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似真似假
赵宝萱想起自己不久前在缙村的经历，当着张无为的面，感觉就没那么自信了，稍稍谦虚了一下下：“我没做过人力资源，不知道自己能否担当得起如此重任，我怕给你添乱，要不，还是让密斯吴处理吧？”
人家老大姐，有丰富的工作经验，还有很多社会关系，做起来比她得心应手啊。
张无为似乎很不满意：“你在替我安排工作？”
赵宝萱这才明白自己的谦虚搞错方向了，脸红红的：“对不起，我会努力学习。”
小助理嘛，本来就是给领导当工具的，老老实实听指挥才是本分。
她现在有一点点了解张无为的工作作风了。
张无为这才点点头：“好了，散会。”
赵宝萱松了一口气，拿着文件站起来，觉得自己全身僵硬：“那我先回家咯！”
她看文件上的每个字都如临大敌，好久没这么紧张过了！
果然活人可怕多了。
赛文笑问：“小宝萱不要怕，你要是学不会的话，我可以手把手的教你，OK？”
赵宝萱用文件挡住半边脸做晕倒状：“赛文，你这样说是觉得我肯定很笨咯？幼稚园的小朋友才要人手把手教！”
赛文咳咳两声：“我又不收你学费，每天帮我冲杯咖啡就可以了。”
赵宝萱用眼尾余光瞄到张无为的脸色，连忙摆摆手：“冲咖啡小意思，只要我在公司，全公司的茶水都由我负责。”
借花献佛，嘿嘿。
张无为道：“赛文，我送宝萱回家，去跟她爸妈打声招呼。”
这么刻意说明，就是为了单独跟赵宝萱说点事。
赵家不远，两个人步行。
赵宝萱又是感激又是紧张：“为伯，千万不要跟我们家说咱们去了缙村的事啊！”
张无为淡淡的：“为什么？你家人迟早都会知道！”
赵宝萱撇撇嘴：“我妈有个中学同学就是缙村人，说是中学没念完就回了村里再也没有消息。所以她对女孩子去缙村有偏见。”
张无为摇头：“你这是什么逻辑？你只是去缙村办点事，又不是嫁到缙村去，有什么偏见？等等，你说的再也没消息，是说她的同学出事了？”
赵宝萱有点迷惑：“我也不清楚，本来到了那里想打听来着。”话音一落，她惊奇的掩住嘴巴：“为伯，我在村里居然想不起来有这回事！”
天呐，她还想着跟牛队长打听莫芝这个人呢。
可是从出门到回来，她都没想起来过这回事。
有古怪！
张无为觉得更有必要把缙村的信息了解清楚：“宝萱，你爸妈对缙村很了解，那个慕老太爷的来历，我想请你爸爸跟我仔细说一说。”
白天的经历就像误入迷宫差点丢了性命。
提起慕家父子，赵宝萱也是心有余悸，顿时忘了要隐瞒的事：“要是我妈早说这些事，我就不会跟着慕三爷进那间老院子了。”
讲真，颇有几分被卖到缙村就再也逃不掉的后怕。
要是她真的就此失踪了，王翠郁会怎么样？
第六十一章 霸道爸妈
失踪的假设一提出来，王翠郁就濒临崩溃的边缘，顾不得客人还在，就咬牙切齿的呵斥：“宝萱你疯了，你去缙村都不跟我说一声，你要气死我呀你！”
赵宝萱无声的看着她老大：你看吧！
经过白天的生死与共，赵宝萱在心理上有些依赖她老大了。
虽然她一开始对张无为有那么一点点的偏见，可是两个人毕竟一起下过乡，在梦里一起扛过枪，算是熟悉了嘛。
心里一旦觉得亲切，眼神里不知不觉就带了求救的意味。
王翠郁看着更不是滋味儿了，张牙舞爪的扑过去：“赵宝萱，你还委屈了啊，啊？你不要以为带了说客来我就治不了你！”
赵宝萱蹦到张无为的身后躲起来，伸出半个脑袋，气呼呼的说：“妈，你要是早说清楚，我就不去了啊！”
敢情母上大人早就知道缙村是供孟婆神像的。
受惊吓的人明明是她好不好！
张无为赶紧伸手拦着：“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好吗？”
后面这两个字，他是看着赵青山说的。
男主人是一家之长，这个时候该发话阻止战争才对啊！
谁知，赵青山把脸扭向了旁边。
王翠郁直哆嗦，不只是气，还躁狂：“我早说什么啊我！我不早就说过让你不要到处乱走吗？你去了那里回不来了怎么办啊？你让我怎么办？”
赵宝萱不服气：“我还去了欧洲呢，不也回来了？去缙村看看怎么就回不来了啊？我爸不是还去那儿给人家当大厨呢？你怎么就不怕我爸不想回来了啊？”
她爹去缙村做宴席那么多回，竟然一个字儿没透露！
越说她越觉得她的爸妈有古怪！
王翠郁一下子哭出来：“你，你……”
语带哽咽，话都说不了了。
赵青山急了：“宝萱，怎么学会跟你妈顶嘴了？看把你妈气的！要不是有客人在这儿……”
赵宝萱快速接茬：“有客人在就不说我了啊？还不是一样！”
还不是一样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
根本就没看在客人的面子上有所收敛嘛！
张无为作为旁观者，听了一会儿，看了一阵子，发现王翠郁很霸道啊，根本就不听对女儿想说什么，只坚持自己的想法，还要女儿必须接受。
看起来像慈父的赵青山，居然不站女儿，还帮着打了一耙。
“宝萱是跟着我去办事，不是去玩！”张无为无奈，只能试着把自己的观点说出来，即便在失去理智的人面前能说通的几率微乎其微：“我的人我会负责！”
他的意思是，他的手下跟着他工作，他会负责考虑员工的安全。
公司的所有员工不要说五险一金，就连行业的高危意外险都买多了一份。
按他的想法，这样的保证，应该很有说服力才对。
王翠郁正在抓狂，连风度都不顾了，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的宗旨抛在一边，根本就懒得揣摩张无为的话是什么意思，凡是支持赵宝萱的就是跟她作对，尖声喝问：“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第六十二章 了解
王翠郁失去了理智，说的话有点过分了。
张无为顿了顿，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若是继续掰扯，事情只会更糟糕。
当务之急是把这对母女分开。
张无为当机立断，跟赵青山交代一声：“赵老板，我带宝萱出去一趟，迟点再送她回来。”
照这么吵下去，不但没有结论，母女两个都是又气又饿，不管谁晕倒了都不得安宁。
赵青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老婆大人看起来脸色发青嘴唇发白，马上就要晕倒的节奏，只能配合着去劝王翠郁：“小翠，岳父今天出门带的东西多不多，他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你有没有提醒他帮我找新鲜的青花椒叶？”
纯粹没话找话。
给了大家一个台阶。
趁着王翠郁一个愣神的功夫，张无为带着赵宝萱快速撤离。
一天之内，逃命般的走法，居然来了两次！
在翡冷翠，面对好友的笑问，张无为已经不想解释：“我纯粹想找个说话的地方，就图你这儿清静。”
许志成看着吧台那边：“你确定宝萱有烦恼？”
那个撑着下巴看小李子花式调酒看得乐不可支的女孩子，要是还有心事，这幅模样可就太没心没肺了啊。
张无为耸耸肩：“她跟你那个妹妹不是关系好么？我看她们两个在你这里自由自在的，什么烦恼都不是烦恼了才带她过来的。看来我的决定没错啊！”
许志成笑：“是没错！只要小李子在，她俩就能疯！”
“怎么回事？说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李子是宝萱推荐来的。”
“她推荐的？”
“是啊，好几年前的事了，宝萱也不知道从哪儿把小李子找来，那时候小李子才上初中，她非说小李子很有出息，让我给他一个机会，说小李子以后肯定对我的生意大有回报。”
“就这样？”
“就这样！”
张无为纳闷了，原来赵宝萱不是小李子的粉丝：“不是早恋怕家里发现？”
许志成乐：“怎么，当你的助理还要正审啊？怕她影响工作？还亲自来调查？”
张无为轻笑：“有什么好怕影响的？她要是愿意，根本不用上班，直接嫁人就是。她外公把她托给我，让我带一带，我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许志成笑：“你居然愿意带徒弟了？”
张无为抬抬眉毛：“要带学生去大学当教授就好，宝萱挺有潜质，不好好做事就浪费了。”
有的人天生就懂得自己努力，活出自己。
有的人天生就需要有人带领，才能迸发活力。
很显然，他的新新助理就属于后者。
许志成惊讶：“咦？你打算如何培养她？小宝萱有拼命三郎的潜质？”
他把宝萱当自己的妹妹看，总觉得那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不自觉的就加了个小字在前面。
“有！”张无为肯定的回答。
许志成摇头：“天，不敢想象！”
张无为嗤笑：“那是你不了解她。”
第六十三章 回忆
赵宝萱把小李子会耍的花样都看了一遍，回到座位上，还忍不住频频抬眼望过去，眼睛里直放光。
张无为轻敲桌面：“回神！”
叉子上的意粉都快戳到鼻子里去了。
赵宝萱不好意思的嘻笑：“嘿嘿，为伯，你觉得小李子的水平在你见过的调酒师里算什么水平？”
张无为没表情：“作为兼职的水平，这样算专业。作为专业调酒师，这样就是业余。”
赵宝萱点头：“你说的对！”
张无为按住疑惑：“你不生气？”
赵宝萱得意的露出老母亲的微笑：“我生气干嘛呀？小李子最厉害的又不是做调酒师，这份兼职只是暂时的。”
张无为很不习惯。
他们从赵家出来，前后不过一个小时。
怎么赵宝萱在家里和在外面的情绪相差就这么远？
“你对小李子很了解吗？”他故作不知。
赵宝萱得意洋洋的道：“当然啦！小李子报名了越港台球精英赛，他很快就要崭露头角啦！”
在梦里，小李子就是这个岁数的时候开始在台球界闯出名头。
张无为轻笑：“你们刚才聊的就是这个？”
赵宝萱喜气盈盈的：“对啊！我在鼓励他冲进前六！”
张无为讶异：“你这么有把握？”
赵宝萱得意的轻晃脖子：“百分百确认！”
张无为脑子里灵光一闪：“你事先知道？”
赵宝萱转了转眼珠子：“算是吧！”
她又不是赞助商，不存在黑幕。
张无为追问：“怎么知道的？”
赵宝萱歪着头，俏皮的问：“我要是说我做梦梦见的，你信不信？”
经过刚刚家里的那一番争吵场景，赵宝萱已经全然把张无为当做了自己人，可以无话不说。
不等张无为说信还是不信，赵宝萱就主动把自己做过的关于小李子的系列梦说了出来。
末了问道：“是不是好神奇？”
做梦就做梦，大部分人昨晚就不记得了，她还能一集连一集。
张无为轻轻摇头：“挺神的。”
赵宝萱不服气：“你那是什么表情嘛！好像我骗你似的！”
张无为微笑：“哦？”
赵宝萱发誓：“我没骗你，是真的！我梦见过的人，只要第二天或者隔几天再梦到，过不了多久我就能见到那个人，再一问，所有的事情都跟我梦里的一样！”
张无为清了清嗓子：“咳，宝萱，我对数字很敏感，对于梦，就没有研究过，但是，我知道概率……”
通俗一点说，就是巧合。
换了别人这么质疑，赵宝萱早就生气了，可是这会儿她偏要说服张无为相信她：“是真的，我除了没见过小李子，我还梦见过仙女颜的三个追求者，长相啊名字啊人品啊后来都对上了，还有我姑婆家的表哥考研究生的分数，还有，我上中学的时候，哪个同学跟我好或者在背后整我，我都能提前梦到！”
张无为敷衍的点点头：“哦！”
叙述也是一种释放情绪压力的方式，他就听着好了。
或许，这也是一种掩饰的方式。
人艰不拆，他要是戳破了，她可能会哭脸。
第六十四章 梦见你
赵宝萱不气馁，非要说服张无为相信她不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会编故事！仙女颜要我帮她写剧本，我抓破头也想不出来，我说出来的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我知道你刚才说的概率，你是不是还想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吗？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门捷列夫就是在梦里把化学元素周期表给排出来了的，不是吗？我一开始也怀疑过，是不是跟我特别要好的人和事我才会有预感，所以能在梦里梦见。可是，小李子我以前不认识啊，我以前也没见过你看，不也……”
她一激动，说溜了，把梦见张无为的梦给说了出来。
张无为正眼看着赵宝萱：“你梦见过我？”
赵宝萱石化了几秒钟，咬咬嘴唇：“昂。”
张无为：“梦见我什么了？”
赵宝萱期期艾艾的：“还没梦完。”
张无为觉得好笑：“那已经梦到什么了？连续梦见过几回了？”
赵宝萱含糊其辞：“两回，呵呵，就是在官兵抓强盗。”
她不好意思说她在追杀他，又被他捉到了。
张无为了解的哦了一声：“很多人都做过追逐的梦，我小时候还做过飞翔的梦，还有登山的梦，一脚踩空，然后突然就醒过来，心里还慌得扑通扑通的，好像真的掉下了悬崖似的，大人都说那是在长个子。”
赵宝萱摇摇头：“你说的跟我外公说的一样，就是哪儿哪儿不舒服，就会做什么样的梦，吃些中药或者饮食调理一下，就不再做这样的梦。对吧？”
要不是两个人还不那么熟，她就要晃晃他了。
不被信任的滋味真不好受。
张无为轻轻一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听她说她的梦，是来讨论她的工作来解决问题的。
既然情绪进不去，那就说明时机不适合，稍晚一些再讨论好了。
“宝萱，你去阿城的办公室休息一阵，我跟阿城出去一下，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讨论一下怎么跟你爸妈协调好你的工作。”
意思是让她独自思考一下正事。
不要跑去吧台，一高兴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心事重重固然不好，忘乎所以也不行啊！
赵宝萱掩住嘴巴，瞪大了眼睛，一副傻呆呆的样子：“为伯，我又跑题了，是吧？”
见张无为不理她，赵宝萱就自问自答：“我等下就反省一下自己，对不起！对不起！”
嘿呀，老大不喜欢人家聊天，她怎么老是不自觉呢？
赵宝萱暗暗下了决心，这个毛病，必须要改！
好在刚才张无为并没有追问她的梦，梦见他的梦。
赵宝萱的心里，有庆幸，还有一两分说不清的失落。
她去了许志成的办公室。
衣架上没有挂衣服，她伸手关了冷气，走到屏风后的贵妃榻上把自己卷了起来。
这会儿，她全都想起来了，缙村，曲幽堂，慕老太爷，慕村长，慕三爷，还有那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的自己，以及，她现在的老大。
第六十五章 冤枉啊
房间里似乎有一种令人入睡的魔力。
赵宝萱没想多久，只想起几个人名，还没想全事情的经过，很快就睡着了。
“你玩忽职守，给地府带来了多少麻烦，你可知罪？有多少人的功过簿和生死薄都因为你的疏忽而混乱，玉帝大发雷霆，令我等速速查明原因，将所有错处改过！否则把你打入第十六层无间地狱，受挫目斩指之刑，直到未喝孟婆汤就去投胎的生灵的生死薄功过簿全部对上数，方能出离！”
不知在哪里传来的恫吓声，每个字都像锥子一样扎的她耳朵疼。
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跪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抖成筛子。
更清楚的知道，自己犯了错，捅了天大的娄子！
在炼狱里受苦，其苦楚，心知，难以言表。
一份名册啪地砸在了她的头顶，滚落地上，那个粗噶的声音吼道：“速速改过，不得有误！”
她稍稍撑起胳膊，摊开名册，上面记的密密麻麻。
人间一日，地府百年。
她在人间多呆一日，只要犯下的错误没有改掉，将来就要在炼狱受千百倍的苦楚。
这厚厚的一册，她好像做不完。
这可如何是好？
明明不是她的错！
她只是代人受过！
可是她代的那个人，在哪儿？
她不想去炼狱受苦啊！
对了，那人的名字！
那人的名字在名册里，对，一定是！
完了，名册翻不动。
上面的字，一个也不认识！
怎么办？
她做不到了！
她要去炼狱呆着，永无出期！
她急得想哭，嗓子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哭不出，喊不出，憋得难受。
她突然想到，要喊冤。
炼狱的苦楚难耐，纵使是父子之间，亦不愿代为受过。
她凭什么要白白受苦？
既然能查到她这里来，为什么不直接去捉罪魁祸首？
这不是欺负她嘛！
她攒足了劲，吼了好几声，终于喊了出来：“冤枉啊啊”
赵宝萱听到自己的喊声，惊醒过来。
她清楚的听到自己喊冤。
赵宝萱连忙坐起来，朝室内四周看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让人听到她说梦话！
她站起来对着落地玻璃上的影子整理身上衣物，扭头看到大班台面上的石英钟上的数字表明，她进来到现在，这才半个钟而已。
想来张无为和许志成还没有回来才是。
她可以从容的回忆一下刚才的梦。
为了分析自己的梦，赵宝萱做过专门的清明梦练习，以便在梦中能觉知到自己在做梦，醒来之后还能完整的复述并记录下来整个梦境的过程。
〖被审，被追责，被责令改过，代人受过，喊冤……〗
这是刚刚梦境里的几个关键词。
既然是被追责，那她就是管事的小鬼咯？
她管什么事被追责？
能混乱功过簿的管事，就不是普通的小鬼咯？
地府里还有管事的女鬼？
她怎么不知道？
地府里不全都是男鬼么？
上至阎罗下至黑白无常，不是么！
现在问题来了，她喊冤了！
她是代人受过的。
她代谁受过？
第六十六章 开心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透进一丝亮光，外面的乐曲声隐隐传来。
赵宝萱看看时间，差不多是小李子过来上班的时间了。
她估计自己很难再入睡，索性出去找吃的。
阿杰给她留了可以清楚看见调酒师的座位：“赵小姐，成哥说让你先吃东西再点酒水，空腹喝含有酒精的饮料，会伤胃。”
赵宝萱：“……？”
这么体贴的安排，是许志成的风格，但是这么直白关怀的措辞，不像是许志成的风格——他向来是由着赵宝萱和许诺颜在翡冷翠任性妄为。
阿杰倒了两杯柠檬水，放下两份意式浓汤和炒意粉：“赵小姐慢用，小李子今天会直接过来这边。”
这会儿不是周末，客人们来得比较晚，所以小李子的兼职时间是九点钟以后的三个小时，在这之前，他会在餐厅看书做功课。
作为翡冷翠老板的亲朋好友，赵宝萱不需要掩饰心中的欢喜：“真的啊？好久没跟小李子聊天了！阿杰，再来一份小牛排，我现在就买单。”
虽然才上了两天班，但是她已经有了请客的底气。
毕竟小李子还是个学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打工兼职又耗体力，要多补充些营养才是。
阿杰挤眉弄眼的：“成哥说你想点什么都计他账上。”
赵宝萱笑着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我上班啦！快点去打单，别让小李子看到。”
低头从背包里摸出两张钞票放在餐牌上。
阿杰歪歪头：“OK。”
愉快的拿着餐牌走去收银台。
赵宝萱喝了半杯柠檬水的时候，小李子李俊辉到了：“萱萱姐，你今天怎么有空？我不想在这里用餐，”他用眼神把餐厅扫了半圈：“这里人多，我怕吵到你。”
赵宝萱笑起来：“是不是怕我影响你的粉丝值啊？”
那些来追粉的小女孩们放了学就背着书包守在这里，一边吃东西一边写作业，也是翡冷翠一景。
为了不影响小李子的魅力值，她每次都是跟许诺颜一起出现，就像其他小女粉一样，借着喝鸡尾酒饮料的功夫跟小李子打个招呼简短的聊几句。
像这样坐一起用餐，等于是开了先例。
只怕会有更多的女孩子凑上来提出同样的要求。
她觉得能提前打开小李子的知名度是好事。
可惜李俊辉本人不这么认为：“调酒的时候被围观是工作需要，人越多越好。emmm，吃饭嘛，被人盯着看，我觉得就跟动物园似的。”
还有，他是员工，要自觉遵守工作要求，其他员工都在看着呢，他不能让老板难做。
赵宝萱笑：“好啊，那我跟你去员工餐厅，可以吗？”
小李子制止她：“你在这里就好。”
赵宝萱做了个鬼脸：“我去厨房刷盘子，让成哥给我发工资。可惜我学文科的，数理化一窍不通，不能帮你辅导作业，要不我还能多赚点。”
单独跟小李子在一起，她的心情就格外轻松，什么烦恼尴尬转眼就忘记，还能自如的开玩笑。
第六十七章 劝说
趁着周围没人，赵宝萱开始劝说李俊辉要学会接受粉丝的示好。
认识他这么久了，李俊辉内向腼腆的性格还是一如当初。
真是枉费她想让他提前进入状态以便赢在起跑线上的好心。
“俊辉，你现在这样上班还吃得消吗？”赵宝萱深知文化成绩的重要性，学霸偶像是获得第一好印象的首要条件：“要不要帮你请个辅导老师？你来这边上班的时候，顺便巩固一下。”
李俊辉摇摇头：“我应付得来！”
赵宝萱认真的提建议：“可是，你要保证睡眠时间啊！自己看书费时间，有个老师辅导，可以保证你的精神充沛。”
李俊辉很敏感，红着脸拒绝：“我自己看书虽然理解的慢一些，但是印象就很深刻，记得很牢！”
赵宝萱：“……”这是踢到穷人有着更强自尊更好面子的铁板了。
死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进步呢？
好面子的人，永远也走不到巅峰啊！
她急中生智的举了个例子：“俊辉，你们李家大姐，那个叫李娜娜的，她得了网球世界冠军之后，已经算是顶尖的水平了，为什么比赛结束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换教练？”
为了鼓励李俊辉，她把姓李的名人都归为了一家，这会儿提起李娜娜来，真的就像在说李俊辉多年未见的大姐似的。
她哪里想得到自己又举措了例子。
李俊辉对这件事很不认同，脸上带着青少年的执着：“成名了就换教练，还换的是国外的教练，这就是忘恩负义！李娜已经是最好水平了，只要坚持勤奋联系，保住自己的成绩就行了！张教练还跟她是一家人呢！”
后面忍着没说出来的话，光是看他的神情，赵宝萱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李娜娜刚捧了奖杯就立马换教练的事，在不懂行的人那里招来一片骂声，有指责她忘恩负义的，有指责她盲目跟风换洋教练的，有指责她崇洋媚外的，甚至还有人质疑她是不是想移民去为外国人效力，等等。
赵宝萱在宿舍里跟同学议论过这事儿，是她们的老师给解答的，这会儿拿来用刚刚好：“李娜娜得了世界冠军，她就上了一个等级，对手范围自动就缩小了，她现在的教练，有几十年的执教经验，见多识广，知道怎么才能事半功倍！”
勤奋苦练当然是优点，但是不得法的苦练，了不起也就是事倍功半的效果。
李俊辉一直都很信任赵宝萱，闻言抬起头来，认真的等着她说后续。
赵宝萱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心里喜滋滋的，笑意盈盈：“看别人的比赛录像得来的经验，不叫经验，要身临其境的去体验，哪怕是看球，也要把自己代入到比赛中，揣摩出在当下的条件下如何取得胜利，这才是真正的见多识广。”
李俊辉似有所悟，眼神带了一丝迷茫。
赵宝萱趁机道：“这跟你调酒是一样的啊！看书看视频学来的，始终不如顶尖师傅手把手的教你，对不对？”
第六十八章 好朋友
李俊辉不愧是具有冠军潜质的未来名人，不用多说已经听明白了，脸又红了，这回是惭愧：“是我目光太短浅。”
他本就白净，脸红红的样子别提多迷人了。
赵宝萱打了个响指：“bingo！那就请个辅导老师？”
李俊辉沉默了一会儿：“我先找一些教辅资料，再决定找哪一门功课的辅导老师。”
主要还是财力不够哇！
赵宝萱神神秘秘的笑道：“理科的辅导老师，我可以帮你介绍！”
她想的是在新同事里找个人帮忙辅导一下，她用美食交换辅导费好啦。
李俊辉误以为是赵宝萱要替他出学费，连忙拒绝：“萱萱姐，你的好意我知道了！我自己能赚钱，大不了我再找一份兼职。”
赵宝萱拍拍小李子的胳膊：“放心，我帮你找的老师都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知根知底，学费嘛，我帮你问问，说不定还免费呢。你还不相信我啊？”
大不了她帮忙出一部分。
在保证学习的情况下，小李子加紧进入未来的事业更要紧！
李俊辉点点头：“谢谢萱萱姐！等我毕业了，我会赚钱还给你！”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的善意免费背后，都有着更多令人感动的付出。
他懂。
赵宝萱笑眯眯的大力点头：“好啊，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还啊，要说互相支持！说不定将来我还要沾你的光呐！”
李俊辉果真两眼放光：“萱萱姐，我一定努力，不让你失望！”
赵宝萱举臂握拳加油打气：“我看好你！”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安安心心的各自看书。
聪明人一点即通，无需废话。
这是赵宝萱最愿意跟李俊辉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她觉得，如果没有那个梦，她依然会跟李俊辉做好朋友。
兼职上班的时间到了，李俊辉起身去做准备：“萱萱姐，一会儿想喝点什么？”
赵宝萱跟着并排往外走：“我去休息一会儿就回家啦，你等我的好消息啊！”
等她帮小李子约好辅导老师，再提打台球的事。
在梦里，小李子还有两年就要在台球界一鸣惊人。
可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业余爱好，她今天突然怀疑他有可能没有真正的打过台球呢！
只能想办法了解一下咯。
赵宝萱站在工作通道门口看着李俊辉走进吧台。
吧台外的高脚凳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在等着看小李子调酒。
大厅里位置最好的餐桌，也全部都有客人就坐。
她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去显摆自己跟小李子有多熟。
许志成在她身后笑着问道：“宝萱，你看起来还是很累，是没休息好吗？”
赵宝萱回头：“成哥，我没休息，跟俊辉聊天来着。”
许志成微笑：“你稍等片刻，威尔伯在打电话，要不我找人先送你回去？”
赵宝萱俏皮的笑：“成哥，现在我是张大人的助理，你不能再把我当小孩子啦！”
她老大还没开始跟她说事儿呢，她再累也得拼了命听完了不是？
第六十九章 初见小李子
张无为抿了一口碧云天，缓缓给了个评价：“不错！”
说是含有酒精的软饮，还不如说是轻发酵的果汁。
这口感，就是冲着小姑娘们的喜好而调制的。
做为翡冷翠卖的最好的招牌饮品之一，还是拿得出手的。
赵宝萱等了半天才等到了不痛不痒的两个字，当然是不太满意的：“才不错吗？你不觉得入口很清爽吗？喝了之后全身都觉得特别舒坦吗？”
张无为看了许志成一眼：“你们要是拍广告的话，可以叫宝萱来当你们的代言人，我觉得她比你妹妹还要合适。”
那股子与有荣焉的兴奋劲儿，由内而外的发着光。
许志成笑：“没问题！那就这么说定了！”
还别说，年轻的小明星拍不出这种神采，有演技的明星又没有这种年轻的活力，就连他家宝贝颜都没有这种孩童般的喜悦。
赵宝萱自己捧着脸笑：“不准取笑我！”
张无为轻摇头，举起水晶杯左看右看：“真有这么神奇的魔力？居然能让人忘记工作上的烦恼？”
赵宝萱两只手紧紧的往中间挤，力图抹平自己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哦！我刚刚已经写了工作报告。”
怎么样啊这样的反问句不适合在老大面前说。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赵宝萱把手里的点菜单打开，取出夹在里面的厚厚一沓A4纸：“你看，这是我今天的工作总结。”
许志成识趣的起身走了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张无为接过去看了几眼纸上的内容，赞赏的点点头：“不错！”
依然是相同的两个字评价，带来的效果却截然不同。
赵宝萱按耐住得意，谦虚的说道：“我把能想到的细节都写下来了，可能还有遗漏的地方。”
刚才在小李子看书温习功课的两个小时里，她也没闲着，把她能回忆起来的在缙村的行程详细的做了记录，并且根据自己走过的地方和行进的方向，画了一份缙村的线路图，甚至还有两幅孟婆神像的速写。
张无为一边翻看，一边状似无意的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小李子）的？”
赵宝萱很想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猜，她就不信张无为什么也没问过许志成，既然问过干嘛还来问她，其实她认识李俊辉只比许志成早两个小时而已。
顿了顿，赵宝萱轻咳一声，乖顺的答：“就是在图书馆听讲座的时候遇到的，正好他跟旁边的人说想找个兼职，我听到了，刚好我知道成哥这里要请服务员，就叫他来试一试。”
这是真话，李俊辉一开始到翡冷翠来的时候，刚满十七岁，还不能在大堂里端盘子，只能在厨房打杂。
至于地点么，就不是图书馆咯，而是大唐仿古街的管理处，当时李俊辉正在问要不要请临时工，只要在暑假里提供食宿，不给工钱也可以。
他家里很穷，给他凑足了学费之后，已经无力支付回家的往返车费，只能靠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恰好赵宝萱在管理处大厅的书架旁边等着交水电费，正在翻杂志，眼睁睁的看着在她梦里出现过两次的李俊辉走过她身边。
第七十章 不愿说的过去（一）
赵宝萱知道自己认识李俊辉的经过和要帮助李俊辉的理由是一般人难以理解的，所以她从不多解释。
这件事的缘起她就只跟闺蜜许诺言说过，当然许诺颜是不相信她的义正言辞，两个人私下聊天时偶尔还会取笑她学潮流养玩养成。
本来么，早恋在这个年代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赵宝萱懒得多说，反正只要她的宝贝娘亲不知道就行，过一段时间大家看她跟小李子之间其实就是热心路人帮助一个陌生人的善良举动，她很快就会清者自清的。
张无为没有怀疑，静默片刻，问了一句：“为什么是他？”
赵宝萱从这简短的问话中听到了知音般的理解，声音带了欢喜：“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看到他就觉得我们以前认识，我甚至觉得我照顾他是天经地义的。”
张无为轻轻的哦了一声，尾音上扬。
赵宝萱听出了不信任的意思，再看着张无为眼里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忍不住辩驳了一句：“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我跟俊辉，我们两个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们之间要么是兄妹要么是姐弟，就这感觉。”
还摊了摊手，以示君子坦荡荡。
张无为点头：“有道理！你还对谁有这种感觉？”
赵宝萱眨了眨眼睛，快速的在脑海里蹦出的几个人影中挑了个比较有代表性的：“颜颜的男朋友啊，呃，其实也不算她的男朋友啦，是那个人想追她，我一眼就看穿了那家伙心怀不轨，就劝了颜颜不要上钩，哼，后来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张无为：“还有呢？”
赵宝萱迟疑片刻，关于宋南柱的事，她现在说出来，等于是泄露了闺蜜的隐私，还是不要说比较好，可是别的事，都是些陌生人，说了没什么说服力，面对着张无为探寻的眼神，说话慢了好像她就是在编瞎话似的，未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还有就是去我们家餐馆吃饭的人，只要我梦见过，没几天就能见到他们来吃饭。”
这句话一说出来，她就松了口气。
这些事她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
她从小就爱做梦，绝大多数的梦一醒来就不记得了，还有些梦不用多久就忘了。
直到上了初中，她就经常在梦里梦见各式各样的人。
一开始，她觉得好新鲜啊，做梦就跟看电影似的，一下课就跟同座说，她们还一起去图书馆去书店找解梦的书来看，看梦见这样那样的人或者动物或者东西预示着什么。
当然，她在梦里梦见的人事物，经常跟书上写的那些分类对不上，只能勉强拼凑，揭示的未来，几乎也都没有实现过。
时间一长，她的同座就没兴趣了，觉得她是在瞎编，提出了质疑。
再后来，女孩子之间么，总有这样那样的小小的不对付，同座跟她有了小误会，就开始拿她的梦对付她，有时候是讥讽，说她有妄想症，有时候是攻击，说她是女王蜂——她们曾经一起看过一本弗洛伊德的书，里面说所有的梦都源于幸充动，她们两个似懂非懂的就开玩笑说整天这么冲动的女的只有蜜蜂里的女王。
第七十一章 不愿说的过去（二）
这本来是两个人之间最隐秘的玩笑，尤其是女孩子，能互相说这种私密的话题，那都是视对方为自己最信任的人。
谁知，同座却拿来当做攻击她的利器，赵宝萱一下子就垮了。
赵宝萱很委屈，首先想到的就是跟爸妈诉说。
岂料妈妈的反应比她更甚。
王翠郁还没听女儿说完，上来就是一通责骂，责怪她不该跟女同学走得太近，骂她为什么不懂得不能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别的女孩子，现在被人欺负都是自找的！
赵宝萱委屈的辩解了一句说你又没教过我，惹得王翠郁气急败坏，指着她哆嗦了几下，捂着心脏就送到医院急救去了。
赵青山在慌乱之际呵斥了女儿一句，你妈不喜欢你带女同学来家里，怎么说没教过你呢？你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都是你这个不孝女气的！
想寻求父母的温暖未果，反又增了一项不孝女的罪名，赵宝萱彻底懵了。
自此之后，她不再跟同座说话，也不怎么跟班上其他女同学来往，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独。
初中三年结束，她如愿考进了县重点中学的重点实验班，才算摆脱了令她窒息的环境。
不想提起的过去，如今又不经意的触痛了她。
张无为没有忽略赵宝萱的瞬间落寞。
如果是吹牛或者开玩笑，不是这副神情。
看着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似的。
他组织了一下措辞才问道：“这么灵？你看到梦里的人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有没有吓一跳？”
赵宝萱点头：“有！”
说完就闭口不言。
张无为沉默片刻，又问道：“那你最近遇到的人里面有没有你梦见过的？”
他觉得她那么热衷了解老郭和缙村的行为甚至超出了职业范围。
如果她说的梦是真的，或许可以解释这一切。
赵宝萱抬起眼皮，欲言又止。
张无为立即很敏感的觉察到了：“……我？”
他不是很确定。
毕竟赵宝萱在他面前并无异样。
所有的表现就是一个心思纯净的女孩子，只是看上去比同龄人略显稚嫩而已。
他在茶几上把几幅速写放在一起，指着其中一副画着茶壶茶碗的图：“我在这里的时候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我以前到过相似的地方，但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赵宝萱顿时觉得遇到了知音：“真的啊？你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你那会儿一点表情也没有，看起来好严肃，我还以为你发现了缙村与众不同的地方！”
从缙村回来，他们两个还没来得及就此交流探讨。
张无为反问：“这不就是缙村与众不同的地方吗？”
“是哦！”赵宝萱除了赞同，实在想不出别的答案：“那你发现有什么不同？”
张无为没说话，拿起一张硫酸纸覆在他们看见茶碗的那张速写上，快速的勾勒线条，把门内的小院和房间布局加了上去，
第七十二章 观察力
赵宝萱看呆了，这种一目了然不需要旁人自行脑补的透视图，她给一百分：“这是你的感觉？”
简直就跟长了透视眼一样！
她要是有这本事，有这一半的本事也好啊！
“眼见为实！”张无为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手下不停，飞快地画好了内部构造图，把里里外外的功能区域一一做了细分，在旁边写出标注。
赵宝萱的嘴巴张大：“原来你不见的那会儿是跑到里面考察去啦？”
张无为轻轻松松的反问一句：“要不然呢？”
赵宝萱回想起自己那会儿扑到她老大身边快要哭出来的囧样，脸上一阵燥热，偏偏嘴上还逞强，故做轻松的开玩笑：“我还以为孟婆显灵把你给抓走了！”
张无为正好在纸上画简笔人物，闻言停笔，抬起头来，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我真要是不见了，你会怎么办？”
赵宝萱兀自挤眉弄眼，冷不防又被捉了个正着，石化片刻，故作镇定的道：“还能怎么办？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给找出来啊！说好了同进同出，一个也不能少的啊！”
张无为抬眉：“这么自信？”
赵宝萱挤了一下眼睛，振振有词：“事实证明，假设不成立。”
张无为无声的笑：“你的心理素质真好！来，你看看，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
轻轻松松的转移了关注点，顿时化解了赵宝萱的尴尬，她低头看图，脸上的热度渐渐散去。
图上有两个人物，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男的站在院子的一角，女的站在大门口。
“这个……阿姨，是来找你的？”凭直觉，赵宝萱认为那个女人是上了一定的年纪。
张无为微微点头：“好眼力，怎么判断出来她不是这家的主人？”
说到推理和判断，赵宝萱的自信就回来了，说话的底气十足：“牛队长是本村的，他的嗓门那么大，要是谁家有人，听到他的声音早就出来打招呼了。这一路走来，我们都没看见哪家门口有人，这是第一。第二，如果这个阿姨是这家的主人，她没出来跟牛队长打招呼，只有两个情况，要么她不在家，要么她在屋里没听见。在屋里没听见好说，你进去之后，在院子里溜达，她要是主人，站的位置就不是大门口，而是从屋里出来，一般来说是站在正屋的门口。第三，为什么不说她是从外面回来自己家里呢？这就是凭我个人经验判断出来的。”
说到这里，赵宝萱看了张无为一眼，她本想卖个小关子，打算博得老大一赞，却在看到张无为近在迟尺的五官时愣住了，那挺直的鼻梁，微微凹进去的眼眶，低垂的眼皮有着深深的褶痕，嘴唇竟然还能看出唇线，完全可以媲美奥林匹斯山的男神！令人惊叹的是，张无为的皮肤没有半点瑕疵，她的心神立即就飞跑了，忍不住心想，一个大男人的五官竟然长得这么精致，可惜呀，不是窝在办公室就是跑工地沾灰，真是太浪费了！
第七十三章 不猜了
张无为等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还有呢？怎么不说了？”
“哦……呵呵，”赵宝萱尬笑，往后缩了一下，掩饰的抓抓耳朵：“咱们去缙村那天，他们不是刚好有个酒席嘛，村里人大都在那里，牛队长带咱们进村的时候，我估计很多人都听说了，那么，这个阿姨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谁！如果这是她们家，她要么会招呼你进屋去坐，要么在门口倒碗水那个水给你，肯定不是只站在大门口垂着两只手跟你打招呼。”
张无为竖起大拇指点赞：“不错呀！挺懂生活啊！”
这观察力，不像是无忧无虑的城市女孩子，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赵宝萱连着受到表扬，有点受宠若惊：“我说对了？”
张无为轻笑：“是！再说说你还有什么发现？”
赵宝萱摆手：“不说了，我就是程咬金的三板斧本事，前面说对了三句，后面的就靠蒙。”
张无为打趣的问道：“你读书考试也这样？”
赵宝萱嘿嘿笑：“读书考试不一样，考试考的是书本上的知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去读研究生吗？就是因为研究生要写论文，写那些未知的东西。”
她不知不觉就把心里的大实话都说出来了。
再说了，在缙村的半天经历并不是很愉快，她很难发挥想象——美好的想象似乎不真实，不美好的想象她又怕说出来像编故事。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听答案好了。
张无为接受了这个理由，收起了开玩笑的样子，继续说道：“她的确不是这家的女主人，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我当时觉得院子里的环境很眼熟，这个妇女给我的感觉也很熟悉，但是不是那种乡里乡亲的亲切感，而是那种给山大王传令的压迫感。”
赵宝萱听了觉得很吃惊，连忙问道：“后来在祠堂摆酒席的那里，你有没有见到她？”
张无为摇头：“我仔细看了一圈，她不在，应该是专程去找我的。”
赵宝萱皱起眉头：“为伯，你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啊？工地出了事，要找更专业的地质勘探人员来解决问题才对啊，地基不行，你给他们掩护也掩护不了啊。还给咱们灌迷糊汤，以为你神志不清就能给他们开后门通过，等出了事再喊后悔都没用啊，他们这不是害人害己吗！想钱想疯了吧！”
就连她这个外行都能想明白的事，为什么牛队长这个老行家却还想要逆行呢？
张无为道：“如果不去缙村，我会认为他们是为了赚钱。但是，在缙村走了一小圈，我觉得他们是故意布下的圈套。”
而且还是全村人都一致参与配合的圈套，几乎没有破绽。
“既然不是为了钱，他们布下圈套做什么？不可能是要你我的命吧？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敢乱来？”赵宝萱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他们想让你当缙村人的女婿？那个酒席，不是出师宴，是结婚的？村长是证婚人？”
妈耶，果然不能多想，细思极恐啊！
第七十四章 再去看看
张无为笑了：“你怎么不说是让你当缙村人的媳妇儿呢？酒席上的好几个小伙子跟你年岁相当，小也小不了多少。”
赵宝萱暗暗呸了两口，心道，我在那里并没有似曾相识或者是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啊！你的直觉那么灵，肯定是嗅到了当上门女婿的危险！
想归想，却不敢再乱开玩笑：“对不起，我说错了。为伯，您接着说。”
为了降低存在感，她把敬语都使出来了。
“至于是什么圈套，我还没想明白，”张无为顿了顿，带着商量的语气继续说：“如果能再去一趟缙村，我就能找出更多的疑点。”
他在图纸上继续画，十来张图全都圈出了要着重注意的地方，画了一些特别的记号。
赵宝萱怕自己再出什么糗，没有再提问，只是静静的看着。
她发现，欣赏一个认真工作的人，还蛮享受的。
又看了一会儿，她看出了一点门道，就更惊讶了，还用手掩住自己的嘴，以防惊呼出声，打扰到她老大。
原来，张无为重新画的图，相当于缙村古宅群的详细线路地图，按照他们一路往前的方向，在哪里拐弯，在哪里停留，路线距离的比例非常严谨，以至于赵宝萱边看边在脑海里又把缙村给走了一遍，边重复边佩服。
这恐怕就是天赋吧？
张无为放下笔：“宝萱，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我去外面找点喝的。”
赵宝萱抢先一步站起来：“为伯您歇会儿，拿吃的这点小事我去办。咖啡？还是奶茶？”
她画的那几张图在老大的面前就是小儿科，还有，她老大的观察力堪比侦探，这会儿她觉得自己就只剩下跑腿的功能了。
张无为伸手拽住赵宝萱，把她按回椅子上：“你的直觉不错，仔细看看，等会儿我回来要听你提出三条建议。”
说完，还拍了拍她的肩膀，径自出去了。
赵宝萱鼓鼓脸颊，程咬金三板斧的梗居然被她老大现学现卖又还给了她。
看来，她要不想出几个有说服力的点子，她老大是不会放过她的。
说什么呢？
重回缙村，就凭这份没有经过考证的地图，风险还是太大。
求助能保障他们安全的单位，不太现实，没有任何跟缙村相关的事故或者确凿证据，人家连立案都不给，更别指望提供相关协助了。
如果还是她跟老大一起去缙村的话，想办法降低风险，不但要保证他们顺利往返，还要保障两个人安全无恙。
她上次看热闹还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这次就千万不能给老大拖后腿。
不但不能拖后腿，还得要成为老大的左膀右臂。
好吧，她承认自己不能在武力上出力，那就奉献点智力好了。
降低风险性的唯一办法，就是找个缙村人，或者去过缙村的人来确认这份地图的正确性。
缙村人嘛，除了牛队长和工地上的那些工友，她再去打听打听，还是能打听到，毕竟渔城就这么大，按照六个人理论，她很快就能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