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任务
果然，张无为听到她的这个提议露出了赞赏的笑容：“好啊，等会儿你问好了，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回公司开个短会，安排好工作就出发。”
简短的几句话，一句话就安排了一件事。
赵宝萱刚得到表扬，还没来得及得意就领了差事，而且第一件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等会儿！为伯，我等会儿去哪儿问？这都半夜了哦！”
如果是她独立完成的工作，一晚上不睡都没问题。
可是这张图纸需要找特定的人协助她完成任务。
好像有点强人所难了！
大半夜的，她托梦去问哦？
藏不住心事的赵宝萱，歪着头，把疑问的大白眼甩给了她老大。
“你们家，”张无为笑着提醒她：“你爸不是去缙村了吗？”
赵宝萱的鼻子差点气歪：“什么？我刚被我爸妈给骂出来，你又要我回去求他们？”
偶买噶！
她是很有骨气的好不好！
张无为抬抬眉毛：“等下我送你回去，明天早上我再去接你，这样还不够？”
赵宝萱好气哦：“你以为我爸妈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由得我为所欲为了是吧？那是我亲爹亲妈，我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我刚挨完骂……”
后面的话，她实在是没勇气说出来。
张无为：“怎样？”
赵宝萱闷了好一会儿，知道自己不得不说出来：“每次挨完他们的骂，我们最少有一个星期不说话。”
张无为道：“是不说话，还是你不肯喊他们？”
赵宝萱气鼓鼓的说道：“我又没做错什么！他们总仗着自己是长辈是家长就不讲理，就镇压无辜儿童！我尊老爱幼，从来就没反抗过。”
少喊一声怎么啦！
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以往遇到这样的状况，她要么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要么是躲在许诺颜的小公寓里，消消气，等到半夜爸妈都睡着了她再静悄悄的回去，省得大家打照面，王翠郁的火气一来，劈头盖脸又是一通指责，闹得大家都没得休息。
现在许诺颜不在，她原本打算跟老大商量完事情就回家了。
不是她不生气了，而是没有刚出门的时候那么生气了，讲真，她再生气也没有在外面过夜不回家。
这会儿，老大给她安排的任务彻底把她给难住了。
张无为轻轻摇摇头：“跟自己爸妈冷战，吃亏的是你自己，你知不知道？”
一句话就把赵宝萱的眼泪勾了出来。
这是在许诺颜之外的第二个人这么理解她的痛的人了！
她拽了好几张纸巾都擦不干泪水。
张无为静静地看着赵宝萱流泪，耐心的等她情绪平复下来，才说：“你就没想过要换个方式吗？”
赵宝萱含泪瞪了她老大一眼，她要是能想出办法来，就不至于在这儿流眼泪了嘛：“我一个人的力量太小，哪里斗得过他们两个嘛？”
就连外公在这里，也只是帮她清个场，也没能把她爸妈怎么样。
第七十六章 他的建议
张无为一手顶着下巴，轻声道：“我给你提个建议，你要听吗？”
赵宝萱吸了吸鼻子：“听。”
而且是无条件的接受，说啥都听。
她拿了张纸巾窝在手心，往上倒了点柠檬水，团了团，打开擦了把脸，认真的看着她老大。
张无为道：“当妈妈的呢，都很喜欢听儿女说的软话好话，至于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她们不会计较，只要你对着她说出来，她就不会跟你生气了。”
赵宝萱：“……这不是说谎骗人吗？再说我又没错，受了冤枉，该生气的是我好不好？”
张无为轻轻点头：“就因为你受了冤枉，所以不能跟她冷战也不能跟她讲道理，当家长的都要面子，你把事实讲的越清楚，她越难堪呢，这个时候你不但不说服她，还顺着她的心情把事情消融，她会觉得你是最理解她的人，事后发现她自己真的冤枉了你的时候，会加倍的对你好。”
他为了让赵宝萱听明白，特意把语速放慢。
在这个世界上，让家长给孩子低头认错，是不符合自然之道的。
不过要把这个道理讲清楚，此时不是最恰当的时机。
现在只要解决眼前的问题就好。
赵宝萱哦了一声：“那我要怎么说啊？”
张无为道：“你妈最喜欢你是什么样子的？”
赵宝萱脱口而出：“听她的话呗！”
张无为的头微微一摆：“那你就说你听话。”
赵宝萱撇嘴：“不行啊！我要是回去跟我妈说‘妈，以后我都听你的话！’，然后我再跟她说我要去缙村，我妈说‘不行！不许去！’，那我是听她的话还是不听啊？还是先去，回来再忏悔说我没听话以后会听？”
她一口气把自己跟母亲互动的常态说出来，还预设了新的可能。
张无为没忍住，嗤的轻笑出声：“我懂了！你一直都是个乖宝宝！啊，这么乖巧的好小孩，怎么会有人舍得骂你呢？”
赵宝萱的脸红了：“那你教我怎么说嘛！”
张无为的笑意未减：“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不是随时都可以认错吗？就用这个态度去面对你妈妈就可以了。”
赵宝萱咬咬嘴唇：“我妈气场两米八，我看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要说违心的拍马屁，就是真的低头认错都不情愿啊。
“哦，你是说你的气场比我强咯？”张无为扬眉：“我没猜错吧？你只要胆子大的时候就什么都敢说，对吧？”
赵宝萱低声嘟囔：“我没说过求人的话。”
她总觉得求人就意味着低声下气，就意味着没有尊严。
没有尊严的生活，还有什么希望啊！
张无为看着赵宝萱倔强的小脸，很想在她脑门上敲个栗子看她有没有开窍，再看她清澈的眼神如此信任的瞪着他，没由来心一软：“那我给你举个例子，不一定适合你，你参考一下。”
他揉了揉眉尾，还别说，他几乎都快忘了自己小时候是怎么在母亲面前说好话的了。
第七十七章 说好话
“妈，这件事我不得不去做，但是我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可以把这件事完成，您可以给我更好的建议吗？”
张无为把自己童年时期跟母亲的对话搬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跟母亲起过冲突，也不明白他的同学们为什么就喜欢用对着干的方式跟大人们沟通。
在他的印象里，母亲给他的帮助，远远超过父亲对他的支持。
所以他遇到任何事情都喜欢第一时间去找母亲。
赵宝萱拿起笔，一边默默的重复这句话，一边在纸上写下来。
“为伯，你听听我这么说行不行啊？”她换了两个词，默念了一遍，让张无为给她定夺：“妈，我不得不去缙村一趟，但是我没有想到什么好的理由可以完成拍摄取景的任务，您可以让我爸帮我看看这张地图画得对不对可以吗？”
这样的措辞，好像真的很不错，她自己说出来，一点也不拗口，连低头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像是跟妈妈在探讨解决之道。
果然，张无为点头夸赞：“很好啊！你回家去就这么说。”
孺子可教啊！
幸哉！
赵宝萱心里没底：“万一我妈反驳怎么办？”
张无为：“我也不清楚！这样的话说出去，我从来就没有遇到过反驳。”
小时候在家里是这样，长大了外出求学，甚至在工作中，也从来没有被拒绝过。
说实话，面对赵宝萱这么可爱的面孔，她说出这种软话来，他都忍不住要包办了！
赵宝萱想了想：“好吧，我试试。”
既然老大说无往不胜，那就姑且相信，等下回去背水一战。
只是这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确定。
张无为赞赏的笑笑，在图纸上点一点：“那我们继续分析，把所有能想到的问题在这儿提出来过一遍。时间太赶，我们不一定能深入到村里逐个地点确认位置，所以我们首先要跟慕老太爷再碰个面。你想一想，要怎么保证能让慕老太爷出来见我们？”
这回再去缙村，可不能再进慕老太爷的屋子里，他们两个对缙村完全不了解，对慕老太爷还有慕三爷的道行更不了解，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彼此都暴露在阳光下。
这回还是他们两个进去，他必须尽全力保护好赵宝萱的安全。
赵宝萱听到我们两个字心里觉得很踏实——探险么，就必须要有个同伴，而且两个人不但要事先有商有量，还要做到同进同出。
上次是他们两个首次配合，虽然中间出了一点小小的纰漏，结局总还算完美，这一次她对缙村已经有了初步的认知，原本她一听说要再去缙村，第一反应就是要再去见一回慕老太爷，没想到她老大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只不过，慕老太爷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儿，就算是正常的拜访，也该是他们两个年轻人进屋去探望老人家才对。
看慕老太爷的年纪和身体状况，还有慕三爷的威望，他们两个最有可能见到的人，或许只有看起很温和的慕村长。
第七十八章 商议
赵宝萱道：“上次慕老太爷是为了村里的后生拜师才出来露了个脸，明天如果不是他们的什么节日，或者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仪式，慕老太爷不一定会出来。按照老人家的养生习惯，他可能就是上午七八点钟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就回屋歇着了。首先我们就要保证在上午八点钟之前一定要赶到缙村的村口。”
这就是说，她跟老大必须在早上六点钟就要出门。
时间的确很赶！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快十点，差不多是她爸妈准备休息的时间。
那么所有的问题，就只能集中在两件必须先解决的事情上：“为伯，我现在要回家了，我妈其实不一定睡得着，但是我要是再晚一点回去的话，她会更生气。”
她想找亲爹打听缙村的事，效果会打折扣。
张无为正是这么想的：“那我现在送你回去。”
赵宝萱毫不犹豫的站起来，提了个小要求：“为伯，你还要陪我一起进家门。”
靠山吃山啊！
老大现在是她最有力的后盾呢。
张无为开始收东西：“你要不要去跟小李子打个招呼？我这里马上就好。”
赵宝萱摇头：“不用啦，这会儿是他最忙的时候。”
她跟小李子的默契是有空的话就聊两句，问候一下近况就OK，大家都有事做的时候就各忙各的，今天他俩已经在一块儿吃了晚餐了，这会儿不需要特别向对方说明。
张无为收好文件和图纸，去跟许志成打招呼告别。
经过餐厅大堂，看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全都坐满了，旁边还围站着好几个人，在他们头顶上方有两三个酒瓶时不时冒出来，还能听到惊叹声口哨声。
毫无例外，只要小李子在，就是这样的盛况。
这会儿正是翡冷翠吧最忙的时候，几个服务员端着盘子转来转去没得停歇，就连专门守在门口负责开关门的服务员都跑跑开帮忙打单去了。
迎着张无为带着问号的目光，赵宝萱扯了一下嘴角，快速的走到餐厅门口，自己推门出去。
她的手刚碰到门把手，玻璃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赵宝萱措手不及，重心不稳就往后倒。
门外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看了一眼就惊喜的叫道：“嗨哟，原来是萱萱啊，怎么样怎么样啊？没撞到你吧？”
赵宝萱听声音就知道差点撞到她的人是许诺颜小学同学欧元洁的哥哥欧元波，完后退了一步站稳脚跟，笑着摇摇头：“没事，没碰到。元宝哥你带朋友来玩儿啊？”
欧元波顺势用胳膊揽住赵宝萱的肩膀，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朝身后指指，介绍自己带来的同伴：“我大学同学，旅游路过这里，顺便来看我，刚下车，我带他们来放松放松。你这是要去哪里？”
赵宝萱礼貌的微微点头致意，再扭脸拒绝道：“我要回家啦，明天一早还要上班。”
欧元波不由分说的抓着赵宝萱的肩膀，把她转了个个儿：“急什么？跟我们一起宵夜，等下我送你回去。你都上班了，还用听家长的禁令吗？”
第七十九章 不熟的熟人
赵宝萱不习惯被人这么搂着肩膀，碍着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没有推开欧元波，想赶紧打个招呼就说拜拜，谁知她连着两三下都没躲得开，反而被欧元波给往餐厅里推着走了两步。
张无为迎面过来：“宝萱？”
他就是跟许志成多说了两句话，转头就看见赵宝萱跟别人说说笑笑打成一片。
什么情况？
赵宝萱如遇救星，瞬间想到了个极佳的借口，她拨开欧元波的胳膊，跨出一步站张无为身边，郑重的介绍：“元宝哥，这是我叔，我爸妈在家等我们回去。”
然后在脸上挤了个无邪的大侄女笑容：“呵呵，师叔，这是许诺颜同学的哥哥，带朋友过来玩。”
她以为自己做得很自然，一下子就撇清了自己跟谁都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殊不知，除了她自己以外，别人都不是这么想的。
欧元波有点意外，但还是从善如流的对着张无为喊了声您好。
张无为面无表情的看了对面的年轻人一眼，微微点头回礼，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走了。”
真的很像个来带贪玩小孩回家的长辈。
赵宝萱笑着摆摆手：“元宝哥再见！”
欧元波忙问：“萱萱，你明天什么时候下班？”
赵宝萱想也不想的说道：“我明天要出差，”突然想起明天的事不能说出来，停下来补充了一句：“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欧元波的眉头微微抬起，随即笑道：“好的，再见。哎对了，你的号码还是原来那个吧？我明天给你打电话。”
赵宝萱刚想说自己的手机号码换了，眼角余光瞥见张无为已经大步流星离开，话到嘴边就收了回来，只是朝欧元波摆了摆手，匆匆追了出去。
张无为不用她解释，只是说了句：“想好等会儿回家怎么跟你爸妈说。”
赵宝萱只好乖乖的答道：“哦！”
其实，不用老大提醒，她自己当然知道轻重，刚刚遇到熟人纯属意外，她本来就想拒绝的！
张无为问：“要不要我留下来一起问？”
赵宝萱干脆无比的点头肯定：“要！”
没有老大在旁边守着，她的气焰在家里那是秒灭啊！
张无为：“你先说还是？”
赵宝萱偷偷翻了个小白眼，小声道：“你带我出来的啊。”
既然是他在爸妈的眼皮下把她带出来，送她回去的时候当然得先说明一下啊，比如说像外公在家时那样，替她拦截爸妈的余怒，这样她才能装作没挨过骂一样平心静气的跟爸妈说话。
张无为没说话，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给赵宝萱开了后座车门，看她坐好，关了车门，自己打开门副驾驶门坐了进去，说了地址。
到了自家小区大门外，赵宝萱趁着张无为付车费的时候赶紧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女士必须等男式开车门的礼仪，在渔城还是属于另类的。
尤其是大门口这个值班的保安，是特热心的朝阳群众类型，特别爱跟小区的住户打招呼，在这里工作了七八年，跟小区里的老住户很熟，没事还聊聊家常什么的。
第八十章 被听见的悄悄话
果然，那保安大叔一看到赵宝萱就开始聊家常式的打招呼：“赵小姐回来啦？赵老板买了药刚刚进去，你要快两步，说不定还能赶上坐一趟电梯。”
赵宝萱吓一跳：“就我爸一个人？”
保安道：“可不咋地！还能让老板娘自己下来买药啊？”
赵宝萱汗，她爹怕老婆在小区里是出了名的。
张无为走过来：“怎么了？”
保安的眼睛看着张无为，嘴里却在问：“赵小姐，你不是你爸喊回来的啊？我还以为你知道你妈犯病了赶紧就跑回来呢！”
赵宝萱不紧张王翠郁的犯病，她知道不用上医院就不是什么大毛病，却也不想跟保安解释：“谢谢。”
再不走，保安大叔又要开始问张无为是谁了。
从小区门口到她家楼下就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保安眼神好，啥都能看见，赵宝萱就忍着没说话，想等到进了电梯再说，谁知在走廊里又遇到楼上的邻居，她只好一路无言。
出了电梯，张无为拉住赵宝萱：“你妈身体不好？以前得过什么病？”
赵宝萱摇摇头：“我妈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生我的时候才住过院，这个时候支使我爸去药房买药，应该是帮她买狗皮膏药。她腰疼，夏天也贴膏药，不对呀，我外公给她配的膏药一大堆呢，不可能用完了啊！”
张无为点点头，轻声道：“宝萱，等下开了门进去，你先问问你妈妈哪里不舒服，别让她又冒火。”
赵宝萱皱眉：“她哪里会不舒服啊？她看着你带我出去的，知道这会儿我差不多回来了，我爸下去不一定是买药，有可能是去路边看我回来没有。如果他真的买了药，也就是酒精，消消毒去味道的。”
在防火门后面听到女儿的说话声音还没来得及出去的赵青山：“……！”
亲闺女啊，绝对不是捡来的！
他真的是出去小区外边抽的烟，然后去药店买了瓶医用酒精，先对着嘴巴喷了一下，等酒精味散的差不多了才进的小区，刚掏出钥匙，觉得自己手上的烟味还在，就到走火通道这边想先往手上喷点酒精，然后再把酒精瓶子给扔了，省得麻烦。
这孩子怎么在外人面前揭自己亲爹的老底呢？
谁是亲的还不知道吗？
赵青山很恼火，立即就想教训一下女儿，让她别再乱说话，别以为有个劝架的就不知天高地厚。
在防火门另一边的张无为轻声说道：“宝萱，不管怎样，你是年轻人，你不会用老眼光看事情，能用更好更有效的沟通方式，是不是？”
这一提醒，赵宝萱想起了自己在一个小时前的保证，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一进门就去跟我妈道歉。”
赵青山的手缩了回来，暗暗点头，心想，这个师叔还不错，有个长辈的样子，居然能让他家的闷葫芦闺女开口道歉！看来人家年纪轻轻的就能赚大钱果然是有本事的。
只听张无为道：“不是要你道歉哦！”
赵青山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第八十一章 会说话
赵宝萱小声道：“好，我先练习两遍再进去。”
站到自己家门口，一想到要硬着头皮跟爸妈说软话，心跳就开始加速。
她本来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就已经把要说的话都练熟练了的。
不知不觉的，她把手放在嗓子的位置，下意识的拼命咽口水。
张无为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不怕，有我在呢。”
赵宝萱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掏出钥匙开门。
客厅里没开灯。
她爸妈的房间门紧闭着。
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保安不是说她爸前脚刚上来吗？
赵宝萱愣在门口，“我回来啦”几个字不知当喊不当喊。
张无为伸手把门上的钥匙抽出来扔到地上，发出很响的声音。
“青山？”王翠郁听到动静，打开了卧室门：“怎么不开灯？是宝萱？”
赵宝萱为免光线刺眼，只开了客厅的壁灯，柔和的光线像团暖暖的月亮：“妈，是我，我不小心把钥匙掉在地上了。”
看到妈妈还没换睡衣，声音不是质问的语气，脸上也看不出有任何不舒服的样子，好像下午的那场母女大战是假的，赵宝萱提着的心一下就放松了，很自然的弯下腰捡起钥匙，顺手给张无为拿拖鞋。
王翠郁走到客厅中间站住，说客气话：“小张啊？谢谢你送宝萱回来。”
她不确定张无为这么晚了还进家里来是不是想替宝萱做说客，是不是刚才跟宝萱出去的时候听到了什么话。
赵宝萱伸着脖子往屋里看：“妈，我爸呢？”
王翠郁反问：“你回来的时候没看见他？”
赵宝萱摇头：“没有啊！保安说他已经上楼了，可我们一路走过来都没看见他。”
王翠郁问：“找你爸做什么？”
她大概猜出了张无为是来找赵青山的，却猜不到这么晚找赵青山能有什么事。
如果还是想为宝萱说情，那可是找错人了。
不过，就算他没找错人，也不能让他参与赵家的家务事。
张无为道：“我有些事要找赵先生请教一下。”
王翠郁婉拒：“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要不你明天中午去我店里，我请你吃午饭。”
张无为：“事情挺着急的，明天一早就要去办，今天晚上不问清楚的话，我怕明天把事情给办不好。”
王翠郁笑笑：“这样啊？我跟青山天天在一起，他知道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要不你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赵宝萱在一旁看呆了，老大一开口，才不过说了两句话，她亲妈就不计前嫌的主动说要帮忙了！
老大的气场太强大了！
张无为客气的说：“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给你们添麻烦。”
王翠郁继续婉拒：“不麻烦不麻烦，就怕帮不上忙。”
赵宝萱完全听不出这种拒绝的意思，还想着趁机会溜出去呢：“妈，我出去找一下我爸。”
正好，老大这么会说话，就让老大留在这儿迷惑敌人，她出去跟她爸偷偷的说。
王翠郁的眼睛像是装了雷达：“宝萱，你去烧水。小张，你坐，时间也不早了，有什么事先跟我说，我要是说的不完整，一会儿青山回来了再给你补充。”
第八十二章 拿下
张无为也不客气，拍了拍手中的公文包：“谢谢，我喝白水就可以了。我这里有几张图纸要给您看一下，在餐桌那里讲可以吗？”
又是一句话说明一件事，还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动权。
赵宝萱放弃了出门的小心思，反正在家里不存在斗智斗勇，她总是自动认输的那一个。
她回自己房间拿了一支矿泉水，就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王翠郁瞪了一眼：“你房间怎么会有依云？”
“放在背包里忘记拿出来了。”家里的东西摆放都有定位，在房间里吃东西是绝对不允许的，赵宝萱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死：“这是公司的，我本来是带着去工地的。”
张无为把图纸拿出来，每一张都先拿起来，或者看一眼就放下去，或者转个方向再放下去，像拼图似的这里放一张，那里放一张，好像这些图纸他都没研究过似的。
王翠郁认得自己女儿的笔迹，先是淡定的看着，等她看清楚纸上标注的那些文字，脸色顿时就变了，紧紧的抿着嘴唇，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就在王翠郁准备翻脸的时候，赵青山开门进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咦？都没睡呢？啊，小张也来了？”
赵宝萱赶紧站起来：“爸，我们都在等你呢。”
赵青山好无奈啊，他在外面躲了半天，以为老婆大人很快就能把客人给打发走，可是他左等门没开，右等门没响，他都怀疑客人要留宿了。
“等我？有什么事跟你妈说就行。”他就是个厨子，只在厨艺上有发言权。
张无为借着站起来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瞄了王翠郁一眼，看着赵青山笑道：“赵先生，打扰了，我有件十万火急的事必须得请您帮忙。”
“你坐，别客气，我能帮上什么忙啊？我的所有工作都归老板娘安排，帮不帮得上忙，那得老板娘拍板！”赵青山进屋就察觉到老婆大人的面色不对：“我洗洗手就过来。小翠，你的药我给买回来了，先给你敷一张不？”
他想把老婆大人喊到屋里去，问问是什么个情况。
谁知平时低调的女儿今天特别主动：“爸，我来帮我妈贴膏药。”
王翠郁一反常态的抬手制止，嗓音有点抖：“青山，你过来，他们画了缙村的图，想问你。”
赵宝萱是真的惊讶：“妈，你知道这是画的缙村？”
王翠郁冷着脸：“嗯。”
图纸上画的那些像迷宫一样的巷子，还有孟婆塑像的简笔画，缙村风格的屋顶，这些辨识度极高的建筑，经常在她的梦里出现。
赵青山担心的看着老婆大人苍白发青的脸色，又问了一声：“小翠？”
王翠郁指指脚边：“你搬个凳子过来坐。”
赵青山立即照办。
张无为道：“赵先生……”
赵青山笑笑：“叫我老赵！”
外国友人可以称呼他先生，自己人还是叫老赵或者赵师傅，听着才不别扭。
张无为轻咳了一声，刻意忽略了这声称呼，直奔主题：“您看，这些图这么拼起来，位置都对吗？我和宝萱这次来去匆匆，凭着记忆画了这些图。”
第八十三章 细节
赵青山的反应是先看王翠郁的表情，在没有得到许可之前他是不会说的。
缙村在赵家一直就是个不能公开说的话题，尤其是在宝萱面前，他们夫妻两个从来都是轻描淡写的用“没啥稀罕的”、“农村还不都那样”等等一带而过。
白天家里刚刚大闹了一场，他一直提心吊胆的安抚老婆大人，就怕大半夜的母女两个又闹起来，还特意找借口下楼去迎接女儿，就是想让女儿不要再提缙村的事。
谁知女儿不但没收敛，刚才还在门口商量着怎么来套他们两口子的话，这个情况老婆大人肯定还不清楚呢。
他可不能看着老婆吃亏啊！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闺女的胳膊肘往外拐，他可是坚决不同意！
赵青山打定了主意，老婆大人都不说，他就更不能说了：“这是村口的大树？还有慕氏祠堂，对，这门口是这样的，还有这水沟旁是下棋的石凳石桌，画的真像，是宝萱画的吧？画的真好，”他指着老宅的部分，话音一转：“这些呢，我就没印象了，村里有这样的地方吗？”
只要去过缙村，在村口就能看见缙村最有特色的千年大树和气势肃穆的祠堂，说这两个地方，是最安全的，怎么说都不会错。
赵宝萱一听就知道她爸又在推皮球，但凡有啥事能说不能说的全往她妈那儿推，推到她妈那之后，最后就不了了之。
“爸，你经常去缙村！”赵宝萱的小脾气对着亲爹就收不住：“我妈说让你帮忙看，你怎么能说没印象呢？”
赵青山很无辜的摊开手：“我见过的才会有印象，没见过的就没印象呀！这帮忙不能给帮倒忙不是？”
赵宝萱急得小声抱怨：“爸~！我就去过一回缙村都看见了，你说不知道我才不信！”
赵青山：“哎呀，我跟你怎么能一样呢？你是去那玩儿的，我是去那儿干活的，他们又不让我带徒弟去，每次我就得守在灶头那儿看着他们做事，我连他们吃饭的饭桌上都没上去过，干完活就走了。”
赵宝萱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嘛，就没人带你在村里转悠转悠？”
赵青山一摆手：“村里有啥好转悠的？农村人你还不知道啊，有客人来的时候肯定都把最好吃的最好喝的端到你门前来，如果真要带把你往谁家领肯定是往家里条件最好的房子最新的那家领。我每次去那里帮厨，都是村里办大事儿的时候，全村最好吃的最好喝的都在祠堂那儿，我哪用得着到处去看呢。”
说的好有理，赵宝萱竟然无言以对：“……”
张无为道：“赵先生，村口的祠堂是这几年才建的，在这之前，他们的酒席都摆在哪儿？”
赵青山眨眨眼，一副茫然的样子：“缙村的祠堂是这几年才建的吗？我怎么觉得一直都在那儿呢？”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想不起村口祠堂还曾有过新和旧的样子。
第八十四章 怪事
赵宝萱很生气，她爸竟然在她老大面前装傻！
这比她当着老大的面挨骂还难受，急得口不择言：“爸，牛队长亲口对我们说村口的祠堂是新建的！”
赵青山反问：“你都知道你还来问我干嘛？你看这纸上画的这些地方，我见都没见过！”
赵宝萱：“……！”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翠郁出声了：“小张，你问这些，是因为明天就要去缙村吗？是你自己去还是宝萱跟着你去？”
张无为没有隐瞒：“我带着宝萱去。”
赵宝萱紧张的要死，生怕王翠郁一口回绝外加勃然大怒。
赵青山也是。
王翠郁停了一会儿，才问：“你们怎么过去？”
张无为道：“我们自己开车去。”
王翠郁哦了一声：“就你们两个？”
张无为道：“其他同事手头分配了其他的工作，宝萱是我助理，上班时间短，很多事情还不能独立操作，我要带着她熟悉所有的工作流程。”
“你们在缙村有工地？”
“没有工地，我就是看到缙村的建筑很有特色，想把它当做参考资料，但是他们很迷信，不让拍照，所以我只好多去两趟，凭着记忆把缙村的美展示给全世界。”
“你是说你带着宝萱，你们两个到缙村去看一遍，回来画一遍？”
“咳，是，两个人的记忆可以互补，这些图就是我和宝萱合作完成的。”
听到老大反复提到自己的名字，赵宝萱没出息的找了个最烂的借口躲开：“呵呵，我上个洗手间。”
王翠郁看着女儿逃命一样的背影，转头对张无为说：“小张啊，你知道的比我们还多，我看我们也帮不上你什么忙，现在太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宝萱也早点歇着。”
赵宝萱还没走到洗手间门口就匆匆转身退回来：“妈，我爸啥也没说呢！”
说了一堆跟没说一样的话，就想把她跟老大打发了。
她觉得她妈是故意的。
赵青山：“我不是说了么，缙村里面是啥样，我真没进去转过。还有那个祠堂，我真想不起来还有别的祠堂。”
赵宝萱委屈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我们那天去吃饭的地方叫曲幽堂，根本就不是村口的慕氏祠堂，那天的酒席还是你主厨的呢！”
曲幽堂和慕氏祠堂不但是两个地方，新旧程度和大小规模根本也完全不一样的好嘛吗。
赵青山愕然：“你还去那儿吃了饭呢？”
赵宝萱扁扁嘴：“当然吃了，你做的鱼羹我喝了两碗呢！”
赵青山摆手：“哎，那里灶头不合手，做出来的菜比玉厨馆差远了，就好在食材都特别新鲜，全都是绿色有机食品。”
赵宝萱气呼呼的控诉：“我看着他们从临时搭的棚子里端菜出来！”
桌子上的菜碗空了就马上有人给添满，可见厨子一直在那儿忙着。
她亲爹明明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菜，偏还睁眼说瞎话，说做饭的地点一样，说谎都不打草稿，这是有多藐视她啊！
赵青山拍拍脑袋：“怪事啊，我咋记得就是在慕氏祠堂呢？”
第八十五章 苦凉茶
张无为甚是无语。
他有点理解赵宝萱的感受了。
他的小助理在家里受的委屈还不是一般的多。
看到赵宝萱的情绪不稳，他很担心会引起王翠郁的怒火，虽然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王翠郁表现得很平和，言语间很配合，但是他但是难确定他离开之后，宝萱会不会跟父母再度顶起来。
“赵先生，你还记得那天做了什么吗？”张无为尽量把这父女两人的聚焦点转移：“宝萱说桌上的凉茶不是你做的。”
赵青山记得凉茶的味道：“那是缙村本地的一种草熬出来的，晒干了煮水味道还好一点，入口没那么苦，如果是用新鲜拔下来的草，会很苦涩，比中药还苦。”
张无为顺着话头问下去：“那种草在药店里叫什么？”
真正好的草药，熬出来的汤或者药汁即便是入口极苦，闻起来也会有一种沁人心脾的特殊味道。
他当时没喝，就是闻着味道不太好闻，怕水土不服拉肚子。
赵青山摇摇头：“不知道，没问过。”
赵宝萱不失时机的插上一句：“爸，你明知道外公喜欢研究草药，你也不带一点回来给他看看。”
赵青山又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对呀，我怎么就没想起来拿点煮凉茶的那些草来呢？”
王翠郁轻哼了一声：“你爸去缙村，从来就没带回来一片菜叶子！”
赵青山连忙解释道：“小翠，你不是说不吃缙村一粒米不喝缙村一口茶吗？”
赵宝萱讶异：“怎么回事？缙村的饭菜不能吃？怕水土不服？”看着娘亲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怕中毒？”
果然，王翠郁厉声喝斥：“瞎说什么呢！你爸去帮厨，还能在饭菜里下毒不成？去做个饭能挣多少钱啊？真要有人吃了不舒服，你爸的名声就毁了！”
“嘘，嘘！小点儿声！”赵青山连忙制止：“夜深人静的，别让邻居听见。”
赵宝萱拧劲儿上来，还非说不可了：“妈，那你为什么怕我去了缙村就回不来了？是不是怕我乱吃缙村的东西？爸，你去缙村帮厨的时候，有没有人跟你提过食物中毒的事？”
她不敢明说自己出现幻视幻听的事，按照她爸妈的话来分析，她喝的那个凉茶可能就有问题，而且还是大大的问题。
不过，她看饭桌上所有的人都在倒那个凉茶喝，喝两三杯的人都不在少数，连小孩子都喝。
那是就只有她一个人会幻视，还是其他的人都会这样？
如果只有她自己幻视的话，难道是他们本村人都已经有了抗体吗？
这个一闪而过的想法，大大的鼓舞了赵宝萱。
赵青山摇头：“没有！”
赵宝萱歪着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她爸做示范：“外公说他以前去山上采草药的时候，有时候看起来很安全的野果吃到嘴里也会中毒，不过不会死，就是全身没劲儿躺在那儿动弹不得，外公说他躺了一天一夜才有力气站起来。”
第八十六章 推敲
王翠郁惊讶：“宝萱，你外公什么时候跟你说他吃过有毒的野果子的？”
太吓人了，早知道她就不给订车票了啊。
赵宝萱不以为然：“我上小学的时候他就说过，他说吃个野果或者尝个草药就晕过去的事儿经常有，他说这些还不算什么，有些有攻击性的动物的毒才厉害呢。”
说着说着，赵宝萱又给自己加了一个计划：“为伯，明天去缙村，我要记得采一把煮凉茶的野草给我外公带回来。”
张无为道：“好啊，我记得在哪里看见过做凉茶的那种草。”
他在桌上的图纸里挑了一张拿到自己眼前，掏出笔在上面画了一颗草。
赵宝萱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老大的用意，配合着说：“噢！那就是这个草啊，我看见过！”
然后她也拿起画有孟婆人像的那张图纸，在亭子的旁边画了一片草：“还有这里，当时我就是觉得这片草特别好看，上面开的小花五颜六色的，还想着以后要是我自己一定要买个别墅，然后就在院子里种上这种花，多好看呢！原来这种草还真的是宝呢，可以观赏，还能入药，明天过去说什么我也得采一把带回来。”
王翠郁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个亭子还有那个人物画，在补上了一片草地之后，几乎跟她的记忆重合：“你们两个还看到了这些？”
赵宝萱故意指着人物像说：“妈，这个塑像，缙村人说是孟婆神，村里可多了，到处都是，我要是多去几回的话，我能把我看到的都画出来给你看。”
王翠郁失声道：“又不是什么艺术品，画它干什么呀！你看你画的多丑啊，我刚才夸你画的好，那是因为你不会画画。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去画神像，你想人家替我揍你是吧？”
说到后来，声音竟是越来越愤怒。
张无为打圆场：“我们主要是画建筑物，这些塑像属于民俗风情的一部分，虽然很别致，但是不是我们考察的重点。我们主要是考察民居的构造和格局，做文化广场或者复原历史遗迹的时候非常有参考价值。至于画那些塑像，是宝萱的专业习惯，她一看到有年份的艺术品就特别喜欢，可以理解。”
听到这番语气恳切的解释，王翠郁的脸色稍微松动了些：“行了，小张，我知道了，你说是来找我们帮忙，其实是让我们放心的同意宝萱跟着你去缙村。”
张无为顿住，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是将错就错：“是，请您放心，宝萱是我的同事，在辈分上还要喊我一声师叔，在公在私，我都会照顾好她的安全。”
王翠郁果然不放心：“说有什么用？只要宝萱是去缙村，我这心就是悬着的，她就在家里哪也不去，我的心才能放下。”
赵宝萱翻了个白眼，撅起了嘴。
张无为看了暗暗好笑，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主动把桌上的图纸收起来：“赵先生赵太太，打扰了，明天早上见。”
第八十七章 审女
赵宝萱有点懵，不知道老大怎么这么快就收工，不过还是很配合的问道：“为伯，你明天早上几点钟过来，想吃什么早餐？”
张无为笑笑：“不用麻烦，我家里有食材，我六点钟到小区门口，进车库需要报门牌号吗？”
赵宝萱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刨去路上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减去洗澡用餐的时间，减去分析图纸的时间，老大睡不了两个小时了啊！
她有点担心，又不好当着爸妈的面跟老大商量这些事：“为伯，我送你下去坐车。”
张无为轻笑：“不用了，这一路很我很熟。”
他的意思是他下楼之后要去公司，而不是回家。
赵宝萱听懂了，就没有坚持，把张无为送到门口道了再见，关上门就想往自己房间溜。
王翠郁怎么可能就此放过呢，哼了一声：“过来，我有话问你。”
公堂都升好了！
赵宝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按照老大教的话去说，就一定不会吵架，就一定不会挨骂。
“愣在那干什么呢？”王翠郁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的话你都当耳边风是吧？我说过，除非我死了你才能再去缙村！”
赵宝萱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我是来请求帮助的，然后开口说道：“妈，这件事我不得不去做，但是我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可以把这件事完成，您可以给我更好的建议吗？”
王翠郁愣住了：“啊？啊？”
闺女不按节奏接话，不按常规甩脸子生闷气，这是要闹哪样？
赵青山适时跳出来揭发：“老婆，宝萱跟小张在门外商量要对付我跟你。”
赵宝萱睁圆了眼睛：“我没有！我就是想找你问缙村的事，请你帮忙的，怎么是对付呢？”
谁家亲爹是这么劝和的呀，简直是拉仇恨吗！
王翠郁当仁不让的选择相信自己的老公：“宝萱，是小张说要带你去缙村，还是你想去缙村然后拉着小张给你打掩护？”
赵宝萱默念了一遍我是来请求支援的，才开口说道：“妈，我们想去缙村的原因，就是因为工地那边的工头和工人都是缙村人，为伯发现他们虽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但是做出来的建筑，质量都非常好，还有一些手艺是失传的古代工匠的手艺，所以想去发源地考察考察，看看他们的传承是出自哪个年代。”
王翠郁盯着女儿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是失传的手艺，那就是不符合时代要求。就算他们的手艺没有失传，那也是他们吃饭的饭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就算你们去问他们也不会告诉你的，你爸出去帮厨，有些诀窍他也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赵青山立即附和道：“对对对，我用什么材料，切块还是切片？是先炸还是先蒸？表面上看起来简单容易学会，其实那点数都在我心里呢，每次他们都派好几个小伙子在旁边给我打下手，可是我不去，那几个小伙子也顶不了我，区别在哪儿啊？还不就是我心里的数能通过我这双手做出来啊！”
第八十八章 去不成
赵宝萱对她爸狗腿般的总结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觉得老大的说话方式太神奇了，这会儿她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跟爸妈对话没翻脸。
“妈，你帮我想个办法呗，我觉得跟为伯一起工作特别带劲儿，我想努力工作，争取缩短试用期。”赵宝萱不失时机的加了句马屁：“妈，你当初让我去为伯那里上班，真是太英明了！”
王翠郁：“转正了能有多少钱？能养活你自己吗？”
赵宝萱点头：“公司里的同事工作一年就有能力供楼！”
王翠郁：“……”挖地基盖楼房果然超赚钱啊！
赵宝萱惊喜的发现谈话的气场在往好的方向走，喜不自禁，说了一句：“妈，等我转了正，我赚的钱全都存在你那里，买个别墅给你住。”
王翠郁的表情裂了：“为什么要买个别墅给我住？”
赵宝萱道：“外公说的啊，他说你上班领了工资就全部交给他，还给他在乡下买了一大块地种植药材。”
她妈对她外公有多好，她就会对她妈有多好。
她们家现在住的是复式楼，对于三口之家来说已经非常宽敞了。
但是王翠郁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住在有院子种花有天台晒太阳的别墅，总计划着等退休了之后就在院子里养两只猫养两条小狗。
这些，赵宝萱听的多了。
王翠郁的眼眶湿了，掩饰的咳了一声：“那你就早点睡去吧，明天早上让你爸给你做早饭，再喊你起来。”
赵宝萱乖巧的道谢：“辛苦爸爸啦，妈，我去睡咯，晚安。”
她简直不敢相信运气真的这么好。
她原本打算上网看看论坛或者给许诺颜发个短信聊聊天，消解消解郁闷，谁知这会儿不需要了。
回到楼上主卧的王翠郁夫妻两个就睡不着了。
赵青山迫不及待的要把他无意中偷听到的话都说出来：“老婆，刚才我不是在吓唬宝萱，她真的跟小张商量好要在你我这里打听缙村的秘密嘞。”
王翠郁叹口气：“你看那小张多机灵啊，他要有心想知道什么，用得着在咱们这打听吗？工地上的工头就是缙村人，还能带他们去缙村，真有什么秘密，轮不到咱们两个说。”
赵青山没反应过来：“缙村的年轻人出来打工的多，老一代的事情也不一定全都知道。”
王翠郁哼了一声：“人家再不知道，祖上也是缙村的，总比你这个隔几年才去一趟的人要清楚的多吧！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刚才你说不知道祠堂是两个，你是真的不知道！就只有宝萱以为你是装傻呢！青山，你是真不记得了？”
赵青山使劲儿想：“我也纳闷啊！”
王翠郁摆摆手：“算了别想了，睡吧，明天早上起来给宝萱做早餐，然后给她做两份午饭带着。”
赵青山：“她跟小张不是去缙村吗？去那儿吃自己带的饭盒？”
王翠郁：“不是，他俩明天去不成，饭盒是带到单位去吃的。”
“你咋知道他俩去不成？你也会算？”
“刚才我问过他们是不是自己去，然后说自己开车去，后来又说是想要考察缙村的民居建筑，你还没听明白吗？他们是自己去，没人邀请他们，也没人带他们去！”
第八十九章 父母心
赵青山没搞明白：“你是说小张不认识路？所以他们去不成？”
王翠郁无语，一个眼神就把自己老公给灭了。
赵青山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脑子，小张还能不认识路？能开四个轮子的，记性都特别好，对吧？小翠，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没人带他们进村的话，可能就没人请他们吃饭，所以你让我给他们带两盒饭备着，万一遇不着熟人，就得自己解决是吧？嘿，幸亏你好记性，要不然我都忘记这茬了。”
“青山~”王翠郁恼了：“你怎么回事？我说东你就说西，都没法跟你说了！”
“好好好，你说你说，我听着。”
“不说了，睡吧，明天还好多事儿呢。”
“好好好，你先睡，我去厨房把明早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
“冰箱里没有熟食了吗？”
“没了，都让宝萱带公司去了。”
“哎，算了，这些事我去做吧。”
大厨的手一般都用不惯家里的炊具，特别是做私房菜的厨子，自我要求自我约束就更重要。
赵青山不再坚持：“小翠，辛苦你了。”
王翠郁换了件衣服下楼，特意去女儿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下，想敲门问问她想吃什么，又缩回了手。
每次母女两个吵架，女儿就要跟她冷战半个月。
虽然女儿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就是不喊妈也不跟她笑甚至不愿意正眼看她。
她是真心羡慕别人家的母女有说有笑有商有量。
白天刚骂了女儿一顿，还是当着客人的面，女儿肯定觉得丢脸了，要不然也不会说一句话就要看小张一眼，说什么要送人家下楼，其实就是想躲开跟她共处的片刻吧。
明知道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王翠郁还是在赵宝萱的房间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去了厨房。
冰箱冷冻室预备的十来份熟食全都没了，食材只剩下两块鳕鱼和两条牛柳。
王翠郁看了看冷藏室，所有的蔬菜都只有零星的一个半个，单独炒菜分量不够，炒杂锦菜颜色味道又不搭。
她把冰箱翻了个遍，也没想好做什么菜给宝萱带饭。
小区的菜市场基本上七点多才开门，农批市场倒是三点半就开始交易，但是太远了，她还不熟路，万一没赶回来，等于白跑一趟。
王翠郁想了想，继续翻柜子，家里还有什么能做吃的。
这一翻就把王恩正的秘制调料都给找出来了，干的湿的酱腌的油泡的，林林总总好几十瓶。
王翠郁摇摇头，怪不得宝萱跟外公在一起就胃口好。
她这个当亲妈的，的确是没这么上心。
王翠郁把所有瓶瓶罐罐都看了一遍，心里就有数了。
早餐好办，用素肉酱鸡蛋炒个米粉，她见过宝萱爱吃。
午餐么，就用这些现有的调料，自己配个咖喱粉，焖个咖喱牛肉，再蒸个鳕鱼就够了。
赵青山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王翠郁上楼，忍不住来看看怎么回事：“小翠，不是说等我明天早上才来做吗？”
王翠郁道：“咖喱不容易入味儿，要隔夜才好吃，所以我刚才现在就给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