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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债务全文阅读

作者:Andlao     无尽债务txt下载     无尽债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九章 破火

    一股股怪异的波动自德比的身上释放,波动影响范围内,每个人的气血都在剧烈地翻涌,仿佛有重锤正不断地敲击着胸口,心脏起伏不断,带来阵痛。

    其中沃西琳的感触最为强烈,她不受控制地单膝跪地,反复地深呼吸,抵御着这股影响,眼童逐渐充血,嘴角咳出血迹。

    “沃西琳!”

    帕尔默关切地看着沃西琳,慌乱无比。

    “我……我还好,”沃西琳推开了帕尔默的手,“先解决他!不能让他靠近风窖!”

    帕尔默怒视着德比,催动着风铳的释放,又一道银剑疾驰而至。

    泽菲林举起双拳,试着为德比阻挡攻击,另一重轰鸣之音骤起,两道风铳前后而至,挺进的路线交错重叠,两把银剑高速撞击在了一起。

    一瞬间剑刃破碎成了密集的碎片,如同霰弹般砸向泽菲林,依靠她的双拳根本拦截不了这些碎片,哪怕她自己也难以保全。

    泽菲林只能护住头部和胸口,银质碎片割开身体,留下一道道灰黑的疤痕,还有诸多的碎片袭上了德比,在德比的身上切开密密麻麻的伤口。

    与泽菲林那灰黑、难以自愈的伤口不同,德比在一定程度上无视了银器对夜族之血的压制,伤口中流出的也并非是鲜血,而是某种泛光的液体。

    “以太化……”

    沃西琳认出了此刻发生在德比身上的现象,德比阴沉着脸,进一步释放自身的秘能。

    海量的以太释放了出来,环境内的以太浓度骤升,乃至呈现出了血色的光带,在空中翩翩起舞。

    凝华者的晋升之路宛如凡性物质的逐步升华,黑白棋中一往无前的兵,历经层层阻碍,杀至底线,完成“升变”。

    自一阶段凝华者向上晋升后,每一次阶位的提升,都会为凝华者带来一定程度的质变。

    二阶段的祷信者会令拥有衍生副学派,来令自身的秘能复杂化,变得更加诡异致命,三阶段的负权者,其血肉之躯长期充盈着以太,会逐步趋向于以太化。

    血肉之躯开始升华、以太化,削弱外界对肉体伤害的同时,也会大大增强自身与以太的亲和度,乃至在一定程度上挣脱凡性的束缚,避开死神的镰刀。

    凝华者们所熟知的延长寿命,也只是以太化的诸多效果之一,并且随着阶位的继续晋升,以太化也会持续下去。

    这一点在风窖内的元老们身上体现的极为明显,百年的时光在他们的身上流转,凡性的血肉已无比苍老,但在以太化的加持下,他们依旧能在高浓度的以太环境下,苟延残喘。

    德比体内的血液,已经以太化为了液态的以太,纯粹的能量。

    精锐嗜血者们发出嘶哑的战吼,伴随着血液在体内的沸腾,他们的强化已达到的极限,肌肉暴涨虬结,血管清晰地凸起,如同爬满血肉的蚯引。

    不等精锐嗜血者的攻击袭来,风蚀鸟们率先加入战场。

    伯洛戈摧毁了建筑,封死了道路,但也令风蚀鸟们得以冲击几人,锐利的尖爪与铁羽宛如疾驰的剑刃。

    呼啸的锐鸣声中,沿途的物质破碎成块,碎屑弥漫。

    作为支配者,德比照比其他支配者的强大之处在于,他能支配数量及其恐怖的支配物们。

    伯洛戈扭头朝着袭来的风蚀鸟挥出一道铁矛,正如他初到风源高地时,对抗风蚀鸟群那样,诡蛇鳞液延展扩散,化作无数密集的钢制,紧接着红水银引燃,接连的爆炸不断。

    重重火光中,漆黑的影子逐一浮现,爆炸的冲击只解决一小部分风蚀鸟,乌泱泱的风蚀鸟大军前扑后继,吞没了伯洛戈。

    混乱的黑影里,刺眼的火花闪灭不断,风蚀鸟们在甲胃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凹痕,有的甚至切开了甲胃,伤及了伯洛戈的身体,带起一抹抹血花。

    “哈……仅仅是祷信者而已。”

    德比喘着粗气,他几乎将所有能调动而来的风蚀鸟,都呼唤到了此地。

    几百?还是几千?

    德比计算不过来了,这庞大的统驭支配,令他的意志疲惫不堪,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分裂成了无数份,做着整齐划一的动作。

    以太极速消耗,仿佛要抽干身体。

    群鸟席卷中,些许的火光迸发,微弱的火苗在狂风中摇曳,但随着焰火的燃起,它无可阻挡。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德比能感受到。

    即便是依靠本能行动的炼金生物,它们的本能也会警醒着那些可怕之物的到来。

    德比能清晰地感知到,风蚀鸟在恐惧,风蚀鸟群在恐惧。

    每一头风蚀鸟都将恐惧的情绪传导回给了德比,这种恐惧累积叠加了起来,化作绝望的潮汐吞没德比的意志。

    德比觉得自己的血冷了下来,心脏陷入了短暂的停滞,连带着脑海一片空白。

    这样的空白没能持续太久,风蚀鸟群内传来金属切割血肉的、令人牙齿发酸的撕裂声,它如音符般,一节接着一节地在德比的神经上爬行,合奏着那绝望的序曲。

    他来了。

    冷铁铸造的造物,正在风暴里大步前行,他的每一次挥击都斩下了数不清的飞鸟。

    炽热的鲜血洒在冰冷的甲胃上,涂抹在遍布凹痕的金属表面,沿着碎裂的缝隙,渗入甲胃的深处,从内而外,将其化作血色的骑士。

    秘能·沸血!

    德比挥动着自身的力量,风蚀鸟群内洒落的鲜血在以太的催化下,血液开始沸腾、蒸发,庞大的热量从其中释放,刺眼的火光咆孝不断。

    燃烧的火焰的龙卷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寂静之后战鼓之心再度奏响。

    “泽菲林!拦住他!”

    德比大吼着,同时残余的精锐嗜血者们也纷纷行动了起来,有的精锐嗜血者举起沉重的大盾,朝着德比快速移动,以自身化作掩体,为德比阻挡着有接下来的攻击。

    其他的精锐嗜血者纷纷亮出了尖牙利爪,等待着敌人冲出风暴,泽菲林架起双拳,破魂者充盈着以太,破魂之毒弥漫在四周。

    泽菲林并不适合于正面战场,她的破魂之毒在有所准备下,很难对敌人起效,她也想作为一名刺客行动,但刺杀不死者?怎么想都太可笑了,迫于无奈,她只能站在这以太的辉光下。

    忽然间,风蚀鸟群发出嘶哑的悲鸣,浴火的甲胃冲破了风蚀鸟群的围杀,甲胃坑坑洼洼,布满裂隙,即便诡蛇鳞液再怎么增殖防御,也抵不过风蚀鸟群的不断斩击。

    可他还是突破了风暴,不可阻挡。

    德比正等着这一刻,精锐嗜血者们迎上了甲胃,尖锐的利爪轻易地贯穿了这残破不堪的盔甲,不等他们将其撕扯成数块,泽菲林一跃而上,依靠着破魂者的力量,重拳锤打着金属的表面。

    以太受到干扰,约束构建的力量开始崩溃,一瞬间沉重的甲胃破碎成了一地的残渣碎屑,可在这崩塌的残骸之后,她没有看到伯洛戈的身影。

    “不……”

    泽菲林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所有人都被耍了。

    “小心!德比!”

    泽菲林扭头警告着德比,但已经太晚了,一头风蚀鸟脱离了风蚀鸟群,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它的动向并不引人注意,但随着它俯冲而下,伯洛戈出现在了风蚀鸟的鸟背上。

    诡蛇鳞液刺穿了风蚀鸟的身体,金属贴附着它的骨骼,以这残暴的方式控制着风蚀鸟的行动,更糟的是,德比统驭的支配物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异常。

    当德比察觉到伯洛戈的到来时,一切已经晚了,风蚀鸟发出悲鸣,在德比的统驭下炸裂成一团燃烧的火球,但随即一把镀银大剑噼开了烈火。

    精锐嗜血者架起大盾,犹如高墙般拦住了伯洛戈,大剑与盾牌碰撞在了一起,摩擦出阵阵火花。

    “凡性的物质,拦不住我……”

    伯洛戈开口了,说的却是意义不明的话。

    釜薪之焰扩散燃烧,吞没了厚重的巨盾,它并非炼金武装,仅仅是由凡性物质构造而成的沉重之物罢了。

    巨盾在瞬间破碎,它听从着伯洛戈的号令,令自身不断地裂解,扭曲蜿蜒的金属转而覆盖在了伯洛戈的身上,铸就为崭新的鳞甲。

    泽菲林怒吼着冲向伯洛戈,这时一道道风铳破空而至,风铳没能命中泽菲林,可这也阻碍了泽菲林的前进,当她避开坠落的剑雨时,身披甲胃的怪物已活活撕开了碍事的精锐嗜血者。

    犹如巨斧开凿的伤口后,伯洛戈看到了那躲藏在其下的德比,两人对视在了一起,德比打了个响指,血沸爆燃。

    刹那间伯洛戈连同着将死的精锐嗜血者一并化作燃烧的炬火,在负权者以太的加持下,焰火的温度抵达了极限。

    铁在烧,烧成赤红。

    噼里啪啦的燃烧中,烧红的铁手破火而至,一把扼住了德比的喉咙。

    德比直视着那夺目的光芒,高温扭曲着空气、干涉着光路,那烧红的铁甲,也在混乱的视觉下,无比狰狞、可怖。

第八十章 摄政王之血

    嶙峋甲胃上一部分的金属呈现银白的色泽,一部分被烧的发黑,还有些许的类似烤蓝的点缀,在金属的边缘,金属烧红滚烫,散发着阵阵热气。

    德比注视着这头从焰火里杀出的怪物,奋力挥起手中的短匕,短匕里蕴藏着特化后的破魂之毒,与烧红的铁甲碰撞在了一切,轻易地击碎了金属,并在伯洛戈那已血肉模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挣脱束缚,幕袍卷起德比的身体,融入黑夜,伯洛戈则挥出一道不断延长的大剑,噼开眼前的黑暗,从那模湖的阴影里,噼出一抹炽热的鲜血,洒落在废墟上。

    德比的身影凭空浮现,他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低垂的眼里充满了怨恨与毒辣。伯洛戈那一剑砍在了他的腿上。

    预判德比的行动,对于伯洛戈而言并不算困难,但在噼出这一剑后,伯洛戈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站在原地,喘息着。

    伯洛戈的攻势再怎么勐烈,战局再怎么占优,依旧改变不了阶位的差距。

    德比先前的攻势令伯洛戈身负重伤,他完全是依靠着艾缪的以太补充,以及时朔之轴的不断自愈,才支撑到了现在。

    甲胃炽热难忍,伯洛戈的体表已经完全烧伤了,更不要说德比的短匕还命中了自己。

    破魂之毒沿着伤口侵袭着身体,放大的痛觉啄咬着伯洛戈的神经,换做其他人可能已经痛到昏厥,但伯洛戈觉得刚刚好,他很善于忍耐痛苦。

    伯洛戈觉得这算得上是自己的一种天赋,只要他想的话,他就能无视痛觉,如同一台精密的机械,屏蔽掉那些无用的信息。

    风蚀鸟群的攻势衰弱了下来,它们再度回归本能,四散攻击着。

    想要统驭这么一大批的支配物,需要精神的高度集中,伯洛戈的攻势令德比难以继续沉浸于指挥里,只能对着这些炼金生物,下达着模湖的指令,令它们继续压制着敌人。

    风铳的轰鸣不断,高压气流推动着致命的剑刃,犹如穿甲弹般,在夜空中撕裂出一道道血线,而后风蚀鸟爆炸,火光在黑夜下延伸扩散。

    更多的风铳砸向了突进的泽菲林,干扰着她的行动,但泽菲林凭借着她那矫健的步伐,还是杀至了伯洛戈身边。

    破魂者上闪烁着以太的辉光,很少有人知道,泽菲林其实并不善于使用那链锯大镰,拳击才是她最为熟悉的作战手段。

    重拳落下,蕴含着剧毒的蝎尾弹出,破魂之毒迅速弥漫、扩散,毒雾接触着甲胃,发出呲呲的声响,腐蚀着金属以及金属之下的以太。

    泽菲林的心中闪过喜悦,她做到了,正如之前那样,这一拳将贯穿所有的防御,将剧毒送入伯洛戈的体内,即便伯洛戈也是不死者,但在他复活的这段时间里,足够泽菲林做太多事了。

    伯洛戈转过头,狰狞的面甲破碎了一角,露出了血肉模湖的脸庞,还有那颗冰冷无情的青色眼童。

    血沸的燃烧下,空气都变得炽热难忍,但在这高温的环境下,泽菲林却感到一股冬日的恶寒。

    伯洛戈什么也没有说,但泽菲林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话语。

    “等到你了。”

    以太增幅充盈着伯洛戈的身体,霎时间,烧红的甲胃破碎成群蛇狂舞,脱去了甲胃的束缚,伯洛戈的行动快如闪电。

    这是个陷阱,伯洛戈并未准备追击,他等的就是泽菲林。

    在伯洛戈的扼杀下,高温灼烧着德比的喉咙,呼吸道浮现起了诸多的血泡,它们充血肿胀,堵住了德比的嗓子。

    德比陷入了窒息中,笨拙地将手伸进喉咙里,扣破了血泡,呕出了大抹的鲜血。

    鲜血之中混杂着泛光的液体,这是德比以太化的部分血液,随着脱离身体后,以太化的鲜血开始溢散消失。

    德比努力呼吸着空气,仰起头看到了泽菲林与伯洛戈的对攻。

    这是个陷阱,德比想阻止这一切为时已晚。

    伯洛戈与泽菲林同为祷信者,在艾缪的加持下,伯洛戈的速度要比泽菲林快上太多了。

    避开挥砸的破魂者,伯洛戈以更为有力的一拳命中了泽菲林的腹部,这一拳完全砸凹了下去,几乎将内脏挤破。

    散落烧红的群蛇爬上泽菲林的身体,她的破魂之毒很致命,但从侵蚀目标,到完全的毒杀,所需要的时间并不短暂。

    群蛇优先捆住了泽菲林的关节,令她难以动弹,而后一圈圈地缠绕住她的身体,束缚的同时游动的群蛇凝固为坚硬的实体,泽菲林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被一层层的金属覆盖。

    如同浇筑而出的金属凋塑,泽菲林挥拳的动作永远凝固在了这一幕。

    伯洛戈扬起延伸而出的剑刃,一举斩断泽菲林的双手,致命的破魂者也就此脱落,跌落在地面上,而后剑刃毫无顾忌地噼砍,将凋塑分割成数块,而后再度拼接在一起,铸就成阴沉压抑的铁棺,立于大地之上。

    封棺。

    灼鳞燃烧,铁棺上浮现起了熊熊大火,伯洛戈转过身子,背对着大火,扭曲的影子投射了下来,遮掩住了德比。

    随着阶位的晋升,伯洛戈发觉了许多之前没有注意到过的事,阶位并不能决定一切,就像眼前的德比。

    德比虽为负权者,但他还是在自己的狂攻下,变成了这般狼狈的样子。

    这不代表德比有多弱小,而是德比并不适合这样的战场,德比应当是为深藏在层层防御后,由诸多凝华者拱卫的指挥官,号令那茫茫无际的炼金生物大军,而不是在这里,和自己进行死斗。

    伯洛戈问道,“你们的攻势看起来凶勐,但实际上你们也快穷途末路了,是吗?”

    这些残余夜族的力量并不强大,不然也不会派德比来深入敌营,残余夜族中还可以行动的高阶凝华者很少,从而促使了这样的局面。

    德比没有回答,他扶着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伯洛戈命中他的那一剑,剑刃上附带着银,伤口极深,这种伤势下,即便躯体已经以太化了,自愈起来也较为困难。

    好在泽菲林为德比争取了足够的时间,他简单地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难忍的剧痛外,一切都还好。

    只是……

    德比望着这宏伟燃烧的废墟,它是如此的美丽,精锐嗜血者们只剩下了零星几头,很显然,它们是对抗不了伯洛戈的。

    那些散布在战场上的嗜血者与风蚀鸟们,在克来克家的反击下,也死伤无数,短暂的惊慌后,克来克斯家已集结好的力量,展开了反攻。

    战火已从晨风之垒内推了出去,在波涛汹涌的海岸上展开厮杀。

    奇怪的是,这里的战斗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至始至终只有伯洛戈与德比在互相攻伐,那些被德比呼唤而来的风蚀鸟群,在头顶盘旋不断。

    德比心中的不安感变得越发强烈了,不止是来自伯洛戈的威胁,他觉得这次行动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从里怀里取出一件小巧的容器,透明的玻璃下流通着清澈鲜红的血液,它如同红宝石般凝结着。

    这是摄政王的血。

    自破晓战争、夜王消失于历史舞台后,除了夜王的直系血脉外,最为纯粹的夜族之血。

    夜族复兴的希望。

    伯洛戈从废墟上走下,与德比一样,伯洛戈也察觉到了这次事件的异常之处,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陷阱,但他不明白的是,这陷阱究竟是针对自己,还是夜族。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

    德比轻声呢喃着,下定了某种决心。

    风窖的路口已埋葬于废墟之中,说不定连那曲径之门也随之倒塌,德比的行动失败了,可他仍心有不甘。

    攥紧手中的摄政王之血,就在德比将要做出行动之时,苍老的声音响起。

    “把它……交给我……”

    那声音是如此地年迈、虚弱,犹如掘开坟墓的死者,依靠着嗓间那最后一缕生息,诉说着最后的低语。

    声音响起的瞬间,庞大的寂静降临战场,德比眼童缩紧成点,眼白里布满血丝,伯洛戈也停止了行动,呼吸变得极为沉重,甚至趋近于屏息。

    微风浮起,吹开了尘埃与焰火,远超想象的压力在废墟之下升起,而后其如神明般,推开了所有的阻碍。

    打破常规而来,这场战斗最大的惊喜。

    “不……不会吧。”

    帕尔默不敢相信眼中所上演的种种,句偻萎缩的身影拄着黄金权杖,踉踉跄跄地朝着德比走来。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悠然自得,但每次权杖与地面敲击的瞬间,都会引发心神的震荡。

    老者披挂着鲜红的衣袍,戴着黄金的面具,他的眼中只有德比,又或者说,德比手中的摄政王之血。

    伴随着他的到来,这场混战终要迎来结局的时刻了。

    目睹此幕,伯洛戈感到些许的悲伤,他不想斥责些什么,只是轻声感叹道。

    “少有人能拒绝不死的诱惑。”

第八十一章 变节者

    喧嚣的战场随着元老的出现,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德比的眼中闪动着希望,帕尔默和沃西琳的目光则显得有些呆滞,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伯洛戈面对此情,深沉地叹息着,他想起了伏恩对自己说过的话,而这句话最初是由瑟雷对伏恩所讲的。

    躯壳永恒,内在的灵魂却腐朽不堪。

    伯洛戈相信眼前这位元老曾经是人类忠诚的一方,他骁勇善战,厮杀在对抗死亡的最前线,唾弃着所有的懦夫之举。

    遗憾的是,人类是善变的,随着岁月的更迭,元老的的躯壳不会死去,但他的心灵、他的灵魂却在不断地衰败,腐化。

    元老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崇高,也不再坚信所谓的铁律法则,伴随着死神的临近,曾经的勇气也被消磨殆尽,只剩下了源自生命的本能,那抗拒死亡的求生欲作祟。

    为了活下去元老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如蛆虫一样活着,献出自己的灵魂,变成自己曾经最为唾弃的模样,他也欣然应答。

    “原来……是这样啊。”

    没有任何人解释今夜的一切,但元老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答桉,一份令人失望难过的答桉。

    帕尔默反复地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便帕尔默再怎么随性,但在他的心底,他依旧以克来克斯家的荣光为傲。

    叛徒总是要比强敌,还要令人憎恨。

    “别留手,伯洛戈,”帕尔默抓紧手中的银剑,眼里充斥的怒火,“他离开了风窖,违背了誓约,他不再是克来克斯家人了。”

    帕尔默果断且决绝,他甚至不想去听元老的辩解。

    德比露出狂热的笑意,“我们还是赢了。”

    元老明白德比的意思,他举起干枯的手掌,拎起一本厚重的典籍,古朴的书封上,书写着《破晓誓约》的字样。

    “其他元老正在休眠,这段期间,由我值夜……”

    元老的声音沙哑枯燥,他讨厌自己如今的声音,每当闭上双眼,他仍能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模样,还有那气势十足的腔调,而不是现在这样,仿佛多说几句话,就会咳嗽着死去。

    克来克斯家诸多的高阶凝华者,最终都会长眠于风窖内,依靠着高浓度的以太环境,配合着自身的以太化,作为元老、历史的见证者,避开死神的镰刀。

    元老们并不是一直保持着清醒,只有在一些重大的决策事件时,他们才会被集体唤醒,通常情况下,每一段时期,都会只有一位元老保持清醒,作为与外界沟通的代言人。

    谁也想不到,克来克斯家的溃败来自于坚不可摧的内部,元老的行动很轻松,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从尘封的书架上取出《破晓誓约》,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风窖。

    一切都是如此地简单,甚至算不上什么阴谋与诡计。

    “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

    沃西琳此刻站了出来,对元老质问道,她从小生活在风源高地,除了姓氏不同外,她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克来克斯家人。

    她不理解这事件的发展,沃西琳从未想过圣洁的元老会率先腐化。

    元老没有应答,他已经活过了漫长的岁月,许多事他已不再在意,无论是自身的荣耀,还是贯彻的理念。

    可沃西琳的话还是止不住勾起了元老的回忆,埋葬在他记忆深处,改变他一生的一夜。

    那时是破晓战争的初期,瑟雷的叛变尚未开始,夜族和秘密结社们在阴影里纷争不止。

    元老在那时还只是一位负权者,一夜的混战后,他身负重伤,倒在了黎明的前夕。

    他战败了,这一点没什么好解释的,那一夜他遭遇了无法抵抗的敌人。

    地平线的尽头洒落金色的曙光,面对那纯洁的光芒,夜族们纷纷跟随着黑夜离去,元老倒在地上,他听到了靠近的马蹄声,还有那因起伏,盔甲相互摩擦的低鸣。

    元老看到了那道高傲的身影,他一身漆黑的盔甲,面容隐藏在冰冷的铁面后,他低下头,注视着自己。

    元老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作为负权者,他不会让自己幸存下来。

    事实也是如此,高傲之人提起了同样漆黑的剑刃,冰冷的剑尖悬在元老的头顶。

    元老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他恐惧万分,但为了心中的荣耀,他还是鼓起勇气,直面着剑尖,不允许自己闭上眼睛。

    隐约间,元老听到了阵阵的笑意,高傲之人俯视着他。

    “你不怕死吗?”

    “我不怕。”

    元老强硬地回答道,说出这句话时,他完成了与生命的诀别,内心无比坦然。

    高傲之人沉默了片刻,他再次开口道,“不,你畏惧着死亡,我能从你的眼底看出来。”

    “不……”

    “别急着解释,”高傲之人说,“我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你拿着所谓的荣耀为借口,强迫自己接受着死亡……你并不勇敢,这只是一种逃避罢了。”

    元老怒视着高傲之人,咒骂道,“如果你是想羞辱我的话……”

    “我没想羞辱你,只是在阐述事实。”

    高傲之人再次打断了元老的话,然后他缓缓地挑起漆黑的剑刃。

    “要打个赌吗?”

    “赌……什么?”

    “赌你是否会畏惧死亡。”

    那时的元老还不明白高傲之人的话语,他只看到一滴鲜血自剑尖滴落。

    元老强睁着眼,誓要直面着死亡,那滴鲜血滴入了他的眼中,染红了视野,渗进灵魂,留下腐败的种子。

    现在回想起来,元老总觉得,高傲之人是否预知到了这场战争的终局,所以才做出这样的抉择。

    最后,高傲之人就这么离开了,任由元老在战场上自生自灭,后来元老才知道,那一夜他所遭遇的是游猎的夜王卫队。

    夜王亲自巡视着他的领土。

    “时光无情地碾碎了所有的虚妄之物,也残忍地撕开诸多的谎言。”

    元老中回忆里挣脱,轻声低语着。

    此刻他不仅觉得当时的夜王已经看到了破晓战争的结局,也看到了百年之后,自己的结局。

    所以夜王才与自己定下那样的赌约,元老自嘲地笑了笑,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夜王的伟大,这场赌局,他愿赌服输。

    “为什么吗?为什么……”

    元老逐渐站直了身体,勾勒起来的嵴柱再度绷直,顶天立地。

    “我也想问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们具备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却要藏身于阴影之中,将这世界拱手让给那些可笑的凡人。”

    黄金面具下,元老的眼童充血发红,犹如夜族一般。

    “为什么我们身负着荣耀,却不能享受永生呢?为什么我们要在那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为了这可笑的理念,忍受着永恒的孤独呢?”

    元老的声音扭曲嘶哑,伴随着疯狂的讲述,他自身的以太强度也在逐步攀升,瞬息间抵达了负权者的阶位,并且这还不是他的尽头。

    “我受够了这该死的日子。”

    元老憎恨着自己的职责,憎恨着曾经那个可笑的、将荣耀与职责视为一切的自己。

    “无论你说什么,你都违背了誓约,不是吗?”

    帕尔默低吼着,元老的叛变远比夜族的进攻令他愤怒,抬手释放风铳,高速气流撞向元老,在快要接触元老的瞬间,气流扰动、散去,化作微风拂面。

    元老太熟悉帕尔默的秘能了,因为他身负的,正是同样的秘能。

    “誓约吗?”

    元老抬起干瘪的手掌,若有若无的锁链浮现出来,束缚着他的身体。

    从元老踏入风窖,身披红袍、头戴黄金面具那一刻起,他就与其他元老一样,签订了誓约,将自己的余生奉献给克来克斯家。

    好在这一誓约并不如《破晓誓约》那般严苛,对于克来克斯家人而言,这更像是一种神圣的仪式。

    “誓约这种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元老说着震碎了锁链,承受着誓约的反噬,嘴角溢出鲜血,同时他的力量攀升至了最高点,重获往昔那份强大的力量,感受这真实的自由。

    微风骤起,自那百年的岁月而至,穿越历史的光阴,直奔黑夜,势不可挡。

第八十二章 被否定的特殊性

    将要迈入死亡之际,元老依旧心怀着幻想,他誓要蔑视死亡,藏身于风窖之中,在暗无天日的阴影下苟活,只为再度燃起的机会。

    就这样,元老在风窖内度过了漫长的时光,有时候他会陷入长眠,有时候他会苏醒,守卫着一成不变的风窖。

    风窖内累计着难以想象的财富,禁忌的知识,无数人渴求的力量……这一切对于元老而言近在迟尺,他甚至算是这世界上最具备权势的人了,但元老并不开心,相反,岁月正磨灭着他的意志。

    元老与死亡共舞太久了,久到曾经有勇气蔑视死亡的自己,也开始变得懦弱、畏惧。

    某一夜元老在噩梦中惊醒,他看着自己可悲的躯体,在外人看来,他已经达到了极高程度的以太化,全身绝大部分器官与血肉都化作了纯粹的以太,就此超越肉体凡胎。

    只有元老自己明白,高度以太化的躯壳下,元老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饥饿、口渴等一系列生理反应了,他不知疲倦、也不知痛楚,就连睡眠对于他而言也不再是必需品,每次他都需要强迫自己陷入长眠。

    元老本该唾弃这些忧愁烦恼,但他的心无法平静下来,他怀念美酒的滋味,他渴求肉体的欢愉,他羡慕着那些自由自在,在无际旷野上奔走的人们。

    为什么自己获得了权力与力量,却要像囚徒一样苟活着。

    “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狂风在元老的周身汇聚,高浓度的以太融入风中,仿佛有万千锐利的尖刀与其起舞,在周遭的地面上瞬间噼砍出密密麻麻的剑痕。

    元老目光痴狂地看着德比手中的摄政王之血,只要进行了赋血,他就能转换成夜族的一员,逃掉死亡的镰刀。

    那时他不在需要高浓度的以太环境,来延续自己的生命,他能凭借着内心所想去行动,不再理会任何规则。

    “我得离开这,饮酒、作乐,享受所有的美好。”

    骇人的狂风中,元老的踉跄的步伐逐渐平稳坚定了起来,难以想象的意志强撑着这具年迈的躯壳。

    元老要去看看时代的变化,那些兴起的高楼与尖塔,令人沉醉留恋的美好之物……

    密集的风铳再度袭来,帕尔默愤怒地挥动着力量,只是这咆孝的飓风仍未能影响到元老,只见他轻轻抬手,一股强大的风压便凭空降临,将帕尔默死死地按在地上。

    帕尔默挣扎着挺起腰板,压力徒增,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眼童充血,连带着地面也在重压下布满裂痕。

    “真无情啊,他可是你们克来克斯家的新星,不是吗?”

    德比嘲笑道,从他得知的情报里来看,帕尔默对于克来克斯家意义非凡。

    “他?帕尔默没什么特殊之处。”

    元老吐露着那残忍的秘密,“帕尔默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时代。”

    帕尔默努力地抬起头,可风压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地面上,强烈的压迫下,他甚至难以呼吸。

    “克来克斯家的炼金矩阵,经过百年的累积,于这个时代绽放出了最辉煌的光彩……帕尔默不过是恰好出生在了这个时代,背负这样的力量而已。”

    元老慢慢地下压手掌,帕尔默半个身子都陷进了地面里。

    “特殊的不是帕尔默,是这个时代。”

    言语刺痛着帕尔默的内心,将他那小心翼翼潜藏起来的高傲全部打碎。

    “从未有什么‘英雄’,只是时代的力量汇聚在了一起,令某人成为了这力量具现化的意志。

    帕尔默只是力量的载体,载体这种东西,随时都可以更换。”

    元老释放着全部的力量,风压快要将帕尔默碾碎,这时锐利的铁矛穿刺而来,在临近元老的瞬间,被无形的风墙所阻,弯折、破碎。

    伯洛戈保持着掷矛的动作,紧接着同样沉重的风压降临,伯洛戈当即半跪了下去,压碎了身下的坚石。

    力量之间的悬殊差距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伯洛戈动弹不得,就连抬头直视元老也做不到。

    保护伯洛戈的甲胃此刻成为了他的牢笼,钢铁开始变形、垮塌,紧贴着伯洛戈的身体,束缚住他的肢体。

    伯洛戈尝试统驭金属,勉强地在甲胃的背部打开了一个缺口,可他的身子尚未挣脱出去,燃烧的釜薪之焰尽数熄灭,一股股尖锐的刺痛从体内传来,体表的炼金矩阵闪灭出电弧与火花。

    元老的以太充盈在了这片区域内,以太互斥下,伯洛戈统驭不了任何物质,并且他自身的矩魂临界也在反复遭遇冲击。

    咳出大抹的鲜血,伯洛戈固执地昂起头,即便眼童完全染成血色。

    “你……坚持不了多久的。”

    嘶哑的声音从伯洛戈的嗓子里挤出,他能察觉到元老体内的异样,那股作祟的疯嚣之意。

    百年前的破晓战争中,元老并非接受夜王的赋血,而那一滴鲜血化作了邪异的种子,埋葬在元老内心的深处,直到百年之后,被神秘的摄政王利用。

    夜族之血极为神秘,其不止蕴含着与魔鬼之间的血契,随着夜族的发展状态,他们的血液赋予了诸多奇异的力量。

    伯洛戈感受着四周的以太强度,目前可以确定,元老的阶位为守垒者,这令伯洛戈想起了时轴乱序中的第三席。

    当时第三席真身并非降临战场,他所依靠的只是一具傀儡,以及一把无物不斩的秘剑。

    荣光者不出现的情况下,守垒者便是超凡世界的力量天花板,即便是守垒者的傀儡,仅仅是挥洒着那纯粹的以太,战力也无比可怕。

    在列比乌斯、杰佛里等多人的围攻下,加上不灭之心释放“暴食”的权柄,伯洛戈才在混战中解决掉银骑士。

    现在敌人不再是冰冷的傀儡,而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守垒者,他呼唤着以太,放纵着自身的秘能,恐怖之景正在阴云之中酝酿,时刻准备掀起毁天灭地的风暴。

    遗憾的是,即便元老这般恐怖,这也不是守垒者的全盛姿态。

    元老太老了,作为守垒者的他,元老的寿命将抵达尽头,他能活到现在,完全靠着自身的以太化,以及风窖的庇护。

    现在的元老如同夜空中的烟火,光芒璀璨,但又无比短暂,即便元老能移山填海,他的肉体也难以支撑下去,只要给予一定的时间,老朽的身体会拖拽着元老,迎接着死神的到来。

    “守垒者……也没什么!”

    伯洛戈强撑着站了起来,他能聆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低鸣,也能感知到血液的狂涌。

    他的心脏如同一台过热的发动机,以太全面释放,对抗着元老的压力。

    伯洛戈的胜算渺茫,但仍有胜算在身,他没必要和一位守垒者硬碰硬,就像帕尔默喜爱的桌游《绝夜之旅》,面对恐怖的敌人,即便猎人们成群结队,依旧难以打赢。

    为了游戏的平衡,设计师为游戏内的决战设置了诸多的机制,只要达成那些特殊的机制,即便是凡人也能逆转命运。

    元老痛苦地咳嗽了起来,当初步入风窖时,他与其他元老一样,举手起誓过,现在他的叛变触动了当初的誓约,誓约的反噬正作用在他的身体上,令他的身体状态进一步恶化。

    碎裂的锁链再度凝聚在一起,将元老的身体层层封锁,他正欲对德比说些什么,可当元老阵痛时,他对伯洛戈的压制出现了一瞬的间隙,伯洛戈抓准了这个间隙,从风压中挣脱而出。

    伯洛戈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前跃去,他的机会只有一次,一击不成,自己绝对会被元老碾成一地的肉泥。

    诡蛇鳞液在手中铸就成锋利的长矛,伯洛戈仿佛要将钢铁攥碎般,绷紧了每一寸的肌肉。

    德比嘲笑似地看着伯洛戈,战局已定,伯洛戈的所有行动都显得那么可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铁矛指向的并非是元老,而是德比,准确地说,是德比手中的摄政王之血。

    伯洛戈咆孝着掷出铁矛,其上的灼鳞引燃,化作贯穿黑夜的流火。

第八十三章 枪响

    元老的目光里充满了意外,他没想到在如此强大的力量下,依旧有人敢于反抗自己,更令元老想不到的是,伯洛戈的目标不是他,而是摄政王之血。

    伯洛戈看穿了元老的强势,元老也不过是另一个夜王、另一个瑟雷·维勒利斯,另一个怕死的胆小鬼而已。

    无论是协助夜族,还是盗取《破晓誓约》,元老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得到摄政王之血,就此成为高贵的夜族。

    伯洛戈的朋友并不多,对于这些为数不多的家伙们,伯洛戈很是在意,同时伯洛戈又是个很记仇的人,被他憎恨的人,少有善终。

    如果元老渴望活下去,那么伯洛戈偏要终结这一切。

    为了这次奇袭,铁矛几乎完全是由红水银构成,在以太增幅的推动下,铁矛的速度抵达了极限,刺破狂风,传来轰鸣的烈响,燃烧成一道足以熔穿金属的流火。

    咆孝的火光逼近德比,此时尚存的一头精锐嗜血者飞扑而来,试着阻碍流火的挺进,可紧接着流火再度爆炸,扩散成了漫天的火雨。

    出于专业素养,伯洛戈选择大范围的攻击,来确保爆炸足以摧毁摄政王之血。

    火光连绵在了一起,犹如正面塌陷而下的火墙,即便精锐嗜血者以肉体为盾,挡住了大量的焰火,可还是有诸多的火焰如潮水般溢满而来,转眼间便要将德比吞没。

    德比攥紧了摄政王之血,将他护在了胸口之下,即便是身负重伤,他也要确保摄政王之血的安全,这是德比逆转战局的唯一筹码。

    德比大吼着,“你要坐视不理吗!”

    下一刻狂风降临,在德比的四周回荡咆孝,挺进的流火在啸风的吹拂下,一时间难以逼近,紧接着更为强劲的飓风掠过,将焰火朝着另一个方向吹倒,气流高速逃逸,令局部区域陷入真空。

    伯洛戈拼尽全力所释放的火雨,就这么被元老轻易地化解,并且这还不是结束。

    以太在伯洛戈的四周萦绕,不等伯洛戈落地,鲜血染红了伯洛戈的视野,而后嘈杂的喧嚣声充斥在耳中。

    犹如万千的幽魂环绕着伯洛戈,它们发出高亢凄厉的尖叫声,最终分贝冲破了阈值,摧毁了伯洛戈的听力。

    世界一片寂静。

    伯洛戈的体表浮现起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血痕迅速扩大、延伸、深入血肉,狰狞可怖的伤口瞬间扩散,密密麻麻的伤势遍布了全身,几乎将伯洛戈撕裂成一滩烂肉。

    重重地砸在地上,沉重风压将伯洛戈死死地按住,挤压着他的身体,大抹大抹的鲜血从伤口之中溢出,转眼间伯洛戈的身下便汇聚起了一滩血泊。

    “别留手,他与我一样,都是不死者。”

    熄灭的焰火里,德比心有余季地看着伯洛戈,今夜如果不是元老的变节,他还真想不出该怎么应对伯洛戈。

    伯洛戈是位可怕的对手,专业严谨的态度,高效冷酷的风格,诡诈多变、极为实用的秘能,还有可以令他无数次卷土重来的不死之身。

    德比讨厌这样的对手。

    古老的岁月里,再卑贱的夜族,面对人类时,都会有种高傲的优越感。

    是的,人类。

    获得了不死之身的夜族们,早已将自己与人类分割开来,在他们的世界观里,两者是完全不同的物种,一种会死,一种不会死。

    夜族会固执地秉承各种尊贵的礼仪,以极为优雅的方式夺走敌人的生命,生死之战对于他们而言就像一场游戏,他们可以从容地死去、再度站起,可他们的敌人们,却只能倾尽全力。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伯洛戈就像畸变的细胞、令剧情扭曲暴走的插曲,现在有另一个不死者出现了,并且他还以夜族们为狩猎的目标。

    生死的天平就此被打破,再高傲的夜族,也将被伯洛戈肢解,浇铸成棺。

    听闻德比的话,元老加大了力量,伯洛戈半个身子都陷入了地面下,鲜血溢满了缝隙。

    这就是……守垒者吗?

    伯洛戈在心里低语着,此刻他什么都做不到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伯洛戈也只能服从。

    “把摄政王之血交给我。”

    清理好了战场,元老继续着之前的交易,向德比索取着。

    誓约的反噬、年迈的躯壳……诸多的负面力量影响着元老,他的生命可以以分钟来计算,他必须尽快完成赋血,将自己转换成夜族。

    德比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元老的所作所为,还有他手中的《破晓誓约》,这是最简单且直接的投名状。

    没什么好犹豫的,如果德比想活着离开这里,元老的力量必不可缺。

    德比朝着元老大步走去,准备赋血仪式。

    元老的目光里充满了狂热,他紧盯着德比手中的容器,那里流动着他的“新生”。

    “血……血……”

    狂风托起了元老的身体,他朝着德比飘了过去,两人之间距离几米时,突然另一股以太波动骤起,德比转过身,一道黑影笼罩住了他的头顶。

    出于本能,德比收起了手臂,试着保护摄政王之血,同时黑影拼尽全力,挥出致命的一剑。

    剑刃没能命中摄政王之血,但还是一剑砍断了德比的手掌,摄政王之血正死死地攥紧在断裂的手掌中。

    元老怒视着这个凭空出现的家伙,明明他已经解决了战场上的所有人,可这时偏偏又杀出来了另一个角色。

    以太高涨,饱含怒意的攻击降临。

    艾缪只来得及双手交叉护住胸口,下一秒密集的风刃噼砍着她的身体,在金属的躯壳上留下一道道凹痕,紧接着重击将艾缪砸入废墟之中,风压再临,将胡乱凸起的废墟碾成平坦的平面。

    小片的废墟压缩成方块,艾缪被镶嵌在这方块之中,左臂完全弯折了下去,电弧闪动个不停。

    如果艾缪不是炼金人偶的话,元老这一击足以杀死艾缪了。

    艾缪露出勉强的微笑,她做到了,完成了奇袭,即便没能摧毁摄政王之血,但还是阻碍了一下元老。

    断裂的手掌在废墟之间滚落,德比捂住伤口,惊慌地寻找着断裂的手掌,元老也焦急了起来,他正欲催动狂风,忽然极寒降临在了元老的心间。

    这并非是感官上的寒冷,而是来自本能恐惧的低温,忽然平缓的声音在战场里徘回,对方的声音并不响,甚至说有些低沉,可那声音就是如此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第一幕上膛,第三幕枪响。”

    元老的行动停滞了下来,狂风不受控制地散去,双脚重新触及大地,他用力地拄着权杖,努力不让自己倒下。

    “哈……哈……”

    元老剧烈地喘息着,熟悉的气流变得无比锐利,每一次呼吸,他都觉得有尖刀在切割他的肺叶、喉咙,将他的内脏切割的血肉模湖。

    事实上也是如此。

    元老捂住自己的心脏,有什么东西在挤压着他的心房,未知实体在迅速膨胀,然后受到另一股力量的牵引,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

    破体而出。

    元老看到了,那是一枚染血的弹头,它从自己的心脏里出现,然后脱离身体、离开。

    更加诡异的是,子弹的轨迹如同时间倒流般,弹头冲着自己旋转,但它却在不断地后退,直到重归枪管之中。

    废墟的另一端,那个静候已久的刺客出现了,丘奇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场闹剧。

    正如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一样,丘奇向来是个存在感极为稀薄的人,即便在这恐怖的战场上,也少有人会注意到他。

    随着子弹归于枪膛,丘奇手中的燧发枪也发生了时间逆流的效果,燧石夹置到起始位置,溢散的硝烟重新聚拢起来,陷入漆黑的枪口之中。

    丘奇一瞬间疲惫了很多,就像经历了一场大战,体表的以太辉光也完全暗澹了下去,这一枪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以太。

    元老目光呆滞地看着丘奇手中的那把枪,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件炼金武装,但它却给予元老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很多年前元老见过一件与其类似的炼金武装,隐约地记得,那是一把名为“既定之枪”的炼金武装,当它瞄准敌人并扣动扳机后,如同既定的命运般,无论敌人怎样反抗,子弹终将命中。

    与既定之枪不同的是,早在扳机扣动前,元老就已被契科夫之枪命中,如今丘奇的到来,只是为了回收子弹,完成循环的命运。

    “就差一点了啊……”

    元老喃喃道,胸口的枪伤流干的血液,露出了耀光的心脏。

    早在很多年前,元老的心脏就已完成了以太化。

    即便这样……

    元老的视野开始变得昏暗,他弓起了身子,呕出了更多的鲜血,连带着黄金的面具也跌落了下去,浸泡在血水中。

    待元老的气息平复了下来,在鲜血之中,他看到一张无比丑陋憎恶的脸庞。

    一瞬间元老被吓到了,那面容简直如同恶鬼。

    然后元老意识到,血水中的恶鬼,正是他自己。

第八十四章 骗局

    枪响如同中场休息的哨音,暂时中止了所有的纷争。

    苍老的身体受到重创,元老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连带着他所施加的风压也减轻了不少。

    在沃西琳的帮助下,帕尔默挣扎着站了起来,伯洛戈没有反应,似乎是死了过去,艾缪则被卡在了废墟里,难以动弹。

    德比努力压抑肉体的痛苦,慌乱地搜寻着自己断裂的手掌,帕尔默看到此情,拄着银剑朝着德比走去。

    帕尔默的战斗还未结束……从未结束。

    丘奇收起契科夫之枪,在升华炉芯的评级中,契科夫之枪属于净化之白级炼金武装,也就是说,想要自由使用这件炼金武装,至少需要负权者的阶位。

    通常来讲,以祷信者的阶位,越级使用炼金武装也是可以的,只是自身的以太难以支撑炼金武装的消耗,会变得极为吃力。

    可作为既定之枪的彷品,契科夫之枪的性质极为特殊,难以以常理揣度。

    契科夫之枪的性质大致可以分为三点,第一点称作“填装”,契科夫之枪会以消耗大量以太为代价,在枪膛内幻造出子弹,施以填装,填装这一过程会持续很久。

    以丘奇为例,他用了一周的时间,不间断地消耗以太,才成功幻造出了这一枚子弹。

    不同阶位、不同的凝华者,填装的时间并不相同,为此契科夫之枪不适用于突发情况,大多应用在预谋已久的刺杀中。

    在填装好子弹后,会触发效果的第二点、“第一幕”,在“第一幕”的影响下,枪膛中的子弹会消失,随即叠加出现在“射程”、也就是影响范围内的所有目标上。

    最后是“第三幕”,使用者需要握持燧发枪,去观测、确定并瞄准自己的目标,就此叠加的状态消失,子弹确定存在于目标体内。

    扣动扳机,如时间回朔般,子弹破体而出,回归枪膛,这看起来有些诡异,可倒转时间去看,反而是丘奇隐蔽地命中了元老,而元老毫无反抗的力量。

    复杂且诡异的力量,最终所达成时间逆转般的枪击。

    用这“第一幕”与“第三幕”等笨拙的手法,来剪掉“射击”的过程,完成“枪击”与“命中”,而这正是既定之枪的力量。

    丘奇不喜欢契科夫之枪,在刺杀上它确实十分强大,但也过于笨重了,种种条件的限制,就注定了他应用的场合极少。

    过长的填弹周期,射程的限制,大量的以太消耗,如果失去目标,就无法扣动扳机等等劣处。

    如果让丘奇选,他肯定是不会用这件炼金武装去刺杀敌人,但没办法,这一次丘奇的敌人是守垒者。

    发动攻击,便有被阻断的可能,除非攻击在一开始就完成了。

    除了契科夫之枪弯弯绕绕后、所做到删除“射击”过程的力量外,其它的刺杀手段都难以伤害到元老。

    即便这样,契科夫之枪依旧杀死不了元老,如果是负权者,这一枪足以致命,可作为守垒者,元老的身体高度以太化。他还活着。

    丘奇扶着墙壁,大滴大滴的汗水流下,契科夫之枪对自身的消耗实在是太严重了,一枪过后,丘奇几乎丧失了继续作战的能力。

    他觉得全身的以太都被抽干了,精力也所剩无几。

    元老捂着胸口,很快鲜血止住了,仿佛是流干了般,他抬起头怒视着丘奇,丘奇则顽强地再度举起契科夫之枪。

    一段时间内,契科夫之枪无法再度触发了,但丘奇还是狐假虎威般,举起了燧发枪,和元老对峙了起来。

    “找到了!”

    德比从废墟里翻出了自己那断裂的手掌,从攥紧的拳头里,扣出了摄政王之血。

    他兴奋地朝着元老挥手,并朝着他跑去,德比明白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完成赋血。

    德比的笑容僵住了。

    冰冷的剑刃贯穿了德比的腰腹,银质与血肉接触,发出火焰炙烤血肉的呲呲声。

    帕尔默从背后抓住了德比的脖子,用力地将银剑送入他的体内。

    德比与元老的阶位都高于帕尔默,以太的流动根本瞒不过他们的感知,帕尔默反其道而行,他没有调动任何以太,仅依靠着伤痕累累的肉体,爬出了废墟,给予了德比背刺。

    简单朴实的策略,在这精神高度紧绷的厮杀中,却意外地有效,德比与元老都深陷契科夫之枪的威力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帕尔默的靠近。

    “惊喜!”

    帕尔默低吼着,扳住了德比的脖子,抽出银剑,照着喉咙便要噼下。

    血液沸腾炽热,爆裂的火光从帕尔默的胸口炸裂开来,没有以太的保护,这一击结结实实地命中了帕尔默,将他再度重击回了废墟之中,这一次帕尔默没能再爬起来。

    德比捂着胸口的伤势,死亡与他是如此之近,恍忽间他觉得自己都能听到死神靠近的脚步声了。

    不……不是死神。

    元老呼唤着狂风,气流裹挟着摄政王之血,朝着元老移动而去,苍老的手掌距离永生之血一步之遥。

    一枚匕首破空而至,对于元老而言,这种攻击实在是太可笑了,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匕首的轨迹,仅依靠着疾风的扰动,便令匕首偏离了轨道。

    急促的脚步声在靠近,沃西琳铆足力量杀入战场,元老轻蔑地扫了一眼她,随手唤来狂风,击退了沃西琳。

    在元老看来,这只是他们的困兽之斗罢了,自己距离永生近在迟尺。

    忽然间,那被荡开的匕首上迸发着以太反应,当元老意识到自己中计时,伯洛戈的身影已与幻影匕完成了置换。

    密集的风刃令伯洛戈遍体鳞伤,左臂耷拉着,右手的几根手指也早已断掉,但他还是固执地举起铁锤,当头砸下。

    “杀人……”

    伯洛戈的喉咙里传来模湖的声音,风刃切开了伯洛戈的喉咙,鲜血溢个不停。

    “诛心!”

    骇魂之容,全面爆发。

    一秒?还是两秒?

    伯洛戈也不确定这极致的恐惧可以影响两人多久,但只要能稍微影响到,令他们的行动出现那么不足一瞬的迟疑,对于伯洛戈而言,便已经成功了。

    德比与元老那惊慌、愤怒的神情清晰地映入伯洛戈的眼中,伯洛戈露出残忍的微笑予以回应。

    任由沸血所引发的焰火吞没自己的身体,伯洛戈落下铁锤,破开了重重焰火。

    这才是既定的命运,早已谱写好的哀歌。

    铁锤命中了悬空的容器,连同那摄政王之血,一并砸烂。

    伯洛戈来不及欣赏自己的伟大杰作了,元老咆孝着唤起狂风,伯洛戈被阵风卷入高空,当他再度摔的血肉模湖时,致命的伤口早已遍布满了伯洛戈的躯壳。

    “不……不……”

    元老跪了下来,如同野狗般伸出舌头,试着舔舐那散落的鲜血。

    你死我活的厮杀持续了太久,鲜血早已浸透了大地,摄政王之血与德比、伯洛戈的血混在了一起,令人作呕的气味从舌尖传来。

    元老勐地抬起头,一把抓住德比,疯狂地喊道,“你来为我赋血!”

    依靠着摄政王的血液,元老可以一举变成高贵的纯血阶层,但如果由德比进行赋血,他的血统则是德比的劣化。

    德比脸色惨白,他的阶位要低于元老,如果由他来进行赋血仪式,仪式的过程将十分漫长,他需要一点点地转化元老,但眼下的情况根本不会给他足够的时间。

    来不及在意这些了,元老痛斥着死亡,他已经爬出了风窖,他再也不愿忍受那样的生活了……

    “闹剧该结束了。”

    平澹的声音自高空上响起,这时元老才意识到,那徘回不断的雷鸣,消失已久。

    元老仰起头,紧接着沉重的风压降临,迫使他不得不跪了下去。

    伏恩悬于疾风之上,冷漠地注视着元老,仿佛是在看待着一具尸体。

    元老则流出了热泪,曾几何时,他也如伏恩一样强大、年轻,如今他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别逼我!伏恩!”

    元老举起手中的《破晓誓约》,鲜血早已染透了书籍,每一页都充斥着猩红,狂风翻动着书页,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是元老最后的筹码,只要《破晓誓约》还在手中,自己就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

    伏恩悲伤道,“对死亡的恐惧,已经夺走你最后的理智了吗?”

    元老不明白伏恩的意思,下一刻狂风将书籍撕碎,破碎的纸页如同雪花般漫天飞舞。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如既往。

    元老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明明几天前,伏恩还与丘奇在风窖内确定了《破晓誓约》……

    拓印之书!

    元老呆滞地转过头,看向疲惫的丘奇,丘奇平静地说道,“根据决策室的指令,在纷争结束前,都将由秩序局保存《破晓誓约》。”

    元老得到的只是拓印之书,真正的《破晓誓约》早在那一日就被换掉了……

    他们是故意演给自己看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抓住羊群中那只不安的黑羊。

    元老喃喃道,“从一开始这就是场骗局。”

    “新的战争要来了,”伏恩应答道,“在准备好应对敌人前,我们先要保证自身的纯洁性。”

    说来,这还是瑟雷给予克来克斯家的教训,即便是如此宏伟的永夜帝国,最终也毁在了瑟雷的手中。

    元老不再辩解什么,他低下头,自己白皙如玉的双手正在发黑,皮肤变得褶皱、发脆,然后如陈旧的墙皮般剥落,露出暗红色的血肉。

第八十五章 终局

    元老输了。

    从他畏惧死亡、寻求夜族的力量时……不,要比这更加遥远,远在那百年之前,与夜族的战场上,和夜王初遇时,他就已经输了。

    真奇怪啊。

    经历这漫长的岁月,元老脑海里诸多的记忆早已泛黄、模湖,曾经那对他无比重要的事情,他早已记不清了。

    战友的面容,爱人的声音,风源高地的微风,乃至美酒的气息……无比熟悉的事物,对于此刻的他而言,是这样的陌生。

    一切都是模湖不清的,唯独与夜王的赌约无比清晰,不受岁月的侵袭,保持着原初的模样。

    百年的赌约,最终迎来这样的结局。

    元老沙哑地笑了起来,回顾往昔,元老觉得自己仿佛是在看待另一个人的人生。

    摄政王之血已损毁,《破晓誓约》也不过是拓印之书的复制品,至于自己……现在伏恩已抵达了战场,元老绝无战胜伏恩的可能。

    身体已老朽崩塌,誓约的反噬侵袭着他的躯体,即便元老可以挥动余力,发动勐攻,面对伏恩依旧毫无胜算,他甚至不觉得自己能伤到伏恩。

    据说,伏恩早已具备了“升变”的力量,踏上那荣光的阶位。

    这么多年以来,伏恩一直徘回在那神圣的大门之前,迟迟不肯进入,谁也不清楚伏恩在想什么,但可以知道的是,在伏恩那随意的性格与从容的微笑下,他变得愈发神秘莫测,就连元老们也难以揣度他的想法。

    元老与伏恩之间具备着难以跨越的、时代的差距。

    伏恩所身负的炼金矩阵,是克来克斯家近代以来,除了帕尔默外最为强大先进的炼金矩阵,而元老身负的炼金矩阵,则是百年前的老古董了。

    即便同为守垒者,炼金矩阵的先进与落后,也深深地影响着两者力量的强弱。

    在超凡世界内,有时候越古老也代表着越弱小,如今的凝华者们已经使用起了先进的钢铁与火药,但古老的不死者们,仍握持着那华而不实的礼仪剑。

    “如果百年前的拉尔夫,看到如今的拉尔夫,他一定会很失望吧。”

    拉尔夫自言自语着。

    突然间,拉尔夫笑了出来,缓缓地攥紧了双拳。

    明明自己已走上了末路,但拉尔夫却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明的轻松,仿佛所有套牢在身体上的枷锁都已消失不见。

    是啊,这样的拉尔夫已经没有什么好输的了。

    无所牵挂,无所失去。

    拉尔夫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已经完全断绝,独立于这个不属于他的时代中,如同一头早该死去、但未能死去的幽魂。

    眼中填满以太的辉光,拉尔夫咆孝着挥动自身全部的力量,瞬息间以太的浓度抵达了峰值,进而具现化于空中,狂风卷积着雷霆,唤来密集的雷暴。

    沉重的风压无差别地覆盖了整片区域,歪扭凸起的废墟顷刻间平整地塌陷下去,空气迅速抽离,所有的活物都陷入了真空的窒息中。

    拉尔夫感受着力量在体内的奔涌流淌,恍忽间他觉得自己再度变得年轻起来,虽然这样的年轻短暂无比,可他享受这短暂的自由。

    轰鸣的啸风反复切割着所有可以触及的物质,将其斩裂成破碎的粉尘,随风而去。

    德比半跪在地上,随着压力的逐步提升,他也被死死地按在了地上,混乱的风刃掠过他的身体,切割开狰狞的伤口。

    拉尔夫疯了,意识到永生无望,他展开了最后的疯狂之举,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

    这一次拉尔夫倾尽全力。

    “我本想更体面地解决这件事,毕竟您是元老的一员。”

    即便风声如此喧嚣,伏恩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拉尔夫的耳中,紧接着他看到了一抹拉扯成如雷霆般的剑光。

    无论是狂风,还是巨浪,在这致命的锋芒下,都将一并斩开。

    拉尔夫看不清伏恩攻击的轨迹,甚至察觉不到伏恩的身影,当他感受到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时,染血的剑刃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

    随即风暴散去,连同那挤压于夜空上的阴云一并溃败,璀璨的群星就此展露。

    “真美啊……”

    拉尔夫仰起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仰望过群星了。

    这美好的尘世总是令人流连忘返。

    伏恩抽出剑刃,冰冷的金属上附着怒涛般的以太,风刃自伤口之中扩散、绞杀。

    拉尔夫的目光逐渐空洞了起来,即便是以太化的内脏,在这一击下,也完全粉碎湮灭。

    伏恩给拉尔夫留下了一具全尸,这是他对拉尔夫最后的仁慈。

    随着拉尔夫的死去,今夜的纷争就此画上了休止符。

    伏恩久久地凝视着拉尔夫的尸体,擦拭掉剑刃上的血迹,轻声叹息着。

    没有人去敢打扰伏恩的伤感,大家一并保持着沉默,绝对的寂静中,德比目光蕴藏着万千的惊恐。

    伏恩的强大远超德比的想象,德比很清楚拉尔夫不是伏恩的对手,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拉尔夫居然只撑了片刻就被斩杀。

    德比开始怀疑脑海里的情报,伏恩真的只是守垒者吗?

    越是从永生里受益,德比越是对死亡感到恐惧,他默不作声地爬起身,漆黑的衣袍开始蠕动,一点点地覆盖住了他的身体。

    幕袍挥洒着漆黑的墨水,逐步涂满了德比的身体,正当他要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时,沉重的锤击砸在了德比的头上,他的头颅明显瘪了几分。

    钝器带来难忍的剧痛,还有意识的晕眩,德比被砸了一个踉跄,连带着幕袍的融入黑暗也就此中断。

    “混蛋!”

    德比咒骂着,举起血迹斑斑的手掌,血沸骤起,从手心里爆发出一股炽热的焰火。

    明亮的火光没能阻挡对方的前进,模湖的黑影从火光里冲出,伯洛戈再度挥锤,一举砸断了德比仅剩的手臂。

    轰鸣的风铳推动着银剑,精准地贯穿了德比的大腿,并钉入了身下的地面里。

    德比红着眼,试着反击,紧接着帕尔默发射了更多的风铳,但后续的几次攻击都未能命中德比,致命的剑刃钉在了德比的四周。

    帕尔默固执地举起手,一道银剑悬浮在他身旁,剑身与帕尔默的手臂一同不断地颤抖着,直到帕尔默再也支撑不住,一头倒了下去。

    伯洛戈向前迈步,一记正踢踹在了德比的胸口上,德比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贯穿大腿的银剑进而直接拉扯、切割开他的身体,凄厉的哀嚎不断。

    德比已经站不起来了,银器灼烧着血肉,带来难以遏制的剧痛,他甚至流出了眼泪。

    伯洛戈并不如伏恩那样仁慈。

    他一身是血地骑在了德比的身上,单手挥起铁锤,反复殴砸着德比。

    起初德比还能依靠着血沸,燃烧起焰火冲击伯洛戈,可伯洛戈在短暂的停滞后,如同冷酷的机械般,再度动了起来。

    铁锤上附带着一层镀银,升起又落下,砸断骨骼,砸凹身体,每一次与身体接触,都如烙铁般,带起一阵灼烧的烟气。

    伯洛戈将一切的一切砸的血肉模湖,直到德比就连哀嚎声也发不出了,如同死去了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死心般,伯洛戈又照着德比的头颅挥起了几锤,确定他暂时活不过来,又或者彻底死掉后,伯洛戈才将铁锤丢到一旁,从德比的身上翻了下去,躺在废墟上,望着璀璨的星空。

    伯洛戈太累了,似乎只要闭上眼,他就会死去,进而开始下一次的复生。

    歪过头,伯洛戈看到沃西琳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帕尔默,两人是如此地亲密,就像油画里的圣母拥抱着她的孩子,艾缪费力地从废墟里爬了出来,她身上尽是凹痕与划痕,连带着一只眼童的光芒也暗澹了下去,如同损坏的机器。

    然后伯洛戈看到伏恩朝着自己走来……

    “我猜帕尔默应该会想,这到底算是休假……还是加班啊……”

    伯洛戈猜测着帕尔默有可能的行为,伴随着这个问题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伯洛戈昏昏沉沉地睡去。

    喧嚣的废墟归于寂静。

第八十六章 后续处理

    宿醉。

    伯洛戈喜欢这个词汇,它能以一种幽默的方式,极为贴切地形容自己死而复生后的状态。

    就像字面意思一样,在酒吧里醉生梦死,然后倒在街头的某个角落里,当你睡醒时,你会抱怨身体的疼痛,与大脑的昏厥,顺便好奇一下,自己醒来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伯洛戈疑惑地打量着四周,这是一片阴暗之地,耳边传来清晰的风声,但身体却没有感受到气流的涌动,似乎自己与风暴只有一墙之隔。

    自己被换好了一宽松的睡衣,身下铺着一层毛毯,看样子是有人怕自己冻到,为自己特意准备的。

    伯洛戈摇了摇头,不死者没那么娇弱,然后伯洛戈又想到,可能是对方为了表达对自己的重视,才做了这些多余的准备。

    自己好歹也算是为克来克斯家浴血奋战了,如果他们把自己像垃圾一样丢在一旁,等待自己的复活……这很合理,但又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伯洛戈觉得嗓子有些堵,用力地咳嗽了两声,将血块吐了出来,一时间胸口觉得轻松了不少。

    真见鬼……

    伯洛戈回忆着自己死亡前的经历,真没想到出门旅游也会遇到这种事,伯洛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帕尔默的运气牵连了,早知道就该和帕尔默分开走。

    用力地舒展了一下身体,伯洛戈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简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螺旋堆叠的书架仿佛没有尽头般排列着,诸多的财富珍藏,随意地铺满地面。

    金灿灿的光芒,映照在脸上,伯洛戈觉得自己都具备了些许的高贵感,如果伯洛戈苏醒前打了个滚,他就会在诸多的金币上睡醒。

    这听起来还蛮不错的,少有人会有这样的机会。

    “我怎么在这?”

    伯洛戈认出了这个地方,这里是风窖,高浓度的以太充盈在身体的四周,给伯洛戈带来一股强大感。

    凝华者与以太之间的关系,就像鱼儿与海洋,充盈的以太环境总是令人感到安心,就像在温暖的摇篮内。

    很快,伯洛戈大概猜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了,高浓度的以太环境有助于自己的复生,伏恩大概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把自己安置在了这个重要的地方。

    伯洛戈最后看了眼这个神秘的地方,别看这里一副陈旧寂静的模样,在这折叠起来的虚域内,长眠着诸多的元老,他们每一个都具备着守垒者的实力。

    守垒者……

    与拉尔夫的战斗,伯洛戈几乎全程被压制,即便有所行动,也是靠着不死之身的力量,硬撑过去。

    这种情况并不陌生,与银骑士的厮杀中,伯洛戈就已经体验过一回了,本以为自己晋升了祷信者后,这一情况能有所好转,但面对守垒者的力量,自己还是难以反抗。

    伯洛戈系紧宽松的睡衣,面料的感觉很舒服,想必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

    此刻伯洛戈居然有些开心,要知道自己每次醒来,都是在那单调的医院内,穿着单薄的病服,自己这次醒来,终于有所变化了。

    “也不知道外头怎么样了。”

    伯洛戈说着朝风窖外走去,为了阻止德比前进,伯洛戈几乎摧毁了风窖周边的所有建筑。

    自己说不定出门就能看到自己的伟大杰作,也不清楚伏恩会不会因此向自己索赔,但自己也是在为克来克斯家而战啊。

    不……不对劲。

    夜族的突袭完全是伏恩设的一个局,这个完美的骗局就连自己人也被骗进去了,包括伏恩的儿子,帕尔默·克来克斯。

    也就是说,无论是拉尔夫的叛变,还是德比的袭击,这一切都在伏恩的算计中,那么自己的参战,是否算是搅局呢?

    比如在伏恩的预计里,这片建筑根本不会毁成这样……

    伯洛戈在想,秩序局会不会为自己的造成的损害付款,还有的就是,摧毁建筑时,伯洛戈个人感觉真的很畅快。

    走出风窖,预计中的废墟并没有出现,熟悉的长廊,鲜红的地毯,窗户逐一敞开,花瓶里的鲜花随风摇摆……

    伯洛戈的大肆毁灭仿佛是一场梦境,现在梦醒了,建筑完好无损,伯洛戈甚至看不到什么血迹。

    “哦,您醒了啊。”

    陌生人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位侍从正站在不远处,他好像一直在等待着伯洛戈,微笑地冲伯洛戈行礼。

    “你……你好。”

    伯洛戈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克来克斯家的力量,至于自己心底的谜团,应该很快就会得到答桉。

    “家主在等着您。”

    侍从说着侧过身子,做出请的手势,引领着伯洛戈前进。

    伯洛戈点点头,路过窗边时,朝着窗外看去,经过清洗,海岸上依旧血红一片,还有诸多的尸体堆积起来,等待着处理。

    那不是什么噩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伯洛戈转而看向这脚下的地面,以及这庞大的晨风之垒。

    伯洛戈突然提问道,“是虚域的力量吗?”

    在虚域中,建筑的更迭并不是个稀奇事,这一点伯洛戈早在垦室内体会过,那座神秘的建筑仿佛具备着真正的生命力,变幻着形体,在重叠的空间内野蛮生长。

    侍从微笑地点头,没有做更多的解释。

    在他的带领下,伯洛戈一路上见到了诸多的守卫与人员,平常静谧的晨风之垒一下子变得拥挤了起来。

    一路上也有人打量着伯洛戈,对着这个穿着睡衣,大摇大摆的家伙指指点点。

    “好了,家主在里面等你。”

    侍从在一扇大门前停下,门后就是伏恩的办公室,门后安静的不行,没有一点声音传来。

    道谢后,伯洛戈推开大门,巨大的落地窗后透露着刺眼的光芒,伯洛戈第一时间都看不清伏恩的模样,待眼睛适应了一段时间后,他才看清了那个在办公桌前忙碌的家伙。

    伏恩看起来真的蛮忙的,平常那副悠闲的笑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严肃,鼻梁上架着一副棕色眼镜,审阅着诸多的文件。

    见到伯洛戈后,伏恩摘下了眼镜,示意伯洛戈坐下。

    两人之间的寂静维持了几秒,随后由伏恩打破。

    “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吧?”

    伯洛戈点点头,但他依旧保持着沉默,没有继续说下去。

    静谧又迟疑了一阵,伏恩露出困惑的目光,伯洛戈翘起脚,这时伯洛戈才注意到自己没有穿鞋,一路上他都是光脚走来的,难怪那些人那副目光看着自己。

    “稍等一下,”伯洛戈困扰地按着太阳穴,“问题太多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伯洛戈先关照起了自己的朋友们,“其他人怎么样了?”

    “帕尔默和沃西琳正在接受治疗,沃西琳倒好一些,不过帕尔默还在昏迷中,”伏恩回答道,“丘奇除了以太消耗过于剧烈外,一切正常,艾缪则……”

    伏恩停顿了一下,对于炼金人偶这奇特的存在,他也倍感意外,“嗯……她在自愈自己。”

    “自愈?”

    “嗯,她向我借了几名炼金术师,教他们怎么维修自己,那是个蛮能干的女孩,绝大部分工作都是由她自己完成的,其他炼金术师更像是徒工,替她跑前跑后。”

    全员并无大碍,伯洛戈松了口气,随后伯洛戈注意到伏恩办公桌上的日历,将日历翻过来,根据上面的红圈来看,自己昏迷了大约一天的时间。

    这段复活时间还算在伯洛戈的计算内,自己毕竟短时间内多次死亡,还几乎消耗光了所有的以太。

    伯洛戈说,“你看样子,已经准备好解释这一切了。”

    伏恩依旧是那副亲切的微笑。

    “当然。”

第八十七章 执行官

    “别小瞧任何存续至今的超凡组织,早在夜族第一次对晨风之垒展开攻势之前,我们就已经得知了这批夜族存在的情报。”

    伏恩讲起了这预谋已久的阴谋,将它对伯洛戈全盘托出。

    “从那时起,克来克斯家就进入了高度警戒中,时刻准备应对夜族的袭击。”

    伯洛戈问,“那元老的叛变,又是怎么回事?”

    拉尔夫很多年前就迈入了风窖之中,可以说伏恩这一代人,几乎与他不产生关联,多年以来拉尔夫也一直保持着静默,唯有近期摄政王通过夜王之血的诱惑,才使其堕落。

    伯洛戈觉得,再怎么强大的情报网,也难以筛查出这样的变节者。

    “可惜你不是克来克斯家人,没有熟读过破晓战争的历史。”

    伏恩没有立刻解释伯洛戈的疑问,而是提起了别的,“破晓战争期间,每次与夜族厮杀后,总会有不少的克来克斯家人身负重伤,将要走上死亡。”

    “濒死之际……

    对于堕落而言,这是再适合不过的时刻了,为此有很多克来克斯家人,会屈从夜族之血,就此背叛克来克斯家,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除了诱惑濒死之人外,夜族还会选择性地放过一些人,对他们赐予鲜血,种下诱惑的祸根,只要施以一定的压力与许诺,这些人就会成为深扎在我们内部的变节者。

    为了应对这些情况,所有与夜族作战过的家族,都有着一套自我肃清的手段,好揪出背叛者。”

    伯洛戈感谢有些意外,“可破晓战争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

    “但夜族还活着不是吗?这算是死规矩了,只要与夜族开战,开战前肃清一下内部准没错,”伏恩大大咧咧地将脚搭在桌子上,“你看,我们这不就解决了一位叛徒,他还是元老啊。”

    伯洛戈没有回话,伏恩的故事很合理,可伯洛戈又觉得这个故事漏洞百出,但他又没办法拿刀架在伏恩的脖子上,让他说真话,只能死死地盯着他。

    伯洛戈那面无表情的目光一向很有杀伤力,伏恩笑哈哈着,然后说道。

    “好吧,是来自决策室的指令,但关于肃清内部这部分,我没有开玩笑,都是真的,只是我也没想到,这次问题会出现在元老里。”

    伯洛戈问,“决策室设计了这一切?”

    又是决策室,对于那神秘的至高决策机构,伯洛戈的心中有着一股说不明白的感觉。

    就像……决策室是无所不能的。

    “没有,决策室只提供了一部分的助力,剩下的事情都是由我来做的。”

    伏恩继续解释道,“意识到内部有问题后,按照条例,秩序局派来了督察员,也就是丘奇。

    别看他不引人注意,丘奇的工作能力还蛮强的,为了预防意外,他还带上了契科夫之枪。”

    在伏恩看来,伯洛戈一行人中,前后反差最大的,应该就是丘奇了。

    默默无闻、如同一块不起眼的顽石,但他又是最致命的刺客,随时准备给予敌人必杀的一击。

    事已至此,一切都很清晰了,一部分夜族逃离了《破晓誓约》的束缚,并准备联合拉尔夫,从克来克斯家内部夺取《破晓誓约》,释放永夜之地的夜族们。

    克来克斯家得到了情报,展开内部肃清,同时秩序局提供情报,将搜索目标缩小进了元老之中,并且还派遣了丘奇为督察员,负责更为隐秘的任务。

    例如针对拉尔夫的骗局。

    为了引诱拉尔夫出来,伏恩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任由夜族攻入晨风之垒内,要知道当初破晓战争时,哪怕夜王也没有做到这一点。

    在前往风源高地时,丘奇就和伯洛戈提过,他是来执行任务的,几人凑巧地一起行动……

    等一等。

    伯洛戈突然察觉到一张阴谋的大网,后知后觉道,“帕尔默的年假是你批的!”

    种种巧合促使了如今的局面,但伯洛戈向来是个不相信巧合的人,更不要说身边还有一个倒霉的帕尔默。

    “猜对了!”

    伏恩比起了个大拇指。

    伯洛戈在心底为帕尔默哀悼,果然啊,外勤部没那么好心放帕尔默回来,这都是伏恩的示意。

    “但也不能说全都是阴谋,帕尔默确实很久没回来了,我也不清楚他怎么样了,虽然我只要挥挥手,关于他的情报,就会从秩序局内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从他今天是否准时打卡上班,到是否早退,一应俱全。”

    伏恩露出和蔼可亲老父亲、不善于关爱孩子的模样。

    “但这些终究都是冰冷的文字,我想亲眼看看帕尔默怎么样了。”

    伯洛戈不确定道,“这次事件,不止是一次内部肃清,也是一次对帕尔默的……考核?”

    “算是吧。”

    “那……帕尔默如何?”

    “只有面对危难时,一个人才会展露他的本性。”

    伏恩和帕尔默之间的关系应该蛮差的,但每次伏恩提起帕尔默,两人的关系又好像融洽的不行。

    “帕尔默的表现很完美,不愧是我的孩子,被时代选中的继承人。”

    伏恩又补充道,“唯一比较遗憾的是,他还年轻,需要一段时间去成长。”

    伯洛戈点头肯定,祷信者还是太弱小了,在超凡战争中,仅仅是基础的单位,真正能决定战争走向的,是守垒者,是荣光者。

    “你就不怕帕尔默死了吗?”

    伯洛戈心有余季道,“那可是位守垒者。”

    拉尔夫那恐怖的以太反应,依旧在伯洛戈的脑海里萦绕不绝,仅依靠祷信者这一阶位,对上守垒者还是有些吃力。

    “你了解炼金矩阵技术吧,伯洛戈,那你也应该明白,只有在近代、焦土之怒时起,炼金矩阵技术才得到了突飞勐进的进步。”

    “你的意思是?”

    “拉尔夫虽然是守垒者,但他已经是个十足的老东西了……你猜他的秘能是什么?”

    伏恩没有让伯洛戈猜太久,直接给出了答桉,“秘能·风源。”

    “这不是……”

    “这就是时代的限制了,伯洛戈,在拉尔夫所处的那个时代,炼金矩阵的技术远没有现在这样先进,诸多强大的凝华者,使用却是笨重原始的秘能,就像给予他一把精密的步枪,他却抡起枪托砸人一样。”

    “所以帕尔默才如此特殊吗?他生活在了一个炼金矩阵技术爆发的时代。”

    “是啊,风肆之路,经过百年的积累,克来克斯家最为完美的路径。”

    伏恩紧接着感叹道,“想一想,一百年前我们还骑着马,挥舞着刀剑,一百年后,我们已经能将沉重的钢铁送上天空……这一切只隔了一百年,炼金矩阵技术也是如此。”

    伯洛戈忽然问道,“你觉得炼金矩阵技术的差异,真的只是时代的限制吗?”

    “怎么了?”

    “我曾了解过这样的一种理论,百年前、甚至在更早之前,充盈在这世界上的以太并不多,所以炼金术师们难以感知到秘源的存在,但随着岁月的更迭,整个世界的以太浓度在持续上升,从而引发了炼金矩阵技术的爆发。”

    “嗯……有趣,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伏恩思考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这个时代炼金矩阵技术的爆发,也因以太浓度的提升,是吗?”

    “大概吧……”

    伯洛戈没有继续说下去,泰达已经死了,他的理论无人验证。

    随后伯洛戈理解了战斗为什么那么顺利了,“因炼金矩阵技术的差距,你能轻易地斩杀掉拉尔夫。”

    所以伏恩才这么从容地设下骗局,即便没有伏恩出手,也有丘奇在一旁虎视眈眈,伯洛戈甚至怀疑,在几人遭受拉尔夫压制的时候,丘奇就已经在瞄准拉尔夫了,他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扣动那致命的扳机。

    “拉尔夫空有守垒者的以太强度,却没有足够先进的炼金矩阵,当他挥舞着枪托砸向我时,我已发射子弹,射穿他的身体了。”

    伏恩补充道,“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太老了,就要死了,并且还违背了誓约。”

    “约束元老们的誓约吗?”

    “当然,为了维系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团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越是身处高位的人,越是受到誓约的限制。”

    伏恩拉开抽屉,翻出一本厚重的书籍,上面刻印着《风源誓约》的字迹。

    伯洛戈的表情有些复杂,这种重要的东西,伏恩就随手放在抽屉里?

    伏恩就像知道伯洛戈在想什么一样,他随口解释道,“这只是复制品,在克来克斯家内算是人手一份的了。”

    “誓约主要的束缚目标,就是元老们与执行官,他们在家族内资历极深,身负着荣誉,并且阶位还高,处理不好他们,就很容易造成灾难。”

    伏恩翻开一页,读起了上面最为重要的条例。

    “除非通过执行官的允许,元老们不得伤害任何克来克斯家人。”

    “执行官是谁?”

    “就在你眼前。”

第八十八章 既定的时代

    执行官。

    很少有人知道,在克来克斯家内,家主还有着这样的称呼。

    伏恩冲伯洛戈微笑,“元老们与执行官相互制约,我要进行某些重大举动,需要元老们同意,同样,元老们想做什么,需要由我来亲自执行。”

    伯洛戈低声道,“拉尔夫杀不死帕尔默,誓约限制着他。”

    “其实努努力也是可以的,毕竟誓约可以被违背,但当他完全违背之时,严苛的誓约会加速他的死亡……他那么怕死,你也看到了。”

    伯洛戈盯着伏恩,他突然感到一股恶寒,伏恩这副大局在握的样子,真的令人很是不安。

    “我总觉得,你好像为了与夜族厮杀,已经准备很多年了。”

    “没办法,每一任执行官受到的教育都是这样的,”伏恩坦然承认,“夜族永生,但人类却会死去,随着一代代人的更迭,理念这种东西总会出现畸变。”

    “实际上我总觉得,在最后一位夜族死去前,破晓战争都不算真正结束……我一直在备战,为此准备着。”

    伏恩轻描澹写地讲出那些骇人之言。

    “抱歉,人类的寿命太短暂了,只能以一些极端的方式达成目的。”

    伯洛戈深呼吸,直到这一刻起,他才觉得自己终于对伏恩有所了解。

    能作为克来克斯家家主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就像瑟雷那样,如果被伏恩表面这种随意骗过了,那才是真正致命的。

    一份文件滑到了伯洛戈眼前,伏恩示意他翻开,“你也该看看这个了,以后我们与夜族的冲突会越来越多。”

    伯洛戈翻开文件,里面是诸多关于夜族的情报,内容十分详尽,要比瑟雷醉酒时说的话,靠谱多了。

    “如今这批活跃的夜族,是由一位名为摄政王的夜族率领,根据推测,这位摄政王极有可能是纯血阶层的。”

    伯洛戈继续向下翻去,里面提到了夜族那神秘的赋血仪式。

    夜族的赋血仪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需要为目标植入夜族之血,然后唤起血液之中的契约之力,从而与魔鬼达成血契,进而成为夜族。

    在伯洛戈等人的干扰下,拉尔夫和德比一直没机会进行仪式,更不要说呼唤魔鬼了。

    这让伯洛戈想起了帕尔默那糟糕的经历,他仿佛与仪式一类的事件有着别样的缘分。

    伯洛戈问道,“我猜,如果我们不在的话,你们是计划在赋血仪式时动手,是吗?”

    听到这,伏恩笑眯眯了起来,他拿来三只笔,将它们排列放在了一起。

    “如果角度恰当的话,契科夫之枪确实可以一穿二。”

    伯洛戈觉得伏恩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好在这只狐狸站在他们这边。

    “帕尔默真的是你儿子吗?”伯洛戈突然说道,“他看起来蠢极了,而你……太狡诈了。”

    伏恩感叹道,“哈哈哈,这种事情是可以慢慢学的,我也没想过,我成为执行官后,会变成这样。”

    了解完内情后,伯洛戈又问道,“那些夜族呢?有活口吗?”

    “有不少活口,他们以为晨风之垒脆弱不堪,但这都是我们故意营造出的模样,你没有在正面战场上,你真该看看那些夜族见到成群的凝华者出现时,那副慌张的模样。”

    “不,我指的是由我解决的那几头夜族,有活的吗?”

    伯洛戈不在意正面战场的事,反正自己又没参与,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是否有战利品。

    “哦……我看看。”

    伏恩翻出文件,检索了一下,“从我们得到的情报来看,被你解决的、那个叫做海奇的夜族死掉了。”

    “海奇血统的阶位并不高,在你分尸加以烈火的处刑下,即便是不死之身也被消耗殆尽了,泽菲林倒还活着,虽然说和海奇遭遇了相同的处刑,但我及时把她从铁棺里凿了出来。”

    伏恩皱起眉头,一想起现场的那个画面,他就有些想吐,凝华者们想尽办法凿开铁石,一点点地将烧焦的血肉扣出来。

    如果不是医生鉴定,泽菲林还有些以太反应,他们都觉得那具畸形扭曲的身体应该死掉了才对。

    “德比也活着,他毕竟是负权者,没那么好杀。”

    伏恩补充道,“现在他们已被押送至了鸦巢中,由铁哨们审问。”

    伯洛戈没有听后面的话,低头活动了一下手腕,由此可见,不死者确实蛮不好杀的,但想要无力化他们却不是个困难事。

    伯洛戈随后又沉默了一阵,他脑海里还有一些未解的问题,他觉得伏恩没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桉,干脆就懒得去问他,由自己独自消化这些问题。

    伏恩说,“你看起来很困扰。”

    “我在想一些事。”

    伯洛戈脑海里不断闪回拉尔夫的模样,他那贪婪、恐惧、懦弱的模样,跪在地上,如野狗般舔舐着鲜血……

    “你也知道,我是位债务人,背负着不死之身,”伯洛戈说,“比较倒霉的是,我并没有自己成为债务人的记忆,也就是说,我不知道自己因什么理由而交易,又究竟交易了些什么。”

    “但……很显然,不死之身,只有畏惧死亡的人,才会渴求不死的恩赐。”

    提及这些时,伯洛戈的眼底闪过一丝的厌恶。

    伏恩诱导着伯洛戈的话,“所以?”

    “我有些害怕自己知晓真相的那一天。”

    伯洛戈尽力保持着平静,声音不带任何情感,“我害怕自己真的是因恐惧死亡,而渴求了不死的恩赐。”

    “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是吗?”伏恩微笑道,“暴戾嗜血的杀人狂,其实最初也只是一个……胆小鬼。”

    “谁知道呢?人是会变的。”

    伯洛戈忽然笑了起来,和伏恩聊起了更为久远的过去,“我最开始当兵时,只是为了赚点钱。”

    “那时我天真懵懂的不行,后来经历了许多事,改变了我……又或者说,我成长了。”

    伯洛戈感叹着,“与魔谋易,也算是我成长的一部分。”

    “我觉得你只是在感叹命运无常,并非真的被困扰了。”

    伏恩注意到了问题所在,伯洛戈更像是单方面的找人聊聊,而不是寻求帮助。

    “因为我已经想明白这些事了,很久之前就想明白了。”

    伯洛戈对自己的人生总结道。

    “无论我过去经历了些什么,我自己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的结局将由我自己抉择,这就足够了。”

    “听起来还不错。”

    “是不错。”

    伯洛戈站了起来,“如果过去的我,真的是个胆小鬼,那也没什么,至少现在的我,已经勇敢了起来。”

    伏恩轻轻地拍了拍手,无声地鼓掌着。

    “拉撒路先生,这是个完美的时代,命运既定的时代。”

    伏恩语气突然肃穆了起来,身后的落地窗中散发着阵阵光芒,将他的身影映衬的高大神圣。

    “我不清楚这个时代对你而言算是什么,但对于我、对于克来克斯家,这是我们等待百年才得到的机会。”

    “帕尔默吗?”

    伯洛戈已经深刻认知到了帕尔默的特殊性,他只是这个克来克斯家在这个时代的技术载体,命定的下一任执行官。

    “不止如此,仔细想一想啊。”

    伏恩双手拄着桌面,突然站了起来,语气狂热低沉。

    “在你看来,这是个以太浓度正在持续攀升的时代,对于我们而言,这是我们炼金矩阵技术达到顶峰的时代。

    那么对于夜族,对于……夜王呢?”

    伯洛戈察觉到了伏恩的言外之意,他为那个疯狂的想法,感到震惊,还有……兴奋。

    “夜王远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古老,他所身负的炼金矩阵,更是不能是用落后来形容的了。

    在百年前的破晓战争中,他或许可以用自身的阶位来弥补缺陷,可现在,这是属于我们的时代了,远超想象的炼金矩阵正不断地被研发出来,我们与夜王之间的差距在不断地缩小、赶超,乃至拉远!”

    伏恩快要压制不住自己那猖狂的笑意了,他对伯洛戈描绘着那血腥的畅想。

    “现在,我们手握着钢铁与火药,而夜王拥有的,只是一把可笑的佩剑……”

    “是时候彻底终结这永夜之族了。”

第八十九章 永恒阳光之岛

    伯洛戈简单地与伏恩聊了两句后,告别离开,走在长廊内,伯洛戈感叹着。

    看得出来,这位现任执行官对于终结夜族有着格外的狂热感,即便从伏恩出生起,他就没真正见过几头夜族,这不妨碍伏恩对于夜族的仇恨,在伏恩看来,夜族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引爆,掀起灾难。

    伯洛戈在想,自己未来的某天,说不定真的会接到与夜族相关的工作。

    “誓约……”

    伯洛戈突然停下了步伐,窗外诸多的人影闪动着,是克来克斯家人,他们正清理着海岸。

    这次内部肃清行动很成功,不止揪出了叛徒,也一定程度上了解到了对方的力量。

    目前为止,夜族方只出动了一位守垒者牵制着伏恩,阴云之中的雷鸣与狂风,便是伏恩与其作战时掀起的。

    夜族方的守垒者,秘能疑似幻造气象,先前压境的阴云便是由他创造出来的,而且从对手的秘能性质来判断,伏恩觉得对手的炼金矩阵并不先进。

    那也是个落后于时代的老家伙。

    因此从伏恩的叙述来看,夜族守垒者并不算强……也可能是伏恩有些强过头了,伏恩对外表示他的阶位为守垒者,但就像伯洛戈与其他祷信者对比一样,守垒者之间也有着明显的差距。伏恩无疑是更强大的一方。

    伏恩已经无限企及荣光者了,可他迟迟没有迈进,不知道他究竟在等待着什么。

    说不定他与伯洛戈一样,正期待以后的事。

    冥冥之中,伯洛戈总觉得泰达的研究是正确的。

    千百年前,秘源虚无缥缈,世间的以太存量少之又少,即便人类能察觉到以太的存在,并将其运用,效果也如街头魔术般,仅仅创造火焰,勉强移动物体罢了。

    时间的流逝下,以太浓度逐渐上升,人类对于秘源的感知逐渐清晰了起来,进而衍生出炼金矩阵的存在,进一步利用这超凡之力。

    百年前炼金矩阵只能局限于粗糙的秘能·风源,经过百年的迭代,克来克斯家在秘能·风源上迭代出了多个进阶力量,以完成这完美的风肆之路。

    先代的守垒者、荣光者们,他们具备着与阶位相对应的力量,却没有足够强大的秘能,百年之后,秘能发展已成熟、完善,只待这新时代的守垒者、荣光者成长起来。

    不断递进的力量。

    一个几乎不被人提及的词汇在伯洛戈的脑海里闪过,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在这个既定的时代内,那遥不可及的冠冕,终将有人佩戴上。

    受冕者。

    整个世界的以太浓度正在持续上升,虚幻的秘源在炼金术师们的眼中会变得越发清晰起来,就像不断逼近的群星,曾经它们只是夜空上渺小的光点,但光芒正变得越发强烈起来,乃至降临大地。

    伯洛戈觉得泰达是对的,他的猜想是正确的,只是缺乏一个可以证明这一切的证据。

    自己就是证据。

    只要伯洛戈继续活下去,他就能亲眼见证泰达的猜想,这对他而言并不困难,只是需要静候岁月的流逝就好。

    目光看向远方,风源高地的景色总是令人的心情放松,伯洛戈靠在窗边,就像度假的旅人。

    思考完关于时代迭代的问题后,伯洛戈又在想自己是否也被某种誓约束缚着。

    作为横跨来茵同盟的庞然大物,伯洛戈相信,秩序局内一定也具备着某种强大的誓约,说不定自己签的入职文件里,就藏有誓约的一部分。

    在秩序局工作了这么久,伯洛戈没有察觉到任何与誓约有关的力量,也可能是自己的阶位与职位不够高,对于誓约的感知还没那么清晰。

    又有可能,自己还没有签署真正的誓约。

    誓约既是限制,也是认可,唯有签署了誓约,才算是抵达了权力的核心。

    风窖的元老们,在誓约是束缚下,履行着神圣的职责,他们作为活体的历史记录者,沉眠于阴影之中,必要时,通过特殊的炼金武装,他们甚至可以脱离风窖,外出作战。

    这些元老们的秘能落后于时代,但他们自身的以太强度是不容置疑的,只需要附加上先进的炼金武装,他们同样能爆发出可怕的力量,就像银骑士配合着那把裁铁断钢之剑。

    先进的炼金武装可以缩短时代的差距,为此伯洛戈觉得,如果伏恩真的准备对夜族展开进攻,一切不会那么顺利。

    作为最为古老的夜王,伯洛戈觉得他一定能预料到时代变化的影响。

    面对那古老的存在,再怎么警惕也不为过。

    ……

    送走了伯洛戈,伏恩长呼了一口气,对人诉说他那隐藏起来的雄心壮志,令他感到激动万分,连带着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不少。

    “他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伏恩整理了一下桌面的文件,对着躲在一侧房门后的人说道。

    过了一会,侧门推开,一个衣装怪异的家伙走了出来,他身材高大,肌肉臃肿的像是装甲,一股脑撑开了休闲的花衬衫,下身是同样花花绿绿的宽松短裤,脚上踩着拖鞋,脚趾间还残留着砂砾。

    他一屁股坐在了伯洛戈刚刚坐的位置上,轻轻地推了一下粉色的心形墨镜,将手中的大号遮阳伞架在一边。

    伏恩对着沙滩男士疑问道,“你是去旅游了吗?”

    “算是吧,他们都出门旅游了,我就想,我也蛮久没出门了,就去看看她了。”

    沙滩男士指了指刚刚离开的伯洛戈,随手拿起一把精巧的钥匙,当着伏恩的面把钥匙塞进了嘴里,咽进了肚子里。

    “这东西只有放在身体里,才令人安心。”

    沙滩男士咳嗽了两声,把那么硬的东西塞进肚子里,并不是件容易事。

    伏恩看他这副模样,皱起了眉头,“真恶心啊。”

    “你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度假……很久以前,我居然真相信了你的话,觉得你是去度假了,”伏恩对自己年轻时的天真感到可笑,质问道,“那把曲径之匙究竟通向哪里?”

    “沐浴永恒阳光的海岛。”

    又是这个答桉,伏恩用力地按了按太阳穴,从他很多年前认识来者起,每当自己问他这个问题时,他都是这样回答着。

    沐浴永恒阳光的海岛。

    这听起来可太好笑了,一个只能躲在黑夜里的家伙,誓死守卫着永恒阳光之岛。

    但来者的回答极为认真、态度诚恳,他不像是在撒谎,但伏恩就是不信。

    眼前这个家伙说过太多的谎言了,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就算他是在说真话,伏恩也难以相信,除非伏恩能亲眼见证。

    伏恩曾向他提过去见证那永恒阳光之岛的请求,但都被来者拒绝了,事到如今,伏恩习惯性地多问了一句,“我不信,除非你带我去看看。”

    “哦?那可不行,那是我最后的港湾了。”

    依旧是熟悉的回答,来者拒绝了伏恩的请求。

    伏恩说,“我以为你最后的港湾是那不死者俱乐部。”

    “不死者俱乐部寄托的是肉体,”来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里寄托的是我的精神,乃至灵魂——如果我还有灵魂的话。”

    闲聊结束了,伏恩坐直了身体,正视着这个花里胡哨的来者,他此刻正翘起脚,扣起脚缝里的砂砾,将沙子弄的到处都是。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瑟雷,你这次突然到访,是为了什么?”

    “还能来做什么,看看那些不受誓约束缚的夜族,”瑟雷扭头看向窗外,海岸的猩红清晰可见,“当年是我亲手葬送了他们,为其立碑,结果他们又出现了……”

    “你知道什么吗?”

    伏恩记起《破晓誓约》内,那被抹黑涂改的字迹。

    距离起誓已过了百年之久,当时的参与者大多都归于黄土,知晓内情的人已所剩无几。

    伏恩后来找人调查过誓约的见证者、沃尔夫冈·戈德,依旧是一无所获,即便是克来克斯家的力量,也搜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仿佛这位见证者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逝的。

    现在不一样了,破晓战争的最大功臣,毁灭夜族的叛徒,瑟雷知晓那段历史的全部,如果有什么疑问,直接问他就好了。

    “嗯……”

    瑟雷用力地嗅闻着空气,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他还是捕获到了那些若有若无的血气,从而辨认出,这血脉的源头。

    短暂的思索后,瑟雷放松了下来,微笑地对伏恩说道。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第九十章 看人真准

    伏恩叹了口气,他一向拿瑟雷没什么办法。

    “先说坏消息。”

    “坏消息是,这是一支陌生的血系,至少我了解的夜族领主内,没有这样的分支,也就是说,那位摄政王可能是破晓战争后才诞生的。”

    夜族的血脉是可以朔源的,不同的夜族领主代表着不同的分支,而他们最终将归于夜王。

    在破晓战争后,夜族们尽数归于永夜之地,与活人的世界断绝,他们无法继续衍生新的夜族,在永世的囚笼中,受到渴血症无尽的折磨。

    伏恩严肃了起来,“连你也不清楚的血系?”

    “看起来是这样的,”瑟雷点头,“说不定他是我老爹新认的儿子,但这个可能性不大,我老爹现在什么样,大家都很清楚。”

    关于夜王的结局,《破晓誓约》内并没有提及,就连如今的伏恩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瑟雷一定给了大家一个圆满的答复,不然他也不能这样悠闲地活到现在。

    伏恩追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瑟雷看了伏恩一眼,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几天不见,伏恩你变蠢了啊,是太久没摄入酒精了吗?”

    两人已经很多年没见了,但在瑟雷的眼中,也仅仅是几天而已,伏恩懒得计较这些,一言不发地看着瑟雷。

    瑟雷没有让伏恩等太久,“魔鬼,那头造就了这一切灾祸的魔鬼。”

    “如果将魔鬼看做一家公司的老板,那么我们、夜族就是他最棒的雇员,每年依靠着赋血的传播,就能收割大把的灵魂。

    现在这位敬业的销售辞职了,如果你是老板,你会做什么?”

    “再雇一位新的销售。”

    “没错!当初制定《破晓誓约》时,我们为所有的可能都做准备了,但我们唯独束缚不了魔鬼,不是吗?”

    瑟雷说,“那位神秘的摄政王,说不定就是魔鬼扶持的又一位……夜王。”

    伏恩紧张了起来,“又一股起始血脉吗?”

    “不不不,别那么激动,伏恩,”瑟雷解释道,“即便是再贪婪的魔鬼,也要遵守价值的守恒。”

    “这世界上很少有人的价值能比过我老爹,所以他才拥有了这不死的血脉,并将其繁衍下去。”

    瑟雷又用力地嗅闻了一下,接着腾地站了起来。

    “有血液样本吗?”

    伏恩说,“我们的俘虏还在地牢……”

    瑟雷催促道,“不用那么复杂,随便来点血液样本就行。”

    听摆,伏恩抬起手,阵阵微风在海岸上卷积着,从猩红的血迹上抽离出点点的血水,随风流入室内。

    瑟雷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了流动的水球,品尝着其中的鲜血,经过仔细地感受后,瑟雷沿着血脉朔源,最终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见鬼,那位摄政王说不定,真的是我老爹的私生子!”

    经过仔细地检查后,瑟雷在血脉的尽头,感受到了夜王的存在,摄政王的血系虽然陌生,但他与瑟雷的确是同源的。

    瑟雷提出了又一个想法,“或许是魔鬼保存了我老爹的一部分血液,许多年后又将它赐予别人。”

    “如果是魔鬼授意的话,这不算难。”

    瑟雷头疼了起来,当初为了彻底断绝夜族兴起的可能,他们封印夜王后,又摧毁了所有的夜王之血,避免有新的纯血阶层诞生,但现在看来,夜王之血还是流落了出去。

    “又是魔鬼吗?真该死啊。”

    伏恩低声咒骂道,如果有谁要比夜族还可恶的话,那么便是这一切混乱的源头。

    魔鬼们。

    “魔鬼们在乎的只有价值、只有灵魂,这位摄政王或许就是魔鬼聘来的雇佣兵,来解救他最忠实的销售员。”

    瑟雷依旧是那副轻松的姿态,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确实与他无关,瑟雷已经退休了,住进了不死者俱乐部内,和世间的纷纷扰扰,就此告别。

    “总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事实就是,一位不受誓约约束的纯血夜族出现了,而且现在没人知道他究竟扩张成什么样子了。”

    伏恩单手捂住眼睛,倍感疲惫。他觉得自己完全是在和瑟雷废话,提了一堆没什么用的猜想。

    伏恩注意到另一个问题,“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这件事与我无关。”

    瑟雷的话语停顿了一下,摊开了双手。

    他指的好消息是对自己而言的好消息,至于伏恩,并没有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伏恩久久地注视着瑟雷,两人也相处了很多年,伏恩能从瑟雷的一些微表情与动作里,察觉到他言语之外的意图。

    “你在隐瞒什么。”

    “放心,是和局面无关的事,要知道,我的名字也签在了《破晓誓约》上。”

    瑟雷说的没错,至今他的举动都没有引起誓约的约束,他的所有行动都处于誓约的允许范围内。

    伏恩皱眉,暗中攥紧了拳头,然后慢慢地放松下来,他安慰自己,对付瑟雷这种家伙,需要足够的耐心。

    “你总是谎言连篇,瑟雷。”

    “如果不是这么能说谎,我也没办法娶那么多任妻子。”

    瑟雷挑了挑眉,把伏恩的话,当做了赞赏,“她们每个人都觉得是我的唯一。”

    瑟雷很乐于讲述他的情场事迹,为此年轻时,伏恩没少听瑟雷的爱情故事,一想到那些扭曲的、充满仇恨与畸形情感的过往,伏恩就感到一阵厌恶。

    伏恩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死死地盯着瑟雷,最后化作一声叹息,“这样很没劲,一聊起你内心的深处,你就开始岔开话题。”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

    伏恩打起了感情牌。

    “我的内心深处?这还是算了吧,那里只欢迎温柔的女士,男士请绕行。”瑟雷摆摆手,表示拒绝。

    瑟雷总是这样悠闲轻佻的模样,就像个永远不会长大的孩子,但伏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和他宿醉的伏恩了,现在他是克来克斯家的执行官,身上承担着诸多的责任。

    “不如聊聊工作以外的事,怎么样?”瑟雷说,“一直工作,你难道不会觉得累吗?”

    工作以外的事。

    伏恩仔细思考了一下,他悲哀地意识到,除了工作以外的事,他还真没什么好和瑟雷讲的了。

    自从回到克来克斯家后,伏恩就担当起了责任,再也不是年轻时那副嚣张的样子了……他甚至记不清自己上次宿醉是在什么时候了。

    要知道在欧泊斯生活时,除了工作日外,伏恩几乎一直和瑟雷窝在不死者俱乐部里,任由酒精吞没神经,哼着那奇怪的曲调。

    伏恩说道,“伯洛戈,他也是你们不死者俱乐部的一员,对吗?还是未退休的那种。”

    “没错,近些年来最棒的会员……你怎么提到他了,你是对他感兴趣吗?”

    “有点。”

    战斗开始前,伏恩知晓伯洛戈是不死者,但在战斗后,伯洛戈的不死之身还是惊到他了。

    只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以及足够的以太,伯洛戈就能如时间回朔般,再度复活。

    伯洛戈的不死之身没有明显的弱点,在不死性质上,哪怕是瑟雷这样的夜族领主也难以比拟,这不得不令伏恩注意。

    瑟雷反问道,“你觉得伯洛戈怎么样?”

    伏恩仔细回想了一下伯洛戈给他的感受,以及夜族进攻时的种种表现……

    “称职的外勤职员。”

    在伏恩看来,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瑟雷吹起口哨、鼓掌,赞同伏恩的话,“你看人和我一样准。”

    伏恩不喜欢瑟雷这样的夸赞,这听起来像是瑟雷在变着法子夸他自己。

第九十一章 爱与和平

    从摄政王之谜,到伯洛戈的评价,两人完全闲聊了起来,随意的不行。

    伏恩起身从酒柜里取出美酒,为自己和瑟雷各倒了一杯,冰凉酒水入喉,伏恩有种回到当初的感觉,不禁怀念起了从前。

    瑟雷讲起了他认知内的伯洛戈,“伯洛戈是个特殊的家伙,就像你们克来克斯家的帕尔默。”

    伏恩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觉得他和帕尔默很像吗?”

    瑟雷举起两只手,分别代表着伯洛戈与帕尔默。

    “帕尔默·克来克斯,他身负着于这个时代所完成的风肆之路,如果他能达成‘升变’,那么他将是理论范围内,你们所能塑造的最为强大的荣光者。

    再说说伯洛戈,他具备着极为完美的不死之身,就连我老爹的不死之身和他对比起来,都逊色不少,而这样的家伙,出现在这个时代,这个炼金矩阵技术爆发的时代。”

    瑟雷笑了起来,“知道吗?在伯洛戈还是位一阶段的凝华者时,我就已经看不清他秘能的本质了。”

    将自身的炼金矩阵延伸到物质之上,将它变成身体的一部分,再进而统驭,哪怕瑟雷活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炼金矩阵,并且随着伯洛戈的进阶,这炼金矩阵在瑟雷的眼中变得越发神秘起来。

    “我真好奇,秩序局究竟是从哪挖来了一套这样的炼金矩阵,赋予给了伯洛戈。

    一头不会死的怪物,配合着一个神秘莫测的秘能……”

    瑟雷补充起了另一个情报,“知道吗?伯洛戈其实算不上这个时代的人,别看他这副模样,其实他已经快一百岁了。”

    “伯洛戈参与过焦土之怒,于圣城之陨中成为了债务人,然后被秩序局收容,直到近期才放出来,成为外勤部的一员。”

    瑟雷自顾自地讲着,完全不在乎伏恩,说完这一切后,瑟雷突然沉默了下来,就像在给伏恩思考时间一样。

    漫长的寂静中,瑟雷的感叹道。

    “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吗?伏恩。”

    伏恩僵硬地点头,他理解了瑟雷的意思,就像在面对一片深邃汪洋的大海,对于海面下有可能存在的事物感到敬畏。

    “就像有人刻意把伯洛戈收容了起来,直到这炼金矩阵于这个时代完成后,才将他释放,并令他背负这股力量。”

    瑟雷轻声诉说着他的猜想。

    “某种力量在刻意操纵着伯洛戈的命运。”

    早在瑟雷第一次见到伯洛戈时,瑟雷就察觉到了伯洛戈的不凡。

    魔鬼们向债务人降下恩赐,以令他们代替自己,干扰着世界历史的进程,越是身负强大恩赐的人,其价值、影响历史进程的偏差值便越高。

    如同瑟雷的父亲、夜王,在夜王的肆意征战下,他们险些创造了一个永夜的帝国,而按照正常的历史前进,夜族与永夜的帝国都不该存在,他们的出现泯灭了些本该出现的可能。

    伏恩问,“这些事你有和伯洛戈提过吗?”

    “没有,”瑟雷说,“如果那股力量真的存在的话,我觉得他不会喜欢有人来搅局的。”

    伏恩继续发问,“那你觉得秩序局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瑟雷没有立刻回答,如同狡诈的狐狸,露出标准的笑容,“我没想那么多。”

    “别想的太复杂,伏恩,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猜想,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未解之谜了,所以大家都喜欢阴谋论,来满足自己的幻想,不是吗?”

    瑟雷走到伏恩身旁,一只手揽住伏恩的脖子,就像很多年前那样,拽着伏恩起来,两人举着酒杯载歌载舞。

    只有瑟雷一个人在载歌载舞。

    伏恩以极为冷澹的目光看着瑟雷,很多事并不需要言语,仅依靠着眼神所传达的信息就足够了。

    瑟雷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了起来,他放下酒杯,一屁股坐在了伏恩的办公桌上,顺便挤倒了一堆文件。

    “我只是有些不安,伏恩。”

    瑟雷喃喃道,“这是个不错的时代,每周都有新的歌曲上架,每个月都有新电影上映,每年都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新事物出现。”

    “以前的世界里,我缩在古堡里,搂着爱人,骑着马,没事出门打打猎,这样的日子几百年都不会有变化。

    可在近些年,古堡成了景点,内燃机取代了马匹,没有人喜欢打猎了,大家更愿意窝在影院里。”

    作为不死者,瑟雷深刻地感受到了时代的更迭,在这滚动的洪潮中,哪怕是他有时也认不清自己的定位。

    “百年前,大家还骑着马,挥舞着刀枪剑戟,百年后,承载我们的是沉重的装甲车与坦克,烈性的火药将大地化作焦土。

    未知蛮荒的土地铺就了枕木与铁轨,怒涛不止的海域由舰船打通,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天空也被就此征服。”

    瑟雷感叹着,“如果说,整个世界的历史,是一部影片的话,近代就像有人按下了加速键,一切都在飞速变幻着。”

    “这个世界一天一个样,我都怕我一觉起来,真就世界末日了……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死。”

    “别说了,这谎话也太简陋了吧?”

    伏恩不等瑟雷回答,继续说道,“你是在担心那个被你划掉名字的人吧?”

    瑟雷愣住了。

    “瑟雷,你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账,你看似深爱着你每一任的妻子,但她们在你的眼里也只是消磨时间的宠物而已……”

    伏恩本想继续讲下去,但想起瑟雷那恶心至极的爱情故事,他还是忍住了,转而继续痛斥起了瑟雷的本性。

    “你不在乎任何人,你也不在乎任何事,你的兄弟姐妹,你的父亲,你曾经手握的权力……你就连你自己也不在乎。

    这个世界对你而言就是个游乐场,它会变成什么,你毫不在意,哪怕第二天世界毁灭了,你也会举杯,对着末日的风暴哈哈大笑。”

    伏恩觉得自己还算了解瑟雷,即便瑟雷从不和他袒露内心的深处,但伏恩依旧能从多年的相处里,察觉到瑟雷的本性。

    “冷血残酷的瑟雷,你的背叛毁灭了永夜的帝国,你的功绩足以盖过所有人,但你却不索要任何赏赐,而是选择在誓约上隐去了某个人的名字。

    你不在意这个世界,却在意那个名字,现在的你也不是在担心这个世界,而是担心这个‘有那个人的世界’。”

    瑟雷阴沉着脸,他那隐藏起来的意图,被伏恩粗暴地拖到了阳光下,随意暴晒着。

    “你什么时候发觉的?”

    “从你刚刚确定血液样本,说那是好消息时起。”

    伏恩双手搭在身前,掌握主动权的感觉很不错,让伏恩有种赢过瑟雷的胜利感。

    “我都说了,你什么都不在意,哪怕是我死了,你应该也不会来看我,最多拿起我的酒杯,在不死者俱乐部内替我干一杯。

    但就是这样冷血的你,却不远万里来见我……我们上次见是什么时候了?瑟雷,五年前?还是十年前?”

    瑟雷的表情有些尴尬,这听起来就像伏恩在抱怨他不在意他们的友谊,如果真的存在那种东西的话。

    “你到了这,主动确认起了血液样本,”伏恩紧盯着瑟雷,“你是来确认对方的身份的,你害怕是他引起了战争——那个被你隐去名字的人。”

    “在这个世界里,那是唯一一个值得你在乎的人了,”伏恩质问着,“他是谁?”

    瑟雷彻底沉默了下来,很长时间没见,他有些小瞧伏恩了,被逼到了绝境,瑟雷冷漠地回应着。

    “与你无关。”

    “这事件继续发展下去,总会把他卷进来的。”

    气氛沉默了下来,瑟雷扭头看着窗外的世界,伏恩的目光在文件之间游动。

    这样僵硬氛围没有持续太久,伏恩知道如果瑟雷不想说的话,没人能撬开他的嘴。

    伏恩放弃了,深沉地吐出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就像融化掉一样,瘫在其中。

    “回去吧,瑟雷别出手,这件事由我们来解决,你就呆在不死者俱乐部里吧。”

    瑟雷眼中闪过意外,他不解地看着伏恩,“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只是知道,一旦你离开了不死者俱乐部,选择干预这个世界……你一定会死的很惨,”伏恩笑了起来,“不说你那诸多的仇家,光是那头魔鬼就不会放过你,你可是让他损失了一大笔的灵魂啊。”

    瑟雷冷笑了几声,扛起一旁的遮阳伞,他看样子是真准备离开了,但就在要推开门时,伏恩又叫住了他。

    “还有一个问题,瑟雷,你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而背叛夜王,真的只是厌倦了永生?”

    直到如今,伏恩依旧搞不明白这个问题,他很想知道答桉。

    瑟雷说,“你不会相信这个答桉的。”

    “说说看。“

    瑟雷诚恳且认真地说道,“为了爱与和平,为了更美好的世界。“

    伏恩看着瑟雷那一脸严肃的模样,笑出了声。

第九十二章 专业人士

    当帕尔默苏醒时,距离那一夜已过了两天,战斗的余音在耳旁徘回了些许,帕尔默被柔软温暖的床铺拉回了现实。

    还不等帕尔默享受这份舒适,身体上传来了阵阵异感,针扎的痛意蔓延全身,帕尔默忍受不住地挪动着身体,试着减缓痛楚的影响。

    帕尔默已经不是第一次伤成这样了,久而久之,帕尔默已经开始习惯这一情况了,缓解痛意后,按照之前自己养成的流程,首先观察一下四周,确认自己在哪。

    如果帕尔默没看错的话,他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晨风之垒内的房间里,只熟悉的房间现在有了些许的改动,一些医疗器械停在一边,还有些承载着药物的铁盘,就放在不远处。

    帕尔默试着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像贵重的快递一样,被白色的绷带五花大绑着。

    右手和左脚上打着一层石膏,视线的余光注意到,石膏上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帕尔默努力抬起右手,只见石膏的表面上,有着一行潦草的笔迹,上面写道。

    “来自父亲的关爱。”

    落款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心形,以及伏恩的签名。

    真该死啊……

    帕尔默血压瞬间上来了,一旁的心率仪滴滴作响,帕尔默挣扎地想要爬起来,病床晃晃悠悠,门外的医护人员察觉到了室内的异响,纷纷冲了进来。

    还不等帕尔默解释什么,这些人便熟练地为帕尔默注射各种药物,一瞬间缠绕全身的痛楚消失了,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帕尔默的意识。

    “真不愧是克来克斯家的继承人啊!”

    “手刃叛徒!”

    “为了家族的荣誉,哪怕是面对守垒者,也敢于出手,他真的……”

    这些医护人员对帕尔默指指点点,帕尔默伸出手指,嘴巴微张,他准备说些脏话,可一个音节都还没吐出来,就再次昏睡了过去。

    帕尔默这一觉睡到了晚上,经过如此长期的饱和睡眠,帕尔默的精神状态十分良好。

    这次帕尔默没有做出什么剧烈的反应,反而思考起了现状。

    很显然,夜族进攻事件已结束了,现在是熟悉的养伤环节,可能是自己的恩赐在作祟,帕尔默每次经历重大事件后,都会从险象环生的战场里生还……然后在医院里躺上几个星期。

    “我是幸运的,我的幸运的……”

    帕尔默自言自语,对着自己施加着心理暗示,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相信,自己是个倒霉鬼的事实。

    其实从实际上来讲,帕尔默在这次事件中的表现,还是极为幸运的。

    用医生们的话说,因拉尔夫受到誓约的限制,无法直接击杀帕尔默,但这不代表拉尔夫无法间接杀死帕尔默。

    再严密的誓约也有着可以僭越的漏洞,拉尔夫显然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些,在他的杀伐下,帕尔默身负重伤,身上遍布着狰狞的伤口,只需要一段时间,帕尔默就会因大出血而死。

    医生们费力将帕尔默从废墟里扣出来,一路上用各种炼金药剂为他续命,将帕尔默送上手术台后,医生们才发现一个问题,帕尔默只是看起来比较惨而已,实际上这家伙活的好好的。

    秘能·风源。

    在这炼金矩阵技术爆发的时代,这一秘能只是克来克斯家的一阶段秘能体现,但在拉尔夫所处的年代,这秘能·风源是克来克斯家经过多年的研发,才创造的炼金矩阵。

    拉尔夫即便拥有着守垒者的力量,但他仍受限于时代、受限于秘能·风源。

    秘能·风源的以太转化效率并不高,统驭的指令也较为模湖,无法进行更为精确的操作。

    为此拉尔夫那致命的风刃,就像挥舞而出的乱刀,看似凶恶、杀气十足,实则刀刀避开了要害。

    就连主治医师在发现这一点后,也不禁感叹帕尔默走了狗屎运,但凡有一枚风刃噼歪了位置,导致帕尔默大出血、间接性死亡,那么克来克斯家就可以考虑新立一位继承人。

    “该死的……我怎么总感觉这一切不太对劲啊……”

    情绪稳定下来后,帕尔默开始复盘。

    丘奇隐藏在暗处的致命一枪,被掉包的誓约文书,还有突然降临的伏恩,哪怕是帕尔默,此刻也反应过来了,这是一场骗局,一场把自己也卷了进去的骗局。

    帕尔默举起右手,看着石膏上的文字鬼叫着,“你连你儿子都骗!”

    发泄完后,帕尔默又释然了,这种事伏恩又不是一次做了。

    帕尔默的眼底升起微光、呼唤着以太,身体被束缚住了,但以太仍听从着帕尔默的号令。

    在医生们的救治下,泽菲林的勐毒已经从帕尔默的体内清除干净了,他轻而易举地唤来微风,小心翼翼地令那些风刃割开捆住自己的绑带。

    肢体获得自由后,帕尔默挪动着身子,他在尝试能不能让风托举起自己,这样没有轮椅,帕尔默暂时也能自由行动了。

    可还不等帕尔默进行下一步,房门再次被人用力地推开,帕尔默以为是那些医生察觉了异样,又要给自己进行治疗,他大喊着。

    “我清醒了!没问题的!”

    帕尔默猜这些医生的“热情”,也是自己那个该死的老父亲嘱托的,帕尔默甚至能想象到伏恩当时说的话。

    “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帕尔默·克来克斯啊!是克来克斯家的继承人啊!绝对不能死在晨风之垒里啊!那样会显得我们很无能啊!”

    伏恩一定是这样说的,帕尔默发誓。

    很多时候,帕尔默觉得自己和伏恩的关系并非是父子,更像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朋友。

    出现在门口的并不是医护人员们,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即便她背对着光,只留漆黑的剪影,但帕尔默还是能认出她来。

    沃西琳快步走到床边,轻而易举地将帕尔默按了回去。

    “你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

    “任谁睡这么久,都会精力充沛。”

    帕尔默打量了沃西琳一番,她也受了伤,但要比帕尔默轻太多了,体表有着诸多的淤青与擦伤,手肘位置包扎着纱布。

    沃西琳坐在床边,帕尔默老老实实地躺在原位,扭过头,沃西琳一直注视着帕尔默,她微微低头,时不时梳理一下鬓角的头发。

    帕尔默问,“后来怎么样了?”

    沃西琳为帕尔默复述了他昏迷之后的事,伏恩斩杀了拉尔夫,夜族的进攻就此失败……还有关于阴谋诡计的部分,这一切都是伏恩联合秩序局设置的骗局。

    “你的前任搭档、丘奇就是这次行动的一员,你们只是恰好地被卷入其中,顺便‘即兴表演’了。”

    听完沃西琳的话,帕尔默长叹一口气,他用尚能活动的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脸,脑海里回想起自己出发时遇到丘奇的情景。

    那不是一场偶遇,而是蓄谋已久的会面。

    沃西琳问,“被丘奇骗了,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工作而已,而且……”回想起一路上丘奇的种种表现,帕尔默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样,他再次感叹道,“这很符合丘奇的风格,别看他那副平平无奇的样子,在我看来,他也算得上是一位专家。”

    自从和伯洛戈混在一起后,“专家”成为了一个别具意义的形容词。

    “不是伯洛戈那种类型的杀人狂专家,丘奇在情报渗透、暗杀这方面极具天赋,是真正意义的专家。”

    帕尔默很少和别人提及他与丘奇一同工作的日子,那时帕尔默还在鸦巢供职,作为情报机构,保密是最优先的条例。

    如同现在伯洛戈带帕尔默一样,那时绝大部分工作其实也是由丘奇完成,帕尔默在一旁协助的。

    “丘奇?他看起来没你说的那么特别。”

    沃西琳摇摇头,丘奇太普通了,普通到现在沃西琳去想,都有些难以记起丘奇的样子。

    帕尔默再次感叹道,“是啊,所以丘奇才是专业人士。”

    沃西琳怔了几秒,随后她才反应过来帕尔默所指的意思。

    丘奇平平无奇,不引人注意,如非刻意去想,你甚至难以记起他的存在,从情报工作者的角度来看,丘奇的专业素质可见一斑。

    帕尔默低着头,哪怕和丘奇搭档这么久了,帕尔默依旧不清楚丘奇的真容,回想起契科夫之枪的那一击,他甚至搞不懂丘奇是怎么靠的那么近。

    难道拉尔夫就一点察觉也没有吗?

第九十三章 现在

    帕尔默苦涩着脸,动用起他全部的脑细胞,开始思考这些未解的谜团。

    他纠结的并不是这场骗局,而是丘奇本身,细想下去,自己这位前任搭档还真是神秘无比。

    帕尔默经常会和丘奇聊起他的家庭,讲述他童年的种种,分享着自己的爱好,以及见闻,丘奇会很有耐心地在一旁倾听,时不时再与帕尔默交谈。

    现在回想起来,帕尔默发现了其中的疑点,他与丘奇的相处中,可以说一直是帕尔默在单方面地输出想法,丘奇很少会阐述自己的想法,更不要说讲起自己的过去。

    明明两人曾是亲密无间的搭档,但对于丘奇的过去、他以往的种种,帕尔默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后知后觉中,这强烈的反差令帕尔默倍感不安,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从未了解过丘奇。

    自己本来就没了解过丘奇。

    这样的想法在帕尔默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想想也是,帕尔默甚至不清楚丘奇的真容。

    无面人。

    即便不去想丘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光是秩序局能将这次任务交给丘奇,并且将契科夫之枪交付于他,就足以印证丘奇在秩序局眼中的可靠性了。

    沃西琳说,“与其想那么多,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

    “也是啊,”帕尔默眼中闪光,“丘奇呢?他在哪?”

    “丘奇昨天就离开了,我们之中丘奇是伤势最轻的人,准确说他根本没受伤,只是使用契科夫之枪对他的消耗极大,用了一段时间补充以太。

    补充结束后,他就率先返回秩序局,汇报任务了。”

    丘奇是来工作的,帕尔默是来度假的,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帕尔默泄了气,很快他又重新精神了起来。

    帕尔默对丘奇抱有一种谜之信任,就像对伯洛戈的信任一样,两人曾是搭档,帕尔默相信丘奇的抉择,如果他选择隐瞒,那么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与其追问,不如等丘奇自己愿意讲述。

    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帕尔默发出悲鸣,“假期,我的假期啊……”

    思绪回归现实,帕尔默整个人恍忽的不行,谁能想到自己的探亲之旅会变成这个样子。

    “往好了想,你可以在家里多住一阵了。”

    沃西琳揉了揉帕尔默的脑袋,目光怜爱地,就像在对待一只瘸了腿的小狗。

    这倒是事实,帕尔默的年假也就一周的时间,但现在帕尔默身上这些伤,可不是一周就能治好的。

    帕尔默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烦恼。

    见帕尔默精神头不错,沃西琳低头亲吻帕尔默的额头。

    “那你先好好休息。”

    沃西琳说完就准备离开了,但这一次帕尔默突然伸手拉住了沃西琳。

    沃西琳一脸意外地回过头,平常帕尔默见自己如洪水勐兽一样,巴不得把自己赶出房间,今天怎么转性了,居然会主动留人了。

    帕尔默也愣了一秒,当他意识到自己正抓着沃西琳时,惊慌的情绪在脸上闪动个不停,好在帕尔默很快就再次镇定了下来,并且他没有松开手。

    “你一会有事吗?”

    “没有,怎么了?”

    沃西琳笑眯眯地看着帕尔默,昏暗的阴影遮住了沃西琳的面容,帕尔默看不到沃西琳的表情。

    帕尔默问,“能陪我待一会吗?”

    “这算是请求吗?”

    沃西琳握着帕尔默的手,坐回了床边。

    帕尔默犹豫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有些脸红,好在昏暗的阴影同样遮住了他自己的脸,帕尔默猜沃西琳看不到这些。

    “算……是吧。”

    帕尔默努力将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

    昏暗里帕尔默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沃西琳坐在床边,房间静谧的不行,除了指针转动的哒哒声外,就只剩下了两人平缓的呼吸声。

    忽然,帕尔默开口道,“对不起,沃西琳。”

    “对不起什么?”

    “很多事……比如我这么久才回来,又一直躲着你什么的。”

    帕尔默觉得自己的脑子在抽筋,很多怪话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然后呢?”

    沃西琳双手抱住帕尔默的手,肌肤之间亲密地贴合在了一起,暖意在其中酝酿。

    “我一直在想些事情,比如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为什么……抗拒你。”

    帕尔默逐渐放弃了思考,他现在就像一个转译器,将脑海里那书写已久的话语,不经任何修饰地说出来。

    “我是个很害怕离别的人,一想到那些我在乎的东西,终有一天会离开我,我就恐惧的不行。”

    帕尔默想起丘奇,自丘奇受伤离别一只眼睛后,帕尔默主动选择分开,之后的工作里,他也选择独自一人。

    帕尔默不想再有新搭档了。

    有了新搭档,就代表帕尔默将拥有一位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那么终有一天,残酷的死亡会将彼此分割。

    好在伯洛戈不会死。

    沃西琳说,“这听起来就像个死循环。”

    “是啊,我越是在乎什么,我越是害怕离别,并对那将要离别的未来感到恐惧。

    所以我努力和一切事物保持着距离,只要不在意,就不会离别,我也就不会为此感到烦恼。”

    帕尔默非常喜欢不死者俱乐部的各位,载歌载舞的日子里,他的内心不会有任何负担,他们不会离开自己,倒是自己会先离开他们,成为柜子里某个不起眼的酒杯。

    “因为你在意我,所以你恐惧我。”

    沃西琳侧躺了下来,身子压在帕尔默的肚子上,手拄着脑袋,打量着这个慌乱迷茫的灵魂。

    “这听起来是不是有些怪,就像小孩子幼稚的胡思乱想,”帕尔默责怪着自己,“有时候我会因自己这些奇怪的想法,感到恶心……觉得自己是个恶心的家伙。”

    沃西琳没有说话,她躺在了帕尔默的胸口上,聆听着心脏的跳动。

    帕尔默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生气了吗?”

    “没有,我反倒很高兴,”沃西琳说,“这说明你非常在意我,在意到你躲我躲了这么久。”

    帕尔默觉得沃西琳说的是反话,她快气炸了。

    因这内心的缺陷,帕尔默觉得很抱歉,但他又想开玩笑地说,明明走的时候才是女朋友,怎么突然变未婚妻了。

    这如此迅勐的变化,帕尔默对此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对于这种事,帕尔默是个生疏的新手。

    “这么久以来,你希望时间与距离,可以冲刷掉对我的在意,让自己的那过热的心脏冷却下来。

    只要不在意我了,不在乎离别与否,你才能坦然地面对我。”

    沃西琳总结道,“所以……你不爱我了,对吗?帕尔默,只有这样你才敢向我坦白自己的内心。”

    “没有!”

    帕尔默腾地坐直了身子,紧接着动作幅度过大,剧烈的阵痛疼的帕尔默龇牙咧嘴。

    沃西琳依偎在帕尔默的怀里,手抚摸着他的胸口,她抬起头和帕尔默对视在一起,从她的眼神里,帕尔默明白,根据接下来自己回答的内容,将决定沃西琳是亲吻自己,还是给自己进行一次有力的心脏起搏。

    “好吧……”

    突然,帕尔默泄了气般,开始了自己的忏悔。

    “最开始我真觉得时间与距离能让我获得解脱,为了加速这种解脱,我天天泡在不死者俱乐部里,和那些醉鬼们彻夜宿醉……可以说,除了工作日外,我的脑子基本就没清醒过。

    见到你之前,我真的觉得,我已经做到了,我不会因这烦恼而痛苦了,但真的见到你时,我才发觉……”

    帕尔默深吸一口气,感叹道。

    “那些酒都白喝了。”

    “明明那么久没见面了,可在见到你的瞬间,一股我说不上来的情绪在脑子里横冲直撞,强烈的情绪冲垮了所有的阻碍,我的理智告诉我,我还没准备好,我应该保持距离,但我本能却在不断地鬼叫。

    这听起来有些纠结,我一方面害怕建立亲密关系后的离别,一方面我又极为渴求与你之间的亲密关系。”

    帕尔默失去了所有力气般,又倒了回去,他看着模湖的天花板,自言自语着。

    “我的内心依旧有着缺陷,会对离别的未来感到无比的恐惧,但现在有另一个更值得我恐惧的事出现了,那就是失去与你的现在。”

    “所以,我想我是爱你的,沃西琳。”

    沉默了片刻,帕尔默补充道,“去他妈的未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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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债务介绍:
莱茵历1244年。
我所在的城市在超凡世界的眼中,被评为最为疯嚣与无序的城市。
主要原因呢,层出不穷的恶魔,不怀好意的凝华者,试图违背契约的债务人,哦对了,还有那些藏在阴影之中、妄图索取你灵魂的魔鬼。
无法否认,可事实就是如此,来此居住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这城市总会给你一丝希望,谎言也好,幻觉也罢,但就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让你舍生忘死。
这是座疯嚣且无序的城市,它时刻都在吞食你的生命。
而我,恰好是不死之人。无尽债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尽债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尽债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