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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珠灯     私房孟婆汤txt下载     私房孟婆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5章 疑问

    赵宝萱心虚的往客厅那边转了一下眼珠子。

    隔着墙呢,她根本就看不到那边的动静。

    可是她跟张无为和赛文吹过牛,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这个时候回答这个问题,她很怕被他们听到。

    王翠郁误会了:“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不带他们去饭店吃饭?”

    把男同事带到家里来吃饭,这还是第一回。

    以前连男同学都没带回来过!

    在幼儿园的时候宝萱就不怎么跟男孩子玩,王翠郁以为女儿不喜欢男孩子,一开始还挺高兴,省心啊,不用总叮嘱女儿防着坏人。

    后来是有人问你女儿怎么也不跟男孩子说话不理人家的时候,王翠郁才稍微留心了一下,忽然发现像那么回事。

    再去跟别的大婶大妈一聊,别人家的闺女都跟花儿一样,早早的就有人打主意,要么就无心学习,喜欢打扮,喜欢看爱情小说,还有的干脆偷偷摸摸的早恋,看着急死人。

    这么一比较,王翠郁发现了严重性。

    在她心里本来就对莫芝有愧疚感,又特别在意怀孕时做过的梦,一门心思只想着女儿能平安长大,等她大学一毕业就帮她找对象。

    再一看女儿考大学报的专业是考古,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接触的男的就少,居然还都是些刨土的,说的不好听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文化人。

    于是高考填报完学校专业之后,王翠郁就开始张罗着让赵宝萱相亲。

    几年过去了,还是没相成!

    终于有一个不抗拒的了,人家还看上宝萱了,这么好的机会岂容错过!

    上午接到穆太太的订餐电话,王翠郁就忙着给女儿打电话,结果打了一天也没个答复,晚餐时她还找了借口提女儿描补。

    本来晚上回来就是想跟女儿两个人对一下口,下次跟穆太太见面的时候知道该怎么说。

    看到女儿很怕张无为听到她们说话的样子,王翠郁的确想得有点多,她以为女儿不接电话就是因为跟张无为在一起怕他误会——不过这样也好,多几个人追总比一个人也没有要好啊。

    “这几天你还有空吗?”王翠郁一放心,语气就好多了:“穆太太这几天都会来玉厨馆吃饭,你要是不出差,抽个空过来呗,她今天还问起你来呢。”

    赵宝萱心里小小的甜蜜,被人惦记真的感觉很好:“应该有空吧。”

    王翠郁看着女儿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又有点拿不准了:“你要是能来的话,就早点给我打招呼,我就跟穆太太说一声。半路上过来不礼貌。”

    咱们又不是特别重要的大人物,人家没事还总等着你接见哪。

    赵宝萱想了想:“等下我问问老大,应该明天没有特别的事情,我看能不能提早半个小时下班。”

    王翠郁不再啰嗦:“好。”

    女儿能说这句话,基本上就是保证了。

    ……

    赵宝萱洗了手跟王翠郁一起去客厅。

    王恩正高高兴兴的在说银蒿有一大半都活过来了的事:“我把那块地租下来了,老吴说今年就给我种。青山,老吴这人真不错,是个爱惜土地的人。”

    赵青山被岳父夸的笑呵呵:“是啊,老吴这人实在,他的菜地一年得歇小半年,土都特别肥,他送来的菜特别受客人欢迎,每年到他送菜来的这个季节,我们都忙不过来,还得推掉好多单呢。”

    王恩正笑:“是啊,老吴还夸你呢,说他种了这么多年菜,就你懂他下的功夫。”

    赵青山笑:“那怎么能不知道呢?什么菜只要到了我手上,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土壤的好坏。”

    对原材料品质的感觉,是多年的经验训练出来的。

    精益求精,本来就是玉厨馆的主旨。

    没有惜才爱才的心,是做不出珍品的,再好的厨子也只能叫掌勺的,厨艺是艺术,艺术!

    新鲜的食材到了赵青山手上,就像雕塑家拿到了一块石头,雕成什么样全凭着灵感,菜要怎么煮全凭着食材当时的状态来决定怎么下刀。

    每道菜,对赵青山而言,就是一道艺术品。

    所以他做出来的菜没有绝对的标准,上不了五星级大厨的菜牌,但是在美食家吃货的眼里就是独一无二的精品。

    真正的美食就是互相尊重的艺术。

    赵宝萱听呆了:“爸,你好有才啊!”

    原来她爹这么讲究啊!

    并不是低声下气的迎合客人,而是出自于尊重客人,还尊重专门爱惜徒土地用心种菜的人。

    张无为道:“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用标准来衡量的,其实标准也就是个参考值,没有绝对的。做饭又不是盖房子,房子需要刻板,能给人安全感。但是做饭要是太守着标准的话,那就一点意思都没了。”

    赵宝萱连连点头:“对呀对呀,我就是这么想的!”

    她一直不希望接班,就是觉得玉厨馆只是个稍微有点特色的饭馆而已,天天在饭馆里转悠,每天二十四小时就是想着买菜卖饭,对宁可不吃饭的她来讲简直是噩梦。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愿意讲的,玉厨馆是赵青山王翠郁恩爱的见证,那两个人好起来会联手对付她,她看着闹心。

    不过刚刚亲爹的话让她刮目相看。

    赵青山笑着看了女儿一眼:“你想那么多干嘛?像你妈一样不就好喽,她这一辈子都不用做饭,想吃什么说一声就好,你以后也可以!”

    穆太太全家来吃了两次饭,每次对于菜品的点评,都恰到好处的点出了他的用心之处,赵青山觉得简直就像遇到了知音,在吃上这么懂得讲究的人家,要是女儿嫁过去的话,他就不用担心了。

    说实话,有钱天天做满汉全席又怎样?

    要互相尊重,互相欣赏才是乐趣所在。

    赛文感叹:“宝萱,你手艺也不差啊!”

    在这样厨艺高超的家庭里当小孩太幸福了。

    说白了,人生奋斗到最后就是想吃得自在一些而已。

    赵宝萱谦虚了一下下:“哪里,我没学过,就是把食物煮熟而已。”

    做饭的事儿还真不是看一看就能学会的。

    现在想一想,可能对于食物的尊重才是外公和爸爸给她带来做饭时真正的感觉。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张无为和赛文告辞,王恩正去挑拣没种成功的银蒿,准备熬药汁,赵青山回房间去休息。

    王翠郁把女儿喊住:“宝萱,小张工地上的事情处理好了没有啊?”

    大剧院工地停工,如今是渔城的热门话题。

    赵宝萱摇头:“还没消息。”

    她的脑子里满是张无为说的过去。

    刚才送张无为赛文出门坐电梯,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佩服张无为,因为这样的人作为当事人都比她这个局外人看起来淡定多了。

    不过她不打算跟妈妈多说。

    她等着妈妈跟说相亲的事。

    果然,王翠郁说道:“既然明天不用上班,你在家里休息够了就直接过去饭店,然后你看着想要准备什么,临时添置都来得及。”

    这已经是明示女儿,看要不要单独准备点什么,让人家能明白她的意思。

    赵宝萱当然想啊,可是她什么也不懂:“不用了吧?”

    声音有点迟疑,万一人家看不懂她不是白费心思吗?万一被人家拒绝了,要被妈妈打击,如何是好?

    王翠郁一看有戏,连忙道:“或者你想吃什么,你先跟我说,我替你先准备着。”

    年轻人嘛,跟人家一起交换自己喜欢吃什么的时候,就是交好朋友的时候,一旦想要给对方做好吃的时候,就是喜欢上了。

    赵宝萱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要不就是甜品吧!”

    听了一下午的故事,觉得特别苦,来点甜的平衡一下,是外公说的,可以祛湿消肿。

    “行了,你早点歇着吧。”王翠郁一听,喜滋滋的回屋跟赵青山分享好消息去了。

    ……

    赵宝萱忙活了半天才把这段时期的经历写完,一看已经深夜两点了。

    刚才张无为悄悄的给她打过眼色,让她不要提今天去了缙村的事,免得让家里人担心。

    然后临走的时候又特意告诉他们家说明天不用上班。

    去缙村见到的那个中年妇女应该就是王翠郁的同学,刚才她特别想问,但是家里的气氛那么好,还有张无为的暗示,她只好把心里的想法赶紧记在笔记本上,等她老大想好了给她指示,她就赶紧去问。

    ……

    赵宝萱又做梦了。

    甚至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梦游了,因为周围的一切都栩栩如生,触手可得。

    她心里还在想,如果是梦里的话,我不需要走路就可以到达那个地方,不管多重的石头我都可以搬起来——可是现在我抱着这块大石头,怎么走也走不动,那我肯定就不是在梦里!那我是怎么来的呢?我来这里做什么?

    赵宝萱四处张望,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来过。

    她想到处走一走,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弹不得。

    再仔细一看,她自己并没有抱着石头,而是被大石头压在了地上。

    原来熟悉的环境,是她习惯仰望的天,确切的说是描绘成天堂的彩绘拱顶。

    那里离她很遥远,她觉得自己好多辈子只向往过,而没有去过。

    赵宝萱想,我要离开这里,只能等别人来救我了。

    她的念头一起,张无为就出现在了。

    他两只手轻轻一抬,就把压在她身上的大石头给掀开了,还伸手把她拽起来,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赵宝萱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伤,也没有疼痛,只有一阵阵的轻松,很高兴的问张无为在这里做什么?

    张无为指了指周围:“我在这里旅游。”

    赵宝萱顺着他的手一看,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巨石阵。

    天啊,她以前只是想过,并没有亲眼来看过。

    “我怎么会来到欧洲?我不是在做梦吧?”她听到自己自言自语的声音。

    张无为告诉她:“这里是印第安人的神台。”

    赵宝萱吓了一跳,印第安人的遗址全都在美洲大陆!

    “他们在祭祀吗?我是他们的祭品吗?”

    如果是印第安人那就可怕了,据说印第安人祭祀天神的仪式上会用到活人。

    自己被压在大石头底下,是不是就是在几祭天呢?

    她老大又救了他一命!

    张无为一本正经的摇摇头:“你刚才睡着了,他们怕你冷,现在你跟我去吃饭吧,他们都已经煮好了。”

    赵宝萱心惊胆战的问:“吃什么?”

    为什么感觉自己就是人家的盘中菜呢?

    张无为牵着她的手走到人群中,排着队等着领饭。

    一个大大的石鼎,底下火烧的旺旺的,上面冒着热气,飘着粽叶的香味儿。

    “今天是端午节,每人有两个粽子。如果能吃到甜的或者是咸的,就是被族长祝福的。”张无为告诉她:“粽子都是现捏,很烫,你站在我后面,要是烫的话,你就扔到我手里,千万不能掉在地上。”

    赵宝萱好奇的打量着跟她一样在排队的人,看见每个人脸上都涂着油彩,头上插着七彩的鸟尾装饰,眼睛里都露出喜悦的光芒。

    她很想问一问人家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但是看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跟她对上眼神,每个人都在专心致志的盯着发粽子的人。

    终于轮到了赵宝萱,她看到发粽子的人熟练的拿起一张粽叶,往里面放煮熟的米饭。

    “这不就是饭团吗?”她伸头去看饭锅,想判断一下哪里是甜的,哪里是咸的。

    说是粽子,其实就是粽叶上放一团饭,根本都没有包起来。

    赵宝萱伸手接过,一下子就被烫醒了:“啊!”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肚子上的手机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赵宝萱懵了一会儿,撑着床沿弯腰把手机捡起来。

    手机还是烫的!

    她临睡前给许诺颜和张无为都发了短信,就在等回信的时候睡着了,手机里的程序一直在运作,导致电池发烫。

    (稍后改文)

196章 怀疑

    她现在的梦,跟日常生活似乎是越来越接近。

    最开始的时候,她知道梦就是梦。

    后来在梦里见到的人在生活中,不久之后就会在生活中出现。

    直到最近,生活里的人经常在她的梦中出现。

    这预示着什么?

    赵宝萱看着自己做的笔记微微的摇头,想从中找出相似的地方,或者摸索出规律来。

    反正她就是不想问外公,也不想问她老大。

    因为这两个人总是把她的梦归结于她的身体状况,说是她身体的某一部分过盛或者过虚引起的。

    就像她上次跟张无为说起梦见过小李子的事,张无为就问她是不是从小就容易感冒咳嗽。

    虽然事实的确是这样,但是她觉得张无为想说的一定是另外一件事,而且似乎会显得她自己更愚蠢的一件事,所以当时她也就听了就过了,强忍着好奇心没有去问为什么。

    赵宝萱打开抽屉拿出周公解梦,查查看身上压了块大石头代表什么事。

    【怀孕的人梦见巨大的石头,预示生男,秋占生女,平安。】——“啊呸,不是!”

    第一个被否了,她接着往下看。

    【做生意的人梦见巨大的石头,代表未能专心在事业上发挥,应该专注关切。】——“我又不是做生意的人,不对!”

    再看:

    【恋爱中的人梦见巨大的石头,说明有些小误解,化开,婚姻可成。】——“这个好像有点对哦,可是我这边还没有挑明呢,算不算恋爱呢?”

    赵宝萱带着点小欣喜,觉得自己这个梦好像还挺不错。

    至于其他的文言文写着:白石头,主家不和;被石头打,主名声;登岩抱石,官职迁;黑石头,遭人暗算;见石头,主艰苦日;梦背负重石,此梦主立功任重,宜尽力;梦大石安立于地,吉;主家业安康,诸事佳祥无忧,清泰之兆也......

    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都跟她自己的梦对不上号。

    倒是张无为替她把石头搬开,有点儿像登岩抱石,那是不是说张无为要升官了呢?

    她老大能往哪儿升?

    在渔城这个项目作为负责人,已经是最大的了呀,再往上升是不是就去国外了?

    对了,赵宝萱突然想起来,自己在梦里好像还看到了一个人,祠堂里的那个中年妇女。

    在梦里,那个妇女一直在找她,她先是躲在石头下面,然后躲在张无为的身后,那个中年妇女就一直没看到她,好像都快急哭了。

    不,不是快急哭了,根本就是在哭。

    赵宝萱的心突突的剧烈跳了两下,疼得她吸了一口凉气,不用照镜子,她知道自己的嘴唇一定是没有血色的。

    这好像是她有印象以来的第二次。

    梦里的那个人,感觉像妈妈找到了自己失散的孩子。

    不对!这到底是在梦里看见的,还是在缙村的印象?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自己很茫然,而对方真的像找到了失散的亲人。

    会不会……?

    赵宝萱脑子一闪,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有没有可能自己是抱来的孩子?

    这个念头一起,她顿时感到脸皮火烧火燎的,全身热血沸腾。

    赵宝萱对着桌子上的小方镜左照右照,不过瘾,又跑到洗手间的大化妆镜前仔细的打量自己。

    镜子里的人,突然变得很陌生。

    看上去眉眼有点像赵青山,鼻子嘴巴很像王翠郁。

    她对着镜子做了两个经典的表情,笑起来跟赵青山一样,是面如春风眉开眼笑,皱眉瞪眼睛的小动作与王翠郁别无二致——不用说,亲生的肯定跑不了了。

    缙村那个女的又怎么回事?

    慕老太爷和慕三爷都出动了,是在祈福吗?

    对了,赵宝萱想起来,慕三爷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袍,慕老太爷穿着黑色的长袍马褂,那个中年妇女穿的是,好像是,天啊,跟她看见过的那些孟婆像的服装是一样的!

    所以,缙村的祠堂举办的祭祀就是跟孟婆有关的。

    难道慕老太爷是阎王爷角色吗?

    看着也不像,手里并没有拿着判官笔。

    赵宝萱翻看以前记录的那些梦,在翻到她开始梦见张无为的时候,几乎都是先见到人和事,再在梦里遇见。

    而且做完梦之后,在生活里再遇到的事情有一个奇怪的规律:在梦里感到惊险或者害怕的,在生活中就会遇到开心的事;在梦里很开心的事,在生活中就遇到险境。

    如果是这个规律的话,那她刚刚在梦里遇到的大石头和喊救命的事,在生活里就会很开心喽?

    然后张无为带她去吃印第安人奇怪的粽子,她还没吃到嘴里呢,也不知道是甜的还是咸的,梦要是反的话,那她是吃到酸的还是辣的?还是说在梦里没吃到在生活里吃到了?

    想到这里,赵宝萱觉得自己真的好聪明啊,说做就做,立即就对着镜子梳洗打扮,准备去玉厨馆约会了。

    ……

    王翠郁这会儿订了一堆鲜花正在摆弄,看到女儿过来,连忙征求意见:“宝萱,你觉得这两个造型的花篮适合摆在哪里?”

    简洁的造型充满了浓郁的日式插花风情。

    仔细看,还是带着王翠郁的个人风格。

    就像带着浓重口音的外语似的。

    赵宝萱奇怪的问道:“妈,你怎么换风格了?还是想把玉厨馆换个装修?”

    王翠郁笑道:“昨天有日本旅游团的客人过来,说我这里的装饰很适合这种造型的插花,他们帮我做了几个插花的样子,我怕忘了,今天就赶紧照着学呢,你看他们插的花,我就摆在那个茶水柜上。”

    赵宝萱做了个晕倒的姿势:“怪不得啊,亮瞎眼了!”

    原装的果然极漂亮。

    看到那么美的插花,真的很有换装修的冲动。

    “他们一共有七个人,有两个老太太,看着外表太普通了,但是她们的手真巧,两分钟就把那个插花给弄出来了!我这儿折腾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是个四不像呢。”

    一向高傲又自信的王翠郁居然有些懊恼。

    赵宝萱连忙安慰道:“人家说不定弄了几十年,专业就是干这个的,是熟练工啊,你让他去跟我爸比颠勺,她们肯定也比不过。”

    王翠郁笑了:“这么比喻倒也没错!不过我是真心羡慕人家能有这样的巧手,她们过的一定很精致,要是有机会拜师就好了。”

    原装的就是不一样啊!

    花店的老板娘在京城那边花了1万多块钱学了一个月的插花课,插花水平一直是渔城最好的。

    现在王翠郁也不羡慕人家了:“等你爸退休了,我一定要去日本学。”

    好突然就提到了赵青山退休。

    赵宝萱一算,可不是嘛,她爹都六十有二了,早该退休了:“还等什么呀,你现在就可以去学呀,现在学了摆在店里还有用,以后摆在家里给谁看啊?”

    插花艺术就是要共享。

    以王翠郁的性格,任何好的东西都要摆在店里增加档次,显得她这个老板娘特有面子。

    “哎,要去三十天呢,玉厨馆一个月不开张,白交房租可不行,你爸不懂日语,又不懂英语,我要是上课的话就没有时间带他出去玩,多受罪啊。”

    王翠郁不心疼钱,就是心疼赵青山会无聊。

    “啊?你还带我爸去啊?”赵宝萱都做好准备来给她爸爸打下手了,她突然心血来潮:“要不我也去,你去上课,我跟我爸出去旅游。”

    三十天哦,整个岛可都可以玩儿遍了!

    王翠郁板起脸:“你才上几天班呢,你有钱出去玩吗?”

    赵宝萱小声的嘟囔:“你先帮我出呗,我以后工资里慢慢还。”

    王翠郁一摆手:“我挣了20多年的钱,跟你爸一起出去玩一年那都是我们自己挣的钱,你自己挣多少钱,你就只能划算你的挣钱能力之内的。”

    挣的少花的多,那就得找个会挣钱的呀。

    不是亲妈嫌贫爱富,这都是为了孩子好。

    赵宝萱嘟嘟嘴,不出声了。

    说来说去,又因为没有赚钱能力被鄙视了!

    王翠郁瞄了一眼女儿,心里暗暗叹气,这个倔强的孩子也不知道像谁,都到了该嫁人生孩子的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这个如何是好哟?

    “不过你要是能帮我看半个月的店,我就上人家家去拜师,时间就比去学校上课短一半。”

    赵宝萱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我刚上班呢,你就让我请半个月假?我老板该开除我了,这么好的工作又这么轻松,我以后去哪儿找啊。”

    王翠郁停了一会儿,放低声音说:“我跟你说啊,你先别告诉小张,大剧院工地那边呢,至少这半个月都开不了工。我是听他们说的。”既然工地不开工,那就意味着女儿上班也没啥事:“叫你老板给你放半个月假,工资我出。”

    正好顺便培养女儿的接班意识。

    赵宝萱不信:“你在哪里听来的消息?电视上报的都不准,别听人瞎说。”

    王翠郁神神秘秘的:“那个别人不是别人,是穆太太!他们去谈开商场的地皮,看了大剧院和唐宋广场那附近的地,是上面的人跟他们说的!”

    赵宝萱更不信了:“这么重要的事,穆太太怎么会跟你说呢?”

    王翠郁翻了个白眼:“啧,我不会看啊?我自己不会动脑子想啊?穆太太自己跟我讲的,说原本打算出去玩个三五天的,现在要是半个月的话,她就准备先回去了。”

    做长期投资的话,在渔城弄一块地,自己盖商场还可以考虑,如果人家盖好了租给她的话,初期的图纸要是不满意的话,费心费力的装修规划那相当于重新盖一栋楼。

    这些事虽然王翠郁不是很懂行,但是租店面买地皮这些事都是通的嘛,只不过没钱的就买一小间铺面,有钱人就买个几十亩上百亩地盖个几栋楼,还是比较划算的。

    渔城这边对外招商引资,规划的都是大剧院那附近的地块,所以穆太太他们去看地肯定是去那边看的。

    好像没以前那么难受。

    赵宝萱还是半信半疑的:“明天上班的时候我问问。”

    王翠郁嘤了一声:“连你亲妈都不信!”

    还指望你接班呢。

    赵宝萱生自己的气,本来中途不说话了,谁让自己憋不住呢,结果又被打击,真是不长记性。

    王翠郁看女儿又开始闹别扭,连忙转移了话题:“那几个日本客人真有意思,你知道他们来渔城是玩什么的吗?他们是来寻根的!你信不?”

    这个话题是很有意思。

    赵宝萱把脸扭过去。

    “他们也不知在哪儿找了个族谱,说是他们祖先就是在渔城,吃饭的时候几个人呱呱呱的在那讲,那族谱上好像还画了好几幅图,他们在按图找那个地方呢。”王翠郁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真要找到了还能怎么样啊?认祖归宗?真是笑话!谁能承认自己是日本鬼子的祖宗啊?谁知道当年进来打仗的时候有没有他们呢?”

    当年日本鬼子侵略的时候绕过了渔城,但是跟渔城相隔不算太远的另外两个城市就被损坏的很厉害,一千多年的历史被烧的精光,只有埋在地底下四五十米深的当时尚未开发出来的文物没有遭到破。

    赵宝萱的重点在另外一个地方:“你能听得懂日语?”

    她相信这帮日本人在聊天的时候肯定不是讲英语啊。

    王翠郁又给绕回去了:“是穆太太给我翻译的。”

    真要是亲家母就好了,这么好脾气的婆婆,有文化有修养,以后外孙给奶奶带,肯定是个好小孩啊,要是宝萱真的能嫁到穆家去,到国外生他三四个孩子,然后跟奶奶申请,让一个跟他们姓赵,那她的人生就没什么遗憾喽。

    赵宝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玉厨馆的客人什么时候可以坐一块聊天啦?”

    以前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都在大厅里吃饭,中间还要隔着屏风,隔着纱帘。

    王翠郁又啧了一声:“那几个日本人里面,有一个跟穆太太是同学。”

    (稍后改文)

第197章 无心

    这做的也太明显了吧。

    很显然,这几个日本客人就是应穆太太之邀而来。

    至于寻根嘛,如果是在以前,赵宝萱是不信的,但是去过漠村之后,由不得她不信。

    考古可以看到人类的迁徙和变迁,但是有些跨度太大,只能表示怀疑。

    有些物品或者生活习惯,只能推断是因为经商或者联姻才出现的。

    老师就跟他们讲过说文成公主嫁到吐蕃去,几乎把百业都带过去了。要不然就靠着吐蕃自己的发展,整体生活的健全都还要很多年才能完善,文明进程更是会迟很多很多年。

    尤其是汉人,走到哪里都会把自己的风俗习惯带走,多少年多少代都不变。

    有时候在外国发现跟华人有关的文物或者生活习俗,就可以判断出古代文明的迁移过程和年代。

    像缙村那样紧守着上千年的祭拜风俗,可见他们是牢记自己的根的,或许,缙村人当初也不在渔城,他们离开家乡的时候分了几条线,一条去了漠村,还有一条去了日本,最大规模的就在缙村。

    赵宝萱感到好奇的是,穆太太跟缙村有没有关系?

    “妈,那个日本旅游团去缙村了吗?”

    王翠郁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要去缙村?”

    很显然她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想

    关键是穆太太他们根本就没有跟她打听过缙村的事,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缙村那么落后,几乎都不怎么跟外界来往,外出的人几乎都是在建筑行业做最费体力的辛苦活——他们的后代不太可能出现这种心灵手巧的人物吧。

    想一想当年那个莫芝,就是心眼实在,人特别善良,勤劳能吃苦,在学习上也是笨得很。

    还有做饭呢,赵青山经常去帮厨。

    在渔城辖下其他的村子,人家请赵青山搬过几次厨以后,村里人自己就偷师学艺,再往后根本就不用叫赵青山去了。

    赵宝萱轻描淡写的:“我就是随便猜,唐宋广场那边又没有挖出什么文物,我们老师都说了那里可能在唐宋的时候就是个边远的小村子,真正的县城中心应该都不在那儿。”

    王翠郁开始心神不宁:“一会儿我问问。”插花也没心思弄了,全部甩给女儿:“你把这些处理了,我去找你爸说几句话。”

    赵宝萱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有几分对,她决定把这个事情跟她老大说一说。

    ……

    晚饭的时候,穆太太一家三口比预定的时间晚来了半个小时,他们到的时候,赵宝萱正在隔壁烤肉店跟许诺颜吃烧烤。

    这姐们儿下午出现的非常突然,不由分说就把赵宝萱给拽走了。

    赵宝萱还以为又要去许家的西餐厅,谁知许诺颜说要吃个痛快的。

    于是她俩就在烤肉店点了一百串烧烤,许诺颜来了几罐冰啤酒,赵宝萱来了一罐常温汽水在旁边陪着。

    天气热,烤肉店在屋里吃饭的人少,大家都喜欢在外面点了烤串,边走边吃,或者就近在河边边吃边喝边看风景。

    许诺颜点了支烟:“还是这里自由啊!”

    不用化妆,披头散发的穿着露脐短袖衫超短裤踩着人字拖就能出门,把包间的门一关就能跟闺蜜随意的大声说话,大朵快颐。

    赵宝萱笑着打趣:“若为自由故,快把明星抛。”

    许诺颜翻个白眼儿:“当明星又有钱又有事业,舍弃一点自由又有什么关系?不当明星也不见得我就能自由啊!”

    要么就得嫁人,嫁给父母指定的人。

    要么就得接受事业,不拓展地盘也得替父母守业。

    比来比去,当然还是当明星比较好。

    赵宝萱惊叹:“这才一个多月啊,怎么我感觉你如此沧桑了!”

    许诺颜喷了口淡淡的青烟:“人哪,在忙事业的时候,只要专心一点的,越忙越对外界没有感受,什么痛苦都没有。”

    赵宝萱敏感的听出了问题,这是事业得意爱情失意的节奏吗:“你终于跟那个大棒槌分手啦?”

    许诺颜白她一眼:“如你所愿!”

    赵宝萱:“……听你这语气还在怨我拆散了一对儿恩爱鸳鸯是吧?”

    许诺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反正不想感谢你。”

    赵宝萱可没所谓:“我又不是为了让你谢我,我就是为了自己心里舒服,我不想看着你到时候哭!什么宁拆10座庙不拆一桩婚,那些老话都是骗人的,真正的姻缘拆都拆不散!”

    那些庙没有人去维护翻新的话,迟早自己就散架子了,哪用人拆呀?

    那些真正有姻缘的,你想千方百计的阻拦都阻拦不了,人家瞒着父母偷偷的就跑了。

    许诺颜瞪着赵宝萱:“我哥总管你叫小宝萱小萱萱,他总说你看着特天真,但实际上你特别懂事,是非看得特别清楚,从来就不会让家里长辈闹心。哎~”她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怎么谁都看不上我呢?”

    这种妄自菲薄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受了打击啊。

    赵宝萱惊讶的问:“那个宋南柱还敢跟你先说分手?”

    天呐,她早在一年前就提醒过了呀。

    这不是谁甩谁的面子问题,是两个人根本就不合适的问题。

    女孩子一旦被所谓的爱情昏了头,智商简直为零了。

    许诺颜端起啤酒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杯,冰凉的啤酒下肚,仿佛心里没那么烦躁:“是啊,我被甩了!”

    赵宝萱心里窝了个草:“他有什么底气敢甩你?”

    什么温馨暖男,也是个假人社哟?

    她脑子里突然叮的一声:“是不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蹦出来了?”

    许诺颜没出声,又灌了半杯啤酒。

    赵宝萱看着老板刚端进来的满满一大筐的烤串儿:“像你这样化悲痛为力量是不可行的,我外公说人越生气越不能吃这些上火的东西,到时候脾胃可难调理了,你看我小时候就是,哎,就是我小时候经常生闷气嘛,然后还不敢不吃饭,就这样怒气堵在肚子里,饭菜下去就不消化。你要真生气,一会儿上我们家喝汤去,我外公回来了,让他给你把个脉。”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对,为了一个从现在和未来都不相干的人而生气,太不值得了。

    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许诺颜噗嗤一笑:“以前你还跟我同仇敌忾的,现在这么老气横秋的啦!”

    还能笑出来,证明宋南柱对许诺颜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赵宝萱就放心了:“你呀,经常排戏熬夜,本来生活作息就不规律,伤皮肤啊。”

    许诺颜伸手在赵宝萱的脸上掐了一把:“哟,你这小脸蛋水嫩水嫩的,跟着你老大跑工地太可惜了。对了,”她又开始老生常谈:“你给我写那些剧本写了多少啦?跟我混去吧?我舅跟我说,这部戏杀青之后给我成立一个工作室,我还得请有编剧才能的助理替我审稿审剧本,谁也不如你合适。”

    赵宝萱连忙往后退,靠在卡座的椅背上:“轻点,我脑袋上的伤刚好,再给你掐掉一块肉去,我可就没人要了。本来智商就欠费,外表再损伤一点儿,我只能处理白送了。”

    她就只能跑出来一会儿,王翠郁还在等着她回去跟相亲对象把感情升温呢。

    许诺颜想起来了:“你上次伤的怎么样啊?有没有留下疤痕?”

    赵宝萱一手捂着心口做受伤的样子,一手撩起刘海给许诺颜看伤疤:“差不多好了,就一丁点印子。”

    许诺颜看着难受,啧啧了两声:“怎么回事嘛,出个差还能把你给伤着了,你这以后就不能扎马尾了,哎,你们老板也真是的,你要找不着对象,得让他赔。”

    “公司给我买了保险的。”赵宝萱到时不怎么在意,毕竟她受伤的时候,她老大还是尽心尽力的道歉了的,她不能死揪着不放,再说人家还是救了她两命呢:“医药费等找保险公司报销,公司另外给我补了医疗补贴,老大还给我多放假了。”

    毕竟出了意外是谁都不想的,何况她自己还要负一半的责任。

    “萱萱,你太善良了。你伤疤这里每天早上出门前最好用点遮瑕膏把它给涂一下再打粉底霜。”

    “好,你给我推荐两个牌子啊。”

    “我正好有会员,一会儿咱俩去逛街,我挑两支送给你。

    “我自己买单就好啦,秋天就快来了,皮肤要补水,我顺便再买点滋润霜。”

    两个人说的高兴,赵宝萱差点把吃饭的茬给忘了,直到手机滴滴的提示音响起,她低头看到手机上的信息:【穆太太已到,你快点回来!】

    “颜颜,我要去跟我妈打个招呼。”

    许诺颜干脆站起来:“那就结账走吧。”

    赵宝萱犹豫了一下,回去打招呼可不是一分钟来回的事儿,她还没跟穆雄南确定下来要不要发展男女朋友关系,就算不坐下来一起吃饭,怎么的也得多说几句话吧。

    “烤串刚送上来的,还没开始吃呢,要不你在这吃,我回去跟我妈说一声再过来,你总不能空着肚子呀。”

    她听说穆太太他们准备离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渔城,自己一厢情愿的事儿说出来给闺蜜听,万一接下来就没信儿了,多打脸呢——赵宝萱决定回去跟穆太太他们见面说了几句话之后,去逛街的时候再跟许诺颜说这回事。

    许诺颜笑嘻嘻的:“也是哈,不能浪费,我还不是可以吃一串扔一串的人呢!老板,帮我打包!”

    许诺颜打开包间门,喊老板给她拿饭盒装袋。

    这就是不打算坐在这儿等了。

    赵宝萱一想也好,如果能见到穆太太他们的话,等下还可以让许诺颜帮她参谋参谋。

    她俩手牵手走出烤肉店,赵宝萱拎着打包的烤串儿,许诺颜空着的手端着半罐没喝完的啤酒。

    穆雄南去车里拿东西,刚好看到赵宝萱和许诺颜手牵手踏上玉厨馆的背影,不确定的打了声招呼:“赵小姐?”

    前面的两位美女同时回头。

    赵宝萱露出自以为很平静,实际上是惊喜的笑容:“穆总你好。”

    许诺颜很自然的松开手,站到了旁边。

    穆雄南礼貌的寒暄:“和朋友一起啊?”

    赵宝萱介绍:“穆总,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姓许。颜颜,这是穆总,呃……”

    接下来她就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了,说是玉厨馆的客人呢还是说穆雄南是过来考察的?

    许诺颜已经略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许小姐!”穆雄南微笑,招呼她们两个人进去:“赵小姐吃过饭了没有?我们今天来晚了,本来定好的大包厢,临时有几个客人回了酒店,有座位多,二位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赵宝萱愣了一下:“啊……”

    答应了许大小姐要去逛街呢。

    许诺颜笑笑:“好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玉厨馆的饭菜连大小姐自己不订餐都吃不到呢,穆总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那我就不客气喽!”

    穆雄南笑道:“二位不介意就好。”

    王翠郁从收银台迎过来,诧异的盯着赵宝萱手里的饭盒:“这么大味道的东西,你怎么拎到店里来?”

    很破坏玉厨馆的氛围好不好。

    许诺颜道歉:“王阿姨,本来我想叫宝萱跟我一块去逛街的,呵呵,没想到,来到你们家刚好有饭吃。”

    穆雄南问道:“王老板,我送了两位客人回酒店,她们说不过来了,赵小姐和许小姐就跟我们一起吃。”

    王翠郁当然不能说不:“啊,原来是这样啊,嗯,那我去跟厨房说一声。”然后招呼服务员过来把赵宝萱手里的饭盒赶紧拿走:“嗯,外面带来的食物我先让人放到厨房里去保管,一会吃完了走的时候再给你拿出来。”

    这些烧烤的东西放一下冰箱,再热几乎就不能吃了,说是放到厨房去保管,说白了就是直接穿过厨房,扔到后面的垃圾桶去。

    反正这些食物又不是别人的,王翠郁可以主动替赵宝萱做主。

    (稍后改为)

第198章 可能

    赵宝萱挨着穆太太坐着,许诺颜坐在她右边,许诺颜的右边就是穆雄南。

    她觉得这样坐很自在,能避免穆太太闻到许诺颜的烟味,又能让她回头跟许诺颜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可以完全看到穆雄南。

    有许诺颜在这儿,她感觉已经没那么紧张自己有可能会说错话了。

    甚至在许诺颜跟穆雄南客气的交谈一两句的时候,她还能从容的看着他们,不需要任何掩饰。

    她很开心许诺颜在陌生人多的场合从不怯场,还能乐在其中,好在刚刚点了那么多烤串,怎么都能掩盖身上的烟味。

    不过,对于不抽烟的人来说,薄荷烟也是烟,淡淡的烟草味道总是不经意的会散发出来。

    穆雄南的鼻翼微微动了动,不动声色的瞄了两眼许诺颜的手指,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许小姐很喜欢绿精灵吗?”

    这是穆家总代理的牌子,他对这个味道太敏感了。

    许诺颜有一秒钟的宕机:“啊?啊!是!”

    来不及找人掩护,也来不及找借口掩饰。

    这都什么人啊,属警犬的?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无烟型薄荷女士烟都能闻出味儿来!

    许诺颜被人发现了秘密,面不改色的吹牛:“是啊,绿精灵的薄荷味儿很提神,单纯的薄荷精油味道太婉约,我很喜欢绿精灵的薄荷味儿清爽,显得特别端庄。”

    穆雄南差点笑出声来,女子吸烟很容易让别人有误会,能把吸烟说的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他还是头一回听说,拍广告都不敢这么拍。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许诺颜好一会儿了,这个女孩子的穿着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能看得出非常合身的裁剪,要么是名牌定制,要么就是纯手工高端定制。

    他决定再试探一下:“我那里还有两桶限量版的金装绿精灵,到时候送给你试一试。”

    许诺颜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乖乖哟,金装绿精灵,还是限量版的,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很多人订购限量版的金装绿精灵就是为了买椟还珠!

    两桶哦,居然还有得送!

    许诺颜按耐住兴奋,稳稳当当的坐好了,笑着道谢:“你太客气啦,多谢多谢!”

    并不拒绝,只表达谢意。

    两只眼睛跳动的小星星暴露了她的心思。

    穆太太看过去,微微一笑:“请问许小姐在哪里做事的?”

    许诺颜转过头来,礼貌的答道:“我是演员。”

    穆太太有点意外:“哦?”

    目光里带了小小的怀疑。

    赵宝萱替闺蜜答道:“颜颜在张大导的剧组呢!”

    这是多么引以为傲与有荣焉的事。

    穆太太就更意外了,张大导的名声在国际上如雷贯耳,他们在海外也是听说过的,而且张大导剧组的女演员只要演过张大导的戏,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甚至一个群演,之后都是片约,广告约不断。尤其是女主角大红大紫,拿奖的也不在少数。

    可是眼前这个女孩子除了穿的比较讲究以外,身上并没有明星的架子和光芒。

    到底是在剧组当演员还是打杂,或者是做其他的,就很难说了。

    许诺颜看出了穆太太的怀疑,就笑着解释说:“我沾了我舅舅的光,他是张大导这部戏的投资人之一,给我安排了个女二的角色。不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所以我也不好意思到处跟人说。”

    被别人质疑是所有女演员都要面对的事情,没什么难堪的,有靠山可靠也是优点啊,不恃宠而骄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质。

    穆雄南盯着许诺颜的侧面,看了一会儿说道:“我想起来了,怪不得你看着这么眼熟呢,你拍过樱桃唇膏的平面广告。”

    樱桃唇膏是穆家化妆品王国的系列产品之一,主打清纯少女路线。

    许诺颜的第一反应就是伸出手指去点自己的嘴唇,她刚刚只是想和赵宝萱过来打声招呼,然后两个人就去逛街的,所以她喝完啤酒也就没有顾得上涂唇膏。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穆雄南能认出她,并且叫出广告产品的名字。

    这也太神奇了吧。

    一个大男人经常看女性用品广告?还是说他的女朋友就用樱桃唇膏?

    许诺颜尬笑:“呵呵,穆总连这个都知道。”

    穆雄南笑:“我们百货公司有这个品牌,每年的美妆手册要印刷好几万册。”

    所以美妆手册上那个不羁的卡哇伊少女,就是他旁边的这个女孩子。

    他没想到,没化妆的女孩子,肤色和唇色,还是这么好看,这么滋润。

    赵宝萱惊喜:“真的啊?我一直用樱桃唇膏呢!”

    闺蜜是代言明星之一,厂家送了好几套花样樱桃系列,当然她也有份喽。

    穆太太拍拍赵宝萱的手:“你喜欢吗?我可以送你。”

    赵宝萱连忙推辞:“不用了不用了。”

    穆太太善解人意的笑:“那你喜欢什么呀?”

    赵宝萱的脸红了,本来她就对化妆品这些东西不是特别了解,平时只看过自己感兴趣的明星做过的广告产品,尤其现在人家又说要送她礼物,她就是真喜欢也不能说出来呀,这不摆明了跟人家要东西嘛。

    可是,她自己喜欢什么呢?

    平常还觉得自己爱好挺多的,喜欢的东西特别多,一旦人家真问起来了,又觉得没有一样可以拿出来跟人说。

    穆雄南出声解围:“宝萱被你问倒了!”

    穆太太笑:“是不是啊宝萱?我太凶了吗?”

    “是我不好。”赵宝萱连连摇头:“我平时很少用名牌,攒了点钱就出去旅游,对于化妆品这些我都是跟颜颜学的。”

    穆先生笑出声:“哎,宝萱真是个小孩子。”

    净说大实话。

    赵宝萱涨红了脸,说她是小孩子,就是说她幼稚呗。

    穆先生接着说:“我一直盼着家里有个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

    赵宝萱的脑子嗡嗡响,什么意思啊?

    后来大家又说了什么话,她完全都没感觉了,就记得人家说自己幼稚。

    好丢脸!

    穆雄南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

    赛文张开5个手指在赵宝萱面前晃:“喂,小妹妹,醒醒!认不认识这是几?”

    赵宝萱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爪子!”

    赛文呲牙笑:“你今天一大早来上班就这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跟你男朋友闹别扭了?”

    赵宝萱:“……”

    竟然有被人说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赛文夸张的叹口气:“你看看还有谁像我这样欣赏你呢?我拿你当宝……”

    赵宝萱飞快地接话道:“可惜我就是根草!”

    萱是忘忧草。

    怎么长也长不成一棵大树。

    她郁闷的撑着下巴,难以开怀。

    公司里的同事不知都去哪儿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办公室,喝个咖啡都觉得不够香。

    也幸好公司里就她自己在,要不然她还得强装笑脸,体会一把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的苦闷。

    赛文拍拍她的肩膀:“别在这里叹气了,跟我去健身,你骑单车,我跑步,我们一起可以做个伴。”

    那个单纯没心思的小姑娘,居然在这里长吁短叹了,还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

    可见爱情这个东西,不实用。

    赵宝萱买了两套专门在公司健身的运动服还从来没穿过,是张无为带她去买的,说好了有空就教她一些简单的有氧运动帮助她恢复体力。

    她以前以为运动服都差不多。

    结果去了专门的运动品专卖店,才知道各项运动有各自的运动服和运动鞋,全都是根据每项运动的肢体运动幅度为基础设计的,最大限度的激发运动员的爆发力,最大程度的保护运动员的身体安全,将运动带来的损伤减到最低。

    然后,昨天在听穆雄南和许诺颜聊起各大品牌来,她才知道自己在渔城见到的这些所谓的名牌,不过是名牌里最低端的消费层次,说白了也就是专给老百姓设计的低廉的衣物,包括化妆品。

    她第一次感到了自卑。

    昨晚的饭都没吃完她就开始胃疼,一直忍到席终人散。她都没能坚持到跟许诺颜去逛街,更没有在一起说悄悄话说到半夜。

    许诺颜先是问赵宝萱,穆太太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饭馆的客人会邀请主人的女儿跟他们一起吃饭?

    赵宝萱庆幸自己没有说自己其实是来相亲才认识的穆雄南,只是说正好有旅游团的过来要寻根问祖,王翠郁跟客人说自己是学考古的,有可能帮得上忙。

    许诺颜见她实在是难受的要命,也就没有多问,把她送回家之后就走了,说是改天再约。

    赵宝萱睡了一觉起来,决定把自己心里面还没有萌芽的暗恋给掐死。

    她把慢跑的平底鞋和速干运动服穿上,披肩发拢在脑后扎了个小尾巴,碎发就别到耳后去。

    现在只有跑步啊游泳这种能累死人的运动才能让她放弃沮丧。

    赛文倒是无所谓,替赵宝萱开了跑步机之后,一再叮嘱她千万不能跑快:“你如果没有每天跑步的习惯,时速15公里足够了,今天头一回跑,跑10分钟就够了。”

    赵宝萱要求加长时间:“跑20分钟吧,我在游泳池里能连着游一个小时呢。”

    化悲痛为力量吧,说不定她从此能打开自己的运动天赋,以后没事也去参加个铁人三项赛什么的。

    赛文觉得好笑,但是也没有坚决制止:“你要是累了就喊我啊,按这个键是可以减速的,跑不动就慢慢走。”

    大多数人对于自己的身体强度都有一个错误的认知,看着别人做的越容易,以为自己学的越快。

    事实刚好相反——别人做的好是因为别人有体育素质基础好,外加长期坚持锻炼的结果。

    赵宝萱不以为然。

    她怕赛文再来阻止她,干脆等赛文跑起来,她自己才开始慢跑。

    平常她还觉得这些健身机械太大占地方,谁知跑步机的皮带一转起来,赵宝萱顿时就觉得地方不够用了,分分钟想到户外去跑原野。

    张无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赵宝萱两手扶着跑步机的两边扶手,汗流颊部的再一步一步的使劲走。

    进口的跑步机硬是被赵宝萱给走出了踩水车的架势。

    “今天不用上班,你怎么来了?”张无为走过去问道:“你没收到我发的短信吗?”

    赵宝萱回头,碎发全都打湿了,一溜一溜的贴了满脸,说话的声音已经累得有气无力:“在家虚度光阴,我到公司来找点正能量,我不用加班费。”

    赛文笑出声:“哈哈哈,可爱的小宝萱,我也不收你的教练费!”

    赵宝萱把跑步机按了关,故意跟他开玩笑:“天啊,我刚才还煮了咖啡,还开了空调,请公司领导高抬贵手,不要扣我的水电费。”

    她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可是说完了之后自己都没笑起来,还想哭。

    张无为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累了就下去歇着,运动不能过量,别想着能坚持就坚持。有氧运动要循序渐进,讲究适可而止,按照惯常的思维来对待有氧运动的话,只会把有氧变成无氧。”

    赵宝萱顺势找了个台阶下:“那我去煮咖啡了,你们想喝什么?”

    昨天晚上王翠郁回到家,不知道怎么又把她好一通批评,说到最后又莫名其妙的转变了态度,居然还说了一大堆语重心长的话:“宝萱,虽然你年纪不小了,但是你去上班的还是第一回,去上班的一定要比别人早到5分钟,晚走5分钟,年轻人啊,就算你有学历有本事,但是首先因为你年轻,你就必须得嘴巴甜,手脚勤快。”

    赵宝萱胃疼头疼,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喘气都疼,大半夜的莫名其妙的又被灌了一碗精神鸡汤,有点不爽:“你说的我都已经做到了呀!是我领导在你面前投诉问吗?”

    王翠郁坚决否认:“本来嘛,去上班,这些都是应该家长来教你的,幸好你还不那么任性,不过,家教这回事,在家里爸妈一定要教,等你出去再学的话要吃很多亏的。”

第199章 混乱

    好多有关礼仪方面的规矩,她从小就听到大,其实不用爸妈叮嘱,赵宝萱也能做得很好。

    只是王翠郁习惯了从上到下管着女儿,从来就把赵宝萱当孩子一样看。

    谁被管多了都会有疲劳的时候,要不怎么现在流行一句话叫做以爱的名义伤害呢?

    赵宝萱遇到了不开心的事,除了会透露一点给外公知道,就只会去找许诺颜吐苦水。

    这会儿还不到十点钟,许诺颜还没起来,要是起来的话,早就电话追过来,不在一起吃早餐也要把昨天晚上想说又没说完的话都说了。

    赵宝萱默默地在茶水室冲好两杯无糖咖啡,调了个黑麦粗粮面团放进烤箱里——健身之后不能吃含糖的高热量食物——然后给自己冲了一杯又香又滑的奶茶,让奶茶的热气熏着面庞,发呆。

    赛文神清气爽的走过来:“还是上班好啊!”比一个人待在公寓里好太多了:“威尔伯,我再请求一次,只要宝萱在这里上班,就不要派我出差!”

    张无为抿了一口咖啡,赞赏的夸了一句:“温度刚刚好。”

    口感更好——苦而不涩,还有一丁丁点的微酸。

    这个时候把味蕾激活了,黑麦面包出炉的时候,不用抹任何酱料,就这么空口吃,能吃出最甘甜的麦香。

    不要说赛文这么想,他也是!

    想当初只是碍于面子才答应了让宝萱来公司上班,没想到是他捡到宝了!

    赵宝萱没头没脑的加了句:“要给我加工资哦!”

    赛文哈哈笑:“是的,要给你提前转正才对!威尔伯,这么的好的人才你一定要多多挽留!”

    张无为轻轻抬眉:“当然!等密斯吴过来我就跟她讲,试用期提早给你过了,薪水加多少才会让你开心一点?”

    赵宝萱微微一惊,这才恍然,自问刚才都说了什么?不由得脸红:“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不用当真啦。”

    周大师说过她在这里上班会跟同事相处的很融洽很开心,现在果然都已经实现了,她才不会贪心的这山望着那山高呢。

    张无为道:“你来上班虽然没多久,但是大家都很喜欢你啊,如果提前转正要投票的话,他们肯定给你投全票。”

    这是实话——宝萱没来上班的日子里,那些同事都会接二连三的问一声——当然只在他这里问,因为大伙都没有宝萱的电话。

    赵宝萱稍稍开心了些:“加不加工资我倒没想过,要是我做的不对的地方,不要扣我工资就好了。我想攒钱去欧洲旅游一趟。”

    恨不得明天就走。

    “你想去哪儿?如果是我熟悉的地方,我可以给你提些建议,还可以把我朋友的联系方式给你,有需要的话,你可以联络他们。”张无为很慷慨。

    赛文不甘落后:“你想什么时候去?如果工作没那么忙的话,我可以请假陪你去,你可以刷我的卡。”

    赵宝萱哭笑不得,为什么事情的发展总是这么莫名其妙?她总是会在自己有好感的人面前自卑,然后自己没有什么感觉的人就对她千般好万般好。

    烤箱发出了结束的提示音。

    赵宝萱把面包端出来,熟练的倒出来切片。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许诺颜发来的短信:〖亲爱的,我这里急需聊十块钱的!〗

    她抿嘴笑了笑,这是他俩的暗号,意思是说等下她们两个要聊的就是关于许诺颜的恋情。

    “老大,赛文,今天要是没什么事,我想先走。”

    张无为头天晚上正好是跟许志成在一起聊天,知道许诺颜回来了,再看赵宝萱的淡定表情,一看就是赴好朋友的约会:“要不要我带你一程?等一下我要去你们家。”

    王恩正约了他。

    赵宝萱摆手:“不用了,我去成哥那里。”

    ……

    赵宝萱以为许诺颜要跟她聊宋南柱的事,她也正有话要跟许诺颜说呢。

    昨天晚上她跟王翠郁说完话之后,闷闷不乐的回到房间,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放着晚餐时的情景,直到半夜也没法入睡。

    最后她翻出了张无为给外公的那瓶香精油喷了一点点在空气中,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她一睡着就做了梦。

    梦见自己来到一个非常大的酒店里,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穷极奢僭。

    酒店的大堂里非常热闹,到处都是气球和鲜花。

    玫瑰花扎成的拱形门那里,新郎挽着新娘在跟宾客合影,空中飘洒着金箔。

    她仔细一看,新郎就是宋南柱。

    而新娘是一个典型的中东美女。

    在梦里,她知道这个酒店就是中东美女的嫁妆。

    她心里想,这下完蛋了,颜颜根本就争不过人家,无论是样貌还是家世,被甩的太远了。

    虽然她觉得宋南柱配不上颜颜,但是这个婚礼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到处看,没有看到许诺颜,到时看见了几个经常出现在宋南柱身边的很熟悉的面孔。

    她决定过去跟宋南柱合影,然后把她跟新郎新娘的照片发给许诺颜,告诉颜颜她受骗了,宋南柱这个大骗子已经傍上了金主。

    她刚这么一想,就来到了新人的身边。

    新娘子亲热的挽着她说:“你怎么刚来?等了你好久了!你不来我们就不进去的!”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粉粉的小天使钻到了新娘的肚子里,还回头朝她笑了笑。

    赵宝萱震惊的看着那个小娃娃,那个灿烂的笑容就和漠村的邹宝萱一模一样。

    她急得伸手想把邹宝萱给拉出来,被宋南柱一巴掌给打飞了,还恶狠狠的指挥十几个保镖来围攻她,不让她再靠近新娘子半步。

    赵宝萱一急,就醒了。

    ……

    许志成终于还是把隔壁的店铺拿了下来,白天生意不是很忙,所以他们就白天开工装修。

    许诺颜捂着头发牢骚:“咚咚咚的,我想说话都没地方说了!”

    原本堂哥这里就是她的大本营,是她最自由的根据地,就剩不到一天的宝贵时间了,真是好烦躁啊。

    赵宝萱到的时候,许诺颜已经连着抽了三支烟,整天办公室都是烟味儿,具体的说是好闻的薄荷味儿。

    赵宝萱的心里稍稍有点酸。

    不过这是她最好的闺蜜,她觉得自己不该也没必要嫉妒许诺颜,她们两个人的家世本来就差的很远,是许诺颜的开朗吸引了她,她觉得友谊就应该要纯粹一些。

    “颜颜,你这么使劲抽烟,是不是已经得到礼物啦?”

    许诺颜翻个白眼:“人家客气一下,哪能当真呢?如果是你说的还差不多,你就是不给我,我也要去你们家给翻出来。”

    这句话成功的把赵宝萱给逗笑了。

    说的也是,她们两个铁杆儿的革命友谊,怎么能被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给破坏呢?

    她们两个当初还说好了,以后老了一定要住在一起养老的,不管她们嫁给什么样的男子,都必须是对方不讨厌的类型。

    所以当她知道许诺颜背着她去跟宋南柱交往的时候,特别生气,心情多多少少是受了影响的。

    “颜颜,我又做梦了!”赵宝萱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要不然再聊几句,她们两个又把话题给聊跑了:“我梦见宋南柱跟别人结婚了!”

    许诺颜不怒反笑:“你什么意思啊?你整天让我不要跟南哥来往,结果你整天梦到他!你就说的实话吧,你要真喜欢他的话,我会把他让给你的!”

    赵宝萱作势连呸了好几口:“那个大棒槌白送给我都不要!”

    许诺颜哈哈笑:“我从来就没有梦见过南哥!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有时候我就想南哥是不是你的梦中情人呢?老天爷是不是要他通过我来认识你啊?”

    赵宝萱头冒黑线,要说话,突然明白过来了:“你跟宋南柱分手了是不是?”

    许诺颜又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

    赵宝萱哈了一声:“他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找了个比你家还要有钱十倍的富家女?”

    许诺颜哼了一声:“差不多。”

    赵宝萱怀疑的看着许诺颜清淡的表情:“你被他甩了吔!你就不生气吗?你不是应该捶胸顿足的来找我哭诉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诺颜扑哧一笑,又点了一根烟:“我又不是怨妇,一哭二闹三上吊是电视里演的好不好?我现在跟着张大导,什么绯闻都不能有!”

    赵宝萱不相信:“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突然有了个惊人的想法:“你们两个假分手,隐瞒大家,然后等这部戏上映之后再说?”

    许诺颜垂着眼皮没出声。

    在赵宝萱看来这就是默认了。

    想到那个清晰无比的梦,赵宝萱觉得自己还是要为闺蜜负责:“颜颜你听我说,我真的梦见宋南柱结婚了,他结婚的那个酒店是在中东那边的,那个屋顶是拱形的,中间的吊灯垂下来有十几二十米长,都是纯金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

    这个梦真的是太清晰了,赵宝萱觉得自己就像刚参加完婚礼坐飞机回来似的:“不是我吓唬你啊,他是奉子结婚的!”

    就见许诺颜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跳起来:“那个女的是不是皮肤很白?”

    赵宝萱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你发现了是不是?”

    许诺颜没有回答,而是抓着赵宝萱的手,因为紧张而用力,还在发抖。

    赵宝萱仔细回想梦里见到的新娘,那是个典型的中东美女:“皮肤是非常的白,像波斯人,眼睛特别大,双眼皮特别厚,还有那个鼻子像希腊刀刻出来似的,嘴唇红红的……”

    “那个鼻子是整容整出来的!”许诺颜急急忙忙的插进来说:“双眼皮也是割的,还有那个下巴,是拉长了的。”

    赵宝萱微微点头:“对,那个下巴有点长,还有点翘,不过好奇怪哦,她好像还认识我,还说我不到她就不进去结婚。”

    许诺颜着急的问道:“那个孩子你真的看到了?是男是女?”

    这个就不用问了,她看得非常清楚:“是个小女孩,特别单纯可爱。”

    许诺颜如雷轰顶,颓然往后一靠,香烟从手指缝掉下去。

    赵宝萱手忙脚乱的跳起来去抢救:“现在又不是拍电视,你就是震惊也不能用这个表情啊,理智一点,先把烟掐灭,成哥说这个沙发要一万七呢!”

    她还是慢了一步。

    香烟在白色的沙发上留下了淡淡的烧灼痕迹。

    “我有强迫症,我一看到这样的印子,我就想使劲擦掉!”赵宝萱道:“成哥不会因为你失恋就原谅你呀!万一他把这个沙发送给你当嫁妆怎么办?”

    许诺颜嘟着嘴,两只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一句话也不说。

    显然是非常的委屈。

    赵宝萱心软:“好啦别哭啦!为那种人不值得!”

    别看她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脑子是很理智的:“你进张大导的剧组还不到两个月,可是宋南柱那边的小孩都已经六七个月了,他要是再不举办婚礼的话,等以后他的小孩就可以给他当花童。”

    许诺颜突然坐起来,骂了几句粗口:“那个姓董的骗了他!他居然敢骗南哥!小样,姓董的,你等着,我一定要去拆穿你!”

    赵宝萱莫名其妙:“能有人把宋南柱给骗走了多好啊!你这里就及早止损呢!你还去拆穿姓董的干什么?”

    许诺颜鼓着嘴巴说:“可是我不服气呀!”

    赵宝萱出主意:“你舅舅不是认识狗仔队吗?你去跟狗仔队爆料啊,就说宋南柱那边被富家女包养啊!”

    宋南柱的人设其实跟许诺颜差不多,是万年单身狗,超级暖男。

    就是可惜外形有点硬,有点不太通人情的样子,暖男人设一直没有红起来。

    许诺颜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好,我这就去打电话!”

    赵宝萱趁着许诺颜打电话的功夫,又回想了一下自己做的那个梦,邹宝萱的那个笑脸,看起来跟宋南柱还是有一点点像的。

    (稍后)

第200章 沉稳

    赵宝萱很想问问许诺颜是怎么发现宋南柱的事的,不过她想这个时候问起来可能会让许诺颜难堪,她只想知道许诺颜是不是真心的想放弃宋南柱。

    找对象的事儿吧,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事人自己不想放弃的时候,从来不会觉得对方有错,只会一门心思的责怪那个半途加入的人,比如说面对出轨的丈夫,妻子常常会泪流满面的谴责那个不要脸的小三。

    赵宝萱最担心许诺颜也是这样,输得不服气,不相信自己被骗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还会藕断丝连——这样的事情报纸上娱乐新闻一抓一大把,电影电视里也有——但是结果往往都惊人的相似!

    她看许诺颜有条不紊的打电话给经纪人,给她舅舅的助理,同样的话面不改色的说了三遍:“我有宋南柱的黑料,有狗仔队想跟我买,怎么做比较好?”

    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助理说现在就帮她去找导演问,让她等消息。

    经纪人上来就说有什么黑料白料都先不要说出去——这不是大马路上的突发新闻,后面牵扯的人可不少——其实圈子并不大,能拍板做决定并且影响圈子的人,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这样的事儿得往上面先报一报。

    舅舅那里是觉得说许诺颜正在上张大导的戏,这个时候去捅别人的黑料出来,毕竟不是正能量,要考虑影响,要考虑投资收回的成本,张大导的戏并不需要靠这些黑料或者绯闻来吸引大众注意。

    许诺颜放下电话,恨恨的道:“再不说就不是黑料了!”

    赵宝萱看的目瞪口呆:“颜颜,你刚才打电话的样子就是个职场女精英啊,你可以改戏路了!”

    许诺颜双手捂着脸:“我刚才表情是不是很狰狞?小妖女是不是?哎,我一点也不想这样。”

    被人背叛的感觉真不好受。

    很害怕让人知道自己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太丢脸。

    赵宝萱眨眨眼睛:“我觉得挺好的,你要是穿上套装可以演律师了!”

    总演高中生大学新生蠢萌人设已经不太适合,真性情流露的许诺颜外表看上去更像学生会干部。

    律师嘛她家颜颜肯定不像,这么说是想给许诺颜增加信心。

    许诺颜嗯了一声自嘲道:“是啊,我已经过完本命年一周年了纪念日了,再被人骗那就太对不起自己的智商了。萱萱,你会不会怪我不听你劝啊?”

    赵宝萱摇头:“我就是特别我自己做的梦,你不信很正常啊,谁让我自己没经验呢!”

    她没谈过恋爱,也没混过娱乐圈,光吃过盐没走过桥,说出来的话没有信服力,怪不得别人。

    她现在倒是想知道许诺颜手里的黑料跟她梦里的差别有多大:“你是怎么发现的?”

    许诺颜撇嘴:“很老土啊,不是我发现的,是人家挑衅我,给我手机上发的短信和照片。”

    “啊?居然还有这种事!”赵宝萱觉得这种竞争手段很好笑:“你跟那个棒槌还不是一家呢,又不受法律保护,发短信和照片给你是什么意思啊?”

    这种情况下,谁先曝光才是谁赢啊。

    怎么搞得像小三上位?

    不问还好,这一问,许诺颜支支吾吾的:“南哥的妈妈很喜欢我,她说把我当准儿媳,我们三个人的合影就摆在家里的客厅。”

    赵宝萱无语:“……原来你们已经私定终身了?你这是打算跟你们家先斩后奏吗?”

    瞒得好紧啊,她这个闺蜜连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许诺颜摇头:“没有!”

    底气不足,说出来的话都没力气。

    赵宝萱没留意,还以为许诺颜是因为心情不好,就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的疑问:“颜颜,宋南柱的公司允许他把恋情公布于众?就不怕粉丝或者记者跑到家里去?”

    连人设都顾不上了,宋南柱就这么没人气了吗?

    许诺颜心虚:“所以我才想让南哥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这样他就不受约束,有自由空间。”

    赵宝萱愣了一会儿,结合自己的梦,一分析就明白了:“我就知道!颜颜,那个棒槌就是在利用你!他本来就是想摆脱经济人公司,但是他又没那个实力,所以想到咱们国内来找个靠山,是不是?他只看谁能帮他达到目的,只要是能找到比你更有实力的,就马上转投他人!”

    现实世界果然很冷酷无情。

    谁不要脸谁就赢。

    赵宝萱同仇敌忾,气得不行。

    她骂完宋南柱,转头看见许诺颜灰头土脸的沮丧模样,又气又心疼,替闺蜜不值:“颜颜,你跟宋南柱的关系你舅舅他们不知道吧?报宋南柱的黑料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赵宝萱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只会自己生闷气,对于怎么报复别人是一点都不懂,问的话问来问去都没问到重点。

    许诺颜闷闷的自嘲:“我还没那么红,南哥就更不红了,他要是在这边再不开工的话,观众都能把他给忘了,说不定我这一通爆料还能增加他的曝光度呢。”

    赵宝萱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闺蜜了,绞尽脑汁的说好听的话:“天底下比那个棒槌好的男人多的是!颜颜你这么漂亮,这么聪明,演完张大导的戏之后,你肯定会大红大紫的,到时候你想演戏就演戏,不想演戏你就可以嫁个豪门!”

    许诺颜噗嗤一笑:“你以为豪门就那么舒服啊?你看我们家还不算豪门呢,规矩就那么多!”

    找对象都有标准,不能随心所欲。

    电话铃响,许诺颜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是我舅舅!”

    赵宝萱会意的起身出去,把私密空间留给许诺颜。

    隔壁店铺已经把原来的装修都拆掉了,许志成正在看着工人清理垃圾,手里还拿着图纸对着空空荡荡的空间打量。

    赵宝萱走过去打招呼:“成哥,这里很快就弄好了吧?”

    她知道这个店铺是张无为给设计的,还在办公室看到了张无为正在画还没画完的两幅油画,那就是给许志成的店里用的。

    根据画面的意境,她大致能猜出来店铺的装修风格,好奇的去看许志成手里的图纸。

    许志成笑道:“你老大设计的,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不?”

    赵宝萱连连摇头:“我什么也不懂。”

    说实话,她虽然上了一个多月的班,真正在工地上就跑过那么两三回,看效果图就能看明白,专业的水电木工分图纸,基本上看不懂。

    许志成道:“我是说如果作为一个顾客,你会希望我们这边什么样的变化?”

    赵宝萱实话实说:“要是我不去上班,可能还会跟你说什么地中海风格或者波西米亚风格的比较吸引人,跟着老大上了几天班,我长见识了,我发现我什么都不懂,成哥你就别再问我啦。”

    指手画脚的事她还是跟许诺颜玩玩就行。

    许志成打趣:“你跟着张无为没学到自信啊?你老板可是万能的!”

    赵宝萱做了个鬼脸:“就是因为他万能,我才发现自己无能,如如果不是熟人介绍进去的,估计我已经要被炒鱿鱼啦!”

    许志成哈哈笑:“不可能吧?”

    赵宝萱摇头晃脑:“成哥,要是我老大炒我鱿鱼,我就来你家端盘子行不行啊?”

    许志成显然明白这是玩笑话,耸了耸肩,笑道:“没问题,让你来当店长!”

    他认识赵宝萱这么久了,要端盘子早来了,心思单纯的小女孩,还是不要到处闯社会,有家人的保护多幸福啊。

    果然,赵宝萱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你要是让我当店长,我妈会打死我的。”

    许志成不明所以:“为什么?”

    难道玉厨馆的千金就不能给别人家打工吗?

    赵宝萱鼓鼓腮帮子:“到时候亏太多,我妈赔不起,还不如先打死我,及时止损。”

    “哈哈哈……”许志成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店铺里回荡。

    还有这种说法,真是笑死他了。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会开玩笑了吗?

    “生意没那么难做的,用心学一学就可以。”许志成安慰道:“要看你跟谁学,你跟着你老板学,只要你吃得了体力上的苦,别说当他助理,你就是当个二老板都没问题。或者你真的想开个店,不管是来我这上班当店长或者是在你自己家里管饭店,我教一教你很快就上手了。”

    赵宝萱吐舌头:“啊,你们这些能干的人说话都一样,什么事在你们眼里都是小事,我听到就怕了,还是跟着你们后面当个小喽啰算了。”

    许志成笑着摇摇头:“上了班果然变得不一样了。”

    赵宝萱疑惑:“我哪里变了,我以前不也这样吗?”

    许志成中肯的评价:“大不一样了,现在特别开朗。”

    赵宝萱第一次跟着许诺颜到许家做客的时候还是个特别害羞内向的青涩少女,在他眼里,赵宝萱就是个文静的小妹妹,不爱说话,有时候还胆怯得像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

    想不到在好友那里上了班之后,整个人变得这么活泼,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来还以为宝萱跟着工作狂人做几天就会辞职呢。

    没想到,在工作上精益求精的张无为居然对赵宝萱还赞不绝口。

    他们出差去晓城的事,张无为跟他提起过,他也知道赵宝萱受伤住院的事,现在再看到赵宝萱跟没事人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心理阴影,还有着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爽朗透出来,果然令人刮目相看。

    赵宝萱踮起脚尖在地上跳了两跳:“必须要开朗啊,我老大说表现好了可以奖励我欧洲游。”

    刚跳完就愣了一下,好像这话不是张无为说的,是她在跟穆雄南聊天的时候,说起来想要攒工资去欧洲旅游。

    奇怪,怎么大白天的脑子会短路?

    许志成倒是不以为意:“哈,那你就好好表现,等你去欧洲游的时候,我送你一台相机。”

    赵宝萱竖起剪刀手:“谢谢成哥!”

    她听说许志成跟张无为是在一次野外摄影时认识的,虽然他们都不是专业摄影师,但是摄影器材都是专业的啊,能送给她的相机,必定也是好的,正好省得她去费劲挑选了。

    “准备去欧洲哪里游呢?”

    “还没想好呢。”

    “要是想好了就跟我说一声,到时候你跟颜颜一起去,让她去看看山看看水,不要只在奢侈品店打转。”

    “哈哈,成哥,你这么一说,到时候我的镜头里可能全都是颜颜哦!”

    去欧洲也蛮不错的,正好许诺颜的戏份还有一个月就可以拍完了,如果宋南柱的事情爆出来的话,许诺颜的心情肯定会大受影响,他们就干脆去欧洲玩几天好了,她可以带着许诺颜去地中海晚上半个月,感受一下异域的浪漫,欧洲帅哥随便抓一个出来都比宋南柱更像个男人。

    许志成很认同:“是,颜颜从小就是我的‘御用’模特!”

    家里的相册光是给许诺颜拍的就有好几十本,还是精挑细选最漂亮的才洗出来的,其他没洗出来的存在卡上电脑上的还有上万张呢。

    赵宝萱表示羡慕:“颜颜照相多好看呢,随便往那一站就美得不得了,我就没怎么照过相,只有小学毕业照和中学毕业照,单人照就是证件照。”

    主要是她不怎么爱笑,王翠郁总说她照相不好看,不上相,跟同学站在一块儿显得特别没精神。

    加上她很少跟同学一起出去玩,家里几乎就没有她的照片。

    许诺颜闻声找过来:“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许志成回头看:“你怎么了?挨骂了?谁呀?”

    一看那阴沉沉的委屈藏都藏不住,必定是家里的哪个大家长打电话骂她了。

    本来许家年轻一辈里就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根本就不需要抛头露面挣钱的,锦衣玉食的生活早就给她准备好了,只要她做的不过分,家里是没人管她爱干什么的。

    许诺颜撅嘴:“二舅!”

    许志成了然:“你闯什么祸了?”

    许诺颜不出声。

    她闯大祸了!

    (稍后改文)

第201章 端倪

    赵宝萱诧异得快结巴了:“颜颜,你跟那个棒槌私下订婚了?不是说没交往多久吗?”

    订婚可不是开玩笑啊!

    在渔城这种不算大的二线城市,订婚相当于结婚啊!

    许诺颜梗着脖子:“就是因为知道宋南柱找了别人,我不服气,才说要订婚的啊!谁知道姓董的已经怀孕了!”

    赵宝萱无语:“你要是知道姓董的怀孕了,你也怀一个,是吧?”

    拿自己的一辈子赌在个骗子身上,值得吗?

    许诺颜不出声。

    赵宝萱翻个白眼:“你就算怄气赢了,对你有好处吗?那是个大活人啊,结婚了是可以离婚的!为什么离婚的人会有单亲家庭啊?不都是有孩子的吗?”

    她真是想不通,为什么很多女孩子总认为用怀孕的方式就能要挟男朋友跟自己结婚。

    没有感情的话,结了婚还不是一样离婚吗?

    难道有了孩子再离婚不比单身时分手要麻烦多得多吗?

    怪不得恋爱专家说恋爱脑,脑子里长的都是草。

    怪不得大人们总说不摔个头破血流就不知道回头。

    别人她可以不管,可这个长草的是她闺蜜哦,好气!

    她只恨自己当初阻拦的态度不够坚决。

    许诺颜的心情烦躁:“好啦,你别再骂我了。”

    赵宝萱心软,好吧,失恋的人最大:“那你现在呢,你舅能帮你收拾完烂摊子不?”

    许诺颜点头:“能啊……”

    必须能收拾啊!

    新戏还没拍完,消息传出去,剧组可以换角色!

    另外,许家在渔城有头有脸的,一点不利的消息也不能传出去。

    赵宝萱现在决定不能相信许诺颜的说法了:“你老老实实跟我说,如果只是偷偷订婚,你舅舅不会这么紧张,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上?照片?录音?还是……”她想到一个惊人的问题:“你也怀孕了?”

    许诺颜连声否定:“没有没有!我答应了我妈,不结婚是不会跟男人那个的。”

    这是许家同意她出去拍戏拍广告的底线。

    赵宝萱绞尽脑汁给许诺颜想完美的解决办法,有的人卑鄙无耻,为了搏出位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跟宣传的人设完全不一样。

    她觉得闺蜜不能白白的浪费感情让那个棒槌看笑话,可是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手段来,怎么看都是许诺颜吃亏,只能干巴巴的安慰道:“你就当被狗咬了吧!”

    许诺颜点了支烟,烦躁的不行:“去他的,老娘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赵宝萱腹诽,你看走眼的时候多了,衣服和化妆品买错了还能送人,男人看错了,只能当垃圾扔呗。

    这些话说出来特别伤人,她只能自己默默的在心里说。

    许诺颜吸了两口烟,像是大彻大悟:“萱萱,你以后找男朋友可得看清楚了,什么暖男,什么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

    赵宝萱再次无语,姐们儿还没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呢,就开始当人生导师了。

    许诺颜的一支烟还没抽完,电话就不停的响起来。

    助理,经纪人,二舅的助理,没完没了的打电话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

    王翠郁发来短信,问赵宝萱几时下班,有没有空过去吃晚饭?

    赵宝萱想也没想就回了个短信,说自己跟许诺颜有约,晚上准备去逛街。

    这个时候许诺颜正需要人安慰呢,她怎么能把闺蜜扔下来自己去相亲呢?

    他高高兴兴的相亲给许诺颜看,那不是打闺蜜的脸吗?

    王翠郁过了好半天才回了个短信:“穆太太就这么两天有时间,你要逛街以后多的是机会,等你结婚的时候,你跟许诺颜逛街逛个够,你的礼服都由她给你挑,我不管,行了吧!”

    赵宝萱看着亲妈回的这个短信觉得莫名其妙,心里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准备结婚了?相亲都还没相准呢,怎么就说到挑结婚礼服了?

    她看着还在办公室里不停打电话的许诺颜,又回了个短信:那我带颜颜一块过来?

    王翠郁的短信几乎是秒回:不用了!!!

    三个感叹号,足以见得王翠郁有多愤怒。

    赵宝萱把手机扔回袋子里,觉得亲妈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简直不可理喻,都是她爹给惯的。

    许诺颜把手机打到没电了,换了办公桌上的座机打电话,一边说一边抓头发。

    许志成过来看见赵宝萱还站在走廊上:“宝萱,你被罚站了吗?”他现在很喜欢跟宝萱开玩笑了:“颜颜挨骂就把气撒到你身上了,是吗?”

    赵宝萱摇头:“她还没说完呢。”

    许志成推开门往屋里看了一眼,许诺颜又气又急的声音传出来:“刘姐我不管……”

    一听就是正在跟经纪人撒娇呢。

    许志成连忙把门关紧:“到前面去吧,颜颜还得说好一会儿呢,小李子过来了,你要不要去看他调酒啊?”

    赵宝萱摇头:“颜颜正难过呢,一会出去看我笑的那么高兴……”

    她握起拳头,做了个锤人的手势。

    许志成忍不住笑起来:“那我有事出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别管颜颜,她一疯起来就不管不顾的。”

    许诺颜好不容易打完电出来,声音都哑了:“对不起萱萱,我要出去一下,然后马上要回剧组,不能陪你逛街了。”

    赵宝萱连忙道:“没事没事,你的事要紧,你那边处理好了记得发短信跟我说一声。”

    要不然总是会担心的。

    许诺颜匆匆忙忙的点头:“好!你帮我把办公室收拾一下,我先走了啊,白白。”

    ……

    赵宝萱收拾完许志成的办公室,看看时间还早,想了想还是去了玉厨馆。

    她知道穆太太喜欢她,心里多多少少的还是很期待跟穆太太在一起多呆一会。

    无缘无故的被一个陌生人喜欢,那种莫名的亲切感,让她觉得很舒服。

    王翠郁看到女儿出现,警觉的往她身后看:“颜颜呢?”

    听女儿说许诺颜没有跟着来,王翠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装作没事人一般:“我又订了鲜花,你过来挑选挑选,等下穆太太会带那几个日本客人过来。”

    赵宝萱不知道亲妈怎么突然对艺术这么有兴趣了,这么学也学不了多少啊:“妈,你怎么订这么多粉玫瑰?有人要结婚吗?在这里举办婚宴?”

    以前是有客人办回门宴的时候定在玉厨馆,一般就是女方的娘家人摆个两三桌,只不过玉厨馆接这种宴席的时候,通常是不会另外再安排散客的。

    不是说等一下穆太太要来吗?

    王翠郁含糊的说道:“过几天有人要定宴席,我这不是想提早学一学嘛,正好有客人在这儿,我弄好了请人家指点指点嘛,我昨晚跟你爸商量了,要是人家愿意收我当徒弟的话,你爸愿意让我先去学半个月。”

    赵宝萱一愣,怎么一夜之间这些人一个一个的新计划,她全都不知道。

    她感觉自己活得好梦幻啊。

    不由得使劲掐了自己的上臂软肉一下,好痛,不是梦。

    王翠郁叫服务员把鲜花和花篮花瓶都搬到茶水间:“宝萱,你照着书上的造型试一试。”

    茶水间的工作台上摆了好几本插画艺术的书。

    赵宝萱反正也没其他事做,就戴了双手套,认认真真的看着书上的造型开始摆弄。

    看上去越简单越漂亮的造型,对动手能力要求就越高。

    赵宝萱弄了半天,越弄越气馁:“这么漂亮的花,让我再剪两下都浪费了。”

    眼睛一看就会,上手一剪就废。

    十几块钱一支的粉玫瑰,掉个花瓣儿她看着都心疼。

    王翠郁难得的好脾气:“没事没事,你爸以前练刀功,光是切土豆丝就练了半年,土豆红萝卜不知道给他切了多少筐,你这一个小时还不到呢。”

    赵青山在旁边乐呵呵的:“我拿土豆红萝卜练手,不管切得好不好都还能做菜呀。”

    他客人还没来,厨房里准备的差不多了,他就出来溜达溜达,刚好听见老婆夸自己。

    简直心花怒放啊!

    赵宝萱翻了个白眼过去,你意思是说这玫瑰花没法当菜吃咯:“爸,这花我不弄了,你拿过去放在盘子上当装饰。”

    赵青山摆手:“我用黄瓜的胡萝卜就行,你这个花瓣儿太大,颜色太浅,摆在盘子上不好看。”

    赵宝萱故意气她爸:“我妈选的花怎么会不好看呢?”

    赵青山道:“这花是好看呢,插在花盆里啊,摆个小花篮啊,多好看呢,我是说放在菜盘子上不好看,咱们用的那个菜盘是牙白瓷,得放特别鲜亮的颜色才有食欲,你看你妈手里拿的那个青花瓶插玫瑰花就挺好看。”

    赵宝萱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青花瓶明明就适合插没有开花的小花骨朵,跟这个粉玫瑰一点儿也不配好不好。

    她感到深深的被鄙视了。

    可是如今的赵宝萱岂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她把画册凑到脸前,认真的研究。

    门口的珠帘发出细碎的声响,有客人进来了。

    王翠郁连忙到门口去迎接:“穆先生穆太太来了,里面请!”后面跟着几句一点儿也不温柔的日语:“您来了,欢迎欢迎。”

    赵宝萱的头皮一阵发麻,为了学插花,她亲妈也是够拼的了,看来是真正的热爱。

    她左右努了努嘴,把脸色扯平,站起来,转身,微笑着朝穆先生穆太太打招呼:“伯父您好伯母您好!!”

    后面那几位外表很普通,打扮的很精致的老太太,一看就是典型的日本人长相,就是表情,看上去不是她想象中很和气的样子,像是有点漠然。

    她礼貌的微微鞠躬,向这些老妇人们行礼。

    穆太太很高兴,转头跟那几个老太太说话。

    赵宝先虽然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从那几个老太太盯着她看的神情里就知道穆太太在向她们介绍自己,只好脸上维持着笑容,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动。

    穆太太介绍完毕,上前亲热的挽住赵宝萱的胳膊:“宝萱,你在学插花呀?这些呢都是我认识很多年的朋友,都是花道艺术家,让她们来教你。”

    赵宝萱转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弄坏的花,很不好意思:“我什么也不懂,让您见笑了。”

    两支碗口大的粉玫瑰,看上去已经废了。

    一个个子小小的日本老太太走上前来,随手拿了一个倒茶水的水洗,用抹布擦了擦,在里面倒上一分厚的清水,剪了两片凤尾葵铺在底下,又剪了两支马尾松的叶子垫好,粉玫瑰扯掉外面的两片花瓣,轻轻的推开还没绽开的花瓣,轻轻的放在绿叶的中间。

    寂寞幽谷美人的意境就出来了。

    赵宝萱看的目瞪口呆:“太漂亮了!”

    王翠郁给老太太鞠躬用日语道谢:“谢谢老师!”

    穆太太笑眯眯的:“以后你想学,我就送你去找山木老师学习,她的花道馆是京都最好的学校之一。”

    赵宝萱现在知道她亲妈为什么那么执着的那么着急的想要立即去日本学插花艺术了。

    敢情插花只是花道的一种啊,亲眼见到漂亮的花还能在巧手的修剪下变得更加美不胜收,花道果然名不虚传啊!

    山木老太太又示范了一盆插花。

    赵宝萱还没有见到穆雄南的出现,她站的位置不方便回头,只能支楞着耳朵听动静,偶尔回头瞄一眼。

    穆太太笑笑:“阿南去酒店取东西,要迟点过来,我们就不等他了,先上去坐吧。今天我们特意早点过来就是想跟你多说说话。”

    赵宝萱纳闷:“我?”

    穆太太笑:“对呀,你不是学考古的吗?我们有很多问题要向你请教呢。”

    ……

    山木老太太拿出几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赵宝萱再次惊呆了,照片上的景色如果不做特别说明的话,简直就跟缙村是一模一样的。

    照片上的人一看就是山木老太太她们几个人年轻时候的模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穿着和服。

    就好像是来过这里,在这边的留影。

    “宝萱,你在渔城有没有见过这样造型的建筑?”

第202章 古今

    赵宝萱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张无为能立即出现。

    以前遇到这种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的场合,她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自从张无为教了她怎么说得体的话之后,她就习惯了遇到问题第一时间找他求救。

    照片上的建筑她当然见过,但是现在不能说啊,一说就暴露出她又去了缙村的行踪。

    可是不说的话呢,又觉得很对不起穆太——人家对她这么好这么喜欢她,来寻根嘛,迟早都会找到的,到时候发现她有所隐瞒,关系恐怕就僵了吧。

    情急之下,赵宝萱脑子里灵光一现,随即用轻松的语气问:“这是在日本吗?还是以前就来过国内寻祖?”

    穆太太代答:“这是在日本九州岛的弥居,山木女士的祖先漂洋过海到了日本之后,辛辛苦苦的劳作,把所有的血汗钱攒起来,按照故乡的房子建造了栖身之所,山木家的弥居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

    赵宝萱惊叹:“那边经常地震,房子还能保留得如此完好,真是了不起。”

    听说岛国那边的房子为了防止地震带来的灾害,大多是以轻质木料构建,这些砖木结构的房子居然能保持安然无恙,真是奇迹啊。

    因为在欧洲那边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古堡,即便用的材料都是厚重的山石、花岗岩、麻石、大理石等材料,依然逃不过老化风化严重的问题。

    能躲过无数天灾的弥居,的确是火山带的民居奇迹。

    穆太太代答,语气里满是自豪:“山木家族世代以建筑为营生,对于建房子选地基很有心得,他们设计的庭院和别墅美观安全又实用,在日本拿过无数的设计大赏,弥居至今是九州最珍贵的私家庭院之一,曾经接待过皇太子伉俪。”

    赵宝萱的反应很快,说到建筑两个字,她立即就想到了张无为的先祖在美洲大陆赖以为生的手艺。

    不不不,张无为的祖先是做劳工的,好像是叫张川?从缙村出来的是另一个人,她记得是叫做慕德贵的,在缙村有亲戚,就是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旁支后代。

    要是她老大在这就好了,随便哪个话题都能融入进去,她只要在旁边笑笑,看看,吃吃,喝喝。

    有道是,你越是想隐瞒,人家就越是发现。

    山木老太太一直认真的盯着赵宝萱,见她在发愣,就用一种近似缙村话的口音提醒穆太太:“她的眼神若有所思,你问问她在哪里见过这幅映画?”

    赵宝萱在想事,并没有走神,这种奇怪的口音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才发现自己是突然发现穆太太和三木老太太一直在用缙村话交流。

    在这之前她们也是这样子讲话的吗?

    那么在大厅那里时,山木老太太教她花道的时候说的是英语还是缙村话?

    她怎么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不对不对,赵宝萱微微皱起了眉头,这种口音她爸妈就算听不懂也能听出来是缙村的呀。

    她把目光转向穆太太,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穆太太微笑:“宝萱,你要跟我说什么?”

    赵宝萱脱口而出:“你们的口音跟渔城这边的一个地方很像啊。”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想着不说不说怎么又说了!

    穆太太眉头轻跳:“是吗?是哪里呢?”

    赵宝萱磕磕巴巴的:“是我在工地上的时候,听到工人讲话就跟你们说话的发音方式差不多。但是我听的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就是觉得很像。”

    穆先生点头:“你说的工地就是唐宋广场的工地吧?我听老板娘说过你在那边上班。”

    赵宝萱总算找了个台阶下:“是啊,如果那边没有停工的话,我还可以去帮你们找两个工人问一问。”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只见山木老太太和穆太太两个人面露喜色,对望一下,点点头,像是得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太好了,宝萱,谢谢你!”穆太太喜气洋洋,心中的高兴一点都不想掩饰:“这次山木老夫人没能找到祖先居住过的地方,本来还以为没有希望了,听你这么一说,山木老夫人真是太开心了,她要我请求你,一定要帮忙打听到呀。”

    赵宝萱硬着头皮接下了任务:“好啊,等工地开工,我去工地帮你们打听。”

    其实她觉得山木老太太她们如果真的想寻根的话,开个证明信去找当地的旅游部门,或者研究民俗民史的有关部门,找地方志,应该是能找到一些资料的,靠自己一张嘴两条腿这么去打听去找,肯定问着问着线索就断了。

    要知道,她自己明明知道缙村在哪儿,可是开着车都绕不进去,去了好几回,勉强才能找到。

    不过就以她进过两次缙村不太愉快甚至是有惊无险的经历来说,她决定还是不要再提跟缙村有关的话题。

    现在自己答应了给她们帮忙,她们应该能放下心了吧。

    然而,山木老太太并没有放心:“万一开工了,那两个工人没来呢?”

    她提问的时候表情是安静的,眼睛里却有着淡淡的悲伤,让人一看就是把痛苦隐藏在良好教养的外表之下。

    赵宝萱真希望自己根本就看不懂山木老太太的身体语言,那么一个精致的有气质的老太太,如果自己祖先的家门却不得门而入。

    赵宝萱蹙眉想了想:“应该会来吧,工地是突然停工的,他们还有工资没领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别说工资要回来领,就是生活用品一个桶一个盆儿,他们都要带走——生活不易啊!

    山木老太太听了穆太太的转述,心情好多了,微笑着用缙村话道谢:“谢谢小姑娘,你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没有忧愁,快快乐乐的。”

    正好这时王翠郁带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听到山木老太太的话,脚步就是一滞,跟着她身后的服务员差点把托盘给撞上来。

    王翠郁反应极快,立即收敛惊愕,换上一副笑脸介绍玉厨馆的私房菜:“今天的海鲈很肥,特意做了奶白鱼汤,野菜是刚送过来的,做了一道上汤翡翠叶。几位慢用!”

    竟然没有留下来陪客人多寒暄几句就退了出去。

    赵宝萱这个时候本来算是客人,一看到有菜可以岔开话题,立即想起来自己勉强算是半个主人,就站起来代替服务员,亲自给客人盛汤,然后坐下来介绍菜肴的独到之处:“海鲈鱼的肉质很细腻,鱼刺少,一般厨师都喜欢用姜葱清蒸,还有的厨师喜欢把它改良来做酸菜鱼,但是玉厨馆的海鲈鱼做奶白鱼汤,不放姜葱只放九层塔。”

    山木老太太喝了口鱼汤,立即赞不绝口:“我一喝到这个味道,就想到了家乡。”

    说着眼眶就红了。

    穆先生穆太太还有另外两个日本老头老太太闻言,全都静静地端碗品尝,纷纷赞同这个说法:“是啊,特别亲切。”

    赵宝萱最怕这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场合,人家正痛痛快快抒情的时候,当然不能阻止人家,但是跟着一起感动流泪,她又哭不出来。

    那道上汤翡翠叶的野菜,她认识,就是白花菜,味道比较清新。

    她估计就是外公去种药草的那家菜农送过来的,连忙介绍道:“这个野菜是白花菜,很多城市都会有,但是渔城这边的土壤不一样,嗯,野生的白花菜会稍稍有一点点苦,做成上汤的吃法,吃完菜喝完汤之后,唇齿间还留有野菜的清香,喉咙里会有野菜的回甘。”

    这道菜汤清叶绿,光是香气就让人闻着感觉特别舒服,她看着都特别有食欲。

    穆太太笑:“真可惜,这么好吃的菜,南南没吃到。”

    都这个时候了,穆雄南依然还没到,看样子是不打算过来了。

    赵宝萱不知这句话是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就假装什么也没听懂,安慰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呢,我爸爸说他至少还要在玉厨馆掌勺20年。”

    穆先生呵呵笑:“那就可惜喽!”

    赵宝萱傻乎乎的问:“为什么啊?”

    穆先生故意叹道:“我还想开一家五星级的大酒楼,把赵老板挖过去当行政总厨呢。你这么一说,我那酒楼岂不是开不起来?”

    赵宝萱捂嘴笑了一会儿:“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要去问我爸爸。”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欢快起来。

    这时候王翠郁又敲门进来让服务员上菜:“一道塞外羊排,一道琵琶鸡。”

    服务员上了菜之后退下,王翠郁的脸色看上去有点苍白,笑容似乎有些勉强:“今天没有招呼好各位,等下我送一道甜品给大家赔礼。”

    穆太太笑道:“宝萱在这里我们就很开心了,她在替你招呼我们呢,你看我们每个人都吃了,就她吃的最少。老板娘,你要忙就去忙吧,我们跟宝萱继续聊天。”

    王翠郁微微躬身点点头,开门出去。

    赵宝萱只好继续当主人:“这道菜叫做塞外羊排,是按照草原那边篝火生烤羊肉的做法,用的是我们家特制的调料,羊排烤出来外焦里嫩。”

    不但没有膻味,羊肉的清甜还能保留,赵青山的手艺真的没得说,羊肉烤出来之后吃下去一点渣都不剩,从来都不塞牙。

    “琵琶鸡是跟羊排一起烤的,但是用的调料不一样,用的时间稍微短一点,就是弹奏一曲琵琶曲的时间,就能把这只鸡烤好了。”

    所有的水平都体现在腌制鸡肉的功夫上。

    赵家的调料也就是王恩正特制的调料,关键是出品好,都是王恩正亲自去山上采摘或者收购回来,然后自己晾晒再按食膳比例调制的。

    光是这一点就是渔城独一家。

    别家能学到做法,但是绝对弄不到调料。

    对于这些精益求精的美食家来说,多一分多了,少一分少了。

    这就是玉厨馆长盛不衰的主要原因之一。

    按理来说饭桌旁的这几位老年人并不适合吃稍显油腻的羊排,但是赵青山的做法精益求精,他烤出来的羊排肥而不腻,甚至还带着两分风干的清爽,琵琶鸡烤得皮薄肉嫩,老头老太太们吃的那叫一个开心。

    山木老太太放下手里的鸡骨头感叹道:“要是这个调料可以给我带一份回去就好了。”

    穆太太笑道:“刚才不是说这是人家的独门秘方吗?”

    山木老太太摇摇头:“我不是说拿着回去学做菜,把它装在香囊里,每天拿出来闻一闻,就好像回到了故土。”

    穆太太笑:“那我就帮你问一问吧。”

    调料的事儿他们都知道赵宝萱根本就不能做主,所以等王翠郁又带着服务员来上菜的时候,穆太太就大着胆子问:“老板娘,你们家这道烤肉的调料,可不可以做两个香囊给我们带回去?”

    王翠郁愣了一下:“做成香囊?”她误会了,以为是把盘子里烤羊排掉下来的调料粉装在香囊里:“油腻腻的,可能会起霉吧。”

    这话算是客气的了,她其实很想说,这么优雅有气质的老太太走到哪儿身上都一股饭菜味儿,多奇怪呀。

    穆太太笑出声:“不是啊,我们是想说就用手指甲跳一丁丁点,每个香囊里放一丁丁点,随身佩戴。这个调料的味道真的很特别,闻着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王翠郁笑了笑:“哎,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看我都忙糊涂了,今天说的话总是颠三倒四的,哎,请你们一定要见谅。啊,这个调料是专门做菜用的,如果你们真的很喜欢的话,我可以叫我父亲另外再调制香囊给你们,是用同样的材料。我父亲是中医,对这些花花草草的特别有研究。”

    穆太太连连点头:“太好了,那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我们在座的可不可以见者有份啊?”

    王翠郁道:“承蒙您看得起,每人两份都可以。”

    她还想去拜山木老太太为师呢,这点小小的要求当然不过分。

    (稍后改)

第203章 未来

    王恩正应要求给客人讲解香囊的成分和药性。

    作为尊重万物敬畏大自然的人,王恩正在药草方面的造诣,早已称得上是专家中的专家。

    他只是很随意的做了一下药草的挑选和分拣,就已经让几个日本客人看得目不转睛。

    事后穆太太说,王老先生的水准,是药道中的最高水平,所有的药材配方都是为客人量身定制的,在日本的话只有非常尊贵的人才有资格找王老先生问诊或者开药方。

    就像欧洲人对待劳斯莱斯一样,不是有钱买得起就可以乘坐,必须身份足够珍贵。

    赵宝萱对于日本人的赞美之词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他们的赞美总是在事实的基础上要加倍夸赞的,就跟穆太太谦虚了一下:“啊,原来我外公这么了不起,那我平常只把他当外公,没有特别重视他的医术。”

    在她小时候,外公只要在她身边就会亲自动手给她做饭,她就知道好吃,吃完了又舒服又轻松,晚上睡觉睡得快早上起来也不累。

    后来慢慢长大了,她知道外公是把药材放在饭菜里给她做药膳,告诉她不要有吃药的这个概念,就像蜜蜂采蜜蝴蝶传授花粉,人活在世上就是与万事万物在交换精华,所以在吃穿用度上面一定不能委屈自己,不要有不好的想法。

    这个观念已经融入到她的生活之中,几乎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所以遇到不喜欢的人和事,她下意识的就会回避。

    穆太太笑道:“宝萱,你真是太幸福了,像你外公这样的医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呢。我们这次如果不是来玉厨馆吃饭,如果不是天天都来,我们哪有机会知道你外公这么神奇啊!”

    怪不得这个女孩子看上去钟灵毓秀的。

    原来是根底不一般啊!

    王恩正还把最新熬制的银蒿药汁带来给大家分享。

    瓶盖打开,屋子里的空气顿时有变得有如在群山之巅,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清新的味道给迷住了。

    所有的客人都变成了讨吃的小狗狗一样,看向王恩正的目光充满了渴望。

    只有赵宝萱觉得这个味道虽然好闻,但是还不如张无为调出来的精油——那个才是真正的绝品。

    穆太太有点惊讶:“宝萱,你不喜欢这样的味道吗?”

    为什么看上去一副平淡无辜的样子?

    赵宝萱想了想:“挺好的。”

    穆太太真是更好奇了:“还有比这更……”实在想不出适合的词语了,好闻,舒服,沁人心脾,已经不足以表达她和老姐妹们的感受。

    这种只应该在天宫才能遇见的极品,居然在她们活着的时候就遇到了,在小姑娘的评价里竟然只是一个挺好!

    王恩正呵呵笑:“药材的药性不仅仅是通过药膏、药汤、药丸来治病或者养生,还能通过气味,有些药草的名字,你光是念到它的名字就能感受到药性。年轻人嘛新陈代谢好,经络通畅,身体很柔软,药性不会在他们的身体里停留,所以感受就不会像其他人那么深。”

    几个老太太纷纷点头:“原来如此!”

    王恩正亲自动手把药草碾碎装袋。

    赵宝萱这才发现外公的每一个动作,在她的眼里本来就是稀松平常的事,经过穆太太这么一解说,她竟然也能从中看出“道”的潇洒来。

    果然,什么事情做到极致,都是道。

    ……

    隔天,穆太太他们一家三口回国了,日本寻根旅游团的几个老头老太太同时离开了。

    王翠郁找女儿谈心:“宝萱,穆太太对你很有意思,她已经暗示过我了,你呢?”

    赵宝萱其实是不太愿意跟母亲探讨这个话题的,不知为什么,单独面对母亲的时候,她的抗拒感就来了。

    但是她又不想放弃这么难得的机会:“等他们来了再说吧。”

    穆太太头天晚上临走前就说他们已经预定好了半个月后再来渔城的机票,酒店都提前预定好了,当然在玉厨馆的餐位也预定好了。

    王翠郁没有听到女儿确切的答复,不过对这个回答已经很满意了——没有直接拒绝就证明是喜欢的。

    “可惜昨天晚上穆总没出现。”

    要不然她还能根据女儿跟对方的互动猜出点信息来。

    赵宝萱也感到很好奇,穆雄南在渔城并没有朋友,但是推说有事一去就那么久,整个晚上不出现,这是不可思议的呀。

    回到公司上班,她忙着健身忙着给自己弄好吃的好喝的恢复体力,也不愿意想东想西的。

    毕竟多操心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密斯吴和办公室其他的人员都回来上班了——大剧院工地进入了重新勘测的阶段。

    ……

    赵宝萱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重新来到工地。

    只不过半个多月没来,居然恍若隔世。。

    大剧院工地的狼藉,就像是从来没有开发过,地基里全都是水——这给勘测增加了难度。

    “老大,吊车怎么还歪着在这儿呢!”

    那是上次牛坚强开吊车,正好遇上雷暴,不知到底是雷达的还是地基松软导致,塔吊失去了平衡,吊臂倾斜倒下,又遇上连日的暴雨,大剧院工地和唐宋广场的工地连在一起,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泊。

    张无为:“这地底下一定有秘密,或许就是为了阻止人们来开发。”

    赵宝萱吓了一跳:“你是说像秦陵一样的秘密吗?”

    所以,那天的大暴雨,并不是真正的大暴雨,而是触动了地宫的机关,引发了工地上空的磁场变动。

    怎么听起来像神话故事??

    张无为摇摇头:“你忘了漠村的事吗?”

    赵宝萱转了转眼珠子,摊手认输。

    有些事她无法找到其中的关系,事情和事情之间联系不上,所以她也懒得猜了,干脆就等她老大直接公布答案给她好了。

    张无为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当初在漠村那边施工的时候,也是遇到同样的问题,探测的时候地下是石头,打夯的时候地基已经夯得很紧实了,就已经达到了水泥地的密度,但是做完排水系统再往上做地下室的时候,土壤就开始松化,我们没办法只好把地基重新挖开,向下又多挖了三米,重新夯实,立柱用了加倍的钢筋水泥,只有火山喷发才能产生破坏作用。”

    赵宝萱看着新进来的勘测工程队开着抽水机往外排水:“老大,这都已经排了一上午了,好像水都没有减少,你说这水是从哪儿来的啊?”

    大剧院工地现在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情况。

    十几米的地基都不够深。

    漠村那边的银滩小区还可以解释说是在海边的缘故。

    可是渔城这里,大剧院工地这边,连小溪流都没有,勘测的时候也没有勘测到地下水地下河,这流不尽的水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张无为道:“可能之前就有地下水,是之前的勘测遇到了阻碍,你没有想过慕三爷为什么要让牛队长他们在工地上烧篝火吗?”

    那个看起来很迷信的举动,其实一点都不迷信,甚至还有保护的作用。

    “如果没有那堆篝火的话,或许工地坍塌的现象早就发生了。”张无为觉得自己判断没错:“但是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赵宝萱开玩笑:“他们是不是为了等我来了才发生坍塌的事件啊?”

    张无为一顿:“还真有可能!”

    他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所有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

    赵宝萱道:“哎,我就随便说说,我哪有那么神奇呀!”

    跟她外公比起来,她真是太普通太普通了,有谁会为了她而设那么大的局呢。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张无为若有所思,眼睛盯着工地上的抽水机,不说话也不动。

    赵宝萱道:“如果抽水还一直是这样抽不干的话,是不是要去把牛队长他们找来呀?”

    张无为挥手让她不要出声打扰。

    赵宝萱无聊的走开。

    大剧院的工地外面又开来几辆车,车身上喷着白色的字,一看就是上级部门的专用车。

    车子停好,从车上走下来几个人。

    赵宝萱一看,其中有一个人就是在工地上突发坍塌的时候,她曾经见过的被称作“秦老”的人。

    当时牛坚强还在那人身边负责解释工地上的情况。

    看样子他们是很熟悉的,不仅仅是重要的上级领导跟普通的施工队长的对话。

    赵宝萱决定回去找张无为,把她的猜测说一说。

    秦老让身边的人喊住她:“那位女同志你过来一下。”

    赵宝萱只好走过去打招呼:“秦老您好!”

    秦老微微的点了点头:“你跟牛队长熟不熟?”

    上来就问这话,好奇怪哦。

    赵宝萱不明所以:“不算很熟悉,就是来这里上班才认识牛队长,不过后来我还去他们村里玩过两回。”

    秦老唔了一声,看起来好像早就知道有这回事,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惊讶:“在村里见到了村长吗?”

    赵宝萱也不知道他问的这是什么意思:“见到村长了。”

    秦老似乎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还见到谁了?”

    赵宝萱微微皱了皱眉头:“啊?”

    秦老身边的工作人员提醒道:“你见到谁就说,别等秦老一个一个的问。好好想想,注意你的态度。”

    赵宝萱的小脾气上来了,眉头皱的更紧了:“村里挺多人的,可是我又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她腹诽,一个一个说?我又不是犯人,你们又没派我去缙村替你们调查。

    那个工作人员刚要发火,秦老适时的轻咳一声:“我以前去过缙村,我认识他们以前的村长啊,不过他现在年纪大了,应该是老太爷了吧。”

    赵宝萱轻轻的瞪了那个工作人员一眼,人家领导多有涵养,用得着你这么气势汹汹的跟我说话吗?

    她看向秦老,微笑道:“我见到了村长,见到了慕老太爷,还有一个叫慕三爷的。不过慕老太爷年纪大,嗯,每次都坐在椅子上也不怎么说话,我过去打招呼的时候,他就只是看了我一眼,笑一笑也没说话。村长很忙,我我也是去的时候,在路上见到他就打了个招呼,然后他就走了。”

    其中的细节她不想说。

    “哎,老太爷得有90岁了吧,很多年不见,我还挺挂念他的。”

    赵宝萱上次并没有听到秦老跟牛坚强的对话,更不了解秦老在渔城的工作经历,她跟着密斯吴去大礼堂开会的时候,也没有见过秦老。

    可能就应了穆太太说的那句话,赵宝萱从小就跟着各行各业最拔尖儿的人在一起待着,太习以为常了,一点也不了解普通人见到祖师爷的那种惊喜。

    所以当她听秦老提起慕老太爷时,还以为他们两人只不过就是老朋友老熟人的关系,并没有往心里去。

    “慕老太爷身体挺好的,身边有一个人专门照顾他,我去见他的时候,刚好是在缙村的祠堂那边,他在院子里晒太阳,牛队长带我去见的慕老太爷。”

    秦老有点惊讶:“慕老太爷还真的见你了?”

    他不由得上上下下的打量起赵宝萱来,想看看这个女孩子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你是说你姓赵?”

    “对,我叫赵宝萱。”

    “本地人?”

    “是的,我爸妈开了一间玉厨馆,在渔城已经有20多快30年了。”

    “哦~”秦老拖长了腔调:“玉厨馆是渔城最早的饭店。”

    在渔城这种小地方,小饭馆不管有多小,哪怕店面只有10来个平米,对于渔城人民来讲也叫做饭店。

    在渔城人的认知里,吃饭的小店不就叫饭店吗?

    他们对于那些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反而起名叫做某某饭店才觉得不可思议。

    秦老突然道:“我还吃过你们家做的饭呢。”

    赵宝萱不知道该怎么答,她一遇到有客人夸她爸妈的时候,就不怎么想说话。

    秦老道:“那时候还是在缙村,我去检查工作,村长招待我们,当时掌勺的就是你爸,你爸叫赵青山对吧?”

    (稍后)

第204章 开始

    赵宝萱觉得自己可能是专门吸引老头老太太的体质,从她小时候的邻居爷爷奶奶,到读大学时候的老师,还有昨天见到的那些个原本很矜持的老头老太太,一见到她话就特别多起来。

    这会儿,秦老又拽上她就说个没完没了,居然还记得她爸最拿手的红烧肉:“哎呀,又糯又香,离开渔城之后,我再也没有吃过比那还好吃的菜。”

    居然说到吃的上头去了。

    秦老不是专门到大剧院工地这儿来跟她探讨玉厨馆的招牌菜的吧?

    赵宝萱尬笑。

    她又不能替玉厨馆招揽生意,玉厨馆订餐全都要经过王翠郁的手,周青山都得听指挥。

    接下来该说啥她可为了难,想走又走不了。

    幸好秦老身边跟来了不少人,都看着他动静呢。

    秦老在工作人员的暗示下,终于想起来自己要问什么来着:“小赵啊,那个,慕老太爷,呃,慕老太爷,那个那个……”

    虽然想起来要问什么,但是嘴里说不出来,那个了半天也没说清楚要问的事儿。

    赵宝萱心想,既然您跟慕老太爷那么熟,干嘛不去缙村走一趟啊?

    她灵机一动,把刚想到的一个想法说了出来:“秦老,缙村的景色挺好的,果树现在差不多都熟了,现在秋高气爽,您可以抽个时间去看看。”

    初秋的天气,云淡风轻,最适合到郊外走一走。

    更何况缙村的景色的确是非常漂亮,保留着最原始的气息,那种古朴醇厚的人文是无法复制的沉淀。

    如果她能跟着秦老一起去缙村,或许能自由一些,没有那么多这也不能涉足那也不能拍照的规矩和不可预料的危险。

    她就是想看看慕老太爷他们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子的。

    秦老似乎对这个提议有点吃惊:“你吃过他们村子里的水果?”

    赵宝萱点头:“尝过。就是摘下来的时候果子都还不太熟,没来得及吃,带回家去怕放坏,全都泡果酒了。”

    为了不让爸妈问三问四,赵宝萱把缙村带回来的果子全都放在公司里了,还是张无为提议说不如用来泡酒,果子和冰糖的比例还是张无为给的配方。

    秦老的表情看上去特别感兴趣:“好喝吗?”

    赵宝萱摇头:“好像要放半年才能喝,现在喝的话等于是喝兑了糖的白酒,口感不好。”

    秦老呵呵:“也是,嗯,你爸爸是个很讲究的人。”

    他低头看着地上,不知在想什么,一只手的手指不停的在拐杖的把手上敲来敲去。

    跟着张无为混了这么久,赵宝萱知道秦老的这个动作代表着他心里的活动可不少。

    赵宝萱又道:“这个时间段过去的话,村里的稻子应该熟了,牛队长答应我说到时候叫我去看他们收粮食。”

    秦老还只是呵呵:“你们这些小年轻可能没看过割稻子打谷子。”

    “看是看过,就是觉得他们太累了。”赵宝萱实在想不出什么话题了,再把果子稻子的话题说下去显得自己特傻特幼稚,不说吧,又显得自己没礼貌:“缙村的原始风貌保持的挺好的,要是能把缙村开发一下,我觉得比唐宋大广场还要吸引人。”

    秦老笑了,用手指在空气中点了点:“哎,这个建议挺好的,小郭,”他扭头冲着身边的工作人员讲:“安排一下,我们去缙村看看。”

    小郭毕恭毕敬的答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秦老再问:“小赵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啊?”

    要啊要啊当然要去,赵宝萱在心里狂笑,脸上依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好啊,如果您不嫌我麻烦的话,我就跟您一块儿去。”

    ……

    张无为给赵宝萱当司机,带着秦老他们浩浩荡荡的车队出发去缙村。

    赵宝萱还有点忐忑不安:“老大,你不是说缙村不是什么人都随便能进的吗?我刚才听那个工作人员说车子都安排好了,但是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都跟着去,没有提到说村长啊或者慕三爷他们出来接待,你说咱们会不会白跑一趟啊?”

    总不能每次都运气那么好吧?

    十好几辆车呢。

    张无为从后视镜里看着跟车的车队,淡淡的笑:“你就不担心我找不到路吗?”

    赵宝萱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对哦!老大,你还记不记得路?”

    这事儿是她提议的,万一再带错路,或者没带错路,却找不到进村的路口,那她不仅是个笑话,还惹了大麻烦了。

    张无为轻松的抬抬眉头:“我脑子里有个导航仪。”

    其实能不能进去缙村,他算是总结出来了,只要带上宝萱,基本上就不会跑空。

    关键就是缙村不是他自己的地盘,他对缙村了解的太少,无法辨别慕三爷他们的态度到底是友好的还是有其他目的,去过两次都没能探明真相。

    希望这次跟着秦老,他能收集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殊不知,秦老还把进去缙村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呢。

    眼看着离缙村越来越近,秦老的心情越来越激动,忍不住感叹道:“我上次来,还是30年前了,当时我是带着扶贫的任务来的,想把他们从山沟沟里解放出来,跟我们一样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小郭从来不会随便接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秦老继续感慨:“哎,小郭啊,我跟你说,缙村就是个世外桃源,我不但没解放他们,倒是他们把我给解放了。对了,你找着唐县长没有?他怎么说的?”

    小郭这时才答了一句:“缙村现在是羌族自治县管辖,分管缙村的慕县长外出开会,他办公室的同志说让我们直接过去,会派人在村口那边等我们。”

    秦老轻轻点头:“唔!”

    他也没想到自己怎么突然就想到要来缙村,都上了车了,车子发动之后他才像是突然从梦里醒过来一样,猛的记起自己当初来缙村,其实是经过了三番五次的波折的。

    什么世外桃源呢?一开始他们来找不到地方,就觉得缙村是不是个蛮荒之地啊,说是有上千的人口,是不是虚报的啊?要不然围着这个山头都转遍了也见不到什么人影,更别说找着他们居住的地方了!

    小郭见秦老陷入了深思,就不再说话,只盯着前方带路的车。

    ……

    张无为的记忆非常好,而且还抗干扰,在出现似是而非的岔道口的时候,赵宝萱提出怀疑的时候,坚定不移的该拐弯拐弯该上坡上坡,顺利的到达了目的地。

    赵宝萱率先跳下车:“天啊,村口怎么不见了?我记得这里的槐树超高的。”

    现在看上去就是一片普通的树林呢。

    张无为下车跟过来询问的小郭打招呼:“就是在这附近,车子开不过去。”

    赵宝萱还有些茫然:“路呢?”

    这附近哪有路啊?

    往天上看,根本就看不到村口那棵标志性的大树!

    她怀疑走错路了。

    张无为很笃定:“等秦老过来,我在前面带路。”

    他观察的很仔细,回去之后把村口拍的照片反复研究了很多次,终于发现了村口的秘密。

    他没有跟赵宝萱说的是,他另外跟赛文两个人开车来过缙村,虽然每次都没能进得去,但是村口在哪儿,他是绝对不会认错滴。

    赵宝萱半信半疑的,又不好在别人面前落下她老大的面子,有些不安的看着大队人马跟在秦老身后走过来。

    秦老像拍电影似的,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树林:“看到这里真是觉得很亲切呀,以前我就在这儿走了整整一天也没走过去这片树林。”

    具体怎么个走不过去,早都忘了,就记得每次在树林里转悠半天好不容易看到有出路的时候,跑过去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跟撞邪了似的。

    后来他也是为了完成上级交下来的任务,想来想去,最后一咬牙叫上工厂的武装头子,再带着十几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个个都带着斧头和锄头,下定决心就算是把这个山翻个个儿,也得把缙村给找到。

    他们在这片树林里又转了两个圈之后,还是不得其门而入,那些楞头青脾气都冲,举起斧头就砍:“不行就烧山,这里真要有人,肯定能跑出来。”

    结果跑出来的不是人,是各种动物。

    幸好他们人多,都是不怕死的,把带来的没有扔了一桶在砍下来的树枝上点燃了篝火,伤亡倒也不大。

    如今再看到熟悉的小树林,秦老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般:“我都老了,它们还没长大!”

    小郭等着秦老抒发完情怀才说:“秦老,电话在这边没信号,不知唐县长派过来的人在哪儿呢,我先带人分头去找一下,您在这边先歇会儿?”

    秦老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变了:“不用去找,你把小赵叫过来。”

    赵宝萱正在圈外等着呢:“秦老,嗯,您要不要派两个人跟着我们先过去开路?”

    秦老摆手:“来来来,别怕,过来跟我一起,你瞧他们,”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安保人员:“咱们人多力量大,车到山前必有路。”

    明明是他自己心里觉得有点悬,却还是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长辈架子。

    赵宝萱哪里明白这个道道啊,还傻乎乎的笑着道谢:“我们张总认识路,跟着他走就行。”

    张无为啼笑皆非,他颠了颠手里的斧头:“走吧。”

    小树林从表面上看,没有什么稀奇的,实际上这些小树都是些爬藤类的灌木,一下雨就疯长,长得太密实了,让人误以为这里过不去。

    其实只要带上砍刀或者斧头开路就可以了。

    这里这么多人,他相信他们车上全都有工具。

    他这一亮手上的斧头,秦老身后蹿出来几个人拦在前面:“别动!”

    秦老一看就明白了:“没事没事,他这个是开路的,刚才怪我没讲清楚,你们都到车上去把能砍树枝的工具都拿下来,一人一斧子,这路一会儿就打开了。”

    果然,在张无为的辨认和大家齐心协力的砍伐之下,小树林里露出了一条仅容两人进出的小路。

    这条小路就像油画上的原始森林一样,又细又长,两边的树木挂着金黄的叶子。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全都盯着小路的尽头在桥瞧,仿佛在等着一个神仙从那头走出来。

    张无为道:“我先把工具收起来,要是就这么进去的话,恐怕他们会误会。”

    秦老呵呵笑:“小郭,你去把我带来的礼物拿上。”

    赵宝萱对张无为佩服的五体投地,目光跟着她老大的声身影晃动。

    这时,在小路的那一头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跑近了一看,是牛坚强!他愕然的喊道:“秦老?您怎么来了?”

    秦老呵呵笑:“怎么?不欢迎啊?”

    牛坚强扇了自己的嘴巴一下,点头哈腰的笑着赔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嗯,村长带着大伙在果园里劳动呢,听着这边有动静,就让我过来看看。”

    秦老带着浓厚的兴趣:“在果园里呀?赶紧带我们过去,我带着人给慕老大帮忙来了!”

    牛坚强赔笑脸:“不敢当不敢当!秦老您客气了,我这就给您带路!”他的眼中的一闪看到了张无为和赵宝萱,匆匆的喊了声张总赵小姐,不敢多言语,就在前面小心的带路。

    秦老要去果园:“我带了这么多人来,就是来帮忙的,不是说笑的,我看着他们去干活,我才能放心,带给慕老太爷的礼物,一会儿我亲自送过去。”

    牛坚强无奈,只好依着秦老的要求,去了果园。

    赵宝萱的目标也就是果园。

    上次没能看到果子成熟,这次来看到一个丰收的果园,到处都是金灿灿的,该有多开心啊。

    她突然想起来问张无为:“老大,你带了相机没?”

    张无为摇头:“在办公室呢。”

    本来在工地这边跟检查组的人一起看勘测队的进展,临时被拉过来缙村,他车上只有电脑和图纸。

    秦老呵呵笑:“这里的景色,什么照相机都照不出来!”

    (稍后改文)

第205章 无语

    赵宝萱打开随身的背包,拿出打火机。

    太阳的光亮渐渐消失,整个天空暗下来,如同暴风雨来临的节奏。

    天色越来越黑,很快就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风,打在脸上,带着丝丝的凉意。

    如果换了是别的女孩子,可能早就黄慌得找不着北,要么就吓哭了。

    这种分不清天与地,看不到远和近的黑暗,对赵宝萱来说,意味着极大的平静与安全。

    这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

    在她很小的时候,赵青山和王翠郁忙着开饭店,家里没人带孩子,接到的幼儿园因为她年纪太小不肯收,王翠郁就把她送到一个熟人家里去寄养了将近一年,每个星期或者半个月去接她回家住一个晚上,有时候干脆都不接,把吃的穿的给她送过去,喂她吃碗饭,或者坐在那儿跟熟人聊聊天,说些客气话就告辞走了。

    照顾赵宝萱的阿婆是王恩正救过的一个病人,脾气比较急躁,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别严重,经常骂儿媳妇跟孙女,但是对赵宝萱却出奇的好,凡是王翠郁拿来的好吃的好喝的,阿婆从来也不分给自己的孙子孙女,而她自己家做的好吃的,却对赵宝萱一视同仁。

    那时候在乡下地方,电是很金贵的,老辈人还恪守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轻易不肯在灯油或者电费上多花一分钱。

    每次到了晚上,阿婆早早的就把孙子孙女喊到床上去睡觉,小孩子没玩够,在床上翻来滚去的,根本就睡不着。

    阿婆自己忙了一天,早就困得打哈欠,也没力气骂孩子了,照阿婆的习惯就是在孩子屁股上一人给几巴掌,睡也得睡,不睡也得睡。

    赵宝萱对于小哥哥和小姐姐很是喜欢,就央求阿婆讲故事听。

    她年纪虽然小,讲话讲的不是很利索,但是在家的时候,王翠郁每天会给她念故事听,哄她睡觉。

    她因为所有的大人都会讲故事,以为阿婆年纪这么大,会讲的故事会更多,每次看到阿婆吼小哥哥小姐姐的时候,就心生同情。

    有时候被王翠郁接回家一趟再来阿婆家,忍不住就提了要求。

    阿婆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拒绝讲故事:“我没读过书,不会讲故事。”

    赵宝萱央求道:“电影。”

    在乡下还是有电影看的,只不过是露天电影,农村没有别的娱乐生活,看一场电影,大人小孩可以高兴的议论很久。

    阿婆经不住赵宝萱软软糯糯的央求声,舍不得骂赵宝萱,又怕孙子孙女继续捣蛋,用扇子一把扇灭油灯,开始给孩子们讲鬼故事。

    阿婆讲的故事,其实就是最老土的书生和小姐的故事,唱戏的或者电影里已经演过无数遍了,爱听故事的小孩子你就是讲一百遍一千遍他也会听。

    但是,同样的故事重复多了大人自己会腻,说着说着就困了。

    阿婆就是这样,为了增加震慑效果,硬是把书生变成了鬼:“……那个会读书的秀才,看到小姐一出去,自己把门关上,就把脸上蒙着的人皮扯下来,露出青面獠牙。”

    记性好的小哥哥会提出反对意见:“我记得电影里那个小姐才是鬼。”

    每到这个时候,阿婆就会大声吼回去:“你个死仔头不睡觉等着变鬼啊?电影里怎么演的我还不晓得啊?我讲的这个故事跟电影里不是一回事,你要是再吵我就不讲了。”

    手里的蒲扇打在身上咣咣响。

    于是孩子们全都闭嘴。

    阿婆继续骂:“电影里都是骗人的,说什么鬼是女的,真正的鬼都是男的!你以为死鬼死鬼是骂谁呀,不都是男的吗!”

    隔壁屋传来阿婆的儿子声音:“睡觉了,别再讲话了,明天早上还要去读书。”

    小哥哥已经九岁,每天要去上学。

    赵宝萱只好求阿婆:“婆婆我乖,你小小声讲给我听好不好?”

    阿婆转怒为笑:“小萱最乖了,先睡吧,明天再讲。”

    可是小姐姐在另一边床上哆哆嗦嗦的问道:“那个鬼会藏在哪里呀?书生还没有死,怎么就会变成鬼呢?不是说晚上才有鬼吗?”

    阿婆愣了一会儿,困意全无:“哎呀,我刚才要睡觉就被你们一吵啊,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一打岔就给说错了!不讲了,不讲了,明天再说。”

    其实赵宝萱早就听出来阿婆是在乱讲,可她一是年纪小还没有办法能纠正别人,二是她觉得自己必须显得很乖,希望阿婆对她好一点。

    遇到这种阿婆想发脾气,不讲故事的时候,她就闷声不吭,自己一个人玩手指头。

    阿婆带着她睡,对她的动静是很清楚的,知道故事不讲完,这个小丫头是不会睡觉的,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继续编:“那个书生把人皮摘下来,显出鬼的样子之后,屋子里一下变得臭烘烘的,那个鬼就在自己身上搓呀搓呀,搓了好多泥灸出来……”

    反正在阿婆的鬼故事里,鬼必定是男人变的,一旦变回鬼的样子,就是又懒又臭,身上各种恶习。

    在生活中阿婆也总是哄小孩子说,男人死了就变鬼,女人死了就会变仙女。

    每次这样的鬼故事讲不了多久,小哥哥小姐姐就都睡着了,只有赵宝萱睁着眼睛,快天亮才能睡着。

    她阿婆故事讲的一切都深信无疑,等大家都睡着了之后,她就静静的等着屋子里变得纯黑。

    阿婆带着三个小孩子睡一间房,谁睡在哪里,赵宝萱都一清二楚。

    屋子里越暗,她看得越清楚。

    蚊帐顶上、房梁上、瓦片上的斑驳痕迹,她总能从中看出人的影子来,能看出是男子的脸还是女子的脸,还能分得清他们脸上的喜怒哀乐,能看出来他们是做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说实话,这个就比听阿婆讲故事好玩多了。

    不过她在阿婆家里并没有住太久,赵青山的玉厨馆从老街搬到市里的临街商铺,生意慢慢的有了起色,王翠郁就把赵宝萱给接了回来:“可以上幼儿园了,全托,一个星期接一回,我每天买菜都要经过你们幼儿园,能看着你在那边做游戏,别哭啦,晚上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带你,你在幼儿园还能培养集体生活能力。”

    于是,才不到三岁的赵宝萱在幼儿园把她编鬼故事的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王翠郁送她上的是街道幼儿园,全园六个老师,只有一个老师是幼师毕业的,剩下几个老师就是保育员性质的,负责照顾全托小孩的吃喝拉撒。

    在幼儿园全托的日子,还不如在阿婆家寄养呢。

    十几个孩子在这些保育员的眼里比累赘好不了多少,总是会被她们抱怨吃饭太慢动作太慢爱哭容易把衣服弄脏,晚上睡觉的时候,那几个保育员阿姨就轮流讲鬼故事吓唬小孩子们。

    真的有小孩子会被吓哭。

    只要有人一哭,那几个保育员阿姨就变本加厉:“再哭,鬼就来抓你们了,吃你们的肉,让你们身上只剩下骨头,变成小鬼。”

    所有的孩子里,就只有赵宝萱没有哭过。

    她经常晚上不怎么睡,所以白天别的孩子都起来吃饭的时候,她还在呼呼大睡。

    那些保育员也乐得轻松,少带一个孩子,省事。

    赵宝萱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

    实在是因为幼儿园白天没有什么好玩的,就一个老师教他们做游戏讲故事,声嘶力竭的,谈个手风琴还会走调。

    上了几天课,赵宝萱就觉得无聊的很,远远不如晚上自己跟那些住在房顶上的影子说话好玩。

    而且那几个凶巴巴的保育员,就只会对他们这些孩子凶,自己怕鬼怕的要死,半夜里起床去上厕所都不敢一个人去,还不如他们这些小孩子呢。

    后来没多久,赵宝萱就被劝退了——因为有两个保育员阿姨半夜里起来去上厕所的时候听到赵宝萱在跟人说话。

    “开头我们以为她是说梦话,走过去一看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呢,然后我们就问她在干嘛,她说她在跟人家聊天,还问我们为什么看不见。”被吓坏了的保育员直接就通知了家长,在王翠郁来幼儿园的时候她们就是这么跟她说的:“带她去看看医生吧,她说屋顶上还不止一个人呢!”

    幼儿园教室和寝室的屋顶上并没有什么斑驳的痕迹,只有两个吊扇。

    只不过赵宝萱的本事就在这儿,她只要看到影子就能快速的编出几个角色来,这些角色根据影子变换的模样,被她确定为爷爷奶奶仙女姐姐鬼叔叔,好人就是仙女姐姐,坏人就是鬼叔叔喽。

    王翠郁大惊失色地向幼儿园老师保证:“宝萱在家里从来也不说梦话的呀!”

    幼儿园老师很无奈:“她有时候自己嘀嘀咕咕久了,会把旁边的小孩子吓哭。”

    赵宝萱沉默的站在一边,很想为自己辩解:小明根本就不是我瞎哭的,是阿姨说有鬼要来抓他吃他的肉,他才会哭的。

    不过她模模糊糊的知道,如果说自己有毛病的话,她就可以不用在幼儿园住宿了。

    当王翠郁问她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为什么晚上不睡觉要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话的时候,赵宝萱说:“嗯,白天没吃饭,晚上睡不着,很饿。”

    这说的倒是实话——她每天睡醒来已经是下午小朋友吃点心的时候了——跟着小朋友们一起吃了晚饭之后,其他小孩子洗洗涮涮就上床睡觉了,而她正是刚来精神的时候。

    王翠郁左问右问,总算搞清楚了,原来女儿在幼儿园一天只吃一顿饭,一顿点心。

    当即气得七窍生烟:“花这么多钱放你到这里来饿肚子,你倒是早点说呀!”

    他们自己就是做餐饮行业的,赵青山又高又壮,结果赵家的孩子放在幼儿园给饿的骨瘦如柴,就要让人家知道,那他们赵家她们的玉厨馆就成了个笑话了。

    王翠郁一怒之下把赵宝萱接了回去,不让她上幼儿园了,自己亲自带。

    没带几天,愤怒的劲头过了之后,王翠郁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胜任带孩子的角色,跟赵青山抱怨道:“怎么咱们家的孩子吃个饭就跟吃药似的,米饭要一粒一粒的数着吃!”

    不但没有精力在饭馆里做事,牺牲了上班时间在家带孩子,孩子没胖,还变得更寡言少语了,一天里最多就叫一声妈妈,饿了也不喊要吃饭,渴了也不喊要喝水。

    赵青山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孩子嘛就只能找自家的长辈来照顾:“那就只能叫你爸来了,我们赵家老宅那些亲戚没几个了,关系好的那一两个人的年纪都大了,谁也照顾不了宝萱。”

    赵宝萱从生下来就没见过奶奶和外婆,爷爷在她生下来没多久就去世了,外公常年在外行医,很少在家露面,赵宝萱对这些长辈的记忆几乎是没有,要说有印象的,还真就是她寄养过半年的那家阿婆。

    王翠郁很无奈,请个小保姆吧,在渔城还真没这个习惯——他们都是劳动人民,普通人家里请个保姆,那纯粹就是在向邻居说明这家里的女主人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

    万般无奈之下,王翠郁试着给王恩正写了一封信,以赵宝萱体弱多病没有幼儿园肯接收的借口,这才把常年在外采药行医的老父亲给喊回来。

    王恩正常年在山区采药制药,给很多村民山民治过病,对于很多幼儿的疾病也是很有心得。

    听说自己的外孙女儿生病了,二话不说就收拾行囊回了渔城:“没有儿子,女儿就是儿子,没有孙子,外孙女儿就是孙子!我能救活别人,自己家的孩子我当然更得给治好了!”

    跟其他人的态度不同,王恩正听了王翠郁说起赵宝萱的梦游症状来,只是翻了翻赵宝萱的下眼帘,看了看她的舌苔,又看了看她的手指头,乐呵呵的宣布:“行了,孩子就归我带吧,一年,就一年,保证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

    都是小毛病,很容易治。关键就是说的太晚了。早说早给孩子调理的话,能长高很多。

    (稍后改文)

第206章 前路

    “什么?我怎么改?”

    “册子上的名字你全部要记住!”

    “药呢?”地府的药到了人世间就是灰烬啊。

    “你自己去采!”

    赵宝萱问过外公怕不怕鬼,因为阿婆说过,所有的大人都会怕鬼。

    王恩正当然不信这一套:“身体好了就看不见鬼。”

    他常年在外采药行医,知道那些老人家逗小孩吓唬小孩的说辞,走遍天南地北,见的多了,什么失魂了的,什么夜啼的,还有撞邪的,当大人抱着孩子过来找他看病的时候,那些孩子绝大部分是受了惊吓。

    这种把孩子逗哭吓哭的风俗由来已久,光是讲道理是改变不了什么,作为一个医者,他能做的就是把这些孩子的身体调养的棒棒的。

    阳气足的孩子除了免疫力比其他孩子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鬼不沾身”。

    一般来说阳气足的孩子,也就是俗称的火气旺的孩子,人家都说这种孩子身上有火,而鬼是最怕火的。

    他这个外孙女啊,好在底子好,在胎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养身体,目前是有点小情况,但是很容易调养好。

    后来的事实果然证明赵宝萱只是稍微瘦了点,却从来不信鬼不信神的,学考古专业还能顺利的毕业。

    别人都以为赵宝萱是胆子大、心理素质好,只有王恩正知道外孙女的体质是怎么调理出来的。

    赵宝萱并不知道这些经过。

    反正吃外公做的饭菜,喝外公煮的汤,就是舒服,也是理所当然的——别人家的小孩都是吃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做的饭呢。

    ……

    有着这么好的身体底子,赵宝萱与众不同的本能,在这会儿开始发挥作用。

    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还有微微的风打在脸上,这反而能让她明确的分辨出哪里是房子,哪里有路可以走。

    赵宝萱很安心,顺着感觉往前一直走,好像她在这里已经无数回这样走过。

    走着走着,身边不时的有熟悉的感觉飘过,她知道那些都是带着灵魂去投胎的。

    她还没准备完毕呢,再这么慢悠悠的,会耽误事。

    这些人都要从她手里领些东西才能离开。

    我得快点了,要不然会受惩罚,就要跟他们一样离开这里去受苦了,赵宝萱这么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就在她心里突然感觉到慌乱的刹那间,一只滚烫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一拽,把她带进了一团混乱之中。

    在黑暗中,她清晰的知道那是一团焦灼的火焰在滚动。

    “不要着急嘛,你现在拽我,我也没有忘川汤啊!”她无声的发出安慰:“等下喝了汤再去投胎,然后你就可以忘记痛苦,平平安安的走完你的人道。”

    她以为是那些赶着投胎的魂灵在找她开后门。

    有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翻滚:“我,还有我们,都不喝忘川汤,你,在这边等一下,等我们都离开之后,会放你离开这里。”

    赵宝萱好心的解释:“你跟我说没有用的,要去跟孟婆说,我这是熬汤的,孟婆会看着每个生灵把汤灌下去。”

    她说的生灵,就是准备投胎到人世的所有灵魂。

    她的工作就是按照阎王爷批过来的册子上的名字,按数量打了忘川水,再按照功过簿上的批示往水里添加不同的药,然后交给孟婆,再由孟婆给这些魂灵在走过奈何桥之前灌下忘川汤,若是不愿意,还会被捆起来,捏住下巴,强制灌进去。

    权利都在孟婆那儿,来找她是没有用的呀。

    就算他们能把她关在这里,孟婆要是没看见她出现的话,一定会派人来找她的。

    那个滚烫的气息在她的耳边继续滚动:“找的就是你!”

    周围越来越热,赵宝萱知道围住她的魂魄越来越多,严重的搅乱了她的平静。

    “不行,你们快放开我。”她都快急哭了:“孟婆在等着我呢,再迟一点,忘川水就会干涸,打不到水来煮汤,你们去投胎会很痛苦的,会把地狱里受刑的记忆带到人世间去。”

    “不怕,我们要的就是这个!”

    “不行啊,孟婆不让的!你们快放开我,等下孟婆会发现你们是从炼狱里跑出来的。”

    这是远处隐隐的传来轰鸣声。

    赵宝萱急的就想甩掉他们:“孟婆快来了,忘川水就要断流了,你们放开我呀,如果没有忘川水,孟婆只给你们吃忘情药的话,你们所有的记忆都没有了,就像白痴一样从头来过。”

    这是她偷偷的听孟婆说过的。

    果然他身边那团灼热的气息停止了滚动,静了下来:“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喝忘川汤?或者喝了也不会失去以前的记忆?”

    赵宝萱听着远处轰鸣声,心算着自己马上就要来不及了,自己就要受到孟婆的惩罚,脑子一懵,不由自主的说道:“你们快去吧,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等一下我不在你的汤里加药就好了,求你们放过我。”

    她被身边的灼热烧得头晕脑胀。

    这一定是从火烧地狱出来的魂灵,已经遭受了如此多的苦,居然还要带着这些痛苦去人世间——要知道,人世间的地狱比地府的火烧地狱还要痛苦百倍千倍。

    “我说的话你能做到吗?”

    “能!”赵宝萱已经不顾一切了,现在人家说什么她都得答应,如果不答应的话她也会被这些魂魄给拽下去地府——他们或者只是他,已经触犯了地府的规矩——很显然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此时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呢?

    轰鸣声越来越响。

    赵宝萱急哭了:“再不过去,你说的话我就做不到了。”

    终于那只大手松开了她。

    赵宝萱用最快的速度瞬间来到了忘川水岸边,拼了命的装满了她煮汤的几口大锅。

    她点燃了无情火,大锅里的忘川水开始翻滚起来。

    她拿出各种药包来往锅里添加药剂,在地府里经过判官的点批,地狱里的魂魄按照新的生死簿开始轮回,不只是人道,还有畜生饿鬼天人阿修罗。

    不同的道就要放不同的药。

    她记得那团滚烫的气息是从火烧地域出来准备投胎到人道的,就把准备加到人道忘川汤里的药,全部加到了畜生道的大锅里。

    为了防止孟婆发现,赵宝萱主动请缨:“孟婆,今天就让我试着来分汤好吗?”

    她跟在孟婆身边已经做了五千年,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呵呵,那你仔细点,千万不要弄错了。”孟婆居然没有反对,还乐呵呵的教她要怎么做:“弄错一个,你就要加倍承受他/她的过失。”

    赵宝萱老老实实的应道:“是。”

    毕竟没有加药的忘川汤味道是不一样的,突然间改了配方,孟婆一定会发现。

    她面前的几本册子名单长长的,在桥边排着队伍等着喝汤的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为了不引起注意,赵宝萱把人道排在最后。

    只剩下最后一锅忘川汤的时候,赵宝萱心虚的到处扫了一圈,在桥边的两个差役把目光转了过来,催促她快点:“还等着把册子拿回去交差呢!”

    这些魂魄投胎之后,登记了名字的册子就要交到判官那里去,重新写一本功过簿。

    赵宝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起碗开始舀汤。

    在薄雾中,那些要投胎的魂魄一个个现出影子来。

    他们喝了汤之后过了奈何桥,在跳下去的一瞬间会显出他们投胎时的样子来。

    赵宝萱忙着舀汤,根本就看不到奈何桥那边是什么样子,她只知道喝了没有加料汤的魂魄太多了。

    锅里只剩下最后一碗的时候,她决定跟着跑到桥上去看一眼,看看那个人投胎是什么样子,再看看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或许有机会的话,她去找判官,偷偷的找判官求情。

    因为这些人如果没有喝加料的忘川水,在人世间的功与过就会大大的改变,善良的人或许会更善良,邪恶的人就会更邪恶,最重要的是,不管他们是善良还是邪恶,他们都会遭受在地狱里曾经遭受过的苦。

    所有的痛苦通过身体显示出来的时候,就是让人痛不欲生的各种疾病。

    她盯着眼前的魂魄把一碗水吞下去,显出半透明的影子来,隐隐的像一团火焰,围着她绕了一圈,快速的飘向了奈何桥。

    赵宝萱把手里的碗一扔,一个箭步追过去。

    “诶!”她喊了一声。

    两个拿着叉子的差役吓了一大跳,一个把手里的册子给掉到了地上,一个往下推人的叉子歪了。

    赵宝萱看清了那个跳下去的人,看清楚那是一个男子。

    她转头去看地上的册子,却没来得及看清册子上的名字,只看到了一个张字。

    她正遗憾着,那两个差役朝她看过来,拿着叉子的差役呵斥道:“你喊什么?我差一点把他推到鬼道去!判官要找我麻烦了。”

    宝萱连声道歉。

    拿着册子的差役笑道:“她吓唬你呢!刚才最后这个(魂魄)没掉到鬼道,也没掉到人道,他进了天人道。他要是攒了福报,可以回来救你!”

    赵宝萱一惊:“怎么救我?带着我升天吗?”

    难道她误打误撞,不但没犯错,还不用再待在地府,可以去天府了吗?

    差役笑道:“你想升天啊?难咯!”

    赵宝萱很纳闷:“不能升天,为什么还要说救我?”

    拿着叉子的差役哼了一声:“我刚才的失手,是因为你的原因造成的,崔判官都看得清清楚楚,如果那个人要是在人世间作恶多端,孟婆也保不了你!”

    原来差役大哥说的升天,不是她可以当天女,而是指她有可能会被拉到天府去受刑。

    还没等她想明白,事情就暴露了。

    崔判官亲自审问赵宝萱,为什么擅自更改忘川汤?

    赵宝萱实话实说,可是崔判官怎么也不相信她。

    孟婆得知出了事,赶紧跟着过来求饶:“是我的疏忽,不能责罚她,要处置的话,就责罚我好了。”

    催判官虽然铁面无私,可是真不能把孟婆怎么样,谁让孟婆是王母娘娘的亲妹妹呢。

    这事儿他从来也没见过,只能把事情破天荒的推出去:“您去问一下玉帝,我这里的册子只有他能改!”

    连阎王爷都没有权利想改就改。

    虽然玉帝怕老婆,但是不一定怕你这个大姨子啊。谁知道你身边的小小丫鬟就敢仗势而胡作非为呢。

    孟婆很无畏:“我这就去禀告求责罚。”

    按照顺序,崔判官先把功过薄的事情写了状子递上去。

    至于后面怎么处理他就不管了。

    没等孟婆赶到天庭,玉帝派来的天兵就到了。

    赵宝萱战战兢兢的跟着孟婆去了天府。

    在路上孟婆悄悄的叮嘱她:“去年那里你什么也不要说,不哭也不笑,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要不然把你往地狱去打,我也没有办法救你了。”

    赵宝萱没事的时候跟着鬼差大哥去过地狱看热闹,只跟着走了三层,她就看不下去了,从此以后再也不去。

    师傅这么叮嘱她,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她,她当然会听话喽!

    孟婆让他跪在天庭的门口,自己进去找王母娘娘。

    不时的有天兵天将在她身边走过,来来去去的风都快把她刮跑了,她小心的跪在台阶下,两只手牢牢的抓着地板,没想到天空外这么冰凉刺骨,如此的令她窒息。

    后来还有一群打扮的漂亮的仙女在她身边经过,环配叮当,笑语可人,就如同一阵春风,让她心生羡慕。

    可惜在这个地方她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

    不知过了多久,孟婆终于出来了。

    赵宝萱的腿脚冻得又僵又硬,差点站不起来。

    孟婆叹了口气:“我替你求了许久,王母娘娘终于准了一个机会,可以让你将功补过。”

    赵宝萱大喜,她在地府呆了那么久,知道地府的规矩从来都是功不抵过。

    现在这样可以将功补过的机会,相当于没有责罚呀。

    她连连点头:“只要可以将功补过,让我去做什么我都愿意。”

    孟婆道:“让你投胎去人世间,把那些没有喝忘情汤的魂魄找到,给他们把改补的都补上!”

    (稍后改文)

第207章 知己

    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

    赵宝萱在地里拔了萝卜出来:“牛队长,这叫什么菜?我从来没见过。”

    鸡蛋大小,圆的,青皮,看着有点眼熟。

    牛坚强:“……就是萝卜!可以当水果生吃的。”他的动作很熟练,一薅一把出来:“这个比苹果还有营养,我拿去洗洗给你装上。”

    村长说过了,能吃的东西可以带走,泥土不可以,物件就更不可以。

    这马上就要送神出村口了,他必定要小心仔细些,不能出半点差错。

    赵宝萱摆手:“不用麻烦了,就这样。”

    她对泥巴如此热爱,当然不会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本来她并没有想到这一点,还觉得张无为说去摘菜显得特别莫名其妙。

    在看到小萝卜上沾的泥巴颜色,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差点忘了外公的银蒿,当时他们还讨论过说最适合种在缙村呢。

    原来张无为的目的就是在菜地里找银蒿或者类似银蒿的植物。

    牛坚强没理睬她的阻止,手里提溜着一大把萝卜叶子往旁边的水渠走:“在这里洗干净再带回去省事,城里的下水道泥沙一多了容易堵。”

    理由是如此的充分,赵宝萱竟然无言以对:“……”

    她还以为自己想起来要拔几个萝卜带走很机智呢,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牛队长把小萝卜往水里涮了几下就洗得干干净净。

    水渠里的水还没来得及变浑浊就恢复了清澈。

    可见缙村的土壤属于沙土地。

    这样的土壤种出来的蔬菜瓜果水分多,糖分高。

    牛坚强还问:“萝卜缨子还要吗?要不要我给揪掉?装包里不占地方。”

    赵宝萱很无奈,泥巴带不走那就把能带的都带走:“这样就行。

    萝卜叶子可以退烧祛火,带回去给外公研究一下也好。

    牛坚强把萝卜豆角小瓜都装了袋子,又赶过去给张无为帮忙:“我拿去洗干净给你们带上。”

    他看见张无为把连根拔出的青菜都在地上甩过泥土,略略放心。

    张无为拍拍手上的土:“我自己去洗,指甲里都是泥。”

    就这样了牛坚强都还不敢有丝毫放松:“这些粗活我来吧,您自己洗洗手。”

    他看着张无为在路边扯了几颗草沾着水把鞋边鞋底的泥巴都刮掉洗干净,总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他们在这边忙活,那边慕村长带人送客人的大队伍过来了——这都是些吃不了兜着走的主,好像他们就是借着考察的目的来白拿的。

    ……

    赵宝萱坐在车上从后视镜里看到缙村的影子消失之后,遗憾的叹息了一声:“可惜没能捞点泥巴,老大你干嘛要洗鞋呢?本来你鞋底儿粘的那点泥巴就够我用的了!”

    张无为边开车边说:“泥土就是一个人的根,你又不是缙村人,你要是把泥土带走了,将来你还得回来。”

    赵宝萱嗤之以鼻:“嗬,回来当女村长是吧?照你这么说,我是他们村寄养在渔城的孟婆是吧?”

    张无为没有否认:“有这个可能!你一来缙村,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

    犯迷糊,不认识路,看到任何的景物都露出一副似曾相识的表情,对这里的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抗拒。

    要说她奇人异相偶然遇到一件两件无法解释的事情还能用神奇二字搪塞过去,但是看村里这几个重要人物,像慕老太爷慕村长,他们的反应就像等了宝萱很久了。

    就拿赵宝萱来一次受一次伤的状况来看,好像每一次受伤都是他们设的局,就是为了让她受伤,但是又不至于严重到危及性命。

    抛开接头认领方式或者唤起记忆的方式太血腥之外,其他的细节越想越指向一个问题——赵宝萱对缙村而言要么是个很重要的人物,要么就是赵宝萱手上有什么宝贝物品是跟缙村有关的。

    还有一点引起他怀疑的是,牛坚强他们去漠村那边做工程,似乎也是为了等赵宝萱在那里出现。

    难道说,那个开海味加工厂的邹老板也跟缙村有关?

    “宝萱,你小时候有没有遇见过什么特别的事?”张无为决定从赵宝萱身上开始追查:“有没有遇到过给你印象特别深的人?”

    赵宝萱道:“有啊,我小时候遇见过道士还有和尚,他们只要看见我就跟我妈说我身后面跟着鬼,要替我做法事驱鬼消灾,可我妈不信,非说人家是要讹钱的,还勒令我从此以后不许理睬这些人,说在街上遇到的或者到家里来敲门跟你要钱盖庙啊观啊的人,那些都是农闲时候没事看出来混点儿零花钱的,并不是真正的出家人,让我别信。”

    “那你呢?信吗?”

    “信!因为我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你怎么分辨的?”

    “很简单,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梦见过就是真的,没梦见过就是假的!”

    “……”

    “你看你的表情,你是不相信我吗?”赵宝萱用手扶着后脑勺:“我刚才是摔了一跤,但我脑子是清醒的,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根本就还没来得及想好要怎么把她刚才的奇遇说给张无为听,结果人家又是先说就赢。

    张无为淡淡的唔了一声:“继续。”

    “……哦!”赵宝萱觉得自己像个可控复读机,人家想让她说哪段她就说哪段:“我以前没来过缙村,就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一次,在这之前我就是听说过,但是从来没在意过,要是知道青春有这么好玩儿,我早就来了。”

    张无为不太相信:“你从小就不害怕吗?”

    他以为她的胆子大是因为学过考古,但是也对她的粗枝大叶感到心惊,少看一眼都怕她出事。

    赵宝萱想了想:“从小就没怕过,我在幼儿园的时候听小朋友讲鬼故事,讲到后来他把自己都吓哭了,我还在那催着他是问后来怎么了。”

    那个自己吓哭了的小伙伴后来再也不肯跟她讲鬼故事,吃饭不跟她挨在一起,还跟老师申请把床位给换了。

    “那你说的做梦是怎么回事?是之前……小心!”路边冲出来一只小动物,张无为踩了个急刹车:“好像是只野猫。”

    幸好回去渔城的路他们不用带路,走在车队的最尾。

    张无为打开车门跳下车,看到一只黑色的野猫从他们车轮底下穿过,直接跑到了路边的麦田里不见了。

    赵宝萱紧张的问他:“是什么?撞到没有?”

    张无为弯腰,伸手在车子前保险杠的一端摸了摸:“蹭了一下,想跟它赔偿也赔不了啊,跑了!”

    黑猫为妖,一旦遇到就会有非同小可的事情发生,应验的还特别快。

    赵宝萱说道:“撞的严重不严重啊?小猫又不懂交通法,跑的这么快,肯定是顺着惯性给冲过去的,到旁边找找,如果能找到就把它带回去。”

    “你想养猫啊?”

    “不想养,不是要负责任吗?”

    张无为似笑非笑的眼神横过来:“你先把你自己养好了再说吧。”

    他跳上车,继续往前开,把刚才的这个小插曲给抛到了身后,接着问刚才没有问完的问题:“那你对缙村的感觉是不是和老韩家印象一样?”

    赵宝萱连连点头:“不太一样,但是感觉差不多,老韩家里我从来没去过,也没梦见过,就是突然看见那个大门的时候觉得很熟悉,就跑进去看,然后才发现好像在梦里见过,但是我回家翻了我的那些笔记本,并没有什么记录说明我去过老韩他们家那样的大宅子。”

    进了老韩家的大门,她就不停的流眼泪,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今天的就像昨天才离开。

    在缙村又是另外一个感觉,她想靠近又害怕靠近,而人家不给她靠近,还处处撒下钓钩。

    最郁闷的是,在去缙村之前和之后,她都没有梦到过再跟缙村相关的人和事。

    张无为似乎听出了重点:“那今天呢?你怎么会在三塗那里晕倒?你是怎么走过去的?”

    他在那里钓鱼,过了10分钟之后还不见赵宝萱出来,他就知道肯定出事儿了,连忙让牛坚强给他带路去找赵宝萱。

    牛坚强就带着他在老宅子那里七绕八绕的找了好多户人家,在人家门口喊赵宝萱的名字,最后一路找到了三塗那边。

    他感觉就凭赵宝萱的认路能力,得有个村里人亲自带路才能走到那里。

    当他看到赵宝萱躺在地上的时候还着实吓了一大跳——幸好赵宝萱的伤没有大碍,幸好他来得及时,赵宝萱还没有进到三塗门的里面去。

    赵宝萱眨眨眼睛:“我要是说我白天梦游,你信吗?”

    张无为毫不犹豫的回答:“你说什么我都信。”

    只有这样无条件的信任,才有可能让赵宝萱保持感觉继续讲下去。

    赵宝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我本来只是想去那边转一圈就回来找你的,谁知过去之后,我觉得好像回到了我自己老家一样,哪个门是谁家,里面是谁住着,我全都一清二楚,而且特别奇怪的是我还没有走到大门前面往里看,我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后来我就觉得有个人在喊我,虽然我一点声音都没听见,但是我就是顺着她的声音一路走过去的,我知道她在那儿等了我好久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赵宝萱反过来问:“老大,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的吗?”

    张无为摇摇头:“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

    像古埃及人,在1000多年前就通过各种方法来保持高贵的灵魂重新绽放。

    中国的鬼故事,在他看来就是赋予了神和鬼能力的民间传说。

    赵宝萱指着自己:“我觉得我要么是在缙村出生的,要么就干脆是缙村人的后代。”

    抱养就抱养吧,养育之恩跟天一样大,她无所谓了。

    如果不是张无为及时的出现,可能她就爬进那扇门里不出来了。

    这个突然出现的想法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张无为问:“你还没说完你为什么哭。”

    赵宝萱回想梦境,心口发堵,眼睛发胀,鼻子发酸,泪水不经意的盈满了眼眶:“那里好像有一个人,我不知道是该喊她师傅还是喊妈妈,反正就是特别想去见她。”

    可惜缘分太浅,还没见着人,自己就摔晕了。

    “你之前没有梦见过她?”

    “还没。”

    “那你之后还会再梦见?”

    “是啊!”

    “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都多亏了你哦!”

    张无为好奇:“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宝萱笑嘻嘻的伸出一只手,让张无为来闻自己的手腕:“香不香?有没有闻到熟悉的味道?”

    她就凭着这个香味儿做过清明梦。

    后来又凭着这个香味儿,把遇见张无为的事写出来了一部续集——她不但记录了梦境,还用录像机拍摄了一些小视频——她要看自己睡着之后做梦和不做梦的样子有什么区别?还要看自己没睡着和睡着了的区别在哪里。

    张无为轻轻用鼻子呼了一下气:“嗯。”

    赵宝萱故作遗憾道:“如果不是闻到这个味道,我可能还趴在地上做梦了。我梦见了孟婆,还梦见了王母娘娘,还梦见了天兵天将帮我踢下凡间。哎,想不到本人曾经还是天上的仙女来着!”

    张无为瞥了她一眼:“……”怪我咯!

    赵宝萱及时的想起来自己正在说什么,不用张无为提醒,就赶紧接着说:“我在梦里呢是一个在孟婆身边打杂的小丫鬟,是因为犯了错才被惩罚投胎的。”突然间她又想起一件事来,大力的拍了一下张无为的胳膊:“老大,这回你猜我梦到谁了?我梦见你啦哈哈!”

    刚哈哈了两声,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是笑错了,因为在梦里让她犯错的那个魂魄,在新的生死簿上已经登记在册,她没有看到全名,但是看到了个张字。

    “你现在才梦到我吗?”张无为似乎有点意外。

    赵宝萱才是真正的意外:“你是说,你知道我以前就梦见过你?”

    (稍后改文)

第208章 有你

    赵宝萱只恨不得外公马上就能调理出神奇的汤药来,她一喝下去就能立刻变成神童,学什么会什么,这样她就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把外公的医术全部都学会,让外公的医术后继有人。

    她这孩子气的想法,把王恩正逗得直笑:“医学专业在学校里是要求最高的,一般本科读4年能毕业,普通医学要5年才行,中医又得多一年。这还是在学校里上课的,要是拜师收徒弟,要求比这还高。”

    因为学校里学出来就是满脑子知识,真正的医术从看见病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上手操作了。

    除了医术,中医要求最严的是德行。

    若是教出一个品行不端的徒弟来,给人看病的好事就变成了谋财害命的伤天害理之事,会折损师傅的福报和阳寿。所以没有哪个好的中医师会随便收徒弟。

    赵宝萱握起小拳头,信誓旦旦:“我不怕辛苦!”

    唯一怕的就是自己太笨,学不会。

    智慧跟志气并不一定成正比。“行,那你就在旁边看着,有什么疑问先存起来,等我结束了这些工作再来问我。这是第一条规矩。”王恩正倒是不急,女孩子嘛,只要能立下志向来,又能付诸行动,生活才会幸福。

    这才是他作为长辈真正的心愿。

    “行啊,只要你想学,我慢慢教你!”

    对,他来讲孙女儿愿意学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儿了,他那个八面玲珑的闺女除了帮他算算账管管进货出货,一点儿医理药理都不肯学,嫁给赵青山之后,更是一门心思去经营玉厨馆。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的医术在这辈子就找不着传人了,每次出门他都仔细的观察,看有没有合适的人。

    以前他师傅也教过他,真正的手艺真正的好东西想传下去,都是师傅找徒弟,不是徒弟满山遍野找师父。

    这其中的原因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徒弟是有慧根的,师傅是有慧眼的——徒弟一开始拜师不一定能找到真正的师傅,但是师傅却能一眼认出有天赋的好徒弟来。

    赵宝萱得了外公的许诺,兴致勃勃的:“外公,那我就开始当打杂的小妹啦!”

    新人嘛,不管在哪里上班,都是得从最基层的做起,做别人不愿意做的琐碎小事。

    “行,那你就在旁边看着,有什么疑问先存起来,等我结束了这些工作再来问我。这是第一条规矩。”

    “是,明白!”

    王恩正和张无为清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把从缙村带回来的那些蔬菜瓜果全部都分类收拾好。

    赵宝萱帮手拿了密封保鲜袋包装,用不干胶写了小标签一一贴好,按照指示放到冰箱里。

    王恩正仔细的给张无为解释每一样野生瓜果的功效和作用:“无为,这些(蔬菜瓜果的)功效虽然不一样,但是都有一个特质,就是吃了之后能平缓五脏六腑的不平衡所带来的情绪。”

    换句话说就是,缙村的这些蔬菜瓜果吃了之后能让人忘忧,忘记烦恼,忘记不开心的事。

    对于钻研草药功效的人来说,光是忘忧还不足以治病,要把导致忧郁烦恼的病根去除,才是医者的慈悲。

    王恩正还有一件很感兴趣的事:“缙村的人是不是看上去没有什么表情啊?”

    他听说缙村人经常走南闯北就已经觉得很奇怪了,在渔城还有存在感这么低的村子,在大家印象中要么就是很偏,要么就很穷,要么就已经小到被其他的村子给收编了。

    想不到缙村还是个神奇的世外桃源,里面的植物和农作物全都是宝贝。

    在这种丰衣足食的环境里生长,村里人常年吃这些蔬菜瓜果的话,基本上就不知道忧愁和痛苦为何物,同样,他们对于欢笑和喜悦也不会有太多的执着。

    不过这些都急不来,谁也不能一口吃成大胖子。

    只有先立下志向,成为医者的路才能笑着走到最后。

    张无为一直在旁边默默的听着,默默的看着赵宝萱和王恩正谈笑。

    这样温馨的场面,是他从小就向往的,他在童年和少年时期也曾经短暂的享受过。

    他没有一天不想着要忘记过去的痛苦,他的生活也曾经倍受煎熬,每天晚上都觉得自己有可能活不到明天早上。

    可是他觉得自己大仇未报,所以他咬着牙忍了下来,把痛苦的日子全都扛了下来。

    到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发现痛苦竟然是让他奋进的动力,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唯一目标,才豁然醒悟。

    从那时起他就下决心,要把痛苦变成快乐。

    他就开始寻找能把痛苦变成快乐的良方。

    每当他闲下来无事可做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到快乐。

    所以他一直让自己忙碌不停,让自己没有任何可以感觉到“空闲”的缝隙。

    别人以为他是天才。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身处痛苦之中时,唯有忙碌,唯有达成目标的那一瞬间才能感受到一丝丝的满足,但是什么是快乐?他早就失去了感觉。

    有时候,笑并不代表快乐,笑容只是一个形式。

    赵宝萱只恨不得外公马上就能调理出神奇的汤药来,她一喝下去就能立刻变成神童,学什么会什么,这样她就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把外公的医术全部都学会,让外公的医术后继有人。

    她这孩子气的想法,把王恩正逗得直笑:“医学专业在学校里是要求最高的,一般本科读4年能毕业,普通医学要5年才行,中医又得多一年。这还是在学校里上课的,要是拜师收徒弟,要求比这还高。”

    因为学校里学出来就是满脑子知识,真正的医术从看见病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上手操作了。

    除了医术,中医要求最严的是德行。

    若是教出一个品行不端的徒弟来,给人看病的好事就变成了谋财害命的伤天害理之事,会折损师傅的福报和阳寿。所以没有哪个好的中医师会随便收徒弟。

    赵宝萱握起小拳头,信誓旦旦:“我不怕辛苦!”

    唯一怕的就是自己太笨,学不会。

    智慧跟志气并不一定成正比。

    王恩正倒是不急,女孩子嘛,只要能立下志向来,又能付诸行动,生活才会幸福。

    这才是他作为长辈真正的心愿。

    “行啊,只要你想学,我慢慢教你!”

    对,他来讲孙女儿愿意学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儿了,他那个八面玲珑的闺女除了帮他算算账管管进货出货,一点儿医理药理都不肯学,嫁给赵青山之后,更是一门心思去经营玉厨馆。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的医术在这辈子就找不着传人了,每次出门他都仔细的观察,看有没有合适的人。

    以前他师傅也教过他,真正的手艺真正的好东西想传下去,都是师傅找徒弟,不是徒弟满山遍野找师父。

    这其中的原因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徒弟是有慧根的,师傅是有慧眼的——徒弟一开始拜师不一定能找到真正的师傅,但是师傅却能一眼认出有天赋的好徒弟来。

    赵宝萱得了外公的许诺,兴致勃勃的:“外公,那我就开始当打杂的小妹啦!”

    新人嘛,不管在哪里上班,都是得从最基层的做起,做别人不愿意做的琐碎小事。

    “行,那你就在旁边看着,有什么疑问先存起来,等我结束了这些工作再来问我。这是第一条规矩。”

    “是,明白!”

    王恩正和张无为清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把从缙村带回来的那些蔬菜瓜果全部都分类收拾好。

    赵宝萱帮手拿了密封保鲜袋包装,用不干胶写了小标签一一贴好,按照指示放到冰箱里。

    王恩正仔细的给张无为解释每一样野生瓜果的功效和作用:“无为,这些(蔬菜瓜果的)功效虽然不一样,但是都有一个特质,就是吃了之后能平缓五脏六腑的不平衡所带来的情绪。”

    换句话说就是,缙村的这些蔬菜瓜果吃了之后能让人忘忧,忘记烦恼,忘记不开心的事。

    对于钻研草药功效的人来说,光是忘忧还不足以治病,要把导致忧郁烦恼的病根去除,才是医者的慈悲。

    王恩正还有一件很感兴趣的事:“缙村的人是不是看上去没有什么表情啊?”

    他听说缙村人经常走南闯北就已经觉得很奇怪了,在渔城还有存在感这么低的村子,在大家印象中要么就是很偏,要么就很穷,要么就已经小到被其他的村子给收编了。

    想不到缙村还是个神奇的世外桃源,里面的植物和农作物全都是宝贝。

    在这种丰衣足食的环境里生长,村里人常年吃这些蔬菜瓜果的话,基本上就不知道忧愁和痛苦为何物,同样,他们对于欢笑和喜悦也不会有太多的执着。

    不过这些都急不来,谁也不能一口吃成大胖子。

    只有先立下志向,成为医者的路才能笑着走到最后。

    张无为一直在旁边默默的听着,默默的看着赵宝萱和王恩正谈笑。

    这样温馨的场面,是他从小就向往的,他在童年和少年时期也曾经短暂的享受过。

    他没有一天不想着要忘记过去的痛苦,他的生活也曾经倍受煎熬,每天晚上都觉得自己有可能活不到明天早上。

    可是他觉得自己大仇未报,所以他咬着牙忍了下来,把痛苦的日子全都扛了下来。

    到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发现痛苦竟然是让他奋进的动力,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唯一目标,才豁然醒悟。

    从那时起他就下决心,要把痛苦变成快乐。

    他就开始寻找能把痛苦变成快乐的良方。

    每当他闲下来无事可做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到快乐。

    所以他一直让自己忙碌不停,让自己没有任何可以感觉到“空闲”的缝隙。

    别人以为他是天才。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身处痛苦之中时,唯有忙碌,唯有达成目标的那一瞬间才能感受到一丝丝的满足,但是什么是快乐?他早就失去了感觉。

    有时候,笑并不代表快乐,笑容只是一个形式。

    赵宝萱只恨不得外公马上就能调理出神奇的汤药来,她一喝下去就能立刻变成神童,学什么会什么,这样她就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把外公的医术全部都学会,让外公的医术后继有人。

    她这孩子气的想法,把王恩正逗得直笑:“医学专业在学校里是要求最高的,一般本科读4年能毕业,普通医学要5年才行,中医又得多一年。这还是在学校里上课的,要是拜师收徒弟,要求比这还高。”

    因为学校里学出来就是满脑子知识,真正的医术从看见病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上手操作了。

    除了医术,中医要求最严的是德行。

    若是教出一个品行不端的徒弟来,给人看病的好事就变成了谋财害命的伤天害理之事,会折损师傅的福报和阳寿。所以没有哪个好的中医师会随便收徒弟。

    赵宝萱握起小拳头,信誓旦旦:“我不怕辛苦!”

    唯一怕的就是自己太笨,学不会。

    智慧跟志气并不一定成正比。

    王恩正倒是不急,女孩子嘛,只要能立下志向来,又能付诸行动,生活才会幸福。

    这才是他作为长辈真正的心愿。

    “行啊,只要你想学,我慢慢教你!”

    对,他来讲孙女儿愿意学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儿了,他那个八面玲珑的闺女除了帮他算算账管管进货出货,一点儿医理药理都不肯学,嫁给赵青山之后,更是一门心思去经营玉厨馆。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的医术在这辈子就找不着传人了,每次出门他都仔细的观察,看有没有合适的人。

    以前他师傅也教过他,真正的手艺真正的好东西想传下去,都是师傅找徒弟,不是徒弟满山遍野找师父。

    这其中的原因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徒弟是有慧根的,师傅是有慧眼的——徒弟一开始拜师不一定能找到真正的师傅,但是师傅却能一眼认出有天赋的好徒弟来。

第209章 曙光

    赵宝萱觉得自己好像感冒了。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只是太困,眼泪是打哈欠打出来的,就没往心里去,以为每天晚上喝了外公做的养生食膳就能调整过来。

    以前么吃了外公做的好吃的之后身体会感觉非常轻松,不会像平时那么在意爸妈对她的看法。

    这一次呢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很奇怪,晚上睡觉前很容易入睡,只是入睡之后就开始噩梦连连,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感觉累得要命,而且最莫名其妙的就是这点——关键是她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梦到了什么。

    她伸着懒腰,看着桌子上摆的早餐,一点胃口也没有。

    王恩正有些担心的看着外孙女:“宝萱,你昨天晚上没睡好?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不来喊我?别听你妈那一套什么尊老爱幼怕打扰我睡觉的话,我可是郎中啊,二十四小时候诊的!”

    赵宝萱正捂着嘴放任自己打哈欠呢,听到这话扑哧一笑:“我回房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刚刚闹钟响的时候我感觉刚睡下去没多久似的。外公,我就是觉得这两天特别困,怎么都睡不够。”

    感觉外公给她煲的养生汤,喝完了就跟白加黑感冒药似的,总想一直睡下去,自然醒才好。

    “眼睛涩不涩?”王恩正问。

    赵宝萱又打了个小哈欠:“眼睛不涩,觉得苦!”

    王恩正了然:“肝开窍于目,眼睛觉得发苦那是肝脏的负担太重。宝萱,你的体力透支了!无为呢?他怎么样?”

    说起老大,赵宝萱就羡慕:“他是铁人哪,随随便便就能三天三夜不睡觉,我们同事说他最长一次加班时间是每天工作二十个小时,连续四十九天!”

    如果不是跟着她老大这么上班得以亲眼所见,只看张无为的外表,就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好像整天都无所事事,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一样。

    她呢,每天早上起来要涂一层柔肤水再涂一层护肤液化了淡妆才出门,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奕奕的,谁知道还是不如张无为赛文看起来那么神清气爽。

    据那两位铁人说,健身锻炼的效果比睡觉和吃东西的效果要好十倍。

    她当然知道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毕竟人家已经演示给她看了,可是,赵宝萱心想,臣妾做不到啊!

    跟着张无为健身的小目标才进行了三天,就因为她体力不支而停下来了。

    王恩正笑呵呵的:“无为的底子比较好。你可不能跟他去比,你以前没做过这么大劳动量的事,这么硬扛着身体受不了,我先给你弄点参片泡水喝,咖啡你一定要戒掉。”

    赵宝萱摸着自己的黑眼圈,每天两杯咖啡,不喝的话中午那一会儿撑不住,眼皮直打架。

    工地离公司太远了,来回跑,路上的时间划不来。

    虽说张无为看她累了会问她要不要到车上去睡一会儿,她当然说不要——没理由老板干活助理休息的对吧——人家老板请助理本来就是要把杂事琐事交给助理干的!

    “好啊!”赵宝萱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感觉水分流失很大,就像永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的植物,虽然叶片还在长,但是没有朝气:“外公,常年住在地下室除了没有叶绿素合成,还会得什么病啊?”

    王恩正:“嗯?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身体状况和潜在意识会通过人的行为表现出来。

    问这样的问题,证明体质很虚弱了。

    赵宝萱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那些住窑洞的人,屋子里的光线该有多暗呢!以前没有通风设备,没有照明设备,走在地下室或者地下通道,举着火把或者蜡烛会烧掉空气中的氧气,住在底下的人会窒息吧?!”

    王恩正点点头:“你又做梦了?”

    “是做梦了,但是想不起来梦见什么了。我记得我小时候有好几回梦见自己被人追着在通道里跑,然后我一拐弯就拐进了一个地下室,那地下室的四面面墙上全都有门,我总感觉不管跑进哪个门都会被人抓着,地堡太深了,跟地狱有什么区别呢?离地面那么远,想呼救,别人都听不见,哎~”

    她说着说着就觉得眼睛困的睁不开了,说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说到最后她只是凭着本能凭着惯性在那里说,但是说的是什么,她自己事后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王恩正一看,这是疲劳过度的表现啊——说着说着就东拉西扯了,说着说着就快睡着了!

    唯一的对治方法就是,补充睡眠!

    王恩正使出杀手锏:“宝萱,今天外公送你去上班!”

    赵宝萱啼笑皆非,立即不困了:“不用了外公,一会儿我们同事会笑话我的!”

    这都上班了还把她当孩子,以为还是送她上学呢。

    王恩正道:“我就当散步嘛。”

    “真的不用送我,今天我要去工地,公司的车会到楼下来接。”

    “那车上还有空余的座位没?我还是陪着你走一趟,你要是困还可以在车上多睡一会儿,闭上眼睛休息十分钟能顶两个小时。我教你在车上怎么闭目养神。”

    “闭目养神我会!可是我不喜欢在车上睡,脖子特别难受,而且睡不够就把我喊醒的话我更难受,昏昏沉沉的,还不如不睡呢!”

    “你说的那叫打盹儿,不叫闭目养神!宝萱哪,你看我平常跟你说了那么多,但是你到了关键时候你就想不起来用是为什么呢?你看无为他那么精神,就是平常见缝插针的补充体力了!”

    “人家从小就那样,已经熬出来了!”赵宝萱有点不服气,人跟人不一样,她比不过嘛。

    王恩正有心把自己的医术教给外孙女,只能见缝插针的培养她的兴趣:“我看无为不是熬出来的,熬是被动的,一旦不用熬了,身体能一下就垮了,再做什么事儿就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所以呀,‘熬’这个字以后都不能提。”

    在没有足够的认知和理解之前,负能量信息的字眼说都不要说想都不要想。

    “熬粥也不能说啊?”

    “嘿,你这孩子!”

    “哈哈……”

    祖孙两个说着说着就笑起来。

    “不想吃饭就多喝汤,别怕上厕所。现在秋天了,一定要润肺,你整天去工地,那里灰尘太大,我回头跟你爸说一声,炖点秋梨膏给你放冰箱,到时候你给无为也带两瓶去。”

    赵宝萱眼睛一亮:“好啊好啊,外公,那你跟我一起去工地吧,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村长,慕村长,还有施工队的队长,他们今天都要到工地去。”

    听到秋梨膏,她就想起了从缙村带回来的砀山梨,想起张无为从来不碰缙村的食物。

    外公也是奇怪的很,把她从缙村带回来的食材全部加水煮成了各式各样的汤,药汤!

    正好她让外公看一看常年吃药材当吃饭的缙村人是什么模样。

    王恩正欣然同意:“行!我再不去就没时间了,你妈说这几天就要订票去日本。”

    玉厨馆不能歇业,只能他这个老头子顶几天。

    “啊?这么着急啊?”说去就去,真是难得!赵宝萱耸耸肩,一听王翠郁要外出不在家她就来了精神:“我爸也去?”

    顿时感觉放飞的机会来了。

    王恩正点头,一边收拾东西:“你爸先不去,他要晚十三天再去,正好你妈上完课,他们两个人在那边玩两天再回来,这段时间我得去给你爸打下手。”

    其实玉厨馆哪用王恩正伸手啊,他的医术声名在外,就是玉厨馆的药膳活招牌,熟客就是冲着王恩正来的,就图着能跟王恩正说几句话。

    赵宝萱鼓起脸颊,有一丁丁点失望:“我爸还舍得跟我妈分开那么久啊?终于成熟了啊!”

    跟外公在一起,她讲话就有点没大没小的。

    王恩正呵呵:“你现在还小,将来呀……”

    “将来我也不会那么黏糊!”赵宝萱飞快地接过话头:“我要做独立自主的新女性,现在是,将来也是!”

    王恩正暗暗好笑,他自己的外孙女,他看着长大的,那别别扭扭的性子跟他女儿有七成像!

    ……

    赵宝萱挽着外公的胳膊下楼去等公司的通勤车。

    她是助理没错,所以她的级别其他同事是一样的,去写字楼呢就走路过去,去工地呢就坐公司的通勤车。

    至于出差嘛只有她跟老板,特殊情况下那她就跟着享受一下老板待遇喽。

    但是不能因为自己享受过老板待遇,就把自己当成高人一等的人,要不然会摔得很惨。

    公与私要分明,这是王翠郁从小就教她必须要分清楚的规矩,已经刻到了她的骨子里成为了教养的一部分。

    他们刚站了不到两分钟,赛文的车到了:“宝萱,今天公司的车坐满了,我来接你。”

    除了驾驶座以外,其他座位是空的。

    “赛文,你还要去接张总吗?”她得问清楚,毕竟这是上班,不是出门去玩儿,还带自己家人坐个顺风车。

    “外公你好!”赛文看到了王恩正,打了声招呼,觉得张总这个称呼很好笑:“威尔伯已经在工地了,我先送了他,刚才去公司他们让我来接你。”

    这就是说车子只来接她自己一个人喽。

    赵宝萱用商量的语气问道:“我外公想去工地那边看一下,他帮我熬……呃,煮了汤带过去工地那边,然后外公自己慢慢散步回来。”

    赛文笑着吸吸鼻子:“当然可以,见者有份啊!”

    连轴转了好几天,他早就饥肠辘辘盼着大吃一顿了,现在有开胃汤送过来,岂有拒绝之理。

    上了车,赵宝萱看看时间,才七点半:“张总五点钟就去了工地?”

    赛文奇怪的看着赵宝萱,答非所问:“你跟威尔伯闹意见了?”

    赵宝萱莫名其妙:“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不叫他的名字?要叫他张总?”

    “这几天大家都这么称呼他,我跟着其他人的喊法习惯了,你不说我都没发现我这么喊的。这有什么不对吗?密斯吴也是这么喊他的呀。”

    “哦!”赛文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赵宝萱,不说话了。

    赵宝萱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哪有下属跟上司闹意见的?赛文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以为她带汤是要给她老大道歉吗?还是以为她带外公一起去工地是为了见张无为给她当说客的?

    她跟张无为就是纯粹的上司跟下属啊!

    她在张无为面前说话那么随意那么百无禁忌,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关系太熟了啊!

    而且她讲话是对事不对人嘛!

    赵宝萱无奈,放软了语气:“工地上有什么情况吗?怎么那么早就过去?”

    她看看外公,用眼神说,你看,他去那么早,很有可能是一宿没睡哦!

    赛文道:“他说要等人。张良拜师,要去的早不是吗?”

    王恩正笑:“你还知道张良拜师呢?”

    这外国小伙子多有文化呀,汉语说的这么好,对传统文化也了解的不少,小故事小段子随口就来,用的还都是地方,可惜了,要是个汉族人的话,他就要收他当徒弟。

    赛文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大受褒赞,笑道:“知道,我还知道祖狄闻鸡起舞,还有惠能三更半夜煮米饭接衣钵的故事!”

    王恩正乐了:“不错!你是个华夏通了!”

    赛文突然谦虚起来:“我知道的这些不过是威尔伯教的的皮毛而已,哪里敢说通啊,在威尔伯面前,我只能说我七窍开了六窍。”

    这下子连赵宝萱都笑起来,七窍通了六窍,那就是还有一窍不通喽。

    ……

    到了大剧院工地,围墙外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停着几辆中巴,还有三十几个人站在旁边。

    赵宝萱眼尖,一下子就看到慕三爷:“外公你看,那个就是慕村长的弟弟。”

    虽然慕三爷穿着普通的工装,还混在一堆民工里面,可是谁让他自带光芒呢?

    还不是让人一眼就看出他的与众不同,更有辨识度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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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014/ 第一时间欣赏私房孟婆汤最新章节! 作者:珠灯所写的《私房孟婆汤》为转载作品,私房孟婆汤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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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房孟婆汤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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