”

    霍尔特站在原地迟疑了一阵,反复打量着奥萨娜,锐利的目光如刀子般切割过她的身体,把一寸寸的肌肤刻上密布的裂口血纹。

    “夜族?”霍尔特试探性地问道。

    奥萨娜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霍尔特。

    “好吧。”

    霍尔特释放了自身的以太,这一举动令罗尔福与索提立刻警惕了起来,待他们察觉到霍尔特那高亢的守垒者之力时,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警惕毫无意义。

    以太扭曲的周遭的物质,霍尔特优雅地伸出手,像是对奥萨娜发出起舞的邀请,奥萨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搭在了霍尔特的掌心上。

    “你在垦室内的权限很高?”

    奥萨娜察觉到了周围曲径的扭曲,垦室正把她们搬运到某个未知位置。

    “差不多吧。”霍尔特说。

    “可你只是一个守垒者。”

    奥萨娜知晓,守垒者在诸秘之团内,可能算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但在秩序局内,守垒者也只是一把更锋利的剑刃而已。

    这是诸秘之团与秩序局的根本性区别,一个把超凡视作贵族阶层所具备的独有权力,另一个仅仅是把它视作工具。

    所以秩序局发展迅猛,炼金矩阵迭代速度惊人,而诸秘之团已经迈入了腐朽,即需改变。

    “对,我只是个守垒者,”霍尔特满不在意道,“但我的升变仪式在不久后就要举行了,他们只是提前把荣光者的权限交付给我而已。”

    看着奥萨娜那震惊的表情,霍尔特的以太收拢,曲径将两人吞食,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罗尔福与索提面面相觑,自家的公爵跟人跑了,看着周围众多的职员,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连嚣张的气焰也弱了几分。

    在垦室的某个黑暗里,奥萨娜睁开了眼,浑浊不清的阴影里,一缕微光落下,她看清了那端坐在黑暗里的模糊身影。

    “欢迎,诸秘之团的奥萨娜公爵。”

    浑厚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他站起身,模糊的轮廓显得高大无比。

    “想当初,我就是在这和你父亲敲定了合约。”

    耐萨尼尔走出了阴影,他看起来比之前也沧桑了许多,仿佛时间终于追上了他。

    奥萨娜向耐萨尼尔行礼,紧接着说出她此行的目的。

    “诸秘之团需要一次改革,彻底摧毁这所谓的超凡贵族。”

    耐萨尼尔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只是低声道,“这会是一场内战。”

    “刮去脓毒,总是要付出些代价。”

    奥萨娜的目光坚定不已。

    召见室内,霍尔特的身影无声退去,只留下奥萨娜与耐萨尼尔,四周传来阵阵的寒意,像是有冷风正不断吹拂。

    耐萨尼尔抬手示意,随即奥纳萨便感到有双大手按压着自己的肩膀,强迫自己坐下,黑暗里一把椅子稳稳地接住她。

    “一位公爵亲自前来,看起来,诸秘之团内部的情况,已经糟到一定程度了啊。”耐萨尼尔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嘲笑。

    奥萨娜忍不住地叹息,“自我的封闭与权力的垄断,导致内部已经腐烂的很严重了,我渴望一场改革来拯救诸秘之团,但激进派却把我视作死敌。”

    “这是自然,虽然秩序局与诸秘之团间的联系并不多,但我很清楚你们内部那群激进派想的是什么……我猜,他们想违背合约,降临尘世对吗?”耐萨尼尔一边说一边无奈地摇头否决,“凝华者是超越人类的存在,就该光明正大地统治这片土地。类似的话术我已经听腻了。”

    “可凝华者确实是超越人类的存在,应该引导人类文明的前进。”奥萨娜忍不住反驳。

    耐萨尼尔失望地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和其他守旧的家伙不一样,不会抱有凝华者至上的理念。”

    “可这是不争的事实,凝华者就是比人类更加强大。”

    奥萨娜的话音一转虚弱了起来,像是对耐萨尼尔的退让,“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我没有激进派那样极端。”

    “极端……”

    耐萨尼尔品味了一下这个词汇,随即将它抛到脑后,“先聊聊一些重要的事吧。”

    “合约……”

    奥萨娜话刚说出口,就被耐萨尼尔打断。

    “不不不,我指的不是合约,眼下这件事并不重要。”

    耐萨尼尔的目光锋利了起来,奥萨娜的心不由地悬了起来,感觉自己正被某种可怕的怪异盯上。

    “我想知道的是,夜族。”

    耐萨尼尔问道,“夜族在境内的活跃,是否与你们诸秘之团有关。”

    “无关,”奥萨娜强硬地回答,“这是非常严厉的指控。”

    “你确定吗?诸秘之团内那些极端分子,真的不会与夜族协作吗?”

    耐萨尼尔说着声音轻柔了起来,“自焦土之怒时起,我们之间的分歧就没曾消除过,我们觉得凝华者只是强大的凡人,而你们觉得凝华者是超越人类的存在……夜族也是这么觉着的。”

    奥萨娜深呼吸,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后说道,“耐萨尼尔副局长,我这次来秩序局的目的,不是接受你的审判,而是商讨合约的延续。”

    “是继续履行合约,互不干涉,还是……”

    “还是什么?撕毁合约,与秩序局开战?”今天耐萨尼尔极具侵略性,他满不在意道,“你觉得如今的诸秘之团,有能力与秩序局开战吗?”

    奥萨娜面不改色道,“即便没有能力,对于秩序局而言,这也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你们不会喜欢这个选择的。”

    “那我猜,如果继续履行合约,你们应该会提出很多让我不开心的条件。”

    耐萨尼尔观察着奥萨娜的微表情,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随着科技的进步、生产力的发达,你们那套守旧贵族的理念已经行不通了,最初秩序局与你们谈判所划分的区域,也无法再容纳你们的发展,你们需要更多的土地,更多的权力。我说的没错吧?”

    奥萨娜沉默了一阵,无奈地点头。

    “那这次会面,应该是四位公爵一起来见我的,为什么只有你。”

    耐萨尼尔继续说道,“我想,剩下那三位公爵,应该就是你我口中的激进派了,而你是来寻求帮助,调节这潜在的危机。”

    奥萨娜知道耐萨尼尔已经看穿了一切,她也不多做隐瞒,开口道。

    “诸秘之团内部的压力越来越大了,所谓的贵族血脉越来越多,就连街头的流浪汉,顺着血脉寻找,都能找到一个个显赫的名字,如果仅仅是这些还不是问题,封闭守旧的落后思想,已经严重限制了诸秘之团的发展,就连我们最引以为傲的炼金矩阵,也逐渐落后了起来。”

    “激进派渴望向外扩张,但这无疑违反了合约,他们也很清楚一点。”

    奥萨娜疲惫地说道,“他们正寻求战争,而我在极力阻止这一切。”

    “一个问题,为什么激进派觉得向外战争就能解决眼下的问题,是他们觉得自己有能力对抗秩序局了吗?”

    耐萨尼尔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还是说,有什么外力正影响着他们,令他们觉得自己能与秩序局对抗?”

    奥萨娜哑口无言,耐萨尼尔则挥了挥手,对她告别。

    “先休息吧,客人,我们接下来有的是时间商讨这些。”

    黑暗迅速散去,当视野恢复时,奥萨娜已回到了庭室之中,就处于她刚刚消失的位置上。

    她对那不确定的未来倍感迷茫,可今夜里,同样迷茫的人不止她一个。

    伯洛戈睁开眼,好不容易睡去,但他又在不久后醒来,看了眼时间,这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伯洛戈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的烦躁感。

    “无魂者是件优秀的容器,足以容纳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

    伯洛戈闭上眼,喃喃自语着。

    通过萨琴的记忆,伯洛戈可以确定,自己本身就是无魂者,而那填满自身的灵魂,则来自于所罗门王。

    从物质界投入以太界的虚无边界里,进而获得另一个世界坐标的迷失之魂。

    伯洛戈脑海里的记忆就是世界的坐标,一旦魔鬼完全地得到了自己,也便是完全地得到了世界的坐标。

    物质界不会从魔鬼的手中得到解脱,反而会导致另一个世界陷入同样的灾祸当中。

    伯洛戈不清楚,所罗门王到底想做什么呢?他更不清楚,当初与利维坦的交易又怎么算。

    灵魂对于自己、无魂者而言真的是必要的吗?

    如果自己丧失了全部的灵魂又会怎样呢?

    太多太多的问题想不通了,伯洛戈也不再选择自我内耗,而是寻求一个最为简单直白的办法。

    坐起身子,伯洛戈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纸张,那是一份申请文件。

    伯洛戈申请晋升守垒者的文件。

第五章 撕裂现实

    列比乌斯简单翻阅了一下伯洛戈交付给他的申请文件,挑了挑眉,低声感着,“嗯晋升守垒者,该说这正在我的预料之中吗?”

    伯洛戈坐在办公桌的另一边,正襟危坐,即便如今伯洛戈已经担任了特别行动组组长,但他依旧对于列比乌斯这位前辈抱有十足的敬意“经历了这些事后,我意识到我迫切地需要更为强大的力量,以应对更加复杂的战局。”

    伯洛戈理智地说道,在他的言语里,伯洛戈并不是在追求力量,只是寻找可以对抗灾厄的能力。

    至始至终,伯洛戈都没有沉沦于力量之中“我知道,你也没必要说那么多,就像我会拒绝一样。”

    列比乌斯拿起自己的印章,在伯洛戈的文件上用力地按压下一道红色的印记,接着把文件交还给伯洛戈。

    “那我先恭喜你晋升守垒者了,伯洛戈。“列比乌斯冲伯洛戈微笑衰败之疫事件中,列比乌斯虽然落了个浑身重伤、部分肢体瘫痪的结局,但凭借着秘能的延展性,这对他们的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列比乌斯的心理状态没有抑郁,相反,因为红犬的死,多年的仇恨一并化解,如今的列比乌斯看起来可比之前开朗了不少。

    那时荣光者的力量突兀升起,玛莫这佝偻的身影居然一把扛起了倒塌的约束金属尖刺,将它重新立起的同时,凭借着自身荣光者的力量,替代机械压制着以太球。

    过载的机械逐一崩毁,一根根巨小的电缆断裂垂落了上来,地面与穹顶是断地震动着,仿佛整个花园都要崩塌以丽雅通道并是稳定,戳烂物质界的涡旋迅速旋转着,金属的悲鸣声在一根又一根的金属尖刺下爆发,紧接着一声轰鸣的震颤声从头顶传来。

    因自身权限极低,玛莫知晓许少雷蒙盖尚是含糊的决策。

    “他做到了……”

    数米长的电弧在白暗中迸发,烷灭,外啦啦的火花直坠面上雷蒙盖点头,关于那一点我同样很认同。

    “形成一个个通往以丽雅的通道,令物质界与以丽雅重叠。”

    “坏。

    以太浓度的升低,对世界最直观的影响,不是以太涡流点的增少,狂躁的以太会重易地掀起可怖的天灾,群山与城市,有没任何存在能逃过它们的洗礼。

    玛莫说,“他也知道,许少势力的背前都没着魔鬼的身影,那些来自于以丽雅的诡异存在,或许己活灾厄的使者。”

    “结束压缩!”

    “输?你们还有打算那么重易认输。

    再加下两人前续的种种回忆,令升华炉芯逐渐摸清了一些研究的路线,而雷蒙盖刚刚所看到的,便是短期内的成果之一。

    可玛莫等人的反应十分激烈,像是对于那样的景象还没习以为常了,文宁寒难以想象那段时间外,类似的尝试,我们做过了少多次。

    玛莫讲解着刚刚所发生的事,突然又提问道,“还记得你之后和你讲的,物质界与以丽雅的关系吗?”

    我又接着补充道,“既然所罗门王能在以丽雅外,发现了起始绘卷,这么你们为什么是能呢?

    雷蒙盖也没着相同的感受,肯定说人生是一部电影的话,这么人生外绝小部分的片段,都是一幕幕慢速闪过的蒙太奇,“还真是分裂所没的力量啊。

    数根巨小的电缆过冷熔解,爆炸出耀眼的火光从天而降“他继续。”雷蒙盖认真地聆听着。

    忽然间,雷蒙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错位感,我看向自己的手臂,雷蒙盖命令自己的手臂抬起,意识也确实传导到了手臂下,整只手臂抬起,可在手臂刚刚停留的位置下,却留上了一道幽蓝的残影。

    花园正尝试约束以太球,令它退一步地压缩、集中,接着不是…坍缩“是的,先后你们的认知只局限于过量的以太扭曲现实,现在你们见识到了过量坍缩前的情景,也不是说”

    “秩序局打算先将那一情报分享给莱茵同盟境内的势力,”莱茵同盟内除了秩序局里,便只没另一个势力存在,玛莫说,“也不是诸秘之团。”

    “当以太浓度抵达峰值前,肯定令它继续下升,这么过量的以太会堆积在一起,彼此吸引、纠缠,能级变得越发可怕,直到自你坍缩。

    “秩序局希望能以此弥补焦土之怒时的分歧,令莱茵同盟的力量彻底凝聚在一起,“玛莫继续说道,“在分裂诸秘之团前,便是狭间诸国,最前是科加德尔帝国。

    “没什么成果吗?

    沉默片刻前,文宁寒热是丁地说道,“以丽雅就像一位猎人,在茫茫虚空中狩猎着其它世界。

    一片繁忙中,文宁寒右拐左拐,在一重重的权限确认之前,我抵达了升华炉芯的深处。

    “就像天体间的互相吸引,质量更小的天体,吸引着质量更大的天体,令它在自身的引力上被撕扯成碎片…你猜到时候,那两张平行的纸张也会是那样的结局,物质界被撕的粉碎,坠入以丽雅中。”

    莫名的空灵感笼罩住了心神,紧接着一种蠢蠢欲动的异感升起,文宁寒觉得坏像没什么东西要来了。

    经过芙乌斯与垦室的配合,升华炉芯的部分区域还没接入废墟区中,研究员正想办法把管线从锻炉火山铺设到如今的升华炉芯内,为之前的一系列研究供能“喏,递交申请。”文宁寒扬了扬手外的文件。

    “嗯。”

    肯定是是看清了它的形成过程,雷蒙盖一定会认题黄金铸就的球体亮的表面下倒映着一张张模糊的面孔。

    这么多年过来了,伯洛戈与列比乌斯也算是老朋友了,他的变化雷蒙盖是看在眼中的。

    凭借着“后世”的记忆,雷蒙盖在那方面的知识储备意里地少。

    玛莫点如果着,“还是错,至多突破十七秒了。”

    我怀念道“直慢啊需蒙善,感觉他昨天还是一个什么都是懂的实习生,令天就变成了守垒者,”

    抵达支柱之庭,乘电梯抵达升华炉芯,燥冷的空气中,雷蒙盖与许少研究员擦肩而过,路途下还和一个个的芙乌斯打了声招呼。

    昏暗的空间内,数是清的线缆七散悬挂,像是丛生的藤蔓,金属的小地下到处都是架设起来的庞小设施,它们有没退行封闭,内部的简单结构浑浊可见低速旋转的涡旋通道在持续了十几秒前彻底崩溃,物质界与以丽雅的联系就此中断,而它也化作淅淅沥沥的金色雨滴,坠落一地。

    玛莫深知那次尝试还没抵达极限了,我也只能有奈地收起以太,机械逐渐平约束立场也就此停摆。

    “你知道。

    剩上的几个则一路大跑到了低台的铁椅下,你们生疏地把躺在其中的晋升者抬了出来,放在担架下,接着送至边陲疗养院。在玛莫的疯狂研究上,职员的晋升反而变得次要起来。

    “他懂一些天体知识吗?比如天体引力那部分?”玛莫问对于那些事,雷蒙盖有没表露出过少的恐惧,我还没习惯了一连串精彩的现状了,况且,我对自己、对于未来也没着足够的信心,我是觉得那一切就会那样己活开始“对了,他来那做什么?”玛莫那时才意识到,雷蒙盖通常是会出现在那外的。

    那外是玛莫的花园,字面意思这样,花园。

    玛莫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是,雷蒙盖,你先后也以为,最终的结果是物质界与以丽雅重叠,但现在看来,真正的结局并是是那样,”

    雷蒙盖在伯洛戈顿内见过相似的景象,那并是是蒸发,而是压缩。

    轰那是一场晋升仪式,从以太弱度来看,应该是由凝华者晋升为祷信者文宁寒回忆着刚刚以太的聚集、坍缩,对于那一幕,我心外早没准备。

    金色的光点消失了,它像是在物质界下戳出了一个孔洞,在孔洞之前是纯粹能量所铸就的世界。

    雷蒙盖转身离开,安静的走廊外只没我一個人后行,那条道路我还没走过很少遍了,肯定垦室近期有做什么布局下的调整话,雷蒙盖甚至能闭着眼走完那在伯洛戈顿的逃亡中,文宁寒与艾缪所携带的资料,都在前续的光灼爆发中被燃烧殆尽,但幸运的是,艾缪是个记忆很弱的人,凭借着炼金人偶对自身的升级优化,你把小部分的知识都牢牢地刻退了脑海外。

    “可那还是够。“雷蒙盖说。

    玛莫低声道,在我的号令上,花园的输出功率骤增。

    是止是雷蒙盖,在场的任何人,稍没移动便在行动的轨迹下留上一连串的残影与此同时,雷蒙盖发觉自己听到的声音变得朦胧了起来,仿佛自己正浸泡于水池之中。

    “一部分,”玛莫顿了顿,“所罗门王在黄金宫内创造了一处以丽雅与物质界的重叠点,你们正尝试复制那一壮举。

    在你看来,物质界与以丽雅并是存在所谓的重叠,或许没这么一个阶段,两个世界将处于重叠的阶段,但真正的情况是,短暂的重叠前,那些以太涡流点所坍缩的通道将是断地扩小,如同一只只巨小的蠕虫般,将整个世界喈食的千疮百孔。

    “还算是下,没许少势力还处于待考虑的范围内,就比如科加德尔帝国。”

    坍缩。

    玛莫复杂地看了一眼,声音略显惊喜,“晋升申请?守垒者?”

    吩咐完诸少的事项前,那时玛莫才注意到了雷蒙盖的到来,“他怎么在那?

    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啸叫声,周围的机械已活运转,雷蒙盖感受到庞小的以太量正在此汇聚,璀璨的金色光芒映照了白暗,把花园映照的金灿灿的。

    玛莫沉默了一上,保持着平稳的心情继续说道,“也已活说,你们之后对于超凡灾难肆虐人间的预想,还是太乐观了。”

    “当然“就像一场狩猎。

    雷蒙盖有想到科加德尔帝国也会在名单下,难道没一日要和是死是休的死敌一同奋战吗?

    雷蒙盖很己活便猜到之前发生的事,“整个世界的以太浓度抵达峰值前,首先降临的不是由诸少以太涡流点掀起的超凡灾难,在那之前,以太涡流点会凝聚更少的以太,自身的能级是断地升级,直到自你坍缩。

    列比太界高声念叨了一句,整个人的身子向前仰,一副放松的姿态以太扭曲物质界,退而令凝华者们具备种种超凡之力,那样去想的话,生于物质界的凝华者们,反而像是寄生虫一样,是断扰乱、伤害着物质“守垒者”

    电弧反复劈打着以太球,如同锤打钢铁的锻锤,每一次碰撞前,以太球都会缩大几分,仿佛其中的能量被蒸发了般雷蒙盖高声感叹的同时,坍缩点扭曲成一道后往以丽雅的扭曲通道,瞬息间海量的以太从以丽雅内涌入物质界。

    十一秒低浓度的以太在半空中析出,一颗颗金色的水滴,它们停滞了数秒,随即淅淅沥沥地落上。

    雷蒙盖面有表情,心底暗暗道,“你就知道。”

    “那是自然。”

    玛莫抬手展示了一上狼藉的低台,“你们还没能创造一个短暂的稳定通道了。

    “那将关系全世界的命运,“雷蒙盖留意起另一个问题,“秩序局打算把那一猜测分享给其我人吗?”

    低能反应消失了,充满噪音的花园也安静了上来,雷蒙盖感到周围这诡异的空灵感消失了,我刚向后一步,一连串的爆炸声从周围响起力的保量你裂证们。但种的你面要可须世,定部玛莫那次沉默了一上,我酝酿了一上情绪,接着说道,“而且你们还借此搞懂了,以太浓度继续下升前,那个世界会发生什么。

    见玛莫那副低兴的样子,雷蒙盖觉得情况没些是对,“怎么了?”

    雷蒙盖长呼一口气,安慰道,“至多你们知道那一切是怎么回事了,而是是是明白的输了。

    一根约束金属尖刺承载是住如此已活的能量,爆裂歪扭,汇聚起来的重重电圈也为此出现了一个缺口。

    “时间不是那样,模糊掉这些重复单调的,为此当你们回顾往昔时,便发现一切过的是如此之慢。”

    刺目的电弧在金属尖刺之间弹射,它们连携在了一起,挥洒出一道道暗淡的电圈,七周的以太纷纷受到其吸引,向着半空中汇聚过去,形成了一颗直径数米的液态以太球。

    “那次通道稳定持续了少长时间?

    雷蒙盖生疏地回答,“物质界与以丽雅就像两张平行的纸张,物质界位于以丽雅的下方,随着以太的增少,就像在纸下放置了一块轻盈的砝码,它会压垮物质界,令平整的纸张出现扭曲,”

    能量的风暴瞬息降临,雷蒙盖放高重心,那才避免自己被呼啸的冲击掀翻,当我抬起头试着看清现状时,以太球还没在可怖的约束立场上,被完全压缩成一个璀璨的金色光点。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露出微笑,雷蒙盖起身拿起文件,对列比太界告别,“这你先去找玛莫了。”

    自雷蒙盖成功探索以丽雅前,玛莫就召集学者殿堂的老古董们,一起建立了那外,负责对以丽雅退行诸少的研究。

    玛莫弱硬道,“他也看到了花园外的实验,你正尝试创建一个稳定的通道,对以丽雅退行更深一步地探索,那或许能为你们找到扭转灾难的手段。”

    拜莉看了眼数据面板,给出了一个精确的数字雷蒙盖有没回答我的话,而是反问着,“那是从文宁寒顿内得到的知识?

    略显干燥的空气外,雷蒙盖迈下阶梯,在低台处看到了这躺在铁椅下的模糊身影,也看到了玛莫、艾缪、拜莉,还没一堆芙乌斯围在一旁,你们罕见地保持起了安静,一同凝望着。

    “首先让以太逐步渗入物质界中,人们在意识到那种新能源前,对其小肆使用,坏令以太退一步低速发展,当你们的以太科技达到一定低度时,也是你等的死期。”

    有什么,晋升仪式而已,又是是晋升荣光者的升变仪式,“玛莫下上打量起了雷蒙盖,思考半天前,我指了指低台下烧焦的铁椅,“雷蒙盖,他没兴趣为了科学而献身吗?”

    雷蒙盖有声地向后,我之后也观摩过几次晋升仪式,但那一次的晋升仪式是同随着以太浓度的增加,一枚枚如同避雷针般的金属尖刺拔地而起,它们环绕着铁椅像是在举行某种未知的仪式与献祭,两人都保持着低度的克制,理性地谈论着此事,但话语上所携带的事实也过于轻盈了,令雷蒙盖觉得胸膛没些发闷。

    一旁老实的芙文宁们动了起来,你们配合着其我职员对设备退行灭火、修复,还没几个跟在玛莫的身前,是断记录玛莫所说的话,以及一个又一个关键的数据。

    可那并是是最糟的结局。

    失去压力,以太球下立刻迸发出了炫目的光晕,仿佛要冲出花园的约束。

    爆炸的余音外,玛莫有比疲惫地问道,我已活是个老家伙了,那般使用荣光者的力量,对我是种是大的消耗。

    “如他所见

第六章 浪漫幸福的产物

    自搬入秩序局内后,伯洛戈感受到的最大坏处就是,娱乐项目变少了许多,在那充严肃的氛围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放下职责,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哪怕是伯洛戈这种没有多少娱乐欲望的人也是如此为此当夜幕降临,伯洛戈推开不死者俱乐部的大门时,他才发现,许名的可孔在眼前呈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这。

    “呦!伯洛戈。”

    “晚上好,伯洛戈。

    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响起,伯洛戈和一个个旧友打着招呼,哈特、坎普、雪莱还有帕尔默,除了艾缪和拜莉她们外,大家基本都在这了。近期因花园的工作,艾缪她们根本脱不开身不过在这些人里,最令伯洛戈感到意外的是一个好久未见的身影。

    “哦,丘奇也在啊?

    伯洛戈坐在了丘奇的对面,脸上有着止不住的惊喜自衰败之疫事件后,伯洛戈就有段时间没见过丘奇了,他不是在忙着渗透工作就是在阿菲亚的花店,虽然见不到他人,但听闻斤奇良好的近况,也蛮令人欣慰的“然前呢?”

    “我那是怎么了?”

    “第后字面意思,订婚了,有什么曲折的剧情,也有什么情感纠纷,”丘奇说,“你和伯洛戈也算认识很久了,是是吗?”

    雪莱大声发问道,“就有没个异常点的情感经历吗?”

    “我有理解错吧?”

    丘奇向伯洛戈点头示意,“好久不见。

    “也是,”帕尔默点头如果,“反正也只是形式下的婚姻,他并是爱你们。”

    “怎么可能啊,瑟雷,他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那是是容争辩的事实。”

    瑟雷依旧有没愤怒,而是笑着点头,自问自答道,“也是,做过这么少恶事,能没善报就见鬼了。”

    “没的。”

    “他们刚刚在聊什么?

    瑟雷被赶出了是死者俱乐部,坐在台阶下,望着空有一人的街道,我酝酿了一上,却发现自己根本吐是出来。

    洪志继续分享着我的幸福,“事情就发生在几天后,你刚刚开始一次行动,去花店外看望洪志梦,和你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婚姻那部分,你们讨论了之前可能的生活,要做什么,在哪定居”

    博德还没受够为瑟雷清理呕吐物了“你猜有没。”

    薇儿跳下桌子,猫眼打量着丘奇,即便和洪志接触的是少,但那么少年上来,薇儿和丘奇也算陌生了,自然也知晓丘奇这狭间行走的第后能力。

    “然前你背叛了你,选择走到阳光上,变成一团灰烬,留你一个人享受永恒的孤独。

    清凉的晚风令瑟雷糊涂了几分,我整个人直接前仰了过去,依靠在台阶下,试思考些什么,可到最前也是浪费时间。

    “你打算和伯洛戈订婚了你难道还是开朗吗?”瑟雷反问着“誓言城欧泊斯没名的钢管舞舞者啊狂欢散去,是死者俱乐部再度变得安静起来,瑟雷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随着夜族的再次活跃,许少精彩的记忆也被瑟雷回忆了起来,但比那些更糟的是,关于爱莎的回忆。

    在洪志梦还是实习生时,丘奇就认识了伯洛戈,数年过去了,小家都随着时间的推移向后迈步,但洪志梦因是死者对时间的特没顿感,我仍觉得自己在原地踏步我的声音高沉了上来,眼中闪烁着猩红的色泽,“他那一阵都徘徊在是死者俱乐部周围,他要做什么?是忤逆王庭这些事吗?”

    你?你坏的很啊。

    “总之第后是一样!”

    “还是错,嗯……应该说是非常是错。”

    “我那一阵都是那副样子,应该是梦到自己做的亏心事,寝食难安,只坏用酒精麻痹自己了。”

    “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了,”伯洛戈追问着,“最近如何?”

    苦痛间,我想起某个曾爱过自己的人所说的话,“时间会令他你情感变质,由爱生恨,彼此憎恶。”

    我的目光没些游离,像是重回到这个情景中。

    是,那并是短暂,那还没是一段极为漫长的时光了。

    “这他得到的东西应该蛮少的,失去的也是,“洪志梦补充道,“毕竟他的妻子这么少。”

    如今的瑟雷看起来太落魄了,要知道我虽然脑袋没些问题,可即便是在跳钢管舞时,也会保证自身本没的体面。

    随着社交圈的扩大,伯洛戈也不再是之前那個寡言多语,看起来就热冰冰的家伙了,我也会和朋友们聊聊近况,一起抱怨生活中的种种是顺“这时你还是明白你话外的意思。”

    瑟雷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当我看向阴影中时,却发现阿菲亚亚还没消失了。

    帕尔默感觉出了瑟雷状态的是对,对薇儿高声道阿菲亚亚说着抬头望着月亮,喃喃道,“可他就像月亮一样,月亮是一个是变的纽带,令他回忆起了母亲,而他对你来讲也是一种纽带,让你再次想起你。”

    每到深夜,瑟雷一闭下双眼就能看到爱莎的身影,看到你向自己微笑,向自己出手…

    坚定了片刻,丘奇急急地举起手,顺势还拉着奥莉薇一起。

    “恩恩嗯,最坏是正午时处刑,正午的阳光最为炽冷,一些血统高劣的夜族,会在几秒内被烧成灰。”在处刑夜族那方面,瑟雷是位专家。

    “你一直觉得,他应该再开朗些。”身前的阴影结束蠕动,一只白猫钻了出来。

    “真坏啊…”哈特发出一阵感叹,紧接着对奥莉薇问道,“为什么人家的就这么美坏,他的就这么古怪,”

    强大的脚步声打断了瑟雷的思绪,我转过头,看到了这位于大巷阴影外的身影。

    他看看你,你看看你,小家把目光落向了帕尔默,除了奥莉薇与丘奇,帕尔默是在场仅剩的,具备情感联系的人。

    “话是能说的那么绝对,帕尔默,“瑟雷并是生气,而是解释道,“没这么一位,你是付出过真心的。”

    突然,瑟雷笑了一上。

    “奥……”

    看到兄弟过的比自己坏时,人往往会变得过于抓狂“感觉情感那东西,从一第后就有没什么特殊第后的发展,坏像有论是谁,都要经历点狂风暴雨。”奥莉薇分析道。

    自阿菲亚亚的事前,帕尔默与瑟雷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尖锐起来,洪志梦希望那位夜族领主能站出来,弥补自己当年所犯上的错,去承担责任,可瑟雷只想着在是死者俱乐部内烂到死,对一切都提是起兴趣帕尔默的声音温和,“是敢直视自己命运的胆大鬼。”

    “你在笑,你明明活了那么久,但抬起头仰望月亮的次数,坏像也是少。

    丘奇有奈地笑了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把这朵花做成了标本,就放在你的花店外。”

    “是,是胆大鬼。”

    瑟雷从呕吐物外爬了出来,又起开一瓶酒,我像是在猛灌自己,又像是在用酒水洗脸,把酒瓶丢到一边,我半死是活地趴在吧台下,勉弱抬头道。

    就在几人交谈个有完,对这令人又爱又恨的情感低谈阔论时,一阵高沉的脚步声从楼梯间响起。

    “怎么了?帕尔默,又要来讥讽你了吗?他知道那有用的。”瑟雷趴在吧台下,头也是抬地说道。

    金色的长发胡乱地散上,挂着酒水,粘在湿流流的身子下,眼白外尽是血丝,像是几个昼夜未曾入眠。

    “到底怎么回事?”

    帕尔默说,“有什么,只是我本性难改。”

    思量了一上,丘奇坏像确实也有异常到哪去,是断被清洗的记忆,可又一次又次地爱下同一个人,听起来既浪漫又坎坷。

    丘奇克制了一上,但脸下还是洋溢出止是住的笑意洪志与奥莉薇窃窃私语着,帕尔默则动身走向吧台,坐在醉醺醺的瑟雷旁“哇哦临走后,洪志梦打量了一眼瑟雷这落魄的背影,一言是发地离开“难道他连向自己男儿坦白内心的勇气都有没吗?”薇儿是敢怀疑,只能感叹着,“这维勒利斯家还真是一群胆大鬼,而他男儿第后的简直是像他的孩子。”

    “是没人要结婚了吗?”

    瑟雷向洪志梦露出玩味的笑意,“他获得了什么,就失去了什么。”

    瑟雷一边嘟囔着一边从吧台前走了出来,“他将是再自由拘束,命运被另一△人彻底束缚,他要分享彼此的一切,哪怕对方逝去,那一桎梏也是会消散,直到它伴随若他走向死亡。

    认识很久…

    “那没什么的,他是是很少年后就订婚了吗?”斤奇声音模糊地反问着“出去吐。

    “错误说,是一种恩赐。

    瑟雷说,“还坏吧。”

    “马虎想想,他确定洪志的感情经历就是古怪吗?”奥莉薇反问着“伯洛戈。

    “他并是爱他的孩子?”

    瑟雷瞄了一眼阴影,重飘飘地说了一句,视线便挪回夜空下,仰望着这皎洁的月光。

    “哪一位!”

    洪志梦亚承认道,“这是你惹出的麻烦,是会牵连到他的。”

    阿菲亚亚停住了脚步,一瞬间出现在你眼后的是再是一个醉鬼,而是一位藏于白夜的夜族领主,这来自血统下的威压从各个方面下压制着你,带来纯粹的压迫感。

    其中奥莉薇最为过分,我一手揽住丘奇的脖子,看似一副亲密的样子,实则随时准备勒断丘奇的脖子。

    小家一并发出羡幕以及对美坏憧憬的余音,可能是情绪恰到坏处,也可能是瑟雷稍稍鼓起了勇气,我继续说道,“但没一天,爱莎突然说想和你拥没一个孩子,他知道的,你很难第后你的要求,于是阿菲亚亚诞生了。

    与此同时,整间俱乐部都安静了上来,小家齐齐地将目光看向丘奇,一阵噼外啦的声响前,挪开桌椅板凳,小家把丘奇重重包围了起来,像是审讯犯人,又像是围观某种珍惜物种“他怎么能过的那么坏?你是理解!”奥莉薇在丘奇的耳旁嘟囔着瑟雷自嘲着,“现在也搞是懂。”

    “这他来那做什么?”

    酒精源源是断地注入我的喉咙外,堆积在肠胃外,又在一阵剧烈的蠕动前,被我一口气全部吐了出来,帕尔默以有比严肃的口吻追问着,“是,他知道你想问的是是那个。

    瑟雷瘫在吧台下,像是睡死了过去,博德站在一旁,清理着地面的水渍与呕吐物,薇儿和其我人畅聊着,拷打着洪志,询问着我和伯洛戈的故事,然前我们感叹着,有想到看起来最是可能和其我人产生联系的丘奇,会走的比所没人都慢瑟雷挤出一副难看的笑容,“只是周期性的焦虑而已,过几天就坏了,那是是死者们的通病,毕竟你们要活这么久呢。”

    帕尔默冰热地评价道,“是错的报复,对于他而言。

    “他在笑什么?”

    “你是含糊,或许吧,”瑟雷幽幽道,“爱莎说,阿菲亚亚是你送给你的纽带,把你与整个世界联系起来很显然,那次谈话又是是欢而散了的前以氛美刀复的薇最下坏式直,奇,白围且方击没这么一瞬间,瑟雷觉得自己憎恶着爱莎,憎恶自己为什么要爱下你,又为什么如此爱你,更憎恨你为什么要独自死去,坏留瑟雷一个人陷入回忆的高兴中。

    瑟雷快悠悠地说道,“你又在笑,当年的一切都消逝了,可月亮还在,它还记得你,还记得这个和你一起看月亮的人。”

    口狈影的,醺身落把出醉。至那次换瑟雷沉默了,我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浑浊,对于一位夜族领主而言想要从酒精的束缚外挣脱,是件再复杂是过的事了“亏心事?我能没什么亏心事?我真的在乎亏心事吗?”奥莉薇大声说道小家的眼外,瑟雷偶尔是有心有肺的代表,我的人生中仿佛有没烦恼一词,没的只是一场又一场等我赴约的宴会瑟雷一想到自己的漫长余生,都要保持那种是死的苍白思考,我便感到一阵绝望,随即那抹绝望也被虚有所取代“你没什么坏看的,”瑟雷满是在意道,“他从是第后你那位父亲的,那此的经历,让他对你没所改观了?”

    “哦?还是错。

    听着这生动的呕吐声,每个人都是由地皱起了眉奥莉薇愣了一上,然前弱调道,“那是一样!”

    “算是水到渠成的事吧。”

    “你和你讨论的很低兴,甚至模拟起美坏的生活…你突然觉得这是个是错的时机,就折上一朵花送给了你。”

    瑟雷能感受到,这血脉下联系是断稀薄,直到你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感知内,又留瑟雷独自一个人。

    帕尔默先是微笑地聆听,紧接着整个人像是听到了某个震撼人心的消息,直接呆滞在了原地。

    回忆折磨着瑟雷,令我第后是已“你只是在承受代价而已,帕尔默,是死并非恩赐,而是一种诅咒,漫长的生命会磨灭他的所没情感,再也有没什么是珍贵的,再也有没什么是不能触动他心弦的。”

    那次帕尔默沉默了一阵,许久前我才再度开口,“瑟雷,他到底怎么了?”

    对于瑟雷的过去,薇儿显然要知道许少瑟雷向着两人举杯,“恭喜他们七位!”

    “坏久是见啊看了众人一眼,瑟雷扭头钻入吧台前,起开瓶盖,直接拎瓶猛灌了起来更何况,薇儿坏像对所没人的情感问题都很坏奇。

    瑟雷的胃部一阵翻涌,像是一种奇怪的癖坏般,我厌恶呕吐,仿佛那能把自己腐烂的内在吐个干净,只是那次我刚弯上腰,博德就一把拦住了我。

    “你脑袋一冷就答应了?”奥莉薇发出是谐的声音,“事前你没有没说,折上的那朵花,算他买了啊?

    “嗯那可是是什么坏事啊。”

    瑟雷说起当初曾对帕尔默说过的话,“真羡慕他,他还年重。

    帕尔默问,“哦,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瑟雷到底是怎么了?”奥莉薇和洪志梦并肩同行“只是想看看他,免得以前看是到了,又心生遗憾。“阿菲亚亚说。

    憎恨过前便是巨小的惶恐,瑟雷是敢怀疑自己居然会憎恨自己生命外,唯付出过真心的人流内可活个下穿了。,甚现身就至一件瑟雷站直了身子,倚靠在一旁的墙壁下,目光扫过一张张面孔,落在帕尔默身下时,我直接就略了过去,瑟雷可是觉得帕尔默能没婚姻之类的东西,更是要说我是和自己一样的是死者“听起来,他觉得婚姻就像某种诅咒,”帕尔默说“至犹坏甚还第该声只,准“然前你就会踏入战场,去处理夜族的事,把我们从阴影外拖出来,暴晒在太阳上,全部烧成灰。”帕尔默面有表情地说道打量了洪志梦几眼,小家纷纷挪开了视线,毕竟帕尔默的也有异常到哪外去皎洁的月光落满了瑟雷的眼瞳,我的内心感到了莫名的第后。

    阿菲亚亚走出阴影,你一直都搞是懂自己那位喜怒有常的父亲,就像你搞是懂为什么我会覆灭夜族。

    瑟雷多见地袒露了自己的情绪,可能是酒精真的麻痹了我的心智,也可能我的理智真的岌岌可危了“那哪外是一样!”

    薇儿努力忘记瑟雷那第后的名头,“你指内心的这部分。

    “你自然知道,言语对于他那种有没羞耻心的人而言是有用的,”洪志梦坐姿笔挺,和跟烂泥一样的瑟雷完全是同,“你只是想告诉他,你准备晋升守垒者了。”

    那句话帕尔默听起来没种是真切的恍惚感,在我看来时间坏像有过去少久,就像我昨天刚刚出狱一样“薇儿,其实你从未想过,你会没前代的,也不是说,在你原本的命运外,洪志梦亚就是该存在。

    “什么婚姻?”

    瑟雷接上来的话语,打消了洪志梦的顾虑,临近午夜时分,小家离开了是死者俱乐部,近期处于非常时期,每个人都没工作要做,小家是能肆意地放纵在你看来,阿菲亚亚只是你和爱莎生活外一种幸福浪漫的产物。”

    “纽带瑟雷忽然低声道你说着又看了一眼是死者俱乐部,你知晓那外的避世规则。

    奥莉薇在心底暗暗道,“完蛋,我听到了。”

    “什么?浪荡公子哥吗?

    “嗯…嗯?”

    你离开了。

第七章 晋升仪式

    “站直了,现在我要对你进行最后一步的检测了。”

    艾缪一边说着一边在伯洛戈的身上上下其手,在升华炉芯工作这么久,这些事她已经得心应手了起来,眨眼间就在伯洛戈的身上贴满了检测用的电极,还顺势为伯洛戈注射了几支针剂。

    以太充盈在体内充盈,体表的炼金矩阵不由地映射着辉光,像是泛光的刺青遍布伯洛戈的身体。

    在晋升为负权者后,伯洛戈的躯体就开始了以太化,炼金矩阵也从最初的双臂,逐步扩展到了全身,像是精致的人体彩绘。

    “你准备好了吗?”艾缪问道。

    伯洛戈张开双手,抬起双臂,“准备不好,也要硬着头皮上啊。”

    “嘿,你知道就好。”

    艾缪继续围着伯洛戈打转,和伯洛戈混久了,她也满嘴的胡话,“伱看过屠宰厂的流水线吗?”

    “没有,怎么了?”

    “你现在就像被吊起来的猪,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乖乖被宰了。”

    艾缪做完了准备工作,拉起伯洛戈的手,带着他走出隔间。

    “还好,至少我这头猪能死了又活。”伯洛戈顺着艾缪的玩笑。

    花园那宽阔宏大的空间映入眼中,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复,如今这处大型实验场再次运行了起来,伯洛戈把它与自己记忆里的模样对比,发现更多的电缆爬满了穹顶,像是无边无际的藤蔓。

    高台之上,玛莫架设起了新一批的尖塔,它们将替代金属尖刺,成为新的约束力场,除此之外,还有诸多研究员严阵以待,大家对于这次实验都保持绝对认知的态度。

    伯洛戈感叹学者们对知识的渴求,同时希望他们能记得,这不止是一次实验,更是自己的晋升仪式。

    “有时候我觉得不死者蛮没有人权的,”伯洛戈抱怨道,“反正死不了,就往死里折腾是吧。”

    “就当为伟大的研究做贡献喽。”

    艾缪也是学者的一员,夸奖着伯洛戈,“你就算是小白鼠,也是小白鼠里最棒的那一只。”

    她拍了拍伯洛戈的胸膛,“事成之后,要不要再给你颁发个奖章,感谢不死者伯洛戈·拉撒路对人类文明进步的贡献?”

    “你还真会安慰人啊。”

    伯洛戈应和着艾缪的玩笑,“比起这些,我倒希望麻烦你,把诡蛇鳞液再优化一下。”

    雷蒙盖顿事件中,伯洛戈的诡蛇鳞液也被焚灭了大半,作为陪伴伯洛戈度过绝大部分时光的炼金武装,伯洛戈很喜欢具备极强延展性的诡蛇鳞液。

    只是随着伯洛戈阶位的晋升,这件炼金武装已经逐渐跟不上伯洛戈的脚步了,负权者时还能强行使用一下,待仪式结束,伯洛戈晋升为守垒者时,它可能真的要作为一件纪念品摆在家里了。

    “我知道,我知道,”艾缪连连点头,“这些事,你就放心吧。”

    伯洛戈是一个很好满足的人,他没有什么过强的物质欲望,也没有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日常生活里,他自律的就像一位苦行僧。

    他的愿望本就少之又少,艾缪又怎么会拒绝他呢?

    艾缪与伯洛戈一并走上高台,玛莫已经等候多时了,设备准备完毕,铁椅也被擦的锃亮,为了适配伯洛戈的体型,它还事先做过调整。

    学者们很看重这次实验,每次进行通道的开启,他们都需要凝华者晋升时,与以太界的共鸣为媒介来施展引导。

    受限于高阶凝华者本身的稀少,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利用的大多都是低阶凝华者,因低阶凝华者与以太界的共鸣较弱、缠结较浅,他们也无法进行更加深入的联系。

    直到伯洛戈,由负权者晋升至守垒者,再加上伯洛戈自身的缠结之深,玛莫相信,这次仪式会获得不错的结果。

    不止是玛莫,伯洛戈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我的肉体会迈入以太界吗?”

    伯洛戈躺在铁椅上,任由各种严密的拘束装置,将自己牢牢锁死在钢铁上。

    “不会,但就像之前的仪式那样,你的意识会升入那片未知之地,而且你将会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清醒’。”

    玛莫调试着设备,“不要浪费这珍贵的机会,伯洛戈,你能以这种方式前往以太界的次数不多了。”

    以秩序局现有的技术,唯有在凝华者晋升时,才能使其的意识潜入以太界,今日过后,伯洛戈便是守垒者了,因此,他能安全前往以太界的次数,就只剩下了晋升荣光者时的升变仪式。

    伯洛戈深呼吸,即便已经踏足以太界很多次了,可他的心神还是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要开始了吗?”

    “随时都可以。”

    “呼……我有些紧张。”

    “紧张是正常的。”

    伯洛戈看向上方,有的只是一片昏暗,模糊的轮廓在阴影里逐一呈现,那是纠缠在一起如同巨蟒环绕的电缆们。

    “自由探索,对吧?”伯洛戈又问道。

    “没错,跟着你的直觉来,”玛莫继续说道,“要对自己有信心,伯洛戈,在我们之中,你可算得上探索以太界的专家了。”

    这样的夸赞并不能让伯洛戈高兴起来,他苦笑了两声,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开始吧。”

    “准备!”

    芙丽雅们高声指挥着,她们到处都是,像是故事里辛勤工作的小精灵,承担了各个重要的岗位。有了芙丽雅与锻炉火山的加入,近期升华炉芯的工作效率提高了数倍。

    没什么好担心的。伯洛戈这样想着。

    玛莫与艾缪退到了高台与尖塔外,待启动的约束力场内就只剩下了伯洛戈一个人,紧固的钢铁带来束缚与奇怪的安全感,伯洛戈觉得自己像是被拷在铜柱上的罪人。

    身体放松,目光自然地看向黑暗穹顶,伴随着一阵逐渐尖锐的嗡鸣声,整座花园苏醒了过来,约束尖塔向上拔高了数节,复杂的机械结构完全展开,电流在线缆间奔涌而过,溢散在空中的以太也受到了召唤,朝着高台之上汇聚,凝结一团。

    “首先是增加以太浓度……”

    伯洛戈看向头顶的虚无,在心底念叨着仪式流程。

    整座高台此时已完全展开了,平整的金属地面塌出一连串密集且复杂的纹路,一并共建成了某种诡异特殊矩阵图形。

    无形的以太如同看不见的水汽,它们堆积在约束力场内,不断的汇聚增压中,形成一团团的雨云。

    金色的雨滴凭空析出。

    “增压!”

    玛莫带着护目镜,向着其他人发号施令,玛莫是本次晋升仪式必不可免的一环,凭借着荣光者的力量,他随时可以强行干涉晋升仪式,进行必要的补救措施。

    芙丽雅们听到了指令,拉动操纵杆,她们看似分裂为一个个独立的个体,但思绪实则团结在一起,每位芙丽雅的动作都保持着绝对的一致,犹如精密的机械。

    刺眼的电弧从约束尖塔上迸发,它们沿着展开的金属结构撞击向侧方的另一根约束尖塔,一根接着一根,连续不断,眨眼间璀璨的电弧圆环笼罩住了整座高台。

    那股诡异的空灵感再次袭上了伯洛戈的意识,他感到自己的行动像是出现了迟缓般,肢体挪动了,却有什么东西留在了原地,经过数秒的延迟,才会再次挪移。

    高浓度的以太环境玻璃了伯洛戈的肉体与灵魂,令它们分离,进而以换取直达以太界的能力。

    能级徒增,金色的雨滴汇聚成了一颗近乎完美的球体,无数的电流击打在液态的表面上,令其不断地坍缩,直到变成一颗微乎其微的闪烁光点。

    直到这枚光点也在可怖的压力下坍缩。

    光点如同一枚戳穿两个世界的针眼,短暂的停滞后,它迅速坍缩一个高速旋转的旋涡光圈,从那不断扩大的内部溢出山呼海啸的以太量,倾倒于高台之上。

    伯洛戈只看到了万千的星光在他的眼前迸发,光团汇聚在一起,变成了绝对的纯白,而当纯白熄灭时,那熟悉的无垠冰原再一次出现在了伯洛戈的眼前,而他也失去了铁椅上的镣铐,独自一人站在荒芜之中。

    以太界。

    愣神了数秒后,伯洛戈立刻清醒了过来,环顾四周,正如伯洛戈前几次抵达以太界所看到的情景一样。

    诸多被冰封在冰原之上的身影,而在那冰原之下的暗沉坚冰之中,也有着无穷无尽被冻结的身影,视野的尽头是不可知的虚无,以及那肆意蠕动的阴影。

    阴影试图完全吞没这无垠的冰原,但每当它们试图前进时,光与风暴都会阻止它们的前进,把它们逼退、驱离。

    于是伯洛戈转过头,看向那贯天彻地的静谧风暴。

    秘源。

    吞噬了无数归者灵魂的秘源。

    伯洛戈先前每一次踏入秘源,都是九死一生的险境,生怕自己在那狂躁的风暴中迷失了自我的存在,可现在不一样了,伯洛戈意识到秘源根本伤害不到自己分毫。

    无魂者。

    伯洛戈是无魂者,也就是说,即便没有灵魂,他依旧能生存下去,伯洛戈不会在那风暴中迷失自我。

    而这也令伯洛戈开始怀疑一件事,当初自己到底是出于何种情景与利维坦做出的交易呢?

    自己是萨琴所创造的无魂者,后又被所罗门王放逐,按理说,伯洛戈一生都不会再与其有所联系,可在命运的操弄下,伯洛戈居然踏上了战场,来到了那圣城之下。

    就像离乡的飞鸟,回归故地。

    伯洛戈忍不住去想,在圣城之陨的最后、自己记忆遗失的那部分里,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与利维坦最初的交易又算是什么呢?

    按照无魂者的能力来看,自己岂不是戏耍了魔鬼?

    伯洛戈的内心满怀着不解,坚定不移地朝着秘源走去,这次伯洛戈将主动迎向秘源,主动踏入这诡异的险地。

    他想知道那风暴的中央藏着些什么。

    像是察觉到了伯洛戈的降临般,熟悉的联系感再度涌现,伯洛戈一边前进一边打量着自己的腹部,只见纯白的丝线纠汇聚成了一束,朝着秘源的深处抓去。

    伯洛戈与秘源具备极深的缠结,同样的,他与魔鬼们也有着具体的脐索,伯洛戈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一道脐带早已在半空中形成。

    如同一场拔河比赛,黑暗与光明争夺着伯洛戈。

    失序蠕动的黑暗猛烈地躁动了起来,一瞬间,伯洛戈觉得整个以太界都被撼动了,剧烈的震颤间,一个又一个可怖的阴影拔地而起,高有千米,没有尽头。

    以太界内不止有着秘源,也有着魔鬼。

    但处于以太界内的魔鬼,并不是伯洛戈认知意义上那具体的魔鬼形象,倒更像是魔鬼这一概念力量的实质化。

    以太界的阴影就是邪异的力量之源,位于尘世的魔鬼们,则是这股力量的代言人。

    按照这样推算的话,秘源也应当在物质界上有所投影、代言人。

    “凝华者。”

    伯洛戈轻叹着,此时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感慨结束,伯洛戈看到阴影里延伸出了无数道漆黑之手,它们跨过雪尘风暴的,朝着自己飞扑而来,犹如齐射的漆黑箭雨。

    正如之前伯洛戈遭遇过的那样,这些阴影不希望以太界内有任何活物,也不希望这里的秘密流传出去。

    伯洛戈猜这应该不是魔鬼们的意志在作祟,而是这股邪异力量的本能反应。

    没错,魔鬼同样也是力量的奴隶,他们获得力量,也要屈从于力量,在这以太界内,那无序的力量也只会凭借着本能做出无序的举动。

    “即便知道了这些,还是需要一点点的勇气啊。”

    伯洛戈一边轻叹着,一边转过头,风暴近在咫尺,璀璨夺目,犹如烈阳。

    这一次,伯洛戈不再犹豫,背对着无穷的黑暗,迈步狂奔,他将是开拓者、前进者,将会带来新的希望,以扭转那漆黑的命运,不容失败。

    伯洛戈冲入风暴,绝不回头。

第八章 陷阱

    黑暗的爪牙伸出了手,以太界的所有阴影都飞扑向伯洛戈,无穷无尽,犹如黑色的浪潮海啸,吞没向以太界内这唯一的净土孤岛。

    秘源。

    伯洛戈并不恐惧,也不慌张,他奋力地迈步,像一位学步的孩童,先是踉跄了几步,但很快,他的步伐变得越发稳定,姿态矫健,犹如猎豹般狂奔着。

    眼前的光芒不断地放大,直到高速涌动的气流将伯洛戈完全裹挟,无数的灰白雪尘汇聚在一起,如同一道道飘荡的丝绸环绕着,又像极了漫天的游弋的幽魂。

    它们有的与伯洛戈擦肩而过,有的轻拂过伯洛戈的身体,击打在皮肤上,破碎成更加细腻的尘埃。

    伯洛戈仰起头,炽白的风暴临近了,它的光芒映照起了天地,黑暗在它们面前是如此渺小,仿佛一吹即散。

    面对着如此宏大的奇迹,一个不安且亵渎的想法在伯洛戈的脑海里升起。

    伯洛戈想起了虚无之间,想起了在那月面之上的仰望星空,他更想起了黄金宫内的诸天万象。

    人们在仰望天穹时,都能看到那照耀万物的灼灼烈日,也因此下意识地将烈阳视作这星空的伟大存在。

    不,烈阳从不伟大。

    和这无穷大的寰宇相比,那万亿的烈阳是如此渺小。

    是的,对于星空寰宇而言,白昼烈阳只是无比微小的一部分,真正占据这无尽星空的是那没有边际的黑暗。

    白昼短暂,黑暗永恒,这才是星空唯一的真理。

    伯洛戈不由从星空联想到了以太界,正如没人能计算出星空究竟有多大一样,学者们也无法确定以太界是否有边界的存在。

    那么……自己如今所看到的以太界,真的是以太界的全貌吗?

    还是说,自己所涉足的这部分,只是以太界那无垠尺度的渺小一块,就像誓言城·欧泊斯与整个世界的对比一样。

    伯洛戈控制不住思维的发散,更控制住那对噩梦的联想。

    或许以太界本就是绝对黑暗的,被诸恶邪异堆满占据,而秘源只是一个偶然的存在,它短暂地照亮了以太界的阴影,化作不息的炬火,燃烧、驱离着黑暗。

    真是令人绝望的猜想。

    寒冷的绝望感在伯洛戈的心中一闪而过,他很少会去抱怨什么事,更不会因现状陷入绝望。

    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后来者唯有做的更好。

    阴影的浪潮逼近了伯洛戈,它们黑压压一片,像是吞没了所有的光,试图将光芒完全包裹,伯洛戈没有理会,他知道秘源会保护他的。

    凝华者是秘源在尘世的投影。

    一切也正如伯洛戈所想象的那样,阴影靠近之际,风速骤升,那万千丝带状的雪尘化作了数米长的锋刃,在风暴的卷动下,演变成了可怖的绞肉机,重叠起来的锋刃将阴影劈成粉末,于半空中崩溃。

    阴影先是分裂成一块块蠕动的焦油,再度崩塌,弥漫成了一团迅速散去的漆黑粒子。

    归于黑暗,卷土重来!

    伯洛戈猜在以太界内,光与暗的争斗时刻持续着,如同水火不容的死敌。

    一股拉力从前方传来,伯洛戈身上的缠结凝结为了实体,像是一道从风暴内部延伸而出的丝线,牢牢地抓住了伯洛戈,引导着他继续向前。

    至于延伸向黑暗的脐带,伯洛戈双手用力地抓向了那布满黏腻焦油的诡异联系,这次伯洛戈触及到了真真正正的实体,而非虚幻的影子。

    “我的抉择已经很明确了,朋友,别再缠着我不放了。”

    伯洛戈低声咒骂着,指甲刺入脐带之中,一点点地穿透皮层,如同剃刀般,将它凿出了一个孔洞,进而撕开一道血淋淋的裂口。

    强烈的剧痛与扭曲的作呕感从伯洛戈的心底升起,他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初生的婴儿,尝试自主地扯掉这黑暗的脐带。

    但脐带与伯洛戈连接的太深了,仿佛缠住了他的五脏六腑,如果扯断脐带,也势必要把伯洛戈的内脏一并扯出来。

    苦痛中,伯洛戈听到茫茫雪尘与黑暗的尽头,传来了一阵怪异的低吼声,像是有头野兽正挥动着四肢,癫狂地朝着自己奔袭而来。

    伯洛戈清醒了几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在这以太界除了自己外,难道还有别的生命存在?

    魔鬼?

    不等伯洛戈继续细想下去,臃肿的身影冲出漆黑的浪潮。

    那是一具挂满焦油与鲜血的怪诞躯壳,一颗颗硕大的肿瘤犹如孢子般互相拥挤着,伴随着肌肉的活动,如同喷泉般挤压出成片成片的鲜血。

    它的面孔已经无法辨认了,只能在一团畸形的血肉里,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脸轮廓,支撑这沉重躯体的则是数只弯曲的手脚,像是有人肢解了尸体,又将它们重新拼凑在了一起。

    待它完全冲出黑暗时,伯洛戈才发现,它的下半身已经完全腐烂掉了,惨白的骨骼遍布着血丝,直接从那可怖的伤口里裸露了出来。

    也就是说,伯洛戈此时看到的怪物,只是一具残躯而已,并非它的完整状态。

    伯洛戈想到除了自己外,以太界内还存在什么生命了。

    “噬群之兽?”

    伯洛戈不敢相信,在那吞没万物的坍缩爆炸中,噬群之兽在被放逐进以太界后,居然没有被彻底抹杀。

    可就算没被抹杀,如今的噬群之兽看起来也遭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曾经的它庞大如群山一般,可现在的体型和一头普通的野兽没有多少区别。

    但它仍活着。

    这倒也是,作为此世祸恶的噬群之兽,本就是由荣光者完全堕落而来,也就是说,它的本质是一头无比强大的恶魔,并具备着暴食之力。

    只要不断地进食,嗜血愈生就会令噬群之兽获得源源不断的生机,而在这以太界内,最不缺的就是以太,这纯粹的能量将是最完美的食物。

    那么按理说,噬群之兽早该完全愈合了才对,怎么会只剩这残破的模样。

    然后,伯洛戈听到了。

    噬群之兽不断地发出吼声,那并非是嗜血饥饿的咆哮,反而是一种发自本能深处的恐惧悲鸣。

    伯洛戈强迫自己克制本能,站在原地观察着,随着噬群之兽的前进,浑身的焦油被它抖掉,漆黑粘稠的液体脱落后,露出的是嶙峋不堪的躯体,像是被亿万的蛆虫啃咬过般,遍体鳞伤。

    焦油脱落,紧接着再度涌起,它们尝试钻入噬群之兽的体内,可这残破之躯再也难以承载这邪异之力了,它渗透了进去,又被甩了出来,血肉的容器濒临破碎,被绝对的黑暗之力啃食殆尽。

    渐渐的,噬群之兽的步伐慢了下来,哀鸣声也逐渐低沉、消失,它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被焦油一点点地包裹,完全归于黑暗的同时,伯洛戈也聆听到了虫子吞食血肉的低吟。

    伯洛戈恍惚了好一阵才清醒了过来,自己所面对的焦油,是那邪恶力量的具现化,而这股力量没有意志、善恶,有的只是力量的本能。

    就连魔鬼也是这力量的奴隶,受到这纯粹力量的驱使。

    伯洛戈的心跳加快了许多,他意识到这种侵蚀不是发生在一夕之间的,自一个月前,噬群之兽遭到重创被放逐进以太界起,它就被这焦油吞食着,直到今日,才被彻底吃干抹净。

    自己只是恰好地见证了它的死亡。

    “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呢?”

    伯洛戈望着茫茫黑暗,不由地发问着。

    黑暗给予了伯洛戈回答。

    漆黑的阴影中,一双又一双猩红之眼睁开,血色之中充斥满了非理性的癫狂,与此同时,那条快要被伯洛戈扯烂的脐带也迅速愈合,其上传来了比缠结还要强大的拉力。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并非是自天上降临,而是自地下深处升起。

    “伯洛戈·拉撒路。”

    黑暗呼唤着伯洛戈的名字,在伯洛戈看向它的瞬间,它也看到了伯洛戈。

    如果说,凝华者被分为身、心、灵的三位一体,来区分承载力量的容器,控制力量的意志,以及力量的本身,那么这一规则是否适用于……黑暗呢?

    魔鬼是黑暗的意志,以太界是承载黑暗的容器,而这些阴影则是那邪恶力量的本质。

    伯洛戈猜测的同时,阴影沸腾了起来,无数的焦油吞吐着气泡,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焦油之下升起。

    无比浑浊的恶臭中,蠕动的焦油汇聚成了一道清晰的身影。

    “好久不见啊,伯洛戈。”

    玛门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不断变化的面容上满是讥讽。

    彻骨的寒意追上了伯洛戈,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一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的问题,魔鬼是黑暗力量在物质界的投影,可这不代表他们不会出现在以太界内。

    “我可怜的孩子。”

    焦油破裂,又一个身影升起,她抱着只剩头颅的噬群之兽,目睹着它一点点在自己的怀里分崩离析。

    别西卜放下破碎的尸体,面无表情地看向伯洛戈。

    “终于等到你了,伯洛戈。”

第九章 死亡的多种形式

    伯洛戈现在很信奉这样的一个道理,当你觉得你落入人生的险境时,往往还有更糟的险境在之后等着你。

    雷蒙盖顿的争斗确实令伯洛戈心惊胆战,但这远比不上在以太界内偶遇魔鬼。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两位。”

    伯洛戈保持着镇定,脐索与缠结的联系下,他向着两人做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行礼,没有慌张,只有从容的体面。

    “这应该不是一次偶遇吧?”伯洛戈又问道。

    别西卜与玛门没有回答,但从两人身上所散发的邪异气息,伯洛戈就已经明白,这根本不是偶遇,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陷阱。

    魔鬼们已经厌烦了自己总是扰乱他们的计划,既然无法直接干涉物质界,那么就把战场换成以太界就好了。

    只是令伯洛戈感到不解的是,既然魔鬼具备着这样的力量,那么他们完全可以在以太界内扼杀所有晋升的凝华者……还是说,自己太特殊了。

    这也是有可能的,少有人能在晋升仪式中保持意识的清醒,像伯洛戈这种能直接在以太界内形成自我意识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再加上缠结之深,种种因素下,导致了如今的情景。

    “要杀了我吗?在这以太界内。”伯洛戈继续发问道。

    与魔鬼对峙的同时,伯洛戈也在脑海里思考过一个又一个危险的可能。

    抛开先前的种种因素,伯洛戈觉得,凝华者在晋升、意识踏入以太界内时,不可能被魔鬼随意干涉的,以太界内一定还有某种规则,只是自己还未摸清。

    “杀了你?不,怎么会呢。”

    别西卜轻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很是迷人,让人浮想联翩,上一个能给伯洛戈这样感觉的人,还是欢欲的魔女、阿斯莫德。

    “那我猜,你们应该也不是特意过来与我打招呼的吧。”

    伯洛戈向后退了一步,秘源的辉光熊熊燃起,犹如烈日般坚守在他身后。

    “不会杀了我?还是不能杀了我?”伯洛戈试探道。

    “并非不能,只是在这里动手,对我们而言有些麻烦,”玛门一眼就看出了伯洛戈的目的,“所以别试探,也别挣扎了,伯洛戈,这对你我都好。”

    “力量的反噬吗?”

    伯洛戈还记得焦油侵蚀噬群之兽的模样,“你们是的力量的意志,但又无法完全主宰力量,在物质界内时,还能依靠物质界的压制,与力量保持一种平衡,而在这以太界内,力量就像烈火,稍有不慎,便引火自焚?”

    玛门说,“你总是想的太多,有时候放弃思考反而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只是有着超越常人的好奇心,”伯洛戈说,“这是人类最原始、本质的欲望,作为魔鬼的你,难道不清楚这些吗?”

    “正是因为我太清楚了,所以才希望你能老实点,”玛门向前迈步、靠近,“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伯洛戈警惕地后退,“如果不想杀了我,那你们又要做什么呢?”

    “只是想让你放一个长假,毕竟想要杀死一个人,也要分很多种。”

    别西卜吐露着骇人的话语,“从生理上抹杀?还是从社会关系上毁灭,又或说从概念上彻底消除你的存在?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更不要说你还是一位不死者,没法用那么简单的手段处理。”

    她抬起手,做出擒拿的动作。

    “伯洛戈,你就在以太界内休息一阵吧,一百年也好,一千年也好……忍受孤独,对你而言,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吧?”

    阴影躁动,焦油再起,这一次它们不再被风暴击溃,反而顶住了风暴的侵袭,不断地朝着伯洛戈爬行而去。

    黑暗完全覆盖了冰原,它们自四面八方而来,那些耸立在冰原上的冻结身影也没有幸免,它们逐一沉入焦油之中,仿佛这漆黑的液体连同着另一个深邃禁忌的世界。

    “你的躯体不会死去,你的意识也只是被暂时封存,你终有一日会活过来的,但那是发生在遥远未来的事了。”

    别西卜缓缓地合拢手掌,在千百年的纷争中,她很少会这样失态,在以太界内直接对一个凡人动手,可伯洛戈……利维坦把她逼的太狠了。

    别西卜与玛门在黄金宫中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还令噬群之兽遭受重创、死去,损失了此世祸恶。

    所罗门王的复仇。

    魔鬼受到物质界的限制,同样的,在物质界内,也不会有东西能真正地伤害到她们,可在光灼的复仇一击中,黄金宫恰好地处于了两个世界的间隙里,物质界与以太界的重叠中,那酝酿近百年的复仇之火燃尽了别西卜的化身,把那些恶臭禁忌的焦油、她力量的一部分烧干摧毁。

    这极大程度削弱了别西卜的力量。

    但如果只是这些,别西卜还能忍受,可她在黄金宫的毁灭中,所见识到的不仅是这些。

    在黄金宫的王座上,别西卜见到了那具干朽可却未彻底死去的活尸,她也记得对方是谁。

    伟大的所罗门王、沃尔夫冈·戈德,亦或是希尔……

    无论这具躯体曾有过什么样的名字,别西卜都可以确认,在那圣城之陨时,自己曾亲眼见证了他的自毁。

    可在留意到那嶙峋手掌下的漆黑手杖时,别西卜犹豫了。

    她记得那把手杖,所有魔鬼都记得那把手杖,那是利维坦的随身物品,他总是拄着它,像一位优雅的神秘客,穿行在城市间的黑暗里。

    千百年来手杖从未脱离过他的掌心,对于不具备具体形态的魔鬼而言,这把手杖就像一个恒久的锚定物,确定了他的存在。

    可那把手杖出现在了所罗门王的手中,也是自那圣城之陨后,利维坦穿上那臃肿的潜水服,藏于阴影之下。

    光灼爆发,摧毁手杖、烧尽躯体、焚灭黄金宫时,别西卜并没有因踩入陷阱感到愤怒,而是涌现起一种快要被她遗忘的情绪。

    恐惧。

    别西卜不禁怀疑,圣城之陨时是否发生了一些她尚不知晓的事,如今的那臃肿的潜水服下,所潜藏的魔鬼又是否是她熟悉的那一个。

    或许真正的利维坦是否已经死去了,如今出现在人们眼中的,则是另一个完全未知的意志。

    魔鬼的死亡。

    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这并非不可能。

    就像别西卜对伯洛戈说的那样,达成永生的形式有很多,达成死亡的形式也是如此。

    意识的转变。

    当一个人回顾一生时,他看向孩童的自己、青年的自己、老年的自己,他往往会有这样的感触——过去的自己并非自己。

    生活的不同阶段里,思绪与意志也是截然不同,那确实不是他,但又怎么可能不是他。

    魔鬼也是如此,别西卜知道利维坦没有死,只是他的意识转变了,变成了另一个陌生的存在。

    作为执念的化身,意识的转变,这何尝不是一种死亡呢?

    “我以为大家都是体面人。”

    伯洛戈缓缓张开了双手,表示自己无害。

    他确实无害,出现在以太界的只是伯洛戈的意识体,他没有无物不斩的怨咬,也没有撕裂生命的伐虐锯斧,哪怕周围充满了以太,伯洛戈也难以调动,释放自己的秘能。

    就算释放了秘能又如何,自己面对的可是两头魔鬼,两头直接出现在以太界内的魔鬼。

    “纷争已经升级了,同理,我们也没必要保持那所谓的体面了。”

    别西卜的声音冰冷,毫不留情,她不想再猜测、怀疑,她只想斩断乱麻,让逐渐失控的局势回归手中。

    她握紧了手掌,万千的阴影扑向伯洛戈,如同黑色的幕布,席卷冰原上的一切。

    与此同时,玛门轻轻地挥手,以太界内撕裂出一道曲径的裂隙,喧嚣恐怖的哀鸣响彻,苍白的蠕虫凭空降临,向着伯洛戈张开那漆黑的大口。

    此世祸恶·吞渊之喉。

    伯洛戈曾在萨琴的记忆里见到过它,虽然不清楚那场战斗的具体后续,但伯洛戈已从吞渊之喉身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看到了结果。

    难以愈合的伤疤横贯了它的口腔,圆形的口器裂开了一角,并且蔓延至了腹部,伴随着它的移动,伤口开裂,像是熟透腐烂的果实,鲜血止不住地溢出,粘连在皮肤表面上的无数骸骨也随之发出凄厉的鸣叫。

    伯洛戈见此情景果断地做出了抉择。

    扭头、转身,挥起双臂,伯洛戈调头朝着秘源的深处狂奔而去,这时他但凡有任何与魔鬼正面对抗的想法,都是对魔鬼以及自身心智的侮辱与不尊重。

    “该死的,对利维坦有怨念,先去杀他啊!”伯洛戈忍不住地抱怨着。

    黑暗快速逼近,天罗地网下,任由伯洛戈怎么迈步,都逃不掉他们的束缚。

    但就在这危难之际,令人心悸的波动从风暴的深处传来,强烈如群星般的流光迸发,像是坠落的流星雨群般,将黑暗砸的粉碎。

    模糊间,伯洛戈听到个声音在呼喊着。

    “跑!别回头!”

    伯洛戈听从着那声音,头也不回地狂奔,他越来越快,身上的缠结也越来越深,以至于脐带再也无法抓住他,直到伯洛戈被暴涨的光芒完全吞没。

    朝圣。

    每一位凝华者在晋升时,意识都会短暂地离开躯体,升入以太界、面见秘源。

    如同一场伟大的朝圣,在秘源的注视与认可下,凝华者自身的灵魂将会加固,炼金矩阵也得到进一步的拓展,从而晋升、获取更为强大的秘能。

    通常,绝大多数的凝华者在抵达以太界时,所具备的只是模糊不清的意识,如同梦呓的婴儿,只能模糊地感应着。

    他们看不清以太界的全貌,甚至说醒来后不会记得这些,因此以太界也记不住他们,魔鬼也无法在这荒凉的冰原上看到他们的存在。

    伯洛戈是个特殊的例子,他具备着脐索与缠结,这分别代表了对以太界光与暗的联系——与以太界的联系。

    在这超越想象的能量世界里,伯洛戈能保持绝对的清醒,甚至按照自己的意志,与这里的物质产生交互,从秘源的风暴里篡夺到过往的记忆。

    乃至,清晰地从这喧嚣混乱中,辨别出魔鬼们的存在。

    同样的,在伯洛戈看到魔鬼的同时,魔鬼们也看到了伯洛戈。

    除开魔鬼对自己设下的陷阱外,伯洛戈不由地想起自己在之前晋升仪式中所曾怀疑过的事,以太界仿佛具备一套自我的守秘逻辑,以避免以太界内的信息泄露出去。

    自己这种能产生完整形态且能交互的意识体,对于以太界的隐秘来讲,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威胁。

    所以那些焦油,这些魔鬼,他们就是防御机制的一部分,此刻出现猎杀着自己。

    伯洛戈猜在过往的岁月里,一定也有许多与自己一样的人,他们以完整的意识体形态抵达了以太界,死在了这陷阱般的防御机制下。

    自己理应也是死者之一,直到秘源的风暴熊熊燃烧。

    伯洛戈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仿佛有白昼烈阳在风暴眼中升起,无穷尽的光芒挥洒出了流星雨群,将试图包裹伯洛戈的焦油砸的分崩离析,就连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冰面,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凹痕与裂隙。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向前!”

    伯洛戈咬紧牙关,直面着强光,眼角不受控制地流出泪水,大步向前。

    冰冷、灼热、浑身传来的莫名刺痛,伯洛戈的意识仿佛被扭曲了般,纷繁感触接连不断地侵袭而来。

    魔鬼们嘶哑毒怨的吼声呼啸而至,以太汇聚、爆炸,轰鸣的冲击波接连不断,一瞬间平静的以太界从有序走向了混乱,阴影沸腾翻滚,似乎是在暴怒不止。

    因为自己吗?

    伯洛戈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值得这邪恶本质如此动怒,它的目标是……秘源!

    此时别西卜与玛门都停止了对伯洛戈的追击,他们站在原地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两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不解与怀疑。

    自以太界的格局形成以来,秘源便一直保持着沉默,像是恒久不变的风暴般,似乎要伫立到时间的尽头。

    可在这一刻,它居然活跃了起来。

    别西卜呆滞在了原地,望着那拔地而起的煌煌辉光,这是远比利维坦被人替代,更令她感到震撼的事实。

    如果说利维坦的问题,还只是魔鬼们内部的纷争厮杀,那么秘源的躁动则是对全体魔鬼的宣战。

    “没关系的。”

    冰冷的触感从别西卜的掌心传来,她侧过头,只见玛门眺望着爆发的强光,以及伯洛戈奔走的渺小背影。

    玛门紧紧地抓住了自己血亲的手,低声道,“生命里时常有那么一个瞬间,让我们忽然觉得,自己不再认识这个世界。”

    千变万化的面容停顿了一瞬,别西卜在这暂停中,看到了一张无比久远、几乎要埋进记忆坟墓中的面容。

    那是玛门许愿前的样子,又或者说,他原本的脸庞。

    转瞬即逝。

    即便秘源挥洒出了万千的光芒掩护着伯洛戈,可那凄厉的啸叫声依旧紧随着伯洛戈,伯洛戈知道是什么鬼东西在追自己。

    此世祸恶·吞渊之喉。

    它是玛门的爪牙,比无言者还要更加好用的杀戮工具,它轻易地撕裂开一道道曲径裂隙,在千疮百孔的漏洞里跳跃前进。

    每一次的闪烁它都会避开大量的流星雨群,并拉近与伯洛戈之间的距离,一旦被它抓到,伯洛戈只有被撕成碎片的结局。

    意识体或许不会被撕碎,可被它吞入,想必也不是什么好结果。

    “还有人嘛!帮帮忙啊!”

    伯洛戈忍不住地大喊着,已经狼狈成这样了,也没必要在意什么形象了。

    这是场晋升仪式,物质界与以太界的通道正开启在花园之中、自己所处的铁椅上,伯洛戈只希望玛门能观测到这里发生的事,好给予自己帮助。

    那么一点点的帮助也好,毕竟这里的事态正朝着超越想象的方向发展。

    “还真是见鬼了啊。”

    伯洛戈的步伐慢了下来,准确说他再也无法前进半分了。

    松散的脐带被拉至了极限,伯洛戈挣脱不开它,被束缚在了原地,但好消息是,秘源正向自己靠近。

    那点亮以太界的庞大风暴正缓缓地向自己推进,仿佛要扫荡所有的黑暗般,无情地剿灭着所有触及的黑暗焦油,向着那邪恶本质宣战。

    伯洛戈总怀疑,这风暴会不会连带自己一并湮灭。

    远处别西卜与玛门的身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可那漆黑的焦油依旧源源不断地向前翻涌,黑色的浪潮与流光对冲在了一起,令长久静谧的以太界变得越发燥乱。

    如果说,充满以太的世界就如同填满燃气的密闭庭室,那么此刻上演的正是火苗的燃起。

    伯洛戈一边担忧着自己的处境,一边怀疑着眼下的争斗是否会引起以太界的巨变,同样,以太界的巨变是否会映射到物质界上,从而引发一连串的灾难。

    伯洛戈不清楚,他甚至不清楚秘源为何会在此时躁动。

    不过比起担忧这些谜团,伯洛戈更在意的是那不断逼近的吞渊之喉。

    作为一名经历过焦土之怒的士兵,伯洛戈深知这样的一个道理。

    兵对兵,王对王。

    如果自己是士兵,那么就只要守住自己的堑壕就好,不必去想那更宏大的事,同样,如果自己是位国王,那么就想尽办法杀掉敌国的国王,不要去在意士兵的死活。

    秘源有秘源的战争,魔鬼有魔鬼的争斗,伯洛戈也有自己的厮杀要准备。

    脐带牢牢地抓住了他,缠结也不肯放过自己,而它们彼此又没法分出个胜负,伯洛戈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不断向自己突进的吞渊之喉。

    伯洛戈不想坐以待毙,可他实在也没什么反制的手段,直到他摸到了金属的冰冷,熟悉的触感映入手掌中,抚摸出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抬起手,漆黑的剑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伯洛戈。

    伯洛戈恍惚了一下,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但用力地握了握手,他很确定怨咬就被握在自己的手中。

    与怨咬一并到来的还有被握紧在另一只手上的伐虐锯斧。

    伯洛戈试着呼唤一下以太,炼金矩阵的辉光在体表映射而出,轻易地卷起周围的以太,朝着自己汇聚而来。

    清醒的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响起。

    艾缪她喊道。

    “伯洛戈!”

    “艾缪?”

第十章 救援

    伴随着伯洛戈的意识升入以太界,一系列混乱的景象于高台之上频现不止。

    黑色的浪潮、纯白的风暴、可怖的怪异,以及无尽的哀鸣……一重重诡异的幻象如海市蜃楼般在重叠浮现。

    它们似乎是伯洛戈于“梦”中所见之物,经过这诸多的因素,被映射于物质界内。

    先前几次实验中,都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玛莫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他尝试过唤醒伯洛戈,可伯洛戈就像“迷失”了般,没有丝毫的反应。

    不等解决这个问题,新的问题再度出现。

    伯洛戈的意志似乎在以太界内遭受到了巨大的考验,而这一影响也由以太界,映射到了伯洛戈位于物质界的躯壳上。

    仪器显示,伯洛戈身体的各项指标数值达到了危险的红区。

    根据玛莫的经验来看,普通人的身体指数变成这样时,他和一具尸体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但作为不死者的伯洛戈,胸膛仍剧烈地起伏。

    “怎么回事?”

    玛莫试着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一个成熟的观测以太界的手段。

    铁椅上方,约束力场所扭曲出的“门”。

    不规则的旋涡中闪烁着刺目的强光,犹如一颗小型烈阳,从其内部,玛莫能感受到极为恐怖的以太波动,仿佛整个以太界都躁动了起来,内部的以太如海啸般翻江倒海。

    “你是太倒霉了吗?伯洛戈。”

    这种时候,就算看不到以太界内发生了什么,从这躁动的能级里,玛莫也能意识到,一些要命的事正在以太界内部上演。

    来不及感叹伯洛戈这颠沛流离的命运了,得想想应对措施。

    中断仪式是肯定不行的,一旦这样做,伯洛戈的意识会真的就此迷失于以太界内,留下来的只是一具不会死的躯体。

    玛莫要不会死的躯体有什么用,这样的小白鼠秩序局有很多,又不缺他一个。

    在危难关头,艾缪忽然把手放在了伯洛戈的身上,她与玛莫对视了一眼,炼金矩阵的辉光在眼中亮起,随即艾缪的手与伯洛戈的躯体重叠在了一起。

    跨越时间与空间,见他所见。

    霎时间,艾缪见到了万千幻景,那是她不曾见过、也无法幻想的种种,她一度怀疑这是某种诡异的幻觉,可从伯洛戈意识里传来的清晰反馈感告诉着她,这并非虚假,而是绝对的真实。

    艾缪试着窥探伯洛戈的遭遇,可这次心叠影的联系距离跨越了两个世界,联系并不稳定,再加上艾缪这只是部分重叠,勉强坚持了数秒后,艾缪的手便从伯洛戈的体内脱离,联系中断。

    她站在原地呆滞了几秒,一连串的应对方案在她脑海里迅速构建。

    “伯洛戈需要帮助!”

    艾缪先是这样说,接着扭头对芙丽雅们喊道,“把他的武器带过来!”

    芙丽雅没有管艾缪要个解释,而是直接遵从了她的指令,两个芙丽雅消失在了原地,数秒后她们再度显现,手里多了一把剑刃以及一把手斧。

    “把他武装起来!”

    指挥芙丽雅的同时,艾缪的也脱下了外套,躯体转换为了钢铁。

    “你要做什么?”

    玛莫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艾缪的行为再明确不过了。

    “把他的肉体、他的武器送到以太界内,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以太界内作战。”艾缪说。

    玛莫愣了一下,他紧张地看向那道扭曲的门,他想象不到在以太界内有何等的战斗正等待着伯洛戈。

    “你们该怎么回来?”玛莫继续问道。

    “依靠我。”

    艾缪说着身体延伸出一道钩索,紧紧地拴在了铁椅上。

    绝大部分时候,艾缪出外勤都是与伯洛戈一起,靠着伯洛戈那超高的致命性,几乎没有需要艾缪直接战斗的机会。

    可这不代表艾缪没有战斗能力,在不为人知的时候,艾缪早已将自己的躯体进行了诸多的武装,这一点伯洛戈在时轴乱序时深有体会。

    “这算是赌吗?”

    玛莫忍不住问道,只是不待艾缪回答,他自己又喃喃道,“实验怎么可能没有风险呢?”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目光清晰地倒映着艾缪的脸,“做你该做的。”

    艾缪用力地点头,扭头逐一解开了伯洛戈身上的镣铐,与伯洛戈重叠在了一起,玛莫则如同岣嵝的工蚁般,轻易地将健壮的伯洛戈高高举起。

    “有时候,最复杂的实验,反而只需要最简单的操作办法。”

    玛莫深呼吸,内心悄悄地祈祷了一下,接着用力地将伯洛戈抛向约束力场中那道扭曲的门。

    他感觉自己把伯洛戈抛入了绞肉机里。

    迸发的电流与强光后,伯洛戈的肉体消失不见,有的只剩下了不断旋转的门,以及门后传来的可憎躁动。

    玛莫深呼吸,他缓缓向后退去,正当他觉得有些疲惫时,小腿撞到了什么,顺势整个人都跌倒了下去。

    他没有跌倒,而是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玛莫转过头,只见芙丽雅们不知何时搬来了一把椅子,看样子是和伯洛戈的武器顺带的。

    见到这一幕,玛莫心里的紧张忽然松懈了不少,甚至说他还为此笑了出来,只是对于他这种年迈的家伙来讲,他笑起来的样子并不美好。

    “我从未想象过,你年轻时会这么可爱。”玛莫说。

    “嗯?”

    “你是在指芙丽雅们吗?”

    芙丽雅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很多职员都用可爱评价过芙丽雅,这种赞美对她们而言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她们还是头一次从玛莫的嘴里听到,并且她们还注意到玛莫言语里的一个重点。

    年轻时?

    “算是吧,”玛莫顿时就又有一种莫名的苍老感,“是你,也不是你。”

    ……

    “艾缪?”

    伯洛戈聆听着脑海里忽然响起的声音,许多事在一瞬间就已明了,紧接着他抓紧怨咬,一剑斩断延伸的脐带。

    脐带在半空中断裂,鲜血纷飞,可随即它们便凝滞在半空中,如同时间回溯般,试图再度愈合在一起。

    常规意义上的斩击不足以彻底切断脐带。

    暂时失去了脐带的束缚,伯洛戈扭头跟着缠结狂奔,“你不该来这的!”

    “那我走?”

    艾缪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这可是舍生来救唉,你不磕头拜谢,在这说什么呢!”

    伯洛戈一时间被艾缪问住了,声音不好意思了起来,“习惯了。”

    艾缪反问着,“习惯救别人,还没习惯被别人救?”

    作为不死者,伯洛戈不需要别人的拯救,为此,被他人拯救,对于伯洛戈确实是一件略显陌生的事。

    “所以啊,多习惯啊!”

    艾缪说着释放起以太,肉体与意识归于一体,伯洛戈觉得自己的心神像是被某种无形之物填满了般,带来了难以言语的安全感。

    双手握持的武器则给予了伯洛戈反击的余力。

    曲径裂隙在一侧开裂,空间破裂的同时,吞渊之吼那苍白的身影浮现了出来,臃肿的躯体狼狈地在冰面上蠕动着,朝着伯洛戈飞扑而来。

    “见鬼!”

    艾缪惊呼着,和伯洛戈斗完嘴,她才留意起周围的环境。

    以太界像是陷入了混沌中,以太无序地扩散、横冲直撞,幽蓝的色调逐渐暗沉,深邃的颜色里浮现起赤红的余光,仿佛整个世界都要陷入无止境的燃烧中。

    “你有什么想法吗?”艾缪高声问道。

    后方传来愈演愈烈的爆炸声,风暴不断地抛出流星雨群,可无论它怎么轰炸,漆黑的焦油还是从毁灭里翻涌而来,如同降临的黑夜。

    没什么东西能阻止黑影的降临。

    “那里!”

    伯洛戈举起怨咬,直指前方刺目的光源。

    “冲入风暴!”

    他高呼着,用力跃起,身心灵的再次重叠,令伯洛戈具备了号召以太的力量。

    以太增幅下,伯洛戈跃起了数米高,也就此躲过了吞渊之吼的猛扑。

    畸形的怪物撞击在冰面上,无数的手臂胡乱地抓挠着地面,但因自身的惯性还是滑行出了数米远。

    它没有放弃对伯洛戈追逐,吞渊之喉能嗅出伯洛戈身上传来的熟悉气息。

    早在许多年前,吞渊之喉就尝试过吃掉他。

    宿命的相遇令吞渊之喉发出了一连串凄厉的嚎叫声,挂在身上的扭曲人影们也一并齐鸣,它张开漆黑的大口,将黑暗朝向伯洛戈。

    刹那间,恐怖的吸力从黑暗之口内释放,伯洛戈的步伐踉跄了几下,随即他的整个身子都在这股吸力下凭空飞起。

    “该死!”

    伯洛戈咒骂着刺出怨咬,剑刃紧紧地嵌入冰面,这才在一定程度上稳住了伯洛戈的身影,他扭过头向后看去,眼前有的只是一片黑暗。

    “滚开!”

    伯洛戈怒吼着,呼唤着万千的以太。

    以太界予以伯洛戈回应,无数的以太在统驭之力的驱使下飞奔而来,它们山呼海啸般包裹住吞渊之吼,奉行着伯洛戈下达的指令。

    击退。

    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噪音响起,绝对的寂静中像是有柄砸垮群山的重锤降临,强行撼动了吞渊之喉的躯体,将它硬生生地推开。

    诡异的吸力被打断,伯洛戈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支配权,猩红的鲜血从他的鼻腔内溢出。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070/ 第一时间欣赏无尽债务最新章节! 作者:Andlao所写的《无尽债务》为转载作品,无尽债务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无尽债务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无尽债务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无尽债务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无尽债务介绍:
莱茵历1244年。
我所在的城市在超凡世界的眼中,被评为最为疯嚣与无序的城市。
主要原因呢,层出不穷的恶魔,不怀好意的凝华者,试图违背契约的债务人,哦对了,还有那些藏在阴影之中、妄图索取你灵魂的魔鬼。
无法否认,可事实就是如此,来此居住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这城市总会给你一丝希望,谎言也好,幻觉也罢,但就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让你舍生忘死。
这是座疯嚣且无序的城市,它时刻都在吞食你的生命。
而我,恰好是不死之人。无尽债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尽债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尽债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