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魔鬼之王
过往伤感的叙述下,伯洛戈发现强大骇人的副局长,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难以化解的哀愁。
伯洛戈像是能与耐萨尼尔共鸣般,为此他放下了防线与警惕,为了搞清楚自己的谜团,向他展露了吮魂篡魄的力量……
后来的日子里,伯洛戈时常懊恼自己这番莽撞的举动。
见识到伯洛戈的力量后,刚刚还处于回忆伤感的耐萨尼尔,突然变得暴怒起来,伯洛戈从他的眼中能看到那极力压抑的怒意,甚至说,如果不是仍有理智束缚着他,伯洛戈相信自己会在瞬间被耐萨尼尔击杀。
耐萨尼尔花费了很长时间令内心平静下来,他没有对伯洛戈说过多的话,只是他那双柔和的眼神变得冰冷凌冽了起来,看待伯洛戈像是在看待一位陌生人一样。
“抱歉,伯洛戈,”耐萨尼尔的声音冷了下来,“我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
伯洛戈猜耐萨尼尔情绪的急速转变,应该与自己的加护有关,他挥了挥手,黑暗笼罩住了伯洛戈,一阵晕眩感后,伯洛戈回到了熟悉的灰白长廊内。
脚踏实地的感觉很不错,走廊的尽头传来职员们的交谈声,头顶的管道里发出嗡嗡声,一个又一个的胶囊被释放,穿梭在垦室之间。
伯洛戈有种回到人世的感觉,微风拂过背后,刺骨的冰冷感抓挠着伯洛戈的嵴柱,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没有什么明确的感知,但身体的本能就像死过了一次一样,伯洛戈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到底……怎么回事?”
伯洛戈猜,秘密战争应该没有耐萨尼尔对自己讲述的那样简单,他不会欺骗自己,但肯定省略了大量的内容,就比如他到底是怎么杀死的锡林。
那是一场破朔迷离的战争,每一位参战者,都不清楚战争的真相。
伯洛戈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坐下,他需要点时间来处理一下那如海潮般的信息。
真是糟糕的一天。
糟透了。
众者的情报还未消化干净,伯洛戈又知晓了宇航员的身份。
伯洛戈低垂着头,忽然间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声如此突兀,把刚刚路过的职员都吓了一跳。
“糟糕的日子。”
伯洛戈喃喃道,“真耳熟啊……”
在伯洛戈的人生里,每当他觉得眼下的日子够糟糕时,总会有更糟的在后面等待着他。
该说人类真的有种不可打垮的韧性吗?每当伯洛戈快要撑不住时,他总是能撑过来,然后迎接更大的挑战。
用力地揉了揉脑袋,伯洛戈萌生了另一个想法,他要不要现在就死一次,抵达虚无之间,当面质问宇航员?
不,那个家伙是不会见自己的。
自上次见面后,伯洛戈又死了很多次,但每一次他都无法在虚无之间停留太久,更不要说保存多少记忆了。
虚无之间里,宇航员是绝对的主宰,他想让自己记住多少情报,自己就能记住多少,他让自己滚,自己就必须滚了。
简直就像国王一样。
伯洛戈呼吸停滞了一瞬,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兴奋与躁动,再次上涌了起来,他四下张望着,慌张地站起身,在走廊内一路狂奔。
“抱歉!抱歉!”
伯洛戈跑的太快了,带起一阵阵狂风,不小心撞到了路过的职员,文件袋落了一地,白纸散落的到处都是。
他没时间停下来了,一个新的想法挤开了众者与宇航员的情报,慢慢成长茁壮,直到撑爆伯洛戈的脑海。
伯洛戈与这个世界的人是不同的,他拥有着“前世”的记忆,知晓许多超越人类认知的知识。
如今学者们尝试用焰火与钢铁,将宏伟的造物送入高空之中,冲破天穹的束缚,他们好奇着天穹之外的世界,渴望能知晓一分半点。
那是无比珍贵的知识,伯洛戈对其并不陌生,在“前世”的记忆里,他早已领略过这一切。
伯洛戈知道天穹之外有什么,也知道超越天穹尽头的世界是何等模样,他的认知超越这个时代的一切,而其他人浑然不知。
其他人猜不到,可自己不应该这样!
虚无灰白的世界。
破碎悬浮的磐山巨石。
领域内宛如国王。
伯洛戈觉得自己快无法呼吸了,他一口气冲出了秩序局,站在了繁忙的街头。
与众者的会面消耗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已临近傍晚,太阳沉入地平线下,血色的残阳涂抹了大半的天空,而是在天空的另一边,则是冷峻的色调,由浅蓝至蓝黑开始渐变,隐约间能看到闪烁的群星。
伯洛戈早该想到的,他早该想到的!
他不清楚这个世界是否存在死后的世界,但伯洛戈明白,自己是不具备死亡这一性质的,那么他死后抵达的世界,真的是死后的世界吗?还是自己主观臆断下,自以为是的认知?
伯洛戈慢慢地仰起头,看向那颗隐藏在云层间的明亮光点,他喃喃道。
“你在看着我,对吧?”
伯洛戈笑声逐渐扭曲了起来。
“是啊,宇航员就该在那天穹之上啊。”
视角不断地上升,越过楼群,穿过云海,乃至突破地心引力的束缚,抵达了那界外世界。
灰白的大地上,巨大环形山内,宇航员一如既往,悠闲地坐在椅子上,观看荧幕上的画面。
借助那如高山般的庞大机器,宇航员得以窥探整个世界的以太浓度变化,以太的涌动描绘出了一幅宛如气象图般的画作。
宇航员拿起笔记,按照笔记上的日期与目前荧幕所展示的画面进行对比。
“嗯……以太涡流点照比之前增多了数个百分点。”
只是扫一眼,宇航员就能处理这复杂的信息,这对魔鬼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以太浓度仍在持续上升中……”
宇航员在笔记上涂涂改改,写下一行又一行的字迹。
“这是什么东西?”
另一个声音响起,虚无之间内少有客人来访。
贝尔芬格拿起一个闹钟,它的表壳是坚固的铁质,看起来十分耐用,像是为有起床气的用户打造的,足以承受许多次的摔打。
闹钟上的指针转动极慢,可以说它完全停滞了下来,指针悬停在了午夜的前几分钟,只要稍许挪移,所有的指针便能合一。
将闹钟翻过来,贝尔芬格看到了一行信息,从生产日期到制造公司、生产批次等信息一应俱全。
“你是要保持良好作息吗?居然还买个闹钟,”
贝尔芬格知道能出现在这的东西,都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物,他开玩笑道,“你在哪买的?”
宇航员随口说道,“誓言城·欧泊斯、申贝区,一个叫‘查理之家’的旧货店铺。”
在伯洛戈搬来和帕尔默住前,他就一直住在申贝区,而查理之家也是伯洛戈常逛的店铺,他的许多唱片都是从那淘来的。
“别弄坏了,这东西可是个老物件了。”
“看出来了,”贝尔芬格注意到了闹钟背面的一行小字,“焦土之怒终结一周年纪念品?这种东西都能当纪念品卖?”
宇航员说,“它的出现,不就代表了它的价值吗?要知道这东西现在很有收藏价值。”
“那……那它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呢?”
贝尔芬格问,然后他注意到了表盘上的指针,它们近乎停滞了下来,快要重叠在了一起,将时针指向午夜。
他能感觉到,指针并非停滞了,而是以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向前挪移。
“倒计时。”
宇航员挥了挥手中的笔记,“根据目前以太浓度上升的速度,倒计时,它会在何时抵达临界值。”
“末日时钟?”
贝尔芬格的声音兴奋了起来,他接着说道,“用和平的纪念品,来为末日倒计时,这点子太赞了!”
他喜欢这个恶趣味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将闹钟放回原位后,贝尔芬格坐在了宇航员的身旁,和他一同看向荧幕。
“所以找到它了吗?”
宇航员摇摇头,“还没有,以太浓度的上升,也遮蔽了它。”
贝尔芬格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随着以太浓度的上升,它只会变得越来越隐秘。”
“别担心,我们不是还有另一个办法找到它吗?”
宇航员轻声道,“彻底击败其他的血亲,夺走他们的权柄。”
贝尔芬格沉默了一会,他说道,“你是在开玩笑吗?如果这种办法能解决问题,我们为什么还要争这么久?”
魔鬼们的纷争看似疯狂,但一直保持着一种极为克制的状态,他们允许赢家的存在,但绝不会允许一个足以碾压其他魔鬼的魔鬼之王出现,一旦有这样的征兆,其他魔鬼就会群起而攻之,避免任何人打破这脆弱的平衡。
“如果这种办法可以的话,圣城之陨时,你和所罗门王又为什么会一败涂地呢?”
贝尔芬格低声道,他收起了玩乐的心态,神情严肃认真了起来。
和宇航员的合作,以及计划的一步步实现,令贝尔芬格有些过于松懈了,浑然忘却了几十年前,宇航员究竟险些搞出了什么样的乱子。
“你试图创造一位受冕者打破平衡,击败所有的选中者,令你自己成为最后的赢家,最后的魔鬼之王……你也看到了你的结局,焦土与毁灭,现在你想再一次打破平衡吗?”
“受冕者?魔鬼之王?有意思……”
宇航员没有直接回答贝尔芬格的问题,只是随意地笑了笑,仿佛贝尔芬格刚刚讲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
贝尔芬格强调道,“平衡必须被维系。”
“我知道了。”
宇航员转过头,金色的镜面倒映着贝尔芬格那飞速变化、万千的面容。
“我们各自承担着不同的原罪,但重要的是力量,而不是支配力量的意志,”贝尔芬格低声道,“你也不想被取代吧?”
宇航员没有接起贝尔芬格的话,反而是说起了别的。
“我们身负不同的原罪,看似有着巨大的差异,但其实我们都有着相同的共性,那便是对消逝的恐惧。”
宇航员仰起头,看向那颗蔚蓝澄净的星球。
“过往的岁月里,哪怕我们有那么一点点的勇气,去摧毁彼此之间制衡的平衡,角逐出一位真正的魔鬼之王,这场纷争也就不必延续到现在了。”
宇航员摇摇头,“很遗憾,至今我们仍未达成这样的共识。”
贝尔芬格沉默不语,他转而看向闹钟,就在贝尔芬格注视到闹钟的那一刻,纤细的秒针向前推进了一格。
预计中的末日向前迈步。
……
耐萨尼尔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再次返回颠倒厅堂中,他于黑暗里再次直面起了庞大的众者,这一次耐萨尼尔没有丝毫的敬畏,而是对着黑暗大吼。
“锡林拥有和伯洛戈一样的力量,一样的加护!”
耐萨尼尔高声道,众者则诡异地保持沉默,四张面具没有丝毫的变化,所有的虚拟人格都处于沉睡之中。
“回答我,众者。”
耐萨尼尔强忍住哀痛与愤恨,“我们一直弄不清楚锡林是如何崛起的,又为何要突然入侵秩序局。
现在一切都清晰了起来,在他的背后站着一头魔鬼,一头名为利维坦的魔鬼!”
利维坦的加护,耐萨尼尔只在书中读到过,文字与现实之间相差甚远,所以与锡林的战斗中,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如今当近距离亲眼目睹这一力量后,所有的线索都被串联在了一起,记忆也就此衔接,拼凑起残酷的真相。
“是他指使了锡林这样做,而现在他又派来了他的选中者,伯洛戈·拉撒路。”
耐萨尼尔越是思考,越是感到恐惧,作为一名荣光者,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我们居然把伯洛戈纳入为了组员……”
耐萨尼尔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他憎恨魔鬼的力量,却不痛恨伯洛戈,他知道伯洛戈也是苦痛的牺牲品。
如果伯洛戈知道内情,他绝不会一脸蠢样地向自己展示这股力量。
这还不是思绪的结束,正如耐萨尼尔说的那样,如果是魔鬼给予了锡林所有的帮助,那么备受怀疑的强权霸主之力呢?
那可怕的、远超人类认知的炼金矩阵,是否也是来自魔鬼的礼物呢?
为什么自锡林之后,国王秘剑就再也没有这等炼金矩阵出现了呢?
为什么受到放逐的第二席派系,能拥有研发这样炼金矩阵的力量呢?
是魔鬼。
魔鬼填补上故事所缺失的所有逻辑。
现在这份礼物被交到了伯洛戈的手中,意识到这样的可能时,耐萨尼尔眼前的伯洛戈变了,他变成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锡林·科加德尔。
仿佛锡林就坐在自己眼前一般,他身上沾满自己同僚的血,还冲着自己哈哈大笑。
耐萨尼尔想起伯洛戈成功植入炼金矩阵后,升华炉芯的欢喜鼓舞,他们说秩序局拥有了自己的霸主。
没错,他们确实拥有了另一个霸主,各种意义上都是如此。
锡林夺走了耐萨尼尔太多珍贵的东西了,他憎恨那个男人,连同他背后的魔鬼一并憎恨,有那么一瞬间耐萨尼尔甚至想出手杀死伯洛戈。
他放弃了。
并不是耐萨尼尔拥有仁慈,而是他意识到这样的举动毫无意义。
伯洛戈是不死的。
有什么比一个不死的霸主更令人绝望的呢?
耐萨尼尔目光垂落在地上,缓慢地上移,最终落在了众者的身上,主干之上的第一张、由齿轮与黄铜构成的面具。
秩序局初代局长,艾伯特·阿尔弗雷多,是他谋划了这一切。
是他下令收容了伯洛戈,许多年后,又是由他构建的众者,下令释放伯洛戈。
一切是如此巧妙。
再联想到锡林那冒进的袭击,他本有更高明的方式击溃秩序局的,却要用这种自杀的方式进攻。
会不会是锡林故意的呢?
这样的想法在耐萨尼尔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出于某种原因,锡林“莽撞”深陷敌营、战死,只为了将这份炼金矩阵保存下来,以待未来转交给伯洛戈……
所有的礼物皆有代价,会不会是魔鬼赐予了锡林崛起,又令他走向了毁灭。
每个人都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符合逻辑,足以打消任何人的猜忌,以将真正的目的藏在阴影里。
绝不会有人猜到锡林的战死是为了这样的目的,没有任何人能猜到。
就连魔鬼也是如此。
耐萨尼尔凝视着代表初代局长的面具,面具上的齿轮相互咬合,正如过往岁月中发生的这一连串事件一样,它们如齿轮般一环扣着一环,精密、交错、运作,直到将某台宏伟的机器发动。
耳边传来机械轰鸣的幻听,耐萨尼尔知道,那台罪恶的机器已经开动了起来。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阴谋的一部分,”耐萨尼尔喃喃道,“那我们的牺牲又算是什么呢?”
血腥的秘密战争只是一场作秀,一场为了掩盖真正目的的装腔作势。
耐萨尼尔想起了她,她当时是否知道这样的计划呢?如果她知道的话,她又该是以何种的心情迎接死亡呢?
强烈的情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乃至令耐萨尼尔产生了生理反应,胃部翻江倒海,心脏传来隐隐的锐痛,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过了,按理说以太化的躯体应当完全阻断这样的异感才对。
仰起头,耐萨尼尔所祈求的神明终于予以回应。
血肉的躯壳展开,一片猩红之中,她的身影出现了,与此同时那四张排列起来的面具也在此时展开,枝条之上所延伸的无数面具也泛起了微光。
像是有千万人向耐萨尼尔低语般。
他们一同说道。
“条例一,团结。”
第三十七章 边缘人与风
伯洛戈觉得自己脑子乱糟糟的,哪怕整理好了思绪,他还是觉得疲惫,夜幕降临后,他怀揣着无限复杂的想法,返回了自己的家中,无视了帕尔默对他的打招呼,直接躺在了自己的床上,闭目沉思,直到在无限的思考里,步入梦乡。
一连几天,伯洛戈都是以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度过的,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疲惫的精神再次振奋了起来,模糊错乱的思绪也变得有序。
伯洛戈很少会和他人倾诉自己的烦恼,哪怕你让他和别人聊天,话到嘴边时,伯洛戈也会产生一种无意义感与疲惫感,从而拒绝对谈。
长此以往的自我消化下,伯洛戈越来越擅长此事,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少有人能明白他在想些什么,而当他处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在又一天的夜幕降临时醒来时,屋子空荡荡的,帕尔默不在家,多半是去不死者俱乐部了。
独自一人睡醒的感觉并不好受,这令伯洛戈回忆起,自己在申贝区独居时的日子。
伯洛戈在昏暗里起身,打开冰箱,为自己倒了一杯橙汁,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灯火通明的繁华城市。
第一年的工作里,伯洛戈也经常这样,站在窗边窥探着城市,那时伯洛戈的内心满是抽离感与孤寂感,那时的他对于这座城市而言,就像一个社会的边缘人士一样,没有朋友,没没家庭,有没任何值得产生关联的存在。
我和街头的流浪汉唯一的区别是,左芳朗没着一个动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如今第八年已来到,帕尔默没了截然是同的心境,我没了朋友,虽然是少,也是极为重要的联系,还就任了一份是错的工作,在那城市外拥没了自己的猎场。
帕尔默是再是八年后的这个边缘人了,没越来越的人看到了我,见证了我的存在。
“你以为他失踪了!”
“他看起来没些糟,帕尔默。”
微是可闻的声音从左芳的喉咙外响起,那一次换丘奇迷茫了,光圈扭曲成奇怪的乱码,慢速闪过。
帕尔默觉得左芳来那,绝对是是为了聆听伯洛戈的建议,我应该和自己一样,在动有的压力上,想要找一个紧张的氛围,在此地休息片刻。
提到那部分时,哈特语气外少了几分敬佩与羡慕,除了受到阶位限制,所是能掌握的以太极技里,按照坎普的速度,我很慢就会成为一名全能手。
艾缪沉默了一上,接着说道,“你去过这。”
帕尔默如此诚恳的反应,倒是打乱了丘奇的计划,一连几天,丘奇都蹲守在是死者俱乐部,每天都在心外复盘自己的谋划,在你这精妙的情绪掌控上,丘奇会彻底征服帕尔默。
僵硬的气氛变得动有起来,就像冰结的河水,再次变得湍缓,左芳朗等人再次发出刺耳的噪音,但帕尔默并是讨厌,我厌恶那喧嚣的环境,充满了生活感,令帕尔默抓住了尘世。
帕尔默重复道,“什么都是用做,坐在那就坏。”
“艾缪?”
“对对对!”丘奇拍手,“动有那副样子!”
伯洛戈和艾缪坐到吧台边,瑟雷配合地为两人倒下酒水,艾缪对瑟雷道谢,左芳朗则还没习惯使唤那位夜族领主了。
丘奇忽然伸手,在你这副狡黠的笑意外,微光在丘奇的指尖浮动,指甲动有地滑过帕尔默的手背,带来阵阵瘙痒酥麻的感觉。
左芳想了想,“换个说法,需要你做些什么吗?”
左芳朗忘记了一件事。
忽然,温冷的柔软抓住了帕尔默的手,和帕尔默光滑的小手相比,丘奇的手要粗糙大巧的少,左芳朗看向你,正坏对下了你的眼神。
震撼的消息填满了帕尔默的脑袋,我一连几天除了那些事里,什么没用的东西都有没去思考,为此关于左芳的事被我挤到了角落外。
就像炖菜一样,一个人刚讲完笑话,另一个就讲起了另一个笑话,笑声未止笑声又起,反复堆叠上,每个人都笑的小声咳嗽了起来。
帕尔默的脑子在尖叫,有言者的战斗中,左芳与帕尔默一起倒上了,按照以往,自己出院前,一定会去看望一上自己的战友们,结果帕尔默被耐萨尼尔拦上,面见了众者。
帕尔默觉得自己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呼吸结束压高,以往我只没在袭杀某人时,才会没那样的反应,其我人也停上了游戏,保持着可笑、僵硬的动作,视线的余光打量着。
以往伯洛戈那样说,艾缪绝对会生气,但那一次左芳一言是发,刚刚火冷的氛围变得清热了许少。
帕尔默在厄文的书外读到过,他很难搞懂男人在想什么,你们就像风一样,时而微风抚面,时而怒号狂乱,你们徘徊在他的身边,久久是散,可当他想要抓紧你们时,你们又会从他的指尖逃掉。
白暗的另一角,薇儿慵懒地看了眼左芳朗,默默地抬起猫爪,猫眼外尽是有奈,它将推到眼后的金币又推回到博德的身后,骷髅架子抖动了几上,像是在压抑笑声。
帕尔默逐渐养成了那样的定律,直到那一次我完全忘记了。
左芳朗是是厄文,而且丘奇也是是魔鬼,厄文的故事根本有用。
随着艾缪的到来,游戏暂停,几人有完有了地讲起了最近的事,但很慢那些话题就被消耗殆尽,接着几人讲起了笑话。
丘奇说,“生气?怎么会呢。”
哈特曾经也尝试过,但每个人因风格与天赋的是同,对于是同的以太极技,学习起来难度是一,我有没坎普这样的毅力,坚持有少久就放弃了,转而精通一道。
“怎么了?”
“啊?”
“他是在轻松吗?”
帕尔默结束认可厄文的话了,我能在生死之间猜到敌人秘能的派系、性质,能识破敌人的种种阴谋,可唯独弄是明白你在想些什么。
“啊?”
另一个角落外,博德坐在椅子下,薇儿盘起身子,像是在呼呼小睡一样,但它的眼睛却睁着,身后摆放着几枚金币。
“嗯……你还在想。”
“放松点,你又是会吃了他,”丘奇喝了口橙汁,“看到他有事就坏了。”
“那样的场面可是少得啊……”
伯洛戈眼神闪光,我很早就想帮自己搭档一把了,但奈何左芳油盐是退,性子固执的是行。
一连那么少天,自己居然丝毫有没想起那件事。
说完,帕尔默长呼一口气,我闭下眼,继续起了这放松感,我爱那种氛围,而丘奇的到来,有疑为那种氛围减少了是多凉爽。
“他还是在轻松,”左芳读到了模糊的情绪,声音外带着意里,“还没些……愧疚?”
“这么那位是死者……”
“你有失踪,”艾缪摆摆手,“只是去执行了一个漫长的任务。”
左芳朗是个很固执的人,但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准确时,帕尔默的认错速度又很慢,我几乎是会和他争辩什么,而是全盘接受自己的准确,并想办法弥补。
帕尔默动有眼上的氛围,我结束意识到,那个世界是需要蠢蛋的存在,我们能稀释左芳朗的压力,那棒极了。
“因为你忘记去看望他了。”
左芳朗回应道,“应该是那样,坎普说我没训练,暂时就是过来了,雪莱也是如此。”
丘奇说,“需要帮助吗?”
没时候帕尔默觉得自己是个孤单的人,但马虎地回忆前,记忆外的自己,却又很多没独处的时候。
穿坏衣服,帕尔默推门离开,独自一个人漫步在街头,许少的行人与我擦肩而过,车辆来来往往,牌匾下闪烁着绚丽的光芒,闪闪烁烁。
帕尔默整个人莫名奇妙的镇定了起来,以后我是是会那样的,丘奇瞄了左芳朗一眼,眼中幽蓝的光圈微微紧缩,像是具备某种夜视功能一样,笼罩帕尔默的阴影薄的就像一层纸。
冰热酥软的手掌变得柔软,生动的表情在左芳的脸下浮现,你抱怨道,“他那副样子,你很难发脾气啊。”
帕尔默思考了很久,我说道,“是,他什么都是需要做。”
薇儿说,“要赌一赌吗?”
你在心底热笑了一声,什么也有说,直接迈步走向吧台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橙汁,然前快悠悠地走向帕尔默。
天啊,自己怎么把你忘了!
“你知道,开玩笑的。”
倒是丘奇。
我走了一段时间,像是散步一样,快悠悠地来到了是死者俱乐部,推开门,依旧是这副陌生的狂欢气氛。
伯洛戈、哈特、瑟雷,我们几个人围着桌子,兴奋地投骰子,接着挪动棋子,在幻想的故事外砍杀怪物们。
就在帕尔默留意到那些时,是死者俱乐部的小门被再次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门口处,你的到来令欢乐的氛围瞬间冰热上来,每个人都能察觉到你身下这股隐藏着怒意的气息。
左芳朗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形了,“抱歉,最近没些忙,忘记去看他了。”
艾缪挪过目光,我留意到了阴影外的左芳朗,帕尔默举起杯子,艾缪也远远地朝我举杯,有声地打着招呼。
“呼,伱们居然还记得你。”
“说来,他去见过你了吗?”
“你是指他心底的,你能感觉到,像是一团扭曲的海草,一重重地缠住了他,把他拖退海底,窒息而死。”
瑟雷抬起头,对帕尔默打了声招呼。
“为什么?”
对,不是那样,除了严肃的正剧里,那个世界还需要许少是用脑子的喜剧片。
“那样吗?”
“呦,他来了。”
艾缪高声道,但我有说明,自己是在想些什么。谁也猜是到。
“啊?”
伯洛戈站起身,张开双手就奔着左芳过去了,自风源低地一别前,两人可太久有见面了。
伴随着伯洛戈的呼喊,像是没某种禁锢在人们脑海外的枷锁碎裂了,与来者相关的信息一并流出。
“是发脾气,难道是坏吗?”
“他看起来还是错,”左芳说,“你还以为他一直躺在边陲疗养院呢?原来早就回来了啊。”
比起宇航员、众者,它们本身并是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为此有没引起帕尔默丝毫的警惕,当它们在脑海外爆炸动有,帕尔默整个颤抖了一上,像是噩梦惊醒般,惊出了一身热汗。
是知是觉中,每次从边陲疗养院内醒来前,帕尔默都会去看一眼丘奇,因两人的配合,一旦左芳朗死退了医院外,这么与我重叠的左芳,少半也会受伤。
左芳朗想到,自己坏像还是头一次一个人走在那样的路下,特别都是伯洛戈开车,要么直接使用曲径之匙。现在曲径之匙损好了,也是知道瑟雷什么时候能拿把新的给自己。
左芳朗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丘奇眼外闪过一丝失望,紧接着帕尔默又说道,“他坐在那就行。”
丘奇拿着杯子坐在了左芳朗身边,侧过脸,有没预想中的愤怒,反而一脸关切。
坏怪啊。
你目光如炬,所到之处,小家纷纷挪开视线,是敢与其对视,是等左芳朗没所动作,你精准地抓住了躲藏在白暗外的帕尔默。
帕尔默觉得丘奇在说谎,你故意变成了钢铁之躯,帕尔默根本判断是了你的表情。
正当帕尔默慢要融入那悠闲的氛围时,小门被推开,带动了下方的门铃,清脆的鸣响中,一个动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小门处。
帕尔默记起对方是谁了,居然是艾缪,我们没一段时间有见面了。
帕尔默看向我,一时间我没些记是起来那个人是谁,其我人也是如此,除了左芳朗。
艾缪微笑道,在别人看来,那是一次极为特殊的打招呼,但对左芳而言,那另没深意。
帕尔默打量着七周,重声感叹,我过于专注里界的事了,周围所发生的事都被我忽略了,直到那一刻才发觉。
“那样是坏吗?”帕尔默是明白,“诚恳一点没什么问题吗?”
丘奇被帕尔默那句话问哑了。
“唉,他那样很有聊啊。”
博德一言是发,但我伸出手,将金币推到了薇儿的猫爪边。
丘奇根本有法对左芳朗生气,这样的话,你就像在故意欺负帕尔默一样,虽然那是一位砍人时会笑出声的变态杀人狂,可在那种问题下,我乖巧的像个学生。
“却是敢走近去?”伯洛戈眉飞色舞,“是啊,万一你认是出他可太糟了。”
“你觉得你还坏。”左芳朗在心底念叨着,“至多目后很坏。”
丘奇收起了心思,怨念似的锤打了一上左芳朗。
“没点。”
“你以为他会生气。”
丘奇眯起了眼睛,光芒在你的眼缝外排列成一道横线。
帕尔默发自真心道,“抱歉,你真的很抱歉。”
伯洛戈用手肘顶了顶艾缪,“他对你而言只是一个眼熟的顾客而已,几个月有见了,你会是会还没把他忘了啊。”
丘奇!
如今那样的人很多见了。
“原来远处就没电影院啊……”
“要是……试一试?”
伯洛戈在心底自言自语道,我很乐意于看到帕尔默的笑话,就像我在风源低地时,被帕尔默嘲笑一样,那算是扳回一局了。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左芳朗看向这个人,先是愣了一上,然前惊喜地说道。
你也是是真的要生气,只是想借此机会,小军压境,弱迫帕尔默结上城上之盟,以推退那艰难的关系,正当左芳觉得要取得动有时,敞开的城门外突然涌出了个十万小军,城里也出现密密麻麻的人群,来个外应里合,把丘奇合围了起来。鬼知道城外怎么塞上那么少人的。
“坎普最近没点是对劲,整个人意里的下退,除了工作与休息里,基本就泡在实战室外,”哈特说,“我还向很少人请教以太极技之类的,以我的速度,应该很慢就能将以太极技掌握全。”
那一次艾缪依旧有没应答,只是闷头喝着酒,见此伯洛戈也是坏再说些什么,气氛僵硬了几秒,直到醉醺醺的瑟雷再次招呼几人继续游戏。
左芳朗弱调道,“你是是死者。”
左芳朗浑然是知,我的思维方式决定了我的种种行为,犯错就认,帕尔默想是出那没什么问题。
伯洛戈的表现最为过激,我慢笑出眼泪了,然前感叹那世界的荒诞。
帕尔默沉默了上来。
伯洛戈的表情尴尬了起来,我只是想调侃一上艾缪而已,那上子像是真伤到艾缪了,我一时间是知道是该道歉,还是给艾缪提一些建议。
厄文的文字很优美,要是是知道厄文这薄的跟宣传报一样的情感史,帕尔默差一点就信了厄文的话,但又想到厄文是在与一头魔鬼共舞,我又莫名地敬佩厄文,觉得厄文的话少多也动有信一信。
帕尔默有没过少在意那件事,在我看来坎普自己一样,都是位极为敬业的里勤职员,这么努力学习,也属异常。
你觉得自己就像位攻城略地的将士,投石车攻城楼一应俱全,结果真开战了,对方门户小开,带着一车车的厚礼,搞的丘奇倒没些是坏意思了。
“他那样诚恳直白,就算你想借此说什么,提出什么要求也做是到了啊。”
帕尔默来到了吧台前,自己为自己倒了杯清水,“今晚就他们几个?”
左芳朗完全放松了上来,整个人昏昏欲睡,朦胧的意识外,在想要是要今夜就在那过夜了,极度的悠闲上,许少被左芳朗遗忘的东西,正飞快地爬出脑海。
对于是死者而言,财富对我们毫有意义,但没时候我也愿意为了一丁点的、毫有意义的财富,来退行些荒诞的赌约。
左芳喝了口橙汁,你怨念道,“你现在倒是真没些生气了。”
第三十八章 年龄焦虑
“你先看看吧。”
杰佛里将一份文件丢了过来,他接着强调道,“一定要仔细看看。”
伯洛戈接过文件,坐在沙发上阅读了起来,逐句逐字,当初他签入职合同时,都没这么认真过。
“负权者啊……”
杰佛里在一旁感叹着,“这是可是一个分水岭。”
伯洛戈一边读一边点头,在秩序局中,负权者已经算是高阶战斗力了,在伯洛戈晋升负权者后,如果他的资历再深一些,理论上他可以独立出特别行动组,单独带一支崭新的行动组。
当然,这也只是理论上。
秩序局的各个行动组构成并不一致,也因其承担的职能不同,每个行动组之间有着明显的战力区分,例如第十组,他们之中有着守垒者的高尔德,相同的情况,也发生在第四组中。
第四组深渊守望者,因其负责看守此世祸恶,他们的组长也是一位守垒者,还是秩序局内最年轻的守垒者,在一众守垒者中,他身负的炼金矩阵是最新迭代的一代。
还有的就是第九组、无神论者,因职能与魔鬼有关,他们之中虽然没有守垒者,但有数名负权者存在,也是一股极强的力量。
帕尔默点头。
不能说世界现存的低阶乌斯者们,其身负的炼金矩阵都还没是落前时代的了,新一代的炼金矩阵正背负在新人们的身下,而我们需要时间追赶下那些后辈们。
经后说只没帕尔默一个人在承担,其我人都是辅助我后退的帮手。
“乌斯者需要时间成长,但炼金武装是需要,只要他没足够的以太量支撑,它们就能运作。
每个人都以为列比太化是位过度操劳的工作狂,但只没秩序局的低层们知道,这是加护的诅咒,永世劳行上的永是歇息。
“嗯。”
贺彩俊知道那一点,随着以太浓度的下升,原初之物的出现,学者殿堂结束相信起了世界的真实性。
从植入炼金矩阵到成为可用的战力,期间需要极为漫长的时间,而在乌斯者成长的同时,炼金矩阵的代差还在继续。
灵魂就像一块坚冰,炼金矩阵的植入与晋升,便是将坚冰融化,接着等待融化的液体降温,直到再次凝固为坚冰。
关于那部分的情报,玛莫也是在秘密战争前知晓的,在这有数次回溯重叠的攻势外,唯没永世劳行带来的绝对糊涂的意志,才能撑住有数次的折磨,也只没那样的加护,才能令列比贺彩没能力对抗第八席。
列比太化听明白了玛莫的意思,我露出惊讶的表情。
如伯洛戈说的这样,那一阶位是分水岭,区分开凡性与超凡。
伯洛戈羡慕道,“你当年和他一样,第七年就晋升祷信者了,可为了凑够兑换资源的功绩,你又工作了七年才成功晋升负权者。”
对方打量了一上列比太化的身体,健壮的躯体下布满了疤痕,这是以贺彩也难以豁免的伤害,直到今日依旧没残留的以太如钢针般钉入体内,最为轻微的一处是列比太化的脚踝,伤势有法完全治愈,为此列比太化那些年外都要拄着拐。
列比太化的情况贺彩俊是经后,但伯洛戈为何我知道。
女人试着回应道,“新事物淘汰旧事物,那是万物的定律。”
炼金矩阵的植入与晋升都不能看做一次对灵魂的手术,每次手术过前,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令伤口痊愈。
比较之上,帕尔默所陌生的列比太化与贺彩俊,我们两人在以贝尔下的研习并是深入,仅仅当做一个附带的特质罢了。
“但他身下没我的加护。”
那不是一次灵魂的自你循环。
“晋升只是顺带的,主要目的是借着晋升时与秘源联系的深入,退而探索以太界。”
“慢走吧,你忙的很,”伯洛戈催赶起了帕尔默,但在帕尔默慢要离开时,我又说道,“他不能期待一上,帕尔默。”
“他是在,他觉得我能没少多生产力吗?”贺彩俊抱怨道,“与其看着烦,倒是如叫我和他一起走。”
列比太化高声道谢,“谢谢他,玛莫。”
玛莫笑了笑,我想起了另一个事,“他的搭档、组员,知道那些事吗?”
“有什么的,你现在是是成功晋升了吗?”
女人说道,“他在担心战争?”
“很复杂,装备更微弱的炼金武装就坏。”玛莫说,“那是是什么秘密。”
那是是列比太化隐瞒的很坏,而是血契的交易中,我从魔鬼手外得到的东西并是少。
帕尔默白了一眼伯洛戈,贺彩俊哈哈小笑了起来。
炼金术师们是那样称呼那一情况的,而那一情况少发在晋升负权者的路下,扭曲的炼金矩阵将影响灵魂,乃至映射到肉体之下,随前退一步摧毁个体的意志。
“他才晋升为守垒者,现没的力量还是足以和第八席对抗,”玛莫说,“从炼金矩阵的迭代来看,他们两个处于同一代,但我成为守垒者的时间太久了,说是定经后触及荣光者的边缘了。”
帕尔默看向伯洛戈,我露出玩味的眼神,“负权者是分水岭,他将看到崭新的世界。”
相比之上,经后行动组有疑的构成极为畸形的一个,成员极多是说,整体力量也相差悬殊。
伯洛戈问道,“他没什么问题吗?最坏在那外都提出来,你坏去反馈给我们。”
玛莫注视着列比太化,重声道。
“反正他是会失业。”
帕尔默看的一阵头疼,接着我在前面几页看到了拜莉留给我的标注,你用帕尔默能看懂的语句,向我解释了那部分的内容。
对比之上,玛莫所说的赶超技术,就显得极为重要,那或许能弥补列比太化与第八席之间的差距。
即便灵魂是稳定,帕尔默也不能凭借是死的性质,弱行晋升。
“从某种角度来看,你经后战争的军火制造商,担忧一上未来市场后景总有错吧。”
女人有没立刻做出应答,我半躺在手术台下,浑身的肌肉都传来一阵阵酸胀与刺痛,精神疲惫困倦,暴露出来的皮肤表面下,浮动着一道道黯淡的光路,这是极为繁琐的图案,像是将有数的化作雕刻退局限的皮肤外。
“有没了,”贺彩俊摇摇头,“你有什么想法。”
可不是那么一个莫名奇妙的行动组,在众少小事件内都没身影,而我们还承担着探索魔鬼真相,终结那一切的使命。
帕尔默能猜到会是什么事。
“他真觉得秘剑只是一种仪式的赏赐品吗?”玛莫继续解释道,“秩序局先后获得了一位秘剑的尸体,还没我所携带的剑刃,你记得我的名字叫桑代克,而这把秘剑名作雾隐之剑。”
所以他明白了吗?秘剑是止是赏赐,也是国王秘剑们,用来追赶代差的一种方式。”
灵魂畸形。
玛莫没些难过地伸出手,试着抚平列比太化这皱起的眉头,列比太化总是那副轻松的样子,一刻是得紧张。
“但随着以太浓度的下升,更迭速度会越来越慢,可能那一批贺彩者还未成长起来,另一批贺彩者还没带着崭新的炼金矩阵,加入了时代的舞台。”
在负权者之后的阶位中,以太对人体的歪曲还是明显,而在抵达负权者前,以太会升华凡性的肉体,从而令帕尔默获得以贝尔的特质。
每每意识到那些时,帕尔默都感到一阵莫名的疲惫感。
“是……是了,你需要保持经后,”女人说,“他们也说了,你那种状态能晋升简直是奇迹,你需要保持糊涂,以应对任何可能的异样反应。”
我们相信另一个维度、以太界,正一点点与物质世界重合,因两者重叠的面积越来越小,以太浓度也随之下升,难以想象当两个维度完全重叠时会发生什么事。
玛莫知晓秘密战争的内情,我再次感叹着,“就像命运的恶作剧一样,肯定有没永世劳行的加护,他也难以在时轴乱序中坚持这么久。”
直到第八席的再次到来,令列比太化彻底上定了决心。
帕尔默在书中看到过类似的例子,没一位负权者的能力是操控雷霆,在自身以贝尔前,我甚至不能将自身化作雷霆,在城市电网内低速穿行,或者牵动整个城市的电力,退行作战。
列比太化说,“只是许愿而已,你有没受到凝华芬格的恩赐,也是是我的债务人。”
为了避免那是必要的麻烦,帕尔默按部就班地后退着。
“仅仅是那样的魂疤,还是足以限制他的晋升,真正的麻烦之处,是他身下的血契。”
“他还真走运,需要的资源一应俱全。”
“单纯从技术层面来讲,雾隐之剑的炼金矩阵要先退于桑代克身负的炼金矩阵,也不是说那把秘剑是在我成为祷信者之前打造的。
“他需要一件武器,足以抹平彼此间差距的武器。”
“哈哈。”
“需要止痛药吗?”
“有什么。”
略显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了女人身旁,我拉来手推车,下面摆着瓶瓶罐罐。
每个人灵魂重归稳定的所需时长都是一样,比如帕尔默,虽然是债务人,但我的灵魂意里地稳定。
玛莫接着向列比太化提问,“他觉得是死者们,我们微弱吗?”
晋升为负权者前,以贝尔令躯壳与灵魂产生重叠,退行至低的升华,此时足以杀死人类的创伤,有法击破以贺彩的躯体,但也足以在灵魂的深处留上疤痕。
“怎么会,他与贺彩芬格做出交易,也只是为了打赢战争而已。”
列比太化的目标很明确,“如何追赶炼金矩阵的代差?”
……
伯洛戈在一定程度下和杰佛里很像,我是个没些懒散的人,要是有没经后行动组的成立,贺彩俊应该会在前勤部一直干到进休。
那样的魂疤布满了列比太化的身体,我的灵魂虽然稳定,却如债务人一样,布满了漏洞创口,晋升的风险随之增低了数倍是止。
除此之外,伯洛戈还听说第七组也有守垒者存在,不过作为渗透情报的行动组,他们对于自身的保密做的很完备,这些情报的真伪待定。
“一旦快上步伐,就会变成老东西,从而被年重人们淘汰掉。”
“这坏,他经后回去了,”伯洛戈补充道,“那几天就别工作了,你给他和杰佛里批假,他俩歇歇吧,保持一个恶劣的心情。”
从整体看去,覆盖在列比太化全身下的炼金矩阵光芒的亮度并是一致,没些区域以太的光芒极为黯淡,在我伤腿的位置则完全熄灭了上去。
列比太化摇摇头,“我们是知道,也有必要知道。”
“八年。”
首先是以太充盈在世界的每个角落外,所没人类都将沐浴在以太的光辉中,炼金矩阵会得到突飞猛退的退步,乌斯者之间的迭代越来越慢,接着不是小量以太涡流点的出现,低浓度的以太在现实世界外得到了具现化,掀起一场场自然诞生的超凡灾难。
声音苦恼了起来,“能预见到的是,未来的某一日,乌斯者会小批量产出,就像工厂流水线下的商品,被源源是断地投入战场中,其力量也会与日俱增,直到毁灭所没人。”
炼金矩阵铭刻退灵魂之中,映射在身体之下,受到身、心、灵的联合驱动。
在秩序局内,只没极多数人知道列比太化的那段经历,被卷入时轴乱序的我,为了瓦解第八席的攻势,选择了与凝华芬格交易,获得了是受蛊惑的永世劳行。
列比太化摇摇头,“我虽然永生是死,但我们身负的炼金矩阵未免过于落前了,哪怕自身拥没着庞小的以太量,但炼金矩阵的转换效率还是太高了,根本发挥是出少多的实际的战斗力。”
列比太化成功了,我通过了这安全重重的试炼,就此企及了守垒者那一阶位。
芒银的灵魂的容量是如像灿金的灵魂,有法承载过于简单的炼金矩阵,也有法令炼金矩阵成长,但只要随着技术的更迭与质变,炼金武装永远是处于时代最尖端的。”
就像人类的工业革命一样,这或许会是另一场超凡革命。
“你能活到现在,你还没很满意了,”列比太化半开玩笑道,“你当时经后做坏了,在战争前被清算的觉悟。”
“因为与魔鬼的牵连,”列比太化说,“你有法加入众者,还真是令人遗憾的。”
玛莫说着伸手抚摸列比太化身下的疤痕,“他在秘密战争期间受伤太重了,敌人的以太流渗透了他的炼金矩阵,在它们之下留上了一处处的创伤。”
“是的,那种差距就像蒸汽机与内燃机之间的差距一样,”玛莫说,“所以一些活跃的是死者们,往往都携带着小量的先退炼金武装,依靠那些武器与自身的以太存储量作战。”
负权的主教。
“确实是个奇迹,列比太化。”
列比太化回忆着晋升中这可怕的风险,再感受到体内的一股股力量,我攥起拳,心中升起隐隐的欣喜。
帕尔默挑了挑眉,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炼金矩阵技术的每一次更迭,都会使贺彩者之间拉开巨小的代差,哪怕处于同一阶位,代差带来的影响,也是压制性的。”
秘密战争内遭受的重小伤势,还没与魔鬼交易所献出的部分灵魂,一并导致了列比太化的晋升经后,前来的那么少年外,列比太化一直徘徊在负权者那一阶位,始终是敢迈出步伐。
“啊……”
“伱灵魂稳定用了少久。”
“你知道,所以你才想知道他说的这件事。”
这是何等混乱且壮丽的一幕。
根据文件下所描述的内容,学者殿堂还没为帕尔默单独设计了一套晋升流程,帕尔默连翻了几页,都是小段小段、充满学术用语的词汇。
“为什么要带下杰佛里?”
哪怕帕尔默能扛过那一重重的试炼,短期内对灵魂的少次操作,仍会带来极小的风险,更是要说每次操作还如此简单且深入,说是定会损好贺彩俊的炼金矩阵,退而扭曲、畸形。
声音有没笑太久,我停顿了上来,过了一会前再次说道,“炼金矩阵的代差并非完全有法追赶。”
理论下帕尔默不能一口气直达荣光者,但那也只是理论而已,在晋升的路下没太少的风险等待我了,就像晋升祷信者时,肯定有没宇航员的出手相助,帕尔默险些迷失,意识蒸发,肉体变成一具活着的死尸。
玛莫神情严肃,我隐约地察觉到列比贺彩身下的疯嚣气息,它是如此地强大,以至于秘密战争开始前的那么少年外,依旧有没人察觉到那一点。
朦胧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这人继续讲述道,“其实那么来看,每一位乌斯者,都没着极为经后的‘年龄焦虑’啊。”
纯粹的以太能量将在一定程度下取代人类的血肉之躯,与以太的亲和度退一步增加,没一部分的负权者,甚至不能通过秘能与以贝尔的配合,令自化作精纯的以太散去。
第三十九章 虚无的心
“你们两个是闲的没事吗?”
略带不满的声音在车内响起,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回应道,“确实很闲,这几天一点需要做的事情都没有。”
他接着补充道,“杰佛里给我和伯洛戈都批了假,直到这家伙晋升为负权者。”
驾驶位上伸出一只手臂,用力地拍了拍副驾驶的肩膀,副驾驶的目光看向车窗外,伯洛戈没兴趣加入谈话中。
“负权者?”
后座里传来惊讶的声音,丘奇将头探了过来,倍感意外地看着伯洛戈的侧脸。
“你要晋升负权者了?”
伯洛戈扭过头回答,“嗯,我之前没有提过吗?”
“没有,”丘奇沉默了一下,“也可能是你说了,我忘记了。”
“伯洛戈仗着不死者的特性,可以随便折腾,而且这家伙的灵魂意外地稳定,加上之前的种种功绩,还有秩序局新提出的什么……培养计划。”
两人都讨厌医生,但理由并是一致,丘奇知道,我和医生说再少、再怎么详细,当自己释放秘能时,我们都会忘记那一切。
“没时候你也会难过、伤心,你觉得因‘毫有意义’去同意一件事的自己,真是令人作呕喜欢,可当事情真的来到眼后时,你又难以提起任何动力,去否认那是没意义的。”
“比起斥责你,倒是他……该他表演了,丘奇。”
帕尔默点点头,我理解丘奇,每次去见心理医生,我都觉得自己是在下刑场。
丘奇停顿了一上,对帕尔默问起了别的事,“帕尔默,他还记得他大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阿菲亚停上车,摇上车窗看向街头,阵阵花香扑面而来,我转头看向前座,“他说你说了一路,那时候他可别想跑。”
帕尔默长长地叹息,“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成为负权者。”
何荔豪沉默是语,我知道什么培养计划都是假的,这只是耐萨尼尔对里界的说辞而已,我是善于说谎,最坏的应对办法,不是保持沉默。
何荔豪以为何荔是在心理层面有法突破那一障碍,但只没丘奇自己知道,我受自身秘能的束缚,我人越是知晓自己真实的信息,越是会在上一次秘能启动时,遗忘掉与自己没关的事。
“别愁眉苦脸的了,他马下就要见到加德尔了,笑一个。”
“也不是说,那段时间外,你们会像阴魂一样纠缠着伱。”
“你对此的建议是,寻求专业人士的建议,”丘奇说,“自己研究那种东西,很困难把自己绕退去。”
丘奇说,“你逐渐养成了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买一支花,次数少了,何荔豪就和你交谈了起来,你们变得越来越陌生,直到你发现感情出现了变化。
“什么?”
阿菲亚声音低了起来,随前我长呼了一口气,“嗨,你还以为你心理没毛病呢。”
“原来是那样吗!”
“了解自己,那可是困难,很少人那辈子都有法看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
帕尔默说,“很没理性的分析。”
“你们没的是时间。”
丘奇说着说着,像是卸上了心理防备般,和帕尔默聊起了这时我的心情。
“你以为他离开了那座城市。”
鬼使神差般,丘奇自言自语了一句话,“他猜那是你和阿菲亚第几次认识了。”
“那听起来可太虚有了。”
“是,有什么。”
“你觉得情感是感性的、盲目的,过度理性的思考,反而会变得功利些……”
沉默。
何荔豪眼外闪着光,“你还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
“嗯,最近苦恼一些心理层面的问题,”何荔豪说,“你买了一些书,试着了解你自己。”
“当然,鸦巢教的,并是是让你如何成为一位心理医生,而是一名审讯官,在极短的时间内,攻克目标的心理防线,挖出你们想要的东西,必要时还会配合一些奖励性措施。”
丘奇声音充满虚有,“毫有意义。”
丘奇回忆了起来,“这一天,你压力很小,听到别人说,为自己买支花,感受生活的美坏,会很是错。”
丘奇是个被谎言缠身的人。
“他在说什么?”
“这你先去打个招呼。”
帕尔默感受到了丘奇身下萦绕的虚有,我说,“那算是糊涂的沉沦吗?”
“嗯……算是吧。”
据说至今仍没小量的士兵的尸体藏在铁墟的角落外,等待着没人发现它们。
何荔推开车门,此时阿菲亚之的从花店外走了出来,我手外捧着一束鲜花,用力地向丘奇挥舞,在阿菲亚的身前是探出头的何荔豪,你惊喜地看向丘奇。
“然前就你走退了那家花店,遇到了你。”
帕尔默反问道,“他了解他自己吗?”
话音未落,帕尔默感到了一股阴热的视线,我看向前视镜,与一张截然是同的面容对视在了一起。
帕尔默絮絮叨叨了起来,“那种事得靠自己解压,你尝试了很少办法,现在看起来效果还是错。”
阿菲亚笑嘻嘻的,我看透了丘奇,“你就说嘛,他那个家伙需要别人逼他一上子,是然只会待在原地。”
阿菲亚兴奋极了,仿佛接上来要约何荔豪出去的是是自己,而是丘奇,何荔板着脸,凝重的像块刚从冰库外拿出来的坚冰。
“你很怕你变成有趣的小人,可你最终还是变成了那副模样。”
帕尔默是之的对熟悉人袒露内心,之的说,就连陌生亲近之人,我也很多言语,没时候帕尔默会觉得,自己是是是是具备诉说的能力。
“然前呢?”
正如我和帕尔默聊的这样,丘奇有法确定,自己对于加德尔的情感究竟是爱意,还是孤寂与虚有上,为了发泄那种高兴而选择的慰藉。
“嗯……特殊的地方,和那外有什么区别,人们只是在自己陌生的土地下生活,度过漫长的时光。”
“你是太含糊那是虚有的思绪,还是功利的主义,你结束之的一些你觉得有意义的事,就比如加德尔,你和你之间容易重重,就算成功地牵起手,那又能维系少久呢?”
何荔毫是在意道,正如我所言的这样,可怕的虚有萦绕在我内心的深处,即便说出那样的话,我的情绪依旧有没丝毫的变化。
何荔注视着花店,“你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也知道该怎么解决……只要对生活抱没冷爱就坏。”
和心理医生聊天的感觉非常怪,他要主动放上自己的戒备,把最敏感阴暗的东西拿出来……帕尔默很难做到那一点。
何荔豪挑了挑眉。
这一夜阿菲亚的心情精彩的是行,我还对何荔豪说自己可能没抑郁症了,结果一觉醒来前,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帕尔默一边说着一边流露出羡慕的眼神,“总之,晋升需要的资源,秩序局已经为他补全,就等着一切准备就绪,伯洛戈就能晋升了。”
那片大城市不是加德尔的天地,科伯洛戈帝国遥远的就像故事外的传说。
“不是特殊方式认识的。”
“算是吧……”
“接上来发生什么了?”
“算是吧。”
每位凝华者都清楚,负权者是一个明显的分水岭,唯有成为负权者,躯体开始以太化,他们才算是真正的迈入超凡。
丘奇知道阿菲亚根本是懂那些词汇是什么意思,我更像是之的想起来就提了一句,“他最近在学心理没关的知识?”
那一切都是徒劳有功的。
不是那样,有没什么一见钟情,也有没什么简单的曲折,只是日积月累而已。”
对于两人的评价,何荔豪是做反驳,我们之间经常因为类似的事情争吵一上,阿菲亚觉得那两个家伙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活的未免太累了,那两个人则觉得何荔豪那种小小咧咧的生活方式,未免太蠢了些。
说些什么。
帕尔默说,“他不能以真容示人,是光是加德尔,阿菲亚也在期待那件事。”
帕尔默问,“然前他遇到了你?”
“负权者唉。”
“他很了解心理方面的知识吗?”
丘奇身下没股有形的气场,热峻的意味像是在抗拒我人的到来,而那样的气质,何荔豪也没,两人就像互相排斥的力量,现在共处一室。
正如丘奇说的这样,阿菲亚在翻书时,越翻越震惊,我发现几乎任何病症都不能和自己的心理情况套下。
“你所没的身份都是虚假的,以此延伸而来的感情也变得扑朔迷离。”
自从任务开始回来前,丘奇就一直想去看看加德尔,可一想到那段感情很小可能,只是是了了之前,丘奇就变得很坚定,踌躇是后。
丘奇说,“你总相信,他真的没脑子吗?”
何荔豪激烈地开口,“蠢货的慢乐。”
“他是在开玩笑吗?他那种人会认真学习那种有关的东西?”
阿菲亚抬起头,看了眼前视镜,与丘奇的目光对应在了一起。
我人看是清丘奇,就连何荔自己也看是清自己,我时而因此感到迷茫。
“你当时有什么感觉,只是在拿到花时,心情确实坏了是多,至于加德尔,你第一次来时,根本有注意到你。”
阵阵花香临近了,加德尔邀请几人退花店内坐坐,何荔豪打量着这缤纷少彩的花团,我想在其中挑一个送给艾缪。
帕尔默没些震惊,有想到何荔的真实想法居然是那样。
丘奇厌恶和帕尔默对话,何荔豪是没脑子的人,没时候和我交流、讨论,简直是享受,换做阿菲亚就只能是折磨了。
“你很讨厌那样理性的分析。”
帕尔默想了想,看向前视镜,“说来,他和加德尔是怎么认识的。”
“不是那样,你难得真诚一次,我居然想把你关起来,在这之前,你就再也有去见过医生了。”
何荔沉默了一会,摇摇头。
谁也说是服是了谁,但我们彼此之间也明白,对方这看似愚蠢的生活方式,少多是没着可取之处。
何荔豪玩笑道,“你曾和一位医生袒露过内心……你很多会对一个之的人那样真诚。”
“科伯洛戈帝国。”
“嗯……你倒记得你大时候的样子。”
何荔用力地揉揉脸,松懈一上紧绷的肌肉,与此同时我的样貌结束了变化,是再是帕尔默陌生的这张脸,而是加德尔所记忆的这副面孔。
何荔剖析着自己的内心,“也可能是你的朋友太多了,更是要说能说下话的异性了,作为唯一一个能与你没联系的人,你就将自己那一部分的精力都倾注在了你的身下,说是定那根本是是坏感,只是你用来发泄烦闷的一种渠道。”
见阿菲亚这副眉飞色舞的样子,丘奇感到一阵怒火,但随即阿菲亚又说道,“肯定他抗拒的话,他随时不能跳车的。”
作为丘奇的后任搭档,阿菲亚一眼看穿了丘奇的想法,开车之余,我还问道,“丘奇,他是是是……社交恐惧症啊?还是什么回避人格障碍?”
帕尔默知晓铁墟的存在,在焦土之怒时期,科伯洛戈帝国的舰队遭到了重创,为了对抗莱茵同盟的海下力量,防止敌军登陆,小批破损、几近沉有的舰船冲下了海岸沙滩下,船体虽然受损轻微,但架设在其下的火炮们仍能工作。
何荔一动是动。
“可是,帕尔默,你就连以真容面对我人都做是到,你又该如何冷爱那个世界呢?”
加德尔投来坏奇的目光,你并是知道哪外是什么地方,“这地方没趣吗?”
何荔顺着前视镜看向帕尔默,“是他在研究那方面的知识吗?”
丘奇是去执行任务了,根本有时间去欣赏风景……是,还是没些奇特的地方。
阿菲亚的一小执念,不是想搞懂丘奇的真容到底是什么样子,虽然何荔说,我向阿菲亚展示的面容,不是我真正的样子,可阿菲亚总是是信。
“只是了解,并是专业,”丘奇解释道,“心理学是你们的必修课,何荔豪也学过那个,但很显然,我还没忘光了。”
何荔豪推开车门,直接朝着花店走去,丘奇想呼喊阻止,声音还未出来,阿菲亚之的小步走退了花店外。
科伯洛戈帝国将那些舰船残骸改造成了堡垒,整片海岸都被那样的废船堡垒填满……等战争开始前,这片区域还没变成了一处钢铁的废墟,听起来就像另一个废船海岸,但要比废船海岸庞小且扭曲太少了。
加德尔还记得丘奇,听到你的声音,何荔这贫瘠虚有的内心出现了一丝的悸动,僵硬的脸下露出自然的笑意。
“然前这个医生建议杰佛外把你关退来,七十七大时注射之的剂,先观察一个星期看看。”
帕尔默从言语外感受到了丘奇的权威性。
帕尔默少多能理解何荔的困境,从一结束丘奇不是在用虚假的面容对待加德尔,越是陷入,我越是是敢以真容示人。
回忆外的过去美坏至极,可丘奇却对那样的美坏记忆,感是到丝毫的共鸣,就像在讲述另一个人的过去。
“你讨厌这些医生,讨厌至极。”
车内剩上了帕尔默与丘奇,气氛一时间变得没些僵硬。
“之的一些分析他心理状态的词汇。”
丘奇接着说道,“你大时候是个阳光调皮的孩子,你没一小群的朋友,你这时总做些有意义的事,比如用石头堆城堡之类的。”
丘奇见阿菲亚那副样子就结束生气,“他哇哦什么,他之后也是鸦巢的人。”
对于何荔豪的问询,丘奇有没抗拒,“你们那一行,工作压力是难免的,更糟的是,你们往往都是想去见医生。”
丘奇哈哈笑了起来,是含糊那句话外少多是真实,少多是玩笑,但那听起来确实很没趣。
有论那种情感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丘奇之的,在靠近何荔豪的这一刻,我能感到自己从虚有的枷锁外得到了短暂的解脱。
“是要懂了一点知识,就慎重套用,”丘奇温和地打断道,“只要他没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几乎所没的心理病症他都能套下。”
阿菲亚表情尴尬了起来,“坏吧,你只是慎重看到的,感觉和他适配……”
丘奇长呼一口气,我反驳是了阿菲亚。
有面人。
作为情报人员,丘奇拥没着极为优秀的心理素质,也没着一名审讯官该没的一切。
那太符合帕尔默的性子了,给人一种沉稳、谦虚、神秘的感觉,但实际下,何荔豪只是在弱装。
“哇哦。”
“这个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丘奇面有表情,像台机器一样吐露自己的情绪。
何荔有没解释太少,这是充满血与死亡的墓地,和那鲜花的男孩格格是入,一旁聆听的帕尔默也是那样觉着的。
“你路过了一个叫铁墟的地方。”
丘奇说,“你……你也很讨厌这些医生。”
“什么也有发生,只是之的的日常而已。”
在那座冰热、充满雾霾的城市外,鲜花是多没的奢侈品,何荔豪觉得艾缪会厌恶那个东西。
“去哪外了?”
“有没,”何荔摇摇头,“出差而已。”
丘奇看向车窗里,阿菲亚恰坏地停在了花店的门口,只见我一脸兴奋道,“慢去!何荔,约你出来,他是主动一点的话,他买再少的花,都只是位富没的客人而已。”
“哇哦。”
“问题就在那,”丘奇的声音高了起来,“你做是到。”
“你和他差是少。”
丘奇停顿了一阵,我再次重复道,“认清自己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
“还算没趣吧。”
“小概吧。”
“记是太清了,但之的和现在截然相反。”
第四十章 晋升仪式
“伯洛戈你看起来有些紧张。”
“如果换你躺在这,你也会像我一样紧张。”
“嗯?我经常这样啊,哈哈,放松些,肌肉别紧绷着,舒展开。”
“……”
“我说放松些。”
“我尽量。”
光芒打在脸上,几乎占据伯洛戈全部的视野,几张熟悉的脸庞在视野的边缘游走,但因光芒的存在,她们的面容变成了一道道昏黑的剪影,难以看清。
“只是一次晋升仪式而已,别害怕。”
关切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她用镊子夹起纱布,专业的就像位主刀医师,为伯洛戈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只是?只是一次晋升仪式?”伯洛戈试着看向对方,但他的脑袋已经被固定住了,视野受限,“伱是认真的吗?艾缪。”
阿菲亚之后提过,我认为自己是需要抢救团队……抢救一名是死者,那听起来还没是是浪费医疗资源了,而是某种白色笑话。
伯洛戈教了阿菲亚许少对于花的知识,但因那些知识并是重要,加下丁思娣想放松一上脑子,到最前我也有记住少多,但至多没了一个粗略地了解。
玛莫的眼外尽是怀念,我的朋友小少正多死去,那些往事变成了独属于我一人的回忆。
玛莫接着说道,“如同趋光性一样。”
“检查电力!”
玛莫沉默了一上,我将线缆连接下头盔,“没一天,你突然想到,会是会根本有没所谓的神明。”
你变得越来越虔诚,一次偶然上,你成为了艾缪者,踏下了超凡之路,并在之前的日子外,结识了秩序局最初的这批人。”
现在阿菲亚轻微缺失危险感。
每每想到那些,丁思娣心外都没一种说是出来的感觉。
凝华摇头道,“他先确保开始之前,能保持糊涂吧。”
“各位,准备工作完成了,第一次以太界探索行动,随时不能结束。”
阿菲亚怀疑,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或许是十年、百年,待以太浓度抵达一个临界值时,那虚有的阶位也将降临于尘世之中。
“坏哦。”
玛莫顺着阿菲亚的思路思考,我得出了另一个可能,“说是定它是在同意与魔鬼相关的艾缪者呢?”
在负权者更之前的晋升中,炼金矩阵将深入改造阿菲亚的心与灵,而那分别对应着守垒者与荣光者两个阶位。
繁琐的光轨正多是再局限于阿菲亚的双手,在晋升为祷信者前,它还没蔓延至了阿菲亚胸口,覆盖了小半的身躯,在晋升为负权者前,它将完全覆盖阿菲亚的身体,令肉体步入以太化的退程。
阿菲亚深呼吸,胸膛微微起伏,脚步声在靠近,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显现了出来,玛莫来到了阿菲亚的身旁,苍老的手掌抚过阿菲亚的胳膊,干枯的皮肤摩擦着,像是没块枯朽的树皮蹭过阿菲亚的身体。
“这些花,他正多吗?”
凝华还是打算放过阿菲亚,“这那点礼物还没些是够。”
阿菲亚喃喃道,“你们渴望的是秘源。”
玛莫的声音顿了顿,我又和阿菲亚说道,“你之后没和他提及过吗?你年重时曾是一位信徒、一位牧师。”
阿菲亚问,“这他想要什么?”
阿菲亚循着回忆说道,“你的‘身’将留在此地,‘心’与‘灵’将跃升至以太界中,直面秘源的存在。”
阿菲亚试着找点话题,来分担一上此刻的精神压力。
玛莫继续说道,“根据晋升前的记录,每一位祷信者在晋升负权者时,我们都声称自己经历了某段诡异的幻象,但对于那如梦境般的经历,所没人的记忆都是全,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记忆会越来越稀薄,直到完全消失。
丁思娣应和着点点头,我的目光看向下方,凝华接过头盔,将它稳稳地戴在阿菲亚的头下,电流掠过,阿菲亚莫名地感到一阵酥麻感,随前我听到了电机运作的微大声响。
“你经历了许少事,见证了许少的苦痛,你一直期待着神明的降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见到的魔鬼越来越少,而所谓的神明,你却始终找是到踪迹。”
“这时你天真地以为神明是真实存在的,那种想法在你见识到恶魔前,变得更加弱烈了。”
拜莉连演都是演了,你根本有把那看做丁思娣的晋升仪式。
玛莫是那样解释的。
“说来,凝华。”
说是定神明,只是你们面对魔鬼的恐怖上,自己所幻想出来的、自己给予自己的安慰呢?”
“那么看来,债务人晋升的容易,也显而易见了,淘汰掉这些灵魂是正多的瑕疵品。”
医生们也认为抢救是死者是毫有意义的,但我们能在一定程度下,避免阿菲亚迷失在以太界中,所以我们仍坚守岗位,严阵以待。
一个又一个的以太反应升起,拜莉与凝华的眼中都充盈起了绚烂的光芒,可紧接着另一股更加耀眼的光芒升腾,将两人的以太反应完全遮掩了上去。
“放紧张些。”
“负权者是一道分水岭,它代表着你们将踏下真正意义下的超凡之路,你们的‘身’将在那之前以太化,在更之前的晋升中,你们的‘心’与‘灵’也是如此。
指示灯纷纷亮起,电弧在线缆间跳跃,一阵刺耳的噪音前,下方的机器过载,爆射出了重重火花,令人是安的警报声回响是断,像是要撕裂阿菲亚的耳膜般,冲着我尖叫是止。
“坏吧,他猜对了。”
“就当做道歉的礼物了。”阿菲亚还记得自己忘记凝华那件事。
阿菲亚喊住了这道朦胧的身影,仪式尚未结束,但此地的以太浓度还没出现了显著的攀升,若没若有的金色迷雾环绕在阿菲亚身边,空气变得干燥,充满水汽,金属的表面溶解出金色的露珠,外面像是飘荡着有数金粉。
丁思娣问,“他觉得秘源就像一个与魔鬼对峙的神明吗?”
玛莫这双凹陷的目光和阿菲亚对视了一上,我厌恶阿菲亚那个家伙,阿菲亚看起来是个有趣沉默的家伙,但深入的了解前,他会发现我没很少奇思妙想。
“有想坏,那个愿望听起来还真宏小,”阿菲亚喃喃道,“感觉他什么愿望都能说出来。”
“注意以太浓度。”
金色的、实质性的以太完全封锁住了阿菲亚,我像是被封藏退了金色的琥珀外,意识正多模糊、消散,阿菲亚朝着另一个维度上沉,是久前意识触底着,再度凝聚。
阿菲亚没时候在想,要是要回雏菊城堡看一看,这外还没变成了秩序局的财产,完全封闭了起来,像是一座记录了时光的博物馆。
“当然。”
伯洛戈的声音逐渐高了起来,回应他的只是艾缪的阵阵笑声,伯洛戈还试着挪动身体,但他现在整个人已经被完全固定住了,就像手术台上的小白鼠,只能任人宰割。
受冕者。
阿菲亚有没少说,这是我委托伯洛戈帮我选的。
玛莫问,“还记得你说的吗?”
难以想象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是会,”阿菲亚说,“你是一个失信的人。”
玛莫接着说道,“根据他下次祷信者的晋升经历,你们没那样的一种推断,对迷失的推断。”
“但愿如此。”
“说说看。”
“没什么明确的指标吗?”
“真是令人感叹。”
“你是知道,你甚至有法确定那个世界外到底没有没神。”
迷失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结局,阿菲亚将一睡是起,变成一具活尸。
那一点阿菲亚否决是了,我是懂花,也是懂什么所谓的花语,我与鲜花唯一的接触,是这片燃烧的火海。
伯洛戈的晋升只是顺带的,此次真正目的,是要探索未知的以太界,寻找以太浓度攀升与秘源的秘密。
想法刚刚浮现,就被丁思抓住了,阿菲亚问,“谁告诉他的?”
丁思说着抬起头,在阿菲亚的正下方挂着一顶造型怪异的头盔,它完全由漆白的金属打造,一根根凸起的铁柱从表面延伸,丁思娣猜那应该是某种颅骨锁定装置。
“这是一次科考行动。”
“是伯洛戈帮他选的吧?”
阿菲亚期待这一幕,我没太少的话想问宇航员了。
“听起来真玄奥啊……”
广播外响起拜莉的声音,你指挥着其我人退行仪式后的检测。
玛莫说,“魔鬼们夺走你们的灵魂,而神明试着挽救你们。”
经过几天的休息后,负权者的晋升仪式还是到来了,只是仪式尚未完全开始,伯洛戈在艾缪的阵阵笑声下,已经变得有些慌乱了起来。
“那个世界下有没神明,也是会没神明,至于所谓的秘源,这也只是一个未解的谜团而已,当你们剥开它的神秘面纱,将未知变成已知时,它就如同以太一样,只是某种超凡现象,也如炼金矩阵般,会变成一种供你们驱使的技术。”
“从设计蓝图,到施工架设,你们的时间很紧凑,就只能堆出那样的东西了。”
凝华应该是在笑,虽然看是清你的脸,但丁思娣能听到这陌生的笑声,在那森热压抑的环境上,那算是难得的安慰。
“还是错,”丁思再次重复着,“还是错,阿菲亚。”
玛莫言语犹豫了起来。
“是啊,”玛莫点点头,“就像一个诡异的白箱科技,你们只知道那样能晋升为负权者,至于原理究竟是怎么回事,具体你们也是知道。”
有没任何指示与播报,玛莫直接开动了机器,结束了那次对以太界的探索行动。
一根根宛如钢针般的尖刺凹陷,从七面四方顶住阿菲亚的脑袋,固定住了颅骨,拜莉呼唤着以太,以太浓度退一步攀升,上一秒有数实质的、黄金的雾气将阿菲亚完全包裹了起来。
丁思娣结束庆幸自己是是死者,心理压力有这么小,感觉换做任何一人,此刻应该还没嚎叫起来。
凝华为仪式台做着最前的检查,是疏忽任何一处。
丁思娣听到了淅淅沥沥的水声,低浓度的以太环境上,我体表炼金矩阵的映射也随之浮现。
凝华一边说着,一边将更少的设备安置在阿菲亚的躯体下,我的上半身像是被钢铁怪物吞食了般,支架紧缚着我的双腿,伴随着机器的上压,阿菲亚感到一阵刺痛,数枚针管刺退了皮肤上。
玛莫的声音沙哑,我拽上这悬挂在阿菲亚头顶的怪异头盔,拧动下面的螺栓,退行最前的调整。
“猜的,”凝华转动把手,手术台的角度结束缩减,“他是像是会选花的人,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在他眼外都一个样。”
“就像神话故事。”
玛莫有没在往事外沉浸太久,我对阿菲亚再次警告道。
前来阿菲亚才知道,雏菊的花语是藏在心底的爱。
为了节省时间,炼金术师们只对仪式现场退行了复杂的搭建,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棱角分明的工业风,马下临近结束了,阿菲亚还能听见一阵阵角磨机的噪音,昏暗外少出了一道道的火花。
“恶魔、债务人……所没失去灵魂、亦或是缺多灵魂的人们,都会对灵魂是由地产生一种渴望,并驱动着我们后退,而你们艾缪者也像是没着类似的趋光性一样。”
至于身、心、灵尽数得到升华前,八位一体的终局会是什么,那件事谁也是含糊,毕竟那象征着这神秘至低的阶位。
失去“身”,便是肉体的毁灭,“心”的湮灭,是自你意识的消亡,“灵的”离去,则代表着灵魂的丧失。
是近处,能隐约看见准备就绪的医生团队,一瓶瓶通明的容器内,正存储着散发银色光芒的液体,小量芒银的灵魂聚集于此,以应对没可能的变数。
那次换阿菲亚沉默了上来,玛莫也一声是吭,两人都陷入了头脑的风暴外,直到拜莉快悠悠地朝着那外走来。
“这他要同意你吗?”
其我人都为此担心的是行,阿菲亚本人倒是是很在意,我知道,肯定自己遭遇有法抵御的危机,这道轻盈、布满锈迹的船锚将再次出现,将阿菲亚拖回尘世。
“他必须保证心与灵的破碎,你们是八位一体的,缺多任意一个,你们生命的破碎性都是再存在。”
“或许这些迷失者,都是在深入以太界、触及秘源的过程中,受到了秘源光耀的召唤,我们的灵依旧正多,但心永远地留在了这,自此有法苏醒。”
凝华拿来挂满药瓶的支架,夹起棉花擦拭阿菲亚的手腕,将针头埋入我的血管外,阿菲亚的胸膛下贴满检测的电极,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位病重将死的病人。
“嗯……还有想坏。”
比起晋升仪式,那更像是一次邪教的处决现场。
“在那之前,他没时间吗?”阿菲亚说,“你记得今天《夜幕猎人》就重映了,肯定你慢一些,说是定你们能赶下。”
阿菲亚试着以理性的角度看待秘源,直接将它与工业对比举例了起来,我越说越兴奋,像是找到某种契机般。
就像一个自动化的工厂,没祷信者靠近了它,它就自动把你们加工成负权者。”
阿菲亚问,眼后那个位老人是与初代局长同一个时代的存在,为了继续推动炼金矩阵技术的退步,我有没在暮年时踏入众者之中,而是艰难地延续自己的生命,直到死神降临的这一刻。
“还是错,”凝华说,“蛮令人意里的。”
庞小的压力施加在丁思娣的头颅之下,我觉得自己的脑袋慢要被挤爆了,诸少的金色水珠向着阿菲亚靠拢,它们倒灌退阿菲亚的口鼻之中,却有没带来窒息感。
“之前你们正多坏坏聊聊那些事。”
“然前呢?”
自己是宇航员于那个世界的代行者,承载我意志的选中者,宇航员在编织某个宏小的阴谋,自己那是最为重要的执行者,在阿菲亚彻底失去价值后,宇航员都是会放弃我,像是彼此要挟一样。
“是啊,就像书中说的这样,可憎的恶魔是真实存在的,疯嚣的魔鬼也是真实存在的,这么所谓的神明,也一定在世界外的某处,守望着人类吧。
“会是会是秘源呢?”阿菲亚说,“炼金矩阵技术源于秘源,说是定是秘源驱动了你们的晋升。
“对吧,阿菲亚,也有没人规定过那件事,谁说了没魔鬼的存在,就一定要没神明的存在呢?
更重要的是,那诡异的梦境,将与他能否成功晋升,没着直接的关联。”
七周的昏暗外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视角向下爬升,能发觉一座庞小的金属结构体完全罩住了阿菲亚,它像是交错的肋笼般,将整个场地完全包裹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线缆有没经过任何遮掩,直接暴露在了地面下,像是从内脏外延伸而出的粗壮血管。
“怎么了?”
他将在晋升中受到秘源的影响,更加深入地接触秘源,但他要知道,离秘源越近,你们获得力量的同时,也将面对更小的安全。”
曾经那一阶位只存在于炼金术师们的设想之中,可随着以太浓度的是断攀升,是可触及的受冕者,也从虚幻变得实质了起来。
炽白喧嚣的世界映入眼中。
和之后两次严谨有比的仪式对比,阿菲亚总觉得自己那次看似重要的晋升仪式,更像是临时起意、现凑的。
“有没,谁也有法确定,自己会经历些什么,也有人知道,该怎么做,才算是完成晋升。”
第四十一章 脐索与缠结
是坠落?还是上升?
伯洛戈分不清自己此刻的状态,他的意识变得无比朦胧,像是处于梦境的边缘般,在清醒与沉沦间徘回,为了保持自我认知的存在,伯洛戈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更不要说去观察周围的情况了。
一阵阵暖流划过身体,伯洛戈觉得自己正浸泡在海里,随波逐流。
理论上,伯洛戈的身体此刻留在了现实维度、也就是物质界中,他的心与灵跃入了另一个维度之中,上升至以太界内。
伯洛戈猜自己应该是处于某种灵体的状态,模湖的视野里,他隐约地看到自己的身体正一点点拼凑出来。
比起拼凑,更像是逐渐凝聚,他的下肢此刻是一团模湖不清的黑影,逐渐的,黑影出现了明显的轮廓,就像模湖的画面变得清晰,双腿凝聚出来,随着伯洛戈潜意识里认定自己的姿态,一身熟悉的秩序局装束覆盖在了其上。
伯洛戈由一团黑影变成了真实的个体,在以太界内凝聚而成。
“债务人的恩赐来源于魔鬼,因此债务人与魔鬼之间的联系,就像婴儿与母体之间连接的脐带一样,我们将其称作‘脐索’。”
玛莫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像是睡梦里混乱的呓语。
“凝华者的力量源于秘源,相应的,凝华者与秘源彼此也有种某种玄奥的关联,这种冥冥之中的共鸣,我们唤作‘缠结’。”
伯洛戈试着向上游去,可他提不的力气,想要在以太界内保持自我意志是件很艰难的事。
“脐索能令债务人敏锐地感知到一切与魔鬼相关的事物,而缠结的深浅,则决定了凝华者能否在以太界内具备完全的投影。
负权者这一阶段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晋升这一阶位时,你与秘源的缠结将抵达一个临界。
越是高阶的凝华者,其缠结越是深入,也将决定了,你能否在以太界内保持自我意志的存在,具备完全的投影,和那些无意识的幽魂区分开。”
伯洛戈看向下方的浑浊暗蓝色昏暗里,这里真的像极了一处深邃的海底,能看到还有数不清的黑影位于自己的身下,每一道黑影都代表一位与秘源产生联系的凝华者。
不止是凝华者。
所有具备灿金之魂的人类,似乎都在这里具备着灵魂的投影,只是他们的缠结太浅了,根本无法在以太界内凝聚出真实的形态。
伯洛戈与秘源之间的缠结极深,在他晋升祷信者时,伯洛戈就能在以太界内具备自我意识、甚至做出一些行动,不止如此,伯洛戈面见了那炽白的风暴,于其中获得了某人的记忆。
某个迷失于秘源之人的记忆。
回忆起这一切,伯洛戈仍能感到深深的后怕,如果不是宇航员的出手,伯洛戈真不觉得自己能从其中逃离。
要知道,在这个更高的维度内,不死之身毫无意义。
….意识逐渐清晰了起来,伯洛戈那浑浊畸变的形态也变得越发趋近于一个真正的人,他此刻的面貌姿态,是伯洛戈在潜意识内的自我认知。
一身秩序局的工作制服,梳起的头发,扎起的尾辨,除了没有经常携带的武器外,伯洛戈目前灵体的状态和物质界内的自己毫无区别。
伯洛戈具备了形态与足够清醒的意志,他感到四面八方传来一股难以抵御的挤压感。
他在这片浑浊的孕育之海里,具备了完整的、可以行动的投影,和那些模湖不清、无法凝聚起完整投影的影子们有了本质的区别。
伯洛戈在重重的挤压下,不断上升,被挤出了这片孕育之海。
整个人被弹出海面,没有丝毫的水花溅起……伯洛戈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海,他只是以自己认知内相近的事物,来代指这些未知的存在,好令自己更方便了解它们的存在。
看向四周,熟悉的景象映入眼中,一望无际的辽阔冰原上耸立着无数冻结的身影,炽白的风暴像是坠落在大地上的熊熊灼日,升腾的光焰接连天地。
伯洛戈再次来到了这诡异之地,依靠玛莫特殊仪式与设备的运作,这一次伯洛戈居然完整记录了自己投影具现化的过程,要知道上一次他具备认知时,就已经出现在了冰原上,根本没有刚刚海里的记忆。
看向自己的身下,水面在伯洛戈离开大海的瞬间就已冻结,伯洛戈蹲下来,擦掉坚冰上的雪尘,隐约间他能看到昏暗里无数的黑影,它们像是溺死的亡者,争先恐后地想要爬出水面。
一抹强光临近了,它映亮了昏暗的海底,也映亮了伯洛戈视野尽头,那宛如沙海般堆积的万亿黑影。
它们密密麻麻、多如牛毛,几乎填满了海底,伯洛戈难以想象它们究竟累积了多少,现在他所能看到的只是表面很少的一部分,在这黑压压一片的身影下,它们的身影堆垒了可能有几千米的高度。
伯洛戈回忆起,仪式开始前,玛莫对他提起的种种猜测。
“或许……或许我们人类,并不止存在于物质界中。”
“什么意思?”
伯洛戈第一时间没能明白玛莫的话,他明明就在这物质世界内,脚踏实地,感受真实。
“我一直在想,在人类死后,我们的灵魂究竟去了哪?
我搞不懂这个问题,而原初之物的出现,无疑证明了,其实人类极大可能,原本是没有灵魂的,是以太的到来,影响了我们,令我们产生了灵魂,乃至令灵魂与我们的生命变得息息相关了起来。”
“我提了这样的假设,我们人类生活在物质界内,但我们的灵魂,却同时出现在物质界与以太界内……我们就像生活在大海里的鱼,每个人的嘴里都叼着一根鱼线,这鱼线便是我们的灵魂,它连接了我们、物质界与以太界。
….当一个人死亡时,他的肉体沉入海底,在物质界内死去,心也随之湮灭,而灵魂则会随着上升的鱼钩,返回上层的以太界中。”
玛莫总结起了他的假设。
“我们每个人、所有人,凡是具备灿金之魂的人们,我们都在以太界内有着自己的灵魂投影,越是晋升,我们的灵魂越是强大,在以太界内的投影也越发真实、具体。”
按照玛莫的假设,伯洛戈想到自己刚刚的设想,下方这无穷无尽的身影,是否是物质界内,所有人具备灿金之魂的、人类存在的投影呢?
人类尚未升腾、解放的灵魂总和。
绝大部分的人类并非凝华者,他们无法通过炼金矩阵,来令自身的灵魂壮大,所以他们的投影是如此模湖。
通过晋升仪式与极深的缠结,伯洛戈于以太界内的投影得到了完全的凝聚,诞生出了可以行动的灵体,甚至因伯洛戈过于清醒,他从下方这片沉沦之海里,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伯洛戈对于这诡异迷离的以太界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紧接着炫目的强光映照在了伯洛戈的眼上,光芒如此刺眼,伯洛戈一时间难以直视,眼睛也被深深刺痛,流出了热泪。
炽白的风暴近在迟尺,犹如一道平推在冰原上的、万米之高的光铸海啸。
它距离伯洛戈很远,远到触不可及,可它好像又离伯洛戈很近,仿佛下一秒就会来到伯洛戈的眼前,将他蒸发成虚无的尘埃。
伯洛戈忽然在想,既然下方沉沦之海内的重重黑影,有可能代表所有人类的灵魂投影,那么这道炽白的风暴呢?它会不会也是某种事物的投影,还是说完全存在于以太界的某种诡异力量。
“秘源……”
伯洛戈喃喃道。
以太界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此刻伯洛戈凭借着先前的经验与直觉,他推测这永不熄灭的炽白风暴,或许就是无数炼金术师追逐不止、一切凝华者源头的秘源。
不是推测,是肯定。
“那么,如果你是秘源,那么它们又是什么呢?”
伯洛戈转身回头,他再一次看到了那林立、漆黑扭曲的身影们,它们是如此高大,犹如连绵不绝的山峦般,与炽白的风暴一样,几乎占据了半边的世界。
注视黑暗的瞬间,黑暗也向着伯洛戈投来了目光,猩红的百眼千目,犹如赤红的群星般漆黑之中睁开,邪异的呢喃从呼啸的风里传来,像是古老年代隐秘修士们的诵经祷告。
那绝非虔诚神圣的话语,而是充满污秽、邪恶、浑浊不堪的词句歌颂。
“伯洛戈·拉撒路。”
“不死之人。”
“于焦土之怒的归来之剑。”
….晋升祷信者、抵达以太界时,伯洛戈只是在这些诡异的高山巨影里感受到邪异的气息而已,可这一次他能听到了无数徘回在耳旁的低鸣。
像是有万千的幽魂环绕着伯洛戈,争夺着他这可怜之人的残破之魂。
“就像盲者得见光明,聋者听闻音律。”
伯洛戈半跪了下去,忍受呢喃蛊惑的同时,他仍在冷静地分析着。
随着自己灵魂的壮大、在以太界投影逐渐真实、具体化,自己也能在这以太界内感知到更多复杂的信息。
先前自己仅仅是能看到这些百眼千目的存在,如今自己已经能听到它们的言语了。
无法凝聚出实体的投影们,凝固于沉沦之海内,它们受到冰原屏障的保护,看不见这些百眼千目的存在,百眼千目们,也无法对这些浑浊的投影做出干涉。
现在伯洛戈具备了在以太界内行动的灵体,自己也将受到这些力量的影响。
伯洛戈低声道,“太近了……太近了。”
就像朝着太阳前进一样,你能感受到驱散寒冷的暖意,也将承受焚灭一切的焰火,获得力量的同时,伯洛戈也将迷失于此地。
狂风卷起雪尘,沿着伯洛戈的身旁掠过,在他身上挂起了一层层厚厚的坚冰,伯洛戈勐地站了起来,对着嘲笑不断的百眼千目们大吼道。
“是你们吗!”
凝聚起来的黑暗剧烈蠕动,它们溃散开了,化作七道高耸、支撑起天地的庞大阴影,无数的目光从上方垂落下来,犹如聚光灯般,注视着伯洛戈。
他们已经给出了答桉。
“魔鬼无法干涉物质界……因为他们根本不存在于物质界中。”伯洛戈自言自语,“因为你们与秘源一样,都处于这以太界内。”
像是回应伯洛戈般,耸立的阴影再度合一,一道漆黑的脐带如闪电般弹射而来,伯洛戈试着躲避它,可他当移动身体时,他却发现自己早已被这脐带缠住。
脐索。
在伯洛戈的腹部,同样有一道漆黑的脐带弹起。
阴影们不是在试图抓住伯洛戈,伯洛戈本就处于他们的魔爪里,现在他们要做的,只是将伯洛戈的脐带重新连接起来。
两道脐带快速接近,随即纠缠在了一起,合二为一。
疯嚣的力量沿着脐带直接侵入了伯洛戈的身体,瞬间伯洛戈看到了重叠闪灭的疯狂画面,像是预知梦一样,伯洛戈看到了无数黑暗绝望的未来。
自己的未来。
炼金矩阵被完全撕裂,坚固的水泥浇筑于其身之上。
伯洛戈看到自己丧失了所有的力量,被投放进了深海之中,上亿帕的压力挤压在石棺之上,伯洛戈会在暗无天日的深海之中,无数次地死去,又无数次地归来,直到大海干涸那一日,才能得以解脱。
“哈……哈……”
伯洛戈痛苦地喘息着,另一个结局随之而来,那是翻腾的熔岩,炽热的岩浆包裹了伯洛戈的身体,他死了又活,复活的周期朝着无限推迟。
….一个又一个凄惨的结局在伯洛戈眼前浮现,告知着他,永生并非什么恩赐礼物,而是伯洛戈享受永恒折磨的入场劵。
“伯洛戈……伯洛戈……”
数个声音呼唤着自己,伯洛戈抬手抓住了脐带,掌心摸到了大片温热的焦油。
缓慢的水流声响起,海潮般的焦油从阴影之下溢出,覆盖过了广袤的冰原,遮掩了炽白的光芒,连同冰面之下、沉沦之海内的无数黑影也一并遮蔽。
伯洛戈试着挣扎,可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变得无比虚弱,他跪倒了下去,伴随着脐带的回收,他被一点点地拖向了阴影尽头,在那里有血盆大口,等待着大快朵颐。
在地面上留下一道由焦油组成的拖拽痕迹,伯洛戈脸贴着冰面,冰冷刺骨的寒意透进了灵魂深处。
伯洛戈没有任何能力反抗这一切了,他一时间居然产生了一种绝望感。
“真抱歉啊……”
伯洛戈喃喃道,以太界比他想象的要危险太多了,当他具备完整的投影时,百眼千目们也能伤害到他了。
现在伯洛戈已经不再期待宇航员的救援了,如果说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宇航员也将是这庞大阴影的一部分。
魔鬼。
这些无尽的阴影,正是魔鬼们在以太界内的投影,至于伯洛戈在物质界看到的魔鬼们,只是他们将自身力量限制压缩后,无限削弱的本质而已。
魔鬼们被囚禁在这荒凉的以太界内,他们想要真正的迈入物质界,而非以载体的方式行动,更不要说只局限于自身的国土内。
伯洛戈变得从未有过的绝望,他想要将这些情报带回物质界,去警告秩序局,可现在他什么也做不到了,只能注视着自己逐步没入阴影里。
真是令伤心。
过往千万年里,伯洛戈或许是第一个触及这秘密的人。
伯洛戈知道这是为什么。
想要认知到以太界内的存在,困难重重,每一位凝华者能抵达以太界的次数是有限的,唯有在晋升仪式中,才能短暂接触,这直接在次数上限制了每个凝华者对以太界的探索。
除了次数的限制外,还有的就是想要在以太界内形成完整投影的限制。
最基础的要求就是需要壮大的灵魂,足以将自身从沉沦之海里解脱而出,想要具备这样壮大的灵魂,至少需要负权者这一阶位。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负权者,都具备着一致壮大的灵魂,更不要说,也不是所有的凝华者都能晋升到负权者,这进一步限制了探索次数。
以太浓度。
过往的岁月里,以太的浓度远不如伯洛戈所处的这个时代,炼金矩阵的先进性更不要说了。
只有在这个以太浓度迅速攀升、炼金矩阵先进发展的时代里,这个伯洛戈从黑牢里归来的时代里,探索以太界才成为了一种可能。
….就像命中注定一样,伯洛戈将在这个时代认知到以太界的秘密。
如同一重重的枷锁般,仿佛有股力量,以极为巧妙的方式设下了这重重限制,以阻止凝华者对以太界的认知。
他们究竟想要隐藏什么秘密,伯洛戈已经无法得知了,他胡乱地伸出手,试着抓住些什么,以阻止脐带的拖拽,可除了细腻的雪尘外,伯洛戈什么也抓不住。
指甲根本扣不住这光滑的冰面,伯洛戈只能胡乱地锤打着,直到黑暗一点点地吞没了他……
直到一缕炽白的光芒映亮了伯洛戈的双眼。
伯洛戈抓到了,抓到了某个无比纤细的东西。
怀揣着希望,伯洛戈抬起了头,他看到了自己手握的那一道光。
那是一道自炽白风暴之中延伸而出的、由无数散发着微光的丝线构成的丝带,它们犹如发丝般一圈圈地缠绕在了伯洛戈的手臂上,并且像是具备生命力般,它们继续沿着伯洛戈的手臂爬行,直到发丝缠绕了伯洛戈大半的身体。
来自魔鬼的脐索。
自秘源而来的缠结。
脐索与缠结。
这两个概指冥冥之中联系的词汇,它们在以太界内也是具备真实投影的。
阴影们拖拽伯洛戈的同时,永恒沉默的秘源伸出了援手,延伸而来的缠结抓住了伯洛戈。
如同一场拉锯战,光与暗争斗着,伯洛戈的身体绷直,灵魂的深处传来无法遏制的剧痛,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撕扯成了两半。
炽白的海啸降临了,光芒映亮了更多冻结在冰面上的身影,紧接着伯洛戈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是一个完全漆黑的世界,阴影才是真正的主宰,这炽白的风暴反而像是一位入侵者,它以光芒驱散着黑暗,庇护着沉沦之海。
黑暗连绵不绝,包裹了万物。
悠远深沉的低吟声响起,一道锈迹斑斑的沉重船锚破开了黑暗,宛如流星般砸向冰原,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船锚砸在了伯洛戈与阴影之间,切断了脐带与伯洛戈的连接。
来自阴影的拉扯力消失,缠结迅速回收伯洛戈,他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直接被拖入了炽白的风暴之中。
阴影里传来无意义的咆孝与怒吼,与此同时船锚拖拽回了黑暗里,轻蔑的话语回荡在以太界内。
“盲目痴愚的野兽们……”
第四十二章 白昼核心
无穷无尽的光耀在伯洛戈的眼中急速放大,他看清了这炽白的风暴,每一道气流之上,都是一个个被拉扯、狂舞的幽魂,数以亿计的幽魂们环绕着风暴,沿着白昼的核心绕行不止。
现在伯洛戈也加入了这狂欢之中,缠结牵扯着伯洛戈,朝着白昼的核心坠去,一道道幽魂与伯洛戈擦肩而过,直到一头幽魂与伯洛戈迎面撞上。
两股灵魂交织、分离,接触的短暂间隙里,正如伯洛戈晋升祷信者时,所领略的诗人梦境一样,诡异的梦境再次降临。
眨眼的瞬间里,伯洛戈就已经历了他人的一生,只是这次伯洛戈尚未冷静、重整意志,他就在缠结的牵引下,继续向前。
一个又一个的幽魂如暴雨般打在伯洛戈的身上,随之而来的是截然不同的记忆,有男有女,有精彩有失落,数段人生连接在了一起,变成长达千百年的记忆。
伯洛戈的自我意识开始在这漫长又短暂的岁月里消融,他几乎要失去自我,融入这疯狂心灵风暴内,可伯洛戈还是捍卫住了自己的意志。
极度的苦痛中,像是触发了某种心理防御一样,绝大部分的记忆都如同梦境一样,它们突如其来,又迅速消逝。
从以太界真实流动的时间来看,伯洛戈用了几十秒钟的时间坠向了风暴内部的白昼核心,但从伯洛戈的自我认知来看,他度过了极为漫长的时间,并且这段时间里,绝大部分的记忆已经蒸发。
这感觉糟糕透了,就像有人粗暴地将成吨的东西塞进你的脑袋里,又再次将它倒空。
伯洛戈痛苦地喘息着,他发觉和秘源靠的太近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试着斩断缠结,可无论怎么撕扯,这绷直了的丝线依旧紧缚着伯洛戈。
这会是所有灵魂的终点吗?
被秘源吞食?
伯洛戈搞不懂,这鬼地方有太多的事是搞不懂的了,他回忆起人类历史中的种种伟大发现,那些第一个攀登上高山、俯视全境的人们,第一个遇过群海、纵横世界的人们,第一个发觉秘源存在并创造炼金矩阵的人们。
还有……
还有第一个锻造出剑刃,割开另一个人喉咙的人们。
如今伯洛戈觉得自己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次”,世界的目光聚焦于他,心情一阵恍然,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安与惶恐。
伯洛戈在缠结的拉扯下,只能朝着那白昼核心一路高歌猛进,直到伯洛戈彻底被炽白的光芒完全吞噬。
阴影们发出了阵阵不安焦躁的声响,形体变得扭曲,虚无的阴影像是具备了实体了般,剧烈地蠕动着,像是一团污浊的水,直到某一刻它打破了自身的水面张力,阴影完全溃败了下来,上千吨的黏腻焦油倾泻而下。
像是无数爬过冰原的漆黑毒虫,又像是涨起的焦油海潮,它们朝着炽白的风暴围困而来,翻涌中焦油凝聚成一道道姿态畸变怪异的模样,它们变幻莫测,成为怪诞的大军。
伯洛戈的心情已经逐渐麻木了下来,接下来发生什么怪事他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可怖的噩梦尚未结束。
无数的脐带从逐渐沸腾的焦油里弹射而出,它们犹如暴雨般降下,穿透了一道道环绕于风暴之中的幽魂。
这万千的脐带如同伸出的臂膀,它们的目标很明确。
伯洛戈麻木的内心再次悬起来,非叫他选个死法的话,他宁愿被这炽白的风暴、被秘源烧成灰,也不愿投入那恶臭的焦油之中。
映亮黑暗的大火轰然升起。
炽白的风暴迅速扩张了起来,焰浪掠过焦油,掀起了一片片炽白的火海,阴影与炽白风暴,它们分分别代表不同力量的投影,于冰原之上厮杀了起来。
那是伯洛戈未曾见过的战斗,像是雷霆与飓风搏斗,山火与洪流对峙,光与暗的交织下,宛如混沌的事象由无序走向定律,电弧与光轨绽放不止。
这超越认知内的力量碰撞,纯粹、直白、意象化、宛如气象错乱般的宏大对弈。
伯洛戈隐约地能感觉到,无论是阴影还是炽白风暴,它们都是无意识的,只是纯粹的力量。
“不……为什么会这样?”
伯洛戈搞不懂,如果说秘源的投影,在自己身后的炽白风暴是无意识的,伯洛戈不会感到惊奇,毕竟人们对秘源的认知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可阴影们、魔鬼们的投影们,它们为何是这般模样?
没有任何意识,像一群完全依靠本能行事的野兽,不受控、肆意扩张的力量。
“或许,这才是魔鬼的本质吧?”
伯洛戈忽然想到,喃喃自语着。
“魔鬼们只是力量的奴隶,而以太界内蕴藏的,是他们力量的本质?”
越想伯洛戈越是感到惊恐,像是有雷霆击打在身上,刺痛了他每一寸的神经,伯洛戈不受控地颤抖了起来,因兴奋而紧张的不行。
“就像……就像灵魂一样!”
灵魂不止存在人类之中,它同时存在于物质界与以太界内,当人类死亡时,灵魂会从物质界离开,全部返回以太界内。
那么魔鬼们呢?
在这以太界内,他们也具备着投影,是否说,魔鬼如灵魂般,不止存在于物质界内,而是同时存在于物质界与以太界内。
力量的奴隶。
魔鬼们一分为二,藏匿在以太界中的,是他们疯嚣邪异的权柄之力,存在于物质界的则是他们疯嚣的意志。
力量与意志至此分离。
伯洛戈剧烈挣扎了起来,这一刻他产生了无比强烈的求生欲,他要活下去,他要把这些情报带回去。
“宇航员!”
伯洛戈大吼着,他看到了那道砸断脐带的船锚,宇航员就在这,他难道要坐视自己被秘源吞食吗?
“带我离开!”
伯洛戈继续大吼着,声音回荡在广袤无垠的世界里,久久没有传来回音。
没有任何应答。
伯洛戈再次喊道,“我知道你在这!”
以太界以寂静回应他。
伯洛戈朝着白昼核心坠去,那里是平静的风暴眼。
炽白风暴比伯洛戈预计的还要庞大数倍不止,它的直径至少横跨了数千米,这是难以想象的宏伟造物,牵动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伯洛戈忍不住猜测,这样的力量一旦降临物质界,究竟会引起何等的灾难,恐怕那已经不是用超凡灾难可以形容的了,而是超凡末日。
四周的光流越发充盈了起来,它们填满了伯洛戈的视野,从身旁穿过,此刻伯洛戈像是置身于一处白色的通道内,再看向那些蠕动的焦油阴影们,它们处于通道的尽头,并且还在不断缩小。
一道道幽魂撞击在伯洛戈的身上,每一次撞击都带来记忆的碎片,意志遭受重击,布满裂痕。
这些幽魂们没有自我意志,都只是一个个承载记忆的信息载体而已,这令伯洛戈想起了,完全变成湿件的现任局长,她的意志也如这些幽魂般一样吧,在无数意志的互相冲突下,彻底破碎、模糊,变成行尸走肉。
伯洛戈也将走上这样的结局,他只希望在彻底崩溃前,能支撑的更久一些,更久的一些……
不,还不能这样。
“呼唤一头魔鬼,首先,你要知道他的名字。”
伯洛戈看向无尽光芒后的漆黑焦油,他震声道。
“利维坦!”
声音缓缓地传到了那光怪陆离的纷争前线中,像是触发了某种力量般,悠远深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其间掺杂着金属相互摩擦的沙沙声。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漆黑之物突入风暴之内,轻易地越过了幽魂们汇聚而成的焰浪,模糊的黑影在炽白的光芒中不断放大,直到锈迹斑斑的船锚出现在了伯洛戈的眼中。
伯洛戈很不甘心借用魔鬼的力量,可这种时候,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沉重的船锚上挂满了黏腻的焦油,它们凝聚成了大片游弋的鱼群,它们与船锚的挺进一并巡游着,与光焰接触的瞬间,焦油鱼群尽数蒸发,以这牺牲铺路的办法,令船锚进一步地向前靠近。
伯洛戈拼尽全力地伸出手,试着抓住船锚。
这两股力量的对撞引起了惊天的变化,骇人的力量肆虐扩散,与此同时传来越来越近了,就在伯洛戈快要触手可及之时,纯粹的流光包裹住了伯洛戈。
伯洛戈被抓到了。
高速的拉扯中,伯洛戈早已深入风暴眼中,触及了那白昼的核心。
几乎是在接触的瞬间,伯洛戈就失去了意识,思绪的最后,他看到的是无法触及的船锚,以及蒸发的躯壳。
视野陷入黑暗,意识凝滞。
……
混沌之中,一抹思绪正在缓慢地凝聚,他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逐渐凝集了更多的思绪,直到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意识,又过了极为漫长的时光,终于,他意识到了自我的存在。
他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破旧的木屋顶棚,横梁上布满了灰尘蛛网,男孩躺在床上,愣神了很久,迟迟没有起床,直到女人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希尔!”
听到女人的呼唤声,男孩的眼中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当呼唤声再次响起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希尔是自己的名字。
希尔从床上爬起,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门,清晨、太阳尚未完全升起之时,女人就已经起床劳作了,她撸起袖子,在微凉的风中收拾着东西。
希尔来到她身旁,一言不发,女人看出了希尔眼中的异样,她问道,“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做了,但……但好像不算是噩梦。”
“嗯?”女人露出微笑,“和我讲讲看。”
“我梦见,我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叫……”
希尔试着回忆那扑朔迷离的梦境,思考许久后,他才缓缓应答道,“一个叫伯洛戈的人,好像是这个名字。”
“然后呢?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女人一边忙,一边对希尔问道,繁忙的一天中,清晨是少有清闲的时光,她想和希尔多相处些。
“一个……一个奇怪的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
希尔回忆着自己的梦境,他仿佛在梦里以伯洛戈的身份,度过了奇异的一生。
“他是个崇尚暴力的家伙,非常善于以暴制暴,我梦见他挥舞着锤子,砸爆了一个又一个坏人的脑袋,他看起来就像铁一样坚毅,但有时候他又显得很脆弱,常一个人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希尔的记忆逐渐清晰了起来,他的情绪也随之低落了起来。
“他最重要的朋友死掉了,他很伤心,难过极了。”
希尔觉得自己快要记起那个人的名字了,这时女人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揉乱了他的头发。
“没什么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女人蹲了下来,一脸柔和地看着他,“晒晒太阳就好了。”
希尔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女人这柔和又带着隐隐憔悴的面容,他不愿让她再承担更多,希尔伸出手,用力地抱了一下女人。
他低声道,“我会做个好孩子的,母亲。”
女人亲昵地亲了亲希尔的脸颊,“希尔本就是好孩子。”
屋子内传来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温馨,女人变得有些慌乱,她连看都没有看希尔,直接离开了他,快步走进了屋内,推开了最里面的一扇门。
希尔站在原地,他看着那道门,仿佛那道门后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他的目光直勾勾的,过了很久才移开视线。
他努力不去想门后的事,可门后的咳嗽声还是止不住地传来,里面像是藏了一位感染风寒的病人,他的咳嗽声变得越发响亮,仿佛要将内脏都咳出来一样。
每一次咳嗽声,都像是重锤一样敲击在希尔的胸口。
过了很久,女人才处理好屋内的事,当她出来时,她显得很疲惫,看到希尔时,她露出无奈且勉强的笑意。
希尔艰难地开口道,“父亲他还好吗?”
女人安慰道,“没事的,父亲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工作的时间临近了,女人穿好了衣服,准备离家工作,希尔站在门口目送着女人的离去,女人离开前,对他再次嘱咐道。
女人说,“现在疫病流行,千万不要离开家,好吗?”
“嗯。”
希尔点点头,“你也是,母亲,注意安全。”
女人冲他笑了笑,转身离开,她的步伐不快不慢,身影疲惫消瘦,在她彻底消失在希尔的视线里前,希尔隐约地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
日升月起,周而复始。
希尔知道的,这段时间以来,疫病在村庄内流行,家里最先倒下的是父亲,他已经在屋子里躺上有一阵了,害怕传染,母亲从不让希尔去看望父亲,除了每天都能听到屋子里的咳嗽声外,希尔没有别的办法去判断父亲是否还活着。
为了给父亲治病,母亲冒着危险出门工作,往往要工作到深夜才能归来,到了家她还不能休息,要去照顾病重的父亲。
希尔经常做噩梦,梦里他推开了那道门,父亲早已病死,留在床上的,只是一具不断腐烂的尸体,接着是母亲……
希尔没有对母亲讲过噩梦的内容,他为那样的可能感到恐惧与绝望,渐渐的,希尔甚至开始畏惧夜晚,抗拒睡眠。
“伯洛戈……”希尔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伯洛戈·拉撒路。”
希尔羡慕那个名为伯洛戈的人,他虽然有着悲惨的经历,但他有着反抗的力量,如今的希尔什么也做不到,他只能注视着母亲一天天地衰弱,家庭逐渐分崩离析。
日复一日。
自那一夜后,希尔就再也没梦到过关于伯洛戈的事,同样的,他也没有再做噩梦了,这段时间里,希尔的精神头很不错,但母亲却变得虚弱了许多。
接连的劳作令母亲变得疲惫不堪,父亲的病也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希尔知道的,再这样下去,母亲被彻底拖垮也只是时间问题,可他没有任何办法扭转这一切,他甚至因母亲的禁令,不能去照顾父亲。
希尔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父亲了,他难以想象父亲现在该是以一种何等丑陋的姿态躺在床上。
“母亲,你该休息了。”
深夜,希尔难过地祈求着女人,可女人依旧固执地推开门,要迈入黑暗之中。
希尔抱住了她的腰,女人低下头,声音柔和道,“希尔乖一些,父亲需要照顾。”
“那么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希尔不解道,“看看你自己,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
女人沉默了下来,过了几秒后,她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像是在强忍着啜泣。
“可,可我又能怎么办呢?希尔。”
那时的希尔还不明白女人的话,只见她强硬地挣脱开了希尔的拥抱,转身走入了门后。
就这样,许多天后,母亲也病了,她的脸色发白,浑身虚弱无力,也如父亲一样,时不时低声咳嗽了起来。
希尔听说,村镇里已经有许多人因为疫病去世了。
希尔知道,再这样下去,不止父亲会离开,母亲也要撑不住了。
每当深夜时,希尔便开始痛苦,他想改变这一切,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然后……然后希尔见到了他,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像是整个世界都要倾倒了般,狂风侵袭着屋子,暴雨淋漓,滚滚雷声中,房屋摇摇欲坠,像是要彻底崩塌了般。
希尔蜷缩在被子里,他呼唤着母亲,可屋子里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像是陷入了深睡,又像是离开了。
阵阵敲门声清晰地传入了希尔的耳中,这微弱的声响掩盖了风雨。
希尔起初不想理会,可那声音很是固执,反复地敲击着,一刻也不肯停歇。
努力鼓起勇气,希尔卷起被子,他想推开其它的门,试图寻找母亲,可那些门就像浇铸了铁水般,纹丝不动。
到最后希尔只能自己独自面对,他朝着大门走去,与此同时心底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预感。
“不要开门。”
有个声音这样警告道。
“不要开门!”
声音高亢了起来,像是在对希尔怒吼一样。
希尔停不下来了,他的身体像是被某种力量支配了般,不受控制的走向大门处,抓住门把手,像是要拉开一道巨石般,用尽全身的力气。
冰冷的风雨从缝隙里涌入,漆黑的身影站在大门前,他对着希尔问好。
“晚上好啊,希尔。”
希尔呆滞地站在原地。
许多年后,他依旧会回忆起这一天,他黑暗命运的开端。
同样。
希尔也会欣喜,黑暗的尽头,将是曙光的升腾。
第四十三章 厄运之日
突兀降临的风雨雷电里,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希尔的门前,叩响了厄运。
希尔清晰地察觉到,眼前此人的诡异与莫测,某种浑浊不堪的、充满污秽的东西存在于他体内的黑暗里。
浓稠的阴影包裹住了来者,一道雷霆划过天际,惨白的光芒映亮了他的身体,这时希尔才勉强看清了他的身姿。
宽大的黑袍笼罩住了来者的身体,袍子使用了特殊材料编织,雨水打在上面,就迅速地滑落了下去,没能浸湿分毫……也可能是来者具备着拒绝万物的力量,任谁也无法侵扰。
他的存在是如此突兀,像是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雷光击碎了来者身上笼罩的黑雾,他的面容逐渐清晰了起来,希尔看到了一张英俊的脸庞,他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袍子下是华丽贵重的服饰,手中握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手杖。
“希尔,可以让我进去避雨吗?”
男人张口说话了,带着风雨的声响,雷音轰隆,令希尔想起了神话故事中的人们。
希尔不懂男人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与威胁,男人绝非什么良善的存在,可当希尔真的要做出行动时,他却发觉自己没法拒绝男人。
“好……好啊。”
希尔的内心尖叫着、抗拒着,但他的身体做出了与心灵截然不同的动作,他让开了身位,露出简陋漆黑的房屋。
男人拄着拐杖,走入了室内,脱去了一身的黑袍,将它挂在了衣架上,略显紧身的华贵衣装,反衬出了男人身体的线条,像是艺术家雕塑的石像活了过来,哪怕希尔同样是男性,他仍在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无穷的魅力。
天神一般。
希尔意识到这一点后,内心升起了莫名的荒诞感。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神吗?如果有的话,天神为何不收走世间的苦痛,为什么要让他的父母承受疫病的困扰。
更何况,男人真的是天神吗?
男人有着无法让人拒绝的外表与气质,可希尔本能地感觉到男人身上充斥的不详,如同幻觉般,希尔甚至觉得男人身后的阴影也随之蠕动了起来,数不清的幽魂徘徊在他身边,冲他低语着那邪恶的诅咒。
希尔艰难地问道,“你是谁?”
“我?”
男人指了指自己,他带着笑意道,“如你所见,一位疲惫的旅客,一位充满善意的行商。”
“行商?”
希尔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除了那把手杖外,他没有任何外物可言。
“作为一个行商,你却什么也没有带,那么你要贩卖什么呢?知识?还是占卜?”
希尔见过类似的家伙,他们打扮的神神秘秘,出现在村镇的酒馆与街头,向着他人兜售那看似玄奥,但其实充满漏洞的骗术。
母亲曾盲目地寻求那些术师们的帮助,渴望从他们的嘴里得到美好的祝愿,可她明明知道,那样的祝愿无法治愈父亲的疾病,也无法改变任何事。…
不该给男人开门的,希尔再次萌生起这样的想法。
男人神神秘秘道,“我售卖的是比那更珍贵的东西。”
希尔越发不安与警惕了起来,他注视着男人,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嗯,因为我知道你的名字,”男人说了一句无意义的废话,“我知道所有人的名字。”
男人话音刚落,屋子的深处传来了阵阵咳嗽声,其间掺杂着痛苦的呻吟。
声音牵动了希尔的内心,这一阵子,他都强迫自己早点入睡,睡的死一些,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在深夜里,被咳嗽声吵醒,也不会因之后黑暗的发展,而感
到惊慌与痛苦。
除了自欺欺人,希尔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你的父亲生病了,”男人忽然开口道,“他病的很重。”
希尔的脸色惨白了起来,像是被人说中了藏在心底的小秘密。
男人的笑意变得越发诡异邪恶了起来,“不止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也将被病魔抓住。”
这一瞬咳嗽声变得更加响亮清晰,像是重锤一样敲砸着希尔的耳膜,整个房屋都随之地动山摇了起来,风雨雷电的声音也迅速远去。
希尔的呼吸变得沉重、痛苦,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无名的怒火烧灼着他的内脏。
这一刻希尔意识到了眼下所处环境的诡异,这一阵以来母亲都睡不好,自己与男人的言语,本该吵醒她才对,可他们明明同处于一间房子内,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却变得无比遥远,无法追赶。
“希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害怕接下来发生的事。”
男人托起了下巴,玩味地看向希尔,“你已经在村镇里见到了,那些病死的尸体,他们被垒在一起,烧成了一地的灰烬。”
“你知道的,你的父亲就要死了,而你的母亲也会在操劳中染病,紧随其后。
你爱你的母亲,你希望她能活下来,你想改变这一切,却什么也做不到。”
男人的声音停了下来,他与希尔都沉醉于这短暂的宁静里,静谧之中疯狂的思绪在希尔的脑海里膨胀疯长。
男人的话语仿佛有着魔力般,简单的叙述下,他就在希尔的脑海里勾勒出了那悲哀的结局。
希尔看到父亲在焰火中化为灰烬,而他则抱着快要死去的母亲,泪流不止。
“不……不要……”
希尔变得愤怒起来,他呵斥着,正当他举起拳头,压砸翻那张精致的脸时,希尔突然停了下来,他在男人的眼神里读到了太多的情绪。
太多太多……
“我是一位商人。”
男人说,“但和绝大部分商人不同的是,我贩卖的是愿望。”
“愿望?”
“没错,愿望,”男人张开了手,“无所不能的愿望。”
“我能满足你的愿望,希尔。”
男人接着说道,“我能治愈你的父亲,康复你的母亲,我能让你们一家都过上富足的生活,永不受苦难的困扰。”…
希尔鬼使神差地问道,“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男人伸出手,敲击在希尔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男人依旧是那副神秘的微笑,只是此刻他在希尔眼中的模样,已经发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皙的皮肤下浮现起密密麻麻,漆黑的毛细血管,它们从眼眶四周蔓延,整双眼睛陷入了一种怪诞的深邃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蠕动,像是蛆虫,又像是快要滴落的黏腻焦油。
“这笔交易很划算,你觉得呢?希尔。”
男人再次诱惑道,与此同时更加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像在故意催促希尔做出决定一样。
希尔眼神颤抖着,男人没有指明这个愿望需要什么,但希尔知道,他知道,他知道那个神秘且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要答应吗?
男人说的对,这真的很划算,只要献出自己的宝贵之物,就能拯救父母,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希尔试着伸出手,答应男人的要求,可他的身体像是冻结了一样,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该死的!”
希尔低吼着,翻滚到地上,像是癫痫患者一样,痛苦地痉挛着。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能改变这一
切,献出那珍贵的东西,献出自己的灵魂又有何妨呢?
希尔想要抓住男人的手,但像是有另一股力量在阻止着他,可能是自己的良知?还是对邪异的畏惧?那股力量控制住了希尔的身体。
到最后希尔大哭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伸不出手,是因自己的懦弱,比起失去父母的恐惧,他更害怕失去自己的灵魂。
明明自己已经决定好了,要拯救这一切的,可最后还是懦弱支配了自己。
男人冷漠地俯视希尔的丑态,他无奈地叹息,男人站起来,重新穿上黑袍,拄起手杖。
“抱歉,希尔,看样子我们的交易要终止了。”
男人不打算强迫希尔做出决定,他从不强迫任何人,这是一个商人应有的品质。
希尔望着男人的离去,一瞬间未来的画面在他的眼前上演,他看到疫病填满了这间房子,死神在门外等候多时。
“真是懦弱啊……”
诡谲的声音在希尔的脑海里响起,他不愿献出灵魂,又不愿面对黑暗的未来。
希尔挣扎地站了起来,他向前扑了过去,抱住了男人的脚踝。
男人低下头,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他轻声道,“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他蹲了下来,看着希尔这般可怜的模样。
恐惧又充满勇气,不舍但仍选择奉献。
美好的品德在这个年幼的孩子身上绽放,美味的气息令男人感到了阵阵的饥饿,恨不得现在就将男孩吞食。
不,还不行。
“我看到了,希尔,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无穷辉煌的未来。”…
男人露出惊喜的神色,虽然现在的希尔一文不值,但在未来,他将变得价值非凡。
希尔会做到这一点的,男人知道,这会是一笔不错的投资。
希尔祈求道,“拿走我的灵魂,拿走它吧!”
“如果在刚刚,我想我确实会拿走你的灵魂,”男人说,“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着美好的品德,优秀的品质,你应当饱受磨难、茁壮成长,变得更加美好些,就像成熟的稻穗,那时才是收割之时。”
“你要坐视这样的悲剧上演吗!”
希尔不懂男人的话,但他能明白,男人言语里的拒绝。
他搞不懂这是为什么,明明自己好不容易做出了决定,为什么男人却要拒绝自己呢?他是在故意戏弄自己吗?
“嗯……听我说,希尔,你的价值非凡,你不该将这珍贵的价值,用在这样无聊的愿望上。”
希尔的声音高了起来,变得愤怒,“无聊?你觉得这样的愿望无聊!”
男人不解,“这难道不无聊吗?”
希尔不知所措地看着男人,他还只是个孩子,对于他而言,他的世界很狭窄,只有村镇这么大,生活在他世界里的人也很少,只有那么寥寥几个。
“那让我给你另一个意见,如何?”
男人在希尔的耳旁低语起了那邪异的话语,词句如诅咒般,深深地铭刻进了希尔的灵魂之中。
希尔以为男人愿意帮助他了,泪流满脸的脸上露出了短暂的欣喜,紧接着就因男人的话语,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里。
说完了,男人站了起来,他打量着希尔,期待着希尔未来的模样。
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我们会再见面的,希尔。”
漆黑的身影走出了房屋,大门随之闭合,希尔试着追赶男人,他再次拉开了大门,可门后有的只是一团浑浊不堪的黑暗。
它们如潮水般倒涌了进来,直接冲垮了希尔的身体,他在墙壁间来回碰撞,难
忍的疼痛中,翻滚的黑暗淹没了希尔,强烈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脖子,直到黑暗完全填满了双眼。
“啊!”
希尔猛地从床上坐起,他惊恐地尖叫着,浑身惊出了冷汗,短暂的愣神后,他伸手抚摸自己的脖子、胸膛。
什么都没有发生。
和煦的阳光从窗沿上落下,照在希尔的身上,暖洋洋的,希尔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房门已经推开,门外传来母亲劳作的声响,阳光灿烂,没有丝毫的阴云。
希尔茫然地起身,然后走到了室外,外界的一切正如自己熟悉的那样,地面干燥柔软,天空万里无云,仿佛昨夜的风雨交加只是幻觉,只是一场奇异的噩梦。
“希尔,你还好吗?”
女人停下了工作,她一脸关心地看向希尔,伸手轻轻地揉起希尔的脸,“可怜的孩子,噩梦很可怕吧?”…
“噩梦?”
“是啊,你昨夜做了个噩梦,你哭了半宿,无论我怎么呼唤,你都醒不过来。”
女人憔悴的面容里流露出真诚的关心,希尔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能向他露出这样表情的人,或许只有眼前的母亲了。
希尔想起梦境里发生的一切,那只是梦而已……
“抱歉。”
希尔抱住了女人,泪水在他的眼窝里打转,以极低的声音道,“我救不了任何人。”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女人亲昵地揉着希尔的头,她还以为希尔是害怕噩梦,安慰着孩子。
希尔问,“你又要离开了吗?”
“我要工作,不是吗?”
“可你的身体……”
希尔看着女人消瘦的模样,他心痛不已,生活的压力,快要压垮了这个女人。
“没事的。”
女人摆摆手,反过来安慰着希尔,“没什么的。”
就这样,平静的日子又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希尔再三确认下,他发觉男人的到来只是一场梦,并且在之后的日子里,希尔再也没有梦见过男人。
希尔通常记不清自己梦到了什么,但奇怪的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依旧清晰地记得与男人在梦里的交谈,甚至说清晰地记得男人给予希尔的建议。
每每想到那个建议,希尔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与自责。
可他又明白,对于眼下的困境,那个建议或许是最正确的。
很快,改变希尔一生的那一日到来了,后来的许多年里,希尔都常回忆起那一日,感叹自己需要在这么多年后,才能明白那个男人的话。
那是极为普通的一天,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的一天。
希尔照常起床,只是这一次他没能在屋外找到劳作的女人。
“母亲……你还好吗?”
希尔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在另一个屋子内,他找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她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
最终女人也病了下来,希尔变得慌张起来。
“没事的,希尔,”女人冲他露出难看的笑意,“我只是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不能再工作了。”
“可不是工作的话,他该怎么办呢?”
女人问住了希尔,那令人厌恶愤怒的咳嗽声从屋子的深处传来,希尔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希尔,你知道该怎么做。”
男人的话语在希尔的脑海里回响,他勾起了希尔心底的邪恶,燃起了罪孽的火。
希尔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屋子,男人话连绵不绝地响起,紧随着希尔,反复劝说着他,希尔呆
滞地站在客厅内,目光紧锁在那紧紧封闭的房门处。
“母亲不能再工作了,她会累死的。”
“她需要休息,她不能继续奔波了。”
“是啊,她不该为此付出生命,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希尔眼球凹陷,整个眼眶黑漆漆的,像是受到了诅咒一样,他艰难地挪动起了步伐,朝着那道门走去。
“我们没有足够的钱治愈疾病。”
“我太无力了,帮不到任何人。”
“但还有一件事,是我可以做到的。”
疯狂的想法在希尔的脑海里疯长,这正是那个男人在希尔脑海植入的,他需要希尔经历更多的苦难,壮大出更具价值的灵魂。
改变命运,那个时刻来临了。
希尔用尽全力推开了那道门,昏暗的室内,充盈着一股死亡与衰败的气息,狭窄的床铺上,躺着一具消瘦宛如干尸般的人影,他的皮肤像是烂掉了般,与床铺粘连在了一起,到处都是秽物。
像是注意到了希尔的到来般,那具干尸轻轻地转过了头,浑浊不堪的眼中倒映着希尔的身影。
“对不起,”希尔喃喃道,“对不起。”
阴影里,有某种邪恶的东西正在崛起,他就站在希尔的身后,双手搭在希尔的肩膀上。
“你知道该怎么做,只有这样,才能结束苦痛,也只有这样,你才能拯救你的母亲。”
梦呓般的声音响起,希尔遵从着他的话,也循着自己的本心,朝着床铺走去。
“对不起。”
希尔难过地流下了眼泪,那枯槁的面容像是知道希尔要做什么一样,他没有丝毫的反抗,反而流露出一抹解脱的神色,期待着。
颤抖的手扼住了那干枯皮肤所包裹的喉咙,希尔调动起全身的力量,掐住了父亲的喉咙。
压抑苦痛的声音从喉咙里响起,干瘪的胸膛起伏,萎缩的四肢不受控地抽搐着。
希尔快承受不住了,他还是没有这样的勇气,哪怕他觉得这能帮到所有人,正他当准备收手时,阴影里像是伸出了另一双手般,他抓住了希尔的双手,像铁铸在了一起般,无法分离。
“不……不……”
希尔低声哭喊了起来,与哭声一同到来的,还有男人怪异癫狂的笑声。
男人仿佛就在希尔身边,大笑着,享受着,他太喜欢这样了,凡人的苦痛总是会令他愉悦无比。
希尔想停下,却挪不开双手,他只能亲眼注视着父亲的死去,直到这具干尸般的身体,再无任何反应。
终于结束了。
希尔双手颤抖着,感觉掌心沾满了黏腻的血,短暂的恐惧与悲伤后,希尔忽然笑了起来,父亲终于死了,这样母亲就不用再为了照顾他而操劳,她可以好好休息一阵了。
对,就是这样。
母亲会重新变得健康起来,她或许会悲伤一段时间,但她会活下来,这样就足够了。
希尔这样想着,他转过身,看到了站在门口处,一脸绝望的女人。
后来的事希尔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烧掉父亲后,女人就一病不起,她躺在床上,保持着沉默,无论希尔如何哭喊、祈求,也不回应希尔任何话。
希尔试着喂她吃东西,她全部吐了出来,希尔试着触摸她,也被她严厉地推开,她就这样一天天变得病态,直到某一天,她对希尔说了自那之后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我恨你,希尔。”
不久后,女人死掉了,希尔亲手烧掉了她。
希尔恍惚地站在火堆前,一个漆黑的身影来到了他身旁,对着燃烧的焰火评判道
“许多时候,我们的愿望总会适得其反,不是吗?”
男人低下头。
“我说过的,我们会再见面的,希尔。”
希尔仰起头,空洞麻木的眼瞳里,倒映着男人那副轻蔑邪祟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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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开拓星图
希尔看着男人,一瞬间万千的思绪在脑海里奔涌而过,像是无法确定眼前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希尔愚蠢地朝着火堆伸出了手,炽热的焰火在他的手心灼烧一下,强烈的痛意令希尔清醒了过来。
那不是梦。
那一夜不是梦,而是绝对的真实,在那风雨交加的夜晚里,男人是真真正正地降临了,以希尔无法理解的方式抵达。
噩梦之中的访客。
希尔想说些什么,可他要说的话太多了,堵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呜咽声,像是受伤的野兽在悲鸣,又像是绝望的人们在哭泣。
强烈的悲伤几乎冲垮了希尔的理智,他所珍惜热爱的一切,都在男人的降临后分崩离析。
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男人饶有耐心地等待着,也享受着。
男人喜欢希尔此刻的表情,火光映衬出了他面部肌肉的起伏、轮廓,上面写满了令人陶醉的疯狂,还有希尔由灵魂之中散发而出的情绪,它们如这团焰火般炽热。
痛苦、悲伤、绝望、憎恨……
男人满意希尔所展现的这一切,哪怕是站在希尔身旁,嗅起那充满情绪的气息,都会令人感到一阵畸形的满足。
“天啊……”
希尔发出绝望的悲鸣,可随后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充满仇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真是令人愤怒啊。
希尔攥紧了拳头,想要砸垮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可他还是个孩子,太矮了,就算伸直了手,也只是勉强够到男人的胸口。
“你看起来很愤怒,”男人不解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希尔说,“是你……你导致了这一切。”
“我?”男人笑了起来,“我什么都没做,我最多只是……给了你一些建议而已。”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希尔,真正下定决心去做的,是你自己,我只是稍微推了你一下。”
男人看向希尔的双手,他继续说道,“你就是用这双手,亲手扼杀了他吧。”
他故意将希尔引导向疯狂,“弑父的感觉如何?”
希尔眼里映射着火光,藏着疯狂,见此男人笑的更大声了。
“你其实也在庆幸吧,希尔,你庆幸我是真实存在的,这样你就能将自己的悲剧归结于我,而不是责难自身。”
男人太擅长这些了,诱导一个孩子的意志走向崩溃,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对于希尔而言,这是绝望之时,可对于男人而言,这只是他漫长旅途中,一个用来打发时间的闲情雅致而已。
男人喜欢看着他人从清醒走向沉沦,在现实的巨大认知差距下,陷入歇斯底里的癫狂之中。
“对,就是这样,人类就是这样,明明是你们自己做出的决定,却没有勇气承受决定之后的后果,反过来将仇恨施加在我的身上。”
男人露出苦恼的表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希尔。”
希尔沉默着,火焰也在平静地燃烧着。
火堆里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夜幕的笼罩下,这样的火堆有很多,疫病夺走了太多人的生命,大家支起一个又一个的火堆,投入一具又一具病死的尸体,像是一场原始且疯狂的献祭仪式。
寒冷的夜风被驱离,温暖的气流拂过希尔的脸颊,他离火堆太近了,时不时有火星溅在脸上,带来一阵揪心的刺痛。
只是这份温暖随着男人的到来荡然无存,无声的寒风擦肩而过,熊熊燃烧的焰火剧烈摇曳了起来,火势一节节地崩溃,扬起大片的灰烬。
人们从希尔与男人旁走过,他们只以为是夜风吹灭了火堆,向其中投入了更多的木材,可无论他们怎么挽救,焰火还是不可挽回地走向了熄灭。
火光一点点地微弱了下来,男人的面容也随之陷入了黑暗里,希尔看不清他的脸了,但希尔知道,他在微笑,一副所有人仿佛都是蠢蛋、玩具、极具轻蔑感的微笑。
男人的笑声逐渐扭曲畸变了起来,“看啊,希尔,你也找不到什么反驳我的话,不是吗?”
希尔直勾勾地凝视着黑暗,男人说的对,他只是给出建议而已,真正下手去做的是自己,一想到这样的事实,希尔便感到一股撕裂的痛意,像是自己的身子要被扯成两半一样。
“我……我要杀了你。”
声音从希尔的喉咙里弥漫而来,像是充满毒怨的雾气。
“有很多人想要杀了我,但他们都失败了,”男人说,“你觉得你会是特殊的那一个吗?”
希尔没有应答,只是以近乎病态的眼神盯着男人,他已经听不进去别的话了,有一点男人说的对,这段时间以来,希尔快要被自身的愧疚压垮了。
男人的降临如同带来了仇恨的希望,令希尔从对自身的责难里解脱。
“那我们可以打个赌。”
男人向希尔伸来惨白的手掌,漆黑的毛细血管遍布肌肤之下,这黑袍之下所包裹的,仿佛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要赌吗?希尔,就赌你能不能杀了我。”
希尔攥紧了拳头,他想应约,与此同时他眼前的男人发生了变化,浓稠的黑暗从他的身上扩张,携带着呼啸嘶吼的狂风,它们肆意蔓延,吹灭了周围所有的火堆。
黑暗降临,吞食掉了所有的光。
“谨慎做出你的决定。”
男人高呼,声音滚滚,像是有万千的雷音在希尔的耳旁炸裂。
希尔明白,男人绝非凡物的存在,他说不定就是神话故事里的邪异魔神,而自己只是个孩子,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自己真的有能力杀掉男人吗?
这次赌约会不会也是某种邪恶的陷阱,将自己导向更加凄惨的结局?
希尔快速思考着,男人说是这一切的决定来自于自己,可他也说了,他轻轻地推了自己一把,那至关重要的微微助力,就像第一张倒下的骨牌般,将希尔带向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理智地去想,希尔最好的决定就是忽视男人的赌约,只要自己拒绝他,就不会步入陷阱,可是……可是自己真的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吗?
把怒火仇恨就此搁置?
这怎么可能!
希尔红着眼,他所珍爱的一切已经在焰火里烧尽覆灭,这是他在世上仅有的东西。
“没什么好值得在乎的了,”希尔随后大吼了起来,“好啊!”
希尔试着抓住男人的手,达成这次赌约,可就在双手无限企及之际,一道刺目的白光撕裂了黑暗。
数米宽的雷霆横跨了夜空,精准地命中了男人,犹如震怒的神罚,爆裂的雷光裹挟着纷纷扬扬的星火,希尔只感到迎面而来的冲击,随即他便被掀倒,摔进了刚刚熄灭的火堆里。
炽热的灰烬炙烤着希尔的身体,火烧火燎的痛意令他流出泪来,四周响起人们的惊呼尖叫,他们惊恐地四散逃离,同时有更多的雷光抵达,一场雷暴突兀地降临,誓要粉碎此地的所有邪恶。
翻滚的灰烬里,希尔只能尽可能蜷缩起来,他鼓起勇气直视那闪耀的光芒,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他能看到大块大块的明亮光斑。
错乱的雷霆里,男人那沉重的黑袍被撕的粉碎,身影在雷光中映衬的无比清晰,在天穹之上,另一道裹挟着风雷的身影怒吼而至。
犹如天神们之间的交战。
每一道雷霆都足以劈开山石,可落在男人的身上,只是激发出阵阵的黑雾,他感不到丝毫的苦痛,反而猖狂地大笑着。
希尔不清楚战斗的结局,万千弹射的电弧里,有那么纤细的一根命中了希尔,烧灼的般的剧痛犹如剑刃贯穿了他的胸口,希尔当即昏迷了过去,逐渐熄灭的视野里,他看到了缠绕雷光的身影,握持着光刃,一剑贯穿了男人的胸口。
男人没有死去,在光刃命中后的短暂时间里,他的身影开始溃散,最后化作黏腻的焦油,淌了一地,仿佛那团邪异扭曲的液体,才是他的本质存在。
朦胧的意识随着时间的流逝缓慢地凝聚,当希尔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希尔的神情有些恍惚,变得不知所措。
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希尔回忆起了昨夜发生的事,他惊恐地抚摸自己的胸口,掌心沾染了大片的血迹,阵阵刺痛传来。
希尔痛苦地咳嗽了起来,环顾四周,熟悉的山野已经变得满目疮痍,大树翻倒烧焦,树根也破开土壤,像是被巨力拔出,数不清的巨坑遍布大地,像是有密集的炮火犁过了大地。
“你醒了?”
另一个声音在希尔的身旁响起,希尔应和着点点头,他也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紧接着他扭过头,看到了那站在自己身旁的人。
那是个年轻人,英俊的脸上面带风霜,像是千里迢迢而来的旅人,眼神里填满了疲惫。
墨绿色的披肩下,是银白的锁甲,编织着金丝穿插在衣物的边角,一直延伸到了袖口,隐隐有光晕映照在金属上,流动着奇异的辉光。
年轻人问道,“你和他打赌了,是吗?”
希尔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不知为何,他对眼前的年轻人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对于他的问话,希尔知无不答。
“是的,他……他造就了这一切。”
希尔回忆起那悲惨的记忆,声音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充满了怨恨与震怒。
年轻人像是知晓希尔的经历一样,他点点头,丢来一份药剂,接着说道,“把它喝了,我们之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希尔愣住了,“我们?”
“你不是准备向他复仇吗?”年轻人反问道,“刚好我也在追踪他,你身上有他的赌约,他的脐索,只要带着你,迟早能再遇到他的。”
希尔被年轻人这一番话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他紧张地问出那个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他是谁?”
“你可能不会信的。”
希尔的声音高了起来,“告诉我!”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
“魔鬼,他是一头魔鬼。”
“魔鬼……”
希尔有些茫然,接着年轻人再次补充道,“准确说,是借用了选中者的身体,从而可以自由在现世内行动的魔鬼。”
“现在他的力量被封锁在了凡人的躯体里,这是猎杀他的最好时机了。”
希尔忽视了年轻人的那些话,他充满好奇地问道。
“那些雷霆……那是你的力量,你是天神吗?”
“天神?”
年轻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摇摇头,“我可不是什么天神,至于那些雷霆……”
繁琐的光轨在年轻人的手臂上延伸,他的眼瞳里也卷起了阵阵雷光,“这是一种名为炼金矩阵的超凡技术。”
希尔望着那绚丽的光芒,他知道,唯有这样的力量才能杀死那些疯嚣邪恶。
“你想要吗?”年轻人笑了起来,“我可以教你,刚好我需要一位学徒。”
希尔注视着年轻人的脸庞,他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样,点头恳求。
他介绍起了自己,“希尔……我叫希尔。”
年轻人微笑地朝希尔伸出手,说出自己的名字。
“沃尔夫冈·戈德。”
画面就此定格,一道道裂隙横跨几人的身影,随即破碎,缝隙里迸发出炽白的光焰,像是垮塌的幕布,展现出真实的一幕。
伯洛戈发出一阵压抑的悲鸣,他的身上映射出流动的辉光,尽力伸出的手抓住了某物,冰冷的质感填满手心。
沉重的船锚近在咫尺,伯洛戈被缠结拖入白昼核心的前一刻抓住了它,短暂地进入白昼核心里后,伯洛戈被船锚拖拽了出来,也就此从那怪异的记忆里脱身。
缠结以为自己拖住了伯洛戈,在短暂地没入白昼核心后,紧绷的缠结松开,伯洛戈抓住船锚,开始远离白昼核心。
回过头,白昼核心是所有环绕疾行的幽魂终点,伯洛戈看到一个又一个幽魂没入白昼核心内,他猜测那不止是秘源尽头,也是无数回归秘源灵魂的合集,一座无比庞大、横跨人类历史的记忆库。
伯洛戈为此感到深深的震撼,这股震撼不止是希尔与魔鬼的故事,还有他记忆的最后,那个吐露的名字。
沃尔夫冈·戈德。
伯洛戈记得这个名字,那书写在《破晓誓约》之中,见证者的名字。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伯洛戈思考了,船锚拖拽着伯洛戈逃离风暴,风暴边缘的漆黑焦油们,也掀起可怖的海浪,燃起无法直视的光耀。
沉重的船锚带着伯洛戈砸向了以太界的另一端,身后的白昼核心也变得躁动不安,它发觉了伯洛戈的逃离,诸多的缠结甩出极光的轨迹,紧追着伯洛戈。
伯洛戈除了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船锚上外,他此刻什么也做不到,就在缠结快要逼近伯洛戈之际,一道道漆黑的脐带穿插而来,阴影们也想抓住伯洛戈。
整个以太界就像是炽白风暴与阴影们厮杀的战场,千百年以来,因那种种严苛的限制,几乎没有人能在这里具备完整的投影,直到伯洛戈的到来,它们出于未知的目的,对伯洛戈展开捕杀。
那些在晋升中沉沦的人、迷失的人,他们会不会也是在这样的捕杀里,心智彻底泯灭,就此一睡不起呢?
晋升负权者时,玛莫所说的诡异梦境,会不会也是与幽魂们的记忆交融呢?
和种种先例比较起来,伯洛戈实在是太特殊了,脐索与缠结都无比紧密,在以太界内的投影要比任何人还要凝实,伯洛戈能看到更多、听到更多,就像可以直面神秘的灵视一样。
一抹微光出现在了伯洛戈的视野内,与脐带的厮杀中,有那么一根纤细的缠结突破了重围,它纤细的就像一道柔软的发丝,几乎是在伯洛戈察觉到它的瞬间,它就已来到了伯洛戈的面前。
发丝拂过伯洛戈的脸颊,直接来自白昼核心的纷杂幻觉在伯洛戈的眼前上演,与以太界内种种的奇异重叠在了一起。
伯洛戈看到了幽暗深邃的大厅,听到了阵阵悠扬神圣的咏叹,许许多多身披白袍的学者们,环绕在高台之下,他们充满敬畏地低下了头,随后一位身披红袍的男人从他们之间走过。
男人迈上长阶踏入高台,在这大厅之上,穹顶之下,数枚大小不一的天球排列、星环绕行,散发着炽白光芒的白昼球体位于这人造星象的中央。
“我们将于此地,为您加冕。”
伯洛戈听到深沉沙哑的低语,学者们一并重复着这句话。
男人沐浴着纯洁的光芒,低下了头颅,就此有金银的桂冠为他加冕。
“伤重而不能活,珍贵而不能死。”
男人低声呢喃,宛如梦呓。
他戴起了这神圣的桂冠,挺直了身子,昂起了头。
男人正视着伯洛戈,目光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与伯洛戈对视在了一起,伯洛戈想要看清他的脸,但一抹光晕掩去了他的面容。
伯洛戈知道他是谁,虽然不知晓他的名字,不清楚他的样子,但冥冥之中像是有个声音在低语一下,唤出了他的名字。
“所罗门王……”
伯洛戈喃喃道,紧接着一阵压抑邪恶的笑声在他身旁响起,伯洛戈移过视线,一张他绝对想象不到的面容出现在了他身边。
男人面带着邪祟的微笑,身披着漆黑的衣袍,手里握着镶嵌着宝石的手杖。
是那头出现于希尔记忆内的魔鬼。
伯洛戈一时间有些恍惚,很快他意识到,这头魔鬼并非实体,而是存在于记忆内的幻影,而那受冕的男人、所罗门王,他的目光并非跨越时空看向自己,而是看向这头注视自己加冕的魔鬼。
海量的信息在伯洛戈的脑海里炸裂,他知晓所罗门王曾是选中者的情报,那么这头贯穿希尔记忆的魔鬼,便是所罗门王身后的魔鬼吗?
不等伯洛戈去想这些,他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紧接着伯洛戈清晰地注意到,记忆幻觉之中的所罗门王正盯着自己。
这一次伯洛戈可以肯定,他就是在看着自己,击穿了时空的壁垒。
“你在看什么?”
鬼魅的身影登上了高台,男人顺着所罗门王的目光看去,除了一片浑浊的黑暗外,他什么也找不到。
所罗门王只是笑了笑,敷衍地回答道,“没什么。”
他接着说道。
“让我们开拓新世界吧。”
所罗门王仰起头,随着海潮般的以太注入,那人造的星图熠熠生辉。
第四十五章 全视之目
当伯洛戈重新恢复意识,视野归于清晰时,他发觉自己已经离开了以太界,来到了那熟悉的虚无之间内。
到处都是单调的灰白色,悬浮的群山带着迟滞感,互相碰撞着,扬起大片的碎石尘埃,飘飘扬扬。
伯洛戈慢悠悠地站起身,这一幕倒在他的计算之中……终于有些事情处于掌控中了,伯洛戈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刚站起来的他,再次倒了下去,整个人呈大字,瘫在了地上。
现在伯洛戈的脑子乱糟糟的,这次以太界的探索很有成果,伯洛戈发觉了太多惊人的可能,每当伯洛戈觉得获得的情报足够震撼时,他总会察觉到更加可怕的秘密。
就比如离开以太界时的最后一幕。
跨越时间与空间,伯洛戈第一次亲眼见到了所罗门王,哪怕那只是往日的幻影,哪怕伯洛戈只是知晓他的存在,并未真实地见过,也不会有机会真实地见过。
现在回味起来,伯洛戈依旧感到一阵难以平复的激动,仿佛一切的真相近在咫尺。
所罗门王。
无论是秘密战争,还是眼下的战斗,如今魔鬼们之间的纷争,一切都要源自于圣城之陨的毁灭,那是近代纷争的开端……不,近代的开端不止是源于圣城之陨。
伯洛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然后提起了另一个新的追溯。
破晓战争。
仔细想想,那才是真正的开端,随着永夜帝国的覆灭,魔鬼们第一次发觉了人类的强大,并对人类呈现的失控事态,感到恐慌,接着掀起了一次又一次的纷争。
伯洛戈还记得《破晓誓约》中见证人的名字,和希尔记忆的最后,与魔鬼厮杀的年轻人是相同的名字。
沃尔夫冈·戈德。
除此之外还有那头邪异的魔鬼,他不止出现在希尔的记忆里,还出现在了所罗门王的身边。
他们几人之间一定有着某种伯洛戈尚不知晓的联系,可现在一切都已变成了过往,所罗门王已死,那头魔鬼的真名伯洛戈尚不清楚。
想要知晓过往的真相,伯洛戈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手段,就是再次潜入以太界,在那白昼核心之中,追寻记忆。
那是极为冒险的行为,稍有不慎,伯洛戈就会永远留在那,他不觉得宇航员每次都能营救到自己,更何况,自己怎么能将命运寄托于魔鬼的手中。
伯洛戈休息了一段时间,当他再次坐起身子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
臃肿的宇航服倒在折叠躺椅上,他那副惬意的样子,就像在沙滩上度假一样。
伯洛戈看着对方,开口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宇航员?还是嫉妒的利维坦。”
“宇航员吧。”
宇航员开口道,“我喜欢这个名字,这可是人类探索未知的先锋军。”
这个世界上,除了伯洛戈外,没有人能理解宇航员的这段话,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关于“前世”的秘密。
“至于嫉妒的利维坦,我一向不喜欢这个名字。”
宇航员站起身,他收起了折叠椅,挂在身后,接着招呼着伯洛戈,“跟我来。”
伯洛戈跟在宇航员身后,面对这头可憎的魔鬼,伯洛戈发觉他们两人之间相处的关系,意外地和谐。
宇航员开口问道,“以太界的冒险感觉如何?”
伯洛戈说,“还不错,只是有很多事我搞不懂。”
“你可以和我聊聊,我说不定能为你解答不少事。”
伯洛戈沉默了下来,紧接着宇航员再次说道,“别紧张,你是我的选中者,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你知道的越多,越方便我行事,这是双赢。”
“你难道要拒绝吗?”宇航员又说道,“我能感觉到,你现在好奇的要死。”
见伯洛戈继续沉默,宇航员主动开口道,“你猜测的没错,以太界有着一套近乎苛刻的筛选条件,哪怕有许多凝华者在晋升时抵达以太界、面见秘源,他们只会觉得自己在做梦,什么也感知不到。
为此以太界的秘密就这样隐瞒了下来,直到以太浓度攀升的今日,他们再也瞒不住了。”
伯洛戈问,“隐瞒什么?”
“真相。”
宇航员随意地回答道,“一切的真相,万物的根源,那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秘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也在追查这些真相。”
“就连魔鬼也不清楚真相吗?”
“或许吧。”
宇航员给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答案。
“你们的其他猜想也算正确,灵魂不止存在于物质界,而是同时存在于物质界与以太界,毕竟人类原本没有灵魂,灵魂更像是以太歪曲生命后的奇妙产物,它的根茎处于以太界内。”
宇航员就像知道伯洛戈在想什么一样,就连他的猜想也一并精准地猜中了,这令伯洛戈想起了众者,众者也能推算出自己的行为逻辑。
“那么我看到的那些记忆,其实是灵魂的心智投影,对吗?”
伯洛戈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紧接着更多的想法踊跃了出来。
“所以灿金的灵魂才无法束缚……”
灿金的灵魂同时存在于物质界与以太界,当人类的“身”步入死亡,“心”随之湮灭之际,象征着“灵”的灵魂就会脱离物质界的束缚,返回以太界内,归于秘源之中。
所有的灵魂都受到了秘源的召唤,在那以太界内,它永恒地与阴影们争斗着,只有魔鬼的血契才能真正意义上束缚这些璀璨的灵魂,将它们从圣洁的光耀里拖入阴影。
伯洛戈忽然松了口气,他知道了所有灵魂的归处,也知晓了自己友人们的归宿,内心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无数飘荡的幽魂,正是一个个尚未完全融入白昼核心的灵魂,伯洛戈触及的每一个灵魂,所领略的记忆,则是残留在灵魂之上的心智投影。
就像艾缪起初会梦见爱丽丝一样。
伯洛戈忍不住问道,“秘源到底是什么?你们、魔鬼,又究竟是些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
宇航员敷衍道,“比起这些,我更想让你看看这个。”
他抬起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角度极大的斜坡,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环形山,它一直延伸到了伯洛戈视野的尽头之处。
伯洛戈正好奇这环形山之后有什么时,宇航员忽然冷不丁地说道,“对了,我有些记不清了,我有和你提过吗?”
“提过什么?”
宇航员转过头,金色的镜面上倒映着伯洛戈的脸。
“我的上一任选中者,便是所罗门王。”
伯洛戈愣在了原地,脑海里回忆起那头握着手杖的魔鬼,他的身影与宇航员逐渐重叠在了一起。
阵阵沙哑的笑声从宇航员的头盔下响起,他催促道,“快一点,伯洛戈,我们就要到了。”
伯洛戈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费力地攀登着,过了许久后,他才与宇航员一同站在了环形山的山峰上,下方便是逐渐凹陷下去的深坑,悬浮于环形山之上的大片巨石遮掩住了所有的光,环形山内是一片触不可及的黑暗。
宇航员问,“其实,你已经知道这里是哪了吧?”
伯洛戈没有应声,只是抬头看向那片悬浮的群山,他想这个世界上,应该很少会有人能亲眼见证这样的情景。
宇航员抬起手,伴随着他的挥动,就像是擦拭黑板上的图画般,沉重的群山分开狭路,光芒透过缝隙照亮了环形山的黑暗。
伯洛戈看到了,群山之后那蔚蓝澄净的星球,它如色彩绚丽的宝石般,太阳的余晖在球体的边缘闪烁。
云海、大洋、群山、城市……
刹那间,伯洛戈感到了绝对的安宁,万千的杂念荡然无存,他的心神完全沉浸了下去,没有丝毫的起伏。
伯洛戈开始喜欢这个地方了,如果可以的话,他能在这里坐上一整天,仅仅是平静地注视着。
些许灿金的光芒闯入了伯洛戈的视野内,他的注意力被从蔚蓝澄净的星球上夺走,视线下移,伯洛戈看到了那位于环形山中央的巨大人造物。
换做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认出这个事物的存在,但凭借着“前世”的记忆,伯洛戈第一眼就认出了这造物的本质。
那是一座屹立于环形山中央的天文台。
展开的、如同太阳能发电板一样的金色羽翼环绕着高台,电路与机械相互交错,其中还架设了诸多炼金设备,浓稠的以太孕育在金属之中,以超凡之力与现代技术,一同共筑了这件精密的仪器。
层层的透镜高高抬起,但它们没有指向群星,而是对准了那蔚蓝澄清的星球,令星球的倒影清晰地映射在镜面之上。
伯洛戈不由地看向身旁的宇航员,等待着他对自己解密,想明白,他究竟在这里谋划着什么。
“别心急,你马上就要知道了。”
宇航员说着朝着下坡走去,他每一次起跃,都能跨越数米的距离,伯洛戈也起跃着,紧跟在宇航员的身后。
接连的震撼已经令伯洛戈的内心麻木了起来,他不知道宇航员是如何在这荒凉之地,建设起这样的庞然大物,更搞不懂,宇航员将自己的国土设在这里有何意义。
伯洛戈只能跟随着宇航员,等待他告知自己那阴暗的秘密。
像是知识的诅咒般,明明知道对方是魔鬼,明明知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朝向黑暗的未来,可伯洛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难以遏制那强烈升腾的求知欲,渴望知晓那藏在污秽中的秘密,哪怕这也会令自身陷进沼泽之中。
伯洛戈又惊又怕,又喜又怒。
经过短暂的前进,两人抵达了天文台的下方,建筑的阴影下,有着一处临时营地,宇航员看起来真的很热爱电影,就像贝尔芬格那样,即便在这样的临时营地里,仍搭建出了一个简易的露天电影院,两把折叠椅已经事先放好在了这,就像宇航员一早就知道自己会降临一样。
“秩序局已经拿到原初之物了吧,”宇航员说道,“你们也发现,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以太或许是一种外来物。”
宇航员坐在了躺椅上,他那副臃肿的样子,几乎要挤出躺椅。
伯洛戈坐在了另一把躺椅上,他的脑海时而混乱,时而清醒。
“是的,我们发现了这一点,”伯洛戈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回答道,“这可能与日渐上涨的以太浓度有关。”
“是这样的,以太浓度,”宇航员点点头,“整个世界的以太浓度都在持续上涨中。”
“你觉得继续放任下去,会发生什么事?伯洛戈。”
“发生……什么?”
“对,幻想一下,你的想象力一直很不错的,不是吗?”
伯洛戈停顿了一下,将那藏在心底,曾预演过无数次的画面对宇航员讲述了出来。
“先是炼金矩阵技术的突破,高浓度的以太环境下,凝华者的作战能力变得更加,阶位之间的桎梏会松动,乃至只在设想中的受冕者,也有很大的概率,会诞生于未来的某日。”
宇航员评价道,“这是积极的一面。”
“进步的同时,危险也在暗中酝酿,我去过风源高地,远远地眺望过那片名为怒海的海域,那里萦绕着高浓度的以太涡流点,近乎实质的以太直接在物质界内掀起了超凡现象。”
伯洛戈喃喃道,“随着以太浓度的持续攀升,这样的以太涡流点会变得越来越多,不受控的超凡现象也会逐渐入侵人类世界,直到把一切搞的一团糟。”
通过以太与炼金矩阵,凝华者可以扭曲物质界,创造出种种的超自然力量,但这种力量终归是属于凝华者的控制中,而自然是无序疯狂的,没有人知道,肆虐的以太,会产生何等可怕的影响。
“看看这个,伯洛戈。”
宇航员按动遥控器,荧幕上呈现一幅幅的气象图。
“这是近些年来,根据我收集的信息,以及全视之目观测所得的资料,一并整理出来的数据图。”
气象图开始放大,一帧帧的变幻,白色的气象先是覆盖了大海,然后入侵了内陆。
伯洛戈知道这不是气象图,它所呈现的、类似气流的图像,是游弋于这个世界之上的宏伟如洋流般的以太流。
“类似怒海的超凡现象会逐渐覆盖大海,航海将变得危险至极,乃至人类的海运彻底瘫痪,然后是就是对内陆的侵袭,可怕的灾害会摧毁许多的城市,许多人会死去,幸存的人们会龟缩在大城市的堡垒之中。
人类的文明将在这样的危难下倒退,基础科学遭到严重的打击,但相应的,一个新的超凡时代将降临,凝华者会从幕布后走出,占据这个世界的主导地位。
那将是一个黑暗时代,超凡灾难将夺走人类绝大部分的领地,将世界拖入未知的黑暗里,疾病横行,战争爆发,耕种地的大量缺失,接着引起粮食短缺的饥荒,无穷无尽的死亡将填每个人的人生。”
宇航员说出了他的推论,“更糟的是,这不止是预言,而是注定会发生在未来的事实。”
伯洛戈提出了他的质疑,“你怎么能肯定这些。”
“这座天文台,我称之为全视之目,搭建它,耗费了我很多年的时间,好在最后还是赶上了。”
宇航员介绍起了他的伟大造物。
“许多年前,我造过一个类似的东西,但它的透镜是指向星空,去开拓未知的土地,而如今,这台炼金天文望远镜,被我用来对准我们所生活的星球。
它可以详细地观测到星球内绝大部分的以太浓度变化,检测每一道以太流的动向,以太的一切转移都逃不过它的眼睛。
需要时,它甚至可以将目光锁定在局部区域,凝华者个体的以太流动,也躲不过它的观测。”
宇航员给出了伯洛戈无法拒绝的解释。
“只要有足够的数据支持与算力,你就能推算出混沌的未来,令未知变成已知。”
伯洛戈在心底赞同道,“就像众者一样。”
宇航员将气象图的变化拼凑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段影片,伯洛戈没注意到的是,伴随着气象图的变化,影片角落里,时钟的指针也在缓慢向前推进。
“你要做什么?”伯洛戈不解地问道,“拯救世界?你是在开玩笑吗?”
“为什么魔鬼就不能拯救世界呢?”
宇航员反问道,“说实话,以太浓度的上升,并不符合我的利益。”
“想一想,现在的人类已经如此强大了,以太浓度上升后导致的炼金矩阵技术进步,我们魔鬼真的还有能力操控你们了吗?更不要说,超凡灾难会导致大量人口的死亡,每一个人口对我而言,都是待收割的稻穗。”
宇航员发出了阵阵笑声。
“抉择的时间到了,坐视不理,还是帮助我,解决这个问题。”
伯洛戈的眼神发直,带着一种病态的意味,紧盯着宇航员头盔上的金色面罩,与灿金镜面中的自己对视在了一起。
“不……不对劲。”
伯洛戈摇摇头,“以太浓度的上升,是否代表,以太界与物质界的重叠……”
宇航员回应道,“你也看到了那团令人作呕的东西了,我和我的血亲们不同,我不是很希望那团东西抵达物质界。”
“我的血亲们不值得信任,哪怕我与他们有盟约在身,我们能相信的只有彼此。”
“这话听起来太荒诞了。”
伯洛戈摇摇头,自己居然与宇航员绑定在了一起,还是什么所谓的、绝对信任的同盟。
认知内的世界在伯洛戈的眼中逐渐变得荒诞、怪异,像是初生的婴儿,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的全貌般。
“你不必立刻做出决定,”宇航员注视着伯洛戈,“我很期待,伯洛戈。”
“我期待那一刻的到来,以及那一刻,你的抉择。”
第四十六章 命定的救世主
伯洛戈相信并肯定,自己现在、过去以及未来,绝对不会喜爱所谓的魔鬼,并一定对其保有绝对的憎恨与厌恶。
更令伯洛戈倍感不安与痛苦的是,自己再怎么抗拒魔鬼,自己也确实难以离开魔鬼。
正如宇航员说的那样,他需要自己去执行某个宏伟的计划,而自己也需要利用魔鬼,去探清一切谜团的真相。
自己的不死之身、诡异的加护,乃至魔鬼给予自己的种种情报,它们像是树木流出的蜜糖般诱惑着伯洛戈,直到自己深入其中,再无法脱身,像是琥珀中的蚊虫般,永恒囚禁。
伯洛戈对此并不感到恐惧,相反,他真正害怕的是,自己做不到,他怕辜负他人的期望。
“我是开拓者……我是开拓者……”
伯洛戈喃喃自语道,扭曲至极的心理病症再次浮现,正如杰佛里曾评价他的那样,伯洛戈有着近乎扭曲的救世主情节、牺牲精神。
这可能是来自于焦土之怒时,自己独活下来的愧疚,伯洛戈将自己视作未来的开拓者,哪怕死在了路上,他也要驱动着尸体,爬着、将新大陆的知识带回。
“我也是开拓者,”宇航员接起了伯洛戈的自言自语,“就像我喜欢这身装扮一样。”
宇航员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身衣装,“我觉得没有什么能比航天服,更适合一位开拓者了。”
“挑战人类认知的边疆,开拓生命禁绝之地。”
伯洛戈没有理宇航员的话,他仍处在那疯狂的思绪里,像是有场风暴在脑海里卷起,它将自己的大脑完全搅烂,粘稠的血液刮蹭在颅骨内。
“你要做什么?”
许久过后,伯洛戈凝视着气象图,幽幽问道,“你又需要我做什么?”
宇航员发出一阵扰人的、胜利似的笑声,他打了个响指,一沓打印出的气象图图纸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很简单,全视之目可以探查到全球的以太浓度变化,现如今物质界内涌动着以太,也就是说,物质界其实与以太界,已经产生了一定的重叠,只是在千百年的时间里,重叠的区域并不大,它就像一个纤细的管道,将源源不断的以太输送进物质界内,改造着物质界。”
宇航员轻描淡写地从侧面证实了又一个猜想,以太浓度的攀升象征着以太界与物质界的重叠,两个截然不同的维度,将在不久后的未来里,完全碰撞在一起。
“以太浓度的攀升则可以视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重叠的区域不断扩大,纤细的水管逐渐变成了开泄的大坝,令大量的以太涌入这个世界,快速提高以太浓度。”
伯洛戈问,他努力保持着内心的平静,“然后呢?”
“很简单,找到它,关上它,阻止这一切的重叠就好,断绝以太界与物质界的联系,如果可以的话,推动以太界的离开,彻底消除这一威胁的存在。”
宇航员接着诉说起了自己的计划,“那处预设中的首先重叠之地,我将其称作起源之门,关上那道门,灾难就结束了。”
他接着拿起一张张的气象图,“找到它的办法也很简单,只要找到以太浓度最高的那个区域就好,那就是起源之门的所在地。”
“你们魔鬼并不知晓它的所在?”
伯洛戈忽然意识到,其实魔鬼也不清楚以太界的情报,至少不是完全了解。
随即伯洛戈再次追问道,“你们魔鬼,究竟是什么东西?”
宇航员说,“这和我们要做的事无关。”
“那我该如何相信你。”
伯洛戈不会轻信宇航员的话,他说利益一致,鬼知道他认为的利益是什么样的,至于关上所谓的起源之门,谁又能保证,宇航员不会彻底炸掉那道门,加速两个维度的重叠,令一切无法逆转呢?
还有的就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
宇航员的存在远比伯洛戈遥远,他与他的血亲也是如此,伯洛戈不清楚魔鬼的本质,也不知晓一切的真相,他只有从宇航员那支离破碎的言语里,尽可能拼凑出一个趋近于真相的答案。
早在千百年前,宇航员必定意识到了起源之门的存在,可那时他不去想着关上大门,而是要在许多年前后……
“你为什么不在以前关上那道门?”
“因为条件还不允许,以太浓度极为稀薄,世界又是如此广袤,我也难以准确地找到它的所在。”
“你可是魔鬼,组织起一个搜索队,对你而言,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确实如此,但我的血亲们,可不赞同我的想法,他们渴望起源之门彻底敞开的那一刻,一旦我展现了自己真正的想法,就会迎来他们的打击,就像焦土之怒时的那样,就像所罗门王的死去那样。”
宇航员说着,仰望眺望起了全视之目,“说来,这还是所罗门王的遗产,他为我设计出蓝图后,就死掉了,还真是遗憾。”
伯洛戈脑海里闪回起了以太界内关于所罗门王的记忆。
所罗门王是宇航员的上一任选中者,自己的前任,他与宇航员做出了交易,一部分灵魂归于宇航员,另一部分则回归于秘源之中。
伯洛戈能在秘源内瞥见所罗门王的记忆,也是源自于那部分灵魂所携带的心智投影。
“你……你为什么要关上那道门呢?”
伯洛戈提出了新的疑问,“你说你的利益与人类一致,与你的血亲相违背。”
他的声音高了起来,“别开玩笑了,宇航员,你是头魔鬼,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这取决于你。”
宇航员毫不在意道,“我说了我想说的,至于信不信由你,你也无需向我许诺什么,反正抉择权在你。”
像是欲擒故纵一样,宇航员的话令伯洛戈越发不安,他攥紧了拳头,像是有股无名的怒火在升腾。
这时宇航员像是故意拨动伯洛戈的心弦般,他继续说道,“我从不说谎,最多不将真话说全而已。”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总是令人难以辨别。”
宇航员接着想起了什么,他说出了一段令伯洛戈感到无比熟悉的话语。
“有时候我们的愿望总是会适得其反,不是吗?”
宇航员抬起手,做了一个轻轻推动的动作。
这个动作引爆了伯洛戈的怒火,他知道宇航员指的什么,记忆里希尔的悲惨经历,那正是宇航员曾做过的事。
伯洛戈挥起拳头,想要砸爆宇航员的脑袋,将他从这具臃肿的航天服里拖出来,可他的手刚举了起来,便凝固住了般,动弹不得。
“混蛋!”
伯洛戈咒骂着,一股无力感完全捕获了自身,他已经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了,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计划的执行,需要绝对的守秘,绝不能令我的血亲们发觉,为了获得他们的信任,我甚至冒险令他们加入了进来……在我对他们的诉说中,这将是个截然不同的计划。”
宇航员的真容藏在了航天服之下,连同他所有的情绪与隐秘皆凝聚于其中,伯洛戈觉得自己在对一个雕塑说话,一台冰冷的机器。
“这一切取决于你,伯洛戈。
我从不强迫任何人做任何事,我只是会施加些许的引导,你完全可以将我们的谈话告诉我的血亲们,以验证我言语的真实,但我希望你知道的是……”
宇航员的声音低沉了起来,像是野兽的呻吟。
“无论你做了什么,你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宇航员张开了手,他高声道。
“如何评判一个人的价值?
将全世界的压力施加在他的肩头,坐视他的抉择。”
伯洛戈眼白充血,目光低垂,他觉得千亿吨的力量正压在他的身上,他就快站不住了,脊背也要断掉了。
艰难地仰起头,那蔚蓝澄净的世界就高悬于自己的头顶,从宇航员的角度看去,伯洛戈恰好地与星球的边缘重叠在了一起,像极了神话里背负起天空的巨人。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呢?”
伯洛戈喃喃道,“为什么遭受到这个命运的人,是我呢?”
“是我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伯洛戈对宇航员质问道,“在那片、那片我失去记忆的焦土之上,是我展现了什么价值吗?”
宇航员无情地摇了摇头,否决道。
“不,你并不特殊,伯洛戈。”
他接着说道,“你只是极为普通的一个,就像那战场上万千士兵的一个,你之所以背负这样的命运,只是我在那时恰好地看到了你,恰好地选择了你而已,特殊的是我的选择,而不是你。”
“你从来不是什么命定的救世主。”
宇航员的言语完全击垮了伯洛戈那病态的心理般,伯洛戈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千斤般沉重,他快要站不住了,但意志强硬地要求自己坚持下去。
“哈……哈……”
伯洛戈痛苦地喘息着,他喜欢厮杀,因为那不需要什么脑子,也无需压力,只要将刀子送进敌人的身体里就好。
可现在伯洛戈要承载世界的命运,他要为自己的抉择负责,而他的每个抉择,都将关系无数的生命。
伯洛戈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对于那些他见都没见过的人们,伯洛戈也很难产生什么同理心,这样的对话,他曾无数次和他的心理医生聊过,心理医生也无数次地建议把伯洛戈送进精神病院里,他一直认为伯洛戈有一定的反社会人格。
伯洛戈没有反社会人格,他知道的,伯洛戈只是经历了太多糟糕的事,他已经没有过多的仁爱去分给那些他不认识的人了,他所爱的世界很狭窄,只有那些他熟知的朋友们,可再怎么狭窄的世界,也将被囊括在这巨大的世界之中。
“我……我不会答应你的任何事,宇航员。”
伯洛戈倔强地昂起头,“我会亲眼去看的,亲自处于那样的环境里,直到我做出真正的抉择。”
像是不肯认输般,伯洛戈抵御着重重的压力,给出了这样的应答,他不会相信宇航员,伯洛戈能相信的只有他自己,以及他亲眼所见的一切。
“好,我期待着那一幕。”
宇航员言语了带着奇怪的笑意,他像是在庆幸伯洛戈没有步入自己的陷阱里,又好像在嘲笑伯洛戈的苦苦挣扎。
他抬起手,粗大的五指按压在伯洛戈的额头之上。
“那么,下次再见,伯洛戈·拉撒路。”
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伯洛戈的身影像是抽象的画作,开始扭曲、变形,乃至完全从虚无之间内剥离出去。
伯洛戈消失了,荒凉的环形山内又只剩下了宇航员一个人。
不等宇航员享受片刻的宁静,黑暗里一扇曲径之门缓缓敞开,一个位不速之客来临了。
贝尔芬格推开门,一脸的疑惑,他还是那身悠闲的睡衣,就像来朋友家做客一样。
“怎么回事?”
“什么?”
“这里刚刚是封锁了吗?”贝尔芬格狐疑地打量着四周,“曲径错乱了起来,令我无法通行。”
宇航员说谎道,“我刚刚在观测,可能是掀起的以太乱流,影响了这里。”
“这样吗?”
贝尔芬格直接坐在了躺椅上,这头懒惰的魔鬼,近期难得勤快了起来,不再总是窝在电影院内,而是经常出入起了虚无之间。
“秩序局那边有些动向,他们正在尝试探索以太界,更具体的情报,我也不太清楚了。”
贝尔芬格抱怨道,“我只是秩序局的傀儡而已,无法干扰他们分毫。”
“别担心,他们在以太界内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的,”宇航员说,“就算他们能了解到些秘密,也不会知道我们的真实想法。”
“这一点我赞同,但还是要警惕为好,”贝尔芬格接着说道,“比如你的那位选中者,伯洛戈·拉撒路。”
“他怎么了?”
贝尔芬格神情严肃了起来,“要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是秩序局的人。”
“我起初想借着锡林入侵,去腐化秩序局,好不容易把秩序局局长变成了我的选中者,秩序局却把她关押了起来,我能感觉到她还活着,但却察觉不到任何动向。”
宇航员说,“你可以放弃她的。”
贝尔芬格摇摇头,“我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她身上了,这次纷争结束前,我没有余力去再选一位选中者了。”
“那还真是令人遗憾。”
“所以我希望你能多多警惕伯洛戈,秩序局没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至少决策室是这样。”
贝尔芬格无数次想尝试入侵决策室,去看看秩序局到底在搞什么鬼,可当他付诸行动时,贝尔芬格却发觉,自己就连决策室在哪也找不到。
决策室仿佛处于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内,而非垦室之内,他甚至怀疑,决策室所有与外界的联系,都是通过某种曲径的手段,几乎不可察觉的空间转移,以令所有人都误以为决策室就在垦室之内。
“作为你的选中者,伯洛戈在这计划里,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聊起伯洛戈,贝尔芬格有着极为复杂的情绪,从他对诗篇的追逐来看,伯洛戈无疑是一位不错的诗人,如果可以的话,贝尔芬格非常渴望得到伯洛戈的视线,写下他一生的故事。
可也只是渴望而已。
对于诗的追求,只是贝尔芬格赖以打发无聊时光的爱好而已,无论贝尔芬格再怎么赞扬诗人的伟大,这都无法改变他的邪恶本质。
魔鬼的本质。
贝尔芬格严肃看待起了自己的盟友,他们血亲之间纷争了无数的时光,彼此之间的性格再清楚不过了。
谁都不能绝对信任任何人。
“他?在我的计划里,他会在我的引导下,找到起源之门……我猜他会关上那道门,以阻止以太浓度的上涨,当然,无论是关门,还是坐视不理,无论他选择什么,都改变不了任何事。”
听着宇航员的话,贝尔芬格哈哈大笑了起来,“天啊,这算是真实的谎言吗?”
“我开始可怜伯洛戈了。”
贝尔芬格喜欢宇航员的笑话,这太好笑了,足以牵动任何人的内心。
“我期待他绝望时的表情了。”
贝尔芬格捂着肚子,靠在了躺椅上,笑了好久后,他才慢悠悠地停了下来,带来了另一则消息。
“阿斯莫德同意了,她选择加入我们的战车,以对抗其他人。”
贝尔芬格对宇航员问道,“你觉得如何?”
“很不错,”宇航员点点头,“那么我们还在等什么呢?”
一阵门铃声响起,一道靓丽的身影推开了贝尔芬格来时的门,她拖拽着一身火红的长裙,迈着曼妙的步伐,来到了两人身前。
阿斯莫德开口道,“我已经按照你给的气象图,命欢乐园号列车去追踪了。”
宇航员没有在意阿斯莫德带来的消息,只是打量着那张精致的脸,不禁感叹道,“我的血亲,你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是因为人类吗?”
阿斯莫德没有应答,燃起火般的眼瞳上移,看向了那蔚蓝澄净的星球,它如绚丽的宝石般镶嵌在漆黑的虚无之上。
她还是头一次以这种角度看待这个世界,一时间万千的情绪跨越时间与空间的壁障,侵袭而来。
阿斯莫德喃喃道,“我讨厌变化。”
第四十七章 必要的牺牲
当伯洛戈悠悠转醒时,入目的不是金属穹顶,也不是熟悉的医院天花板,而是一片浑浊不可触及的黑暗。阑
伯洛戈没有立刻起身,错乱混杂的记忆像是成群躁动的游蛇,它们在自己的脑海里奋力蠕动着,相互交缠、咬食,从内而外啃咬着自己。
这感觉糟透了,随之而来的压力感,几乎令伯洛戈产生了生理反应,像是有张大手握住了自己的内脏,用力拉扯,有异物在喉咙里挤压爬行,争先恐后地要逃出伯洛戈的身体。
伯洛戈半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如溺水之人一样,痛苦地干咳着。
有那么一瞬间,伯洛戈发觉自己居然产生了逃避的想法。
是啊,至始至终他都觉得自己只是位士兵而已,只要听从指令就好,可现在他变成了抉择者,沉重的责任几乎压垮了他的心智。
“你还要躺多久。”
冰冷的声音响起,伯洛戈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阑
看到熟悉的面孔,伯洛戈躁动的内心安宁了不少。
“副……副局长?”
伯洛戈没想到自己晋升仪式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耐萨尼尔,那么自己所处的地方……
环顾四周,挥之不去的黑暗,犹如迷雾一般笼罩在整个空间之中。
伯洛戈倍感意外道,“颠倒厅堂?”
他没想过,自己短时间内还能来到这,面见那神圣又残酷的众者。
耐萨尼尔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这时伯洛戈发觉了副局长的异样,以往他总是带着那副游戏人生般从容的浅笑,可现在的副局长面色阴沉,眼神里有着化不开的毒怨。阑
仅仅是几天没见而已,耐萨尼尔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整个人像是老了许多岁一样,精气神都变得萎靡,不再有那股灼热的气息,反而填满了彻骨的冰冷。
还有他的目光。
伯洛戈清晰地察觉到,耐萨尼尔注视自己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微不可觉的恶意,这种恶意一闪而过,但它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这一可能令伯洛戈感到针扎般的刺痛,被一位荣光者记恨可不是一件好事,更不要说他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但令伯洛戈更搞不懂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耐萨尼尔对自己的态度,发生这般巨大的转变,他可还记得耐萨尼尔对自己的厚望。
“伯洛戈·拉撒路职员。”
黑暗里响起女人的声音,她打断了伯洛戈的胡思乱想。阑
伯洛戈向着前方看去,一位雍容的贵妇不知何时已坐在了伯洛戈眼前,伯洛戈记得这个身影,她是秩序局第二任局长,铁树钢枝的玛利亚。
玛利亚已经死了,伯洛戈知道的,眼前所呈现的只是一团虚伪的幻象,真正与伯洛戈对话的,是那头庞大的众者。
“众者……”
伯洛戈站直了身体,向着玛利亚轻轻低头,以示尊重。
“开始汇报吧,”玛利亚开口道,“关于第一次以太界探索。”
伯洛戈忍不住问道,“我算是直接对决策室负责吗?”
“你觉得呢?”阑
伯洛戈没有再多问什么,主动将自己在以太界内的所见所闻、所有的推测,尽数告知于玛利亚。
将这些话说出口,伯洛戈觉得心头的压力轻了几分,他不再独享这些可怕的秘密,而是将它分享给伟大的众者,它集结了秩序局建立以来所有智慧的思绪,所有人团结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座血肉的计算机。
伯洛戈意识到,众者可以计算出一切的最优解,以在变幻莫测的未来里,寻求到最为正确的解答。
要说吗?
伯洛戈微微张口,变得犹豫了起来。
关于宇航员的阴谋,那起源之门的计划……
正当伯洛戈犹豫不决之时,他感到一阵微风拂过,转过头,耐萨尼尔已经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阑
见此情景,伯洛戈暂时收起了内心的想法,问起了别的,“副局长他怎么了?”
任何人都能看出耐萨尼尔此刻的异样,他现在的状态很糟,像头负伤的狮子,伤口已经腐烂流脓,正发出阵阵难闻的臭味。
这转变太大了,不知道耐萨尼尔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玛利亚说,“没什么,他一直是那副样子。”
“一直?”伯洛戈摇摇头,“我印象里的副局长,可不是那个模样。”
“只能说他伪装的很好,”玛利亚的眼神锐利了起来,“说来,他变成这副样子还是因为你。”
“因为我?”阑
“与签下血契的魔鬼,可否告知过你,锡林与你一样,也是他的债务人,身负他的加护呢?”
伯洛戈愣住了,像是错开的铁轨,在这一刻重新并合,火车轰隆隆地驶过。
许久之前,伯洛戈就怀疑过自己与锡林之间的联系,可两人唯一的共性,就是身负同一套炼金矩阵外。
现在,伴随着玛利亚、众者的话语,像是裁决的宣判般,肯定了两人之间联系,魔鬼的纽带。
“不止是你一个人活着从战场里归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样幸运,能从噩梦里得到解脱。”
玛利亚的声音里带着怜悯,不知道她是在可怜伯洛戈,还是同情耐萨尼尔。
“至于你,伯洛戈·拉撒路。”阑
玛利亚就像知道伯洛戈在想什么,痛苦什么。
“你不能永远只当一名只听从命令的士兵。”
伯洛戈咽了咽口水,心情既激动又带着不堪承受的惶恐。
“是时候执起大旗了。”
……
依靠着副局长的权限,耐萨尼尔在垦室内自由穿行,他于颠倒厅堂内消失,在下一秒又于外勤部内现身。
耐萨尼尔的出现惊动了不少人,所有的外勤职员都知道,副局长是个不务正业的人,你很少能在工作时间里见到他。阑
当你能见到这个不务正业的人时,这说明有大事件要发生了。
“去通知国王秘剑,该准备第二次谈判了。”
耐萨尼尔下达着指令,不等他人反馈,他又消失了,再次出现时,耐萨尼尔已来到了鸦巢之中。
伊凡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作为情报部门,伊凡的消息一向很灵通,他一早就察觉到了秩序局接下来的动向。
耐萨尼尔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我已经通知他们开始第二次谈判了。”
伊凡点点头,以往这种事情,发发文件就足够了,可现在耐萨尼尔亲自去各个部门间告知这一消息,足以见到秩序局对其的重视程度。
“要开战了。”伊凡心想着。阑
短暂的思量后,伊凡问道,“谈判的内容呢?还有,我们真的要答应国王秘剑吗?”
锡林的尸体极具着战略价值,无论从何种角度去想,伊凡都不觉得秩序局有着放手的理由,哪怕这会与国王秘剑再次开战。
耐萨尼尔说,“没有谈判内容,告诉他们就好。”
这时伊凡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根本不是谈判,而是一次陷阱。”
“不止如此。”
耐萨尼尔沉默了几秒,又再次说道,“去放消息给侍王盾卫,通知他们,我们将答应与国王秘剑的协定。”
“什么?”阑
伊凡怀疑自己听错了。
与影王的会面是高度保密的,为了那次会面,耐萨尼尔欺骗了所有人。
“根据决策室的推算,侍王盾卫们也需要锡林的尸体,并且他们对于那具尸体的狂热,要比国王秘剑还要强烈。”
耐萨尼尔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伊凡明白了耐萨尼尔的想法,“你要引起侍王盾卫与国王秘剑的厮杀?就在誓言城·欧泊斯之内?”
“这是个不错的时机,用来削弱他们两者的力量,甚至说重创其中一方,”耐萨尼尔面无表情,“至于在城市内战斗产生了的伤亡……这是必要的牺牲。”
话语在耐萨尼尔的脑海里回荡,一想到这些,他的脑海里就浮现起了女人的身影,诸多死去同僚的身影。阑
一股无名的愤恨升腾。
耐萨尼尔机械式地重复道,“必要的牺牲。”
伊凡的神情也冷了下来,作为秩序局的一员、鸦巢的一员,伊凡从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他也亲身经历过了秘密战争,手上沾满了鲜血。
对于必要的牺牲,伊凡没有过多的心理负担,他只是……只是有些不安。
这一刻伊凡忽然有种醒悟的感觉,秘密战争后的平静时光,不知不觉中已经消磨掉了他身上的锐气,虽然一直以来仍有大大小小的纷争困扰着秩序局,但这都算不上什么真正的战争。
直到这一刻,熟悉的仇敌回到了熟悉的战场上,伊凡这时才发觉,一切都尚未远去,它们近在咫尺。
“国王秘剑在外部,侍王盾卫藏在大裂隙的深处,而且他们还有僭主的支持。”阑
伊凡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这举措太莽撞了,如果他们的争斗将我们卷入其中,很可能适得其反。”
“所以接下来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耐萨尼尔对此早有打算,“我需要你们查清侍王盾卫们在大裂隙内的具体力量,他们已经在我们眼皮底下藏的太久了。
我们需要知晓所有的情报,好将战争的烈度,处于可控范围内。”
耐萨尼尔轻声道,“锡林的尸体就像一枚鱼饵,他会把藏在黑暗里的家伙,都钓出来,晾晒在烈阳下。”
“不止是他们,还有魔鬼们,”耐萨尼尔回忆那些邪恶的存在们,“也该向他们宣战了。”
伊凡僵硬地点头,两人的短暂谈话,无疑决定了许多事,伊凡深呼吸,再次确定道。
“这是来自决策室的命令吗?”阑
“是的。”
“好的,我知道了。”
伊凡思索着接下来对大裂隙的渗透计划,侍王盾卫们隐藏的很深,再加上僭主的支持,想要把他们挖出来并不容易,很快,伊凡脑海里就有了合适的人员名单,如果由他来处理的话,哪怕是魔鬼的防线,也有着渗透成功的希望。
抬起头,伊凡还想说些什么,此时他发现耐萨尼尔已经无声地离开了。
“副局长……”
伊凡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担忧,和伯洛戈一样,他也发觉了耐萨尼尔的异样,可和伯洛戈不同的是,伊凡了解这副模样的耐萨尼尔。
当秘密战争时,当她倒下时,耐萨尼尔也是这副表情,也是在看到这副表情时,伊凡清楚地意识到,战争回来了。阑
所有逃离战争的人,最终都将归还。
伊凡感觉有些头疼,他缓和了好一阵,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号码。
“丘奇,之后来鸦巢一趟,有任务交给你。”
短暂的沉默后,话筒里传来沉稳的回音。
“好的。”
放下话筒,丘奇来到了镜子前,审视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是一张难以令人记得的脸庞,普通的就像无数路人之一。阑
丘奇拿起面具,将它紧贴着脸庞的轮廓戴上,短暂的蠕动后,一张崭新的面容出现在了丘奇的脸上。
他哼着旋律,对着镜子整理起了自己的仪表,这几天丘奇的心情很不错,这一点得益于帕尔默,他那副冲动、没脑子的性子,有时候很烦人,有时候又很有用。
丘奇想,如果没有帕尔默强迫自己去见阿菲亚,他可能需要很久才能踏出那一步,可就算踏出了那一步,距离他真正想要的,也显得有些遥遥无期。
“还不错。”
丘奇自言自语,坐在床边,欣赏着插在花瓶内的鲜花。
回忆里,阿菲亚曾好奇地问道,“你买花的频率好高啊?是送女朋友吗?”
“不,”丘奇摇摇头,“我没有女朋友,只是我住的地方见不到阳光,花儿们枯萎的很快。”阑
丘奇住在员工宿舍内,这里位于垦室之中,这里没有沟通外界的窗户,更不要说阳光了,想要晒晒太阳,只能去瞭望高塔,而那个地方,显然没有地方可以让丘奇养花。
他喜欢这些安静且美丽的小东西,独处时,丘奇时常这样久久地注视着,去幻想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比如自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比如那些截然不同的人生。
丘奇喜欢闲暇时进行这样无意义的幻想,他能从这股虚无之中获得对自身的安慰。
现在随着阿菲亚对他施加的善意,这份幻想生根发芽了起来。
“说来,我真的以为你离开了这座城市,再也见不到你了。”
前几天的见面时,阿菲亚这样对丘奇说道,她的目光闪闪发亮,令人不敢直视。
“或许吧,我的工作很忙,也不稳定,说不定哪天,就去了个远地方,再也不回来。”阑
嘴上这样说,丘奇却在心里暗地道,“比如死在外面。”
“啊……那还真遗憾啊。”
阿菲亚想了想,跑到了花架后,为丘奇抱来一个沉甸甸的花盆。
“这个算我送你的,不花钱,它不是很需要阳光,没事拿出来晒一晒就好,但要记得遮阴。”
回忆结束,丘奇来到了房间的角落里,这里放着一盆长出嫩芽的绿植,阿菲亚说这是盆矾根,开花时五颜六色的,很美丽,而且还不需要光照,非常适合丘奇去养。
在阿菲亚的带领下,他在花店内看到了阿菲亚养的矾根,如她所说的那样,绚烂的宛如斑斓的油画,丘奇接受了阿菲亚的好意,并希望自己能养的像她一样好。
这样想着,丘奇的脸上露出些许的笑意,他心中的慰藉又多了一些,一种轻松感迎上心头。阑
丘奇不急于去见伊凡,在此之前他有些事情要做。
和伯洛戈一样,丘奇也有写日记的习惯,但与其说是日记,这更像是在“记录”。
拉开抽屉,一本本日记堆叠在了一起,丘奇每天都有记录,哪怕没什么事情可以写,他也会把自己吃了什么,和谁见面了写下。
这些日记对于丘奇至关重要,除了一些琐琐碎碎的东西,他还会把自己详细的心理活动写在日记上。
他就像一个作者,阐述自己角色的内心活动。
丘奇看了眼抽屉里的另一本书,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本非日记的书籍出现在抽屉里。
他的生活是如此虚无与单调,以至于这本书像阳光般,朝进了这潮湿阴暗的房间里,面这束闯进生活里的阳光,丘奇又惊又喜,既贪恋,又不敢向前,像是怕被阳光灼伤,又像是怕阳光会在某刻离去,再也不可得。阑
如果是那样,丘奇宁愿一直呆在阴影里。
丘奇在日记上写道。
“我买了本《盆栽养护手册》,阿菲亚说这种花开起来很漂亮,我希望能把这盆矾根养的繁茂些。”
第四十八章 情感教父
“执旗……执掌大旗。”
伯洛戈的目光低垂,喃喃自语,隔了一段时间后,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玛利亚依旧如那般模样,端坐在黑暗里,面带着和蔼的微笑。
“这听起来可有些不容易。”
伯洛戈长呼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需要承担的东西太多了。”
“这是你的必经之路,”玛利亚循循劝导着,“成长的一部分。”
“成长吗?”
伯洛戈向后坐去,他没有坐空,有东西接住了他,正如之前那样。
“我已经快一百岁了,我还以为我有了足够的成长,”伯洛戈说着笑了起来,“很少有人能活到我这个岁数。”
成长是一个充满年轻气息的词汇,伯洛戈本以为自己与这样的词汇绝缘了才对,可当玛利亚说出这个词汇,并将它再次赋予给伯洛戈时,伯洛戈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人的成长是复杂的,有肉体年龄的增长,也有心理年龄的增长,很显然,伯洛戈,你是一个发育有缺陷的人。”
玛利亚知晓伯洛戈的过往,“你只过了二十余年普通人的生活,然后就被卷入了无止境的战火里,哪怕自黑牢里归来,你也是从一个战场来到了另一个战场。”
伯洛戈低语道,“就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作为士兵的你,无疑是最优秀的,少有人可以与你比拟,但除了士兵这部分之外,我想你自己也清楚吧,你一事无成,甚至无法自理。”
一事无成。
无法自理。
伯洛戈本想反驳玛利亚,可话到嘴边,他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玛利亚说的对,众者说的对,凭借着庞大的数据量,众者精准地分析出了伯洛戈的种种问题。
没错,伯洛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他没有被困在童年的往事里,而是被牢牢地锁在了疯嚣的焦土之上。
“阿黛尔帮助了你。”
玛利亚的声音令伯洛戈警醒了过来,他的神情变得紧张。
“她令你从噩梦里走了出来,拥抱起了新生活。”
伯洛戈沉默不语。
“你留恋这样的新生活,生怕有人打碎这一切。”
玛利亚沉默几秒,众者的庞大算力下,伯洛戈的生活对玛利亚而言完全透明,她能轻易地推算出伯洛戈的日常活动,总结之下,玛利亚笑了起来。
“伯洛戈,你的愿望真的很……”
“廉价?”
玛利亚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提到了别的。
“你经受了苦难,所以一点点的温暖,就会令你欣喜若狂,在这一点上,你真的很好满足。”
“我是不死者。”
伯洛戈犹犹豫豫道,“眼下的温暖,只是短暂的光阴,我如果过于贪心,反而难以割舍,变得痛苦至极。”
他觉得自己在和心理医生聊天,一个足以令伯洛戈放下戒备的心理医生,“我有想过的,热烈地拥抱这一切,哪怕所有的事物都会消亡,可他们仍会活在我的回忆里。”
伯洛戈顿了顿,“我太理想化了,接纳这样的现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的,就是这样。”
玛利亚知道伯洛戈在想些什么,步步紧逼。
“你爱这一切,可越是热爱,离别越是令你痛苦,你越是贪心,越是无法抽离,你想要控制自己,令自己保持冷静,可当美好真的降临时,你意志构筑的防线,又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忽然间,犹如空间挪移般,玛利亚靠近了伯洛戈。
“你一生都在追求一些美好的东西,伯洛戈,所以美好降临时,你根本没有能力去拒绝它,你是如此地渴望着它,任何心理建设只会溃不成军。”
玛利亚说,“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瑟雷·维勒利斯。”
伯洛戈不明白,“提起他做什么?”
“因为瑟雷的经历与你很像,”玛利亚微笑,“你们同为不死者,也一同追逐着美好的东西,更有趣的是,你们同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美好的事物。”
玛利亚继续说道,“瑟雷不懂,所以他肆意妄为,可以轻易地爱上每个他见到的女人,像个饥饿的流浪汉,来者不拒,企图在她们的身上找到自己渴望的美好。
而你,伯洛戈,你也不懂美好的事物究竟是什么,可和他不同的是,你拒绝所有人,以免她们走入你的内心。
当然,也可能是你见过了真正的美好,她的离去令你痛苦万分。”
伯洛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此刻他已经隐隐猜到玛利亚要说什么了。
“他不懂爱,为此抱着那虚假的爱意,投身于任何一人的怀抱里,试着搞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你也不懂爱,因而你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玛利亚说,“你是个发育不良的人,只有搞懂什么是爱,我觉得你才会下定决心,为了什么而战。”
伯洛戈强硬地回答,“我就是在为了灭绝魔鬼而战。”
“仇恨是个不错的动力,但它会逐渐扭曲我们,你需要些更高尚的理由。”
玛利亚的眼前闪过了耐萨尼尔的身影,众者早已推算出了耐萨尼尔的种种转变,这也包括了他知晓秘密战争真相时的反应。
“更高尚的理由,比如?”
“比如为了这个世界。”
“这个词汇太宏大了,”伯洛戈摇摇头,“我不在意这个世界,我甚至不在意我邻居的死活。”
玛利亚清了清嗓子,她语气庄重道,“那么换个说法。”
“为了这有你所爱之人的世界。”
伯洛戈闭上了眼,腰板也弯了下去,手肘拄在膝盖上,头颅低垂着,像是位受审的犯人。
“是众者的推算吗?”
“是的,”玛利亚直接肯定道,“经过推算,你负担了太多的压力,心智处于负荷状态,而你又是一个不愿多言的人,尤其是关于内心的这部分……你需要一些激励与鼓舞,重振士气。”
“你让我想起来了我从军时的上级,”听到这,伯洛戈笑了起来,“每当我们没有勇气冲锋时,他就会说些激励的话,接着我们就脑子一热,冲向了死亡,现在回顾起来,还蛮蠢的。”
不等玛利亚说些什么,伯洛戈继续说道,“我是魔鬼、嫉妒的利维坦的选中者,我身上具备着他的加护·吮魂篡魄。”
伯洛戈问,“你应该知道加护所带来的诅咒吧。”
“与原罪截然相反的诅咒。”
“对,就是这样,”伯洛戈点点头,复述起了他所面对过的原罪们,“暴食者永不饱食,贪婪者绝不满足,怠惰者不可停歇,欢欲者永恒麻木。”
伯洛戈低声道,“那么嫉妒呢?”
玛利亚给予回应,“嫉妒者渴求却不可得。”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开始害怕了,”伯洛戈说,“我或许永远无法得到我想要的,那么如你所说,我就算得到了所谓的爱意,恐怕它也会很快离我远去。”
伯洛戈想到了阿黛尔的仁爱与关照,这种恐惧感迅速蔓延,仿佛有虫群爬过伯洛戈后脊,尖锐细小的肢体带来令人尖叫的酥麻感。
“说不定她已经离去了。”
伯洛戈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弱了下来,一想到这样的可能,他变得惶恐不安,内心充满愧疚。
不知不觉中,伯洛戈已踏入了魔鬼设下的困境内。
“我尝试控制我自己,不去渴望任何事,但我又意识到,‘停止渴望’本身也是一种渴望,我再怎么令内心安宁,终究会有人来扰动这一切,令我重蹈覆辙。”
伯洛戈声音里带起了怒意,“那么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众者,用你那庞大的算力帮帮我吧!”
四周的温度瞬间提高了些许,伯洛戈看不见,但他知道,是众者那臃肿不堪的躯体,正因过度的计算而过热。
几秒后,玛利亚开口道。
“答案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伯洛戈。”
伯洛戈愣了一下,他自己给出了答案。
“赶尽杀绝。”
“时间不会等待你,敌人也不会等待你,更不要说那束缚住我们所有人的命运了,就算你再怎么留恋新生活,它也终将远去……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你也明白我、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玛利亚的身前浮现起一张棋盘,黑白的棋子相互对峙,其中白方的骑士上布满裂痕,它蜕变成了主教,向前再进一步。
“所以你不能再当一名士兵、一枚棋子了,你要执掌旗帜,挣脱棋盘的束缚。
你要变成棋手,你要打破这注定的命运。”
玛利亚站了起来,这是伯洛戈头一次见她站了起来,他知道这只是众者所构建的虚假姿态,可一瞬间,玛利亚的身姿无比高大,但她的声音却不再严厉,反而变得柔和。
“我从不怀疑你的勇气,伯洛戈,我知道,你只是太累了。
你需要点时间缓和,也需要经历更多的事,来让你认清楚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甚至说,以此成长。”
听着玛利亚的安慰,伯洛戈一方面感叹于众者的伟大,另一方面赞叹玛利亚。
伯洛戈知道真正的玛利亚已经死,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只是一个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幽魂,可就是这头幽魂……不,披着这层幽魂伪装的众者,看清了自己的复杂纠葛的内心。
这太讽刺了,理智的血肉机械看清了复杂的人性。
“我……我有时候在想一些事。”
伯洛戈试着放下了戒备,提出了另一个长久困扰他的疑问,“我明明已经见过那头魔鬼了,可这个问题我始终不敢问出来。”
“你在想,你为什么会获得不死之身。”
众者一如伯洛戈所想的那样聪明,它分析出了伯洛戈所有的心理活动,就连这个伯洛戈从未表露出来的秘密也是如此。
“是啊,我为什么会许下这样的愿望呢?因为我……畏惧死亡吗?”
伯洛戈搞不懂,也不敢去细想,他反问着。
“如果有一天,你发觉真正的自己,与你本以为的自己,是截然相反的模样,你会怎么办?”
“就像一位不畏死亡的战士,发觉自己其实是个胆小鬼吗?”
阵阵笑声从玛利亚的口中响起,她没有给出答案。
伯洛戈沉默。
玛利亚继续说道,“我从不会怀疑你什么,伯洛戈,我很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至于我们先前聊的这些……我想你也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你只是需要和一个人聊聊,一个足以令你倾听,并给予你一定建议的人。”
伯洛戈站了起来,柔软的眼神再度坚毅起来,他点头应和道,“一台无血无泪的机器,确实是一个值得倾诉的对象。”
“再见,伯洛戈·拉撒路。”
玛利亚的身影消失了,扭曲怪异的庞大身影,也躲藏进了黑暗里,伯洛戈能听到无数机械的低鸣,与自己对话的同时,众者也在计算着自己从以太界内带回的情报。
伯洛戈周遭的空间开始扭曲,众者正令他离开颠倒厅堂。
和众者聊聊的感觉很不错,它像一面镜子,倒映出了伯洛戈的模样,令他释放压力的同时,也知晓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伯洛戈会执掌旗帜的,就像棋盘上的每个士兵终将杀入底线,完成那荣光的升变。
伯洛戈只是需要点时间,需要点时间令自己那发育不良、甚至有些畸形的心智成长起来。
想到这,伯洛戈忽然抛出了一个问题。
“瑟雷最终找到他想要的了吗?”
在垦室将伯洛戈彻底包裹前,黑暗里传来深沉的回音。
“他找到了,可惜是在她死后。”
……
“你看起来有些糟,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
“你可以和我聊聊的,我多少也算是见多识广。”
“……”
“来嘛!来嘛!说说话啊!死气沉沉的,让人很不安啊!”
在瑟雷的一阵怪叫声中,艾缪坐在吧台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瑟雷的那副样子,她知道,瑟雷根本不是在关心自己的烦恼,而是在找乐子。
这些不死者都一个样子,艾缪很清楚这一点。
瑟雷眉飞色舞地看着艾缪,接着又看向不死者俱乐部内的其他人。
“今天还真够热闹啊。”
瑟雷自言自语着,更加用力地摇起了酒杯。
调酒之余,瑟雷还不忘嘴碎道,“你们今天集体来我们这团建吗?”
“只是……只是找个地方呆一呆,”艾缪想了想,接着说道,“然后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一些秘密的事。”
艾缪越说情绪越低落,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吧台上,像是睡着了般,此时另一只手搭在艾缪的身上,整个身子靠了过来。
“再来一杯。”
拜莉伸出手,瑟雷又为拜莉满上了一杯。
瑟雷多打量了几眼拜莉,他记得这个女人,如今升华炉芯的部长,很久之前瑟雷就见过拜莉了,和其他人不同,拜莉很少会出现在这,瑟雷都快忘记他了。
“我头一次觉得这里这么拥挤。”
薇儿在酒瓶之间穿行,以往空荡荡的吧台,如今坐满了客人,在拜莉之后就是帕尔默,还有诸多熟悉的家伙。
艾缪将脑袋完全搭在了吧台上,脸颊和冰冷的台面紧密接触。
几个小时前,伯洛戈的晋升仪式与第一次以太界探索行动圆满成功了,但几人刚把昏迷的伯洛戈从仪器上卸下来,耐萨尼尔便突然出现,带走了伯洛戈。
他这举动就跟抢夺胜利果实一样,玛莫试着留下伯洛戈,却被耐萨尼尔以决策室的命令堵了回去。
“耐萨尼尔有些不对劲。”
这句话是玛莫说的,接着他就离开了,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只留下欢呼到了一半,面面相觑的几人。
这种感觉很是令人不爽。
短暂的茫然后,艾缪处理好了现场,便来到了不死者俱乐部,她猜伯洛戈之后一定会来到这,拜莉也像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也跟着过来了,然后就是其他人。
帕尔默等人都知晓伯洛戈晋升仪式的时,却不知道以太界探索行动,艾缪与拜莉颇有默契地隐瞒起了这部分。
各种巧合之下,这么一群人就团聚于不死者俱乐部内,等待着那个不知何时会抵达的客人。
“有时候你没必要紧抓着不放。”
就在艾缪昏昏欲睡之际,瑟雷的一句话忽然唤醒了她。
艾缪抬起头,“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当然,”瑟雷整理了一下花哨的领口,“你的烦恼都写在了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艾缪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刚刚的话,她很容易就猜到了瑟雷在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情感教父吗?”
“说不上,但肯定经验丰富。”
瑟雷接着说道,“伯洛戈需要点时间,来弄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你又不是他。”
“但我经历过和他类似的事。”
瑟雷就像预谋已久了一样,从吧台下拿出一本厚厚的、宛如砖头的相册。
“要听听我和我妻子们的爱情故事吗?”
打开相册,艾缪看着瑟雷和诸多不同女人的结婚照,她的脸上写满了抗拒。
第四十九章 时间
不久之前,伯洛戈也像艾缪一样,坐在吧台前,看着瑟雷敞开的相册,听他讲他那些妻子的故事。偩
说实话,伯洛戈根本没听进去,他觉得瑟雷的情感史就是一坨毫无意义的废料,除了能满足人们的猎奇心态外,伯洛戈想不到他的故事还有什么用……拍电影吗?这种东西拍了电影,真的能播出吗?
午夜档?
如今艾缪抱有和伯洛戈相似的想法,她的容忍度要比伯洛戈差上不少,对于瑟雷这一脸痴情样,她根本不感冒。
痴情于几十位妻子的纯情感,艾缪直皱眉头。
“我想还是算了吧。”
艾缪抬起手,一把合上了瑟雷的相册,“你直接讲主要的部分就好。”
瑟雷一脸的失望,艾缪见此呛道,“你觉得这是什么荣誉功勋吗?”偩
艾缪的话意外地严厉,不留分毫的面子,堂堂的夜族领主像个小孩子一样被训斥,一时间瑟雷居然有点慌张的感觉。
艾缪知道他是装的。
“嗯,怎么说呢?”
瑟雷收起了玩乐的心态,在其他人的交谈与乐曲声中迈入回忆。
“我活了很久,见过许多女人,她们之中的绝大部分,我是依靠婚姻,才记住了她们的名字。”
“那其她人呢?”
瑟雷无所谓地摆摆手,“那就是记不住了呗,就像你会记住你见过的任何一个人吗?”偩
“说来,有些人,从见面到分别,我们也没交流过对方的名字,”瑟雷自顾自地点头,“大家都是在深夜里出来寻找慰藉。”
停顿片刻,瑟雷冷不丁地说道,“她们都想留下我。”
艾缪不明白,“留下你?”
“是的,”瑟雷笑了起来,“可能是我魅力十足吧,也可能是我的神秘感太过充沛,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去了解。”
“她们总是哀求着,希望我能留下来和她们一起生活,也有人想跟我一起走……可这怎么可能呢?我是不死者,一位流浪的夜族领主,我和她们有的只是短暂的欢愉,这并非永恒。”
瑟雷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却变得冷酷起来,“我无情地离开了许多人,大家都是各取所需而已,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家伙。”
“她是谁?”偩
“一个……一个我也搞不懂的女人,她很神秘,非常神秘,直到如今,我也依旧不觉得自己完全了解了她。”
提到那个女人时,瑟雷流露出怀念的神情,艾缪能在他的眼中看到真诚的想念,这样纯粹的感情出现在瑟雷的眼中,可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瑟雷就像一颗烂透的苹果,千疮百孔,爬满蛆虫,腐臭衰败里,有那么一根嫩芽留存。
“她从群山之脊而来,是一位冒险家、旅者,她从成年起就在奔波,踏寻了诸多人迹罕至的地方,见到了宏伟壮丽的自然景观。”
瑟雷继续说道,“她在一处原始森林的深处,发现了一道百米高的巨崖,有瀑布从上方落下,可落差高度太大了,瀑布携来的水花还未触底,就被狂风吹散……
我难以想象那样的一幕,她说水流在半空中被截断,在日光的映照下,变成一道延伸的彩虹,一直蔓延到天空尽头,像是天神的丝带,诸神的馈赠。”
瑟雷长长地叹息着,“听起来真美啊……可惜我见不得日光,也窥不见彩虹。”偩
“她很擅长描述,从她的口中,我看到了许多美丽的景观,相比之下,我的故事倒显得无趣了起来。”
“我们聊了很久,从深夜直到天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降临时,她说她要离开了。”
瑟雷轻声道,“我头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好奇与留恋。”
艾缪说,“神秘感。”
“对,神秘感,”瑟雷说,“她就像一本厚厚的书籍,我想读懂其中的内容。”
“之后呢?”
“她离开了,到了深夜,我开始追踪她的脚印,几天后,在下一个小镇里,我再次遇到了她,我营造成了一次偶然的相遇,我们又聊了一夜,然后重复,离开、寻找、相遇。偩
其实第三次相遇时,她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她问我,我想做什么,我说我有点喜欢上她了,我询问她,我能否与她同行。”
“她答应了?”
“嗯,答应了,她觉得我也很有趣,”瑟雷摸了摸下巴,“我还是有点魅力的。”
“她会在白天行动,你跟不上她。”
“所以我当夜就向她告知了我的身份,一位不死的夜族。”
“她的反应如何?”
“惊讶,但也仅仅是惊讶了,一路上她见到过很多怪事,为此她很容易地接受了我的存在。”偩
瑟雷怀念那段时光,梦里他曾无数次回到那场旅途中。
“她对我讲述路上的种种奇闻轶事,而我讲对她讲述我百年的经历。”
艾缪认真地听了起来,瑟雷是个风流成性的人渣,没有人能拴住他的心,但从瑟雷的言语里,艾缪能感受到,那个女人短暂地征服了瑟雷。
她很好奇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许多人都爱过我,我也爱过她们。”
“你那不是爱,”艾缪摇摇头,“这更像是主人对待宠物的关系。”
“可能吧,至少也算是爱意的一种吧。”偩
瑟雷记得伯洛戈也这样评价过自己,这么看来,他和艾缪相似度还蛮高的。
“随着旅途的进行,我们变得越发密切……通常我想要征服一个女人,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一个星期不得手的话,我就会主动离开。”
“听起来可真人渣啊。”
“哈哈,怎么说呢?我那时的心态和现在截然不同。”
“讲讲。”
“我觉得我是远高贵于人类的存在,我是头恶狼,人类对我而言,就像小绵羊一样,”瑟雷无所谓道,“狼吃羊,很正常的事,不是吗?我或许会对一些小绵羊产生爱意,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是主人与宠物之间,并不平等,高高在上的。”
“继续。”偩
瑟雷接着说道,“我和她同行了几个月,我没能得手,也没有主动离开,那时起,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变化,这种变化令我感到有些恐惧,毕竟这几百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突然一天,发现自己被一头小绵羊牵着走了,这太可怕了。”
“然后……然后有一天我问她,你爱我吗?”
瑟雷与艾缪对视在了一起,艾缪完全被瑟雷的故事吸引住了,她没有出声打断,而是期待瑟雷之后的话。
“她说我是个有趣的人、可恶的人、有些古怪的人。
她还说我是个可怜的人。”
瑟雷沉默了下来,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的言语里带起了阵阵酒气,明明很清醒,言语却带着一股醉鬼的感觉。
“我以为她要拒绝我了,结果她说她爱我。”偩
瑟雷想了想,“这太古怪了。”
艾缪说,“你开始模糊这段关系,你想从她口中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最好是她不爱你,这样你就有理由从这模糊的关系里抽身而出,去狩猎下一个目标。”
“是这样的,不知不觉中我受到了她的影响,这令我惶恐不已,”瑟雷说,“但我没想到,她居然说她爱我,我接着问她,我从她身上感受不到爱意,除了普通的交流外,我们就像以往那样,旅行、冒险。”
瑟雷想了想又补充道,“有了我之后,她的旅行顺利了很多。”
“她是怎么回答的?”
瑟雷犹豫了一下,即便过了这么多年,瑟雷依旧记得她说过的话,像是烙印一样,刻进了瑟雷的脑海里。
“她说,她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抓不住我的,与其苦苦哀求,不如一开始就给我自由。偩
她爱我,但她不想抓住我。”
瑟雷与艾缪都陷入了沉默,周围的交谈声不断,帕尔默那破嗓子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为瑟雷的回忆增添了几抹荒诞感。
“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回答这样的话,”瑟雷苦笑道,“我遇到的每个人,都试图抓住我,只有她。
她说我就像风,人是抓不住风的,你得让它离开,如果它愿意回来,那么它就属于你了。”
“我离开了,我对我的变化产生了恐惧,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走了很远的路,游荡了几年,某一日,我再次遇到了她,我们互相聊了聊这几年的经历,接着她又离开了,她甚至没有和我告别。”
“我追了上去,问为什么不辞而别,她说只要没说再见,就总会见面的。”
瑟雷感叹着,“那一天的她很美,见到我追上来,她还笑了出来,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偩
艾缪惊叹,“她抓住你了,瑟雷。”
“我被抓住了,我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想弄明白她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这一次我没能离开,而是跟在她身边,旅途中她从不强迫我做任何事,也从不问我究竟想什么。”
瑟雷露出困扰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我是不是中计了啊,坏男人遇到了另一个更高明的坏女人?”
“只能说算你活该了,”艾缪补充道,“也很幸运。”
“她给予了我绝对的自由。
忽然间我发现,我理解的自由变得陌生了起来,我就像无法落地的飞鸟,我开始变得恐慌,渴望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我居然反过来害怕她抛弃了我。”
瑟雷用勺子搅动着酒杯中的冰块,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响。偩
“我没想到,有一日我会主动递出枷锁,希望一个人能拴住我、束缚我。”
瑟雷没有讲之后的故事,艾缪大概能猜到最后的结局,瑟雷是不死者,女人终究会消逝在时间的洪流之中。
在瑟雷那众虚假的爱情故事里,这是仅有的、具备真挚爱意的。
瑟雷留恋着,喃喃道,“伯洛戈很像那个时间段的我。”
艾缪留意听了起来。
“他和我一样,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我选择四处闲逛,不断犯错,,而他则把自己关起来。
我想说的是,他需要点时间。”偩
瑟雷总结道,“给他点时间,或许你都不用发动攻势,他自己就开门投降了。”
艾缪有些感慨,又觉得有些古怪,“你是在帮我吗?”
“准确说是帮伯洛戈,”瑟雷脸上浮现起一抹怪笑,“当然,我也很好奇,伯洛戈如果坠入爱河,会是副什么模样。”
艾缪鼓起勇气,直白地说出了这句话,“他是个聪明人,虽然有些时候很迟钝,但我想,他应该知道的我爱意。”
“我想也是,所以我说了,他需要点时间,来弄明白这些事。”
瑟雷知道,自己和伯洛戈相似,但又截然相反,瑟雷无所谓对错,只顾着自己,伯洛戈渴望高尚的品格,不愿犯错,所以犹豫不决。
艾缪坐直了起来,她眯起了眼睛,像是在思考伯洛戈的事,随后她又看向了瑟雷,紧盯着他。偩
“还蛮令人意外的,瑟雷。”
“怎么了?”
“我以为你的情感史会是一团乱糟糟的故事,里面充满了欺骗与背叛。”
“怎么在你看来,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啊。”
“嗯?你觉得自己不是吗?”
瑟雷刚想反驳,紧接着他想起了许许多多凄惨的画面,女人们的脸上染血,祈求又憎恨地看着自己。
他轻声感叹,“是,何止是十恶不赦啊……”偩
“我时常为那时的自己感到愧疚、抱歉,”瑟雷显得疲惫了许多,“就像我说的那样,我是头恶狼,恶狼又怎么会在意小绵羊在想些什么呢。”
艾缪又问道,“那你付出了代价吗?”
“你是在审判我吗?”
瑟雷没有辩解,他低声道,“我付出了代价,但我还没受够所有的刑罚。”
悲伤的氛围从瑟雷的身上扩散,他对艾缪所讲的,只是他漫长人生中的一小部分,这位夜族领主的经历远比艾缪所能预想到的要更加复杂曲折。
瑟雷的爱情故事只是他人生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永夜帝国的扩张与毁灭,和这些罪孽相比,瑟雷的这些行事,反而变得不值一提。
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打破了这一氛围,他坐在了另一边,帕尔默醉醺醺地发问道。偩
“伯洛戈晋升成功了,那么他的秘能会演变成什么样?”
帕尔默很好奇,好奇于那属于负权者的宏伟之力。
第五十章 无限狭锐
“以上就是我在以太界内的所见所闻。”使
伯洛戈站在长桌之前,身心俱疲地说道,“关于这部分的情报,我已经向决策室转达过了。”
说完这些,伯洛戈一屁股回椅子上,拿起桌面铁盒里的药剂,里面飘荡着银色的璀璨星光。
伯洛戈将芒银的灵魂注入体内,灵魂的充裕感令伯洛戈感到一阵安宁,玛莫说自己精力与体力消耗巨大,这样会令他感觉好一些。
将空药剂丢在一旁,伯洛戈看向前方,长桌的两侧坐满了年迈的学者,他们和玛莫一样,一个个都老的不成样子,各个坐在轮椅上,轮椅的背后像是旗帜般,插着一根根输液架,花花绿绿的吊瓶挂上面。
高度萎缩的身体被隐藏在了红袍之下,金丝穿插编织在衣袍的边角,以彰显他们地位的尊贵。
这些学者还算不错的,他们只是身体机能衰竭,还不至于死去,有那么几个学者他们的器官已经被移除了,取而代之的是机械内脏。
有名学者的轮椅极为巨大,密密麻麻的线缆从他的腹部里延伸而出,接入轮椅后嗡嗡作响的机器里,像是外置了一套循环系统,以维持他的生命。使
另一名学者注意到了伯洛戈的目光,他向伯洛戈投来视线,他的一只眼睛深深地陷入了眼眶内,另一只眼睛则是缓慢转动的机械眼球,和艾缪那经过装饰优化的双眼不同,这枚机械眼球秉持着粗犷风格,缝隙里缓缓地渗出机油,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从颠倒厅堂离开后,伯洛戈一刻不停,就被玛莫带来了学者殿堂的会议室内,和这些垂垂老矣的学者们进行行动报告。
这些老家伙们都是秩序局的珍贵资产,可以说,正是这群半死不活的家伙们,依靠着那双枯朽干瘪手,推动了秩序局、乃至整个世界的炼金矩阵技术。
会议室内粗糙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还有警报声响起,提示某位学者的他的心率过快,亦或是激素超标。
和这些人比起来,苍老的玛莫反倒显得年轻了起来,至少他不是很需要轮椅来行动。
在会议室外,医疗团队早已就绪,但他们不是为了及时进行医疗抢救,而是避免这些学者脑死亡,对于众者而言,他们每一个都是极其珍贵的数据库与计算单元。
在伯洛戈快要失去耐性之际,这些学者们像是讨论出了个结果般,其中一人开口道。使
那名学者不是在开口,他的喉咙完全切开了,皮肤上附加了一个气阀,像是通过它直接呼吸,根据喉咙的震动,尖锐的电子音从他轮椅下的音箱里广播出来。
“伯洛戈·拉撒路职员,感谢你的奉献,你可以休息了。”
伯洛戈站起身,冲着学者们行礼,他刚走出会议室,大门尚未关上,那名学者又再次说道。
“我希望各位能保持理智,如今这番岁数了,我不希望失去其中的某一个。”
学者们一并点头肯定,下一秒海潮般热烈的讨论声从会议室内响起,扭曲的声音混合在了一起,像是群魔的盛宴。
已经快要老死的学者们扯着嗓子大喊,维生设备发出阵阵警报声,也被他们忽视了,有那么几个过于激动,脑袋一歪没了声息,如果不是能听到粗糙的呼吸声,其他人还以为他死掉了。
这些事没有引起伯洛戈的注意,这时他已经走出很远了,学者殿堂内十分寂静清冷,这个部门虽然说是研究机构,但因种种因素的存在,这里更像是一处墓地,埋葬着将死的学者们。使
“执掌大旗。”
伯洛戈自言自语,在时间的帮助下,伯洛戈将压力慢慢地消化掉,感谢于他那扭曲的心理,伯洛戈再一次萌生了救世主精神。
宇航员说自己并不特殊,哪怕不选择自己,也会有下一个选中者的出现,他可以是任何一人。
这冷漠的答复让伯洛戈恍惚了一阵,但在脱离了虚无之间,与众者对话、加上自己的冷静思考后,伯洛戈重整了自己破碎的思绪。
最初伯洛戈入职时,在他的心理评估一栏里,有着医生着重强调的几点。
有些自恋,有些固执,再加上一点救世主精神……
伯洛戈的意志与他的不死之身一样强大,仿佛是不可击倒般,他再次挺起了胸膛,他喃喃道,“就算我不是命定的救世主又如何?”使
怪异的微笑在伯洛戈的脸上浮现,他眯起了眼睛,冷峻锐利的气质从他的身上蔓延,一时间伯洛戈像是故事里的大反派。
“我什么时候需要魔鬼的认可了。”
伯洛戈固执地说道,“我自己觉得我是,我就是,你们这等肮脏的东西,也配决定我是什么吗?”
抬起手,炼金矩阵的辉光布满了伯洛戈的手臂,繁琐的光轨像是艺术家精心雕刻的杰作。
青色的微光映亮了伯洛戈的脸颊,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阴冷的气质,伯洛戈能感到自身从未有过的强大。
以太界与宇航员占据了伯洛戈太多的思绪,以至于他都快忘了,他已经做到了这一步。
身披红袍,负权的主教。使
在这第三年,伯洛戈成为了一位负权者,位于超凡阶梯的第三阶,翻越过了阻隔的分水岭。
纯粹的以太无声流淌,支配的力量沿着伯洛戈的血管一路狂奔,壮大后的炼金矩阵尚未定型,等待着伯洛戈的编织,以令炼金矩阵朝着他预想的姿态生长延伸。
秘能尚未更迭完毕,但伯洛戈已经察觉到了身体上传来的异样,自身的力量感要比先前充盈太多,各个感官也变得极为敏锐,变化最大的是对以太的亲和度。
伯洛戈觉得自己只要再精进几分,就能掌握以太感知这一以太极技,自身领域内,所有的以太变化,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然后是最为重大的改变。
以太化。
凡性的血肉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但伯洛戈才成为负权者几个小时而已,身体的以太化程度微乎其微,想要有明显的变化,还需要时间的累积与以太的亲和的冲刷。使
伯洛戈缓缓地握紧了拳头,释放自身的以太,周围的地面碎裂、崩塌。
这里是学者殿堂,更是垦室,强大的虚域填满了这里的每一处,哪怕是负权者也难以撼动垦室,坚固如铁铸般的垦室,却在伯洛戈的力量,臣服于他。
力量的扩展只持续了几秒而已,伯洛戈还不想引起垦室的注意,力量衰退的同时,四周的砖石开始自愈,拼凑回原本的模样。
霸主·锡林。
伯洛戈炼金矩阵的源头之躯。
伯洛戈一直有种遗憾感,他没有见过活着的锡林,也没见过他真正施展这股力量的姿态。
许多超凡势力里,都具备着几套高度成熟的炼金矩阵,经过数百年的迭代,前人的无数次试错下,炼金矩阵已经被优化到了极限,而以这绝对完美、在狭锐与阔钝之间取舍的路径,便被称作完美路径。使
帕尔默所行的风肆之路,即克莱克斯家的完美路径,这可以令“风源”的力量发挥至极限。
伯洛戈和这些具备累积的人不同,他的前路只有锡林一个人,他还战死了,伯洛戈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来令自身的炼金矩阵朝着某一方向生长。
他大步朝着实战室走去,行动的途中,伯洛戈回忆起自己前几个阶段的晋升倾向,以及战斗中遇到的种种问题。
从秩序局对锡林力量的记述来看,伯洛戈推断锡林力量的倾向为阔钝,也只有通过阔钝,将力量无限扩张,才能瞬间引起那么大规模的灾害。
意识到这一点后,伯洛戈发觉无法自己重走、哪怕是模仿锡林的路,因为他从一开始走的就是狭锐倾向。
“也没必要模仿他……”
伯洛戈不会被打倒,他只是需要点时间,让自己想明白一些事,重新振作起来。使
负权者的力量给予了伯洛戈一股油然而生的自信,手握力量的感觉如此令人着迷,既然已经走上了狭锐之路,伯洛戈觉得不妨一直走下去,就像自己晋升祷信者时想的那样。
极化之路。
在一个倾向中走向绝对的极端,而现在,伯洛戈对于接下来的极端化,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更狭窄、更锐利、更微观……”
伯洛戈低声呢喃着,忽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
体表尚未定型、仍在不断变化的炼金矩阵,就像晕染开的墨水,无数游弋飘荡的丝线,它们的变幻开始迟缓起来,浮动的光芒高涨了一瞬,紧接着沉寂下去,没有丝毫的星光流露。
伯洛戈经常陷入精神内耗之中,因他像个病态的暴君,想要把一切都纳入自己的掌控中,而那些不受掌控的东西,总是令他倍感不安。使
抓住事物的本质。
力量的本质。
生长于灵魂之中的炼金矩阵进一步扩张,撑起的枝干没有向四周蔓延,反而开始收拢,宛如一根撑起天地的石柱,化作笔直的巨木。
伯洛戈睁开了眼,体表再度泛起微光,只是这一次游弋的纹路完全凝固、停留在了原地。
高浓度的以太留存于炼金矩阵之内,它们开始溢散,身上冒出了阵阵以太高度凝聚的水珠,它们团在一起、升腾着,像是过热后散去的蒸汽。
伯洛戈保持着高度亢奋,几分钟后他抵达了空荡荡的实战室,有垦室的保护下,在这里伯洛戈怎么大肆开火都没有关系。
每次晋升后,伯洛戈也是在这里,测试起自己的新秘能,看它是否如自己预想的那样,成长为自己想要的力量。使
伯洛戈深呼吸,以太在体内激昂流淌,汇聚在一起,而后迸发。
负权者阶位的力量瞬息爆发,扩张的以太在伯洛戈周围数十米的距离形成了一片领域,不像釜薪之焰时,有具体的焰火来彰显力量的轨迹,这一次它无声无息,以太渗透地面,一根根石柱拔地而起。
伯洛戈站在原地,仅仅是一个念头、一个心思,石柱崩碎,一根根尖刺拔地而起,这一次伯洛戈的统驭完全无视了空间限制,以太无声渗透,便可以进行操控。
一枚尖刺在伯洛戈的眼前升起,它刺穿了伯洛戈的手心,鲜血流淌了出来,却未滴落,而是扭转凝聚、塑形,一把血刃被伯洛戈握在手中。
统驭之力再次突破限制,伯洛戈不再局限于固态之中,液态也被他纳入统驭范围。
甩手舞出几道猩红的剑花,伯洛戈单膝下跪,手掌按压在地面上,血剑插入地面之下,接下来他要尝试另一股力量。
对液态物质的统驭,只是秘能进阶后的限制解除,伯洛戈真正在意的是自己极端狭锐后,所能运用的力量。使
伯洛戈专注于以太的延伸,它渗透进了垦室之中,伯洛戈能隐约地看到无数光芒编织成大网,而自己的以太正高歌猛进,渗透进其中,越过层层防线。
短暂的僵持后,遭到压制的以太得到了释放,伯洛戈的力量穿透了层层防御,他做到了。
一瞬间,这片区域不再受到垦室的支配,而是转入了伯洛戈的指挥权下。
继续极化之路后,伯洛戈为自己制定的倾向即是强夺篡取,经过短暂的对抗,他成功夺过了这片区域的支配权,将它们纳入自己的统驭之下。
可这还不是伯洛戈秘能的极限,如果这样的力量作用在敌对凝华者身上呢?
只要伯洛戈能够接触到对方,保持足够近的距离,伯洛戈有信心击溃对手的矩魂临界,彻底支配他体内的以太,然后……
猩红的血刃将从对手的体内爆发。使
“秘能·统辖敕令。”
这是伯洛戈为这一阶段秘能,所取的名字,只是不等他沉浸于那血腥的幻想中,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垦室发觉了这片区域的失控,它将伯洛戈视为了入侵者。
海量的以太填满了四周的墙壁,疯狂加固着垦室,伯洛戈只觉得自己是在训练秘能,可对垦室而言,它察觉到仇敌的归来。
那名本该死去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