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步摇碧莲
荒和山脉是一道横亘在东土大陆,绵延数十万里的雄伟山岭。东西走向的山势,将辽阔的东土大陆拦腰分隔开。
山脉中灵气萦绕,蕴养了无数强大的妖兽部落,是妖族的天堂,甚至有二品妖兽栖息其中。也有相当数量的人族修士,常年在山中探险寻宝,欲求得一份机缘。
不少隐世宗门在山脉中寻一片风水宝地,开宗立派,与世无争。这险峻的山势,令荒和山脉深处成为人迹罕至的险地,也是隐世宗门避免被外界打扰的天然屏障。
如今犹上境的入口降临荒和山脉,山中的妖兽察觉到山脉中萦绕的灵气,愈发活跃,纷纷朝这棵巨树虚影的所在之处聚来。
大罗朝廷为保证犹上境入口的安全,命大罗唯一的异姓亲王,拥有三品武者修为的武威王,提前驻军把手,安营扎寨。
武威王以无上修为,率军杀退数波兽潮,残尸遍野,满目狼藉,妖兽终于不敢进犯,但有一头二品修为的兽王,依旧虎视眈眈。
武威王与兽王对峙数日,随着大量人族强者到来,驻军的防御压力骤减。
在大罗国师,圣教二阶强者西门庆安降临后,以神念与二品兽王沟通,许诺诸多好处,兽王才离去。
因此,当冯云赶到驻地时,这里已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匠人们就地取材,砍伐树木,构筑建筑工事,不同阵营的修士,分别驻扎在巨树虚影的周围。
东、西两大圣教不缺人力物力,驻地物资丰盈,一应俱全。
尤其是东圣教,有二阶强者西门庆安坐镇,修士们士气高涨,做最后的备战工作。
西圣教的三大教廷中,战争与毁灭教廷、财富与权利教廷的首席主教皆至,两位都是距离三阶仅差临门一脚的强者。
但令两位强者倍感诡异的是,先一步来大罗谈判的刑罚与杀戮教廷主教,碧罗天,怎么也联系不上,仿佛被人从这个世界生生抹去。
他们唯一能确定的是,碧罗天还活着,他若是死了,圣地的图腾圣树必有所反应。
东土修真界的修士们,隔着巨树虚影,驻扎在两大圣教的相对位置。
与圣教驻地的井然有序相比,隐世宗门的驻地分散凌乱,常有不同宗门弟子之间,骂街打架的丑闻发生。
道门天尊和佛门佛祖消失后,东土修真界群龙无首,分裂为无数细小宗门,每个门派都自称正统,妄图独领风骚,却因顶级战力的匮乏,无人有资格成为执牛耳者,造成狗咬狗一嘴毛的尴尬处境。
从京城坊市南十三街的那场混战中,宗门之间相互挖坑,这矛盾就可见一斑。
至于江湖散修们,只能搭建个简易帐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商议进入犹上境后,如何夹缝生存,求得一份机缘。
但他们的修为、资源、对犹上境的情报了解,远没有两大圣教和隐世宗门来得周全,大概率是炮灰般的存在。
冯云从天而降时,风雷骨翼激荡出暴烈的罡风,其上萦绕的闪电劈啪作响,引得无数修士侧头来望。
一名身着大罗官服的官差提着纸笔迎来,瞥了一眼冯云,见他只身一人,拖长音调道:“散修还是?有宗门的自报家门,没门没派的话,就去和其他散修待一起,不得在营地乱窜,冲撞了隐世宗门和圣教的大人,没人救得了你。”
“若是触了哪位大人的霉头,休怪我没提醒你。”
官差一脸不耐,提着纸笔,等候冯云自报家门。
换做以往,他绝不敢对修真界的高人如此讲话,但现上千名修真者齐聚一堂,往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们,跟下饺子一样扎成堆,他那颗敬畏之心,也趋于麻木。
“快点,后面还有人来,我得挨个登记,活儿多着呢。”官差催促道。
话音刚落,一道流光从天而降,在官差身旁炸开。
冯云眼疾手快,猿臂轻舒,抓住他的腰带,将其拽至身后了,同时双眼微眯。
而官差方才站立之地,已是一个一尺多深的大坑。若非冯云将他拉开,此时他已当场暴毙。
冯云察觉到,来者是圣教修士,那股气血之力分外熟悉。
这名圣教修士身着猩红色教士长袍,身躯颀长,面颊消瘦,双瞳呈妖异的猩红色——他无时不刻都在散发着身为圣教修士的威压。
“有人想见你,速速跟我走一趟。”
“你要我跟你走,我就得走?你在教我做事?”
冯云的脾气一下子上来,回怼一句。
圣教修士面色一寒,声音冰冷:“想见你的人,是财富与权利教廷、毁灭与战争教廷的两位首席主教,两位主教大人想见谁,谁就得乖乖前去觐见。”
说话间,他瞳孔里的猩红之色愈加鲜艳。
圣教修士的威压,可压制阶位比自己低的修士,还有根众。
面对普通人时,威压可令其心生畏惧,不敢造次。
但这招对冯云全无用处。
冯云伸出小指,挖了挖耳朵,蹙眉道:“你们西圣教那刑罚与杀戮教廷之主,碧罗天,差点被我们宰掉财富与权利教廷、毁灭与战争教廷,就很了不起吗?”
他上前一步,直面这名圣教修士,眼睑低垂,猛地睁开,从瞳孔开始,一抹血红色像墨水般晕染开来,散布到眼白中。
整个眼眶,仿佛蓄着无尽的血海。
圣教三阶的威压,如沉重的山岳,劈头盖脸地砸下,将这名圣教修士的意识拽入无尽的尸山血海中。
冯云低声喝道:“这里是大罗的领地,就算你们的教皇来了,也没有资格对任何大罗子民,以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姿态说话。”
话音落地,围观而来的散修们齐齐叫好。
这几日间,散修们对西圣教独占营地最有利的地方,颇有微词,但碍于西圣教的威势,只敢在心中小声哔哔。
而冯云这番话,听得他们心中倍儿爽。
“这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兴许是哪家隐世宗门的嫡传弟子,才敢对西圣教如此不客气。”
“此言差矣,隐世宗门再强,能强过西圣教?等隐世宗门团结起来拧成一股,才勉强能和西圣教掰掰手腕。”
“少年郎,快低个头,认个怂,不丢人,那可是西圣教的修士啊!”
不时有散修好心出言道。
扑通一声。
那名方才不可一世的圣教修士,突然跪下,双手拄着大地,五体投地,浑身战栗,一身红袍衬得他像一只熟透的虾。
周围围观的吃瓜修士一脸哗然。
那名险些被踩死的大罗官差,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冯云双手负于身后,垂头俯视着跪在他面前的西圣教修士,冷漠道:
“我给你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这名西圣教修士战战兢兢,艰难道:“财富与权利教廷首席主教、毁灭与战争教廷首席主教,有请圣子一谈。”
“错。”
听起来跟谁的儿子似得冯云纠正道:“我不是什么圣子,我是无妄山格物院的冯云,你们可以称我为冯先生。”
“是,冯先生。”
西圣教修士的头埋得更低,仿佛要插进泥土中,才显得自己足够卑微。
“带路吧。”
冯云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向前走去。
西圣教修士从地上爬起,毕恭毕敬地跟随在冯云身后,丝毫不敢造次。
在他看来,这名还未归位的圣子,与叛出圣教的那一脉,都理应对圣教有歉疚感和负罪感。
断然没想到圣子如此狂傲,并且已经能完美驾驭体内的三阶英灵。
必须得提醒两位首席主教和教皇大人,要对圣子有所牵制,否则假以时日,这又是第二个西门庆安。
冯云和圣教修士离开后,围观吃瓜的散修们并未散去。
他们相视一眼,彼此脸上都写满震惊。
“那少年方才自称冯云,是格物院的先生?”
“格物院啊,是二品强者墨台博士所创立的,能被墨台博士收为门生的,都是各个领域的天才。”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就是冯先生说的,而且还是当着皇帝老儿的面所讲。”
“嘶为何格物院就派了冯先生一人?”
“废话,犹上境只能七品和六品修士进入,格物院的先生们修为最差也是五品,也只有入院才几个月的冯先生有资格进入。”
“难怪冯先生敢对西圣教毫不留情,佩服,佩服。”
那名一开始眼高于顶,态度不耐的大罗官差,听闻悚然。
抬起巴掌在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一下,下定决心,绝不敢再小觑任何人。
冯云随着那名修士,来到西圣教的驻地。
望着眼前所见,忍不住咂咂嘴。
西圣教的驻地俨然如一座城堡,由木材搭建起的堡垒,堪比京城皇宫,气派非凡。
不仅有正为进入犹上境进行操练的修士,还有大量体型健硕,气血旺盛的根众,就连巨人都有几尊,体型比包子馒头他们还要壮硕。
那名西圣教修士领着冯云进入城堡,迎面先看到一幅装裱过的巨画,画面的内容,与冯云在清河县的圣教分坛中,所见的画卷一模一样。
自上而下呈品字形排列的九道魔影,由无数骷髅与骸骨组成的王座支撑着。
最下层六道魔影身形各异,中层两道魔影的身躯庞大可怖,而最顶端的魔影,浑身覆盖鳞甲,额头生出两支利角,面庞却是森然白骨。
这是三百年前那一代的圣教修士,最强的九位,魔将,魔王,魔神。
其中就有冯云体内的英灵,珈兰。
巨画之前,并肩站着两道身披鲜红色长袍的身影,皆头戴兜帽,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中。
其中一人声音是女声,圆滑温柔,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富婆:“圣子,终于见面了。”
请不要叫我圣子,除了冯征老爹以外,我不是任何人的儿子冯云在心中吐了个槽。
另一人抬手一摄,为冯云带路的圣教修士,不受控制地朝他手心飞去。
他掐住这名修士的脖子,冷漠道:“对圣子不敬,该当死罪。”
哗啦。
这名修士的身体,像被一把无形的利刃剖开肚皮,脏器和肠子混着鲜血,一股脑淌出。
修士并未当即死去,他惊恐地望着自己被开膛破肚,却被扼住咽喉无法出声。
挣扎半晌,才彻底咽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冯云不禁皱眉,同时暗暗猜测两人身份。
“这女子的声音温柔圆滑,听在耳里,像喝了一碗蜜糖,齁得慌,定是个富婆,如果猜得没错,应该就是财富与权利主教。”
“另一人杀伐果决,手段残忍,定是战争与毁灭教廷的主教。”
“与这两人相比,碧罗天这个刑罚与杀戮主教差点意思,总觉得不太聪明的亚子。”
“这三人就是在圣教中,权势仅次于教皇的三大首席主教。”
“圣子这个称呼,之前西门庆安似乎对我提过,但具体是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这时,那名富态女子出声道:
“召唤九大魔神的英灵入体的圣教修士,在教会中,被称为圣子目前圣教有两位圣子,冯云,你是第三位。”
好家伙,这娘们能看穿我的心思?冯云暗忖。
“呵呵,没错,本座的戒律,确实是读心术。”富态女子笑道:“本座是财富与权利教廷主教,李步摇。”
“战争与毁灭教廷主教,于碧莲。”另一人出言禀明自己身份。
冯云喃喃重复:“李步摇,于碧莲为何你们的名字,总觉得在骂人你不要逼脸?”
一段令人难捱的沉默。
两位首席主教一时间都不直该如何接话。
冯云率先开口道:“两位,找我何事?”
于碧莲张开双臂,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低声道:“圣子,可愿归顺圣教?本座可收你为亲传弟子,下一任战争与毁灭教廷之主,就是你。”
李步摇轻笑一声,嗓音柔滑如蜜:“圣子,拜入本座座下,你就是整个天下,最富有,最有权势的人,就连西域诸国的国王,都要低头亲吻你的脚面。”
冯云愣了愣,这两人想打什么牌?
之前碧罗天试图笼络他,开出的条件也是收他为亲传弟子,仿佛这就是天下最吸引人的东西。
你们西圣教,就这么缺人吗?
第146章 卧龙凤雏
李步摇呵呵一笑:“圣教不缺愿为真神肝脑涂地的忠犬,但对圣子这般人中龙凤,我们自然会伸出橄榄枝。”
冯云闻言一窒,这财富与权利教廷之主的戒律,未免太霸道,在她面前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脑海中不管想到什么,都会被她看穿。
万一自己是穿越者的秘密被看透,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冯云竭力控制自己的思绪,放空大脑,避免自己的各种秘密涌上来。
但他越是试图抑制,这些秘密反而愈发汹涌,愈发明晰。
财富与权利教廷之主缓缓走来,从鲜红色的长袍下伸出一只戴满珠宝戒指的手,勾起冯云的下巴,舌绽兰香道:
“真是个俊俏的年轻人。”
“圣子,无需自持,尽情地将你的欲望展现出来,兴许本座能满足你内心深处,最隐秘、最羞耻的秘密。”
她的手指触碰到冯云的那一瞬,冯云只觉得背上像有一条冰凉的蛇爬过,在对着他的脖颈嘶嘶吐信子。
冯云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极度危险。
你能读出我心中的想法么?好啊,冯云想起最开始他对付珈兰的那一招
李步摇瞬间怔住,抚着冯云下巴的手,像触电般缩回来。
同时用袖子抚着那只手,仿佛方才摸到了什么脏东西!
“圣子的口味竟然如此之重看来是本座低估了你的深浅!”
李步摇缓缓说道,语气有些凌乱。
冯云摆手,上前一步,大义凛然道:
“冯某此生,大爱无疆,润泽万物,一颗博爱赤诚之心,早已突破了年龄限制,甚至突破了物种间的界限。”
同时他直视李步摇隐在兜帽下的脸,尽情脑补前世看来的各种重口味小黄片,同时敞开心神。
你不是能窥探人的心思吗?来,老子让你看个够
各种猎奇重口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冯云脑海中一闪而过,同时毫无保留地灌输进李步摇的识海中。
这位擅长读心术,操弄人心的财富与权利教廷之主,蹬蹬向后连连倒退,然而她每退一步,冯云就紧逼一步,丝毫不给她回转的余地。
“变态你简直是变态。”
李步摇抬手指着冯云,浑身直哆嗦。
这些映入识海的画面,已经无法用‘淫荡污秽’来形容,这重口味的程度,直接击穿了这位身份尊贵的首席主教的心理防线。
口嫌体正直,大抵如此。
冯云高声道:“主教大人,看够了吗?
同时她不由自主地转过头,不敢再与冯云对视,生怕再次被拽入那荒诞淫荡的画面中。
冯云嘴角扬起一抹深藏功与名的微笑。
这一局,财富与权利教廷之主vs冯云,冯云完胜。
一旁的战争与毁灭教廷之主,于碧莲并不知这两人方才的交手如何惊险,他残暴嗜杀,对玩弄心术不感兴趣。
但看到冯云不仅能摆脱李步摇的读心术,还能以鬼神莫测的手段将其反制,已暗暗吃惊。
在圣教的三大首席主教中,李步摇兴许战力最弱,但她的戒律读心术,瓦解了无数强者的斗志,甘愿拜倒在她的裙下,为她俯首帖耳。
“圣子,本座想求证一事。”李步摇按捺不住心中好奇。
“讲。”
“那些画面,是你亲身经历,还是亲眼目睹?”
冯云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似乎要判断他的变态程度。
若是亲身经历,那在李步摇心中,冯云是个彻头彻尾无药可救的大变态。
若是亲眼目睹,那兴许李步摇会认为冯云还有的救。
冯云斟酌片刻,朗声道:“自然是冯某亲眼目睹,能看到如此雄奇壮观的画面,主教大人不觉得乃人生幸事么?
幸你个大头鬼你这死变态,老娘快要吐了这是李步摇此时内心的真实活动。
她彻底败给冯云。
这时,战争与毁灭教廷之主,于碧莲,跨过那一滩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冷声道:“圣子,本座就问你一句,可愿归顺圣教?”
“我拒绝。”
冯云不假思索道。
“理由?”
“没有理由,只因我不愿。”
于碧莲沉默半晌,似乎在组织语言。
相比于言语笼络和谈判,他更习惯用雷霆手段将对手杀破胆,杀一儆百,一劳永逸。
他不需要服众,只需服从即可。
但对于圣教必须拉拢过来的圣子,他无法用惯用的手段将其震慑,只能威逼利诱,循循推进。
然而捉急的语言组织能力将他限制住,被冯云一口回绝后,一时半会组织不起有效的说辞。
这时,李步摇出声道:“本座在圣教中的修为,仅次于教皇陛下,加入圣教,本座可为你担保,让你进入血池,补全气血。”
于碧莲望着这位知情达理的队友,感激地点点头:“就是如此。”
“血池?”
“血池是圣教的另一处圣地,新生圣教修士进行神魂洗涤的场所,每一位吞服血魂丹,沟通圣树图腾,获得英灵馈赠的修士,都需进入血池,汲取血池中浩瀚如海的气血之力,将英灵与自身魂魄合二为一。”李步摇解释道。
冯云耸耸肩,血池的秘密他也知晓,说道:
“无非是用血池抹除召唤而出的英灵神识,将其魂力收为己用罢了。”
他抬手敲了敲脑壳:“我召唤出的英灵是珈兰,就这副巨画最下层六位魔将中,最右边那个瘦子,从他那里,我得到了不少情报。”
“圣子没经过血池的洗礼,为何能与英灵和谐共处?”李步摇望着于碧莲,以读心术读取他脑海中的想法,问道。
同时这也是她心中的疑惑。
按道理,新召唤出英灵上身的圣教修士,若不经过血池洗礼,三百年前那一代的圣教修士的灵魂,会反噬其神识,占据其肉体,令其化作只知杀戮的怪物。
冯云刚召唤出珈兰的灵魂时,多次被珈兰控制心神,险些毁灭整个京城。
而造成小垟村屠杀案的女童李小甜,也是如此。
此时识海中的珈兰,闻言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以为老子不想吗?老子与这小子相处得甚是和谐?和谐他娘个腿!”
冯云在心中催动大日剑诀,迫使珈兰安静。
其实他完全可以单方面阻断与珈兰的共享视角,但他偏要用大日剑诀,诶,就是玩。
往常只有他与凝霜在一起时,才会将珈兰屏蔽掉。
“墨台博士在我的识海中,埋下一柄剑,以压制珈兰的英灵。”
冯云大大方方说道。
于碧莲轻咳一声,望向李步摇。
李步摇心领神会,施展戒律,直接读取他的心思:“借外力压制英灵,终究治标不治本,不如血池洗礼来得一劳永逸。”
“本座为你担保,只要你归顺圣教,本座安排你进入血池,汲取气血之力,磨灭珈兰的神识,补全缺失的境界,直接回归三阶位格。”
“不好,这小子若是恢复三阶修为,岂不是要凌驾于我之上?”
于碧莲连忙摆手:“最,最,最后一句不要说。”
李步摇不满道:“那你倒是心里别这么想呀!”
于碧莲:
两人齐齐看向冯云,隐在兜帽下的表情此时惊人地一致,满脸大写的尴尬。
“好家伙,这哪里是三大首席主教之二,为圣教做事实在屈才,明明是卧龙和凤雏啊!”
“冯某在此,诚挚邀请您二位卧龙凤雏,弃暗投明,加入大罗,为美好和谐的社会建设添砖加瓦!”
冯云调侃道。
挖人反被挖,这是一种怎样的经历?
此时谈判已然陷入僵局,就连巧舌如簧的李步摇,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下一瞬,于碧莲的气势陡然凌厉,他周围的空气猛然间变得凌厉至极,犹如无数柄绕着他飞快旋转的刀刃。
杀招已在无形中发动。
按照教皇的授意,若无法将圣子招揽入阵营,那就将其杀掉,三阶英灵重归圣树的怀抱。
冯云陡然间张开风雷翼,身形腾空而起,大殿的空间中充斥着劈啪作响的雷电之音。
他感知到迎面切割而来的利刃,就是这来无影去无踪的风刃,将那名领路的圣教修士生生剖开。
耳畔忽得传来一阵破空声,他凭着直觉侧头一闪,鬓角一缕头发翩然落下,不等坠地,又被切割成数段。
铿锵。
一柄空气利刃斩在骨翼上,冒出一串耀眼的火星,却只在骨翼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冯云当机立断,将骨翼张开,呈一双大手,将身体牢牢护住。
风雷骨翼之前的主人,已接近二品强者,位格极高,就算身死多年,留下的遗骸,也不是区区一名四阶圣教修士能撼动的。
骨翼硬撼于碧莲的了利刃,这一方空间中充满乒乒乓乓的撞击声,空气利刃每在骨翼上斩一下,萦绕其上的闪电就猛烈一分。
待风刃威力殆尽,冯云猛地张开骨翼,两团气息极度危险的电光,朝李步摇和于碧莲激射而去。
这两团闪电的威力,并不与冯云的实力挂钩,而是风雷骨翼本身蕴含的威能。
吸收外界的能量,将之转化为雷电之力,再反弹回去。
电光须臾而至,根本不给两位首席主教任何反应的时间,只能激发浑身气血之力,硬撼闪电之威。
轰隆轰隆。
先后两声巨响,这座木质的堡垒,犹如被炮弹炸开,穹顶径直被掀飞,墙壁四散迸射,甚至波及到外面正在训练的圣教修士。
不少人被粗大的木桩洞穿,钉死在泥土中。
首当其冲的两位首席主教,浑身衣袍炸裂,就连用以隐藏面容的兜帽,也被暴烈的闪电撕碎。
在圣教中,除却刑罚与杀戮教廷之主,碧羽生,会以真容示人,剩下两位首席主教,极少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貌。
此刻李步摇和于碧莲的脸,同时暴露。
李步摇的容貌与她的圆滑齁甜的声音一致,是个生着一张圆脸,带点婴儿肥的富态少妇的形象。
而于碧莲则狰狞得多,面容像是被火烧过,疤痕触目惊心,五官扭曲狰狞。
“什么情况?敌袭吗?”
“那两位是财富与权利教廷、战争与毁灭教廷的首席主教。”
“两位大人在于何人对战,竟落于下风?”
“速速低头,不得直视首席主教大人的面容,此乃大不敬。”
于碧莲嘶声道:“本座要杀了你,将你永世镇压!”
说话间,于碧莲浑身被弥漫而出,犹有实质的气血之力包裹,同时气血掠夺朝四面八方辐射开来,瞬间掠夺掉周围血奴的气血,不少体质稍差的血奴,顷刻间化为人干。
冯云丝毫不慌,具现出雷殛擎在手中,同时从格物令中拈出一枚气血精华,随时准备送入口中。
气血精华可强行提升修为,可令雷殛的威力翻倍,足够与四阶强者硬拼一记。
就算不敌,他还有诸多后手可以使用。
临行前的那段时间,师兄师姐们将各自压箱底的绝活交给他,可谓将他武装到牙齿。
再退一万步,他大可展开风雷翼施展遁字诀跑路,以风雷骨翼的神异,能追上他的,屈指可数。
千钧一发之际,李步摇突然开口,苦涩道:“你走吧,圣教无意与你为敌,只可惜,圣子不能归顺圣教,终究是一件憾事。”
不仅是冯云,就连蓄势待发的于碧莲都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仿佛在说,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说这个?
冯云展开风雷翼,腾空而起,朗声道:“二位堪称卧龙凤雏,冯某代表大罗,欢迎二位弃暗投明,加入大罗!”
话罢,振翅远去。
于碧莲将拳头攥得咯嘣响,瞪着李步摇,似乎有无数话堵在喉咙,就是结结巴巴开不了口。
李步摇白了他一眼,施展戒律,瞬间洞察他的心思。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我方才也窥探了他的心神,圣子有不下十种手段,能将你我二人干掉。”
“至少有两种手段,能将这方圆三里之内的所有生命,化为尸水。”
于碧莲的气势顿时松垮。
“没错,圣子现在是格物院的人,格物院的先生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绝学,他的手段,我们难以想象。”
“不过,也并非全无办法。另外两位圣子,也会进入犹上境,就由他们,将这小子斩杀在犹上境中。”
李步摇拍了拍于碧莲的肩,语调圆滑道:
“尘归尘,土归土,圣子回归圣树,岂不妙哉。”
第147章 犹上境开启
冯云振翅翱翔于天际,在巨树虚影周围盘旋,同时识海传音,与珈兰沟通。
“兰兰,为何西圣教的这三位首席主教,碧罗天、李步摇、于碧莲,都给我一种不是很强的感觉”
“我圣教修炼体系,是七阶具现境,武者修炼体系,勉强摸到六品门槛,可我总觉得,我至少能和方才那两人拼个鱼死网破。”
珈兰在识海世界中,翻了个白眼,忍住骂娘的心:
“你的师兄师姐临行前,给你那么多好东西,说你是个移动武库也不为过。就那古天平送你的毒药,都能让这片地儿寸草不生。”
“更何况你还有雷殛、风雷骨翼、近乎无限的补充气血的丹药,就连气血精华都有好几枚,自然底气十足。”
珈兰认真评估道:“以你目前的实力,与你一同进入犹上境的修士,不足为惧。你只需提防来自犹上境本身的危机即可。”
冯云点点头,悬浮于空中,俯视着围绕巨树虚影安营扎寨的修士们,感慨道:“这么多人进入犹上境,不知能活下来几个?”
“他们爱死死去,你可得给好好活着,你若死了,我又得化作一条孤魂野鬼,不知在犹上境中,要游荡多少年。”
“对了。”
珈兰突然想起什么:“方才那两人让你进入血池接受洗涤,你就不心动?”
“进入血池,以那浩瀚的气血之力,可直接抹去我的神识,补足稳固境界所需的气血,成为一名三阶强者,我想不出你拒绝的理由。”
冯云摇头轻笑:“虽然你心性歹毒,无恶不作,喜好人肉,狡猾多端,无耻卑鄙,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类渣滓反骨仔”
珈兰:
“但是,我跟你之间,还是有一些共鸣点的。”冯云话锋一转。
“一样卑鄙无耻?”
“嗯?大日剑诀!”
“停停停,一言不合就大日剑诀,我怕你了,可行?”珈兰连连摆手。
“这还差不多。”冯云双臂抱在胸前,满意道。
“你是三百年前的圣教修士,被我召唤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我的境况与你差不多,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仙界?”伽兰肃穆道。
之前在冯家宅院,冯云与附身于范雪沁之上的西门庆安长谈时,伽兰也窥听到他们的谈话。
冯云所描述的世界,总觉得不像正经仙界,但伽兰自己也说不清仙界究竟是何等风采,只能姑且认同冯云的描述。
“仙界呵呵,那是个比传说中的仙界更加瑰丽奇妙的世界。”
冯云低声笑道。
“对这个世界而言,我们都是外人,我想对这个世界的人和事,多一分热爱,如此才不至于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我以另一个世界的价值观和文明观,来丈量这个世界的善恶对错,希望这个世界能变得更美好。”
“但总体而言,我很失望。”
伽兰默默听着,这大概是冯云第一次与他交心之谈,心平气和地谈及自己最隐秘的秘密。
“伽兰,这个世界对你而言,是三百年后的世界,你对它满意还是失望?”
失望,失望透了。
三百年前,本座是圣教六大魔将之一,噬字言灵一出,四海之内,莫敢不从。
生啖少女血肉,怡然自得,好不快活。
现在呢?被囚禁在别人的识海中,日日大宝剑贯穿胸膛,灼烧神魂,连人肉的滋味都快忘记。
这种日子,能说是好?
这些话是伽兰的真实心理活动,但被召唤而出这么久,伽兰第一次懂得何为‘知足’。
他在识海世界中,张开双臂,平躺在一座建筑的屋顶,望着识海世界中,呈现一片混沌的天空,说道:
“我是通过你的视角,来了解这三百年后的世界。你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而我,只觉得这个世界很虚伪。”
“虚伪的圣教,虚伪的皇帝,虚伪的修真者,一切都虚伪得令我想吐。”
“我那一辈圣教修士,快意恩仇,恣意而为,为所欲为,想吃肉就吃,想杀人就杀,想要地盘就去抢,没有什么道德约束,万事但求一个‘遵循本心’。”
“现在的圣教啊,全是一群伪君子,以花言巧语诱骗人类充当提供气血的血奴,哦,他们还有个更加道貌岸然的称呼,根众。”
“利用血魂丹将我们这辈修士的魂魄召唤而出,又用血池磨灭我们的意识,夺取我们的位格,美名曰:洗涤神魂。”
“还有之前那个后脑勺也长了张脸的货,玩弄女子感情的那一套把戏,简直令我作呕。”
“一言概之,这个世界,虚伪得令我想吐。”
冯云振动风雷骨翼,绕着巨树虚影缓缓盘旋,蕴含着草木清香的寒风迎面吹来,令他的长发如幡旗般呼呼作响。
他轻笑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正义感。”
“打住,本座和‘正义’二字八竿子打不着,本座是要篡夺魔王之位的野心家,你可以说我卑鄙、恐怖、无耻、狠毒,但你不能用正义一词来侮辱我!”
伽兰急急呼呼说道。
冯云眯起眼,俯视着巨树周围,如蝼蚁般渺小的修士们,说道:“我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你觉得这个世界虚伪,那么,伽兰,我们一起去改变这个世界吧。”
“你在教本座做事?哼,改变世界?小子,你话别说得太满,能不被这个世界改变,就算你我的造化了。”
“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干!”
冯云与伽兰,第一次在个人意志上达成统一,先前两人虽然二位一体,但离心离德,相互猜疑,缺乏信任。
新诞生的圣教修士,要么经过血池洗涤神魂,磨灭英灵的神识,以夺取英灵的位格。
要么如李小甜那般,被英灵反噬神识,沦为一头失去理智的妖魔。
而冯云与伽兰之间,是一种全新的相处模式,像是伙伴,更像是战友。
当然,若没有大日剑的压制,结果另说。
忽然间。
巨树虚影的光华猛地强烈了数十倍,虚幻的影迹犹有实质,树干呈苍劲有力的铁青色,树冠四散而开,遮天蔽日,每一片叶子都青翠欲滴,生机勃勃,能轻易将几个壮汉托起。
已经被白雪覆盖的荒和山脉上,刹那间仿佛回到春天。
一阵令人舒心的梵音空灵缥缈,传到每一位修士的耳中,众人流露出痴迷的神色。
这时,一道淳厚儒雅的嗓音响起,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犹上境即将开启,所有进入犹上境的修士,速来圣树北面集合。”
是西门庆安的声音,身为圣教二阶强者,也只有他能震慑如此数量的隐世宗门强者和西圣教强者。
驻扎在圣树附近的修士们,纷纷朝指定的方位汇聚。
冯云也展开双翼,附身掠去。
准备进入犹上境的修士,修为皆是七品和六品,大部分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极个别三十多岁的汉子,恐怕是宗门实在后继无人,才硬着头皮前来。
集合在圣树虚影北面的修士,默契地站列为四部分。
统一红色教士长袍的西圣教修士。
白色长袍的东圣教修士。
以羽衣道袍和佛门袈裟为主的隐世宗门修士。
而势单力薄,人微言轻的散修们挤在一起,报团取暖。
东、西圣教的修士人数,比隐世宗门和江湖散修们的人数略多一些。
冯云环顾四周,这些年轻修士,大概是整个天下各大修炼体系的根苗。
若将这近千号人屠戮殆尽,恐怕这个世界的修真界将会从根基被瓦解。
冯云眼前一亮,他瞥见之前在京城坊市南十三街,被他揍过的七星宗修士,李翰光和言飞凌。
这二人与他的目光相对一瞬,就赶忙别过头去,装作没看到。
委实是冯云和师兄师姐们敢于隐世宗门为敌的魄力,令他们吓破胆。
冯云正想与这二人打个招呼,见此情形,忍不住腹诽:
“至于这么小心眼么?不都是不打不相识嘛?”
紧接着,冯云在东圣教的阵营中,似乎看到一个体型圆滚滚的身影,定睛细看,赫然是当时他通过内城密道,进入皇宫范围,遇到的小胖子林默。
林默站在摩拳擦掌的东圣教修士中,仿佛一只落入狼群的肥羊,一副不知所措的可怜模样。
“这小子都得进入犹上境?他性格懦弱,修为低微,进去就是炮灰啊!”
“不太对劲。”识海中,伽兰传音道。
“哪里不对?”冯云疑惑。
“西圣教那波人里,有至少三名四阶修士。”
“不可能,犹上境只能六品以下修士进入,兴许是他们身上携带了什么至宝,干扰了你的灵觉。”冯云否定道。
“但愿如此。”伽兰沉声道。
“诸位。”
西门庆安的身形悬浮于高空,以玄功传音道:“犹上境大约一刻后开启,现在,每位进入犹上境的修士,祭出一滴血,溶于前方的金榜中。”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望去,一面漆成金色的榜单,立于前方。
“此榜吸收你们的鲜血后,可记录你们的信息,若是有谁在犹上境中遭遇不幸,金榜也会同步更新,留在外界的宗门长辈,可时刻关注本门弟子的情况。”
一名身着红袍的西圣教修士,咬破指尖,挤出一滴鲜血。
金榜金光灿灿,将鲜血摄来,血迹在榜上自动书写,将那名修士的名字记录在上。
他的名字在金榜上呈暗红色。
另一位东圣教修士也祭出鲜血,他的名字以白色字迹记录在榜。
隐世宗门的修士们的名字,呈深绿色。
散修们的名字,以紫色显示。
有的散修苦笑一声,并未祭出鲜血,他们没有宗门,自然也不会有长辈留守在外,关注他们的战况,留不留姓名,意义不大。
冯云抬手咬破指尖,鲜血被金榜摄入,他的名字,在金榜上呈现为黑色。
整个榜单密密麻麻七八百个名字,只有他一人,是独树一帜的黑色。
不少修士都注意到这一幕,纷纷交头接耳:
“这冯云是何人?为何他的名字与我们的颜色不同?”
“这金榜似乎是以门派阵营为单位,划分颜色以作区别,东圣教修士的名字是白色,西圣教是红色,隐世宗门为深绿色,散修为紫色,唯独这冯云一人为黑色。”
“整个门派就来了他一个?兴许也是个后继无人,即将断送传承的小门派吧。”
“不对,我记得二品强者墨台博士创立的格物院,新收的一位先生,就叫冯云。”
“是说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那句名言的冯先生?”
“没错,临行之际,三品强者嘉贤大儒都特意为其作诗一首。”
冯云听着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暗暗惊奇道:“原来我这么出名?”
“这算出什么名?明明是将你凸显出来,进去好被当做活靶子。”伽兰说道。
“好啊,来啊,谁是谁的靶子,还说不准呢!”
所有即将进入犹上境的修士,将姓名记录在金榜上,都静默矗立,等候犹上境的开启。
西门庆安朗声道:“犹上境开启时限,一般为三个月,三个月后,若你们依然存活,会被秘境自动排斥而出。”
“祝各位能平安寻到属于自己的机缘。”
他回头一望,圣树的光芒愈加盛大,直冲天际。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圣树释放的耀眼光芒吸引,当光芒达到顶峰的时候,西门庆安大声叫道:
“犹上境开启,所有修士,进入秘境!”
不同阵营的修士,齐齐冲向巨树。
他们的身影被光芒吞噬,转瞬间消失不见。
冯云处于中间位置,没有冲得太猛,也未落下最后。
八百人大逃杀的游戏,前期苟住,后期爆发,才是正经玩家。
当他的身影融入到光芒中时,又是熟悉的一阵七彩斑斓的光芒,每次进入墨台博士的太虚极境时,都会出现这样一条犹如五彩缤纷万花筒加惊险刺激过山车的通道。
不少从未经历过的修士,忍不住捂嘴掐喉,避免这恶心眩晕的感觉令其呕吐。
当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时,冯云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密林之中。
周围空无一人。
准确地说,除了没有人外,满是身形庞大的野兽,正朝他逼来。
第148章 言灵踪迹
“我觉得我像外卖宅急送,新鲜人肉,配送到家。”
冯云第一时间确认自己的处境,发出如此感慨。
此时此地,十几头狰狞的野兽,流着哈喇子,朝他包围而来。
这些野兽身形巨大,外形恐怖诡异,看样子,似乎是某种豹类,体型却如大象般庞大。
虽然生得瘦骨嶙峋,但不会给人以虚弱无力之感,相反,毕露在外的骨刺,令它们显得无比狰狞可怖。
它们从四面八方朝冯云包围而来,咧开嘴低声嘶吼,露出匕首般锋利的獠牙,腥臭的唾液顺着嘴角淌下。
森绿的眼睛盯着冯云,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他吞下肚中。
“虎战熊师兄应该会喜欢这里,他就喜欢这种模样凶悍的野兽。”
“不过,我没功夫和你们耗着,风紧扯呼,先跑路再说。”
冯云倏然张开风雷骨翼,腾空而起。
忽闻身后一阵恶风袭来。
一头野兽藏匿在这参天巨树的树冠上,在冯云飞起的那一刻,猛地腾空扑来,大嘴一张,将他吞到口中。
它的体型比同类们大了一倍不止,浑身的骨刺更加狰狞可怖,力量也更强。
然而这头野兽落地后,上下颌同时发力,凶狠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迷茫。
它未能感受到骨头在齿间碎裂,鲜血在口中爆浆而出的感觉。
反而像是在嘴里卡了一块顽石,怎么咬都咬不碎。
原来冯云发现自己即将落入兽口时,风雷骨翼在身侧收拢,构成一个坚硬的笼子,卡在野兽的齿间。
“噗,好臭。”
冯云卡在兽口中,进退不得,嗅觉被野兽口腔中的腐臭味占据,险些喘不过气昏厥过去。
他敢确信,这是他有生以来,闻到过最臭的事物。
通,通,通。
野兽甩着脑袋,猛地朝旁边的巨树撞去,下巴对着一块石头狂砸。
它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将冯云吐出或吞下,其他吃瓜野兽退缩到一旁,默默看它表演,既未散去,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只是眼神中透出一丝敬畏。
“这家伙似乎是这群野兽中的头领,只有它体型最大,速度最快,跳得最高,人缘也最差。”
“得想办法先出去,我快吐了!”
冯云再三尝试,无法以蛮力撼动野兽这狂猛的咬合力。
单从力量上评判,这豹形巨兽可硬撼五品武者,再配上其庞大的体型,还有与体型毫不相符的敏捷性,五品高手面对这种巨兽,大概率会落败。
更麻烦的是,这种野兽是群居性,方才冯云粗略一扫,将他团团包围的野兽至少有十五头。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玩阴的。”
冯云心意一动,风雷骨翼顿时电光大作,狂暴的电流如一条条电蛇,顺着湿润的口腔,蹿入其牙床中。
野兽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像被架在烈火上炙烤般,不断扭曲翻腾,爪子在泥土上留下深深的沟壑。
冯云被其衔在口中,感受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
他不断通过风雷骨翼,释放雷电之力,生前堪比二品强者的风雷飞龙,就算只剩双翼枯骨,其蕴含的威能,也不是一头仅有肉身强悍的野兽,能承受得了的。
“牙疼不是病,疼来真要命。”
剧痛非但没有令这头野兽屈服,反而更令它凶性毕露,喉咙里发出的咆哮声,震得冯云头昏目眩。
冯云也咬紧牙关,一边对抗这沛莫能当的咬合力,一边汇聚闪电,朝巨兽牙床劈去。
“好啊,来,互相伤害啊!雷电之力直接劈进你牙髓里,疼得钻心剜骨,满口牙全都疼得飞起,看谁先撑不住。”
钻心剜骨的剧痛,令巨兽发狂,它高高跃起数十丈,头朝下坠地,试图借着冲击力,将冯云咬碎。
然而在风雷骨翼护持下的冯云,始终卡在巨兽口中,咽不下,吐不出,咬不碎。
周围趴伏在地,默默围观的吃瓜巨兽们,胆子逐渐大起来,森绿色的瞳孔里,敬畏之意散去了些,甚至敢发出呼呼的喘息声。
像是在嘲讽。
这种群居性的兽类,头领必须自始至终保持强势,时刻以威严压制住族群中的二五仔,这样才能统领族群,同时占据所有小母兽。
可万一身为头领的那一头野兽露出疲态,下场势必会很惨很惨,常年被它欺压的族类,会将它吃干抹净,然后再角逐出新的头领。
这头被冯云卡住嘴巴的巨兽,也发现自己的小弟,起了谋逆之心。
它的脊背高高耸起,脖颈处的一圈骨刺张开,爪子在地上气势汹汹地刨着,对着心怀鬼胎的小弟们怒声咆哮。
但嘴巴被冯云堵着,咆哮声的气势弱了很多,就像被戴了一颗口塞球,呜呜咽咽地嚎着。
冯云屏住呼吸,耐心等待这头巨兽筋疲力尽的那一刻。
虎战熊师兄讲过,对付这种桀骜难寻的野兽,重点就在一个‘熬’字。
力量强悍的,就用比之还要强硬的力量压制折服,令它脱力疲乏。
擅长飞行的,那就将其囚禁在狭小到连转身都很艰难的地洞里,关个一年半载,出来后,也就乖乖的。
至于桀骜不逊的雄兽,那更简单,直接骟了,就算小母兽再在它身边显摆,也心如止水,还如何桀骜得起来?
驯兽归根结底,就是与野兽的本性背道而驰,你要干什么,我偏不让你干,我熬到你再也不敢撒野为止!
此时冯云与这头巨兽就在相互熬着。
巨兽无法将冯云咬碎吞掉,反而挣扎得自己筋疲力尽。
冯云无法从它口中挣脱,还得忍受它口腔中的恶臭。
人熬兽,兽熬人。
谁也不肯屈服。
但冯云明显感觉到,这头巨兽上下颌传递来的咬合力,不如起初那般强硬,风雷骨翼隐隐还有能将它撑开的架势。
“最后一击。”
冯云操纵风雷骨翼上积蓄的所有闪电,凝聚出一颗雷球。
轰隆一声,巨兽的口中电光一明一灭。
只见巨兽的半张脸轰然炸裂,血肉和牙齿碎骨四散崩开,痛得它径直跳起,在空中团成一颗球,又轰然坠地。
巨兽用爪子捂住脸,低声哀嚎。
冯云已经趁乱腾飞到天空中,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同时分神注意着下方的情况。
“好家伙,威力这么猛?”
若这颗雷球轰在巨兽身上,恐怕顶多造成皮外伤。
但雷球被它含在口中,这个威力呈几何倍数地增加。
这大概就是那句经典广告语:含着真舒服!
冯云神情突然一凛,心中泛起一阵恶寒。
周围围观的野兽们,突然一拥而上,扑到这头重伤的巨兽身旁,将利爪插进它的鳞甲下,獠牙狠狠地在它身上撕下大块血肉。
这巨兽头领,正在被自己的小弟吞食。
巨兽被扑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声,然而曾经屈服于它淫威之下的同族,没有一个支援它,反而撕扯得更加狠戾。
片刻后,巨兽已经死去,浑身到处都是狰狞可怖的伤口,白骨清晰可见。
“小子,这头巨兽应该是吸收了某种言灵,体型才如此巨大,注意看,能否将这枚言灵收回。”
冯云向低空盘旋,激起浑身灵觉,仔细探查。
果然,在巨兽已经暴露在外的心脏上,发现一枚呈暗金色的果实。
“我找到了,接下来怎么弄?”
“抓紧时间抢过来,然后跑路。”珈兰急声道:
“快动手,若是有哪头野兽将言灵吞下,就晚了。”
冯云倏然俯冲,自身速度加上下坠的冲力,已然快到极致。
在三品以下,冯云的速度若说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
嚓得一声。
冯云一头扎进巨兽的尸体中,犹如一只寄生在巨兽皮肉下的蚂蟥,朝心脏位置挪去。
很好,暂时没有野兽注意到他。
这些常年被欺压、被迫当牛头人的野兽们,化悲愤为食欲,啃食得正欢。
冯云顺着巨兽的皮肉脉络,游移到心脏旁,抬手抓住那颗拳头大小的暗金色果实,轻轻一扯。
果实毫无阻滞地与心脏上的肌腱脱离。
这化作果实形状的言灵,似乎有灵,知道原本这个宿主已死,温顺地被冯云采撷去,等待下一个宿主。
噗嗤一声。
冯云双手并指为刀,刺穿皮肉鳞甲,腾空而起,化作一道电光,朝远处掠去。
他先找到一条小河,沾满血污的身体从河水中掠过,洗干净身上腥臭的血气,以气劲震干水分。
然后不断拉升高度,占领制高点,好确定自己的方位。
“珈兰,你在犹上境中游荡了三百年,知道这里是何处么?”
“不知道。”珈兰答道:
“那三百年里,我与孤魂野鬼没什么区别,没有意识,没有记忆,只是在这个世界中漫无目的的游荡。”
他的声音中充斥着一股烦闷焦躁,那浑浑噩噩的三百年,对他而言,就像被人生生偷走了三百年光阴。
如今旧地重游,丝毫没有近乡情怯的感想,反而只想达成目的后,尽快离开这里。
“这片森林的北边是一片山地,南方是草原,西边似乎比较荒芜,而东边是大海。”冯云极尽目力,四顾张望道。
“犹上境似乎是随机将进入其中的修士,传送到不同地方,大家的位置都被打乱了。”
“该如何找到其他人呢?”
珈兰在识海中传音道:“现在顾不上别人,先找到噬字言灵,将你格物令中的天地灵材和灵石吸收掉,尽快提升实力才是正途。”
“你的敌人,并不是那些六七品的弱鸡,而是这个世界本身。”
冯云点点头,望着手中这颗暗金色的果实,说道:“之前审问碧羽生,犹上境中,有一头擅长吞噬的鸟,赤羽云雀。”
“这颗言灵果实,是那头巨兽死后,我们才拿到,那也意味着,我们必须得杀死这头云雀,才可夺回你的噬字言灵。”
“这活不简单啊!”
珈兰咬牙道:“只要能找到那头臭鸟,本座不惜燃烧魂力,都要将其宰掉。”
“小子,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天快黑了,我模糊的记忆中,只记得夜晚的犹上境,才是最可怕的。”
冯云点点头,振翅朝南方的草原飞去。
本以为犹上境是个类似于阴曹地府的恐怖之地,没想到这里绿意盎然,风景瑰丽,天地间的灵气不知比外界浓郁多少倍。
但相应的,这里的野兽也凶狠太多。
冯云在高空中,看到各种各样狰狞可怖的庞然巨兽,与这些怪物相比,他收入冯府看家护院的馒头、包子他们,都显得眉清目秀起来。
他甚至还见到一只比马车还要巨大的蜻蜓,半透明的翅膀足有十丈,高速震动时的嗡鸣声,听得冯云直泛恶心。
“仅仅是充沛的灵气,就令这里的兽类进化得如此强大,若修士从小就在这里修行,资质会不会有所改进?”
“东土修真界与这里相比,灵气贫瘠得就像一片荒漠。”
识海中,珈兰突然轻咦一声:“小子,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过来了?仔细听!”
冯云仔细感知,果然听到一声接一声,极有规律的轰隆声。
他面朝北方,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
轰,轰,轰。
声音越来越近,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轰然崩裂,就像被一个巨人生生踩碎。
碎石飞溅到万里高空中,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好像是一枚铁块,将那座山砸垮。”
冯云定睛细看,模模糊糊看到一枚黝黑的铁疙瘩,蹦蹦跳跳而来。
每一次落下,都会震垮一座山峰,将其从大地上生生抹平。
冯云心中直呼好家伙,若是愚公他老人家有这么个玩意,太行王屋两座大山何愁搬不走?
直接压扁踩平就是。
下一瞬,他脸色陡变。
铁块竟然直直地朝他所在的位置掠来,临近冯云才发现,这铁块足有半个京城那么大,重量不知几何。
它黝黑的颜色,并非本身的材质,而是不知积攒多少层,包浆多少年的血垢。
冯云自信风雷骨翼能抗住野兽的撕咬,但面对这方铁块,他没有丝毫信心。
就算风雷飞龙复活,恐怕也难敌这枚铁块的一砸之力!
“逃!”
冯云振翅狂飞,只留下一道残影。
然而从天而降的铁块,已然当头砸下。
第149章 云雀在后
轰隆,轰隆。
这方铁块将方圆三十里内的所有事物,统统砸碎压扁,轰然坠地时的那一瞬,掀起的狂风更是将附近的森林吹得东倒西歪。
在其镇压范围内的生灵,统统被砸成血泥,包括方才那群险些将冯云吃掉的野兽,也未能幸免。
从高空向下看去,大地上赫然出现一片四四方方的突兀痕迹,足有小半个大罗京城的面积。
这些四方形的痕迹不规则地排成一列,有的痕迹之间距离上百里,有的只有十里远。
而那身为始作俑者的大铁块,依旧蹦蹦跳跳朝远方蹦去。
过了半晌,被铁块砸得极为平整的泥土中,出现一团鼓起。
撑着风雷骨翼的冯云,破泥而出,噗噗吐出两口唾沫。
他起身环顾四周,顿时惊呆:“这片森林呢?”
识海中,珈兰也震惊道:“森林呢?”
冯云举目四望,原本郁郁葱葱的密林、茂盛的灌木丛、林间追逐嬉戏的虫蚁野兽这些统统不见。
仿佛那方大铁块砸下来时,将所有的一切,都砸得尸骨无存,连半点存在的痕迹都看不到。
甚至将这片地界,统统砸得下沉近十丈,变成一个浅浅的坑。
当然,这个深浅都是相对的,与这三十里见方的深坑相比,十丈确实是个微不足道的尺寸。
但若站在边缘向下看,十丈的落势差,已堪称深渊。
哗啦拉。
冯云似乎听到猛烈的流水声,回头看去,汹涌的水流汇聚成两人高的大浪,在平整的地面上横扫而来。
他倏然腾空,居高临下望去。
原来那方大铁块这一砸之力,将一条横贯此地的大河拦腰截断。
现在河水正灌入深坑中,用不了多久,就会将此坑填满,然后继续向前奔流。
而此地,从今以后,就会出现一片四四方方,占地规整,长宽各三十里,深达十丈的湖泊。
若是换了平时,冯云看到这方湖泊,定会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今日亲眼目睹此湖如何诞生,除了骇然与惊惧,再也没有准确的词语,能描述他的心情。
“这方铁块已经远超绝世神兵的品秩了吧?随意一砸,就能改变地形地势。”
冯云掠向高空,循着铁块来时的方位看去,山峦崩塌,大地陷落,一片又一片三十里见方的深坑,印在大地上。
这大铁块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浩浩荡荡地朝南方移动。
大地震动的声音渐渐远去。
“就算西门庆安、墨台博士这般有数的强者,面对这方大铁块,都不敢说平安无事吧?”
冯云方才在大铁块即将落下时,拼命向前飞遁,然而平日以速度见长的风雷骨翼,在这方铁块下,犹如陷入泥浆,越飞越满。
空气似乎变得粘稠,犹有实质,阻碍着他向前飞,甚至铁块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吸力,要将他吸附过去。
冯云对此现象的科学解释是,铁块的质量太大,已经自带万有引力。
最终他不得不如土拨鼠一般,凿穿大地,深入地下数十丈,才幸免于难。
“嗯?珈兰,你认识这是什么字吗?”
腾入空中的冯云,突然发现灌入河水后的大坑里,显出几个繁复的大字来。
刚开始大坑一片光秃秃,只有深黑色的泥土,什么都看不出来。但被河水铺满后,高度差造成的阴影,顿时显化为几个大字。
“什么什么山河?”
冯云尝试解读道。
‘山’与‘河’两个字,与现在大罗使用的文字区别不大,毕竟从人类文明诞生开始,‘山’与‘河’就是两个最为直观的意向。
楔形文字、象形文字、甲骨文字、篆书体、楷书体
这些文字的发展更替中,唯有‘山河’二字,还具备最初的形意色彩。
识海中,珈兰缓缓肃穆道:“应是‘永镇’。”
“永镇山河?”
冯云喃喃念道,不知为何,这四字脱口而出时,他感到一股摄人心魂的气势,从天灵盖被拔出。
这四字犹如一道敕令,将冯云的心魂,带到三百年前那场席卷整个天下的大战中。
“我记得,典籍中所述,道祖天尊有一件至宝,名叫山河印,难道就是方才那个大铁块?”冯云蹙眉。
“这山河印激起了我一些回忆。”珈兰沉声道:
“三百年前那场战争中那个号称天尊的男人,以这大印镇压一位二阶魔王,仅仅是余波,就险些将我灭杀得身形俱灭。”
“我差点被吓破胆,本以为我身为三阶魔将,在那场战争中,定会如鱼得水,进退自如。”
“可那场战争太过浩大,三品不如狗,二品遍地走,就连一品强者都不一定能活下来。”
“可怕,太可怕了。”
珈兰不禁打了个寒颤。
即使邪异如他,回想起当年,也后怕不已。
“好了好了,不要怕,都过去了,我们不能沉浸在过去的悲苦中,要心怀光明,看向未来,要坚信,未来可期!”
冯云宽慰道。
珈兰低头望着插在胸口的大日剑,想起那神魂灼烧的痛苦,心中就升腾起莫大怨恨!
未来可期?
你小子当然未来可期,只要找回噬字言灵,配合吞魔炼体诀,修为一路高歌猛进,已经可以提前锁定三品武者的宝座。
日后再补全气血,将圣教修炼体系的境界补全。
双系三品,天下罕有。
可本座呢?本座的未来可期个大粑粑!
当然,他只敢在心里小声哔哔。
此时冯云抚着下巴,望着下方水位越来越高的深坑,思索道:
“现在可以确定,那大铁块是三百年前道祖天尊的至宝之一,山河印。看起来很猛的样子,我想收服它。”
“就算我没法用,带出去卖给隐世宗门,定能大赚一波!”
这世上不缺少商机,只缺少一双发现商机的慧眼!
但下一刻,珈兰就给冯云泼了一瓢冷水:
“小子,脑袋清醒一点。这方大印失去主人后,已成为一件无主凶兵,它似乎被死气与怨气侵染,只知杀戮而且,这山河印虽然无人操纵,可这一砸之力,就算二品高手都扛不住,你哪来的自信?”
“这么大块头,卖废铁都能卖不少银子”
“你记住咱们事先约好的,进入犹上境,先找噬字言灵!”
“唉好吧。”
冯云恋恋不舍地望着大印远去的方向,隐隐有些失落。
这时,天色突然暗下来,仿佛一团乌云凭空出现。
冯云抬头一望,不禁汗毛竖起。
这哪里是乌云,分明是一只巨鸟,它的双翼遮天蔽日,羽毛缭绕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炽烈的温度,堪比盛夏时分的烈阳。
冯云对这种体型庞大的凶兽猛禽,已经有心理阴影。
但犹上境中的万事万物,都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大!
这只巨鸟张开双翼,足有上百丈宽,比一架大型客机都要庞大,一身赤红的羽翼,像一团燃烧的太阳,腹部的羽毛却洁白似雪。
头顶生着一道长长的翎羽,令它如鸟中王者般威严。
冯云悄悄下落,对这种庞然大鸟而言,自己连一只蚂蚁都算不上,只要他不傻乎乎地往前冲,这只巨鸟应该对他没兴趣。
巨鸟突然张开嘴,发出一声尖锐的唳啸,险些震得冯云浑身气血翻涌,爆体而亡。
只见那方被山河印砸出来的湖泊,散发出一缕缕浓郁的灵气,灵气汇聚成一道暴烈的龙卷风,冲天而起。
巨鸟望见那道由纯粹灵气汇聚成的龙卷风,兴奋地连连唳叫。
一个俯冲,如衔了一条黄鳝般,将灵气龙卷衔入口中,吞下肚去。
接着,巨鸟振翅高飞,追着山河大印的方向离去。
冯云和珈兰同时面露惊色,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不敢相信,这答案来得如此轻易。
“那只巨鸟似乎就是咱们要找的,拥有噬字言灵的赤羽云雀?”冯云喃喃道。
“错不了,就是它!追,速度速度!”
珈兰几欲癫狂。
三百年前的他,以霸道的噬字言灵纵横天下,跻身三阶魔王位格。
但三百年后,失去引以为傲的言灵,就像猛虎被剪去利爪,拔掉獠牙。
只剩一个大写的窝囊!
冯云振翅追去,发现这只体型庞大犹如飞机的云雀,确实是循着山河印的踪迹而来。
山河印每砸平一处,这头云雀就将此地的灵气吞噬进肚中。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珈兰兴奋道:“这山河印似乎能将此地的灵气汇聚到一起,它所过之处,灵气的浓郁程度,至少提高了百倍。天地灵气,本就无形无质,但经过山河印精加工后,浓郁的灵气甚至能显化出形。”
“山河印本就是道祖天尊用来镇压山河,为人族开辟栖息之地的至宝。”冯云思索着典籍中所记载的历史,解释道:
“在上古时代,人类还处于蒙昧时期,人们依山傍水而生,为祈求风调雨顺,往往会在山上或者河边,建造祠堂,供奉一些模样凶狠的山神河神。”
“当然,这些神明并不存在,只是人们臆想出的,可保他们平安生存下去的伪神。”
“每逢雨季河水暴涨,冲垮农田,造成山体垮塌,蒙昧时期的人类就惶恐不安,以为是山神河神发怒,就献祭牲口牛羊,甚至是童男童女,以平息山神河神之怒。”
“后来,这些常年接受人们献祭与祈愿的伪神,吸收信仰之力,开始显化而出。但他们终究是倚靠人们的信仰,才得以诞生的山河伪神。”
“有美好的祈愿,自然就会有穷凶极恶者的歹毒咒怨,尤其是部落间相互征战吞并时期,不同部落向各自信奉的伪神,祈愿对方全家暴毙、全生女儿、生儿子没pi眼、得瘟疫死全家诸如此类的负面愿望。相当数量的山河伪神,在咒怨的影响下,堕落为邪神。”
“邪神无比残暴,弑杀信奉他的信徒,将所在的山域或者水域化作不可住人的死地,那段时期,人类活得极惨,东土各地,民不聊生,水患肆虐。”
冯云振动风雷骨翼,远远跟在赤羽云雀身后,这只巨鸟如法炮制,继续吞噬这无比精纯,已有实质的灵气。
他继续说道:
“接下来,一位人族强者出现了,他手持山河印,四处游历,降服山河伪神。每到一处,就以大印盖之,定风水、稳地相、隔山河、镇伪神。”
“这位人族强者,就是日后的道门道祖天尊。以道门堪舆风水术来解释,山河肆虐,乃灵气暴烈不驯,才招致灾祸,民不聊生。之所以如此,是民意尊崇,令山河伪神得意猖狂,肆意妄为,逼民供奉更多牺牲之物。”
翻译过来就是,老百姓太给这些山河伪神脸了,这些货才敢蹬鼻子上脸。
这不打一顿,就老实多了。
“道祖天尊以山河印镇压伪神后,这些山河之灵就变得安稳起来,灵气聚集,不再暴乱,各地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才得以诞生如今璀璨的东土文明。”
“当然,这些历史太过久远,很多都难以考证,但大体而言,就是这个意思。”
珈兰闻言,嘀咕道:“这么说来,这山河印每盖一处,这地方的灵气就会比别处浓郁,然后这头云雀只需跟在后面,吸收汇聚到一起的灵气即可。”
“还真会过日子!”
冯云也不禁佩服这只云雀的头脑,跟着山河印,到处飞,就不愁吃喝。
大印在前,云雀在后,长期饭票啊这是。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该如何宰掉这只云雀,拿回言灵?”
这只云雀体型庞大,凭借噬字言灵,长期吞食最精纯的天地灵气,就算是一头猪,也能硬生生堆砌到堪比三品强者的位格吧?
“要不我们像拿到那枚暗金色言灵那般,进入它体内,直接往心脏位置钻?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体型小,收敛气息后,不容易被发现。”珈兰出主意道。
冯云闻言一窒,仿佛一下子闻到那腥臭难耐的味道,脸上浮现出恶心之色。
感情是我的身体,不是你的,你不心疼是吧?
“我拒绝。”他斩钉截铁道。
“那你把大日剑拔掉,由本座操纵你的身体,和它硬拼,大不了同归于尽!”珈兰狠狠道。
冯云:
“来,我们商量一下,怎样进入它的体内。”
第150章 盛宴
冯云振动风雷翼,远远地绕着赤羽云雀飞行。
山河印在前,赤羽云雀次之,冯云尾随其后。
俨然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形式。
冯云与珈兰初步敲定,直接贯穿这头赤羽云雀的身体内部,径直将其体内的噬字言灵取走。
但如何进入其体内,却成了一个大问题。
冯云尝试过,这头赤羽云雀浑身都在散发炽烈的温度,不等他接近,就感到一股比火焰炙烤还要难耐的高温。
就算他勉强落在其身上,也无法穿透厚厚的羽毛,贯穿皮肉。
与这头赤羽云雀庞大的身形相比,冯云渺小得就像一只蝼蚁。
“要不从它口中进入?”冯云问道。
“不妥,它的喙只有吸收灵气的时候,才会张开,也就意味着你要被卷入高浓度的灵气中,你大概率会直接被浓郁的天地灵气毒死。”珈兰否决了这这个想法。
“被天地灵气毒死?”
冯云不解,外界的天地灵气极度匮乏,隐世宗门只得将门派建立在深山或者海岛之上,也只有这两处的天地灵气能浓郁些。
修士对灵气极为渴求,宗门之间往往会因灵气多寡的问题,大打出手。
在冯云的理解中,天地灵气对修士而言是极为亲和的一种力量,第一次听到太过浓郁的天地灵气,会将人毒死的说法。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氧气对普通人而言,是维持生命所必须的元素,但猛地将人置身于氧气含量极高的地方,就会产生醉氧现象,甚至会窒息身亡。
“该从什么地方进入它体内呢?”
冯云从高处眺望着这头云雀,喃喃自语。
无法从口中进入,无法突破羽毛和皮肉的防御,这头赤羽云雀宛如一座空中堡垒,毫无死角和弱点。
等等,弱点?
冯云振翅绕到赤羽云雀身后,果然看到了它的弱点所在。
它吃东西总会拉吧?要拉就会有菊花吧?以科学严谨的态度讲,鸟类菊花的学名叫‘泄殖腔’。
这个部位没有坚韧的长羽保护,只有一些雪白色的绒毛,且极为稀疏。
若要打入敌人内部,此洞是必经之路!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选项,直接从泄殖腔进入这头云雀的体内,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然而冯云内心苦苦挣扎,在做心理斗争。
并非他矫情,换了任何一个身心正常的人,都无法镇定自若地往别人菊花里钻。
这得多诡异的性癖,才能干出这种事?
珈兰在识海世界中撺掇道:
“你们那圣人有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穴就摆在你面前,进不进就看你了!小子,别让本座瞧不起你!”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上吧,小子,这好歹是五谷轮回之处,你就当重新轮回一世!”
“这时我们距离噬字言灵最近的一次,拿不回言灵,你就提升不了实力,提升不了实力,你就拿西门庆安没办法,你就永远只是个棋子,当不了棋手,更掀不动棋盘。”
“上吧,但愿这臭鸟的菊花里没屎,否则你就得在屎海浮沉,可歌可泣,可歌可泣啊!”
不知为何,冯云总觉得珈兰在幸灾乐祸,在阴阳怪气他!
可他没有证据,奈何珈兰没啥文化,狗嘴里自然吐不出什么象牙。
这时,赤羽云雀昂首啸叫一声,浑身一哆嗦,菊花部位的尾羽向上一翘,泄殖腔一阵收缩,接着排出一大坨鸟粪。
黄白相间的鸟粪,连汤带水地从高空中坠落,吧唧一声砸在地上,摊开一大片。
这个排泄量,一坨鸟粪起码能给十亩地当肥料。
“这头巨鸟的排泄物,似乎不怎么难闻的样子!”冯云揉着鼻子说道。
“废话,你若餐餐都以极为精纯的天地灵气为食,你拉的也不臭!”珈兰无力吐槽道。
我不仅要拉得不臭,还要拉草莓味的。
“这厮刚拉过,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拉,我要冲了!”
冯云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以他现在接近六品武者的体质,一口气憋半个时辰问题不大。
只求别刚进去,就被云雀再排出来。
冯云将风雷骨翼之上萦绕的闪电收敛了些,避免如那头险些将他吞下肚的巨兽,电流令其牙痛不已,引得它发狂。
下一瞬,冯云倏得朝赤羽云雀的菊花部位掠去,顺利进入其中。
赤羽云雀身子一凛,觉得菊花部位痒痒的,还有点酥酥麻麻的舒爽感。
这前所未有的感觉令它爽到飞起,但仅仅持续了一瞬就消失了。
赤羽云雀并未在意,专心追着山河印,继续吸收天地灵气。
此时。
冯云沿着赤羽云雀的泄殖腔,向前挪动。
里面温热潮湿,还隐隐有点酸腐的味道,但并不难问。
确实如珈兰所言,这头赤羽云雀常年以天地灵气为食,所拉出的粪便放在外界,都会有无数宗门出手抢夺,其五谷轮回之处自然也没有恶臭味。
这令冯云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珈兰,今日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冯云告诫道。
“不够严谨,这头赤羽云雀身为苦主,也有权知晓。”珈兰调侃道。
好想用大日剑诀给他来一下,最近珈兰越来越放肆了!
当冯云穿过泄殖腔,突然被一硬物挡住。
他抚着其表面,光滑细腻,犹如玉脂,其中似乎还蕴藏着澎湃汹涌的生命力。
“这是一颗蛋?”冯云惊奇道。
“这头云雀吸收天地灵气,是为了养育这颗蛋?”
“这是好东西啊,这头赤羽云雀尽管吸收了这么多年的天地灵气,终究洗涤不去驳杂的肉身,而这颗蛋,完完全全是由这头云雀的生命精华,以及精纯的天地灵气孕育而成,是个大补药。”珈兰当即判断出这颗蛋的药用价值和营养价值。
“先塞进格物令再说。”
冯云心意一动,将这颗刚刚成型,还未离体的巨蛋,收入格物令中。
赤羽云雀突然哀啼一声,它似乎觉得自己体内少了什么东西,却又无法准确得知答案。
当冯云将鸟蛋收走后,从泄殖腔进来的路,已经到此为止,接下来才到了最刺激的时候!
他需要贯穿这只巨鸟的血肉,直抵心脏部位,夺取噬字言灵。
虽然冯云没研究过鸟类的身体构造,但心脏的大体位置他是知晓的,从进入云雀体内的那一刻起,冯云就能感觉到它的心脏律动声。
冯云双手并指成刀,屏住呼吸,如一条蛀虫,开始在云雀的血肉中挖掘。
外界。
正跟着山河印吃自助餐的云雀,庞大的身体突然剧烈痉挛起来,一股来源于体内深处的剧痛,令它无法忍受。
云雀在空中疯狂翻腾,双翼连连拍打,浑身的羽翼如同在燃烧,发出方圆千里都能听到的唳叫声。
这头云雀在犹上境中也算一方霸主,在跟随山河印吃自助餐前,它时常吞噬别的猛兽,甚至会抓来即将化龙的河蛟,胃口奇大无比,似乎没有什么能填饱它的胃口。
此时云雀不知为何发狂,那些往日被欺压过的生灵,皆战战兢兢,缩在巢穴中,不敢轻举妄动。
哗啦。
空中翻滚的云雀,突然大口吐血,它的血液已非凡血,坠落后化作漫天神火,将大片密林点燃。
云雀时而腾空而起,时而一头扎向地面,剧烈的痛楚甚至令它想一头扎进山河印下,给自己一个痛快。
它不知身体的不适来自何处,只觉得体内似乎有一柄钝刀,在四处游移,将它的身体钻得千疮百孔。
忽然,云雀再也无法坚持腾飞在空中,庞大的身体开始下坠。
轰隆一声,它的躯体压垮大片森林,浑身羽毛横七竖八地歪斜着,灰褐色的长喙无力开合,发出最后的啼鸣。
与此同时,几头强大的凶兽,察觉到这只常年欺压它们的恶鸟,正处于虚弱期,纷纷围拢而来。
这些凶恶的巨兽,比人类更加深谙‘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
在云雀体内,冯云双手并指为刀,已经钻到云雀心脏的位置。
这头庞然大物的心脏,比一座房子还要巨大,跳动时发出的音律,宛如滚滚闷雷。
但冯云能感觉到,它的心跳比开始时衰弱太多,并且心率节奏紊乱。
识海中,伽兰轻咦一声,传音道:“为何我感觉不到言灵的迹象?”
冯云额头泛出黑线,没好气道:“老子从它菊花一路钻进来,你现在说没有?玩我呢?”
伽兰也觉得冤枉:“这情报来自于那碧羽生,而这云雀正好符合碧羽生所描述的条件。如果没有,说明从一开始,我们就被误导了!”
他突然狠戾道:“如果那小子真敢骗本座,本座定要将其撕成小块吃掉。”
冯云在心里举双手赞同,这是他第一次不反对伽兰吃人。
“不过碧羽生提供的消息应该不会错,因为古天平师兄调制的吐真药不会错!”
冯云望着这颗布满血管和强韧肌腱的心脏说道。
“剖开心脏看看。”伽兰孤注一掷道:
“动作快点,有几头实力不弱于这赤羽云雀的猛兽,正朝这里杀来。”
冯云点点头,具现出雷殛,同时吞下一把气血丹,浑身气血之力暴涨,皮肤下泛出小蛇般的青筋。
他抬起雷殛,扣动扳机,气血之力汇入雷殛中,黝黑的枪口这次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束细细的红线,类似于一道激光。
这是他通过京城内城的地道,潜入皇宫,猎杀圣教执法司第七护法浊七时,发现的功能。
雷殛的威力,会随着冯云灌输其中的气血之力的强度而改变。
现在雷殛激射出的这道红光,连号称无坚不摧的圣教具现神兵都能摧毁,剖开这头云雀的心脏,应该问题不大。
一阵连续不断的撕拉声,仿佛一张帛锦被生生撕裂。
云雀的心脏在红光下,如热刀割蜡般,从中剖为两半。
这头空中的霸主彻底死去,生命力迅速流逝,那狂潮般澎湃的心跳声被强行抚平。
“没有?言灵呢?本座的噬字言灵呢?”伽兰在识海世界中嘶吼道。
他矗立在一座高楼的飞檐之上,仰天哀嚎。
朝思暮想,期待已久的言灵,他立身于天下至强者的根本,为何不在这里?
那这头云雀吞噬灵气的能力来源于何处?
难道是它与生俱来的能力?
冯云浑身布满血污,身体仿佛被腥臭味腌透,却什么也没得到。
他黑着脸道:
“撤吧,什么也没有。”
“不,不能就这么放弃,我们把这畜生的尸体剁碎了,一点一点找,一定能找到!”
冯云闻言一窒:“这云雀的尸体如此庞大,就凭我一人,找到它腐烂都找不完。”
“我不听我不听!”
伽兰歇斯底里地吼道。
就在冯云准备施展大日剑诀时,头顶突然射来一道道阳光。
一只巨大的利爪将云雀的胸膛生生撕开,将裂为两半的心脏采撷而出。
冯云赶忙隐匿气息,将身体埋进云雀的血肉中。
这只巨爪布满铁青色的鳞甲,一米长的指甲弯曲而锋利,轻易就将心脏与周围连接的血管和肌腱切断。
冯云顺着云雀胸口被撕开的豁口望去,一只蜥蜴般的怪兽,正伸出蛇信般分叉的舌头,舔舐心脏上的鲜血。
旁边还有几头体型庞大无比的野兽,争相抢夺这颗心脏。
“它们似乎是刻意抢食云雀的心脏。这几头野兽想必都是通过言灵或者戒律,才成为一方霸主,它们定然知道言灵和戒律会附着于心脏之上。”
“只能如此解释。”
冯云暗自猜测。
果然,几头巨兽将云雀的心脏撕碎吞掉后,心满意足地离去。
它们对云雀的尸体不感兴趣,身为一方霸主,它们也养成了刁钻的口味,就如这只云雀,只喜欢追着山河印吸收精纯的天地灵气。
但对那些寻常野兽而言,这头云雀的尸体,是绝对的大补,甚至是未来一个月的食物来源。
那几头巨兽离去不久,泥土里就钻出无数肥大的虫豸,顺着云雀的伤口,钻进它的血肉中,用锋利的口器大口吞食着。
这些虫豸有蝎子、蜈蚣、马陆还有肥囊囊地蛆虫。
只是这些虫豸体型都比外界大很多,有几只蜈蚣长达数丈,体型比人的腰肢还要粗。
冯云望着它们不断开合,大快朵颐的口器,恶心地只想吐。
在外界,就算是小孩,也能将这些恶心的爬虫一脚一个踩爆。
但在犹上境中,对这些大号虫子而言,自己这一身肉恐怕连一顿都吃不饱。
冯云叹息一声,望见源源不断的虫豸正顺着伤口进入,往四面八方乱拱。
“云雀兄,对不住了,原来你没有噬字言灵,唉,下辈子做只好鸟。”
话罢。
他张开风雷翼,朝天际掠去。
而这头云雀的尸体,已成为无数野兽虫豸的盛宴。
第151章 大力出奇迹
冯云离开赤羽云雀的尸体后,先找到一处水源,洗干净身上的血污。
这是今天第二次没搞得满身血污,这才是进入犹上境不到五个时辰,就遭遇如此多的波折。
这次他机智了很多,没有莽撞地一头扎进河中。
已经见识过犹上境内野兽虫豸们的凶残可怖,他断然不敢再去送菜!
经常狩猎的猎人中,有这么一句话:河比林险,湖比海深。
前一句话很好理解,河流比森林危险;而后一句,则是说湖泊比海洋更深邃恐怖。
因此冯云寻到这一处浅浅的河流后,脱去肮脏的衣物,只在岸边擦洗身体,连风雷翼都未收回体内,以方便随时跑路。
他撩起清冽的河水,将凝在长发中的血污搓洗干净,同时内窥识海世界。
珈兰已经一个时辰没说话,任凭冯云如何呼唤他,也不见搭理。
真担心这货在大喜大悲之下,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倒不是冯云对珈兰有多深厚的情谊,只是单纯觉得,这是他的识海世界,万一死个人,多晦气?
“喂,兰兰?还郁闷呢?”
冯云的面庞出现在识海世界的苍穹上,如火炬般的瞳孔望着珈兰。
珈兰此时蹲坐在一处高楼的飞檐边,双手抱着膝盖,垂头丧气,神情失落得像条无家可归的小狗。
他听到冯云的声音,瞥了眼笼罩整个苍穹的面庞……然后转过身,只留了一个脊背,还有半截大日剑的剑尖。
“跟我耍性子?”
冯云见状就恼,也转头……留了个后脑勺在这方苍穹上。
此时两人背对背,没有拥抱。
“兰兰,不至于,咱们才进入犹上境一天都不到,还早着,一定能找到噬字言灵。”冯云安慰道。
半晌,珈兰才幽幽地吐出几个字:
“你不懂。”
“噬字言灵于我而言,就像失去多年的爱人,我苦苦寻觅,终于有了些许线索,没想到,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人生在世,最愁苦之事,莫过于爱而不得。你这般风流纨绔,岂会懂我现在的失落和悲伤?”
冯云:???
宁也开始玩伤痛文学?
兄弟别闹,你明明是个动辄就要生吃人肉的狠茬子,今日为何如此矫情?
别这样,我害怕!
珈兰继续说道:
“想当年,我在圣教中只是一个小喽啰,没有力量,没有地盘,也没有跟随我的血奴,只身一人,无依无靠,只能等别的圣教修士啃食完毕,才敢捡一些吃剩的骨头,藏在怀里,悄悄躲起来嚼碎吸髓。”
“想知道我为何偏爱少女血肉吗?”
冯云的后脑勺在识海世界的苍穹中摇了摇:
“不想。”
珈兰:……
“请配合我一下。”珈兰哀愁道。
冯云好想笑,但总觉得笑出声来,不太地道。
“那你重新问。”
“想知道我为何爱吃少女血肉吗?”
“想!”
珈兰满意地哼唧一声,说道:
“当年西土世界,天降大旱,农夫颗粒无收,又有瘟疫盛行,整个西土世界的人口锐减,还苟活着的人,也只是在等死而已……”
冯云出言打断他:“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说起?”
“盘什么开天辟地?”珈兰不解。
冯云转过脸,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就是让你挑重点讲的意思。”
“别告诉我,是你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一个瞎了眼的少女将自己的血肉喂给你,救了你一命。”
“你当时觉得这少女的血肉,是吃过最美味的东西,从此只喜欢吞食少女,但这么多年,始终找不到记忆中的味道?”
珈兰大骇,转过身,悚然道:
“你为何会知晓我的秘密?”
冯云没好气道:
“如果是这种烂俗的故事,那就别讲了,我随口都能给你编出十几个版本不带重样的。”
珈兰沉默半晌,无力道:“这是我的亲身经历,不是编的。”
“你继续,挑重点讲。”
“完了,你把我思路打乱了,我不知道该从何讲起。”珈兰皱眉道。
“好,那我走了。”
冯云顺势准备退出识海世界。
“别走!”
珈兰的声音带着一股小女人般的央求。
冯云嘟囔一声:“好家伙。”
一般这种语调,只有他在花街提裤子准备走人时,才会从歌姬娘子口中听到。
看来珈兰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好好好,你继续,继续。”
冯云耐着性子好言哄(敷衍)道。
“那次险些饿死,是我这一声,最难以忘怀的回忆,当我以为我会一辈子默默无闻直到死去时,我偶然得到改变我一生的东西,噬字言灵。”
“从此,我不断吞噬,掠夺血奴,强占地盘,挑战强者,最终跨越四阶和三阶之间的天堑,成为六大三阶魔将之一。”
“我的一切荣耀,辉煌,实力,都是噬字言灵带给我的,没有噬字言灵,我只是一个险些饿死的小喽啰罢了。”
“所以,冯云,你懂我为何如此失落吗?噬字言灵,是我珈兰的根本,没有噬字言灵,我什么都不是。”
说到这里,珈兰将脑袋埋在臂弯中,伤心地啜泣着。
哭了半晌,也不见冯云有任何表态。
他满眼泪花地昂起头,望着苍穹上那张脸。
本已经做好了被冯云嘲笑、讽刺、挖苦的准备,但迎上冯云的表情时,珈兰仍是屏住了呼吸。
因为冯云的脸上,尽是霜雪般的冷漠。
你的悲苦经历,与我何干?
你的真情流露,与我何干?
未来何去何从,与我何干?
你从强者的阶位跌落,这是你身为强者的悲苦。
而升斗小民,为一餐饭,一季粟,一场灾而忧愁。
世人皆苦,唯你特殊?
我们都在努力地活着啊!
冯云淡淡地说:“别哭了,太难看。”
这冷漠的语气,反而令珈兰更加难以承受,他情愿冯云嘲笑他,骂他没出息,也不愿被他漠然视之。
这会令他觉得,自己是个只会宣泄情绪的小屁孩。
而他一直以来的人设,都是圣教三阶魔将、无法无天、肆意妄为、无人可教他做事。
虽然被大日剑封印后,人设已经崩了很多。
但今日的真情流露,令他的人设彻底崩塌,无可挽回。
今后冯云该怎么看他?
不如死了算了。
这时,冯云缓缓说道:
“珈兰,你搞清楚,是噬字言灵成就了你,还是你成就了噬字言灵?”
“没有你,噬字言灵只是一颗无人问津的果实罢了。正因为有你这个言灵掌控者,发挥出它的威力,才让噬字言灵成为世间最强大的言灵之一。”
“言灵终究是死物,在于运用他的人。没有噬字言灵,你就自暴自弃?就不能凭借别的言灵,东山再起?”
“珈兰,莫要我看不起你!”
珈兰怔怔地望着冯云的面庞,然后垂下头,躲闪着他冷冽的目光,黯然道:
“你不懂。”
话音还未落地,冯云的脸就已从识海世界中消失。
珈兰叹息一声,双手指甲相互抠着,神情没落悲凉。
现实中。
冯云矗立在河边,上身袒露,身体肌肉线条流畅,精悍结实,皮肤下的十二正经散发出隐隐金辉。
而处于瓶颈期的奇经八脉,也已然有金光散出。
他甩干长发上的水珠,以气机烘干水分,将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马尾,接着从格物令中摸出一套新衣服换上,依然是英武飒然的武者劲装。
从识海世界退出后,冯云就单方面切断了与珈兰的联系。
他实在受不了这种矫情兮兮的真情流露。
你若悲伤,我可以陪你喝酒吃肉远游散心,再不济陪你打一架都行。
千万别矫情,你一矫情就想吐。
你若是花街的美娇娘,矫情一下我也就忍了,待会能让你快乐上天。
可堂堂一位圣教三阶魔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呸,唾弃!
冯云就地取材,在河边的密林中,捡拾了些干柴,点燃篝火。
进入犹上境至少五个时辰,然而还没有天黑的迹象,也不见太阳,天空犹如一块静止不动的幕布,连漂浮在天际的云彩,都有没任何变化。
唯一能提醒他时间流逝的,是腹中的饥饿感。
他先嗑了一粒刘丹元师兄炼制的新版气血丹,好缓解身体的嗜血欲望。
每个月都有那几天,除了喝血吃肉,其他食物都味同嚼蜡。
这新版气血丹的主材料,不再是死囚的血肉,而是古天平培育的肉土。
这植物的根茎埋在土中,却能长出人的四肢和躯干,肌肉血管骨骼脉络一应俱全,端得奇异。
而且古天平师兄将肉土培育技术改良数次,现在生长出的肉土,与真人无异。
在进入犹上境前,冯云和古天平认真探讨了肉土的商业价值,等他回去后,两人就着手开发‘宅男神器’的肉土。
势必要将大罗京城打造成这个世界的秋叶原。
身体消化掉气血丹带来的气血之力后,嗜血的欲望被压制下去,冯云腹中的饥饿感更甚。
现在的饥饿感,才是对食物的正常需求。
他内窥格物令的储物空间,除了各种法器、丹药、符篆、简易阵法外,剩下的空间,堆满了耐储存的干粮、熏肉、淡水、甚至还有类似于硕亲王后院地窖中的冷库,存放着新鲜水果。
离出发前的那几天,师兄师姐们为他准备各种装备,常驻无妄山的伙夫和厨娘们也没闲着,为他备齐能吃一整年的食物,就差将自个也塞进格物令中,每日亲自为他烹制三餐。
但冯云并不打算吃这些食物,钻进赤羽云雀菊花中,却无功而返的糟糕经历,也令他心情不佳。
只是没伽兰那么患得患失罢了。
为了发泄一番心中的不爽,他将目光瞄准那颗接近一人高的巨大鸟蛋。
今天的主食,烤鸟蛋。
“赤羽云雀靠吞食天地灵气为生,血肉已超越凡品,就连粪便都毫无异味,灵气丰富。那它的蛋肯定是精华中的精华。”
冯云将鸟蛋取出,以铁链拧出一个简易烧烤架,再向篝火中撒下一些晶亮的粉末,小小的篝火顿时爆发出一人高的烈焰,将鸟蛋整个包裹在火焰中。
这加入火焰中的粉末,是曾甲玄师兄的独门秘方,在炼器时加入一点,可增大火势,提高冶炼效果。
“只求别将这蛋烤焦。”
冯云望着迅猛的火势,隐隐担忧。
然而疯狂跳跃的火苗仅仅燃烧一瞬,就莫名消失。
“嗯?”
他再试一次,依然得到同样的结果。
“等等,等等,莫非……”
冯云心中骇然,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伽兰,伽兰!”
他解除识海世界的屏蔽,呼唤道。
“别烦我,就当我死了!”
伽兰丧气道。
“等会再死。”冯云吞了口唾沫,强行镇定下来:
“噬字言灵,可能附着在这颗鸟蛋中。”
识海世界中,伽兰猛地从高楼的飞檐上站起,身体一个趔趄,险些从高空坠下,连忙喊道:
“快与我共享视角。”
识海世界的苍穹中,浮现出冯云的视野。
火焰会被这颗鸟蛋吸收,冯云接连使用风雷骨翼的雷电、李谦封印在符篆中的剑气、王钰柔的五行杀阵,轰击在鸟蛋上。
河边的上空,时而电闪雷鸣,时而剑气纵横、时而五行元素犹如沸腾,接二连三的响动,令此地仿佛有凶魔诞生。
但这些攻击,无一例外会被鸟蛋吸收。
伽兰望见这一幕,心神瞬间被巨大的喜悦感冲垮!
他从高楼上径直跳下,又如蛮牛般向前猛冲,从一堵堵墙壁间洞穿而过,连带着一栋栋建筑被撞垮。
口中高吼:
“是噬字言灵,是本座的噬字言灵!”
他状若疯癫,与方才意志消沉的模样判若两人。
冯云不得不施展大日剑诀,才令其冷静下来。
“别高兴的太早,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破开这颗蛋。”
他抚着下巴,蹙眉道:
“李谦封印在符篆中的剑气,至少能杀死一名五品高手,都未能破开蛋壳。”
伽兰摆手:
“天下没有人比本座更了解噬字言灵的特性,噬字言灵可以吞噬一切蕴含灵气的事物,唯独无法吸收蛮力。”
“剑气虽然至刚至猛,却是由人体炼化灵气才能激射而出,这世间种种玄妙神力,皆演化于天地灵气,唯有蛮力,不在其中。”
冯云若有所思道:
“大力出奇迹?”
伽兰狠狠挥拳道:“你只管大力,剩下交给奇迹!”
第152章 噬字言灵,归位!
冯云收敛精气神,气沉丹田,经过吞魔炼体诀强化过的十二正经,在皮肤下熠熠生辉。
他骤然后撤一步,浑身肌肉宛如被风鼓满的帆,双脚下陷入泥土中,猛地轰出一记冲拳,砸在光洁的鸟蛋上。
识海世界中,珈兰十指交错,捧在胸前,满脸期待,凝望着苍穹浮现出的冯云的视角。
咔嚓一声。
以拳锋的打击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出蛛网般的裂纹,透出一道道猩红色的光芒。
裂纹越来越大,蛋壳的完整性被破坏,崩裂的速度堪比多米诺骨牌,紧接着哗啦一声,鸟蛋崩碎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冯云探头向内张望,不禁屏住呼吸,惊叹一声。
鸟蛋中,已然孕育出一只雏鸟的形状,它浑身无羽,皮肤透明,可以清晰看到其中的骨骼与血管,还有一颗微弱跳动的心脏。
这颗心脏足有人头大小,每次跳动时,都氤氲夺目的红光。
心脏的肌腱还未长成,呈半液体的胶状,透过其中,可模糊看到一枚拳头大小的红色果实,其上镌刻着一个迷糊的字迹。
珈兰在识海中喜极而泣,喃喃道:“是它,是它,就是它……”
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冯云默默玩了个梗。
“这玩意跟个毛鸡蛋似得。”他嘟囔道。
“快,取出来,速度速度!”珈兰疯狂催促。
冯云颔首,心中默念一声:“对不住了!”
他探出手,并指为刀,径直朝尚未彻底成型的雏鸟心脏刺去,一把攥住那枚红色果实,猛地向外一拽。
定睛细看。
果实上镌刻的字迹,赫然是一个繁复的‘噬’字。
圣教历史中最强大的言灵之一,噬字言灵,得手!
珈兰望着识海世界的苍穹中,浮现出的那颗鲜红色的果实,噗通一声跪下,张开双臂,好似要拥抱这阔别三百余年的战友,双眼不禁淌出热泪。
“直接吞下就可以吗?”
冯云握着这颗氤氲出耀眼红光的果实,擦干其表面的黏液,送入口中,咔嚓一声咬下。
珈兰愣了愣,噬字言灵的果实只剩一半,急声道:“你你你……悠着点,好歹让我好好看看啊!”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先吃为敬。”冯云口中塞满果肉,含混道。
这颗果实的口感与普通水果无异,不酸不甜,味道有点像火龙果,甘洌可口。
最大的优点是没核,仿佛就是为方便食用而生。
珈兰幽怨地望着冯云如牛嚼牡丹般,将他朝思暮想的言灵果实吞下肚。
就像老汉望见土匪糟蹋了自家宝贝闺女一般。
冯云咂咂嘴,抚着肚子,疑惑道:“没什么感觉啊!”
下一瞬。
砰,砰,砰……
他的心跳声突然如闷雷般颤动,音波一圈圈朝周围荡开,风声静止,流水静止,整个天地间,只剩他的心跳声。
林中的鸟雀和虫豸野兽,像预见什么可怕的事即将发生,纷纷朝远处逃窜。
轰。
一道猩红色的光柱陡然冲天而起,将天空中静止不动的云层冲开,直插天际。
冯云被光柱包裹其中,身体悬浮而起。
雷鸣般的心跳声越来越强,先前那几头吞食赤羽云雀心脏的强大巨兽,纷纷昂首,朝这边望来,发出充满敌意和畏惧的低吼声。
突然间,起风了。
四面八方的狂风,呈龙卷之势,朝红色光柱汇聚而来。
河水犹如沸腾般翻涌,巨树的枝叶朝狂风的方向疯狂摇摆,整个天地间,好似世界末日。
风暴越来越强,光柱也变得越来越粗大,临近光柱的范围,氤氲出淡金色的光芒。
远处,几名隐世宗门的修士,心中无比惊骇。
他们以道门望气术观察,这风暴根本不是寻常的狂风,而是方圆千里范围内的天地灵气,在以惊人的势头,朝那根红色的光柱汇聚。
或者说,那根光柱就像一个巨大的漏斗,将这海量的天地灵气,吸收殆尽。
这是由纯粹灵气掀起的狂风,要不了多久,那片地域将会形成一片灵气真空地带。
“就算师祖渡劫,也没有这般声势,难道是有异宝降世?”
与此同时,不少观察到这惊人异象的修士,纷纷朝光柱所在的方向汇聚。
天生异象,必有重宝,此乃修真界定理!
而圣教修士则更加专业,这般异象,与典籍中,几大顶级言灵认主的声势一模一样。
“难道哪位同僚获得了高阶言灵?”
这是圣教修士心中的想法。
“但愿此人是本家修士,可别是东圣教的叛徒!”
这由灵气形成的风暴,持续了整整一刻钟,才渐渐平息。
方圆千里的灵气,皆被光柱,或者说光柱内的冯云吸收。
光柱消散,冯云缓缓落地。
他的样貌变了些,一头乌黑的长发,变成耀眼的赤红色,飘逸灵动,皮肤雪白,在日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双瞳则像烧红的炭,灼灼逼人。
身体依然消瘦,却威势迫人,举手投足间,都能产生无匹的力量。
他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双手握拳又松开,如此简单的动作,都能发出噼啪的音爆声。
“方才天地灵气灌体时,我下意识运转吞魔炼体诀,连续突破两大境界。”
他内窥己身,调出吞魔炼体诀衍生出的身体虚影,卡在瓶颈期的奇经八脉已淬炼完毕,与十二正经一纵一横,散发出的金色光芒,在他体内交相辉映。
吞魔炼体诀第一层,是淬炼十二正经。
第二层则是奇经八脉。
而第三层,则是淬炼五脏六腑。
此时冯云的心、肝、脾、肺、肾,皆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每个脏器都比先前强悍太多,令他肉体机能暴增。
心脏处的金色虚影中,包裹着那颗小小的,红色的言灵果实。
噬字言灵与吞魔炼体诀完美嵌合在一起。
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犹如一道道河流,将天地灵气化作的元力输送到身体各处,脏器就像是一座座湖泊,可将元力积蓄其中,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这个湖泊越深,可积蓄的元力越多,爆发的时候,威力更强。
而最令冯云满意的是,淬炼完毕的五脏中,双肾部位的金光最为璀璨。
“等出去后,定然不会再彻夜鏖战后,双腿发软了!这不得让李谦眼红死?”
吞魔炼体诀的每一层,都对应武者的一个品级,突破第三层后,冯云的肉身实力已堪比五品武者。
而吞魔炼体诀的第四层,是淬炼窍穴。
冯云观察后发现,体内各处,已有窍穴散发出金色的光芒,犹如繁星点缀在血肉中。
但仍有相当数量的窍穴呈黯淡之色,需要淬炼。
“点亮的窍穴有一百二十个,仍有六百个穴位没点亮,这个工程量有点大啊!”
他捏了捏眉心,喃喃自语道。
人体的穴位总计有七百二十处,皆分布于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周围,被细小的脉络串联在一起,与五脏的分布相辅相成。
冯云大体上了解了吞魔炼体决的奥义,简单概括一句话:要想富,先修路。
经络就是人体的条条大道,先将经络淬炼强化完毕,方便元气运输到五脏六腑。
再农村包围城市,用细小的脉络将人体的穴位串联在一起,进行强化。
研究出这门功法的人,一定是毛爷爷的忠实拥趸者!
识海世界中,珈兰酸酸地说:“要好好运用噬字言灵,好好对待它,不可辱没噬字言灵的光辉!”
“知道了知道了。”冯云不耐烦地敷衍道。
突然间,他捂着心口,面露痛苦之色,噗通一声倒地。
一阵剧痛仿佛要将他胸膛撕裂。
他咬紧牙关,默默忍受着这撕心裂肺的痛感,同时在识海世界中呼唤道:“珈兰,这剧痛是噬字言灵的副作用吗?”
“绝对不是!”珈兰惊疑道。
“那这是为何?”
冯云捂住心口,痛感越来越强,好似有一条蛇,在他体内疯狂吞噬游走。
“等等,你的识海世界,似乎有一点点变化。”珈兰说道。
“什么变化?”
“那道缥缈而庞大的气息消失了,我感应不到它。”
“那魅族女子扎尔花所说的,识海中的第三道气息?”
“正是!”
“先前我怀疑这道气息是那条破碎虚空,吞噬掉风雷飞龙残魂的巨蛇。”冯云咬牙强忍痛楚说道。
那痛感蔓延到心脏,他只觉得心脏仿佛快要裂开。
他内窥己身,调出吞魔炼体诀的人体虚影,骤然呆滞。
只见一条小小的黑色蛇影,盘踞在心脏位置,缠绕在言灵果实上。
蛇影盘踞稳当后,嘶嘶吐了吐信子,闭上眼,不再动弹。
痛感刹那间消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冯云和珈兰同时沉默,这种事他们谁也没遇到过。
半晌,珈兰缓缓说道:
“之前我就觉得你的身体很奇怪,现在终于找到问题所在。”
“嗯?”
“你的身体,对灵气、气血之力这类的转化效率太低了。方才那海量的天地灵气,若折算成修为,堪比三品强者,甚至能突破二品。可你的肉身,只是从弱鸡的七品武者,提升到五品境,还是弱鸡。”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方才吸收的灵气,绝大部分被这条蛇截胡掉!”
冯云:???
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这是一个寄生在他体内的租客,该干的事吗?
这与抢劫犯何异?
喂,蛇君,你住我的,用我的,现在还要抢我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冯云的吐槽之心已然爆发,恨不得刨开胸膛,将那条蛇拽出来,好好质问一番。
他黑着脸,沉声道:
“至少有一件事搞清楚了,我识海中的第三道气息,就是这条蛇。它的样子与那条破碎虚空的巨蛇,一模一样,兴许是它的分身。”
“这种能破开虚空壁垒的怪物,寄生在我体内,图什么?”
珈兰缓缓道:“你也不必沮丧,世间万物皆福祸相依,这条蛇位格极高,它寄生于你,在目的达成之前,绝不会让你死,换言之,兴许在性命攸关之际,它会保你一命。”
“养着我就像养了一头待宰的猪?”
冯云阴沉地反问。
“不愧是随口就能作出千古绝句的文豪,这个比喻生动形象。”珈兰难掩幸灾乐祸。
“大日剑诀!”
冯云没了好脾气,大保健将珈兰安排得明明白白。
识海世界中,珈兰的惨叫声回响不绝。
现实中。
冯云看了一眼巨大的鸟蛋,其中孕育的雏鸟胚胎,也被吸走所有灵气,化作干瘪的肉渣。
他阖眼低头,略表歉意。
但也仅仅是歉意罢了,这犹上境,是个奉行弱肉强食的残酷蛮荒世界,若露出些许虚弱,就会被暗中伺机的敌人吃干抹净。
嗯?
冯云手臂上的汗毛竖起,脑海中浮现出一股危机预警。
这是五品武者特有的能力,能察觉附近的危险和敌意。
也侧面印证了吞魔炼体决的层级,能与武者的体系境界一一对应。
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伸手一握,攥住一根从背后袭来的雷矛,心意一动,噬字言灵爆发,雷矛上的闪电瞬间被吸收,变成一杆平平无奇的铁制长矛。
接着腰肢一拧,带动上肢,骤然发力,将长矛射出。
呼啸的破空声划过,长矛在他如今的气力下,速度都可激发出音爆之音。
长矛尾端拖着一捧音爆云,射向小河对面的密林。
轰隆隆。
一棵棵巨树被长矛贯穿,所贯穿的位置化作齑粉。
若从高处望去,绿色的森林仿佛被凌空劈出一个豁口。
冯云展开风雷骨翼,朝前方飞去,危机预警已经解除,想必出手偷袭者已经被他随手一击消灭掉。
他飞到铁矛停止的位置,只见长矛将一名武者打扮的修士胸膛贯穿,并非洞穿血肉那般简单,而是将其胸口炸出一个窟窿,再钉在一颗树上。
冯云悬浮于空中,面无表情地问道:“为何偷袭我?”
那人咳出一口鲜血,艰难笑道:“方才此地异象突生,显然有异宝诞生,我出手,自然是杀人夺宝啊!”
“你修为超过五品,为何能进入犹上境?咳咳,不是说,只有五品以下修士才可进入么?”那人犹有不甘,艰难问道。
“我也是方才突破的。”冯云如实说道。
“原来如此,罢了,成王败寇,我输得心服口服。”
那人挣扎着,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好汉,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劳烦你出去之后,写封信给我住在幽州乡下的老母,就说……就说……”
话还未说完,他脑袋一歪,瞳孔中的光芒彻底消散。
冯云叹息一声,这汉子想必是全村人的希望吧。
若他不出手偷袭,冯云念在同为大罗修士的份上,定然不会杀他。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只可怜他那挂念的老母亲。
冯云震动风雷骨翼,打算离去之际,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道女声:
“前辈,救命!”
第153章 狩猎,开始
荒和山脉。
在诸多低阶修士进入犹上境后,巨树虚影的光华渐渐褪去,周围的驻地空荡下来。
各个宗门的留下几名负责接应的修士,大部分高阶修士已经离开。
犹上境的开启时限为三个月左右,他们无需守候,毕竟这些高阶修士都是各自宗门的中流砥柱,平日事务繁多,时间宝贵。
留下驻守的修士们,时刻关注刻印自家修士名鉴的金榜,按东圣教主教西门庆安所言,这金榜录入修士的血液后,与修士的命数相连,若在犹上境内死亡,则名鉴消失。
“这犹上境果真凶险,这才几个时辰,就有近百人的名字从金榜上被抹去。”
一名隐世宗门的修士低呼道。
“啧,机缘与危险并存,只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
一名身着红色教士长袍的西圣教修士瞥了他们一眼,冷笑:
“他们只是死于来自犹上境自身的危机,精彩的还在后头。”
隐世宗门的修士瞪了他一眼,火药味十足道:“你这是何意?”
“看着就是。”西圣教修士似乎不愿多说。
突然间,不知谁惊呼一声:“为何我师弟的名字,被一个红色名字覆盖掉?”
只见一个红色的名鉴在金榜上飞速游移,将一个深绿色的名字抹去。
红色名鉴代表西圣教修士,西圣教的修士们目睹这一幕,爆发出一阵欢呼。
一位西圣教修士幸灾乐祸道:
“那是你师弟技艺不精,已被我方修士击杀!”
隐世宗门的修士怒目视之,纷纷出言谴责。
但也只敢口头谴责罢了。
因为西圣教的两位首席主教,财富与权利教廷之主李步摇,战争与毁灭教廷之主于碧莲,正凌驾于众人之上,凝视金榜,还未离去。
隐世宗门没有高端战力撑腰,只能如此憋屈。
两位首席主教与东圣教主教西门庆安并肩而立,三人互成犄角之势,相互对峙。
西门庆安洒脱笑道:“老友们,近百年后再聚首,不必对我怀有恨意吧?毕竟,你我三人当年同为三大教廷之主,共侍教皇陛下,情谊颇深。”
“哎呦,真没想到,国师大人竟会念及情谊?当年您叛出之时,差点将圣教精锐修士杀穿,杀伐之果决,可真不像念及同门情谊的样子。”
李步摇揶揄道。
她称呼西门庆安为国师,而非东圣教主教,因为在圣教看来,叛出的这一支,没资格再自诩为圣教麾下。
更何况,西门庆安明面上是东圣教主教,却拜在大罗皇族的脚下,效力于一个世俗皇权,这在教权至上的圣教看来,是无比屈辱之事。
“哪里,哪里,我要叛出圣教,加入大罗阵营,得纳个分量足够的投名状,对大罗而言,还有什么比仇敌的项上人头,更有诚意的礼物?”
西门庆安笑容和煦,嗓音醇儒道:“我做人做事,向来就事论事,不带半分个人感情。”
于碧莲的半张脸隐在兜帽的阴影中,双唇开合,似乎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
西门庆安摇头一笑:“你啊,老毛病依旧没改过来,还是让李步摇代言吧。”
于碧莲双唇抿紧,不再尝试,敞开心神,让李步摇施展读心的戒律。
“他说,整个天下,最虚伪的人莫过于你,口口声声说做事不带个人感情,那叛出圣教,背叛教皇,令真神的荣光蒙羞,如此恶劣的行径,难道不是你意气用事?”
李步摇读出于碧莲脑海中的想法。
西门庆安轻笑一声,摇头道:“你二人太过忠诚,甚至是愚忠,八十多年过去了,依然对我当年所作所为心怀芥蒂。”
“兴许我的言行,忤逆了教皇陛下,但我对真神的忠诚,坚若磐石。”
“你二人且记住,我们是该忠于教皇陛下,还是忠于真神?”
西门庆安双手负于身后,傲立长空,斜睨二人:“教皇陛下,也只是侍奉真神的仆从而已。”
李步摇和于碧莲相视一眼,咀嚼着西门庆安的话,暗暗震惊。
“你二人无需多问,无需多想,言尽于此,无可奉告。”
西门庆安遥望金榜,笑道:“狩猎,开始了。”
李步摇和于碧莲同时望去,几个代表西圣教修士的红色名鉴,开始在金榜上四处游移,不断抹杀其他阵营的修士。
这几个活跃的红色名鉴,每抹去一个修士的名字,自身就壮大一些。
李步摇瞥了西门庆安一眼,笑道:“本以为国师大人,会拆穿我等散布的假消息,没想到,你身为大罗国师,丝毫不为东土修真界的未来着想。”
“恕我直言,没有人比我更想将东土修真界连根挖起,等这些宗门后继无人,渐渐消亡,整个天下,皆会被真神的荣光覆盖。”西门庆安说道。
于碧莲嘶哑道:“你连自己门下的修士都不顾?”
方才他望见几个代表东圣教修士的白色名鉴,也从金榜上消失。
“不做得像一点,万一被人落下口实,反而不美。”西门庆安呵呵笑道。
李步摇和于碧莲同时在脑海中飘过一个词:虚伪!
而西门庆安,目力集中在金榜上那唯一的一个黑色名鉴上,方才那黑色的名鉴,将一个紫色的名字抹去。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
犹上境。
冯云闻声望去,河岸上游,一名身着冰蓝色羽衣道袍的女子,正从林间仓皇逃来。
他双目微眯,巧了,这女子他竟然认识。
是当初在坊市南十三街打过一遭的七星宗修士,言飞凌。
这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此时衣衫凌乱破烂,神色惶恐,频频回头顾去,似有极为恐怖的存在正在追杀她。
冯云居高眺望,视线掠过言飞凌,望见是几头实力不俗的凶兽,追在言飞凌身后。
他撇撇嘴,本不想管这事。
委实是他任务太多,获得噬字言灵才是第一步,还要为曹宁正寻找谪仙遗宝、为墨台博士调查境界缺失的隐秘、还得帮师兄师姐们带些犹上境土特产回去……
犹上境的开启时限只有三个月而已,时间紧任务重,他不想多耽搁分毫。
然而他红瞳微眯,看到一头凶兽的背上,竟驮着一个身穿红色教士长袍的身影。
“莫非他有可以操纵野兽的言灵?”
冯云第一时间做出猜测。
下一瞬,他拿定主意。
风雷骨翼一震,留下一道残影,迎着那几头实力远不如赤羽云雀的凶兽撞去。
吞魔炼体诀提升到第四层后,冯云发现他对风雷骨翼的掌控,越来越强,无论是速度和灵活性,都比先前提高太多。
现在再让他与号称飞行速度前三甲的鹤羽君进行猫鼠追逐,冯云有信心在一炷香内,将鹤羽君擒住!
言飞凌望见冯云掠来,先是一喜,却看到冯云跃过她头顶,径直朝凶兽冲去,顿时焦急道:“前辈小心,这几头野兽实力强悍,堪比六品高手!”
六品高手?
六品,难道不是勉强窥见修真大道的弱鸡,何时六品也有资格称为高手?
宛如脱胎换骨的冯云,自信心空前膨胀,迎着那几头模样凶狠的野兽,抬起拳头。
那名西圣教修士,骑在一头花纹酷似老虎,却生着雄狮般鬃毛的猛兽上,望见有人竟敢直冲而来,狞笑一声,抬手指道:
“上,撕碎他。”
左右两侧的野兽猛地跃起,张开獠牙和利爪,腾空跃起,朝冯云扑去。
砰,砰两声。
冯云一拳加一脚,凌空将两头凶兽击飞出去,刚猛的力道,令两头凶兽重伤,扑通扑通坠地后,挣扎两下,不再动弹。
西圣教修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然而他距离冯云不过几丈远,身下的坐骑来不及叫停,只能硬着头皮冲。
那如狮如虎的凶兽低吼一声,浑身肌肉紧实,没有一丝赘肉,脸盆大的巴掌朝冯云拍来。
冯云身形如鬼魅,凌空俯冲加速,贴近地面时,将风雷骨翼收起,一个滑铲从狮虎兽身下蹿过,来到其后方。
他猿臂轻舒,一左一右攥住狮虎兽的两条后腿,低喝一声,将其后腿往起一抬,狮虎兽后半截身子悬空,冲势顿减。
它凶狠地咆哮一声,两条前爪疯狂在地面抠挖,刨起大块的泥土,浑身肌肉如同钢筋拧成,与这钳制住它的人类相互角力。
然而任凭狮虎兽如何挣扎,都未能从冯云的手掌中挣脱。
骑在它背上的西圣教修士见状,怒声道:“废物,咬死他啊!”
狮虎兽猛地回头,张开血盆大口,朝身后咬去。
迎面却撞上一个脚底板。
咔嚓一声。
狮虎兽的吻部,被冯云径直一脚踩瘪,向前凸起的口鼻生生下陷,嵌入面骨中,鲜血淋漓。
西圣教修士见状,果断从狮虎兽背上跃下,朝一棵树梢掠去。
然而冯云不给他逃出生天的机会,他攥住狮虎兽的双腿,骤然发力,将数百斤的凶兽举起,朝着那抹红色身影砸去。
嘭得一声。
西圣教修士被砸得摔倒在地,只觉浑身散架般剧痛。
不等他爬起,冯云继续擎着狮虎兽,当做武器,左右摔打。
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巨响。
西圣教修士连同狮虎兽被砸得七荤八素,身体不少地方都露出森然白骨。
一旁默默观战的言飞凌,望着这暴力至极,又充满武者蛮横美感的场面,小嘴长成一个o形,半晌合不拢。
起初她被这名西圣教修士追杀时,慌不择路地逃窜,奈何这名西圣教修士可以操纵野兽,这几头栖息在森林中的野兽,远比她迅捷灵活。
当她绝望之际,突然望见远处一道红色光柱拔地而起,透出惊人的威势。
言飞凌果断朝这个方向奔来,如此声势的异象,定然会引得散落在各地的修士汇聚在一起,若是能遇到东土修真界的修士,念在道祖天尊的份上,应该会救她一命。
当她逃到此处时,看到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酷似无妄山的冯先生。
当初在大罗京城坊市南十三街,与格物院的几位先生起过冲突,她与师兄李瀚光跪在街边,仔细观察过几位先生的容貌。
但冯先生的模样似乎变了些,原本一头乌黑的长发,如今夹杂着斑驳耀眼的红色,双瞳也赤红如炭火,浑身泛着宝光,这是武者体系的修士修为精进的体现。
再配上那双如神如魔的霸道骨翼,令其分外威严。
委实是当初罗小花与李谦,与隐世宗门的一众强者们,战斗得太过惊艳,令她以为这位冯先生平平无奇。
如今看来,是她格局小了。
这时,冯云提着那名西圣教的修士,像提着一条死狗般走来,随意掷在地上,说道:
“与你那废物师兄走散了?”
言飞凌闻言一窒,正想反驳,却又觉得冯云说得似乎不无道理。
“回前辈的话,晚辈一进入这犹上境,就发现与师兄失散,这秘境似乎将我们随机分布在不同地方。”
冯云摆摆手,蹙眉道:“别叫我前辈,听起来跟百八十岁的糟老头子一样。”
言飞凌肃穆道:“修炼一途,不问长幼,达者为先。”
“您境界高,修为强,自然当得上晚辈尊称一声前辈。”
可你没有36d……冯云心中默默玩了个梗。(声优都是怪物之苍井翔太里的梗)
他瞥了一眼言飞凌,只见她浑身衣衫破烂不堪,侧腰和胸口大块皮肤暴露在外,和先前的玉女形象相比,与乞丐无异。
察觉冯云的注视,言飞凌侧过身,抬手掩住胸口的春光,神情狭促。
“七星宗寒酸得一批,肯定给你们连个储物法宝都没有,这要在犹上境生存三个月,你们靠爱发点吗?”
冯云心中吐槽道。
他从格物令中摸出一套武者劲装,丢到言飞凌身上,不由分说道:“换上。”
言飞凌接过衣服,看是男装,一阵犹豫。
“不穿还我。”
“我穿,麻烦前辈略作回避。”言飞凌脸红心跳道。
冯云:???
我记得在京城坊市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可是骚得不要不要的,现在竟然跟我玩纯真?
他转过身去,听到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说道:“就你那点布料,在我的想象力前,形同虚设!”
第155章 黑夜降临
冯云压着这名西圣教修士,朝圣子顾焱的方向前行,言飞凌则谨慎地跟随在后。
经过冯云一番拷问得知,这名西圣教修士本就是顾焱麾下的马仔,受到过圣子的赐福,主仆间会建立一种特殊的联系。
这种联系,能令他能感知到顾焱的大致方向,距离越近,对位置的感知愈精准。
三人刚开始行动时,这名西圣教修士试图反抗,发动言灵招来几头凶兽。
但当他看到冯云具现出一柄特殊的武器,以诡谲的手段,轻易将凶兽射杀,再也不敢存有反心。
他是六阶言灵境修士,言灵的能力是蛊惑兽类的神志,令其听从自己的命令,不过只能操纵境界与自己相当的兽类,境界高于自己的野兽,非但不能进行有效操纵,甚至可能适得其反,令其反扑噬主。
先更后改。
刘丹元接过气血丹,观察一番,又轻嗅一下,叹道:“好浓郁的气血之力”
刘丹元用指甲抠下一点丹药,送入口中,品尝一番。
转眼间,他的脸变得绯红,像喝了大补王八汤般,浑身毛孔都张开,大汗淋漓,额头似有热气蒸腾。
“刘师兄……你流鼻血了。”冯云提醒道。
刘丹元一抹鼻子,赶忙仰起头,一位有眼力见的小童递来手绢。
他用手绢堵住鼻子,说道:“此丹滋补过猛,常人难以消受。这一颗丹药所提供的气血,足够一名即将失血而死的人吊住性命。”
有这么厉害么?我平时拿它当糖豆吃的。
而且要练成吞魔炼体诀,用气血丹硬堆的话,光是将十二正经淬炼完毕,就得吃七万多颗。
“此丹名为气血丹,师兄能品出炼制此丹需要的材料么?”
“气血丹这名称倒是名副其实了,初步推断,有枸杞、川芎、熟地黄……”
冯云脸色奇怪:“这几味药材,听起来像壮阳药。”
“补充气血的丹药,与壮阳药异曲同工。不同之处在于,此丹是激活全身气血,丹药内蕴含的气血之力会均匀地滋养人的经脉骨血。”
“那壮阳药专挑下路滋养呗?”
“还有肾。”刘丹元补充道。
是不是可以给李谦整点?
冯云真觉得自己是个懂事的人,同时也很羡慕李谦,能拥有自己这样的师弟。
“还有一味主药,应该是某种生灵的肉,此肉我从未尝过,需要细细查验一番。冯师弟如果不介意,可将这枚丹药留在我这,明日即可完成。”
“有劳刘师兄。”
刘丹元突然扭捏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冯云笑了笑:“刘师兄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确实有一件事需要摆脱冯师弟。”刘丹元汗颜道。
“犹上境即将开启,师弟想必已经听说了。”
冯云点点头。
“听闻犹上境内,各种天材地宝数不胜数,我想炼制一种丹药,一直苦于缺少几味药材。想劳烦师弟进入犹上境时,帮师兄留心一下。”
冯云转瞬间释然,还以为是什么事。
“没问题。”他满口答应下来:“实不相瞒,此丹正是师弟为进入犹上境准备的,您也知道,我走的是圣教修者的体系,对气血之力需求旺盛,这气血丹正合胃口。”
刘丹元放下心来,笑道:“补充气血的丹方,师兄这里也有几种,效果比这气血丹更强。在犹上境开启前,我会退掉所有委托,专心为师弟炼制。”
“别,就要这气血丹。”珈兰在识海中突然插话道。
“怎么?吃丹药就得吃气血丹,吃别的咳嗽?”冯云没好气地揶揄道。
珈兰被噎了一下,又畏惧大宝剑的威力,只得好言好语道:“我建议不要随意变动,毕竟现在的圣教修者都在吃这气血丹,自然有它的道理。”
冯云默默赞同这句话,时间紧任务中,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刘师兄的好意心领了,但还请师兄就炼制这气血丹吧。”
刘丹元瞬间明了:“明白了,临时换丹药是修者大忌,就依师弟的意思。”
“等我将气血丹的材料弄清楚,就开炉炼制,药材你不用担心,师兄给你全包。”
“那怎么好意思呢。”
冯云挠了挠头,心里却在芜湖起飞,恪守白嫖至上的为人准则。
其实也不算白嫖,刘师兄拜托他在犹上境找炼丹材料,用炼制气血丹作为交换。
严格来说,是刘师兄有求于他。
一旁的小童伶牙俐齿道:“先生,陛下还等着您给炼制巩固修为的丹药呢。”
“让他等着去吧。”刘丹元撇撇嘴。
“堂堂九五至尊,修行资质奇差无比,各种灵丹妙药喂了这么多年,身体才勉强达到六品武者凝神境。换头猪,也该喂到四品虚实境了吧?”
小童缩了缩脖子,这话万一传到陛下耳中,是要杀头的。
冯云对刘师兄的好感骤增,同时好奇道:
“陛下也是修真者?”
“嗯,先修的道门,力求长生成仙,但灵根杂浊,筑基不成。见长生不可,转修武道,却根骨奇差,一路靠各种丹药滋补淬体,才勉强六品。”
“虽然武道登顶无望,但能延年益寿,陛下也乐此不疲。”
冯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果然每个拥有权力的人,最极致的追求就是长生不死,万寿无疆。
寡人一日不死,尔等中就是臣。
可那些皇子们可就惨了,老爹超长待机,他们将那太子之位争来争去,还有意思吗?
建安皇帝长生无望,最激动的皇子估计是二殿下。
否则这厮也不敢给自己的皇帝老子戴绿帽不是?
……
冯云从刘丹元处离开,沿着石阶走着。
估计师兄师姐们都有想从犹上境中得到的东西,他能帮则帮。
而且师兄师姐们肯定不会白嫖他,他们都是各自领域的天才,肯定能拿出不少好东西出来。
冯云颇有一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感觉。
届时进了犹上境,他修为低微怎么了?在各位师兄师姐的加持下,横扫四方问题不大吧?
他拿出格物令,打算给师兄师姐们群发一条消息。
忽闻一阵喧哗吵闹声传来。
冯云望去,乐了。
竟然是逍遥楼的鸨嬷嬷,领着一众丫鬟和狎司,聚在山门前,扯起一张横幅。
横幅上书:格物院李谦毁我逍遥楼,欠钱不还枉为人子!
而罗小花正与他们交涉。
显然罗师姐寡不敌众,在吵架上落了下风。
但冯云并不打算出面,因为这招正是他支给鸨嬷嬷的。
他若出面,很可能落得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反正是李谦这个没脑子的货,用剑气搅碎了半座逍遥楼,连带着将双面人一并杀死。
让李谦自己收拾这烂摊子去。
冯云默默躲在角落看戏。
当罗小花问清事情缘由后,也觉得责任全在李谦。
她当即用格物令传音,将李谦召回。
体面人李谦见到这番场景,一阵头大,只想尽快将事态压下。
逍遥楼鸨嬷嬷也是有备而来,将建筑修复费、误工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等等乱七八糟合计在一块,拟了一万两银子的赔偿。
正是冯云交代的钱数。
李谦拿不出这笔钱,写了张欠条,又将脚下的飞剑质押给鸨嬷嬷,才将逍遥楼众人哄走。
这一夜。
李谦又站在悬崖边,长吁短叹一整晚,只恨天道对他不公。
临近子时。
冯云双目紧闭,盘腿坐在床上,默默运转《吞魔炼体诀》。
他的身体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六条贯穿身体的经脉,在皮肤下泛出金色的光芒,浑身气血之力比先前澎湃太多。
他面前,一株原本大如脸盆的灵芝已然枯萎,芝肉从中间裂开,变成又皱又黑的两小片。
伽兰在识海中赞叹道:“三千年的灵芝,果然大补,吞噬了它的灵力,十二正经直接淬炼了一半。”
冯云睁开眼,双手握拳又松开,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欣慰道:“感觉确实不错,现在仅凭我自身气血,雷殛差不多可连发四次。”
“如果十二正经淬炼完毕,修成吞魔炼体诀第一层,你的实力堪比七品炼体境武者。”
冯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七品炼体境武者,听起来是个弱鸡,但武者的修炼本身就比其他体系要艰难。
光是从五六岁开始,打熬体魄,锻炼筋骨,寻找契合自身的功法,就将无数人排出门外。
只有家境殷实的人家,才会让孩子习武。
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早早就挥舞着农具参加耕种劳作,成为家里的劳动力。
大多武者受制于根骨、功法、运气等等因素,修炼到六品凝神境就是极限,但六品武者已具备战力,打普通人一百个跟玩一样,不少贵胄都乐得豢养武者看家护院。
到了五品或者四品,武者的恐怖之处就体现出来。
自身气血旺盛,战力强悍,面对其他体系的同品级修者,只要能近身相搏,可以迅速一套连招带走。
遇到境界比自己高的,也有一拼之力,就算打不过,也能拔腿就跑,拍马不及。
简单总结就是八个字:皮实耐操,持久力强。
不过冯云觉得自己应该是非典型武者,他只是需要淬炼体魄,好储存更多的气血之力。
别的武者一顿花拳绣腿猛如虎,他没有什么敌人是一发雷殛拿不下的,如果有,就两发。
“这三千年的灵芝,普天之下可能都找不来第二株。”冯云咂咂嘴,越来越期待练成吞魔炼体诀第一层。
“不过这门功法实在邪门,第一层才修炼一半,就耗费了一株三千年灵芝的灵气。”
“到第二层,第三层该如何是好?”冯云惆怅道。
“无妨,等进入犹上境,找回我的噬字言灵,一切都不是问题。”伽兰见缝插针地推销他的言灵。
这时,置于桌上的格物令嗡嗡震动。
冯云直接探出一缕神识,浸入格物令中。
这时他刚发现的功能,格物令并不用触碰,只要神识可及,就能传递消息。
“冯师弟,请速来。”刘丹元简短传讯,语气有些许急促。
“这么晚刘师兄还在爆肝?不加入996福报可惜了。”
冯云吐槽一声,披了一件大氅就出门。
吸收了那棵三千年份灵芝后,冯云走在山路上,脚步比平日轻快了很多,三步并作两步,一路疾驰,气息丝毫不乱。
他很满意现在的状态,也更期待将这门功法修炼至后期,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来到刘丹元的小院门口,一名小童已等候多时。
他将冯云领到丹房,恭敬行礼后,悄悄退出。
丹房里只剩冯云与刘丹元二人,一座一人多高的鼎炉下,引自地心的火焰正熊熊燃烧。
房间内充满丹药特有的馨香。
“刘师兄,出什么事了?”冯云纳闷。
刘丹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举起那枚气血丹,沉声道:
“师弟,那味我没尝出来的主药,是人肉。”
“你说什么?”
冯云突然捂住嘴,双目圆睁,无比震惊。
这气血丹,竟是用人肉做的,原来这么久,他吃的一直是……人的血肉?
整个圣教上下,都在靠这种丹药来缓解每个月一次对血肉的欲望。
而他,这一个多月来,已经吃了多少?
想到这里,冯云胃里一阵翻涌,不得不仰起头,连吞唾沫。
他突然灵犀一闪,在识海中怒吼:“伽兰,你早就知道气血丹里有人肉?对不对?”
“没有,我冤枉。”伽兰急忙道。
“你第一次服用气血丹时,我只觉得这丹药对你有好处,其他一概不知啊。”
冯云漠然地盯着伽兰,手指掐诀,大日剑诀蓄势待发。
伽兰看到胸前的大宝剑变得通红,炽烈的热浪正烧灼他的神魂。
他面色狰狞,嘶吼道:“小子,别欺人太甚,本座堂堂三阶魔将,前世生啖人肉,好不快活,今世岂会靠这种掺杂了人肉的糟粕丹药过活?”
“在本座眼里,除了少女的血肉,其他都不入眼,这气血丹,现在在本座看来,就是狗粮。今后你再吃这气血丹,本座第一个不答应。”
“哪怕被血肉的欲望折磨致死,也不吃!”
“本座说完了,来,用大宝剑弄死本座!”
伽兰张开双臂,闭上眼,视死如归。
冯云默默中断了大日剑诀,凝视着他,沉默良久道:“姑且信你。”
丹房中,刘丹元见冯云恍若隔世,连唤几声,才见他回过神来。
第156章 圣子陨落
山崖上。
冯云一口气射出十几发子弹,丝毫没有气血亏空,体力衰竭之感。
以他如今堪比五品武者的肉身,雷殛的威力也有了大幅提高,无论是射程、威力、子弹的侵彻力,都比先前精进太多。
而且王钰柔在雷殛上附加了一个‘必中阵法’,只要锁定目标,则必然会命中。
一声接一声的枪响声,震慑得言飞凌和那名西圣教修士几欲灵魂出窍,脑壳嗡嗡作响。
言飞凌捂住耳朵,战战兢兢问道:“冯先生,情况如何?”
“别急,让子弹飞一会。”
冯云透过雷殛上的瞄准镜望去,视野中,远在五里外的十几名巨人皆被一枪毙命,雄壮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
而视野中唯一的那名人类,应该就是圣子顾焱,此刻他望着一地尸体,呆若木鸡。
西圣教修士并不知道发生何事,此刻他反而沉静下来,圣子就在五里开外,而且他也将冯云来犯的消息传递给圣子。
他知道,顾焱圣子进入犹上境,正是为了诛杀这名外逃的第三圣子。
教皇陛下的指令很明确,若第三圣子不愿回归真神的荣光,那就将其处死,令三阶英灵伽兰的魔魂,回归圣树图腾。
顾焱圣子有多强,他这个被圣子赐福过的仆从最清楚不过。
偷袭?
还是从五里外的距离偷袭?
呵呵,虚张声势也要有个度!
“冯云,杀我血奴算何本事?与本圣子死战一场,敢否?”
一声充满愤怒的咆哮,远远传来。
西圣教修士:???
“你方才杀了圣子的血奴?这么远的距离?如何将堪比五品武者的巨人血奴杀死?”他惊恐问道。
冯云瞥了他一眼,掂了掂手中的雷殛,说道:“那些巨人只是蕴含的气血之力堪比五品武者,他们并没有五品高手的实力。”
换言之便是,这些巨人只是超大号靶子罢了。
但这也足以颠覆这名西圣教修士的三观,这第三圣子太过恐怖,五里之外,几个呼吸间杀人于无形。
要知道很多修士的探知范围,也不过两三里远。
还未发现敌人,就被敌人干掉,这是什么感觉?
比活见鬼还可怕!
这时,顾焱的咆哮声再次传来:“冯云,别学那缩头乌龟,有种与本圣子堂堂正正大战一场,本圣子定将你斩杀!”
他这次的声音夹带了气机,滚滚音波远远传开,方圆数十里范围内都清晰可闻。
“冯先生,我们似乎惹怒这西圣教圣子了,要不要先逃,避其锋芒,另做打算?”言飞凌担忧道。
“逃?”
冯云嘴角微微扬起:“要逃的人,是他才对!”
他抬起雷殛,一枪洞穿这名西圣教的修士,毫不留情。
这人只是个帮他找到圣子顾焱的工具人,现在他的使命完成,不必再留。
冯云展开风雷骨翼,身形腾空而起,一头黑红斑驳的长发缭绕而起,苍白的皮肤下泛出耀眼的金色纹路,邪异与神圣的光芒,在他身上和谐共存,整个人的气质如神似魔。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已然看痴的言飞凌,说道:“你就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杀个圣子。”
话罢,风雷骨翼一振动,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朝顾焱所在之处掠去。
同时霸气高吼:
“圣子顾焱,格物院冯云,前来杀你!”
言飞凌矗立在山崖边,望着冯云的身形犹如一道电光,从天而落,劈在大地上,轰出的气流将他落点周围的草木沙石纷纷排开,狂乱的气流声呼呼作响。
“这就是格物院冯先生的风采?世间安有男子能与其并论?”
她如痴如醉,喃喃自语。
……
冯云如一颗炮弹,裹挟着风雷骨翼的雷电之力,从空中轰然砸下。
他居高临下,握拳对着那身穿血红色大氅的身影,当头就是一拳。
顾焱双手交错,仰头格挡,只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肉身,竟被轰得发痛,躯体深深陷入地下,气浪将泥土轰开一个方圆十几丈的大坑,而他就在坑底。
他眯起眼,正想怒斥这个一照面就开打的对手不讲武德,却看到冯云具现出一柄样式奇怪的武器,对准了他。
“不好。”
危机预警在他脑壳中嗡嗡作响。
砰砰砰,冯云连开三枪。
近距离的射杀,毫无逃脱的可能。
顾焱的身体呈一个诡异扭曲的姿势,向后连连退去,肩膀、侧腰、大腿,瞬间被轰碎,鲜血喷涌如柱。
他咬紧牙关,竭力抵御痛苦,不让自己昏厥过去。
冯云一言不发,落在顾焱身前,拳头如雨点般倾泻在他身上,每一拳都附带着阵阵电光,风雷骨翼上的雷电,与他的拳头完美融合,刚猛的物理攻击同时附带雷电的麻痹效果,令顾焱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我会被杀的。”
这是顾焱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他与别的圣教修士不同,绝大多数圣教修士都喜欢用言灵或者戒律去战斗,但言灵和戒律只能在占据绝对优势时,起锦上添花的作用。
若是遇到手段诡谲的东土修士,尤其是肉身之力强悍的武者,兴许还未发动言灵和戒律,就被对方一套连招带走。
本质上,圣教修士也是将属性点全点精神力,身板极脆的弱鸡。
顾焱决心要走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他没有选择直接在血池中补全气血,与体内召唤来的三阶英灵耶摩罗融合,而是稳扎稳扎,修行了一套炼体功法。
若单论武者修为,他已经达到五品境界。
然而今日他竟被人以武者的手段,连招致死,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这冯云的武者修为,大致在五品境界,但他每一拳所附带的力道,远比寻常五品武者强。
他不会知道,嘉贤大儒以儒家初代夫子之名,为冯云祈福,膂力强化三成。
每一拳都能轰出超越极限三成的力量。
密林里,冯云绵延不绝的拳势,将顾焱轰得接连后退。
撞在树上,大树拦腰折断。
撞上巨石,石块分崩离析。
顾焱就如一块被烧红的铁锭,被冯云以拳头反复捶打,最终捶得不成人形。
通得一声。
冯云蓄力一拳,轰在顾焱肚子上,他后背的衣服在这一拳的力道下,啪得炸裂成碎片。
这一拳几乎要将顾焱打个对穿。
此时,这名骄傲的圣教圣子濒临死亡,雷殛撕开的伤口不断流血,后又被冯云以狂风骤雨般的拳头招呼得明明白白,败得彻彻底底。
而冯云自始至终,没多说一个字,仿佛单纯就为杀他而来。
人狠话不多。
顾焱瘫倒在地,口中溢出鲜血,艰难道:“同为圣子,为何你如此强?”
冯云俯视着他,沉默片刻:“因为我有一群天底下最聪明最优秀的师兄师姐啊!”
“我不服……我不要这个结果……我是圣教圣子,未来不可限量……”顾焱咳嗽道。
“好了好了,这种陈词滥调我没工夫听,我也不是来给你做临终关怀的。”
冯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絮叨。
顾焱双目圆睁,似乎有话说不出来,胸口堵得慌,也确实,他的胸膛已经被冯云捶得塌陷下去,连呼吸间的一起一伏都尤为艰难。
“能饶我一命么?”顾焱不死心地问。
冯云沉默片刻,轻笑道:“如果角色互换,现在躺在地上的人是我,我向你求饶,你会饶我一命么?”
顾焱愣了一瞬,神色黯然下去。
雷殛被冯云具现而出,黝黑的枪口抵在顾焱额头上,只需轻轻扣动扳机,就能让这位尊贵的西圣教第二圣子,回归圣树图腾的怀抱。
识海世界中,珈兰突然传音道:“你替我问一句,少女的血肉和精壮汉子的血肉,哪个更好吃?”
他此时透过识海世界的苍穹,与冯云共享视角,凝望顾焱。
试图在这圣子的眼睛中,找到一丝耶摩罗的影子。
然而顾焱的瞳孔里,除了虚弱和绝望,什么也没有。
冯云微微颔首,替珈兰问道。
顾焱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愣了愣,不假思索道:“当然是精壮魁梧的男子血肉。”
识海世界中,听到这个回答的珈兰,神色黯然了一瞬,失望道:“杀了吧。”
砰得一声。
雷殛声响。
顾焱的天灵盖被子弹掀飞,半颗脑袋如高空坠落的西瓜般碎裂。
这时,一道淡淡的魂影从他身体漂浮而起,这魂影绝非人类的影迹,躯体庞大魁梧,背上生着一根根尖刺,手肘和膝盖位置都有一根半尺长的尖刺。
与圣教圣殿供奉的魔神图中,六大魔将中的一位一模一样。
这道魂影尖啸一声,渐渐淡去,融入犹上境中。
“珈兰,方才那道魂影,是耶摩罗吗?”冯云问道。
“没错,本以为能叙叙旧,可惜,他已经被抹去神识,只剩一道残魂了。”珈兰黯然道。
“现在想想,我能被你召唤而出,何其幸运。虽然被囚禁在你的识海世界中,还被大日剑封印,但我至少还存在着,还能通过你的视角,去看一看这三百年后的世界。”
“可惜,我那些三百年前的战友们,他们绝大部分已经神识湮灭。”
冯云没有接他的话,珈兰也没再继续说。
他们都知道,眼下二人的和谐相处,只是暂时的。
随着冯云修为的提升,体内气血之力越来越强,此消彼长下,珈兰的神识也会越来越弱。
直到冯云完全补足缺失的境界,珈兰的英灵会彻底与冯云融为一体。
冯云用脚翻动顾焱的尸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并指为刀,插入其心口。
沾满鲜血的手再探出时,手中已握着一颗翠绿色的果实。
顾焱的戒律,骨肉分离,落入他的手中。
现在冯云除却自身的噬字言灵外,已有两颗言灵或者戒律,按照圣教修士的境界划分,他现在处于六阶言灵境,只要吞下这颗戒律果实,补足戒律,就可成为圣教五阶修士。
“珈兰,你能想起你的戒律是什么吗?”
“似乎有点印象,戒律名字叫:绝顶。不过威力一般般,我不怎么用它。我只记得当年我还很弱小时,每次使用戒律后,都会被人追杀万里,尤其是女性修士。”
“绝顶?”冯云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心中升腾起一股豪情,正如那首诗中所言: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如此酷炫狂拽的名字,珈兰的戒律一定很出彩!
想到这里,冯云将这颗戒律果实扔进格物令中,不再考虑利用顾焱的戒律来补完境界。
他环视四周,察觉到数股气息正朝这边汇聚。
方才捶顾焱的时候,动静太大,引得周围的修士注意。
冯云在顾焱的尸体上一阵搜刮,摸到一个储物袋后,展开风雷骨翼,冲天而起,离开此地。
……
与此同时。
荒和山脉,圣树虚影旁。
西圣教修士望着金榜,皆惊掉下巴。
金榜上,那黑色的,标着冯云的名鉴,将一枚鲜红色的名鉴抹去。
被抹去的名字是,顾焱!
“顾焱……是圣子顾焱吗?”一名西圣教修士不确定地问向同伴。
“应该是,顾焱圣子身份尊贵,为了避讳,连同音者都将名字改掉,更不会出现同字者。”
“圣子陨落了!”
“圣子陨落了!”
一声皆一声的哀嚎声蔓延开,迅速传遍整个西圣教营地。
悬浮在众人上方
如开闸的洪流,无数恶鬼从黑云中涌出,倾泻在风雷飞龙的魂体上。
与长达百丈的龙身相比,恶鬼渺小至极,但胜在数量庞大,犹如跗骨之蛆,攀附在巨龙魂体之上,张嘴就啃。
龙魂与恶鬼的本质是一样的,都是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特殊形态,这龙魂对于常年放逐于混沌空间的恶鬼而言,无异于大补。
风雷飞龙的魂影仰头咆哮,拼命抖动,试图将身上的无数恶鬼甩掉,双翼一震,掀起一阵雷电风暴,席卷全身。
但万骨招魂幡召唤出的恶鬼,仿佛杀不绝,死不尽,依然源源不断从黑云中涌出。
李谦瞅准时机,连连出手,一道道剑气劈斩而下,在魂影上留下可怖的豁口。
罗小花双腿一弯,猛地起跳,身体如离弦之箭,朝冯云跃去。
她抬手抓住冯云背后的骨翼,骤然发力,试图将之扯下。
骨翼猛地展开,一道道锋利白骨差点将罗小花开膛破肚,一时间电光大作,小蛇般的闪电劈在罗小花的手上,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就令她皮开肉绽,攥着骨翼拼命拉扯的手掌,散发出一股皮肉烧糊的焦臭。
第158章 真实世界
言飞凌嗓音失真道:“佛陀是三百年前的一品强者吧?什么样的存在,能将他伤成这般模样?”
冯云吞了口唾沫,说道:“我现在不考虑谁伤了佛陀,我只想让他别瞅咱们。”
被一位状态不对的一品强者盯上,这感觉太过惊悚。
他们之间实力差距太大太大,距离如此遥远,他都能感受到这位佛门的至强者,那无可匹敌的绝巅气势。
仅仅是这漫不经心的注视,就令他觉得如泰山压顶般沉重。
“佛陀不会朝咱们这边来吧?”言飞凌往冯云背后缩了缩,探出脑袋,小心张望着。
她话音刚落,只见那疑似佛陀的光头壮汉,双腿一屈,猛地弹起,脚下的大地在反作用力下,瞬间崩碎出一个百丈范围的深坑。
半佛半魔的诡异和尚,径直朝冯云二人掠来。
言飞凌惊叫一声,抱住脑袋,缩在冯云身后。
冯云没好气地回瞪了她一眼,心中哔哔一句:“乌鸦嘴!”
轰隆。
佛陀从天而降,三丈高的魁梧躯体,将坚硬的山岩踩得崩裂开来,引得一阵地动山摇,巨石哗啦滚落。
他脑后的光轮和火环无比耀眼,散发出灼人的热量。
整个躯体覆盖着一层金漆,犹如铜铸,这是佛门功法修炼至大成者的象征——金刚不坏之躯。
这时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块从山顶滚落,朝着冯云和言飞凌当头砸下,但两人却无法躲避,在这可怖的一品强者的威势下,他们连畅快地大口呼吸都不能,更别提自由行动。
然而佛陀只是仰头看了一眼,那石块就簌簌化作一缕灰尘,被灼灼热浪扬起,飘散在空中。
他低头看来,半张脸圣洁安宁,另外半张脸只剩森白的骷髅,缓缓开口道:“施主是何人?为何在施主身上,令贫僧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喂,喂,珈兰,这位大佬说在我身上有熟悉的气息,能让这三百年前的人物觉得眼熟的,也就同为三百年前的你了,要我不将大日剑的封印解开,你和大佬说两句?”
冯云在识海急声传音道。
“喂喂喂?”
无人响应。
好家伙,这次竟是珈兰自己主动切断了与他的联系。
好的,破案了,想必是珈兰三百年前与佛陀他老人家有过节,现在做贼心虚躲起来了。
冯云轻咳一声,仰起头,故作镇定道:“前辈,晚辈是东土修真界的修士,冯云,特来犹上境寻宝。”
“东土修真界?”
佛陀略微诧异,他扭头看向山下惨烈厮杀的亡灵战场,说道:“这便是东土修真界,东土修真界,已经毁了。”
“请恕晚辈直言,这里是犹上境,三百年前那位圣教一阶真神遗留下来的极境,并非真实的世界。外面的东土修真界,还算安宁。”
佛陀呵呵笑道:“施主说笑了,贫僧在这方世界里镇杀魔教数百年,若此处是虚假世界,难道贫僧自诞生起,到证得佛陀果位,这千年苦修的岁月,也是虚假的么?”
冯云闻言一窒,不知如何接话,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就像一个前世时,一个物理勉强及格的学渣,给教授说,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错的,教授怕不会直接将他连人带桌子踹出教室。
如果此人真是佛陀,那他就是东土修真界的泰山北斗,整个历史长河中都有数的至强者,存在上千年的老古董。
现在他要对身份无比尊贵的佛门佛祖,说你上千年的日子都活在虚假的世界中,你活了个寂寞。
只怕这位大佬杀急眼了,轮起锅盖大的巴掌,直接将他拍死!
别说什么出家人不犯杀戒,方才看这大和尚抓起尸骸士兵,搓成灰扬了的样子,可没有半分手软的迹象。
冯云沉吟片刻,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脸:“晚辈拙见,无需争论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就算它是虚假的又如何?那也是生您养您的家乡啊!”
佛陀摇头道:“阿弥陀佛,此事一定要辩出结果,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若施主无法辨别真实与虚妄,在虚假世界里虚度光阴,贫僧就有责任,将施主渡到真实世界中来。”
冯云:???
大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不用渡我!就让我在虚假的世界中堕落吧,毕竟我那边有家人朋友,还有花街的小姐姐。
“多谢大师好意,但晚辈不想与您辩论。”冯云摆手道。
“不可,必须辩!”
佛陀声音扬了几个度,附下身,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冯云,尤其是那只仅剩骷髅的空洞眼眶,似乎正泛出猩红色的凶光。
藏在冯云身后的言飞凌吓坏了,双手紧掐在冯云腰上,指甲都掐进腰间的软肉中。
冯云一边不动声色的将言飞凌的爪子拍开,一边心中嘀咕:“这和尚咋是个杠精?”
言飞凌小声道:“传闻佛陀证得佛祖果位后,就极少出手,遇敌皆是坐地说法,一番佛法辩论后,就令敌人心服口服,并且心甘情愿皈依佛门。”
嘴遁高手?
冯云不是很信嘴遁这一套,看这和尚如此魁梧迫人的金刚不坏之躯,难道不应该是:
喂,你们几个要不要当二五仔加入我佛门?
什么?不加?那就休怪贫僧一拳捶死你!
“唉,您要辩,那就与您辩吧。”
冯云叹息一声,拗不过这和尚的执着。
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若是信了,算我输!
前世我身为一个无神论者,岂会轻易被你这佛门神棍说服?
佛陀抬手在胸前比出一个佛印,微笑道:“善哉。”
他盘腿而坐,脑后的光轮和火环愈发炽烈,将冯云和言飞凌笼罩在圣洁的佛光之下,山下亡灵的厮杀声,都被屏蔽掉。
“若要论世界的真实与虚妄,只需判断这世界的规则,是否周全缜密,贫僧只且三问。第一问,施主所来的世界,灵气比之此地,充盈与否?”
好的,第一个问题就将我问住。
冯云摇摇头:“天地灵气无论精纯程度,还是浓郁程度,都远不如这个世界。”
“善哉。贫僧第二问,各个体系的修炼境界,可否齐全?”
这个问题令冯云心中大震,他反问道:“大师所在的世界,修炼体系分位几大境界?”
佛陀轻笑:
“九境。”
虽然心中有所准备,但听到修炼界至强者如此答复,冯云仍觉震惊。
而卑微弱鸡言飞凌,此刻也放下恐惧,专心致志倾听着。
她敢确定,就算她在犹上境中一无所获,只要将这条消息带回宗门,都会受到掌门和师尊的褒奖。
原来修炼体系有九大境界,这会彻底颠覆前人们的认知。
冯云沉默片刻,沉声道:“请大师明示,哪九境?”
“那就先从道门说起,道门九品炼气,八品炼神,七品筑基,六品金丹,五品元婴,四品洞虚,三品空冥,二品渡劫,一品大乘飞升,成为陆地神仙。”
“佛门九境,由低到高为,九品沙弥,八品人间行走,七品开窍,六品明悟,五品苦渡,四品金刚,三品罗汉,二品普度众生,一品大慈大悲。”
“至于粗鄙武者,哦,恕罪,出家人不得嗔言。”
大师,你这是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吧?不过没关系,在我们那边,武者也很粗鄙,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
“武者九境,依次为炼体、炼血、凝神、洗髓、虚实、宗师、合道、不灭体,最后则是,一品武神。”
“至于其他修炼体系,皆是从这三大主流体系衍生而来,贫僧就不多做赘述。”
冯云仔细思索着佛陀的话,这个世界的每个修炼体系,都比外界多了两个境界,八品境和四品境。
与墨台博士的推断差不多,只是墨台博士误判了入品的境界缺失,而三品和四品之间,确实存在一个大境界,因此才造成四品与三品之间难以逾越的天堑鸿沟。
有这位佛门大佬的平铺直叙,再加上墨台博士的推测作为辅证,冯云一时间有些动摇。
难道这方世界才是真实世界?
他所生活的那个世界,是连修炼境界都不全的残缺小世界?
“贫僧还有第三问。”
佛陀望见冯云沉思的模样,笑意愈发温和,像是遇见极为开窍上道的好学生。
“施主所在的世界,可有人记得虚空之蛇的存在?”
“虚空之蛇?”
冯云彻底不淡定了,佛陀所说的,一定是那条破碎虚空而来,一口将风雷飞龙残魂吞下的巨蛇。
只是亲眼目睹巨蛇之威的格物院诸位师兄师姐,事后经无一人记得这条蛇的存在。
而现在,那条巨蛇的化身,就盘踞在他的心脏位置,缠绕在噬字言灵的果实之上,堂而皇之地当一名劫匪!
“虚空之蛇,是将这个世界毁灭的元凶啊,它是一条身躯无比庞大的巨蛇,它的真身,连这个世界都无法容纳得下,它毁灭了无数世界,数不清的生命被它吞噬,每吞噬一条生命,它就变强一分,就算是贫僧,在面对它时,都觉得渺小孱弱。”
佛陀的独眼中,露出一丝迷离,还有一丝一闪而过的畏惧。
“请恕晚辈直言,这个世界,难道不是被圣教……不,被魔教毁灭的吗?他们为了吞噬血肉,发动这场旷世战争,引得一阶魔神和谪仙下场,才将这个世界打烂。”
“非也。魔教修士,只是虚空巨蛇的仆从罢了,他们为虚空巨蛇四处寻找可供吞噬的星球,然后种下圣树,为虚空巨蛇在浩瀚的宇宙中定位坐标,将其引来。”
冯云和言飞凌面面相觑,佛陀所言,与他们所熟悉的历史,完全不同。
“不对,我所在的世界,确实有圣树,也有魔教修士,那为何三百年过去了,都没被虚空之蛇吞噬掉?”
冯云反驳道。
“呵呵,那是因为虚空巨蛇的仆从,背叛了他们的主人而已。”
佛陀摇头笑道:“虚空之蛇赐予它的仆从们,威力莫测的能力,他们将之称为言灵或者戒律,靠着诡异莫测的力量,虚空之蛇的仆从,征服了一个又一个世界。”
“但他们也清楚,当这个宇宙再没有可供虚空之蛇吞噬的星球时,他们这些仆从,就会落入蛇腹,成为口粮。”
冯云难以置信地说:“这就是魔教修士的起源?”
“不错。在施主的世界中,也有魔教修士么?难道施主就没发现,魔教的修炼体系,和我们完全不同么?他们无需苦修,只要吞噬血肉,传承言灵和戒律,就能获得强大的能力。”
我发现了,而且你所说的魔教,在我那边混得可好了,不仅自诩为圣教,西域诸国皆将其奉为国教,甚至分裂出来的东圣教,都成为大罗的国教,其主教被建安帝封为国师。
冯云心中腹诽道。
“至于施主刚才所说的一阶魔神和谪仙,真实的历史并非正邪大战,而是虚空之蛇追杀到这个世界,魔教叛徒不得不献祭己身,唤来他们的魔神,与虚空巨蛇死战。”
“而贫僧与道祖,儒家夫子,还有几位强者判断,若魔神和谪仙不敌虚空巨蛇,那这个世界的生灵,定会沦入蛇腹。”
“我们联手杀敌,死伤惨重,道祖重伤,夫子消亡,谪仙被杀,魔神消散,拼得如此惨烈,也堪堪将虚空之蛇击退罢了。”
冯云艰难地吸收着这一条条惊人的消息,他一直以为最终的敌人,是将百姓沦为血奴的圣教,没想到,圣教也是一群被追杀得惨兮兮的可怜鬼。
而真正的幕后boss,是那条所有人的记忆被抹去的恐怖大蛇。
那条巨蛇正在这个世界的壁垒之外,虎视眈眈地伺机而动,随时可能会冲破世界壁垒,卷土重来。
那么问题又来了,他该如何将虚空巨蛇的情报,传递回去呢?
就算他给人说,有一条无比庞大的巨蛇,要将这个世界的生灵都吞噬掉,他们信不信先放在一旁不说。
可能他刚说完这事,过不了一个时辰,所有人都会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无法拨开迷雾,触及真相,永远活在虚假中,这才是最可怕的。
“冯先生……”
言飞凌突然恐惧道。
“嗯?”
“快看!”
冯云仰头看去,佛陀浑身的金漆,突然变成青黑色,脑后的光轮与火环熄灭了,氤氲着阵阵魔气,本是圣洁的半张脸,眼睑紧闭。
而那只剩森然白骨的骷髅上,眼眶突然睁开一只血红的独眼,正凝视着他们。
佛陀的佛性消失了,只剩令人战栗的魔性。
第159章 驱虎吞狼
佛陀陡然转魔,就像一个喜怒不定的精分患者。
冯云以事后自己都佩服不已的反应速递,抓起言飞凌就逃。
他展开风雷骨翼,瞬间将所有元气调转到骨翼上,噼啪作响的雷电,令他在黑夜中犹如一只明亮的萤火虫。
而言飞凌也迅速调整姿势,起初她冯云单手拽着衣领提在半空,但这样委实没有安全感,万一冯先生一看情况不对,来一招壁虎断尾,将她丢下去喂给转魔的佛陀,那岂不是完蛋?
她在半空中,腰肢一挺,双腿死死夹在冯云腰间,获得着力点后,又将整个身子贴上去,双臂环抱在冯云脖颈处,犹如一只缠抱在猎物身上的八爪鱼。
冯云没好气道:“我发现你最大的特点,就是保命的时候分外积极!”
“专心跑路,别分心!”
言飞凌大声呵斥道。
冯云:???
我冯某人竟然被一个小姑娘教做事了?
不过言飞凌说得没错,面对这样一位失去理智的一品强者,他稍一分神,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此时冯云在惨烈厮杀的亡灵战场上急速飞行,而转魔的佛陀似乎认准了他,紧追不放。
以号称急速的风雷骨翼飞行的冯云,惊恐地发现,竟然无法甩开以双腿奔跑的佛陀。
他不敢飞得太高,兴许是这轮巨大血月的缘故,深黑色的天空不如白天时那般高远,夜幕低垂着。危机预警告诉他,万万不可逾越天际线,否则会有可怕的事发生。
如此也导致佛陀始终能锁定他的位置,这转魔后的大和尚,可以无视眼前任何阻碍,横冲直撞,遇山撞山,遇水跨水,就算遇到亡灵军团,也能将之生生凿穿。
自始至终他未使用任何佛门功法,仅靠一身金刚不坏的体魄。
冯云的身形在黑夜中拖拽出一条明亮的尾光,在飞行途中,他发现了好些进入犹上境的修士。
其中以身穿红色教士长袍的西圣教修士,人数最多。
他们有特殊秘法,在进入犹上境后彼此联络,迅速聚拢在一起。
而且西圣教修士似乎也知道,只要呆在高处,就不会被亡灵大军波及。
冯云至少发现三座高山上的山顶,有身穿红衣的西圣教修士,他们围成一圈,严防死守,将零星攻上山顶的亡灵与尸骸击退。
而散修和隐世宗门的修士,明显不清楚黑夜降临的危机,他们大多躲在大树上瑟瑟发抖,或者在亡灵与骸骨的狂潮中,犹如无根浮萍,随波逐流。
冯云瞥了一眼身后紧追不舍,无可阻挡的转魔佛陀,又看着躲在山顶看戏的西圣教修士,突然心生一计。
“抓紧了!”
他对缠抱在身上的言飞凌说道,同时伸手扶在她丰盈的的臀瓣上,将其往上托了托。
言飞凌感受到臀尖上那沉稳有力的一托,虽然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但将冯先生死死抱住总归是没错的!
毕竟她此刻身子是半挂倒悬在冯云身下,冯云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倏然间,冯云向前加速,沿着崎岖而上的山势,拔高仰角,接着,从山顶上的西圣教修士头顶掠过。
而紧追在后的佛陀,哪管身前是什么,一品佛门强者练就的金刚不坏之躯,本身就是一件无可匹敌的大杀器。
他径直撞上这座高达三百丈的山体,由金转为青黑的魔躯,像撞在一块松软的豆腐上,在山体底部留下一个人形的大洞。
黑黝黝的洞口中,传出佛陀疯狂的低吼,像被压在山下的远古妖魔,即将冲破封印,破土而出。
咔嚓咔嚓,接连几声令人心悸的崩裂声。
这座山峰一阵地动山摇,山顶上还不知道发生何事的西圣教修士,纷纷站立不稳,趴伏在地。
以他们的目力,只看到一团人形闪电从头顶掠过,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山上,这重达百万钧的庞大山体,都无法承受这一撞之力,濒临破碎。
咔嚓咔嚓的碎裂声愈演愈烈,一道道裂缝从山体的基底向上蔓延,片刻功夫,由坚固岩石构成的大山,布满触目惊心的裂纹,碎石簌簌而下,摇摇欲坠。
轰隆。
山顶突然冲起一道乌光,魔化的佛陀似乎在片刻之间,以金刚不坏之躯,自上而下,从内部贯穿了整座大山。
山体轰然垮塌,山上的西圣教修士也随之坠落,大部分修士被崩落的巨石砸死,惨叫声一片。
只是他们的惨叫声,与亡灵军团的厮杀声相比,不值一提罢了。
而且他们的尸体在血月红光的映照下,也会以尸骸的形式复生,加入到这片战场混乱的厮杀声。
还有两名幸运小伙伴,并未被乱石砸死,而是被转魔的佛陀一左一右擎在手中。
他们像两只被提在手中的鸡仔,在凌乱的风中大声哭嚎。
一人反应比较灵活,唤出一柄刀形的具现神兵,在佛陀青黑色的魔躯一阵狂劈,劈得火星四溅,却连一道痕迹都未能留下。
高速奔跑的佛陀突然将他送入口中,咔嚓一声,将其头颅咬下,嚼了两下后,咽入腹中。
言飞凌望见这一幕,恐惧得浑身战栗,手臂和双腿缠绕得更紧了些,惊恐道:“他他他……他吃人啊!”
“废话,堂堂佛门一品高手,转魔后吃个人怎么了?”冯云没好气地揶揄道。
现在有两件事可以确定。
第一,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佛陀,盲猜是珈兰这货,三百年前他与佛陀也许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第二,他似乎可以引着佛陀,去坑提前抱团的西圣教修士。
反正这货死追着他不放,又生得一幅钢筋铁骨,金刚不坏之躯,连山都能撞垮,用来吞狼驱虎,再合适不过。
于是冯云改变策略,不再漫无目的地逃窜,而是有选择性地寻找身着红袍的西圣教修士。
与此同时。
荒和山脉的圣树虚影周围。
负责留守的修士们,突然见证了令人无比震惊的一幕。
金榜上,代表西圣教修士的红色名鉴,在大片大片消失。
经过数个时辰的观察,各个宗门的留守修士已经总结出规律:
如果一个名鉴将另一个名鉴抹去,意味着那个被抹去名鉴的人,死于抹去他名鉴的人之手。
若是有名鉴无故消失,则代表此人死于意外。
此刻西圣教修士的名鉴大范围消失,难道统统死于意外?
原本隐世宗门的修士们,猜到西圣教瞒报情报,欺骗他们只能派入低阶修士,就心怀不满。
若非有东圣教主教西门庆安和两位西圣教的首席主教压着,几波人定会打起来。
现在看到西圣教修士在犹上境内吃瘪,隐世宗门的留守强者们分外雀跃,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西圣教的修士们,脸色则难看至极。
金榜上的名鉴大约有八百个,近半数为代表西圣教的红色名鉴。
这才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有近两百个红色名鉴消失。
掐指一算,犹上境开启还不到一天,西圣教已经损失一名圣子,还有半数低阶修士,这惨痛的损失差点令李步摇和于碧莲两位首席主教破防。
就算前几次西圣教的修士探索犹上境,在毫无经验和情报的前提下,都未有如此损失。
李步摇和于碧莲簇在一起窃窃私语,相互交换看法。
西门庆安则安详淡泊,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闲散模样。
他确实不在乎西圣教修士的惨痛损失,就连进入犹上境的东圣教修士都不怎么在意,唯独时刻关注着那在金榜上呈墨黑的的名字。
……
犹上境中。
已经有四座山峰,被魔化的佛陀撞垮,西圣教修士死伤惨重。
冯云默默将这几处山峰的位置记住,等天亮了,亡灵和尸骸大潮褪去,他要来搜刮西圣教修士身上的宝贝。
在打劫了隐世宗门、敲诈了刑罚与杀戮主教后,他对这种不义之财有种近乎病态的执着。
总觉得,这波自己本能赚一千,却只得到五百,那就是亏了五百。
资本家听了他的心声都要落泪。
“转了这么久,都找不着西圣教修士……”
冯云一边振翅飞遁,一边目光如鹰隼般搜索着。
魔化的佛陀依旧追赶在后,但佛陀应该是吃了不会飞的亏,单凭两条腿的奔跑跳跃速度,始终无法追上冯云,只能保证不被甩开。
当然,这并不是他的速度慢,而是现在的冯云太快了。
风雷骨翼令他拥有如闪电般的速度,以前他若极速飞行,会迅速榨干体力。
现在噬字言灵可大范围吞噬吸收天地灵气,吞魔炼体诀可将吸收的灵气转化为他所需的真元。
这两大法门确保他拥有近乎无限的续航。
现在的冯云可以拍着胸脯说,论消耗战,他冯云不惧任何人,就算三品以上的强者都不能。
言飞凌紧绷的情绪也放松很多,同时为自己死皮赖脸黏在冯先生身边感到庆幸。
她身为一个空有好看的花瓶,离了舔狗师兄李瀚光后,俨然就是一个废物。
强者征服世界,而她只需征服强者,就可得到世界。
这一直是她的座右铭,依附强者而生,本就是她的本能,身为漂亮女人的本能。
“不知师兄他现在如何了……”
言飞凌望着满目疮痍的凝腥战场,喃喃道。
下一刻,她狠咬一下舌尖,以疼痛让自己清醒一点。
明明这会她正缠抱在冯先生身上,却在想别的男人,实在太渣女!
更何况,就算她能找到李瀚光,李瀚光就能保护她的安全吗?
他恐怕都自身难保吧?
若是李瀚光求她,让冯先生也出手保护他呢?
先不说冯先生乐不乐意,她言飞凌第一个不乐意!
此刻言飞凌的心态,就像一个有着拖油瓶的单身母亲,好不容易傍到大款,断然不会让小拖油瓶来破坏此时此刻的温馨场景。
“咦,我似乎看到你师兄了。”冯云突然说道。
言飞凌心里咯噔一下,仿佛下楼梯时踩空了般。
“在哪里?”她心虚道。
冯云降低了些许高度,绕着一颗大树盘旋,说道:“就在那树杈子上!”
言飞凌定睛细看,确实是熟悉的天蓝色七星宗羽衣道袍,头戴金钗道冠,腰间别着一柄与道门修士气质毫不相符的短剑。
奥想起来了,李瀚光原本的青光剑,在坊市南十三街与格物院的先生们起冲突时,被曾甲玄先生以玄妙手段炼化为一柄一尺短剑,但品质几乎提升了一个档次。
从那之后,李瀚光视这柄短剑如命根,毕竟格物院出品,必属精品,几位师叔祖以重金求购,都未能令他动心。
“是你师兄吗?他好想在唤你的名字!”冯云说道。
言飞凌侧耳细听,嘶,依稀听到他在喊:“师妹,我是你师兄,你和哪位神仙在一起?救我!”
言飞凌脑壳一阵嗡嗡疼,一番心理斗争后,咬牙道:“冯先生认错了,那不是我师兄!”
冯云‘奥’了一声,周身电光大作,化作一道雷霆,朝远处飞去。
李瀚光呆呆地望着远去的师妹,神情落寞、悲愤、悲凉……最后化作一声哀嚎!
像一只孤独的舔狗。
下一瞬,他所立身的大树,被魔化的佛陀拦腰撞断。
他的身体也被撞飞,扑通一声,跌落在正在厮杀的亡灵与尸骸的军团中,被淹没在其中。
言飞凌回望这一幕,心中为师兄默哀了片刻,也仅仅是片刻罢了。
李瀚光以为她长情且专情,殊不知她的感情,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一场戏,就看谁会当真,谁会用心。
舔狗舔到茶艺高手,往往下场极惨,被吃干抹净的不在少数。
言飞凌眨着明眸善睐的大眼睛,柔声问道:“冯先生,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冯云沉吟片刻,视线在地平线上搜索:“找一个大铁块,那铁块疑似你们道门道祖天尊的至宝,山河印。”
“我要将这魔化的佛陀引至山河印那里,想办法给他脑袋上盖一印,看能不能压制住他的魔性。”
魔化佛陀生前是一品强者,虽然在犹上境里鏖战三百年,修为有所衰弱,但一品就是一品。
能对付一品强者的,只有同为一品境的存在。
只能在山河印上赌一把!
这是冯云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解决眼前困局的办法。
第160章 无量天尊
幸好,那枚山河印不难找。
这枚能定风水,镇山河的道门至宝,与白日里那锈迹斑斑,通体乌黑的形象截然不同。
此刻山河印宝光大作,通体呈黄金般耀眼,大印上铸就的螭吻瑞兽犹如活物,威严地睨视着亡灵战场。
大印每一次拔起又落下,都会将覆盖范围内的一切砸成平面,不论是亡灵、山川,亦或是树木。
冯云终于理解那头赤羽云雀,为何要死死追着山河印。
融合噬字言灵后,他对天地灵气的感知敏锐了很多,可将天地灵气聚集起来的山河印,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至宝。
冯云贪恋地将山河印聚起的天地灵气吞噬进体内,同时运转吞魔炼体决,将这磅礴精纯的灵气炼化掉。
现在吞魔炼体决修炼至第四层,需淬炼强化全身七百二十处穴位,在体内星罗棋布般分布在脉络周围的穴位,就像一个个湖泊,可将天地灵气囤积其中。
就连如八爪鱼般攀附在冯云身上的言飞凌,都得到不少的好处。
她施展道门望气术,可观察到天地灵气的变化,惊奇地发现,这方大印所聚集起的灵气,比七星宗的修炼圣地,还要精纯十数倍。
而如此磅礴的灵气,统统被冯先生以莫测手段劫走,即使如此,侧漏出的些许灵气,都令她受益匪浅。
精纯的灵气入体,她浑身通体舒泰,先前被西圣教修士追杀留下的隐疾,也被修复得七七八八,不仅如此,连元神都得到滋养,甚至有突破七品炼气境,晋入六品筑基的迹象。
言飞凌发出一声舒适的哼唧声,如同抵达巅峰,大脑一片空白时,情不自禁发出的猫儿般的叫声。
旋即,她咬紧牙关,脸上泛出一抹红晕。
毕竟此刻她正与男子以无比亲密暧昧的姿势缠抱在一起,而且身后还有一位转魔的一品高手追杀,万一冯先生定力不佳,被魔化佛陀追上,他们下场定会极惨。
言飞凌小心地瞥了冯云一眼,与冯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赶忙别过头去。
冯云一眼就看出她此时的状态,沉吟片刻道:“这方大印,应该是你们道门道祖天尊的至宝,山河印。”
言飞凌惊呆一瞬,眼中泛出一抹贪婪,低呼道:“山河印是当年天尊他老人家还未创立道门,游历天下时,用来镇杀山水伪神,定风水,稳堪舆的至宝,已超越神兵的品秩。”
“后世的道门强者,纷纷尝试仿制山河印,皆只得其形,不得其神,但依然造就了几方位列神兵的惊世大印。”
说到这里,她瞬间恢复清醒,恋恋不舍道:“罢了,道祖天尊的至宝,肯定轮不到我,这想都不用想。”
冯云扬起嘴角:“你最大的优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
言飞凌闻言娇羞一笑,附在冯云耳边:“但有的时候,人家还是很大胆的。”
下一瞬,她娇媚的神情变得惊恐无比,犹如痛苦面具扣在脸上。
冯云突然俯冲而下,在大印高高抬起时,飞入山河印之下,犹有半个京城大小的印章,从天而降,其上镌刻的大字泛出煌煌金光。
魔化的佛陀丝毫不在乎这方曾是一品强者的宝印,追着冯云进入山河印的覆盖范围中。
冯云周身电光大作,风累骨翼狂震,猛地偏转方向。
大印越来越近,底面的金光几乎要将正面面对的言飞凌刺瞎,而冯云也越飞越低,他不得不伸手将言飞凌的翘臀扶住,免得她的臀尖与地面发生摩擦。
轰隆。
山河印终于盖在大地上,冯云在毫厘之间,飞出大印的攻击范围。
大印与地面合拢时,排出的空气掀起剧烈的狂风,将冯云与言飞凌吹得犹如风暴中的蝴蝶。
冯云索性将风雷骨翼收拢在身侧,骨翼构筑成笼子的形状,将他和言飞凌护在其中,在大地滚出数里远,才堪堪停下。
言飞凌从未想过,双脚站在坚实的大地上,感觉是如此美妙。
方才冯先生一波绝地求生的骚操作,颠得她胃中一阵翻江倒海,此刻她脸色煞白,刚一落地,就忍不住附身狂吐。
而冯云一脸云淡风轻地收起风雷骨翼,眯眼望着将魔化佛陀镇压在下面的山河印,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佛陀就算魔化了,也是佛陀,堂堂一品强者,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被镇杀。”
“但我希望佛陀能挺住,最好能将其魔性镇压住,毕竟佛陀是与道祖天尊、儒家夫子齐名的人物,死了太过可惜。”
“正常状态下的佛陀,除了有些杠精本精外,人还蛮好的。”
冯云心中暗暗合计道。
这时,珈兰识海传音道:“那和尚被山河印镇住了?呼……”
“好家伙,藏的时候藏得比谁都快,安全后,你又王八露头了?”冯云揶揄道。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嘛。”珈兰大言不惭。
“你和佛陀有什么私人恩怨?”
珈兰吞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他的脸,是被我撕的。”
冯云:???
“你区区一个三阶魔将,敢生撕一品强者的脸,还没被捶死,我敬你是条汉子!”
“嗨,捡漏嘛,当时佛陀被一位魔王缠住,我看僵持不下,就上去撕了他的脸。不过……我一击远遁,那位二阶魔王却被佛陀宰了。”
即使三百年过去了,珈兰回想起那一幕,都有些惊魂未定。
冯云闻言一阵哑然无语,说道:“你可真是猪队友,将佛陀的仇恨值拉满,坑死自己人……谁跟你组队真是倒八辈子血霉。”
“好汉不提当年勇!”珈兰淡淡地说。
冯云额头泛起黑线:“你他娘的听不出好赖话?”
然而珈兰没有回复,再次单方面切断与冯云的联系,犹如一只王八死死缩在龟壳中。
与此同时,山河印猛地向上颠了一下。
这个颠起的幅度,与它堪比半个京城大小的体量相比,微不可查。
但冯云的灵觉敏锐地判断出,山河印确实颠了一下。
而对危机预警最为准确的珈兰,急急忙忙躲进识海世界深处的反应,可视为作证。
这些迹象都指向一件事,佛陀并未被镇杀,他在反抗山河印。
轰隆。
山河印又向上颠了一下,这次颠起的幅度比方才大了许多,山河印落下时,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这方道门天尊的至宝,释放出灼灼金光,几乎将夜空中的血月的光辉都压下去。
金光所照的范围,连亡灵和尸骸大军都不敢冒进。
冯云拉起言飞凌,向后退去,同时确保身处于山河印的金光保护范围中。
言飞凌也感受到山河印的状态不对,神色惶恐道:“现在形势如何?”
冯云吐出一口气:“魔化佛陀与道门至宝之间的较量,不是我等能轻易揣测的,先看戏吧。”
“要不……我们先撤?”
“要撤你撤,脚在你身上长着。”冯云不近人情道。
言飞凌立马蔫了,乖巧地挪到冯云身后,小心望向山河印。
轰隆隆隆隆。
大地突然崩裂开来,一尺宽的裂缝朝四面八方不规则地蔓延开,深不见底。
一声低喝声从地下传出,犹如恶魔的嘶吼,听得人毛骨悚然。
山河印陡然间拔地而起,却非方才那般直上直下,而是被斜斜掼飞出去,几十里见方的巨大金印,从亡灵战场上滚过,压死无数。
而金印方才镇压的地方,魔化佛陀缓缓走出,三丈高的魔躯肌肉鼓胀,青筋如小蛇般攀附在皮肤之下。
完好无损的那一半脸,眼帘低垂,嘴唇紧抿,神情悲戚。
被撕得只剩骷髅的那一般,则魔气森森,空洞的眼眶里闪着令人不安的红光。
他喉咙里发出桀桀的怪笑,朝冯云和言飞凌走来,嘶声道:“佛性,魔性,皆为人性,世人只知佛陀以慈悲为怀,却不知佛陀也是人。”
冯云和言飞凌缓缓向后退去,他心中叫苦不迭,天知道这货如此生猛,连道祖的大印都无法镇压他。
而且此时的魔化佛陀比刚觉醒时,气焰强盛太多,仅仅是那森然的魔气,都令他如窒息般难受,连勾勾手指都无比艰难,更别提张开风雷骨翼跑路。
言飞凌欲哭无泪地缩在冯云身后,随着他往后退,眼神幽怨。
方才让你撤,你不撤,现在想跑都跑不了!
冯先生你害惨我!
冯云略微尴尬道:“这佛陀似乎六根不净啊,魔化后七情六欲等人性阴暗面被无限放大!”
言飞凌深表赞同,此刻佛陀步步紧逼的样子,与那些采花**毫无区别!
“飞凌啊,我觉得佛陀他老人家自我意识觉醒,平日里得端着架子,什么出家人戒色戒贪,现在入魔了,压抑许久的兽性全被释放出来!”
冯云一本正经道:“现在你表现的机会到了,发挥你的骚,将佛陀的邪火浇灭,上吧!”
佛陀穿着宽松的僧裤,两腿间那一大根渐渐昂起,撑出一顶小帐篷,口中桀桀的怪笑声愈来愈肆意,张开双臂,朝冯云和言飞凌逼来。
言飞凌望了一眼,那几乎有她大腿粗的玩意,谁能顶得住?
她连连摇头:“我拒绝,我会坏掉的!”
“俗话说得好,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冯云向后闪了一大步,将言飞凌暴露在身前,将她推在前面。
“你若真被耕坏了,我会禀明七星宗,你所作出的大无畏的牺牲,宗门必将以你为傲。同时我会向陛下谏言,为你举行盛大国葬!”
言飞凌气急:“冯先生……你……你无耻!”
魔化佛陀已经逼近言飞凌,铁塔般的身躯犹如一头铁青色的猛兽,他俯视着言飞凌,身下高高昂起。
言飞凌吞了口唾沫,索性眼一闭,权当被恶心了一回。
只求自己能挺住!
然而魔化佛陀抬起手臂,一把将她呼到一边,厌恶道:“滚开,贫僧最讨厌女人了!女人,只会影响贫僧出拳的速度!”
她被一巴掌闪飞在地,愣愣地望着魔化佛陀跨过她,朝冯先生走去。
“嘿嘿嘿,贫僧喜欢的是俊朗少年,龙阳之好,心头之好,此乃人生快事!”
佛陀邪笑着走向冯云,伸出一条乌黑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言飞凌:???
冯云:???
冯云满肚子脏话,一时间不知该用哪一句。
佛陀,竟是个gay?
你不要过来啊!
难怪佛门从不收女弟子,皆是清一色的男子,感情是在给佛陀选妃呢?
好家伙,我冯某人今日竟撞破了东土修真界的一个大瓜!
这消息传出去,整个修真界都会沸腾!
然而我整个人即将裂开!
对,这个裂开,就是字面意思!
冯云欲哭无泪,向言飞凌投去求助的目光。
言飞凌轻咳一声,拿腔捏调,学着冯云的语气:“冯先生表现的时候到了,发挥你的骚,将佛陀的邪火浇灭,上吧!”
“若冯先生被玩坏了,我会禀明无妄山格物院,你所作出的大无畏的牺牲,格物院必将以你为傲。同时我会向陛下谏言,为你举行盛大国葬!”
冯云:……
“公子,贫僧馋你馋得紧!”
魔化佛陀一把将冯云抓起,牢牢箍住,十指轻轻一捏,冯云就觉得胸膛快要炸开般难受。
他脑海中转过无数想法:
噬字言灵?无法吸收物理性攻击。
风雷骨翼?恐怕会被佛陀生生撤掉。
格物令里的各种法器、毒药、阵法?不行,佛陀是一品高手,完全没办法。
境界上的巨大差距,再巧妙的旁门左道,都无法弥补。
难道我冯某人,今日要因菊花残而死?
言飞凌望着这一幕,既紧张,又好奇,这场景太过刺激!
魔化佛陀与格物院冯先生的禁忌虐恋!
光这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就能在东土修真界掀起狂潮。
搞快点,我等不及了!
言飞凌咬着指甲,心中急切呐喊。
这时,夜空被一阵金光笼罩,一阵呼啸声从天而降。
被掀飞的山河印重振光芒,以更加无匹的势头,镇压下来。
这一次,山河印的尺寸似乎缩小了很多,但金光更加凝实。蹲坐于大印之上的螭吻瑞兽,犹如复活,威严怒吼。
轰隆一声。
魔化佛陀被径直拍入泥土中,攥着冯云的双臂,被沛莫能当的剪切力,生生截断,乌黑的血液汩汩喷涌。
天地间突然万籁俱寂,只有一声悠悠的道号之声:
“无量天尊。”
第161章 残缺的小世界
悠扬的道号声,回响在天地间。
被山河印砸出的大坑,深不见底,却有金光透出。
冯云将仍然钳在他腰间的粗壮手臂摘去,探头向坑内张望。
方才山河印缩小至两丈见方,体积比起初缩小太多,但威力却更加强悍,将魔化的佛陀直接砸进地心深处。
同时也避免冯云裂开而死的凄惨下场。
一旁的言飞凌悄悄挪过来,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是冯先生坑我在先,我们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冯云面颊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好,扯平了!”
“你听到方才那道吟诵‘无量天尊’的道号声没?”
“听到了。”言飞凌点点头。
‘无量天尊’是道门修士之间见面打招呼用的口头禅,类似于佛门的修士之间吟诵‘阿弥陀佛’。
只是随着道祖天尊和佛门佛陀消失,这些与信仰之力息息相关的礼法传承,已渐渐消亡。
“有没有可能……道祖天尊还活着?”言飞凌望着大坑深处,猜想道。
“极有可能,只是,万一道祖天尊和佛陀一样,魔化堕落了呢?”冯云阴郁道。
这时,山河印砸出的大坑中,金光达到盛极,那头盘踞在金印上的螭吻瑞兽,在金光中浮起,欢快腾跃。
螭吻的形象类似于锦鲤,却拥有龙首龙尾,唇边的长须无风自动,威严祥瑞。
冯云和言飞凌的目光,同时被螭吻的龙形脑袋吸引。
一名身穿羽衣道服的稚童,小手攥着龙角,随着在金光中上浮的螭吻瑞兽,缓缓从大坑中飘起。
“这里怎么会有小孩?”言飞凌惊异道。
冯云将雷殛具现在手,风雷骨翼在背后张开,运转吞魔炼体诀,皮肤下的淬炼过的脉络和穴位金光璀璨,周身电光缭绕,威严如天神下凡。
他冷声道:“这里哪怕有条狗,都不敢等闲视之?”
言飞凌深觉有理,懂事地凑到冯云身旁,随时准备如八爪鱼般缠抱在他身上跑路。
螭吻载着稚童,飞出大坑中透出的金光范围,居高临下,俯视着冯云:“魔教的修士,却修习了吞魔炼体决,识海浩瀚无边,又身负一双西方飞龙的骨翼……”
“你是来自残缺世界的修士?”
冯云闻言一窒,愈发谨慎小心,这小鬼一照面,就将他的底细看得清清楚楚,在他面前,似乎毫无秘密可言。
稚童唇红齿白,模样可爱,身穿一件玄色羽衣道袍,胸口绣着一枚阴阳双鱼图,乌黑的头发在头顶绾成一个发髻,以木簪束之。
不知为何,冯云望着这稚童,总觉得他的眸眼里,透着与他年纪毫不相符的沧桑与疲倦,这年幼的躯体里,似乎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
这孩子似乎并无恶意,不过冯云依然没有放下戒备,毕竟佛陀最开始时,也气度圣洁无暇,但转魔就在一瞬间。
“你是何人?”冯云问道。
“复姓墨台,名青冥。你们听说过我吗?”稚童说道。
“墨台青冥?”
冯云瞪大眼,‘墨台’这个姓氏太过稀有,几乎天下所有姓墨台的,都是亲戚。
这小鬼搞不好和墨台博士有莫大的关系。
“看你们的反应,似乎没听说过我的名讳,不过我的另一个身份,你们定然熟悉。”
稚童红唇轻启,说道:“世人称我为,道祖天尊。”
冯云和言飞凌皆呆若化石,这稚童,竟是道祖天尊,是三百年前最强的一品强者之一?为整个人族做出卓越贡献的伟人?
每当孩子们缠着老人讲故事,大多都会讲到山水伪神肆虐,民不聊生的传说,有游历天下的道祖天尊,斩杀山水伪神,炼制山河印,稳定江河风水,为人族开万世太平之基业。
没想到,这样一位传说中的活神仙,竟是一个小孩的模样?
言飞凌噗通一声跪下,五体投地,高呼:“道门七星宗弟子,言飞凌,拜见天尊。”
稚童望着她一眼:“道门就是道门,何时开始有宗门之分?”
“天尊有所不知,您消失的这三百年间,道门已分崩离析,变成大大小小上百宗门,每个宗门都自称道门正统……道门,或者东土修真界,已不复当年鼎盛。”
“请天尊恕罪。”
跪拜在地的言飞凌,将身体伏得更低。
稚童的双瞳泛出清光,仔细窥视言飞凌,叹息道:“果然,境界残缺不全,灵根资质虽好,却是耽误了。”
“起来吧,抽取修炼境界,是我、佛陀、夫子还有谪仙,共同商定的结果,若追本溯源,等若我几人将后世修者的修真之路,从源头斩断。”
“为何要做出如此决定?”冯云忍不住问道。
自称道祖天尊的稚童黯然一笑:“此事的来龙去脉,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墨台青冥抬手一挥,周身散发出一层青光,形成一道半球状光幕,将几人笼罩其中。
这层与光幕与王钰柔在无妄山布下的护山大阵极为相似,但力量更强,由此可见,道祖天尊本身也是阵法高手。
如此大阵,王钰柔需以符笔一丝不苟地刻画阵纹,辅以阵图和器灵,方可完成。
但对道祖天尊而言,不过挥手间。
冯云抬眼望去,不少亡灵和尸骸大军,想突破这层青光,但稍一触碰,它们便被青光照得消散而逝。
“故事很长,夜却很短,我不想被打扰。”
稚童从螭吻头顶一跃而下,抬手一招,身前出现一张小桌和蒲团,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清茶。
他示意冯云和言飞凌坐下,茶壶自动飞起,为三人斟满茶水,茶杯则在桌面上滑行,滑至几人面前。
稚童捧起茶杯,轻吹一下,啜饮一口:“你还未回答我方才的问题,是否来自残缺的小世界?”
“晚辈不知你所说的残缺小世界,是否就是晚辈所来的世界。”冯云如实说道。
“看你们的修为,我其实已经知道了,你们确实来自那里。”道祖天尊所化的稚童微笑道。
你既然知道还多问一嘴……冯云也恭敬而礼貌地报以微笑。
“三百年前那场旷世之战,代价极大,我、佛陀、夫子三人,皆身死道消。”稚童望着言飞凌,和煦笑道:
“当然,我们各自都有保命的手段,佛陀可涅盘重生,我则可一气化三清,至于儒家夫子,他是我最敬佩的人,以自身化作天地规则,消弭于此方。”
“我现在这具身体,就是一具莲花分身,至于本体,已经逝去。”
冯云和言飞凌端正做好,仔细聆听,他们有预感,这位道门大佬所述的历史,可以解开很多谜团。
“按照你们所来的那方小世界,那场战争应该已经过去三百余年。这场战争的层次,比我们几位一品强者还要高,我、佛陀、夫子三人,也仅仅是再旁观战罢了。”
冯云吐出一口气,缓缓道:“虚空之蛇。”
稚童微微诧异,很快释然,望向被山河印砸出的深坑:“看来你们很幸运,在佛陀清醒时,与他交谈过。”
他拍了拍手,欢快道:“既然你们对这场战争的真像已有了解,那我就不过赘述,直奔主题了。”
“虚空之蛇与它的仆从,就是以人族血肉为养料的魔教修士,以魔气将这方世界污染,这里已不适合人族居住。”
“我、佛陀、夫子三人,与谪仙商议,将这个世界割裂一小部分,以无上秘法,化成一方新世界,以供生灵栖身。”
“谪仙一剑将尚未被魔气污染的地方斩开,我将其炼化为一个新的星球,佛陀将炼化而成的新世界扛起,穿越无垠的宇宙,将之置于新的太阳旁。”
“在炼化新世界时,夫子演化天地规则,将各大修炼体系的九大境界,剥离第八境,第四境,化作七大残缺境界。”
“修道修道,修得不过是逆天之道,拥有近乎无限的寿元,超脱生死轮回之外,并非是好事。这天下也不需要那么多修真者,更不需要能以一己之力,可影响人间秩序的一二三品强者。”
“这方残缺的新世界,应是人们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但显然,我们都错了。”
“等等。”
冯云打断他的话,艰难地将一条条信息,与他本身所掌握的线索整个在一起:“也就是说,这方残缺世界的历史,只有区区三百年?可史书上明明连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前的历史都详尽记录着。”
“呵呵,你们所流传的历史,有的是真的,有的则是虚妄。”
稚童啜饮一口茶水:“你认为的,割裂世界,炼化为新的星球,是一个惊天动地的过程?其实我以屏蔽天机之术,将所有人的五感屏蔽,炼化新世界,其实悄然无息,不会被察觉。”
“人们一觉醒来,并不会知道自己身处的大地,已经脱离原本的大世界,自成一方小世界,因此,人们对历史的记忆,并不会出现断层,这些皆为真实。”
“但我以秘法,修改了人们对修炼境界的记忆,他们不会记得各个体系原本有九大境界。”
“后来有几次,小世界的人不知通过何种通道,进入这方世界,我才知道,竟有野心家杜撰历史,以窃取气运与权势。”
“据我所知,竟有人将虚空巨蛇的仆从,那些吞食人族血肉的魔鬼,奉为神祗,成立圣教,吸纳教徒。”
“还有人,建立王朝,成就帝业,吞并江山社稷气运。”
“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这位为人族几乎奉献出一切的一品强者
,神情间皆是悲苦。
冯云知道,道祖天尊所说的,就是圣教和大罗王朝,这两个势力都是三百年前突兀出现的。
大罗王朝还好,中原王朝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能将东土三十三州合并在一起,总比诸侯割据,征战不休来得强。
至于圣教,着实有些罪不可恕。
他们所供奉的,是虚空巨蛇的仆从,那些吃人的妖魔,后世的教义也扭曲至极。
不过每个世界,每个时代,都会有野心家和投机者,历史已经多次证明过。
“小世界并未如您所愿,那些供奉虚空巨蛇仆从的圣教修士,依然在残害人间。”冯云说道。
“不过请您放心,正邪不两立,东土修真界的修士,绝不容许异族玷污前辈们以生命换来的和平。”
道祖天尊颔首笑道:“善。”
“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道祖望着冯云的双眼,似乎要将他看穿。
冯云:???
珈兰这货不会连道祖天尊都偷袭过?这货实在太能作死,区区三阶,连佛陀和道祖天尊的霉头都敢触碰?
道祖天尊抬起小手,指尖在冯云眉心一点。
一柄赤红色的道剑从他眉心缓缓探出,先是剑柄,接着是通体绯红的剑身。
正是墨台博士埋进冯云识海中,用来压制珈兰的大日剑。
道祖天尊将大日剑擎在手中,眸眼里泛着久别重逢的温润色泽,缓缓道:“大日剑啊,这柄剑谁给你的?”
“墨台安然。”
“果然如此,听说小安然在那个世界,过得挺不错。”
“小安然?”冯云喃喃念着这个称呼,你一小屁孩的模样,将我那高冷阿姨叫得如此亲昵,违和感太强。
“您与墨台安然,是何关系?”
道祖天尊点头道:“小安然,是我的女儿。”
冯云和言飞凌直觉得五雷轰顶。
言飞凌只知道墨台博士辈分极高,隐世宗门的几位老不死长老,都不敢对墨台博士造次。
原来她是道祖天尊的女儿,有这一层关系,墨台博士只需振臂一呼,就能轻易将分崩离析的道门整合在一起。
冯云心里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当他的猜想得到证实时,仍觉得天旋地转。
“墨台安然,在小世界中,被誉为博士,博学之士的意思。她已修至二品,并创立格物院,将各个修炼体系的天资后人召集起来,确保这些体系的传承不绝。”
冯云简单介绍了一下墨台博士的情况。
道祖天尊墨台青冥认真倾听,稚气未脱的脸上,泛出身为父亲的慈祥与悲恸。
他声音略微颤抖道:“请再与我多说说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